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不客气地笑喷了。
五条悟炸毛震怒:“小丫头,你说老子五音不全?那是因为你没听懂我的音乐里蕴含的高雅情操!”
云璃歪头不解:“我难道说错了?”
看热闹不嫌大的挚友立马拦住他,心想仙舟人还挺有文化,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整得他也想买上一本路边小摊的《化外民也能学会的地道仙舟俗语100句》了。
彦卿好言劝住了五条悟,一扭头,发现那个性格直率的小姑娘又盯上了围在自己身边的两把飞剑,火红如暖阳的瞳孔倒影着两束澄澈的蓝光,目光灼灼,似乎憋了一肚子话要对他说。
“我看姑娘也是用剑的习武之人,莫非也喜欢彦卿的这几把珍藏宝剑?”
云璃主动问:“这是你的剑?我可以摸一摸吗?”
彦卿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把剑乖乖递给了她。
“剑胚用料不错,锻造得也比较细心,是上乘之品。”
还没等剑主人的脸上露出与有荣焉的喜色,工匠少女话音一转:
“可惜,剑很好,但剑的主人过于紧绷,明明思绪纷杂,却偏偏要强行压在心底,像一只学拉磨的驴,几转就是一天,只会拉着磨不吭一声地走,紧绷成了一根弦。导致这战斗的时候呀,明明十万火急,就是赶不上趟,活生生埋没了一把好剑。”
从未收到过如此批评的少年神色一僵:“这……姑娘的意思是……彦卿配不上这把剑?”
云璃又趁乱添了一把火:“它还告诉我,这是你买来之后第一次用它,结果就把毫不留情地丢了出去,飞剑委屈的都要快哭了!”
本就日夜连轴转的神智乱成了一团浆糊,像是被老铁当头砸了一棒,彦卿此刻顾不上思虑其他,连忙解释道:
“我,彦卿确实收藏了非常多的宝剑,摆放在陈列室里,因为这几天工作太忙,剑锋多有磨损,所以才把一些不常使用的搬了出来……”
他说着说着,逐渐理清了思路,也找着了云璃话中的漏洞,紧跟着反驳道:
“可纵然我将诸多宝剑放在陈列室里,每日也勤加保养,从未有过半分怠慢的心思,习武之人不可能面面兼顾,姑娘这番话,是否有太严重了些?”
就在两个少年人友好交流的功夫,还没离开的卢卡踟蹰在原地,犹豫不决。
忽然,他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紫色的影子飞快闪过,泼了一地的辣油瞬间消失不见,地面干净如初,像镜子一般锃亮,就连摔在地上的商铺摊子也被扶了起来,锅碗瓢盆摆得整整齐齐。
他惊讶地张大了嘴,愣了好一会儿,乡下来的年轻人又受到了一次来自大城市的文化冲击:
“这,这莫非就是罗浮的保洁人员?我嘞个乖乖,速度也太快了,比追杀桑博的希儿还要快……”
卢卡面带痛苦地捂住了脑袋,眼角余光瞧见了正要收拾东西离开的一黑一白二人,耳边猛然浮上桂乃芬抑扬顿挫的唱腔,还有那个令人热血沸腾的英雄故事。
“额,两位,请等等!你们就是小桂子提到的……地球人?哈哈,你们好啊,我叫卢卡,是个拳击手,也是来参加演武仪典的选手,对了,我来自贝洛伯格,就是雅利洛六号!请问……我能和你们交个朋友吗?”
另一边,椒丘三两口吃完那碗快凉了的红油乱斩牛杂,将碗和钱币放在老板的摊子上,几步走上前,自然而然地插入到两个小朋友的对话中。
“听闻这位姑娘的意思,你能听得懂剑说话?实在有趣,不知姑娘是哪里人?”
娇俏的少女自豪的说:“那是当然,我名云璃,乃是【朱明】仙舟的匠人。”
“工匠用铁锤和剑胚剑骨交流,剑士用‘剑’来互相问候,我今天也是全程见了你们几个的招数路子,那个用牙签的怪胎不愿意出来?罢了,倒是和他的暗器风格相配。”
她又想起来一件事,瘪了瘪嘴:“话说回来,你往那油锅里加了点什么?我从小吃不了辣,看着眼睛就疼。”
粉发的狐人笑了笑,表情极为无辜:“在下名为椒丘,来自【曜青】。那位……牙签怪人也是我的友人,不过他不爱在人前露面。”
“至于加的小料……哈哈,只是一些鄙人私藏的调料,我口味偏辣,但是罗浮的饮食过于清淡,热性不足,不太合我的口味,所以偶尔会加上一些。”
彦卿回过神来:“原来云璃姑娘来自【朱明】,这位椒丘先生来自【曜青】?失礼失礼,看来你们就是今早随使节团一同赶来观礼的客人,云骑骁卫彦卿向你们赔罪了。”
云璃双手抱胸,哼哼了一声,瞥向不远处走过来的琼实鸟串商贩,舌尖好像已经泛出了丝丝缕缕的暖甜味,嘴上却还冷硬着:
“你给我道什么歉?你应该给你的剑道歉。”
彦卿虽仍有一肚子话想倾吐,但此时也不好和朱明来的贵客再起争执,索性找了个其他的话题:“几位舟车劳顿,不在客栈休息,怎么有雅兴来体验罗浮的街巷民情?”
云璃摇摇头,坦诚交代:
“还不是因为爷爷一到了罗浮,连客栈都没去,就急忙奔向幽囚狱吗?也不知道是什么犯人,能让他老人家这么兴师动众……”
椒丘晃着羽毛扇子,比起正在生闷气的小孩子,成年人的用词更加官方体面:“曜青和罗浮虽同为联盟坐下的仙舟,但风俗差异甚远,我们作为前来参加庆典的客人,当然是想尽早感受一番,只不过一来便旁观了这么一出……”
他不动声色地接着问道:“彦卿小友,你可知为何羽夷会闯入罗浮境内?”
彦卿自然知无不言:“椒丘先生有所不知,自罗浮召开演武仪典的消息传开,各方来客纷纷扰扰,港口码头的吞吐量比之前大了好几倍。宾客里鱼龙混杂,其中不少人伪造身份,手续不全,就想闯入罗浮,但大多数都被我们拦截在了洞天铺设的关卡之外。只是这回一时不察,让这只羽夷闯了进来。”
椒丘沉下温和的眉眼,低声说:“我猜,这些偷渡客大多数都听闻了寿瘟祸祖降世的传言。”
彦卿苦笑道:“椒丘先生猜的没错。”
三人若有所思的视线齐齐看向不远处那棵参天生长的巨型树木。
“丰饶民……他们为了建木而来。”
建木下,古海边。
“穹,你说我们真的能做到将军说的那什么……守株待兔吗?”
三月七举着两片大叶子遮住美少女的脑袋,小声吐槽道,“我们都在鳞渊境待了快一个星期了,兔子没看见一只,持明卵倒是来来回回数了八九遍,我连持明族今年的蜕生人口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了……”
穹点头认同:“对啊,不过话说回来,罗浮的持明族确实人口好少啊,还没有我今天吃的貘貘卷多。”
“你也太能吃了,该不会又背着我们走上贪餮命途了吧?”
丹恒给同伴认真分析道:“景元有他的考虑,建木二度生发,而药王残党除之不尽,一定还有少数盘踞在罗浮各处,尤其是丹鼎司和持明族内部。而此次寿瘟祸祖显灵,建木奇迹再现,他们一定坐不住,会找时间来查看动静,我们要做的只是静待良机,将敌人顺藤摸瓜,一举拔除。”
三月七无聊地开始玩起了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扯起了八卦:“听说丹鼎司新来了个司鼎,好像也是持明族,叫……灵砂来着,我听白露提了一嘴,她喜欢得不得了,说那个姐姐身上香喷喷的……”
“你说灵砂?我前不久见过她。”开拓者冷不丁出声道。
“唉?什么时候?”
丹恒:“三月,你忘记了吗?他前几天好奇建木的味道,上去咬了树干一口……”
“停,我不想知道他干的那些奇怪事儿了,再听下去,我的精神都要被你污染了。”
穹警觉道:“等等,是不是有人来了?”
丹恒示意他们隐蔽身形,自己起身试探看去,默然半晌,启齿道:
“那是……涛然长老。”
第177章 差评?追加好评!
“丹恒, 这家伙是持明族的龙师?他怎么会来这里?”
