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还好,”降谷零抹了一头热汗,指着一个方向,说:“多亏你们打架的动静大,隔着老远都能看清,银枝已经开着希世难得号找过来了。”

“哈哈哈,这还真是意外之喜!”

波提欧又问:“待会儿我们的战场就要从地球转到太空了,你确定还要跟我们一起吗?”

“这是地球人的战役,怎么能缺了地球人的见证?我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做下决定了。”

降谷零笑着说:“问问银枝,他的飞船还缺不缺一个人力司机?”

第148章 尸骸啊,我守望你回归故土(十)

与纯美骑士本人共享美誉的知名银河救护车, 【希世难得号】,作为一艘在每年太空竞逐大赛中名列前茅的中小型飞船,本身性能优秀, 用材讲究,还有骑士每天的精心打理照料,保证每个螺丝都是闪闪亮亮的。

这不是开拓者自夸,而是银枝本枝提供了飞船的设计图纸,朋克洛德的骇客用以太编辑加急赶工, 最后得到的一比一完美复刻品。几月前生得领域那惊天灭地的一撞,就已经充分检验了它的质量。

因此,即使在外太空横冲直撞了两三天,飞船外表仍没出现太大的破损情况。

远远看过去, 希世难得号虽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一些斑驳的痕迹, 但却让这一艘足以进入美术馆的精美艺术品染上了更多战争硝烟的风味。

观众们从鏖战巨龙的兴奋热血里缓过神来, 一个个激动得嗷嗷叫:

“我也想开飞船!”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宇宙飞船内部呢!”

“纯美骑士的飞船,一定会非常纯美吧……”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 波提欧一只脚刚踩上楼梯,就把摄像头往下一按, 画面陷入一片漆黑, 只闻人声, 不见人影。

虽然没人在耳边问,波提欧也猜到了地球人的反应, 对直播设备那边大失所望的众人解释道:

“这是我哥们儿的隐私空间, 就不给你们看了啊。”

降谷零跟在他身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波提欧外表看着豪放不羁, 其实也是个细心温柔的人啊。

地球人们嘴上哀嚎着“不要哇”,但他们绝大部分也有自知之明, 波提欧愿意出手相助就已经是感恩戴德,不然一个陌生小星球的死活,关自由自在的巡海游侠什么事情呢?

而波提欧甚至愿意安上摄像头,将自己的行踪言语袒露给众人,偶尔还会找大伙儿唠嗑两句、关心大家的感受,做到这种地步,还想要什么自行车?

舱门关闭,外表不大的飞船内里别有洞天,降谷零惊叹连连,夸张的溢美之词像一串贱兮兮的羽毛,挠着无法亲眼参观的地球人心尖儿。

“哥们是故意的吧?”

“我一点也不嫉妒……”

“诸位,好久不见,我很荣幸希世难得号能给你们带来美的体验。”

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忽地灌入摄像头,如同山间的澄澈清泉,沁人心脾。

地球人有充分的理由猜测:他应当就是飞船的主人,那位品行高洁的纯美骑士。

……光听声音就很高洁!

“波提欧兄弟,降谷先生,还有这位刃先生,能看到你们平安无恙,我内心的欣喜之情无以言语表达……”

刃绕过聒噪的骑士,自顾自找了个位子坐了下去,怀抱擦拭干净的大剑,闭目养神歇息,一副拒绝交流、只管干架的态度。

波提欧和银枝提了一下降谷零的诉求,后者先是皱了皱好看的眉头,抿唇不语,长而卷的睫毛轻轻发颤,随后无奈一笑,主动让出了驾驶位。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么,我,纯美骑士银枝,将会誓死捍卫你金子般纯粹的理想信念,降谷先生。”

降谷零深呼一口气,握紧了操纵杆,郑重地感激道:“谢谢你,骑士。”

波提欧翘着二郎腿,提议道:“我们一直以来身处地面,不知道如今太空是个什么样的情况,银枝兄弟,和我们简单说说呗。”

银枝颔首,换上了一副吟游诗人般抑扬顿挫的语调,娓娓叙述道:

“破洞者无穷无尽,有如蝗灾虫群,它们从宇宙的各个方位、各个角度,遵循一定的进攻和撤退指令,蜂拥而至,又一窝蜂撤离。好在,有黄泉女士一力挽狂澜、拉帝奥教授研发的新型武器进行定点打击爆破,我和星穹列车在旁辅助干扰,大体局势尚且还在掌控之中。”

他话音一转:“但这些还不是最关键的。列车的姬子小姐和瓦尔|特先生经过调查发现,破洞者死后,它们的能量并不会彻底消散,而是会以灵体的形式回归到宇宙深处,实现循环往复。我们估测,那里应当就是破洞者的终极巢穴。这样无止境的消耗下去,最后败的必定是我们。”

地球人几乎吓成了一团。

“外星生物真恐怖啊,复制粘贴,不死不休……这不就是星际争霸游戏里的虫族天灾吗?”

“朋友,提醒一下,现实已经有了,详细请看繁育虫皇。”

“宇宙你好,宇宙再见。”

波提欧连忙问:“找到解决的办法了吗?”

银枝笑着点了点头:“请放心,我们已经初步攻克了此等难题。等离开地球的大气层,我再细细告知你们。”

降谷零一个漂移,甩开身后紧追不舍的一帮敌人,如一只穿云之箭冲出破碎的云层。

“届时,黄泉女士会掩护我等,希世难得号送我们到达破洞者灵体重生之地。如果不出所料,它们的最高首领应该也躲藏在那里,我们之间将有一场恶战。”

闻言,波提欧瞥了瞥身侧不知何时睁开双眼的星核猎手,悠悠然举起左轮手枪,吹了下枪口的一缕白烟: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也就只有我们三个死不掉的家伙,才能做得出来这种疯狂的事了……唉,不对,是四个。”

波提欧烦恼地抓了抓长发,走到驾驶位的降谷零身边,尽量用轻柔的语气说:

“兄弟,你现在也听到了我们三个这一趟的目的,不久之后,我们就有一场他宝贝的硬仗要打。你下定了主意,我也不好说什么扫兴的话,就想多问一句,你带了什么武器?”

