典狱长办公室内，杰森捏着鼻梁调低了电视的声音，两条腿踩着办公桌的桌沿，不耐烦地将左脚搭上右脚：“滚滚滚，我他妈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了你，挂了。”
罗伊：“不行，你他妈别看电视了！救个囚犯，不是，兄弟！放个囚犯的事，能把你怎麽着？！”
“因为我忙着看电视。”杰森瞥了他一眼，往嘴里扔了瓣橘子：“你现在不是有钱了？帮人越狱这种事找刺客联盟就行，付钱给家庭小作坊，他们什麽都干，我通知下去，让大家睁只眼闭只眼。”
“不行。”罗伊扒着显示屏，恨不得立刻冲过来：“急单！大单！三个小时就得做完！哥！红头罩哥哥！你真的不知道他们开价多少，整整十辆全新的蝙蝠车呢！救个人出去，他们给我十辆全新的蝙蝠车，蝙蝠车！！！他妈的，这是什麽概念还要我跟你说吗？！！”
杰森倒抽了口冷气，整个人陡然坐直，然后又重新靠了回去：“……他们哪来的蝙蝠车。”
罗伊：“你忘了你爹和塔利亚奥古的真爱故事了？送几辆蝙蝠车对蝙蝠侠是什麽大事吗？”
杰森神情依然强硬，但面相和眼神都变得向往了不少，不知不觉间，他把两条腿放下来了：“先讲讲，放谁啊？”
“不知道。”罗伊说：“雇主只说把D区87号的那个囚犯救出来就行，D区87号那人谁啊？”
杰森：“……”
他眼神茫然了一下：“啊？不知道啊，听着有点耳熟。”
“这房号我有点印象，我最开始在那住过俩天，后面GCPD塞谁进去我就不清楚了。”杰森努力调动了一会记忆：“噢对了，现在那里住的薯条人。”
罗伊：“薯条人是什麽几把？怎麽住进D区了？”
“薯条人就是个精神病。”杰森冷酷地说：“之前他非说隔壁牢房的人半夜不睡觉，吵得他睡不着，后面大半夜点了个外卖给典狱长，在备注里投诉隔壁牢房的人违反黑门监狱行为守则——他大半夜点了份纯素沙拉，还是阿拉伯风味的，多神经病的人才能干出这事？”
罗伊：“……”
你他妈没吃了窜三天吧？
哎，他相信自己兄弟死去活来又在哥谭历练的铁胃，听说杰森连蝙蝠侠做的饭都吃过——噢原来是纯素沙拉唤醒他在刺客联盟当狗的记忆了。
罗伊无限唏嘘地回味了一下好兄弟的重大创伤，晃着脑袋说：“就这样，我现在就来黑门监狱，你把薯条人给我，对了，我还有个问题，就是好奇问一下，没别的意思。”
杰森烦得要死：“有话就说。”
罗伊不以为意，笑眯眯地问：“你会修蝙蝠车吗？”
杰森：“会，但是……”
“没有但是！”罗伊超大声地吼了回去，音量压倒性的大：“哥们，我马上到！一个小时之内，我要见到番茄人！！！”
第96章
“行了你别说了……人呢？”
杰森踹开典狱长的大门，冲着旁边提高嗓子喊了一声：“去给我把番茄……薯条人带来！”
监狱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平时这里至少还有狱警巡逻，罗伊那边视频没挂，他换了个新机去联系提姆，但电话怎麽也都打不通了，一抬头又看见杰森这边连个人影都没有，便叼了根烟：“什麽情况？你又要被人组团暗杀了？”
“我看他们就是见不得你当官。”罗伊骂道：“哥谭的大编制也是大编制，他们就是嫉妒你当官。”
“傻逼。”杰森骂骂咧咧地做了个总结，转身进去往宽大夹克里又塞了几个弹夹，单手拎起办公桌旁边的机枪，刚拎起来，罗伊脚一翘，坐椅子上转了圈，语气满是调侃：“刚就想问了，你穿得这什麽玩意？把你奶奶的衣服偷出来穿了，哎——小心——”
不等罗伊拖长的嗓音结束，杰森抬手一个点射，走廊尽头的铁门顿时糊上一泼脑浆，他全程脚步没听，大步流星地向前走：“你懂什麽？这是限量款。”
但看着罗伊一动不动地瘫那地方玩手机，杰森眉毛又挑起来了：“怎麽你还躺着？”
“唉，我刚没接老板电话，现在要给他打回去，可他怎麽都不接，难道我不是他最忠心耿耿的狗了吗？”罗伊唉声叹气地举着手机阴暗爬行，他爬到一半，又是一抬眼，眼眶陡然睁大：“我操！”
杰森正好和人短兵相接，他刚把一只个头有他两个那麽大的改造人缴了械，就听见罗伊这声狗叫，手一抖，被对方一巴掌掼到了墙角，后脑勺砸墙顿时嗡得一声。
杰森有点麻了，一群之前被他镇压过得囚犯似乎挑准了这个时机，猛地在暗处连续开枪，改造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怒吼，但黑门监狱里根本不讲究队友情，如果能打死红头罩，卖个队友又算什麽。
一连串枪响之后，改造人像个筛子一样的身体晃了晃，倒在地上。
身后空无一人。
“红头罩人呢？”一个囚犯发出之前似曾相识的疑问，上方通风口传来的夜风吹得他后脖子发毛，不过现在正值深夜，不是通风系统换气的时间……咔擦！
话音未落，一根钢绳悬挂在他脖子上将他吊了起来，颈骨断裂的声音在人群中顿时点着连锁反应，随着骚乱猛然炸开，随着尚在挣扎的人体匀速向上，杰森单手拉着自己的身体重量，用一个简易滑轮从通风口降落下来，刚一踩实地面，一边朝对面用最大火力轰了过去。
“砰砰砰！”
几秒后，满满一地的人互相堆栈着躺在一起，刚被吊上去囚犯蹬腿的速度越来越慢，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对方咽下最后一口气，才松开手，任凭那具尸体砸在人堆最上方。
罗伊挑着眉，浅浅吹了个口哨：“cool.”