丹恒拧眉道:“没错,就是涛然长老。只是,当年把我驱逐出去时, 他还不是这副外表……”
此时此刻,丹恒口中的涛然长老就站在持明族古迹残存的一面墙壁旁,双手环抱,不时左顾右盼,面上显现出高位者惯有的不耐和傲然, 好像正在等什么人。
正如丹恒所说,男人只能大概看出持明族的大致特征,另一半的身躯却是被碧色龙鳞覆盖,额头还长出了一只歪歪扭扭的龙角, 倒像是生物实验失败后不伦不类的产物。
——必有古怪。
列车组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选择按兵不动。
三月七举起照相机, 咔嚓咔嚓就是一顿狂拍。
不管涛然偷偷摸摸来到建木下的意图为何,只要有这些明晃晃的证据摆出来, 到时候由不得老东西信口抵赖。
穹更是盯紧了龙师的一举一动,激动得苍蝇搓手, 恨不得立马把坏蛋揪个现行。
“他该不会是要密谋干坏事吧?让我瞧瞧, 他等的人是……”
他差点叫出声:“唉, 怎么是她?”
那朝着龙师迎面走来的,赫然就是昔日土生土长的罗浮持明、今朝从朱明仙舟衣锦还乡、丹鼎司新上任的司鼎, 灵砂大人。
司鼎大人一身仙衣飘飘, 黑直的长发如雾垂落,显露出一对持明族特有的尖耳朵, 最显目的特征莫过于那好似抹了胭脂的肌肤,肆意流霞, 贵气非凡。
擅长用香的女医士前不久刚给误食建木的开拓者看过病,后者对她的外貌不可谓不熟悉。
三月七放下照相机,满脸疑惑:“她就是灵砂大人?不对,司鼎怎么会和行事鬼祟的龙师有约?莫非……”
丹恒抓住两个同伴蓄势待发的刀兵,提醒道:“先等等,接着看下去。”
在三人隐蔽的注视下,灵砂走到距离涛然有三五步的距离,停住脚步,语气是挑不出错的恭敬,但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涛然长老邀请灵砂来此一聚,不知长老想聊些什么?”
涛然慢悠悠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率先发难:
“灵砂大人,您这次回来后荣登高位,可真难请得动。早在您新上任时,龙师们就向您发过请帖,邀您在龙师府邸小聚,您以公私分明、不宜见客的名头拒绝了;我们另换地方,邀在您的工作场所丹鼎司一会,您又以工作繁忙、周转不开为由拒绝了……呵。”
他背过身,俯视持明圣地鳞渊境的全貌,感慨颇深:“没想到啊,还是得邀您在这建木古海相见,您才舍得大驾光临,给我们几个老不死的一个面子。”
灵砂双手抱胸,鼻翼微微翕动,随意扫过几米开外的繁茂草垛,收回视线,笑意盈盈道:
“长老言重了,灵砂岂敢有所怠慢?只不过是前几日接手了罗浮这丹鼎司,发现内部陈年积垢,上下沆瀣一气,不得已忙里忙外,清污除臭,今天刚好得了空闲。您这番话,倒是折煞妾身了。”
她显然也对涛然的外表感到些许诧异,又问:“灵砂有一事不解,长老如今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涛然身居高位多年,脸皮厚如金人,什么刁难辱骂没经历过?只是哼了一声,对年轻人夹杂在敬辞里的深义一笑了之,坦然解答了她的疑问:
“这也是我们邀你在建木之下小聚片刻的原因。”
他扫过鳞渊境大大小小四处安置的持明白卵,语气染上了一丝痛心疾首:“灵砂,你可知今年我族的蜕生人口有多少?我们的族人数量,又还剩下多少?”
还不待后者有所回答,他又自顾自的接着说:“自从饮月之乱后,持明族的人口每况愈下,我们几位长老都为此操碎了心,我百般尝试,不惜以己试药,也因此变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长老为我持明大计烦忧,妾身不便置喙。”
灵砂话音一转,沉下了声音:“但……您所谓的实验,怕是不在联盟允许范围之内吧?”
“说的不错,擅自动用丰饶力量来行繁衍之术,确实是联盟罪不容诛的恶行。”
涛然颔首,颇为自豪地承认了。
灵砂眉峰微蹙,因他这般风轻云淡的态度惹得冒出几分火气,又被擅长情绪管理的司鼎大人强行按捺下来。
“你们果然动用了祸祖的力量,看来龙师确和药王残党有所勾结……”
她终是忍不住长叹了口气,字字泣血道:“妾身虽早有听闻,心中有所猜疑,但事实如此,仍令我万分痛心!”
“祸祖?丹朱啊丹朱,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一样天真。”
涛然嗤笑一声,愤而挥袖,滔滔不绝道:“星神哪有什么善恶之分?司命,祸祖,不过是联盟所下的定义罢了!帝弓司命……叫的倒是好听,但三十年前,当祂的光矢射下的那一刻,万灵俱黯,日月无光,多少无辜者死于其手,和那烬灭军团的罪行如出一辙,你们怎么不谴责祂的恶行?”
灵砂见二人已经撕破脸皮,便也无所顾忌,厉声反驳道:
“荒诞!长老此言,全是诡辩。”
涛然浑不理会,缓缓朝她走来,灵砂担心他留有后手,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只听见大逆不道的龙师以一副过来人语重心长的口吻,袒露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实话告诉你吧,丹朱,我们的实验陷入了僵局,还需要两件至关重要的辅物。”
“一则,是来自药王的精纯力量。哼,你既然是联盟派来罗浮的新任司鼎,应该也听说了丰饶在奥卡斯特星系现世于罗浮附近的消息,和几千年前不同,祂这回什么都没有做,但逸散的余威却足以催得建木焕发重生!”
涛然露出了“天助我也”的得意神情,放声大笑了好一会儿,又慢悠悠补充了一句:
“二则,便是需要一个精通制药的医士,也就是你,【金鳞燃犀】一脉的传人,灵砂。”
灵砂扯了扯嘴角:“长老的意思,是要拉妾身入伙了?”
“你如此抗拒做甚?我们所做的,乃是为了持明族的千秋大业。一旦事成,不仅不会被定罪,众持明还会感激于我,就连联盟也会大肆赞扬,如此一本万利的买卖……”
品行端正的医师打断了他的蛊惑之语:“如果妾身要拒绝呢?”
涛然冷笑:“恐怕容不得你拒绝。”
随着他话音刚落,一群强悍的魔阴身士卒忽然现身,虎视眈眈,挡住了她唯一的退路。
涛然从怀里掏出一颗红色的丹药,见灵砂投来紧张的视线,狐狸逗兔子般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此乃我研发的【血狂蚀心丹】,是提取了步离人的基因制成的半成品。入口即化,服下者每月发作,若是没有解药抚慰,便会浑身崩裂,生不如死,沦为只知发狂喋血的野兽。灵砂小姐,等吃了这丹,我看你的嘴还有没有现在这般硬!”
“好生歹毒,长老就是靠这种肮脏龌龊的手段笼络人心?”
“非也,只是对你这种不听好言相劝的骨头,大部分挂念族群的持明人还是听得懂道理的。”
只通医术的弱女子被士卒死死捆住双臂,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容扭曲的龙师朝她走来。
灵砂忙低了头,细柔繁密的刘海垂在眼前,恍若一层轻薄的黑色面纱,表情令外人看不真切。
“怕了?晚了。”
涛然颇感得意,一手捻着毒丹,好似那只出现梦中的宏图霸业在这一刻向自己敞开了光明的道路,唾手可及。
“丹枫……我要你亲眼看着,即便持明没了你,依旧能活得繁荣强盛、人丁兴旺!”
浮想联翩的龙师狠狠抓起她的下巴,心头却是猛然一颤。
“长老,怎么不说了?”
——这不知好歹的女人,不是因恐惧而瑟瑟发抖,竟是在抿唇暗笑。
祸到临头,她怎么笑得出来?
……不对!
灵砂好心提醒道:“长老就不好奇,为何妾身会突然答应你,在这建木下单刀赴会?”
涛然后背陡然一寒,从脚底生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忙不迭闪身后退,面前突地刮起一道强烈的劲风!
“涛然!你祖宗来了!”
一个灰毛挥舞着球棒从天而降,“砰砰”两下巨响,开拓者当场砸晕两个士卒,将手无寸铁的司鼎大人护在身后。
涛然捂着胸口,不敢置信:“你,你是……”
灵砂慢慢接上了后半句:
“自然是因为,我知晓星穹列车的无名客就在建木边,守株待兔。”
三月七显摆了一下自己的照相机,“长老,你的罪行我们可都记录的一清二楚,到时候进了幽囚狱,你休想狡辩!”
事情败露,涛然面色阴沉得能挤出水来,眼珠子一转,看向昔日的龙尊,脸上挤出一个突兀的笑容:
“丹恒,你也听完了全程,你有何感想?我这般丑陋模样,持明族这般颓态,罗浮这般日薄西山之景……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拜你所赐!”