降谷零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两把对破洞者专属的高科技激光枪,几颗爆破手雷,最后竟然还有一支款式老旧的警察手枪。

波提欧对手枪很感兴趣,拿在手里查看:“这把枪的年代不短啊,起码有个十来年了吧,不过保养得还不错。”

“这是我当初刚成为警察时,收到的第一把真正的手枪,虽然大概率用不上,但我还是想把它带过来。对我来说,它的意义远大于实用。”

降谷零抚摸着手枪上的细小划痕,显出怀念又落寞的神情。

“我在‘坚守后方’和‘冲上前线’的两个选择里,一度犹豫了很久。但是,当我在收拾行囊、看见了我和他们的合照、看见了这把老旧的手枪……我就知道,在我犹豫的时候,我心里的答案就已经先预定了。”

他低声说:“人还年轻,就应当为了理想而光荣地死去。”

刃在一旁幽幽开口道:

“……但当人步入迟暮,他只能为了那个可望而不及的目标而丑陋地活着。”

降谷零轻笑,不置可否:“一旦牵扯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刃先生就会有很多话想说呢。”

波提欧沉思了一会儿,打开右肩的机械手臂,从里面掏出六颗与手枪型号一致的湛蓝子弹,其上萦绕着风驰电光,一看便不是凡品。

他全部递给降谷零,一字一句地嘱托道:“我也没什么好东西了,就把这些防身的家伙事儿送给你,一共六颗,五颗送给敌人,至于最后一颗……”

“希望你不会有用到最后一颗子弹的机会。”

巡海游侠说完,眼神定定地望向大屏幕:

“咱们这场可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谁也不知道在那个地方有什么不好惹的大宝贝等着我们。不过嘛,仙舟有句古话叫什么来着——‘置之死地而后生’?哈哈哈,刃兄弟,我这句话没说错吧?我就喜欢仙舟人的豪气!”

地球人大呼不妙:

“不要在这种时候立flag啊啊啊啊!”

“你们每个人都要好好活着回来……”

飞船离开地球进入外太空,波提欧终于舍得把摄像头打开,对准了窗外。

地下观战的地球人恨不得扒到天花板上的电视上,那绝对是他们一生难忘之景。

汹涌的黑色浪潮包围了这颗蓝色的孤独星球,举目皆敌,无处可逃,光是直视密密麻麻的恐怖军团,便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勇气。

而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仍有不一样的色彩在坚守着。

真空不能传声,但此时无声胜过有声。

人们仿佛能听到野兽的怒吼,听到星穹列车的引擎声,听到抽刀的破空声,听到旷古的呢喃回声,诉说着英雄和凡人的故事。

本就坑坑洼洼的月球比起之前更甚,紫色的刀芒撕裂了表面,就像给地球的卫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疤。

怪物们犹豫着,踟蹰着,迟迟不敢上前,即使毁灭的本能教唆它撕碎一切活人,而本能却在强烈的向他们发出严厉的警告——靠近者,死。

“是那个令使?”降谷零问。

波提欧回答:“没错,就是那女人……宝贝的,她还是老样子,现在应该还没有使出全力,否则月球要是和火星一样被她给切开了,地球的生态环境就要遭大殃了。”

千里之外的地球人发出怪叫:

“什么?你告诉我火星是被人活活砍开的?”

“火星!你死的好惨啊!”

“一个月前我辱骂博识学会不干人事,一个月后我盛赞令使大人法力无边。”

“提前为月球默哀,碎了也没关系,卫星还可以有很多,但是地球母亲只有一个。”

而在月球的行驶轨道上,还如影随形的伴着一颗黑色的小球,看上去像是微缩型的黑洞,源源不断吸收着被切碎的灵体。

“那是什么?”

“是一位命途行者的能力。”银枝解释道:“正如我之前和你们提到的,破洞者作为战争兵器可以无限复活,但是黄泉女士及时想出了对策。”

“她邀请了一位同样行走在虚无命途上的女士,来自地球的莎朗小姐,用她的能力葬送那些死去的灵魂,守望冷寂的黑夜。目前成效已经初见。”

降谷零的语气有些微妙:“莎朗……贝尔摩德吗?原来她也……”

地球人警觉:“他们说的莎朗,是我们地球人自己的命途行者?”

“好厉害!我建议政府一定要给她颁个奖!”

“我只希望小姐姐能平安回来……”

听说自家人在战场上发挥了不小作用,全体地球人感到与荣共焉。

飞船的通讯设备传来黄泉的冷淡声音,她接连厮杀了这么多天,却听不出一点疲惫:

“各位,准备好了吗?”

另一道沙哑微喘的女音紧随其后:

“我觉得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对吧,波本?”

降谷零一把掰动驾驶杆,喉咙发紧:

“哼,当然。”

——————

日本,地下片区。

花火炸弹的排除工作在紧锣密鼓的筹备进行着,除去官方的组织势力外,民间也有许多人自发出动。

高中生魔术师黑羽快斗和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就是其中之二。

黑羽快斗絮絮叨:“该死的假面愚者,说好的欢愉了呢?这就是欢愉?大家都哭了,就她一个人笑?我们魔术师的风评都要被愚者搞臭了……”

工藤新一翻了个白眼,无语道:“等咱们找到花火炸弹,魔术师就又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了。”

“……你说得对。”

黑羽快斗看向不远处的钢铁大门,说:“工藤,上吧!使用线索追踪!”

“……你和银狼打宝O梦打傻了吧。”

第149章 天外的来信(夏目友人帐除夕番外)

今天是旧年的最后一天, 八原的天空万里无云,初雪未化,村庄银装素裹, 分外美丽。

一大清早,斜斜的阳光照射进窗纱,暖意渐浓。夏目贵志遵循生物钟睁开双眼,坐起身,打了个寒颤。

被子上一只还没睡醒的白色球形生物被这么一带, 咕噜咕噜滚下床铺,嘴里还发出吧唧吧唧的梦呓:“大宴会!……酒……嘿嘿……”

夏目贵志扶住额头,一边穿衣服一边叹息:“猫咪老师,昨天就不该让你和中级们一起喝那么多的酒……!”

斑惊醒:“什么!夏目, 马上就要过年了, 不喝酒庆祝怎么像话!”

楼下, 塔子阿姨穿得厚实,已经忙活了一段时间, 看见他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下楼梯,忙招呼说:

“贵志, 刚刚门口的信箱里我发现了一封信, 不是我和滋的, 我猜应该是写给你的。”

迷迷糊糊的茶发少年一下子睡意全无,疑惑道:“是谁给我写的信?”