杰森脸色越来越沉，他飞快地换了个弹夹，冷静的面具再也绷不住了，格外震怒地冲罗伊发火：“你狗叫什麽？”
罗伊眉毛都没挑一下，依然在笑：“我提醒你悠着点，至少别弄这麽恶心啊，黑门监狱的翻台率都快被你提升一半了，蝙蝠侠真的过俩天就回来了，你想被他关阿卡姆吗？”
杰森嗤笑一声：“我都被夜翼关黑门监狱了。”
“这可不一样。”罗伊笃定地说：“夜翼把你关进来之后他肯定每天日思夜想得破防，但如果蝙蝠侠关你去阿卡姆，到时候破防的就是你了。”
杰森光是想了一下就有点崩溃了：“……”
他妈的，你闭嘴啊！
罗伊“啧”了声，站起身，也开始翻箱倒柜找装备，提姆还没接他电话，老板的冷落让他的精神状态更阴暗了：资本家到底是没空接他电话，还是不想接他电话？
眼皮一掀，又看见眼前的好兄弟。
罗伊立刻若有所思起来：“对了，你给你老板打个电话呗？”
杰森动作卡了一下：“你暗恋我老板？”
罗伊动作也停了，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杰森：“你不暗恋他你那麽关注他？”
罗伊恨铁不成钢：“你恋爱脑吗？整天就想这些玩意？清醒点，我是站在你的出发点上，你有没有想过你旷工这麽多天你老板什麽感受？他那麽爱护员工的一个好资本家，德雷克工业都联合GCPD挂出你的失踪启事了，前俩天我看你忙，现在你闲了，还不知道报个平安吗！”
别侮辱我这种搞事业的人。
低头一看，老板连个语音邮箱提示短信都没回，他更着急了，恨不得立刻替杰森把电话拨过去，杰森莫名其妙地瞅了他一阵：“那我能给他个什麽解释？”
罗伊：“唉呀！你先拨，我打字，我打一句你说一句。”
黑门监狱B区，提姆还在和康纳向典狱长办公室突破，距离D区直线距离5.7公里，黑门监狱里的规则实在太多，提姆无端又有了种闯关谜语人奖杯的体验，一时间有点着迷……
康纳捧着提姆的手机，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有人给你打电话。”
“罗伊？别管他。”提姆头都不抬一下。
“不是，是罗伊的队友。”康纳有点凝重地望向五米外的提姆：“是杰森。”
提姆连滚带爬地窜了过来把电话接了，才听见来电铃声断掉，他就脱口而出：“你还好吗？”
声线里的慌乱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杰森刚打算念罗伊给他打好的稿子，听见这麽一句，立刻沉默了。
虽然他这人一贯拿别人的好心喂狗，但碰上这种纯粹的关心，他还真不知道该怎麽回答。
就像……就像以前每次被阿尔弗雷德谈话一样。
不是，他老板怎麽这腔调啊？是想当他爹吗？好像当年布鲁斯问他饿不饿也是这语气。
杰森望向全息屏里罗伊展示的字幕，里面有一套详细的来龙去脉解释自己这几天的经历，他吸了口气，有点不太顺畅地念了出来：“我……这几天有些自己的事要处理，就和我的多年老友一起先离开哥谭了，小镇那些地方信号不好，什麽人都联系不上，没来得及和你说，抱歉。”
罗伊对这份底稿很是得意。
尽管小熊猫什麽都知道，哪怕你对着他胡诌也行，但是你心里有他这一点比什麽都重要，顺便还替好兄弟罗伊哈珀刷了一波存在感。
提姆慌乱程度不变：“哦哦好的，那你过的怎麽样？谁和你在一起？他对你好吗？”
康纳：“……”
他有点木然。
不是，我们都知道杰森被迪克扔进黑门监狱了，你在这里陪他演什麽呢？
康纳怼了提姆一下，也打字提示：【他在骗你。】
提姆没理。
康纳又怼了一下：【他在坐牢，你们在这说什麽玩意呢？】
提姆捂住听筒，冲着康纳怒目而视：【你懂什麽！他给我打电话了！他心里有我！】
康纳：“……”
崩溃了，真是受不了了。
罗伊也对杰森火速下达指示：【快卖惨！】
罗伊：【不要直接卖，我们这种经常在街上站站的人都知道，卖惨要卖得有层次感一点。】
罗伊：【要让他自己体会，自己品出来你过得不好，你不能直接告诉他你过得惨，懂了吗？】
杰森：“……”
我看你他妈是想要我死。
见到杰森再次卡住，罗伊心下一沉，又想起他那个全是夜翼前女友的前女友名单，就觉得问题很大，他立刻踢走了杰森的权限，接上飞船内置AI一键换声，扮演起了杰森。
“没什麽过得好不好的，就是又回到了我最熟悉的生活方式。”罗伊用一种平静又带着些怅然的口吻说道：“这种日子我过得多了。”
就这我还不能拿捏住你！罗伊心潮澎湃地想。
提姆果然中计，他放轻声音：“你是指什麽？”
罗伊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直没告诉过你，我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再街上流窜，是你这种富人家长大的人最看不上的演的对象，我……做了很多错事，现在是还债的时候了。”
提姆猛抓康纳袖子：【他一定是在监狱里被人教训欺负了，而且他还没钱救自己！】
康纳已经要承受不住了：“……”
我草，兄弟，你清醒点，你看看上面那些狗话，哪句是杰森陶德这种人能说得出来的？
你别被他诈骗了啊！
提姆的心都要揪成一团：“还什麽债，你说清楚点，是需要钱吗？你需要多少钱？”
罗伊刻在DNA里的东西陡然被唤醒：“也不多，就——”
视频里的杰森一脸阴鸷地瞪向他，刚捅完人的匕首在手里转了个刀花，冲着他比划了一下。
罗伊：“……”
行行行，你清高，你了不起！
“就也不是钱的问题，主要是——唉，我不想把不好的事告诉你。”罗伊力图让自己听起来很坚强，但又有些仓皇，总之就是营造富有层次的氛围感：“总之这和一些大名鼎鼎的哥谭罪犯有关，前些日子我和双面人有些交集……我不能说。”
再说杰森就要来暗杀我了。
“你有什麽事情都能告诉我，我能帮上忙，真的！”提姆拽着康纳就往前跑，再也没管什麽规则类问题，前些日子他甚至找沃利升级过一次制服，他一边跑一边往身上安装备，再朝角落的滴水兽雕像发射出鈎爪：“你现在在哪？”
“我不能说。”再说就露馅了，罗伊一边开车飞驰，照着自己堆了一周外卖盒的小桌板踹了一脚，营造出坍塌音效，饭盆稀里哗啦地摔了一地，听着提姆汗毛都竖了起来：“你别挂电话，还能听的见吗？”
“我不能再多说了，企鹅人正在凝视着我，他们正在问我问题。”
“别！”提姆还没放弃一丝希望：“别挂，什麽问题？也许我知道答案？”
罗伊静音后冲着杰森狂叫：“快快快，给我个你会被问的问题！你有什麽不会的问题？”
杰森：“？”
百忙之中他抽空想了想：“我倒还真的有一个。”
罗伊：“？”
“那是当年双面人再次堕落后蝙蝠侠问我的，但我的回答让他很不满意，至今我都不知道真正的答案是什麽。”
杰森想了想：“如果你有一把枪，然后你和小丑、双面人、企鹅人在一起，你应该怎麽办？”
罗伊条件反射：“我有几颗子弹？”
杰森有几分愕然，下一秒他嘴角勾了起来：“不错，我当时也是这麽问的，蝙蝠侠说有两颗子弹。”
康纳虽然在纠结这里面的真实性，不过依然用能力作弊，力图缩短去D区87号的时间，但是没一会他听见天花板吱嘎作响，似乎即将开裂。
康纳：“？”
主要是铅板断掉了，他趁着那丝缝隙作弊偷瞄了一眼，那边的一堆人影里至少有企鹅人，依照杰森刚才所说，他应该在那里才对，然而刚才那一眼中没发现一米三七的矮子……
他猛然醒悟过来，刺客联盟把杰森陶德泡发了。
这些心理活动要是让提姆知道他就得原地完蛋，康纳甩了下披风，给提姆指了条道，再跟着对方钻进通风管道，蝙蝠家的人总能顺着这种玩意找到一个猫猫蹲的地方。
罗伊火速把这个问题转述给了提姆：“我应该怎麽办？”
提姆：“？”
这问题不是布鲁斯问过他的问题吗？怎麽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杰森的精神状态还好吗？幻觉？
“你先别急。”越来越多的焦虑让提姆啃了一下自己的口腔内壁：“为什麽会有小丑？小丑是什麽意思？哥谭又出现了新的小丑？”
D区87号的门牌已经被探测仪检测到，他一边带着康纳暗中接近，一边苦苦思索这个问题，最后蹲坐在一处凸起的防火架上，但注意力很快被底下的骚乱所吸引。