三月七张弓拉箭,瞄准了他的那张臭嘴,愤愤道:“你说什么鬼话呢!丹恒就是丹恒,你所行的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就是就是!”
穹疯狂点头,大声宣告道:
“告诉你,丹恒是我们列车组的不动产!”
冷面小青龙不发一言,捏紧了长枪,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涛然见挑拨不成,换了个思路:“按照联盟和持明的盟誓,不得在持明领地中令持明流血受伤。司鼎大人,你也是持明,难道要目送这群人背弃盟誓?”
灵砂:“确实有此盟约,但……”
好似困兽找到了依仗,涛然又恢复了那副不慌不忙的样子,瞧着改头换面的饮月龙尊,心中气得牙痒痒。
他皮笑肉不笑地挑衅道:“丹恒,你以为换了个身份,就能抛却你前世的罪孽吗?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留着那把平庸粗糙、一无是处的破枪?”
丹恒手中挽了个枪花,沉声回应:“我从未借口一无所知为自己脱罪,看来长老不仅脑子糊涂,耳朵也不太好使了。更何况,我的同伴们已经告诉你——联盟和持明的誓约,管不了一个来去自由的无名客!”
涛然面色一僵,大手一挥,许多魔阴身士卒又出现在他身后,团团包围了四人。
“给我杀了他们!”
然后当即转身,拔腿就跑。
在涛然的身后,属于龙尊的冷彻嗓音在这一刻犹如魔鬼的低语:
“至于我的枪质量如何,长老一试便知。”
那杆在主人手中立下汗马功劳的击云长枪,曾经由赫赫有名的工造司百冶亲自精挑选材,反复锻打塑形,猛灼淬火开刃。
在此时此刻,它有如帝弓司命抬臂射出的银色光矢,飞削而出,顷刻间洞穿了龙师的龙甲胸膛!
“轰!”
涛然喉咙一痒,一口老血喷了出来,直接被钉在墙上晕死过去,扣都扣不下来。
——————
“此行多谢几位出手相助,否则妾身定当不可能全身而退。如果以后有用到灵砂的地方,无名客们敬请吩咐。”
穹毫不客气地举手:“灵砂,我想吃新鲜的貘貘卷。”
灵砂:“……唯独这个不行。”
三月七正抱着粉色馒头猛吸,闻言抬头怒道:
“貘貘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吃貘貘!”
丹恒站在一边,和闻讯而来的景元低声交谈。
“涛然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多亏你手下留情,要是让穹来,估计长老就要当场蜕生了。我们已经把他押往了幽囚狱,等待判官缉问审讯。”
“涛然研发的【血狂蚀心丹】……”
“我们在他的府第里搜出了许多毒丹,但按照药材的采购记录对比,怕是有一批人已经被他下了毒药。灵砂领了样品,已经在和飞霄将军手下的医士幕僚研发解药,判官会从涛然嘴里尽快审问出名单来。”
与此同时,幽囚狱的一角。
沦为阶下囚的涛然恍惚睁开了双眼,很快察觉到当前的处境,一时间怒火中烧,又喷出一口鲜血来。
他安慰自己:“即便我全招了,最差的结果也不过褪鳞蜕生,他们能奈我何?”
“哈哈哈,景元,丹枫,你们以为你们赢了?想不到吧,我还有后手布置,足以把整个罗浮拉入血腥炼狱!届时你们求我也来不及了……哈哈哈哈……”
龙师宛如发疯一般狂笑着。
就在他的狱房隔壁,一个通身气势如深潭般幽暗的黑发男人站起身,阴森森开口道:
“就是你……说我锻造的击云……平庸粗糙、一无是处?”
第178章 唇枪舌战
幽囚狱角落里发生的惨状被判官狱卒们默契地无视, 而在罗浮的另一边,由于演武盛事的召开,在开拓者的和某位云骑高人的指点下, 重新得到科学规划的金人巷里熙熙攘攘,承载了大批客流量,商家们的脸上个个都笑开了花。
这样和谐温馨的氛围却被一声突如其来的怒吼所打破。
“该死的,谁给老娘的外卖打了差评?”
老板娘看着手机里血淋淋的一星差评,狠狠拍了一下案板。
坐在外面堂食的顾客们都吓了一跳, 有一个老顾客打趣道:“张阿姨,这出来做餐饮的,有些顾客吃不惯你家的味道,给差评不是很正常吗?你这肚量也太小了吧?”
脾气火爆的老板娘举起了锅铲, 看那愤恨的模样, 恨不得顺着网线给那差评的匿名用户来上一咣当。
“要是真嫌弃我做的不好吃, 我也就认了,但他给出的差评理由是什么?‘每块鸣藕糕的大小不一致, 差评。’*仙舟粗口*!我这是手工制作!这么标准严格,他怎么不去吃公司的工业流水线产品?”
其他人:“……确实有点过于奇葩了。”
老板娘在厨房里恶龙喷火, 坐在门外桌椅上吃面条的五条悟啧啧称奇:“看来不管在哪个先进的文明, 都有一群喜欢挑刺的食客……杰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我早就改邪归正了。”
夏油杰体贴的问道:“卢卡, 不知道这家店你吃不吃得惯?这是我和悟之前发现的一家店铺,比较符合我们两个的口味, 最重要的是价格实惠, 没有因为适逢节假日就大幅涨价,所以就把你带过来尝尝。”
食量颇大的拳击手咕噜咕噜喝完了一口热汤, 周身好像撒着幸福的小粉花:
“好吃,太好吃了, 我总算能舒舒服服吃一顿好的了!”
他抹了一把辛酸泪:“你们不知道水土不服有多难受,前几天我吃了一碗罗浮的招牌‘红油乱斩牛杂’,结果花了整整一天和马桶‘诉说衷肠’……”
“……吃饭的时候就不要说这些了。”
“抱歉抱歉!你瞧瞧,我新学的仙舟成语,看来又用错地方了……”
夏油杰见他吃的差不多了,也开始说起了正事:“卢卡,你知道地球派了使节团去和贝洛伯格建交的事情吗?”
卢卡表情一愣:“有这事儿?抱歉,我离开时,没听布洛妮娅大人提起过……”
不出他所料。
“我知道了,我猜,他们应该是不想让你们比赛分心。”
“唉,其实你们问我,还不如问史瓦罗大佬,我这人没学过政治,不懂得什么大事,只知道此次来罗浮仙舟,是要拼一口气为我老家争个荣誉的,只管打架,不管别的。”
“史瓦罗大佬?他是谁?”同样只负责打架的五条悟好奇地问。
“哎哟,我差点忘记告诉你们了,我不是一个人代表贝洛伯格来罗浮的,史瓦罗大佬是我的知识向导,还有其他同伴,大家一起组团出来见见世面——玲可是个考古学家,史瓦罗大佬带着虎克小丫头到处参观,都有自己的事情做,在比赛开始前,我们不常在一起。”
“也就是说,贝洛伯格的擂台选手就只有你?”
卢卡抱着脸盆大的饭碗点了点头,半晌后反应过来:“悟小哥,你也是地球派出来的独苗选手?”
五条悟百无聊赖道:“对呀,杰说为了更大程度地争取曝光和热度,给我报名了叩关赛,和其他普通选手一样,得一层层打上去,最后挑战罗浮的守擂剑士。”
夏油杰优雅地擦了擦嘴,给出结论:“所以,你和悟在赛场上遇到的几率很大。”
“这样啊,”卢卡摸了摸后脑勺,露出了一个热血笨蛋的笑容:“我也不知道说什么,那就祝咱们都一路顺风,在赛场上相见,我会全力以赴的!”
他扬了扬机械臂,一身结实的肌肉表明自己并非花架子,而是有着真材实料的天才拳击手。
“我也把原话返还给你,到时候可别被五条大人在赛场上揍得哭鼻子!”
五条悟哼了一声,又点了一盘鸣藕糕,咬得糕点吱哇乱叫,三人也被逗得笑个不停。
在吃吃喝喝和聊天中,年轻人之间的真挚友情就这么结下了。
恰在这时,金人巷的街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似乎有两拨人当街吵了起来。
“什么情况?”