“不知道呀, 我没有打开, 上面也没有写收信人,寄信人叫什么……‘尾巴大爷的小跟班’?哈哈, 听上去是个年纪不大的可爱孩子呢。”

塔子阿姨莞尔一笑,似乎是被小孩的童真活力给逗乐了, 把桌上的那封信递给不知所措的少年。

夏目贵志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这是……?”

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隆重的信封,简直不像是一封信,而像是晚会的邀请函似的。

信封是浅绿色的,四角带有龙飞凤舞的金色镶边,鲜红的印戳封住信口,轻轻捏一捏,里面似乎不只有一张信纸,还有一个硬邦邦的圆片。

可能已经在潮湿的信箱里放了一段时间,但是上面没有一丝潮气,干爽洁净。

塔子阿姨给自家小孩留足私人空间,轻手轻脚去厨房做早饭了。

这时,招财猫外表的猫咪老师迈着小短腿跑过来,爬上夏目贵志的膝盖,闻了闻信封,小声说:“夏目,我闻到了一股陌生而奇特的味道……具体是什么说不上来,总之,寄信者肯定不是纯人类。”

它的语气满是嫌弃:“如果真是妖怪寄来的,把信封做成这副花里胡哨的样子给谁看呢!”

少年的脸上却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果然……”

夏目贵志不是一个普通的少年,他从小身负强大的妖力,可以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也就是“妖怪”。

这份独特的能力非但没有给人类少年带来丝毫好处,反而使他麻烦缠身,常常被旁人视为“异类”。失去父母的少年常年寄宿于各个亲戚之间,也因此养成了敏感细腻的性格。

好在神明没有在少年身上倾泻所有的苦难,他被善良的藤原夫妇收养,住进了美丽的八原,结识了一群伙伴和朋友……

以及,从妖怪界大名鼎鼎的玲子外婆那里,继承了一本友人帐。

这本薄薄的友人帐之上,写着所有玲子打败的妖怪名字,而名字是最短的咒,拥有了它,就相当于将众多妖怪的生死掌握于手中。夏目贵志一直致力于将所有的名字归还给他们的主人,但因为妖怪们大多分不清人类的区别,所以经常将他错认为了外婆。

这封陌生的来信,说不定也是那个叫“尾巴大爷的小跟班”寄给夏目玲子的礼物。

猫咪老师眉头紧锁,坐在蒲团上指挥道:“打开看看吧,我觉得不会那么简单,也有可能是寄给你的呢。”

少年犹豫了一下,而后听话地打开信封,发现里面不只有一张写得满满当当的信纸,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作用的圆片。

他先把圆片放在一边,展开信封,细细读了起来。

猫咪老师没这个耐心,扒拉着人类的裤脚:“快说呀,夏目,那个小跟班写了什么?”

“写信的人是用毛笔写的,字体隽秀,很漂亮。”

他把信纸平铺好,斑跳上桌子,探头看去:

【亲爱的玲子:

我不知道你那边过了多少时间,但我仿佛已经好几百年都没有再见过你了。玲子,我和尾巴大爷都很想你!(“尾巴大爷”这几个字被涂黑了,旁批了一行龙飞凤舞的小字:“老子才不想你呢!”)

当时离开的匆忙,你也不愿意和我们交换联系方式。我犹豫了好久,想给你写信,但一直没敢动笔。尾巴大爷比我还急,终于有一天,他把我按上桌子,花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写完了这封信……可是说句实话,他虽然每天都骂我,但在这件事情上,我还是很感激他的,如果不是尾巴,我也许始终鼓不起和你再次联系的勇气吧……(旁批:“你这胆小鬼,离了我可怎么活啊。”)

我把信写好之后,怎么寄给远在天边的你,又成了一个大难题。还是雪衣大人聪明绝顶,拜托了好多朋友,兜兜转转,三言两语也讲不清楚……但他们向我保证,信一定会转交给你家房子信箱里,如果你还没有一个固定的住所,信也一定会转交到你的手里……嘻嘻,总而言之,假如你能看到这封信,那真是太好了!】

夏目贵志看到这里,心已经慢慢沉了下去。

恐怕,那个写信的妖怪不知道的是,人类的寿命短暂而绚丽,如同转瞬即逝的烟花,她所心心念念的玲子,如今已经不在人世了。

【玲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你那时飞扑过来,挡在我的身前,吓跑了张牙舞爪的怪物,然后转身把我从地上拉起来,那一刻,在我的眼里,你的身影简直比变身后的尾巴大爷还要伟岸!(旁批:“忘恩负义的狐人,你要不要看看你在写什么?”)

……

不知不觉间就写了这么多,但是还有好多好多话没有说,比如裳裳,比如小桂子……捉鬼小队的大家都想和你再见上一面。

另外,尾巴大爷他比较害羞,把他想对你说的话都放在那张录音卡片里面了,请你一定要记得收听。(旁批:“爱听不听。”)

最后,当你打开红色信戳,我这边就会收到消息,然后尾巴大爷会追踪信封的位置来拜访你,我带了很多家乡的特产,希望不会太过唐突,不会麻烦你很久,真的,真的,不会的。

落款:思念你的,藿藿和尾巴】

信的大部分内容都是一些日常的碎碎念,夏目贵志闭上眼,信封的淡雅檀香萦绕在鼻间,他仿佛能看见一个小女孩趴在桌子上,顶着两个黑眼圈,虽然一脸生无可恋,但每一次落笔都万分认真。

她口中的“尾巴大爷”则是飘在一边,不时吐槽她的写信内容,还抢过笔去修改,在小姑娘的炸毛中哈哈大笑,最后大发慈悲地把信和笔还给了她。

夏目贵志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把信纸认真折好,整整齐齐塞回了信封里。

他感慨:“这可真是……”

不可结缘,徒添伤感。

猫咪老师像一只真正的猫一样,扒拉着桌子上的小圆片,也不知按到了哪里,录音卡片突然启动,一个咋咋呼呼的大烟嗓瞬间充斥了整个客厅:

“喂,玲子,你这丫头,我不信你没有作弊,要是这次真见着了,我还要再来一局!哼哼,你等着瞧吧!”