不少穿着橙色制服的人细细簌簌地躲在D区的各处隐蔽物后，企鹅人窝在墙角，在人最多的地方，双面人和一个脸上涂抹油彩的人在一起打牌——后者令提姆牙都咬紧了。
新的小丑？
那为什麽又在D区？在这种时候，关押着杰森的牢房外面出现新的小丑，他很难不认为这是其他囚犯针对红头罩精神弱点而使用的歹毒手段。
只是一想起这个可能性他就浑身发冷，稍一侧脸，却见着康纳死死地凝视着斜下方，应该是看见了他没看见的地方，眼神格外微妙。
提姆刚想问，但听筒里杰森又在和他说话，嗓音沙哑：“什麽叫新的小丑？”
完蛋，他说了最不该说的话，提姆立刻捂住嘴，但已经晚了，听筒里那个嗓音听上去立刻多了些濒临崩溃的意味：“没，你别多想——”
他捂着耳机攀着防火架想跳到地上，刚松开手，康纳突然闪现拎着他的披风朝旁边用力一扯。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对面的混凝土砖墙突然毫无征兆地炸开，伴随着浓烈的烟雾，提姆这猜看清炸飞墙壁的是一束榴弹，他伸手朝腰带处摸去，但康纳却像是早有预料似的，挂着微妙至极的表情，往他脸上扣了个红外线夜视仪。
“你那边很吵。”耳机里的杰森还在隐忍地和他对话，如果他没看见这一幕，他一定会以为杰森在努力掩饰自己的脆弱和崩溃。
红外线夜视仪下，浓重的烟雾中，杰森吊儿郎当的身影跨了过来，他地拎着把冲锋枪一路朝前突突突了一阵，等没子弹后才扔到一边，左手又从靴子里拔出把匕首，流畅地撞开袭击过来的棒球棍，换到右手，唰啦一下抹了敌人的脖子。
之前四散开的囚犯从楼上运下来一个榴弹发射器，但是没等交接到另外一个人手里，眉心就砰然出现一个血洞，尸体砰地一下从楼上砸下来，掉出烟雾作用域。
全场似乎都被按了休止符，几秒后，那个脸上涂满油彩，撬装成小丑模样的人突然大喊一声，助跑几步从花盆上跳下，再向前冲去。
所有人的呼吸似乎都在那一刻屏住了。
杰森手腕微微颤抖着，骂了句脏话，同时响起的另一声脏话倒是格外清晰，提姆和康纳都听出了那是罗伊在骂骂咧咧：“什麽玩意，你们哥谭的模仿犯都是小丑是吧！”
杰森想也不想地掏出枪，用力扣下扳机，连卡两次之后才发现手里的老式左轮有轮空的可能性，再一查弹夹只剩下两颗子弹。
罗伊暴跳起来，脸都有些发白，杰森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抬脚就朝那个新小丑踹过去，用力太过，他脖子青筋都凸显出痕迹，等把新小丑踹飞到企鹅人那一堆人之后，他从拎起一把火焰发射器，朝那个方向走去。
企鹅人顿时发出尖锐爆鸣。
在尚且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罗伊挂着鈎锁从窗口翻了进来，因为太过着急，他落地没踩稳，两条腿劈叉了，又刺溜爬起来往起爬：“你等等别冲动！我给你说这样下去你真招来谁我们都没什麽好果子吃！明天这会我们都不在银河系了，别冲动！”
罗伊哽了一下：“你看现在正好剩两颗子弹，还记得当年蝙蝠侠是怎麽回答那个问题的吗？想想他对你的教诲！”
“他怎麽回答的我已经忘了。”杰森咧嘴笑了下：“但我还记得我是怎麽回答的。”
他突然抬起左手，枪口对准小丑模样的人，食指连扣两下，老式左轮的后坐力并没影响他的准确度，走过去抢走了双面人的硬币，掀开窗户朝外一抛，注视着哈维丹特的身影追随硬币蹦出窗外，再快速回身，用枪的手柄连续锤击企鹅人的鼻子。
罗伊：“……妈的，你就这麽告诉蝙蝠侠啊？”
他有点不得劲，但又觉得这B操作不愧是他好兄弟的回答。
“蝙蝠侠对我这个答案好像很不满意。”杰森长长叹了口气：“怎麽，你有更好的答案？”
罗伊一拍巴掌：“这好办，我现在就问。”
听到这里的康纳，觉得自己的大脑褶皱都被按摩开了，他额头青筋暴跳，再也见不得自己最好的朋友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然而只是看见旁边的这个恋爱脑忧心忡忡的模样，他又真的知道，自己这是真的救不了。
提姆德雷克就是那种会随机爱上一个金发路人的恋爱脑，谁还不知道谁。
妈的，长痛不如短痛。
不管他最好的朋友是个什麽恋爱脑，至少杰森陶德是只特别擅长断舍离的比格狗。
康纳皱眉思索了一下，便用上超级速度，悄悄打开了提姆一直接着的语音免提，于是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红头罩款语音包倔强又富有卖惨层次的疑问。
他又迷茫地伸出头朝外望了望，正好与地面上杰森和罗伊的视线撞了个正着，随即他又缩回来，鬼鬼祟祟地藏在了提姆的披风后面：“小罗，他没发现我们吧？”
提姆：“……”
提姆几乎要窒息了：啊啊啊草啊康纳肯特你干什麽玩意！
第97章
红头罩款倔强又富有卖惨层次的语音包被所有人听见了之后，罗伊整个人尴尬癌都犯了了，在场的犯人们一个个眼神顿时怪异起来，相互偷偷瞄上几眼，看起来很怪异。
康纳冲动完也有点后悔，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头一低就撞上罗伊想杀人的冒火眼神，四目相对，康纳默默地拧过脖子，示意提姆。
康纳：【事已至此，破罐子破摔吧】
提姆更加震怒：【你发什麽癫，你摔破罐子，可你摔我家的破罐子做什麽！】
黑门监狱里的气氛愈发暗流涌动，自从超级小子暴露出罗宾的位置之后，黑门监狱里的阵营无形中渐渐区分了出来，原本一部分缩成鹌鹑和蹲在墙角双手抱头的人都跃跃欲试起来。
罗伊冲着杰森使了个眼色：哥们！
他算是看出来了，他老板——也不能这麽说，反正在哥谭对方那群蝙蝠的位置挺暧昧的，如果是平和时期，哥谭的非优秀市民（连续三年无犯罪记录即可获得哥谭优秀市民称号）看见蝙蝠灯亮起都要跌个趔趄。
但是在危机关头，罪犯和义警的身份阵营又分得没那麽一清二白了。
罗伊继续向杰森狂使眼色，可惜都没什麽用，后者一直没什麽表情地站在那里。
罗伊停顿了两秒，突然一脚踹翻蹲地上的黄毛：“瞅什麽呢！是不是觉得这个监狱特别大特别空？好像用尽了力气都不知道怎麽能让大家记住你？”
正常情况下黄毛就忍了，但偏偏场上还有……一个蝙蝠系义警和隔壁超人的儿子。
众所周知，在有超人在场的时候，蝙蝠侠会显得没那麽鬼，而且比平时更要脸一些。
超人的儿子四舍五入就是超人本身，虽然这儿子是和莱克斯卢瑟生的，卢瑟在推特上隔空要超人返还监护权的事他还记着呢。
听说超人在场的时候还会拦着蝙蝠侠打断他们全身骨头，瞧着超级小子那张和超人极度相似的脸，黄毛甚至生出了些出狱后去大都会当吗喽的心动。
冲动之下，他竭力对着罗伊踹了回去：“草了，你和红头罩搞仙人跳当诈骗犯，被罗宾和超级小子发现跟踪到监狱了，踹我出气？要不要脸了？”
他又冲着提姆大喊：“你就看着这人踹我吗！”
康纳：“……”
罗伊：“……”
他旁边的红毛实在看不下去，也怒道：“闭嘴！和你呆在一个监狱我都嫌丢人！还有没有点规矩了，你怎麽能求助那群穿制服的？！”
黄毛：“臭外地的滚出哥谭！我们哥谭就是这样的，有困难找蝙蝠侠你听过没？”
罗伊听不下去这套近乎的操作了，“啧”了一声张口要骂：“你他妈谁啊——”
“哐当！”
下一秒，黄毛脸色突变，他整个人都被踹飞出去，撞出好大一声巨响，
一直等骨头断裂后的痛呼声低低响起，杰森才收回腿，踩实在地上。
这一出像是将所有的暗流掐死在了海水深处，罗伊挑了下眉，脸上感兴趣地笑了笑，接着倏地翻脸朝囚犯跟前的地板连开数枪，一群人连滚带爬像鸭子一样冲向走廊，他子弹没停：“滚滚滚，三十秒内都给我滚回各自的牢房！不然就别回去了！”
而提姆被这声巨响吓得绷了一下。
地面上的人远远望去，罗宾似乎是在和两个法外者对峙，一如既往的不动声色，只有旁边的康纳非常不忍直视，氪星人的敏锐感官捕捉到了人类的全部生理反应。
提姆将手里的长棍握得死紧，感觉自己脑袋开始嗡嗡叫了。
哪怕他预想过无数次自己被杰森扒掉马甲质问的情景，也着实没想过实战会这麽猝不及防，之前缺省的种种巧言都冻结在他舌尖。
冷静，先找时光机！万事开头难，第一步，获取瞭望塔密钥！
好好好这玩意他知道！
第二步，开启宇宙跑步机并活捉一只闪电侠。
第三步，开启世界末日，倒逼闪电侠上跑步机——