“好像是云骑军和公司的人闹了矛盾……”
凑热闹是文明生物的本性,吃得饱饱的三人站起身跑出去,正大光明地挤在人堆外,伸直了脖子垫脚围观。
“那是……”
“怎么是那位用剑的云骑小哥?额,我应该没叫错吧?仙舟人的外表都好有迷惑性……”
站在场地最中央的焦点当事人,赫然有他们的老熟人,彦卿骁卫。
他满脸无奈地重复道:“斯科特先生,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遍了……”
名叫斯科特的墨镜男子双手叉腰,身后站着几台壮硕的公司机甲,他抬起下巴,两只黑洞洞的鼻孔对着矮了他一头的彦卿,一眼看上去简直不像是正经人,倒像个□□的小头目。
“我不知道仙舟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权力,竟然能够搜查公司开在金人巷的商铺,”说着说着,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讥讽道:“哦~我明白了!是看着罗浮的游客多,金人巷的本地商家们各个日进斗金,不想让我们公司来分一杯羹,我猜的对不对呀?”
一盆子脏水泼下来,彦卿捂住额头,被他这番咄咄逼人的态势弄得头疼不已。
“斯科特先生,我们之前就告诉了你前因后果。云骑此次前来,是因幽囚狱的一位重犯曾在你们的商铺购买了大批药材,所以需要彻查线索,此案事关重大,牵扯甚多,希望你能够配合云骑的工作。”
“你们仙舟人查案子,和公司有什么关系?我虽然离开罗浮有一段时间,但我可清楚的很,罗浮的丹鼎司长期采购我们这家铺子的大批量药材,我这次回到罗浮就是为了运输货物。”
他有理有据地列出了一二三四五:“照你这么说,那犯人每天必去的早餐店、通勤坐的星槎、熬夜打帝垣琼玉的牌友……是不是都得被你们找上?哈,你们先把我提到的这些地方和人都彻查一遍,再来和我谈‘云骑的工作’吧。”
一口气说完,颇为自得的斯科特欠揍一笑:“彦卿骁卫,不用谢。”
围观的夏油杰忍不住说:“我真不知道这人是不畏强权,还是不识好歹呢?”
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的灰毛青年嘴里叼着一块貘貘卷,含糊地纠正道:“他这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三人对他的出现小小惊讶了一下。
“是你啊!穹,好久不见!”卢卡高兴的和他打招呼,“你竟然也来了罗浮?哦,对了,你们是星海鼎鼎大名的无名客,肯定也收到了罗浮的邀请。”
他的情绪变化飞快,见到好友的欣喜瞬间转为愁眉苦脸的沮丧:“可要是你上了擂台,那我还怎么赢?你那根球棒的滋味,我这辈子可不想体会第二次。”
“放心,我不是参赛选手,我就是来看比赛的,顺便帮神策府打打工,清理蛀虫。”
“蛀虫?那是什么?”
开拓者也没回答,咽下了最后一口貘貘卷,挤开围观群众,走到彦卿的身边,和斯科特面对面站立,拉长了嗓音:
“哟,好久不见,怪不得我大老远就听见狗叫,原来是你呀,斯科特先生。”
被他这番亲密的语气恶心得不行,公司职员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干笑了两声:“阴魂不散。”
“又来给你的朋友撑腰了?我告诉你,今天这事儿可没那么容易完。云骑想要搜查公司的百年店铺,得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彦卿:“看来这位固执的公司员工是老师的旧识?抱歉,彦卿不善言辞,更不擅打官腔,以后定会抽出时间多加学习,但现在的情况,接下来可能要麻烦老师出面了。”
他们前来金人巷的目的,正是出自龙师涛然所炼制的魔丹。
根据两位医术精湛的医士讨论后得出的推断,即便龙师和药王秘传有所勾结,得了丰饶逸散的神力,但在短短时间内能将此等祸害极大的毒物研发成功一半,背后必有他人指点。
因此,顺着这条线索,彦卿最后查到了公司旗下这家涛然曾经多次光临的店铺上。
当然,公司是行明路的商人,在罗浮眼皮底下不至于干这种亏本买卖,所以他们合理推测,应当是和公司渊源颇深的博识学会中有人和龙师串联,私下里给了涛然等人学术上的支持,毕竟学会那帮家伙眼馋仙舟人的长生不是一天两天了。
彦卿本因找到了顺藤摸瓜的线索而斗志昂扬,结果就在如野狗般蛮横的公司员工身上吃了个小瘪。
“放心,你说不出来的话,我来帮你说好了。”
穹拍拍胸脯向他保证,然后清了清嗓子,对斯科特笑了笑,带着一丝挑衅意味:
“我看你别的不行,一张嘴倒是挺能说的。我们彦卿骁卫是个武人,他的本事应该留在战场上杀敌用,我来帮他说服你。如果你说不过我,那就乖乖让开,让云骑搜查药铺,不得有丝毫阻拦,怎么样?”
正愁着新仇旧怨没法算账的斯科特求之不得:“好啊,我就生怕你们要是软的不来就给我来硬的,来吧,用尽你浑身招数来驳斥我!”
显然,上次金人巷那一遭没有让他吸取到任何教训,反而愈挫愈勇了。
“被迫离开罗浮的这些天,你都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都是因为你,我每天熬夜背文,为的就是今天能在言论场上将你杀个片甲不留!”
穹哇了一声:“好气势。”
不巧,他也去进修了一番学问,不过找的老师是博识尊。
围观的吃瓜群众们压低了声音,屏息以待。
斯科特率先发难:“按照《仙舟联盟星际和平公司贸易共识宣言》第五款之规定,联盟和公司互不能侵犯对方的商业隐私权。要是全部东西就被你们这么看了,那我们的生意还做不做?”
开拓者低头沉吟片刻,头脑高速运转,面前浮现出了4个选项:
A,公司狗还想在罗浮做生意?没把你们全都撵出去就该帝弓陀佛了!
B,联盟和公司的宣言,管不了一个来去自由的无名客!
C,你在狗叫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D,理性反驳
辩论大师小灰毛:……这可真难选啊。
智识的祝福不太好用了,博识尊该不会整天看他打打杀杀,把赐福给收回去了吧?
穹及时做出正确选择:“你和我谈法规?好啊,那我和你好好说说。”
“首先,关于仙舟联盟和公司订立的条约,我们自然遵守。但斯科特先生,你说你自己在罗浮干了很长时间,应该也清楚——云骑办事,任何时候都是秉公处理,也没见把哪个合法公民的隐私泄露出去,这都是写在云骑章程里的。如果真的出现了你所说的后果……”
彦卿:“我会按照章程处理涉嫌人员,绝对不会让云骑内部出现此等品行恶劣之人。”
“听到了吗?骁卫亲口向你担保,你还想怎样?去神策府闹一闹?”
斯科特的脸上浮上了一丝慌乱,嘴硬道:“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有夸大其词的成分。但我只是表达一种恰到好处的担忧,担忧!你们不懂吗?你个没做过生意的小屁孩怎么会懂?”
穹看出来他不过是在强撑罢了,一针见血道:“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最大的倚仗,不就是丹鼎司和公司的长期合作吗?不想让云骑搜查,也是因为害怕因为牵涉案子导致长期大单告吹,你要被领导问责吧?”
斯科特倒吸了一口凉气,开拓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连他的这点小心思都看出来了?
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穹不能透露涛然的具体身份,否则会引起大乱子,只能笼统地说:
“但此案的罪犯,正是和丹鼎司有所牵扯!云骑办案,名正言顺,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那,那也应该是丹鼎司的主事人过来!你摆几个士兵站在这儿,吓得客人都不敢过来了,这就是联盟公职人员办事的态度吗?”
穹还想说什么,鼻尖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眉毛一挑。
“你不是想找丹鼎司的话事人吗?我刚才给她打了个电话,灵砂大人这不就来了。”
斯科特顿时露出如丧考妣的表情,这下子他是真没招了。
热闹看完了,人群散开,公司职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彦卿带着云骑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药铺,剑客少年还不忘补充道:“斯科特先生,云骑军做事讲章法,碰乱了的东西我们会悉数摆回原样,定然不可能让你们少上一分信用点。”
斯科特回以僵笑,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蹦出来:“那我还要谢谢你们了。”
不多时,一个公司员工诚惶诚恐地小跑过来,和上司耳语一番。
“什么?!”
方才还不可一世的斯科特立马转身,点头哈腰,阿谀道:“哎呀,这不是托帕总监吗?您远道而来,怎么也不招呼我们一声呀?”
刚从穹那里得知了事情始末,托帕站在门口,脸上挂着公式化的微笑:
“斯科特,既然这么有表现欲,不如公司在大赛的比武名额,我就让给你好了!记得要把公司机甲展示得好点,争取卖出个大价钱,对了,这些都算在你这个月的绩效奖金里。”
她像是一阵热风,轻飘飘扔下一个炸弹,下一秒就闪身离开了。
斯科特打量了一下自己这副老胳膊老腿,表情空白,满脑子环绕着“绩效”“扣钱”“被打”的立体大字,半响之后才发出一声惊天尖叫。
“啊!”