斑盘手冷笑:“又是一个玲子的手下败将。”

“等等,他好像还有什么话想说……”

大嗓门突然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夏目贵志以为录音结束时,尾巴大爷又接着沉沉说道:

“藿藿是个粗心的小妞,从来记不住时间单位的换算。但我粗略估计,你那边应该至少过了五六十年了吧,以短生种的寿命,老子也不知道你现在还活没活着……”

夏目贵志和猫咪老师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惊诧。

“如果你还活着,那最好,老子记恨了这么多年的大仇终于可以报了!如果没活着……按照咒术师的寻踪手段,拿到这封信的,大概率是你的后人或者血亲。”

“这些我都没告诉那傻丫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哎呀,我管你是谁,你们人类就是麻烦!自个儿考虑去,我一个岁阳,真是给你们的友谊操碎了心……”

他猛然提高了音量:“等你听到这份录音,我和藿藿应该也在路上了,备好大餐等着我们,玲子!”

录音戛然而止。

斑暗忖道:“居然和咒术师有关系,有意思。这个叫藿藿的……狐人?我之前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个妖怪种族,她的身份肯定不一般,有可能根本不是单纯的妖怪,是我们先入为主了。”

“狐人也许是狐狸的意思?至于咒术师,我记得名取先生和我提到过。咒术师和除妖师本出同源,而咒力和妖力既有相似,也有不同,一个针对的是咒灵,一个针对的是妖怪。除妖师很少能看见咒灵,咒术师也很少能看见妖怪,但两家互有合作联系,并非独立隔绝。”

“你不就是吗?虽然妖力强大,但也没怎么看见过咒灵吧。”

“对啊,如果我能看见传闻中丑陋凶悍的咒灵,恐怕就不能安然活到这么大了。”

夏目贵志垂下眼睑,陷入了沉思,“猫咪老师,我们该怎么办?”

斑和他朝夕相处这么久,脑子都不用转,下意识就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圆滚滚的招财猫一扭身子,头也不回朝门外走去:“那个叫尾巴的家伙不是告诉你了吗?准备大餐,准备宴会!夏目,我要吃七辻屋的馒头!”

夏目贵志一愣,用力点头:“嗯!好的,猫咪老师!”

虽然外婆已经不在了,藿藿此行注定找不到她想见的那个人,但是作为夏目玲子的外孙,他也想为她们的友谊做点什么力所能及的事。

至少,至少……不能留下太过沉痛的遗憾。

塔子阿姨见他急匆匆的要出门,哎呀了一声:“贵志,怎么不吃早饭?外面虽然没下雪了,但还是很冷呢,多穿几件再出去吧。”

夏目贵志不好辜负了塔子的心意,回来加了几件衣服,三两下把早饭吃完,打了招呼,便和猫咪老师一左一右,呼吸着寒冷的空气,徒步前往几公里外的七辻屋和便利店。

“猫咪老师,你说狐狸一般喜欢吃什么?”

斑开始报菜名:“烤鸡,七彩团子,天妇罗,稠鱼烧,清酒……”

“……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吧?”

路面上的积雪被清扫得差不多,堆在道路两边,还有调皮小孩做的雪人。

夏目贵志看得新奇,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你看,猫咪老师,那是不是你?”

“笨蛋夏目!那个雪人堆的这么丑,怎么可能是我!”

“要不我们今天自己堆一个?昨天雪下的太大了,塔子阿姨没让我出去,今天趁着雪还没化完,我们也在院子里堆雪人吧,怎么样?”

斑哼哼唧唧,嘴上没拒绝。

他在七辻屋买了整整两大袋子,又把这个月的零花钱花的一分都不剩。

猫咪老师抱着一只团子就开始啃:“嚼嚼嚼……不用心疼……这些都是必要开支……嚼嚼嚼……”

“老师,你说的容易。”

夏目贵志挤了挤空空如也的钱包,叹了口气:“希望那位藿藿小姑娘的胃口不要太大,不然可能就得拜托塔子阿姨加餐了……”

日上三竿。

他们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一边的草丛里传来异动,一人一猫早就练出了肌肉反射,几乎同一时间望去,夏目贵志问:“谁?”

下一秒,草丛里蹦出来了两只拿着扇子的妖怪,脸上还留着酒红,看见他之后眼前一亮。

文弱的高中生放松捏紧的拳头:“是你们啊,中级。”

两个中级手舞足蹈,急呼道:“夏目大人,不好了!”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我们昨天晚上不是和斑大人去隔壁山头开了酒会吗?”中级小心翼翼的去瞅猫咪老师的脸色,“然后我们喝了很多酒,斑大人喝完后自己回去了,我们几个就躺在原地睡着了。”

“结果,就在刚刚,今天早上,我们两个正想爬起来继续喝,突然!有一朵绿色的鬼火从草丛外边闪了过去!”

“……鬼火?”

“没错,大白天见鬼,真是吓死妖了。”

“妖怪也怕鬼吗?”

“夏目大人,这不是重点!那朵鬼火的气息非常强大,简直跟斑大人不相上下!当然,我们两个当时不太清醒,感知的也不准确……”

“哦?”

无害猫咪外表的大妖来了兴趣。

“方圆几里的妖怪都被吓跑了,我们怀疑那家伙是不是来抢地盘的,所以我们当即火速溜回来通知大家!”

说到最后,中级愤愤道。

夏目贵志先是安慰了两只妖怪一番,又看镶肩头的斑:“既然如此,我和猫咪老师一起去看看情况。如果真的有危险的大家伙,那么一刻都不能多等。”

至于玲子外婆的朋友,可能得再稍晚一些再接待了。

他在心中抱歉道。

中级给他们指了一条山路,“我们要去通知其他的伙伴快点躲好,夏目大人,斑大人,我们就先离开了!”

“走吧,夏目,这条路我认识,跟在我后面。”

猫咪老师一声招呼,以不符合肥硕身形的敏捷跳上了山坡。

夏目贵志身形看着单薄,但他身负强大妖力,又因为和妖怪打交道,常年奔波在山间地头,体力和耐力自然不俗。即使手上还提着两包甜食跑了一段路,依旧脸不红气不喘的。

一人一猫很快就赶到了昨天的酒会现场,地上的一堆瓶瓶罐罐还没有来得及收走,想来妖怪们走的也十分着急。

夏目贵志站在原地,扫视四周,倏地瞥见了树后的一道高瘦人影,心跳漏了一拍。

“……是你?的场先生?”