妈的要不还是让杰森就在这杀了他吧！
提姆冷静了一下，梗着脖子用上了全部的勇气，才朝杰森的方向望去，他正好遥遥望进那双泛着点沉的眼睛，对方那种似蓝似绿的瞳色，好像烧着的磷火，烧得旺盛，却没什麽温度。
提姆刚做好的心理准备又一下全没了。
他这边戏很多地给自己做心理暗示，杰森那边却没想什麽。
短暂怔忪后他，立刻将罗宾和提姆德雷克的身份对上了号，接下来一堆过往就像片头片尾自动翻阅的书页般张张飞过。
阿卡姆疯人院，他拥着似乎很冷的青年，一身潮湿紧张的气息，握着枪口的手臂都在发颤，当时属于提姆德雷克的双眼里满是惊惧，但在他转过头时，又似乎从对方的神情中瞥到一丝抱歉与僵硬。
一切其实都有迹可循。
提姆德雷克很多时候出现的时机都太过凑巧，拿最近来说，初学者握枪都需要仔细调整姿势，他自己学开枪时师从世界上最好的枪械专家蝙蝠侠，尚且花了一天来规范姿势，而他老板那转瞬即逝的抱歉，想必是冲着不在场导师虚空报备道歉一下。
骗都被骗完了。
杰森下意识地用舌尖抵住深处的牙齿，锋锐的牙尖压住点肉，思索起来：如果要从最早开始追究，那提姆德雷克欠他的毒打可就不止一顿。
这账有的算了。
可是就算身份揭露，他还是很难把那个赖在轮椅上，耍赖似的睡得天昏地暗的小熊猫和眼前这个罗宾联系到一块。
太阳撒着金，晒得皮肤发烫，半人高的绿草慢慢摇晃着，那双海水似的蓝眼睛满是欣喜地望过来，阳光还没照到他身上，眼珠却闪闪发光。
皎洁月色下，沙漠被照成白晃晃的冷色，小熊猫挂在墙头冲他尴尬笑起来的模样一闪而过，总觉得毛茸茸的。
“嗨朱丽叶。”他说。
“我怎麽了？我可比你好多了！”他信誓旦旦地笃定地说：“是因为你被小丑打死过一次才这麽熟练吗？”
这时候，一边的窗户突然响动了两声，吸引了些许注意力，是一些毛毛雨点敲在破损的玻璃上，渐渐转急，哗哗下了几秒，雨后湿润的气息立刻从老玻璃的边缘沁进来。
气味往往和记忆挂鈎，和提姆碰面的情景渐渐回溯，对方扒着车门，慌里慌张，手指攥紧方向盘，指尖摁得泛出青白：“你不请我喝一杯吗？”
想到这里，杰森突然笑起来，抬头准确地看过去，像是要顺着提姆脸上的多米诺面具望到他真实内在的情绪一般：“不是，你不给我个解释啊？”
提姆：“我……”
“你站那麽高干嘛？”他又冲着提姆招了招手，脾气特别好：“听不见，下来说。”
提姆僵了一会，从上面跳了下来，感觉自己的喉咙都要粘连到一块，康纳嘴角抽搐了下，不动声色地想飘到提姆身后，已备不时之需。
刚落下来一截，罗伊扛着架单兵火箭筒就拦在面前：“我们也好久没见了吧？不和我联系联系感情？”
康纳没出声，蓝眼珠下却隐隐约约烧了点红出来，热视线蓄势待发。
“等等等等！”气氛一触即发之际，罗伊煞有介事地从夹克里掏了掏，粗糙的手指掏出块绿油油的氪石，几乎是那玩意刚拿出来，康纳身体就晃了晃。
罗伊说完，喀拉一声把氪石嵌进手甲，嬉皮笑脸地又开始了：“想不想试试爸爸的大拳套？”
“你去蝙蝠洞偷了氪石？”提姆回过神，冲着杰森怒目而视：“你还把蝙蝠侠的氪石给这种人？”
“小老板，没事别乱冤枉人。”不等杰森回答，罗伊抢先一步打断他：“谁说氪石都得去蝙蝠洞偷了，我明码标价买的好不好？服了，找超级小子他爹买这玩意比买五十辆蝙蝠车还贵你知道吗？”
杰森愣了：“你有病？有钱没处花？拿钱买这个？去找夜翼偷一个不行？”
“你有点良心！谁家好人没事去招惹夜翼！我他妈就知道这个钱省不了！早晚得用！”罗伊冲着杰森大声骂骂咧咧：“你以为我天天扣扣嗖嗖是为了什麽？这家没我早就得散！”
他一边朝康纳抬手揍了一拳，冲着他吼道：“没道理了，你说说，队友是蝙蝠侠的儿子，我却要找莱克斯卢瑟买氪石？怎麽会有这种事情？”
“你有病吧！”康纳被打得起火，他爬起来，也一拳挥了上去。
另一边如火如荼地打起来之后，杰森感觉到了一丝尴尬，他下意识地看了眼提姆，结果对面“嗖”地一下把手里棍子立起来了。
杰森：“……”
搞没搞错，这人演了他那麽久，现在还想打他？
他礼貌性地冲着提姆抬手来了记点射，抽枪上膛动作非常流利，提姆闪避值早就点满，瞅着杰森出现一点动作的苗头，他就护住头脸直接撞碎身侧玻璃跳了出去。
杰森取出热成像图扫描了一遍，转身走去走廊摁开了电梯。
——叮。
他迈步走入电梯，五秒后，提姆又从刚才那个窗口又翻了进来。
康纳和罗伊打到一半同时停手，两个人对视一点，在诡异的“我懂，我他妈真的懂”的惺惺相惜中，又有一些一言难尽。
“我知道他一定会用热成像仪，所以他一定会去底楼的异常热源检查。”提姆解释了一句，两人点点头，不约而同地收了手。
提姆：“……”
“你们继续。”他诧异道：“别管我啊。”
罗伊和康纳：“……”
打架就是打给你俩看的，舞台都空了还打什麽！
“我不想和杰森起冲突。”提姆揉了揉额角，他疲惫地望着罗伊和康纳，苦笑着摇摇头，像是在处理一团无法解开的乱麻，在无人注意的地方，他左手手指悄悄在腕带处摁了一下：“之后我打算离开哥谭，你帮我道个歉，就说……”
他吞咽了一下：“就说我不是故意的。”
“噢，不是故意的。”
“蝙蝠侠没教过你怎麽才是正确道歉吗？”杰森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后面的玻璃囚室内，他拍下应急制动，电梯门再次叮了一声打开厢门，屏幕上不断显示着楼层变化，电梯间却纹丝未动。
黑门监狱的单向玻璃门不知道什麽时候换了方向，一扇扇雾面玻璃和透明玻璃挤再一起隔绝出空间，情况反转，原本自由的地盘竟然现在才成了牢房。
杰森拉开横向玻璃门，在耳骨边缘捏了下，取出了个米粒大小的接收器：“提前放的。”
妈的，是窃听器，受不了这群隐私侵犯大师了，提姆剧烈痛苦。
知不知道非法放窃听器犯法啊！而且这样显得很诡谲好吗！谁家好人没事放窃听器！
他对比了一下敌我双方的差距，从体型上判断，提姆自己都觉得自己细狗得过分了，他大概估量了下肩宽，又想起自己之前被杰森单手就拎起来放进蝙蝠车的事，在他还没意识到的时候，一声叹气就已经叹出来了。
下一个瞬间，他却快速疾冲向杰森，提膝击向对方肋骨，在被格挡的瞬间用手里的长棍猛地冲他脑袋敲了两下，手肘勒住他的脖子，再借助反作用力蹬向杰森胸口，用长棍硬绞住他的颈椎。
一套动作做完后提姆摸向腰间，想从里面取支麻醉针，谁知却探了个空，万能腰带被摸走了。
随即他又意识到自己脸上有点凉，伸手一摸，直接碰到了自己脸上的皮肤。
诧异令他微微挑高眉头。
杰森维持着受制于人的姿势，一副被怼疼的模样，一边抽气一边笑，指尖还挂着一副多米诺面具，晃了晃：“你找这个？别戴了，又不是没见过。”
提姆顿了一下，耳朵尖有点红，心跳稍微加速了点。
“刺客联盟？你去希瓦夫人那里系统学习过，我不该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杰森觉一如既往翘了下嘴角，语气非常平和，就是说话特别不中听：“那你之前怎麽被达米安打得那麽惨？如果我那天没把你捡回去，你是不是就像只流浪狗似的在哥谭淋一天雨，自己再爬回家？”
康纳听着听着，又愤怒起来了。
和浑身危险气质的杰森比起来，提姆看上去就是那种一路走来没干过一点坏事的好学生，被摘掉面具的脸庞看着棱角都很柔和，气质也很温文尔雅，哪怕现在表情冷硬，看着也没有震慑力。
面对这种流氓话，瞧瞧他的好朋友都被气成什麽样了。
罗伊感觉自己特别麻：“……”
受不了了，你能不能别对着男的说骚话，我们一起出去你冲着姑娘们b话怎麽没这麽多？
他多一秒都听不下去，照着窗口，疾冲过去抱住他的腰，拽着拉锁直接跳下大楼，而提姆的耳朵已经全红了，给他平添几分稚气。
所有人都走神的刹那，杰森猛地把他掀开，胳膊一拧就挣脱桎梏并成功缴械对方，提姆脑袋一热，抓起旁边狱警留在栏杆上的手铐，咔擦就是一声，把他拷在了旁边，喉结不安地滚动：“别动！”
杰森：“……”
我草，太他妈鬼了，一瞬间感觉头皮都被掀开了。
一时间他没能说出话，一些心理阴影直冲心头，后脑勺发凉，仿佛刚被布偶猫锤成饼饼贴墙上了。
——好在那声“别动”又把他拉回了现实，理乍得格雷森干这种鬼事，从来不带预警和威胁的。