金人巷口的卢卡吓得一个激灵:“好痛苦的叫声,莫不是走路踢到了脚趾。”
“别分心,卢卡先生。”
灵砂认真地交代道:“两位参赛选手,事情你们也大致知晓了,简而言之,那重犯研制的毒药流进了市场,可以在短时间内大大增强人的力量,恐怕有一些参赛选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购买并且服用。这是一种新型药物,我们尚未探明具体成分,因此比赛方不能在比赛前药检出来。”
“所以,妾身想拜托你们,在参赛比赛的过程中,请一定要留意一些行为举止怪异的选手,如有发现,及时上报。”
第179章 对账
“司鼎大人的意思是说, 选手里混进了联盟的敌对势力——丰饶民,而且会使出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下作手段?”
夏油杰暗叹一声,果然, 他之前和降谷长官预料的最差情况还是发生了。
但是……危机又何尝不是机遇。
如今,丹鼎司的司鼎亲自前来拜托他们留心,起码说明了“地球”和“贝洛伯格”在仙舟领导层的桌子上,并非是无关紧要的边角之物,而是具有一定分量的可信盟友。
正因如此, 即使必然带有不小风险,他们也绝对不能错失送上门来的好机会。
“我们明白了,两天后的比赛,我们会在竞锋舰上提前观察试探对手, 悟, 你也在赛场上给我放机灵点, 别逞强。”
“知道啦,夏油老师~”
和深思熟虑的狐狸眼青年截然不同, 直脑筋的卢卡就没想那么多了,银河大好人仙舟有困难自己就去帮一把, 对他而言不过是顺手的事, 只是……
“灵砂大人, 我的老家刚和银河接轨,对你们提到的那什么丰饶孽物, 长什么样子、多高多壮、实力强弱, 这些我都一概不知,该如何是好?”
确实是个问题。
夏油杰琢磨道:“我和悟认识孽物, 是因为地球有过丰饶民的残留,我和他们也交过手, 但是卢卡不一定能认出来。”
五条悟看着两人愁眉苦脸的样子,灵机一动,面上装作勉为其难地说:
“不如这样吧,卢卡,老子大人有大量,把杰暂时送给你几天,当你比赛期间的教练,用完了记得还回来就行。”
“……悟,你把我当什么了。”
穹深表赞同:“是个好主意,杰很适合当老师,尤其是在心灵鸡汤方面,保证一灌一个准。”
“……开拓者,你又把我当什么了。”
“哈哈哈,那真是多谢了!你们都是大大的好人!我卢卡果然没交错朋友!”红发的热血青年一时高兴不已,一把揽过二人的脖颈,湛蓝的眼睛里闪烁着斗志昂扬的光芒:“真好啊,这下子我心里也舒坦了不少,没之前那么紧张了。”
看着三人其乐融融,灵砂弯了弯眉眼,偏头看向穹,低声说:
“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神策府派妾身顺路传一句话——将军们在府上恭候无名客们多时了。”
“将军们?除了景元之外还有谁?”
灵砂神秘一笑:“等到了你自然就知晓了。”
神策府内。
开拓星神的界域锚点忽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蓝光,一个灰毛从里面昂首挺胸走了出来。
两位同伴已经站在大殿中央,三月七捂住了半边脸,恨铁不成钢道:“喂,你就不能等云骑通报了走正门,非要直接传送过来?”
“将军同意咱们在府里插个锚点,不就是这么用的吗?”开拓者理直气壮的反驳道。
三月七左右瞥了瞥,偷偷说出了自己的推断:“话是这么说,可是万一哪一天你不小心撞破了将军大人的隐私、被杀人灭口了怎么办?”
丹恒:“……三月,我想这不是重点。”
“哈哈哈,无事,景元既然同意了诸位在府内设立游云天君的锚点,自然是不介意的。”
站在办公桌前的景元听到了列车组内部的悄悄话,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到三人中间,虽说仙舟人的外表看着年轻,但他的神态语气却像个退休的老爷爷,笑着和他们打趣道:
“倒不如说,我很欢迎列车组时常回来。诸位远行千里,风尘仆仆,若能得闲,不妨暂歇步履,景元在府上备了好茶好酒,只待友人举杯邀饮,我在罗浮坐久了,也颇想听听自由自在的无名客们穿梭星海的经历见闻。”
“将军,你要是这么会说话,那我以后可就不客气了。”
“你别蹬鼻子上脸啊!”
两个活宝打打闹闹,瞬间冲淡了神策府内向来冷清清的气氛。
一个矮小精悍的斗笠老爷子温柔地注视着年轻人们的举止,转而开口道:
“这位就是景元提到的开拓者?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颇有老夫年轻时的风范!”
景元紧接着为在场各位介绍道:“这位是朱明仙舟的怀炎将军,也是跟随使节团一同来到罗浮观礼的客人。”
列车组三人连忙恭恭敬敬地拜见了这位活着的传奇人物。
“唉,不过是一个腐朽的老头子罢了。”怀炎看向穹的视线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之情,他闭上了眼,轻轻一叹:“人老了,总是容易怀念过去,比不上你们这些锐意进取的年轻人了。”
昔日的云上五骁怎么听不出他在怀念的是谁?景元抿了抿唇,沉下了声音:“……抱歉,炎老,让您为难了。”
“这是哪里话?我多谢你还来不及,何谈为难?应星那孩子……”
朱明工匠及时止住了话头。
丹恒站在台下,听着他们的谈话,神情似有触动,然而终究化作一声同样的叹息。
“应星……”
怀炎到底是个不显山露水的人物,很快转移了话题:“我那小孙女儿来罗浮这几天,给你们添麻烦了。”
“云璃小姐天资聪慧,此刻正与我那徒弟彦卿一同调查重犯线索,两位小将性格互补,各有长处,多加打磨,定能共同成长。”
话已至此,景元也不再就此多言,对列车组说:“几位不妨先坐下来喝喝茶,我们慢慢细谈。”
丹恒接过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放在桌上,主动问道:“将军此行唤我们前来,可是有什么大事要商议?为何现在还不开始,难不成,时机还未到?”
怀炎呵呵发笑:“小友莫急,我们是在等人,等那位曜青的天击将军前来赴约,我瞧瞧,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三十七秒。”
三月七小声嘀咕:“这位天击将军莫不是要迟到了吧?”
景元端起一杯安神养颜的热茶,就着一缕缥缈的白气吹了吹,稳稳送入唇边,“那可不一定,传闻天击将军其人……”
一句话还没说完,所有人的身侧猛然刮起一阵狂风,衣衫飞舞,将军本人昨晚刚洗的蓬松长发更是瞬间炸成了一团。
三月七差点拍案而起:“啊!是谁?好快!敌袭?”
景元却是纹丝不动,眼睛甚至都没眨一下,抚了抚头发,慢悠悠地补完了未尽之语:
“……疾如风驰,一瞬千里。我说的可否符合事实?飞霄将军?”
“哈哈哈,我觉得这些词儿还是用在帝弓祂老人家身上更为合适!哪里有一瞬千里?区区百里,不足挂齿。”
英姿飒爽的三无将军摆了摆手,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颔首示意: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路上碰见了两位见义勇为的巡海游侠,和他们简单聊了聊,难免花了些时间。”
她紧接着看向三位在座的无名客,挑了挑修长的眉毛,友好地打了一声招呼:
“想必这几位,便是神策将军口中拯救罗浮于建木灾疫之中的英雄无名客?”
丹恒和三月七起身,对着赫赫有名的大捷将军行了一礼,唯独开拓者坐在原地思考了半天,憋出来一句:
“这位姐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三月七无语:“你这搭讪方式也太老套了吧!”
结果就看见开拓者猛的敲了一下掌心:“我想起来了!”
“别告诉我,你现在突然想起了你的前世记忆?”
“三月,再和你郑重声明一点,我不是石头变的!”
他絮絮叨道:“自从咱们接了看守建木的任务后,每天早上,我走在上班打卡的那条路上,总是能看见一个快到模糊的人影在晨跑……我存了心思要和那人比试一番,于是回回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结果回回没跑赢过,还因为锻炼过度,导致一整天下来肚子空空,胃口堪比贪餮……”
穹越说越委屈,最后甚至沾上了点儿控诉的意味:“那人的气息,和飞霄将军几乎一模一样!”
来自曜青的健身狂热分子坦率承认道:
“没错,就是我。真没想到这几天陪我锻炼的小朋友是你呀,我每天跑得很开心,谢谢了。”
“可是我不开心……”
飞霄也不含糊,拍了拍胸脯,大大方方给出了自己的赔礼:
“这么着吧,你以后要是想吃点什么,我来请客,配点小酒,保证咱们一天下来痛痛快快!”