猫咪老师挡在他身前,一对可爱的圆形瞳孔已经变成了尖锐的兽瞳。

除妖师世家的场家的家主举着黑伞转过身来,远远地朝他微微一笑,“这不是夏目吗?真巧。”

夏目贵志定下心神:“的场先生,你来这里干什么?”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夏目,你家离这里可有不远的距离。”

的场静司先是反问,随后坦然交代了自己的目的:

“除妖师,自然是为了除妖而来。”

夏目贵志反射性回想起了中级和他提到的:“是那一团鬼火?”

的场静司眯了眯眼睛,一抹狡黠的笑意在眼底一闪而过,含糊其词道:“鬼火吗?你这么称呼他也可以。”

“他?他究竟是什么?”

除妖师先是思索了一会儿,诚实回答:“他实力强横,我行我素,而且来头不小,就连我的场家也不能轻易招惹。总之,你们不会想和他成为敌人的。”

他有意模糊了人称,但那一份忌惮之情溢于言表。

夏目贵志隐约感觉到的场静司在刻意隐瞒着什么,但他说出口的应是实话,“鬼火”的危险性肯定是真实存在的。

“猫咪老师,你能找得到他留下的痕迹吗?”

斑嗅了嗅:“有点困难,雪风吹散了空气里的气味,但我总觉得这股气味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的场静司缓缓走过来,他穿的还是那一身家主和服,好像完全感受不到寒冷。

男人笑眯眯的用伞柄扒开草丛,指着下山的一条道路,说:“不必那么繁琐,你们看。”

山坡上的积雪还未消融,小路上赫然出现了一长串脚印。

夏目贵志摸了摸通红的鼻尖,讪讪道:“竟然是用这种原始的追踪方式吗?”

“不过这更像是人留下来的脚印……”

“夏目,你觉得我在骗你?”

的场静司语气苦恼,平静的扔出一个炸弹:“实不相瞒,他的能力是可以附身在任何一个人类身上,而且没有条件限制,十分恐怖。”

夏目贵志浑身一震,他几乎能预料到这种妖怪流落到城市,会给人类社会带来多大的灾难。

情况紧急,心地单纯的少年也来不及思索的场静司口中的言语陷阱,“我们快去追!”

家主大人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裸露在外的一只狭长左眼盯上了他手里的袋子:

“哦,这是你给谁买的新年礼物?”

护食的猫咪瞬间警觉:“你想干什么?警告你,这可是本大爷的!”

夏目贵志却没有多做犹豫,拆开一袋饼干,转头递给了除妖师,提议道:“的场先生,你这么早就开始工作,是不是还没来得及吃饭?要不先吃一下垫垫肚子,如果需要,我这里还有。”

只是打趣一句的的场静司显然没预料到这种情况,定定地注视了他半晌,接过了饼干,哑然失笑:“……谢谢,夏目。”

善良的少年没有过多在意,只是心道:在旧年的最后一天还要亲自出来工作,的场先生也怪可怜的。

正处假期的高中生踩上了雪面,在脚印边上留下了自己的脚印,这才发现原来的脚印有多小,大概还是个没有成年的小孩。

是一个小孩被妖怪附身了?

夏目贵志心焦如焚,脚下的步子也快上了许多。

冬日高悬。

在脚印的指引下,他们很快走出了密集的丛林,前方是一块面积不小的山间平地。

他刚掀开碍事的树枝,一张漫天飞舞的黄纸就贴上了少年的脸。

“?!”

夏目贵志手忙脚乱的把写满符文的黄纸抓下来。

猫咪老师一跳三尺高,炸毛道:“夏目,小心!前面有除妖师布下的阵法!”

“的场家的,你在搞什么鬼?”

的场静司耸耸肩:“符纸并非我族的技法。”

夏目贵志凝神看去,中级提到的那朵绿色鬼火就漂浮在前方不远处!

此外,平地上还站着一个从没见过的绿头发小姑娘,背对他们,一手举着一只小旗子,一手夹着一张黄符,对准了前方一只泥巴一样的漆黑妖怪,而那朵鬼火就漂浮在怪物附近,似乎在和女孩展开生死对抗。

女孩双腿打颤,哭着说:

“好,好恐怖……”

“咒灵……妖怪……下次再也不来了!”

鬼火发出恶棍的畅快大笑:“哈哈哈,真没用!活该被妖怪吃掉!”

“……闭,闭嘴!”

目睹恶妖欺凌弱小之景,的场静司双手抱胸,一副置身事外、漠不相关的态度,意味深长的说:

“那便是我在追捕的妖怪。它生性狡猾,害人无数,被我族封印上百年。前不久,族中有人利欲熏心,想要制作强大式神,于是打破封印,但没想到自己非但没能控制那只大妖,还让它跑了出去,为祸人间。”

“你们除妖师就是屁事多!”

斑听着鬼火的笑声有些耳熟,但它被阵法的气息压制,浑身难受,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只好喘息着交代道:“夏目,得靠你了!你把那妖怪引出来,我就能立马解决掉!”

夏目贵志早就有这个打算:“好!”

绿头发的姑娘显然也能看见妖怪,而且看那副打扮,难道也是一个除妖师?

高中生露出不赞同的眼神:“的场先生,雇佣童工是犯法的。”

的场静司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童工?”

不好意思,那位大人的年龄,比我和你加起来都大呢。

还没待他解释,救人心切的夏目贵志已经冲了过去,双臂伸开,挡在了绿发姑娘身前。

一头眼熟的茶发在太阳下反射出金子般的光芒,小除妖师一怔,眼中似有热泪溢出,小白旗啪的掉在了地上,喃喃道:

“你,你是……”

鬼火:“哈?哪来的愣头青小子,快滚快滚,这儿没你逞英雄的份儿!”

他定睛一瞧,和小除妖师的惊愕反应如出一辙:“不对,你竟然是……”

就在两人愣神的功夫,那只漆黑的泥巴妖怪像一条蛇,滑溜溜地朝着夏目贵志袭来,张开了尖锐的牙齿。

“呜……!”

夏目贵志大脑一片空白,而拳头已经下意识挥出。

曾令无数妖怪闻风丧胆的破颜拳重出江湖,一拳打飞了张牙舞爪的妖怪。

“砰!”