半晌，他举起枪口对准铁圈嘣了一枪，直接蛮力一拽，把整根焊死的金属扯变形了，重获自由后，他揉捏了两下手腕，被气笑了：“你跟夜翼好的不学，就学这个啊？
第98章
提姆打出一个问号：“？”
什麽叫跟夜翼学的？
身为曾经被迪克顺手带过俩天的继任者，他又不是不知道夜翼拷人的时候一般不说话，所以你们俩是在什麽情况下……一瞬间他脑子感觉要炸了。
“宿主，你没事吧？”艾缪从数据海里探了个头出来：“检测到宿主心情波动极大，上次这麽波动还是被夜翼……草。”
提姆看上去已经是被逼上绝路，他的胸口微微起伏，一副力图平静情绪又不太成功的模样。
一看就是挨打了！
不是，这不是看着宿主坐牢它修修bug，怎麽又进展到这一步了？它心爱的小侦探怎麽还是没保住秘密身份？
它对着眼前没戴面罩的提姆倒抽一口凉气，顿时傻在了原地，不经过脑子地来了一句：“你别抢他衣服好不好，就算要抢，你给他留一件吧！”
杰森顿了一下：“不好意思，当罗宾是有必须把撑大的绿色裤衩子给别人穿的传统吗？我说实话，这听起来比不穿裤子追逐一些蝙蝠侠还变态。”
艾缪特别着急：“不是，但你不是特别喜欢……”
它一把捂住嘴。
杰森似笑非笑地问：“你继续？我特别喜欢什麽？”
艾缪把部分代码塞进监狱外的狸花猫壳子，愤愤不平地摇了摇尾巴：“别想着套我的秘密，我是不会屈服的！”
“呵。”杰森用气音笑了一声，装作什麽事都没发生的样子：“我看你对罗宾的了解比我还多，特别是格雷森，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艾缪：“……”
你闭嘴啊！漫画里你就是穿了罗宾制服把提姆揍成饼饼了呢！
它惆怅了起来，感觉自己的马甲愈发岌岌可危了，只好把自己名字里【知更鸟模拟器】里面的马赛克又打得厚了点。
但艾缪没忍住，又探头出来问：“你能不能不打他？”
杰森这时是真的困惑了，他完全没理解艾缪为什麽总觉得他要把提姆德雷克毒打一顿，超级小子好像也是这种想法。
难道有什麽地方他没注意到？
他审慎地思考了一遍，还是没发现什麽异样——也就是他没发现小熊猫去应聘了罗宾？
归根结底是他没把警惕心放在这种无害小熊猫身上，倒不是说他老板演技有多好。
杰森严谨地说：“你别问我，这取决于他。”
艾缪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你不打他了？”艾缪的问号都要堆成山，它甚至火速拉出任务日志查看了下历史记录，控诉道：“你明明冲他开枪了！你不打他你冲他开枪干什麽！”
杰森：“……”
他脑子里这个模拟器一直有点傻，果然不是他的错觉。
“他都穿着罗宾制服站在我面前了。”杰森随口敷衍了句，就在艾缪还在理解这句话的深意时，提姆又一次动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低下身朝杰森的膝盖踹去，利用自己比对方更轻巧的特点，又踩着墙壁，利用反作用增加自己的击打力度。
这听起来是挺徒劳的，提姆丧丧地想。
刚趁着杰森挣脱手铐的功夫，他摸了一遍身上还剩的东西。
绝大部分装备都在万能腰带里面，失去之后他只剩下一把微型烟雾引爆器、强电/击枪、鸟型镖三个，其他的致死性武器不在使用考虑范围之内，最趁手的长棍在两米外的脚边。
唯一的指望就是……他用余光扫了眼窗外，又躲过迎面而来的肘击，就地一滚，够到了刚被缴掉的长棍。
重获武器令他得到了不少安稳，又计算了下时间，表情又瘫了点，但他就想不通了，从黑门监狱门口餐厅到这个地方，这麽一点路，达米安就是散步也该散过来了才对。
本该如此，如果达米安此刻没在挨骂的话。
他面不改色地站在盛怒的迪克面前，将所有黑锅都甩给了提姆，顺便标榜了下自己：“我母亲教导过我，履行诺言时无论再屈辱，哪怕有违高尚的原则，我也必然不能逃避。”
在达米安冠冕堂皇说不能逃避时，他提到的另一个人是真的很想逃避，如果一开始提姆还想努力反击打倒杰森，现在那些心思已经没了。
提姆再次沦入下风，之前给自己选定的优势位置此刻已经成了催命符，黑门监狱的设计是大都会的艺术家哈德逊一手完成，这位鬼才设计师的新型设计据说能唤醒人类灵魂，精巧的细钢管搭成的工业化桥型支撑，上面蒙着一层钢化玻璃，无数次叠搭后构成了黑门监狱的行人信道。
重点是旁边只有一条细细的玻璃把手，而脚底是高达几十米的悬空。
最初的设计理念是为了让犯人被出发犯罪时走钢丝的心悸从而减少犯罪率，同时因为黑门监狱危险性太高，狱警也应该时刻感受被揪头皮的紧迫感——提姆现在心脏狂跳，他们脚下的钢化玻璃已经因为脏弹出现了无数裂痕。
在狭小到仅仅一人的信道里，提姆用力绞住杰森的手臂，试图再用腿弯去勒对方的脖颈，杰森在努力两次未果之后，索性仰面朝地上砸倒。
哐当！
细密的裂痕再次延伸了一些。
提姆头晕眼花，力气不似最开始那样大，同时感觉后脑勺有一阵湿意，一定是流血了，他快速爬起来，有点发花的视野里看见地上有些抹开的血印。
模模糊糊地向前望去，他发现杰森的视线也落点在那些血迹上。
他晃了下脑袋，照准对方那张脸，再次一拳挥了过去。
砰！
指骨与下颌碰撞，发出沉闷的一声。
……打中了？
提姆颇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就听见杰森因为疼痛抽了口气，伸手触了一下被打到的位置，放下手皱着眉盯着他，似乎是想说什麽，但最后只是用手背抹掉了嘴角的血。
艾缪终于看出来了点不对劲。
它能抽离出上帝视角，所以刚才那下它很清楚地看见杰森怔了一下，动作慢了半拍，才没能躲开。
这就让它有点恍惚了。
艾缪讷讷地问：“你……不是？”
你真没想打他？
杰森扫了眼脚底下的玻璃，心不在焉道：“啊？”
“你……你不觉得他不配当罗宾了？”艾缪心里的问号不停盘旋：“你上次见罗宾态度很差——我指的是你找小丑麻烦前的那晚。”
“噢。”杰森注意力依然没集中在艾缪身上，他随意回答道：“没什麽可配不配的，他挺好的。”
艾缪：“……”
狸花猫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不是，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麽，艾缪几乎要尖叫：“那你打他干什麽！”
“怎麽就是我打他了？”
杰森终于反应过来，他格挡着顺势朝后一步，右手撑住后面的细玻璃扶手，手指在上面轻轻一敲：“别冤枉我，我只是想越个狱，你也看见了，是他非要拦着我。”
艾缪：“……那你朝他开枪？”
“手滑，没打中。”
杰森挑起眉梢，懒懒地说：“你对罗宾和蝙蝠侠是不是有什麽误解？虽然这几个月我兢兢业业地给小老板当狗，但他发现我是个坏蛋之后，就不会和我讲情谊了。”
艾缪有苦难言：胡扯！
但它又举不出什麽能反驳杰森的例子，真举例子就剧透了。
平时杰森觉得他老板的战斗力不如0.5只鹅，实际表明，他老板还是能打过一群鹅的，一敷衍就容易挨打，他回答艾缪的功夫，差点又被锤上几下。
“老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谁了？”他侧头冲着提姆笑了下：“我复活了，为什麽你看起来不高兴，就好像我不可以复活一样？”
提姆：“……”
啊啊啊啊草了！
提姆下意识地想解释，但这要说可就长了，他抬眼望过去，突然大步冲过去扯住杰森，也不收劲，重重地撞了上去！
杰森手疾眼快地抓住玻璃栏杆，刚想调侃一句，一束曳着湛蓝火光的炮弹就从上方飞过去，正正坠在交在一起的栈桥上面。
轰隆！
杰森脸色倏地一变，他耳边已经传来玻璃纤维承受不住压力，纷纷断裂的细碎声响，他从提姆身上摸走的万能腰带被他撇楼上没带走。
黑门监狱的囚犯又暴动了。
他抬手摁了下透明玻璃，估摸着这玩意还能撑多久，这时候提姆又站了起来，动作略有些摇晃。
杰森瞥了一眼，知道这是被近距离爆炸震伤内耳的表现。
“行行好，放过我吧。”杰森偏过头叹了口气：“刚才那个黄毛怎麽说的？有困难找蝙蝠侠，同为哥谭人，再不想办法我们就要一起砸成肉泥了。”
没听清他在嘴贱什麽，提姆想。