景元握拳咳了咳,提醒道:
“飞霄将军,罗浮在演武仪典期间,所有店铺禁止对外售酒,您的算盘可能要落空了。”
嗜酒但酒品奇烂的将军本人耸了耸肩,在神策将军百无遗漏的周密安排下只得败下阵来:
“景元,你可真是神机妙算,难怪联盟中人老是喜欢拿你和爻光将军的智谋作比较。”
“您就别折煞我了,既然人都到齐,那么我们也该谈谈正事了。”
寒暄环节结束,在场众人都收敛了神色。
飞霄双手抱胸,开口说:
“诸位不必这么紧张,我想,两位将军来到罗浮的原因,你们大概也应该猜了七七八八。我是受了联盟高层的旨意,希望能够和景元将军好好对对账——有关建木灾难事件的始末,以及,寿瘟祸祖和帝弓司命的现世。毕竟,哪怕有神策将军的亲笔报告,但其中许多细节缺失,那些老家伙们始终放不下心来。”
作为直接诱因的开拓者不说话,只是一味闷头喝茶。
他听见伶牙俐齿的狐人将军口中言之有理的质疑宛如炮弹般密集发射,一个接着一个,简直能把人打得头脑发昏。
昔日的云五成员是否对被逐出境外的罗浮龙尊有所偏袒,躲在暗处的绝灭大君和烬灭军团是否真实存在又是如何入侵罗浮,危机当下演武仪典的安排是否有失妥当……一道道皆是送命题。
偏偏景元还是一副镇静自若的模样,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没有变化。
飞霄像是应付任务一样飞快念完,然后长舒了口气,端起一杯茶润了润嗓子。
在最后,她反而换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锐利的目光直指景元认定的“奇兵”:
“开拓者,我问你,帝弓司命是不是当面给你降下了赐福?”
穹诚实点头,还放出了缩小版的紫色光矢,给两位将军简单展示了一下。
怀炎的眼中闪过一道惊色,忍不住抓着木桌,身体前倾。
这可是上好的锻造材料,钟爱工造的老爷子不免有些手痒了。
飞霄把玩着这一支货真价实的光矢,果断宣布道:“好了,事情解决了,我也不用问了。”
三月七不解地“啊”了一声:“就这么简单?我还以为又要来一场激烈的辩论呢!”
景元放下茶杯,喟然感慨道:“我之有开拓者,犹鱼之有水也。”
穹:“啊?但是我还什么都没做……”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表明你站在我这边,参与了建木事件的全程,就已经足够了。”
丹恒早已看破了一切,淡然解释道:“穹,你是帝弓司命钦定的令使,在帝弓认证的前提下,联盟的所有质疑都可以暂且搁置。”
怀炎也说:“更何况如今游云天君死而复生,无名客的公信力还在冉冉上升,银河里谁敢轻视诸位?谁又敢逼迫诸位?景元,你真是找了一群好帮手啊。”
“原来这就是有后台的感觉吗?也太棒了!”
三月七和穹激动地击了一下掌,高喊道:“阿维!”
飞霄看着小年轻们手舞足蹈的模样,好心提醒道:“不过话虽是这么说,但要应付他们,可能还得需要证言才行,比如当时绝灭大君如何潜入罗浮,又是如何伪装成天舶司的使者……哪怕不知道,几位最好也要表明态度。”
“以及寿瘟祸祖给罗浮带来的潜在影响一事……有我们两位将军的实地调查,足以堵住他们的嘴了。”
景元和穹相视一笑。
“这个啊,你要不问幻胧本人好了。”
飞霄接过葫芦,放在手里摇了摇,发出一阵畅快的笑声:
“你们居然抓到了绝灭大君?这下子联盟高层没法赖账了,好!我就喜欢你这种作风!要是有机会,下次我绝对要邀诸位出来喝上一杯,我是说茶。至于吃食……我的幕僚中刚好有一位精通厨艺,就让他给大家露两手!”
第180章 露出马脚
穹艳羡地说:“将军出门打仗还随身带着一个厨子?好富裕的仗, 那岂不是打到哪里吃到哪里?”
“你这个人,怎么满脑子想的都是吃的……”
同为吃喝玩乐搭子的三月七无奈地点了一下他的脑门,又给列车组的老幺添了一杯满满当当的茶水。
“一天到晚吃这么多, 真不怕积食,学学景元将军,多喝茶,多散步,这才长得高……算了, 你还是别长高了,不然列车长又得重新装修大门了。”
丹恒若有所思:“天击将军手下的两位幕僚,我有所耳闻。听闻一位工于医术谋略,一位擅长隐匿暗杀, 各有所长, 配合绝佳, 不知道这位精通厨艺的是……”
“就是我的医士椒丘啦,他名字里带着葱姜蒜, 很好记的!”
飞霄的语气轻松熟谙,不像是在提起下属, 倒像在和众人分享自己的一位知心好友:
“椒丘出身于丹鼎司名家, 师从曜青的染指派, 学的是医食同源,既会做饭也会救人, 他常常说什么——‘不想当医士的厨子不是一个好的将军幕僚’……哈哈哈, 所以对他而言,要是能为几位做上一顿大餐, 我想椒大夫本人肯定不会拒绝的!”
她和两个列车组老饕兴致勃勃地聊起了视肉的五十种吃法。
眼见话题要朝着一个不可控的方向策马奔腾,怀炎老爷子摸了摸胡须, 重重地咳了一声,说:
“飞霄将军看上去颇有雅兴,可是联盟派你前来,除了质询景元之外,恐怕还有一件非同小可的任务吧?”
虽说在小事上不拘一节,但身居将军之位多年,飞霄向来在大事绝不马虎:
“我知炎老之意,曜青使节团此番前来罗浮,也是为了那幽囚狱下镇压的步离人战首,狐人的大敌,呼雷。我从未有过一刻忘记。”
她说起了具体缘由:“刚来罗浮之时,我就去问了十王司,可否下狱确认呼雷的关押事宜和生死情况,为后续转移这头孽物做准备。”
“但他们告诉我,因为近日抓到的丰饶偷渡民数量过多,牢房爆满,监狱人员调动频繁,经常出现墙面受损、逃犯越狱等特殊情况,这个时机选择开锁探监,恐怕不太妥当。”
“确实是个不可忽视的因素,我们都能充分理解,事关这头恶兽,怎么谨慎都不为过。只是,曜青的狐人们……他们等得住吗?”
“他们不想等也得等,而且,根据判官们的基本观察,关押呼雷的牢底机关是完好无损的,说明那头怪物没有因为寿瘟祸祖的现世而挣脱囚笼。转移牢监一事,再往后推一推时日也无妨。”
飞霄站起身,甩了甩干净利落的高马尾,冲着众人一笑,尽显一方强者的自信洒脱:
“至于眼下,曜青会竭尽全力帮助罗浮攻克难关,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便使唤。”
罗浮的神策将军回应道:“飞霄将军此话客气,曜青使者已在为罗浮事务排忧解难,那位椒丘大夫日前正在丹鼎司与医士们一同研发【血狂蚀心丹】的解药,景元先在此谢过了。”
“我相信他的本事能耐,也不知道他的进展如何了?”
丹鼎司。
“椒丘先生如此眉头紧锁,可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司鼎大人站在正冥思苦想对照药方的粉毛狐人身后,轻声问道。
椒丘从漫无边际的思绪里抽身,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灵砂小姐啊,称不上端倪,只是有了一点思路。”
个头不大的小龙女抱着药罐,哼哼哧哧地搬上比她脑袋还高的桌子,拍了拍衣服上的白灰,替椒丘大夫回答说:
“医毒本一家,只不过我没学过用毒的法子,丘大夫可比我擅长多了,他那脑子精灵着呢,指不定又想出了鬼点子药方。”
眯眯眼狐人顿时露出受伤的表情:“龙女大人,您就是这么看我的?”
“我难道说错了?上次你给我科普的什么颠踬散,什么谷道热肠汤……噫,听得我尾巴上的鳞片都要竖起来了!要是不幸被你记上了仇,那人该有多惨呀。”
“龙女大人,您身份高贵,不宜学此等末术。但我和您不同,我是个随军打仗的医士,在战场上,无论手段多么卑鄙,只要能杀死敌人,亦或者在敌人手中活下来,就是值得推广的高明之法。”
童心未泯的衔药龙女不解的说:“可是,要是敌人也这么想,战争双方拼个你死我活,大家岂不就完蛋了?”