一声巨响,把小除妖师和鬼火都镇住了。

“好,好厉害,”小除妖师冒出了星星眼,“不愧是玲子的……”

夏目贵志回首,朝她露出安抚性的笑容。

他将近一米七的身高,能从上到下看清绿头发小姑娘的全身,因此,一眼便看见了小姑娘头顶那明显异于常人的狐狸耳朵。

“……?”

这次能轮到夏目贵志失神了。

一个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你的名字……是不是叫藿藿?”

藿藿瘪着嘴,疯狂点头。

“那边的鬼火是……”

“他是尾巴大爷。”

夏目贵志这才意识到误会闹大了。

遭了一记友情破颜拳,泥巴妖怪仍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摇摇晃晃直起身子,要向人类发起第二次攻击。

尾巴也不干看戏了,飞过来夸赞道:“不错嘛,玲子的那啥,刚才那一拳很有力量,比这没用的小哭包好多了!”

……你们真是队友?

夏目贵志有些不敢置信。

先不提方才的场合有多诡异,几乎所有人都会以为尾巴大爷是和妖怪一伙的,哪有那么损的家伙会嘲笑同伴呀?

尾巴围着他飘了一圈,说:“玲子的那啥,借你身体一用,让小哭包好好看看,战斗该怎么打!”

话音刚落,尾巴便化成一股青烟,迅速钻进了他的胸口,夏目贵志只感觉身体一轻,好像灵魂被逐出了体内,只能看着自己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动了起来。

少年的周身萦绕着令人胆战心惊的绿色火焰,他看见自己不受控制地捏了捏拳头,熟悉的声线说出口的话是那么陌生:

“当年我想附身夏目玲子,结果那女人铁石心肠,愣是没让我找到时机,你就简单多了。藿藿,看好了,打击敌人,要快,准,狠!”

新鲜出炉的夏目贵志ver尾巴露出一个不符合人设的狞笑,挥舞着沙包大的拳头腾空而起,朝着妖怪就是一记飞拳,直把妖怪揍出了半米多远。

“嗷!”

战场之外,的场静司艰难地劝阻道:“请冷静……”

猫咪老师不知何时已变回了原形,气势压人,两只爪子疯狂地刨着防护罩,眼里的怒火恨不得化为实质喷出来:

“可恶,我什么时候允许他附身了!该死的脏东西,给我滚出夏目的身体!”

另一边,夏目贵志感觉自己的心神追随着尾巴的一招一式,有种大脑一空的畅快感。

原来……战斗这么爽?

被岁阳附身的过程中,他也隐隐约约触摸到了尾巴的记忆。

玲子外婆站在尾巴身前,嚣张的抬了抬下巴,一人一岁阳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而胆小的藿藿躲在一旁,不知道该劝哪个。

“比一场?”

比赛内容不同于以往的简单游戏,“尾巴在玲子身上附身五分钟不被踢出去,就算尾巴赢。”

显然,强大的岁阳最后失败了。

无论他找什么角度,都无法攻破夏目玲子的心防。

“你这个女人,真是比我都还怪物啊……”

“多谢夸奖啦,藿藿,假以时日你也能做到的。”

“真,真的吗?!”

“死心吧,这女人骗你的呢,你这辈子都逃不过尾巴大爷的手掌心,哈哈哈!”

在尾巴的放肆笑声中,夏目贵志很快回到了现实。

不过三招,妖怪就已经软塌塌的趴在地上,任由他们处置。

身后,藿藿的声音姗姗来迟:

“……驱邪缚魅,污秽尽除,急急如律令!”

漫天黄纸降落在妖怪的身躯上,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怪物瞬间化成了白色的光点,消散在了空气中。

“终于结束了。”

藿藿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身后猛然刮起一阵劲风,差点把她带出去:“哇!是什么?”

一只似犬似狐的巨型生物对着尾巴附身的夏目贵志龇牙咧齿,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撕碎他。

斑低声威胁道:“喂,给我滚出去!”

尾巴啧了一声:“这么短的附身又没有副作用,你急什么?小狐狸。”

“你找死!”

斑顾及着夏目贵志的身体没有下死手,尾巴逗猫逗了半天也嫌累了,随即离开了夏目贵志的身体,一只绿色的狼头生物飘在空中,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斑也变回了猫咪,追着鬼火拳打脚踢。

“可恶,尝尝本大爷的猫猫拳!”

“哟哟哟,你够得着吗,小白猪~”

“啊啊啊气死我了!”

藿藿脸红的站在夏目贵志身前,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

夏目贵志揉了揉酸痛的胳膊,连忙摆手:“不,我以为你遇到了危险,但是有那位尾巴在,反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藿藿又嗫嚅道:“没有没有,我很感激……另外,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和玲子……是什么关系?”

“……我叫夏目贵志,玲子是我的外婆。”

“太好了,是玲子的后代!我就知道一定能送到!我和尾巴不久前才到的日本,今天早上我发现信被打开了,连忙赶到了这里,结果稀里糊涂的遇见了一只恐怖的大妖怪,我好不容易布下阵法把它囚禁在这里,不让它出去祸害别人,然后你们就过来了……真好!”

夏目贵志斟酌着,不知道该怎么将外婆的死讯说出口。

的场静司手一伸,把两包零食递到了他的怀里,夏目贵志心领神会,笑着说:“藿藿,天快要下雪了,我们先一起回家吧,这是我给你买的礼物。”

藿藿果然转移了注意力:“礼物!天哪,是给我的吗?谢谢你!”

饿极了的小狐狸把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袋子瞬间空了一半。

她感动的抽了抽鼻子,“我就知道,你刚才挡在我面前,和玲子当年一模一样……你们都是我遇到的,最好的朋友。”

的场静司识趣的说:“那么,藿藿大人,还有尾巴大人,的场就先告退了。”

“哎,你是?你为什么认识我?”

的场静司终于说出了真相:“因为您写的那封信,就是我亲自送到夏目家的信箱里。”

夏目贵志遭到了今天的第二次震撼:“……是的场先生亲自送过来的信?”

“没错,的场家和咒术界素来有合作。听闻是仙舟罗浮传来的消息,五条家派人在全国范围查了夏目这个姓氏,最后把范围锁定在了你,夏目贵志身上。五条家位于京都,就把信拜托给了刚好在八原附近的的场本家,于是,这件差事就落在了我的头上。”

正在和尾巴大爷干架的猫咪老师发现了盲点:“不对,你要是早就认识藿藿和尾巴,为什么一开始是那副态度?你框我们?”