他一言不发，打得火气上头，肾上腺素激增，平时他更会是考虑后果的那个人，但今天他难得涌起种和对方拼了的念头，迟了两秒之后，他再次狠狠握住长棍逼迫上去，杰森没敢再往后撤，抓住机会擒拿住提姆的肩胛用力向侧面掀开！
但此刻上面突然一阵冷枪，杰森眼皮跳了跳，硬生生拐了方向，完成了一个不太标准的过肩摔。
喀拉！
提姆双手摁在碎玻璃上，岌岌可危的碎裂玻璃彻底裂开，他抿着嘴，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底下宛如断裂铁轨般炸开的细钢条，摇摇欲坠的挂在上面。
血肉模糊的手掌因为使力而不断流血，滑得他快要抓不住。
提姆抬眼望去，看见杰森拔枪上膛，朝着上方接连扣动扳机，顷刻间就清空了两个弹夹，接着迅速地翻身过来，踩在他上面勉强能站住的地方，然后弯下腰，伸出手。
“……”
提姆眯着眼睛查找其他借力点，极力让自己忽视杰森伸过来的手，他本来心情就特别糟糕了，如果这种时候他再被杰森击个掌——
五根有力的手指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腕。
提姆有些惊异地抬起眼，望见杰森盯着他说：“松手。”
提姆闭上嘴，火速把手松开，让杰森单手柄他拎了上去，再拎着他一路离开栈桥，才将他放了下来。
提姆舔了下嘴唇，正组织着语言，杰森毫无征兆地朝他抬手，黑洞洞的枪口直指自己眉心。
他猝然睁大了眼睛。
砰！
子弹几乎是贴边从他耳边擦过，耳畔的发丝甚至传来些轻微的焦糊味，他的余光瞥到一具穿着橙黄囚服的人应声倒下，尸体从边缘处落了下去，划出剧烈的风声。
提姆偏过头，又转回来，瞥了杰森一眼，这时候才感觉自己浑身失血过多，他膝盖忽然一软，就摔在地上了。
杰森瞅着他倒在地上，站了两秒，才走过来：“我死了可能还能活，你死了就真死了。”
他又笑眯眯地蹲下身：“退一万步来说，万一我也死了，鸟宝宝，你和我这个坏蛋死在一起，到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我们殉情，你这辈子就完了。”
提姆：“……”
极其糟糕的情绪犹如浪潮一样翻涌上来，他突然怒从心起：“好啊！怎麽就完了？我一直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
杰森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第99章
提姆意识到自己当了自爆卡车之后，精神状态就开始阴暗爬行了。
等他爬行完毕，突然发现杰森那边依然一声不吭的，他立刻抬眼望过去，却发现杰森整个人都是一种沉默的状态。
这不可能，杰森心想。
但他看起来很认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走投无路之际，在沉默的外表下，杰森只能冲着艾缪狂怒：“你不是说他只会随机喜欢一个金发路人吗？这又是怎麽回事？”
艾缪也受到了巨大冲击，它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曾经在起源墙上惊鸿一瞥的金发小杰森为什麽会变成如今这样，它完全无法理解这些年DC发的什麽癫。
得不到回应的提姆也很沉默，他等了良久，抬起眼睛，一把抓住杰森的胳膊：“你不对我表示点什麽？”
杰森的沉默震耳欲聋：“……”
救命，他要撤了，这一撤，就是一辈子！
这哥谭爱谁呆谁呆，反正他是呆不下去了！
首先，他是直男，其次，他不喜欢男人，最后，他对和男人肢体接触，特别是撅屁股非常过敏……妈的，他默念不下去了，麻木充斥着他的心房。
“哈哈。”杰森干笑了两声：“我的荣幸？但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不少误会。”
提姆紧紧盯着他：“什麽误会？”
杰森憋了几秒：“你不是喜欢迪克吗？这和我有什麽关系？”
提姆瞳孔地震，几乎失声：“……”
我怎麽不知道我喜欢迪克了！
但他没立即否定，长久以来他觉得凡事必出有因，杰森会这麽想他，肯定是误会了什麽，只要解开误会，没准他就能把他哥踢出这场纯爱！
提姆呼吸都有些急促了，更加殷切地收紧手指：“为什麽？难道你觉得迪克喜欢我吗？”
“不会的。”他低声说。
提姆舔了下嘴唇，犹豫着是否要坦白年少时候拍过的那些照片——其实挺正常的，蝙蝠侠在你面前你不拍啊？可是当这些人变成你最熟悉的那些人之后，他跟踪拍照的行为就显得怪异起来。
有些事情总得说清楚，他想。
提姆抽了口气，又小声说：“我必须向你坦白，我小时候有段时间对罗宾很是着迷，所以我偷偷追逐罗宾拍了一些照片，里面有迪克，也……”
杰森脸色变得微微苍白：“……”
他妈的，又是一个揣测格雷森“爱不爱我”的人是吗？
老板，原来你也是一款土狗口味，俗不可耐，就好那一口白月光是吧？
草，情景再现了，好痛苦。
他当年在泰坦时最大的工伤就是不断有人过来扒拉他，希望他凭借和布偶猫是一家人的身份，帮忙分析一下迪克到底爱不爱。
他恐迪克的很大原因就是这个，哪怕是他被拉撒路之池泡得疯疯癫癫之际，脑海里依稀也有不同的声音在盘旋：“杰森你觉得他到底爱不爱我？”“杰森你觉得他到底是爱我，还是更爱蝙蝠侠？”
分析这玩意真他妈跟更见鬼了一样，而且他就想不通了，明明那几年他在家都没和迪克见过面，唯一的交集就是在泰坦被迪克踹得跟条狗一样，这些神经病到底是为什麽觉得他和迪克很熟！
自从刺客联盟那偷来的创伤银行坏掉之后，寄存的无数创伤回忆纷纷袭击了他，但自从他想不开想去尝尝这款大众白月光是口什麽味，关于迪克“究竟爱不爱我”这个PTSD又一次发作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以后应该怎麽面对芭芭拉！
不不不扯远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他需要全身而退，这些诡计多端的男同事情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他哥爱不爱谁还是诡计多端的蝙蝠侠这个问题暂且搁一搁，帮助他老板认清自己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你不用说了，我懂，我真的懂！”杰森立刻接上。
他当即开了口，并且放柔声音：“我想起来了，迪克当年和沃利提过一句，说身后跟着一个挺有意思的小朋友，那就是你吧？没事的，他不介意这些。”
提姆：“不是，我是说……”我还拍了你的照片。
这熟悉的句式立刻让他应激了，杰森声音立刻提高，不容拒绝地说：“信我！你难道不知道我和他什麽关系！没人比我更懂夜翼！”
提姆眼睛微微睁大了些：“……”
他的脸色也苍白了起来。
杰森说完就意识到他的过激反应可能把提姆吓到了。
这种错误他已经犯了很多次，现在他已经成长了，不会再和迪克的前女友谈恋爱了，所以他一定得成熟稳重地处理好这件事。
杰森回想了一下话术，酝酿起开头，他特别笃定地说：“你小时候看过飞翔的格雷森吧？”
提姆：“看过，但是……”
妈的，他就知道，杰森又痛苦了一下。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飞翔的格雷森在哥谭巡演就正式演出了一场，第二天迪克父母就出事了。
但这麽些年过去，他永远都没法想像那一夜到底有多少人去看了飞翔的格雷森，有多少人在那一夜，黯淡无光的头顶从此有了个月亮。
那一晚的马戏团好多人，坐满了超英和超反，以及未来的超英和超反。
“这就是了！”杰森立刻打断他，后槽牙微微咬紧。
但他语气依然特别坚定，灼热的视线落在提姆脸上：“我也看过，所以我特别能理解你的想法，我懂你，聚光灯下的他是那麽生动，好像世界上任何一座牢笼他都能破门而入，不会灭亡，如月亮一样会永远活着，看着他的那一瞬间，就像在哥谭骤雨过后的清晨，不需要去看都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好恶心，杰森绝望地想。
如果当罗宾需要受工伤，那麽请由蝙蝠侠来惩罚他，而不是让他在这里说这些怪话。