椒丘神色微怔,而后自嘲地叹了一口气:“龙女大人教训的是。”
“我不过一介俗人,曾经妄想治疗战争,可最后却徒然发现——战争就是一台巨大的绞肉机,只要人心不死,它就一刻不会停止。”
白露心智懵懂,经历尚浅,显然理解不了他这一段轻飘飘话语下掩埋的万钧重量,只循着小孩子的下意识直觉又问:
“那你现在呢?你还这样想吗?”
“现在啊……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先治好飞霄,龙女大人应该已经见过她了吧?”
闻言,医术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龙女耷拉下了脑袋,两只小胖手搁在身前交缠,连龙尾巴都变得无精打采起来。
“那位性格豪迈的女将军,我前几天给她把了脉,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复杂的病症,唯一能给出的方子,就是让她多吃吃好的,坚持下去,以后指不定哪天就能找到治愈的法子了……”
“所以啊,您看,正统的不行,我就只能兵行险招了。”
椒丘缓缓摇了摇头,两指捻起【血狂蚀心丹】的试验样品,意有所指道。
灵砂垂首思索:“椒丘先生,你……呼,妾身似乎有些明白了。”
“哈哈,同为医士,椒某也不刻意瞒着诸位。常言道,最熟悉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曜青常年与步离人交战,所以我一眼便能瞧出来,这丹药正是提取了步离人的血髓制作而成,服用者在毒发的同时,浑身实力也会暴增,如同步离人进入【月狂】状态。”
白露好奇地凑上去:“【月狂】?那是什么?”
“在步离人的神话传说里,【月狂】是长生主的恩赐,让它们可以尽情释放本能,变为喋血狷狂的野兽。然而,这对于身体更为孱弱的狐人,却是一道摆脱不了的死亡魔咒。我尝试了许多种方法试图解开它的秘密,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但越是失败,就越是证明了一点——我家将军的药引,极有可能就在步离人身上,尤其是那位战首……”
他及时止住了话头,通晓一些管理层内幕的灵砂却读懂了他话里的空白,心头百感交加:
“椒丘先生虽总说自己是个剑走偏锋的厨子,但我看着这一颗炽热的医者仁心倒一般无二。”
白露左右摆头,瞧了瞧笑容依旧的眯眯眼狐狸,又瞧了瞧无声抿唇的丹鼎司司鼎,不满地跺了跺脚:
“你们又在背着我说什么谜语呢?”
二人同时展现了大人间的默契,灵砂说:“抱歉,龙尊大人,这些与您并无瓜葛,我们实在不想把您牵扯进来。”
“什么叫并无瓜葛?治病救人是我的分内之事!不过……我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大小姐,你们要是不让我听,我就不听了。”
白露哼哼了一声,尾巴一扫,一溜烟钻进最里面的药房称药去了。
没过多久,潜心研究古书的灵砂听见门外有人唤她的名字,开门一看,几个云骑军抬着伤员守在门外,面带惊慌:
“灵砂大人!不好了!”
医士们连忙把正在担架上痛苦挣扎的几个云骑军抬进了医务室,白露听到了动静,哒哒哒跑出来,跳上椅子给人摸脉问诊,小脸蛋很快皱巴成了一团。
“这症状,是魔阴身发作了!不对呀,这位云骑将士的寿命明明还未到极限,怎么会这么快就发作?”
灵砂察觉到了不对劲:“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同行的云骑急忙坦明身份:“我们是跟随彦卿大人和云璃大人一同查案的士兵,追踪公司药铺的指向线索,去了金人巷一座药材仓库。”
“我们奉命在那仓库搜查箱子,不多时便有一股恶臭的药味儿直冲鼻子,我们紧急退出,结果还是有一些弟兄们不幸中了招,彦卿大人于是让我们先把伤员送回来,他和云璃大人留在仓库。”
灵砂神色凝重:“此等毒物,恐怕和持明族的龙师和药王密传脱不开干系,你们可否通知了公司那边的人?”
“他们极力撇清关系,说这家仓库很早之前就荒废了。”
椒丘摩挲着下巴,睁开一对夺人心魄的锐利金眸,直言不讳道:“如果不出我所料,这应当是药王秘传曾经的据点之一。”
但他仍然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于是低下身子,伸手扒拉病人的眼皮。
却没想,身下之人突发一阵抽搐痉挛,数十道银杏藤条破肤而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凶悍的低吼,像野兽般抽身而起,直直咬向狐人的脖颈要害!
“小心!椒丘大夫!”
好在将军幕僚行军多年,经历炮火洗礼,警惕心和反应速度是常人所不能及,一个退步便躲开了魔阴身士卒的攻击,以手作刀,重重敲了一下对方的后脖颈,瞬间让发狂的病人昏昏倒地。
在场众人的脸色不免有些难看。
“药王秘传……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先前建木再度生发,云骑逮捕了不少主动暴露的药王残党,可没想到人是抓了不少,他们留下的祸害之物却还没拔除干净。”
“不只是药王秘传。”椒丘低声道。
他重新将人搬上病床,用专门对待魔阴身的束缚带捆紧病人的四肢。
“诸位别忘了,彦卿小友和云璃小姐他们一开始的调查目标,是龙师研发的【血狂蚀心丹】。而且我看这位云骑军士攻击我时,口腔分泌唾液,眼角爬上血丝,似乎有渴血的症状……掺杂着一丝步离人【月狂】的特征。”
白露胡乱抓了抓头发:“好讨厌!净给人添麻烦!要是让我碰见了那个幕后黑手,我一定要拿我的尾巴去狠狠抽他!”
灵砂好声安抚,余光看见方才还一脸沉思的狐人医士站了起来,抬脚迈向门外:
“不行,我还是不太放心彦卿和云璃的安全,请带路吧,我顺便去实地搜查一番。”
云骑军的行动力向来高,一路上开着高速星槎,带着狐人医士迅速来到了废弃仓库的门口。
刚走到大门,椒丘头顶的一对狐狸耳朵动了动,捕捉到了室内有刀剑碰撞的声响。
他心道不好,上前用力推门,一阵漫天的灰尘扑面而来,里面更是噼里啪啦火星四射,同为自己人的两小将居然抡着武器互相打了起来。
两个小孩皆眼角泛红,凶光毕露,被药物调动起了狂性,沉入打打杀杀的幻境之中。
“彦卿小弟弟,你这罗浮的守擂剑士之名,也不过如此嘛。”
云璃使出了浑身的蛮力,重重一劈:“力道绵软无力,还不如我们朱明刚出生的小娃娃!看我用老铁把你拍下擂台,爷爷的宝剑奖品,最终一定是我的!”
“云璃小姐,切莫大言不惭!飞剑虽不比重剑力大,但长时间的损耗战下来,以你的体力能坚持多久?”
“反正比你站在擂台上的时间久!”
彦卿双眼发红,召唤出一圈弥漫着寒意的飞剑,像个愣头青一般大喊道:
“背负着守擂剑士之名,我不能输!”
一些材质腐朽的木箱和器皿都被四逸的锋芒剑气损坏了彻底,看得椒丘头疼不已。
“这两个小武痴,发狂打起架来怎么还这么多话?”
他果断扭头:“我不擅长战斗,貊泽,要不你来?”
一个头戴紫色兜帽的银发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边,就像一道沉默的黑色影子,悄无声息地接近。
他沉思片刻,拒绝了好友的提议:“我能阻止他们,但两人中至少一人得进丹鼎司的重症室走一趟。”
彦卿和云璃本身实力不俗,而影卫使的是潜伏刺杀的招数,一出手必定见血,两位是仙舟的少年英才,要是出了个好歹,貊泽不想给自家将军头上找麻烦。
“那该如何是好?要是让他们继续打到力竭,仓库怕是都得被拆完了。”
貊泽也在琢磨着,忽然眼神一沉,眨眼间消失在了原地。
不远处,墙后的偷窥者一个激灵,看见那道紫色人影不见了,转身拔腿就跑。
“站住,休想跑!”
精通潜行的杀手从阴影处闪现,从那人背后探出一只手臂,锋利的匕首抵在了脖前,只需轻轻一划,便能取下性命。
“老实交代,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貊泽刚想逼供,结果便见那人挤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浑身肌肉紧绷,袒露在外的皮肤如同干旱大地一般皲裂开来。
“砰!”