的场静司淡然道:“我可从来没有撒谎,我确实是来除妖的,只不过除的是哪只妖,你们一直没有问过我。”

……又被的场先生摆了一道。

夏目贵志略一回忆,再傻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但他又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来,毕竟没有人因为这点小玩笑而受到伤害,只能怪自己粗心大意。

他笑着向狐人女孩伸出手,笑颜灿烂:

“那么,藿藿,请跟我来。”

“嗯!”

因为猫咪老师的糟蹋,原本送给霍霍的礼物本就不多,夏目贵志只好腼着脸皮,对塔子阿姨说:他今晚想邀请一个新朋友来家里吃饭,希望能多添一双筷子。

塔子阿姨捂嘴一笑,“是今天早上收到的那封信吗?真好啊,贵志也有笔友了。”

于是当天晚上,狐人少女蒙住耳朵,在藤原夫妇家享受了一顿美味的晚餐。

身处乡下,大气纯洁干净,一抬头就能看见满目的繁星。

藿藿从开始吃饭到现在,一直没有过问过她心心念念的夏目玲子。

夏目贵志疑心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和尾巴商量了一下,不忍心就此欺瞒下去,于是主动找到了正在趴在窗外看星空的藿藿。

“藿藿,其实我外婆她……”

“玲子已经离开了人世,对吧。”

藿藿突然说。

尾巴:“你,你都知道了?”

藿藿的声音闷闷的:“我还没有笨到那种地步,只是尾巴大爷一直把我当傻子……”

尾巴大爷辩解道:“我还不是考虑到你的心理承受能力……”

藿藿轻叹:“因为短生种和长生种间的宿命,就是如此啊,我已经……经历了很多次告别了。”

“我知道,那个时间点总会到来……但是,玲子,对不起,我错过了你的告别……如果可以,这封信我应该早点寄出来的,都怪我……”

她终于忍不住,泪水像掉了线的小珍珠。

夏目贵志静静的坐在藿藿身边,不发一言,扮演一个倾听者。

“玲子,她教会了我什么是勇敢。我一直都在想,能遇到她是我来到地球最大的幸福之一……”

藿藿语无伦次地叙述道。

夏目贵志说:“我相信,玲子外婆也是这样想的。”

他翻出了那本友人帐,其中两页赫然写着藿藿和尾巴的名字,并且是夏目玲子亲手写的。

“这是……!”

即便狐人和岁阳都不属于严格意义上的妖怪,友人帐自然对他们无效,但是和对待前来索要名字的妖怪一样,夏目贵志选择将这两张珍贵的纸还给了他们。

藿藿抓着自己的那一张友人帐,激动不已:“玲子,我……你……呜呜呜……”

她抹干了眼泪,咬着下唇,认真的说:

“谢谢你,贵志。虽然这一次我错过了她,但好在……我没有错过你。”

这个时候,尾巴才突然发现自家的小傻妞竟然长大了。

她又说:“我明白了……不管是什么时候寄出的那封信,它都会收到最好的回信。”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动,藿藿和夏目贵志同时扭头望去。

零点将至,新的一年正在无数人的欢呼中冉冉升起。

烟花绚烂,虽然转瞬即逝,但当它停留在瞳孔的那一瞬间,就是最美的。

第150章 组一辈子的列车组吧!(新年番外)

穹猛然睁开了双眼, 身下是柔软的床铺,头顶是熟悉的天花板。

他第一反应是按住鼓胀发晕的太阳穴,低低地吃痛出声:“我……这是怎么了?”

身侧传来些许动静, 混着几句含糊的喃语梦呓,穹身体一僵,不敢置信地偏头。

紧接着,纯洁单纯的小浣熊惊恐的发现——

他的左边,睡着一只面容平和的持明族小青龙;

他的右边, 睡着一只乖巧依人的天环族小鸟。

开拓者躺在最中间,左拥右抱,大有几分“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做派。

……可是这对吗?!!

宇宙,小浣熊, 爆炸.jpg

穹连忙上下摸了一下完好的外套和裤子,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陷入了深思。

昨天晚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依稀记得,事情起源于杨叔最开始的提议。

星际人大多过的是星历或者琥珀纪, 星穹列车又常年在满银河当街溜子,他们几个年轻人对时间的变化并不敏感。

还是杨叔在翻报纸时发现昨天是他家乡的一个重要节日, 也就是辞旧迎新的翻篇节点——“除夕夜”。

因此, 在几个小孩儿的鼓吹下, 列车组迅速发动,分工协作, 三月七和开拓者是气氛加油组, 丹恒和星期日默默承担下了所有的活儿,不过半天功夫就将列车变了新模样, 喜气洋洋的节日氛围渲染到了极致。

帕姆大厨师端起锅铲就是炒,做好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大家在派对车厢开起了欢快的party……

然后,然后呢?

……他想起来了。

波提欧在几天前刚好给列车送来了一箱麦芽果汁,庆祝新年的穹高兴得忘乎所以,于是溜去厨房,不顾众人的阻拦,咕噜咕噜一瓶子灌下了肚。

但牛仔没和他说过,明明箱子上写的是麦芽果汁,为什么喝下去的是一股啤酒的味道啊!

开拓者吃了没文化的亏,从来滴酒未沾的他不出所料喝醉了。

他痛苦地抱住脑袋,不愿再回忆下去。

然后,然后……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第一次和大家庆祝除夕夜,有了能做一辈子朋友的人,两件快乐的事情重合在一起,而这两份快乐,又给我带来更多的快乐,得到的本应当是和匹诺康尼的梦境一般幸福的时刻……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悔恨的泪水从嘴角流下来——

“……总觉得你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情。”

丹恒扶着额头坐起身,眉头紧锁,清润的声线夹杂着初醒后的一丝沙哑。

不知怎么的,他也没是脱衣服就躺床上去了,这显然不符合冷面小青龙本人爱干净的习惯。

穹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丹恒老师,你还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丹恒瞥了他一眼,无可奈何道:“你比我更清楚,原本一场好好的列车派对,最后怎么就变成了那个样子……”

开拓者好奇的心痒痒:“到底是什么样子啊!你不要说话只说一半呀!”