提姆慢慢僵住了：“……”
听着杰森对着迪克隔空表白，他脑袋嗡嗡的。
“而且你和别人不一样。”杰森熟练地把这句万金油搬了出来，仔细想想，他似乎对每一个暗恋布偶猫的人都说过这句话。
“他在别人面前展示出的并非他真实的模样，很多爱他的人爱得只是一个幻影，所有人用自己的想像捏造出了一个完美的黄金男孩，那样光辉，那样无暇。”
杰森停顿了下，脑子里出现一只金灿灿的垃圾桶被他一脚踢飞的小动画。
他强行摈走多余的思绪，继续说：“他总是在认识不同的人，与人相爱，再分手，但自始至终他放在心里的就是蝙……蝙蝠家的人，他对你格外偏爱，在你面前他不能说是完美，但是真实。”
然后他火速打了个补丁：“我除外，他在我面前既不完美也不真实。”
杰森看着提姆呼吸愈发急促，又见提姆咬了下嘴唇，对方突然动作很剧烈地坐直了：“你先听我说完，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也拍了你的照片。”
杰森立刻头皮发麻起来：“……”
他的嘴角暗中抽搐了一下。
妈的，又是代餐是吧？他算是明白了，自己就是个当代餐的命。
在泰坦当夜翼代餐，在刺客联盟当蝙蝠侠代餐：当夜翼代餐的时候他和星火谈了次恋爱，当蝙蝠侠代餐的时候他被塔利亚搞上了。
他嘴唇微微动了动，无声叹了口气，然后很无奈地说：“没事，当个代餐而已，我已经习惯了，那些照片你要是想留就留着，要是觉得尴尬，就找个地方扔了吧。”
提姆又气又急，他简直没法理解：你妈的，就是不让人吃口正餐是吧？
急火攻心之下，一些胡言乱语不经脑子就吐露了出来，他感觉自己的语气还算稳定，但情绪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既然人人都能吃代餐，为什麽我不行？”
“我不当第三者。”杰森蹲在他面前，一本正经地拒绝道：“会——会被达米安发卖的，你知道他对自己的血统很自傲，怎麽说的来着？他是蝙蝠侠之子，之前我就感觉他很想发卖我了，如果让他知道我这种被收养的没继承权的人还干出了有辱他高贵血脉的事，他真的会发卖我。”
提姆牙齿咬的很紧，露出讥笑的表情：“胡说，你是不是已经忘了你自己曾经告诉我，你和他有过一段过去，你知道你刚才在对我说什麽吗？无论你怎麽说，现在和迪克谈恋爱的人不是你吗？所以这算什麽，胜利者的怜悯吗？”
杰森又叹了口气，用枪管在提姆脸上拍了拍：“不是，你根本不懂。”
提姆被激怒了，一股不知道从什麽地方出来的力气，令他用力朝前挥动拳头，但他又忘了自己的状态又多糟糕，刚动一下就头晕眼花，汗水沁湿额发，手脚都在发软，浑身湿漉漉的。
“唉，鸟宝宝，别激动——”杰森拖长尾音，不正经地调侃道。
他没费力气地接住了提姆揍他的拳头，微妙地觉得这情景像是他在当流氓，又想了想，把刚才提姆拷他的手铐摸了出来，锒铛一声给拷上了，然后才翘了下唇角：“那不一样。”
“……”有什麽不一样的？
提姆的蓝眼睛里满是火气，他用力拽了两下手腕，杰森看提姆拿出了要挣脱臼的架势，腕骨处已经刮出了道道血口，就抬起右手，单手将对方的两只手腕捏住，再拎高了一点。
提姆瞪了他几秒，闭上眼睛，用力深呼吸着：“你——”
他猛然闭上嘴，眼神跟见了鬼一样。
“你什麽你？”杰森摆摆手，谐谑道：“你根本不懂什麽叫做爱，爱情不是这麽讲理的东西，也没有什麽先来后到的说法。”
他一脸庄重地说：“只有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声像是声踢到什麽东西才发出的响动，回头一看，迪克满脸空白地站在他身后，也不知道听了多久，杰森也愣了两秒，大喜过望，一种解脱和委屈的感觉同时涌上心头，谢天谢地，傻逼漂亮布偶猫、不是，他哥，他唯一的哥终于来了——
“……”
两秒后，杰森勃然大怒：“你没事吧？你他妈打我干什麽？”
第100章
迪克眼神暗沉，一言不发，光顾着打人了，杰森就地一滚，躲过闪着蓝紫电弧的卡里棍，他眼皮跳了跳，虽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麽，但怒火已经刺激着肾上腺素流遍全身，站起来就和迪克缠斗了在了一起。
艾缪：卧槽。
这两个人打架不像刚才那场欺负小熊猫的单方便挑拨，是真的打得拳拳到肉，彼此之间没一点收敛的意思。
当达米安走出电梯门的的那一刻，视角刚刚开口，就看见迪克和杰森两个人在囚室外打得格外惨烈：杰森快速扯住迪克的肩膀，用能把墙撞飞的力气把迪克掼到了墙上，后者的脊椎顿时发出岌岌可危的危险信号。
迪克几乎要压不住喉咙里的闷哼，砸开头顶的配电箱，伸手往里一拉一拽，再狠狠一砸：“你刚才说那话是什麽意思！”
“我成全你们的爱情还是我的错了吗！”杰森愤怒地打了回去，迪克翻身用两条腿锁住杰森的脖颈然后勒紧，一边抬手照着他的腹部猛击。
杰森挨了几下之后，反手拉下保险就冲着迪克的方向连续扣动扳机，迪克猛地扑过去，别住他的手肘朝左勒去，硬生生地拐动方向。没装消。音器的手枪发出巨大响声。
砰、砰砰、砰砰砰！一连串枪声后，一堆弹孔从墙上打成一排。
达米安猝然侧身，右手朝自己身体方向回拉，他还维持着捏住门把手的姿势，仅仅眨了下眼的功夫，一颗黄铜颜色的弹头从黑门监狱的防弹门里欣然透出头顶，冲着他贴脸打了个招呼。
达米安：“……”
他停顿了两秒，还是推门进去了。
起猛了，有两只狗……猫和狗在打架，达米安估摸了一下战况，目前还没发现谁占上风。
他的目光在迪克和杰森身上停留了两秒，又缓缓移开了。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墙根边跪坐着着的提姆，对方灰头土脸，十分委顿地模样，身上的制服皱皱巴巴的，头发淩乱，湿漉漉地黏在皮肤上面，面具早已不知所踪。
再往下看，黑发蓝眼的年轻人，他的手腕上还拷着两个银光闪闪的铁圈，腕骨处磨得全是血痕与红印，手背上还有个指印。
达米安的绿色瞳孔迅速收缩：“……”
清醒了，这他妈才是真正的震撼。
达米安突然感觉自己有点麻木，大脑像是被人按地上踩了一样。
“……”提姆又死气沉沉地瘫了几秒，猛然意识到什麽，蹬了蹬腿就挣扎起来，他掰住自己的指骨用力往墙上，随着关节脱臼的刺响，手铐应声落地。
“我能解释——”提姆生硬地冲着达米安说，但看见迪克和杰森打成那样之后，他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他能解释个几把。
住手啊，你们不要再为我打架了！！！
打住，打住！之后他再也不上网冲浪了！
妈的，提姆痛苦地摁住自己的眉心，把无数烂梗摁了下去。
“黑门监狱现在一团混乱，我这身伤就是在和杰森对峙时被犯人搞出来的。”提姆突然转头对着达米安说：“你抬头看，栈桥是刚刚交火弄断的，还有一部分犯人正在外逃。”
“我的身体状况不足以支撑我继续行动。”他恳切地说：“算我欠你个人情，黑门监狱的主控防御体系我已经打开了，但仍然有些犯人流窜在监狱内，我想迪克和杰森都没空，现在只能指望你了。”
他的确是在支走达米安，不过这是为了达米安好。
他们就算是开impart也不会带达米安的，提姆幽幽地想。
达米安脸色不是很好看，他弹了下舌，不过还是转身离开，临走前，达米安又被提姆叫住。
提姆：“面具给我一个。”
脸上没有东西遮着，还穿着制服，有种裸奔的感觉。
真搞不明白康纳和克拉克那些天天裸奔的人。
提姆的判断没错，迪克和杰森的确腾不出手。
“滚！你成全我和谁之间的爱情？我怎麽不知道我还有除——”迪克看了眼正和提姆说话的达米安，声音陡然低了下来，咬着牙：“我除了你，我还有别的爱情！？你他妈成全我的爱情，就是来我的爱情里当第三者？”
杰森提膝踹出去的动作悄然一缓，被迪克抓住这个机会打倒在地，他伸出手臂死死抱住迪克的上半身，顺着力道在地上不断翻滚。
天旋地转之际，他还在困惑：刚才这个东西在说什麽B话？
反应过来之后，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妈的，论不要脸，还得是他哥。