一个大活人竟然像是炸弹一样爆炸了。
貊泽躲过了对方的自杀式袭击,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等到椒丘跑来询问经过,他才出声:
“抱歉,我又把天聊死了。”
椒丘哭笑不得:“这不怪你,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不过照你的描述,倒是跟灵砂小姐透露的【血狂蚀心丹】的副作用一模一样。”
“难不成他就是混进来的丰饶民?可是从外表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这不是很显然吗,是有人帮他们伪造了身份和外表,让这一帮孽物安然行走在罗浮的闹市深巷中。”
两位幕僚转过身,对这道日夜萦绕在耳边的声线再熟悉不过。
“将军,好久不见,看来您和其他两位将军的谈话已经结束了。”
“嗯,我们谈的很愉快,把一大半的事情都解决了,现在该帮景元处理一下罗浮的内部事务了。对了,刚才在仓库里打架的两个小朋友,我把他们都打晕送回去了。”
医士的眼神逐渐不善起来:“飞霄,你不是答应我不要在任何时候动用武力了吗?你的身体可禁不住折腾了。”
病患本人无所谓道:“这哪能怪我呢,两个小朋友都是仙舟翘楚,要阻止他们互相伤害,免不了动上一分真格。放心好了,我是那么不遵医嘱的病人吗……好吧好吧,别这么看着我,现在云骑已经把仓库封锁起来了,你们要是想查什么线索就尽快。”
椒丘做了个简易的防毒面罩,花了一个多时辰,把有用的东西收集完毕,然后带回了丹鼎司。
在白露的复苏大法治疗下,彦卿和云璃此刻也躺在病床上清醒过来,捂着发痛的太阳穴,药效未完全褪去,一时间里,两人看彼此都不太是滋味儿。
彦卿率先开口:“云璃小姐,之前的言行多有冒犯,是彦卿没有察觉到毒气泄露,中招冲动了。”
云璃还回味着那一场痛痛快快的比武,直言道:“那有什么!方才没分出真章,不如我们改天再比!”
众人以为彦卿会顾及大体严词拒绝,后者却点了点头,坦然接下了这场邀约:“好啊,比就比,不过得在一切骚乱平息后,彦卿随时恭候。”
暂时不用在人前展示云骑骁卫的风姿,彦卿反倒在熟人前显现出了和云璃相似的小孩子脾性,竟然开始翻起了旧账:
“云璃小姐之前说我宝剑藏锋、不懂得善待刀剑,彦卿回去后痛定思痛,认真考虑,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之法。”
“哦?怎么个两全其美?”
“如果真到了和云璃小姐比武的那天,彦卿不吝把所有飞剑通通搬上来,向你展示我最大的诚意。”
“口气不小,老铁,你也听到了吧?到时候我们就把他的飞剑全都拍飞,好不好?”
气势两米八的龙女大人用力敲了敲桌子,气汹汹道:
“养伤期间不得大声喧哗!”
两个病人齐齐止住了嘴。
又过了好几个时辰,椒丘一来便看见两个小孩子用眼神交锋的场景,暗自发笑,慢悠悠的说道:“看来这毒药后遗症还有些严重,不如我再给你们加上一副药。”
“什么药?”
他从袋子里端出一个金属火锅架,又哗啦哗啦撒上私人配方,热水一冲,大火一煮,一顿热气腾腾的麻辣火锅就准备好了。
白露:“丹鼎司禁止……唉算了,闻着我也肚子饿了,椒师傅,给我也加一双筷子。”
云璃第一次见到这般新奇的食疗法:“这就是你说的药方?火锅也能称得上是药?”
话是这么说,但忙活了这么久,两个少年人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少女用筷子夹起一块煮好了的白肉,试探性地伸出一小截舌尖尝了尝,发现味道确实不算辣,这才放心大胆地开吃。
滑溜溜的肉进到嘴里,舌尖上便炸开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痒,仿佛是跳跳糖在舌尖上蹦迪,酸爽的口感直传到神经末梢,越吃越上瘾,越吃越身心舒坦。
椒丘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解药的初步成果还算不错。”
灵砂不出所料:“果然,我就说你怎么突然做起了火锅,原来是有了灵感。”
“只是暂时的缓解,无法药到病除。彦卿和云璃本就中毒不深,年轻人新陈代谢强,明天应该就能恢复了,也不知道他们到时候回想起来会作何感想。”
病房里香味四散,椒师傅挥了挥羽扇,走出房门,靠在门外的貊泽直起身子,告知道:“我去地衡司查了监控,根据自爆者的外貌特征,他应该是最近才进入罗浮的,但伪造的身份很齐全,应当是罗浮高层有人暗中帮助。”
“是持明族的龙师。”椒丘不用过多思考就锁定了嫌疑犯,“长老前天刚刚伏法,但在这之前应当就布好了局,倒也不意外。你能通过监控找到和他有所勾结的人吗?”
“很难,他大多数时候都避开了监控,行事隐蔽。而且罗浮近日人流量大,想要在短时间内揪住他们的同伙,无异于海底捞针。”
“这就麻烦了……”
“但我在他居住的旅店,找到了一张还没来得及销毁的演武仪典报名参赛表,那龙师在幽囚狱透露的信息,大概率是真的。”
“他们想要参加演武仪典捣乱……”
结合之前偷渡进来的丰饶民,椒丘似乎隐隐约约抓住了什么,但那念头闪的太快,再加上他最近本就忙于研发解药,心神不宁,任由那一缕虚无缥缈的思绪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和同伴吩咐说:“貊泽,明天的开幕式以及正式比赛,可否请你去竞锋舰监视一段时日?”
“嗯,交给我。”
第二天。
开幕式上,竞锋舰的礼炮声准时响起,炮声震天,仿佛能将人在一瞬间拉回到峥嵘的战争岁月。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夏油杰带着两个大龄儿童找到了他们的选手休息室。
卢卡一路上惊叹连连:“这么大的一个战舰,居然说改就改成了用于比武的舞台!仙舟人可真是壕无人性……”
“你见得还少?今天没有比赛,我们出去走走吧,也能顺便见识见识其他世界来的选手。”
“我不去,我要睡一会儿。”
五条悟往沙发上一躺,翘起二郎腿,舒舒服服的陷了进去。
夏油杰和卢卡也不勉强,离开休息室四处闲逛,转了个拐角,看见有摊主在路边摆摊。
卖的有不少吃吃喝喝的东西,但因为比赛期间选手要严格控制饮食。卢卡闻着香味只能遗憾作罢,又转向了旁边的报刊亭子。
“唉,这个是……”
摊主满脸堆笑:“哟,客人是外地来的参赛选手吧?这里包括了所有报名参加的实名选手,每位选手身上的赔率各不相同,有没有兴趣也来玩玩?”
卢卡经常打拳,对这一套赌狗最爱的押注游戏颇为眼熟:“……不是,你们这是正规合法的吗?”
“当然了,毕竟比赛嘛,大家都爱赌一赌,如果官方不让开盘,民间就私下开了。咱们领导人英明大度,就授权了我们家公司。你们放心,所有金钱交易明标价码,童叟无欺,200岁以下禁止参与……哦,外邦人例外。”
卢卡和夏油杰二人对视一眼,立马在屏幕上找起了自己熟悉的名字。
意料之中,压给“铁臂”卢卡选手的人少的可怜,排名倒数。
他毕竟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拳击手,没人支持也很正常。
“等等。”
夏油杰神色一凝,指着“银河最帅美男子”的一行大字。
“为什么悟的排名在中上游?”
地球同样作为小文明,在银河里排不上号,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押宝他的怎么这么多?
“说不定是小桂子给你们拉了一波人气?”
“不,人气是另一回事。我虽然对悟的实力有信心,但大家应该不会如此盲目就给他下注,除非……”
夏油杰把牙齿咬得咔咔作响:“这是他自己给自己投的。”
卢卡:“啊?”
“我就说钱怎么一晚上就没了,原来是背着我赌博去了……很好,非常好。”
他怒极反笑,额头蹦上两根青筋。
卢卡害怕得缩了缩脖子,劝解道:“杰,你也别生气嘛,看得出来他对自己很有信心,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他压自己倒是开心了,但我这几天到处打工赚钱,给小桂子当捧哏,陪青总打牌……都是为了什么???”
夏油杰沉下了脸,深紫色的眼底酝酿着一场激烈交缠的风暴,一拳头砸上墙壁,仿佛那是某个鸡掰猫的一张帅脸。
卢卡拦不住他,不敢吭声,心里嘀咕:怎么跟娜塔莎大姐头一模一样?明明都是温柔爱笑的人,一发起火来简直比什么都可怕……
路上的选手和记者小贩熙熙攘攘,个头高挑的丸子头少年挤在人群里,气势冲冲,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路人的肩膀。
即使再生气,他作为文明大学生最基本的涵养还是在的,连声道歉:“不好意思。”
本来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被他撞到的脸上带疤的灰发狐人却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低声咒骂道:
“低贱的猴子。”
夏油杰前进的脚步一顿,转身,冷冷质问:“你刚才骂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