“我们不是说好不再提我们的过去了吗？亲爱的。”杰森伸脚卡住门框，咧开嘴笑了。
两个人死死缠在一起，鼻尖几乎都要触碰到一块，手底下不断加力的同时，自己都快被扼到窒息了，杰森被迫压低了声音：“现在我们都各奔前程，你怎麽还揪着过去不放？玩玩而已，你还当真了？”
迪克唇角上扬，语气是他一贯的稀松平常：“你说呢？亲爱的？”
杰森：“……”
他后背冷汗唰地一下就冒出来了。
他之前和迪克打得快把彼此脑浆打出来那会，都没有现在这麽恐慌。
对不起，他平时身上没这麽多G.点，就像全身都是敏感肌一样，但是他现在事出有因！一切都情有可原！
不不不，他哥肯定是直男，别开玩笑了。
就算他哥不是直的，那也是蝙蝠侠性恋，和他有什麽关系？
“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什麽时候只是玩玩而已？”迪克弯了弯眼睛。
嘴上再硬，身体却很诚实，随着这话出口，他的身体悄然有几分僵硬。
但杰森也很僵硬，所以也没感觉到什麽。
杰森喉结滑动了下，略显崩溃，感觉自己有点轻微的破防，但他面对迪克的时候全身上下向来嘴最硬，一仰脸在迪克唇角亲了下：“你想我说什麽？”
“……”
好恶心，受不了了。
迪克一下子破功了，一拳打到杰森脸上：“你他妈有病吧！”
太好了，杰森松了口气：他哥还是这麽恐同。
被打了，很安心，有种稳稳的幸福。
迪克屈肘伸向后背，重新握住卡里棍，顺势就往杰森脖子上按，同时手指向上将电击位推到最大档，杰森顾不得还手这事，举枪抵住卡里棍。
“我是又疯了，还是你说起当第三者的时候真的对我有点恩怨？”杰森困惑地问：“不是，你的真爱到底是谁？我没和芭芭拉谈过恋爱啊？她每次抱怨的是蝙蝠侠抢走了你，和我有什麽关系，你忘了？几年前我只还是个天真活泼的小男孩。”
迪克被恶心得哽住了，表情都扭曲了一下：“……”
去你妈的活泼可爱小男孩。
“我几年前都不回哥谭，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活泼可爱的小男孩！”迪克从牙缝了挤出这麽句话。
“没错，你都不回哥谭，我和你都没见过几面，你对我哪来这麽大的意见？”杰森的肩胛骨在地上抵得生疼，但嘴上持续输出：“你说的第三者是指我是你和蝙蝠侠之间的第三者吗？”
蝙蝠侠这个词出现在这个场合，就像安全词一样。
“……”迪克被震住了，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声音。
杰森也被震住了，眼睛慢慢睁大：“……”
几秒后，他悚然打了个激灵：“你来真的啊？”
两个人相顾无言，提姆和达米安见到那边局势稍缓，正想过去，却看见杰森被砸在一边的左手，正悄无声息地伸向被迪克打到地上的枪。
趁着迪克走神，他一把抓起枪，举手就要扣动扳机。
紧要关头，鸟型镖破空而来，正好击中杰森枪膛，枪口倏地被打偏，子弹从迪克脸旁擦过。
杰森朝旁边一瞥，看见提姆还维持着扔飞镖的姿势。
提姆抿着唇，站了起来，但眼前还是很晕，身体有点抖。
杰森没和他说话，只是收回视线，再次望向迪克，嘴唇一咧，露出犬齿的牙尖：“不是，我没懂，我到底干什麽了？我好端端地坐着牢，也没有越狱的意思，长官，你屈尊纡贵地来一趟黑门监狱，就为了来打我一顿？”
“少废话。”迪克冷冷道：“你对提姆做了什麽？你看看你把他弄成什麽样了？”
“我对他做了什麽？我能对他做什麽？我让他喜欢你这算吗？”杰森气笑了：“你神经病吧？你别戴滤镜看他了。”
杰森喘了口气，继续说道：“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都是当弟弟的，我们俩还亲上加亲，你这个滤镜怎麽就不能给我戴上了？”
迪克：“？”
你还要不要脸了？
“你不是直男吗？！”迪克也很火大：“要不要听听你刚说了什麽？你想当谁和谁之间的第三者？你喜欢他？你明明知道他和我之间的事……”
“等等等等！”杰森嘴角的微笑挂不住了：“你和他之间有什麽事？”
迪克：“？”
你不知道？
迪克察觉到一丝微妙的不对，他谨慎地闭上了嘴，这时提姆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你别说了！不是这样！”
“和你没关系。”迪克温和地开口。
他带着一点安抚性地、但也不容置疑地说：“提姆，你去那边等我一会。”
“有关系！真的和我有关系！”提姆偷偷挤到他们之间，把两个人分开了，这令他也踉跄了一下，但没跌倒，迪克伸手提溜住他。
杰森站在那里，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对不起，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好好向你们道歉的。”提姆似乎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对着杰森很郑重地说：“你肯定是误会了什麽，我和迪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他并不喜欢我，而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没喜欢过谁。”提姆垂着眼睛，有点狼狈地说：“一直以来，我喜欢的都是你。
杰森：“……”
他下意识地瞧向迪克，眼底还带着惊愕：？
迪克正挑着眉，不紧不慢地听着，察觉到注视之后，他冲着杰森做了个口型：“认真听。”
杰森：“……”
“我知道你们在谈恋爱。”提姆紧张不安地收紧了手指，瞄了一眼迪克，又继续盯向杰森，这时候杰森有了一种很不祥的预感，然后他就听提姆说：“你刚才是这麽告诉我的，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所以我……”
“……”
杰森一脸空白地盯着提姆的头顶。
“噗。”迪克笑了出来，他摆了摆手：“不好意思，你们继续，我不介意。”
“停停停。”杰森火速打断了提姆，后槽牙都不知不觉咬紧了些。
草了，回旋镖扎自己身上了。
不是，老板，你来真的啊？
他实在不理解他老板，他捋了他这辈子的全部逻辑，也想不出来怎麽会有人放着布偶猫不去喜欢，反而想来被他撅屁股的人。
可能是什麽小情侣之间的情趣吧！他不懂的东西很多！以后多上上网就好了！
“没错，话虽如此，但我们的情况比较特殊。”杰森硬着头皮说，他伸出胳膊亲亲热热地揽住迪克的肩膀，又伸出另一条胳膊，小心翼翼地搂住提姆的肩膀：“有什麽误会不误会的，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在他绞尽脑汁思索怎麽脱身时，一头黄毛突然出现在门口：他们打架的这个位置是黑门监狱的短线，属于越狱的必经之路。
对方只闯了一步，就瞅见他被夜翼和罗宾包围的模样，整个人都愣住了：“老大，你也被抓了？”
瞥见那个黄脑袋的杰森，心跳突然不受控制地加快：有了！
救命恩人！
“我尊重祝福这世界上一切美好感情。”他凝视着两个人，轻轻松开手，后退了一步，又慢慢往后走了几步：“但是现在情况紧急，黑门监狱犯人正在越狱，我不能玷污蝙蝠侠教我的一切。”
黄毛如梦初醒，转身就开始狂奔。
杰森退了出去，还不忘贴心地把被达米安扯坏的防弹门给轻轻带上，他火速离开会有人找他谈情说爱的地方，一直快到楼下，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一下，这一下似乎终于把灵魂也唤了回来。
而黄毛在他身后气喘吁吁地问：“你不是要追我吗？怎麽跑得比我还快？”
杰森：“……”
他回身就是一个点射，和善道：“那你他妈别跑了。”
然后他护住头脸，倒退几步用力向前，一下砸开窗户，伴随着四处炸裂的玻璃碎片，他奔向车库打着辆警车，唤醒权限，再猛地一脚踩下油门。
后轮抓地连转几圈，黑色小车风驰电掣，一路奔向哥谭湾，再驶向跨海大桥。
这哥谭谁爱呆谁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