“……我不愿多说,你自己好好回忆回忆吧。”

小浣熊不解,小浣熊震惊,小浣熊决定自己调查事情真相。

他蹑手蹑脚,像个小偷一样爬下本属于自己的温暖大床,然后一把抓起蜷缩在床尾的被子,小心翼翼地给还在熟睡的星期日盖了上去,掖好了被角。

见小鸟没有被自己的动作惊醒,穹放下了心,顶着丹恒无语的目光,脚尖点地,四处张望。

在他房间的沙发上,三月七怀里抱着一个枕头,披着樱花小毯子,睡得张大了嘴巴,不时发出嘿嘿的傻笑。

穹眼尖,注意到沙发上躺着三月的蓝色照相机。

丹恒老师不愿意说,他也回忆不起来,但可想而知,热爱拍照的三月一定在摄像机里保留了一些关键的证据。

他正准备喊醒三月七,站在房门前的丹恒却突然说:“穹,门打不开。”

“啊?我的门一般都不上锁的……”

而在这时,一道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忽然响起:

“别白费力气了。”

这道冷艳的女音没有刻意压低音量,顿时吵醒了另外两人。

三月七的彩虹鼻涕泡一下子破掉,一个扎猛子睁眼,和弯腰低头的穹撞了个正着,两颗脑袋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好听极了。

美少女疼得喷出泪花,“嗷!你的脑袋也太硬了吧!”

穹同样疼得昏三倒四:“你的也不赖……三月……”

“不是让你在这个时候商业互夸啊!”

大床上,被吵醒的星期日也几乎同一时间直起身子,表情懵懂,像是还没缓过劲来。

他局促不安地捏了两下垃圾桶图案的大棉被,瞬间意识到了所处的环境,俊秀的脸突兀地飞上两抹红晕,低着头自言自语:

“……我为什么又在穹的床上?”

槽多无口的三月七:“老日你……”

开拓者强势打断,大喊大叫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四个被关在这里了,可恶,谁能绕过姬子和杨叔,把我们四个毫无知觉的带走!阿哈,莫非又是你搞的鬼!”

神秘人:“这是我构建的数据房间,如果不完成我的条件,你们四个是出不去的。”

“哈?”

阅文无数的三月七的脑袋上出现了一个明亮的灯泡,一敲掌心,恍然大悟:

“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不OO(物理消音)就出不去的房间?”

“虽然不知道被物理消音的那几个字是什么,但总归应该不是什么好词……”

神秘人:“喂喂喂,别瞎猜了,是我,黑塔。”

穹生出一身牛劲儿没地儿使的迷茫:“黑塔,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敌袭……”

“不是吧,开拓者,这才过了一晚上,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啧,我帮你回忆回忆。昨天晚上,你说要过什么除夕节,还在群里面艾特了我们每个人,拉我们来车厢参加派对。”

穹回首,丹恒抱胸点了点头,“确有其事。”

“要我说,节日简直是人类史上最没有意义的发明,我真搞不懂,为什么人们要在每年里挑出那么几天,去做一些无聊透顶的事情,还非得装作意义非凡的样子……”

黑塔喋喋不休地埋怨道,而后话音一转:“但是,你说只要我来车厢参与派对,就陪我在大年初一测试模拟宇宙新的DLC。我哪有拒绝的道理,这不,零点一过,我就准时把你们四个拉过来了。”

开拓者完全记不起来了,但看其他三人不虞的脸色,好像确实又觉得发生过。

他心虚的嘟囔了几句:“这也不能怪我呀,我当时喝醉了……不过你这次怎么搞这么狠,把他们三个也拉过来了?不是只有我一个测试者吗?”

“你不会想言而无信吧?”

黑塔不快的说。

穹正想反驳,丹恒从后按住他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头:“没关系,穹,既然你答应了黑塔女士,承诺需要遵守,我们三人都没有异议。不如先问问黑塔女士,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测试的。”

刚才还仿佛粘在墙上的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黑塔很满意他们的顺从态度,说:“沿着这条路往前走,接下来我会给你们指示。”

“好吧好吧……”

开拓者把还楞在床上的星期日一把拉起来,拍了拍小鸟转不过来的脑袋,半开玩笑道:“就这么舍不得我的床?”

星期日“腾”的一下离开床:“抱歉,并非我有意……”

“不要动不动就抱歉啦,跟上来,别掉队了。”

他们四人排成一小队,穹走在最前面,先探头往外看了看,毛茸茸的脑袋缩回来,朝后招手:“一切安全,走吧。”

“偷感好重……”

“三月,你这是什么话,我是模拟宇宙的常客,你是不知道,黑塔的模拟宇宙越更新越鸡贼!之前一进房间,我就能直接瞥见两个怪物;结果最近的关卡,我一走进一个空房间,那怪物居然从门后袭击了我!可恶啊,真是太可恶了!黑塔老贼……”

在开拓者眼里,他就是鸡妈妈,列车组的其他三人就是初来乍到的小鸡仔。

深感重任在肩的穹一抹鼻子,露出热血漫少年男主的笑容:“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

武力同样不俗的其他三人:“……大可不必。”

模拟宇宙尚未启动,一切都还处于静止状态,黑塔的讲述混杂在微不可闻的脚步声里,显得有几分瘆人:

“给你们简单介绍一下,这一次新的模拟宇宙DLC,模拟的是【星穹列车·开拓纪年】。”

“星穹列车?”

“为了方便你们理解,我换个说法——是开拓星神阿基维利还在世时的【星穹列车】。”

所有人浑身一震,如同中了定身法,反应最剧烈的还要属穹,假设现在黑塔小人在他面前,开拓者恨不得把人偶举起来扔三圈:

“天啦黑塔,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黑塔不客气地发出嘲笑:“没见识。”

“这是万界之癌还没有兴起的年代,属于开拓的鼎盛时期,无名客追随的星神尚且在世,还经常会返回列车,和凡人一同开启跌宕起伏的冒险……是个很美好的时代,可惜了。”

“我所使用的数据,是由列车智库、博识学会和公司那边储存的情报信息融合而成。但是,模拟遇到了一些阻碍,螺丝咕姆检查发现,如果想要继续进行下去,就需要身负开拓祝福的无名客,来帮我完成后续的运算工作。也就是你们几个。”

星期日举手:“抱歉,黑塔女士,我并非无名客,只是一介搭车客……”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心不想被卷入到天才的实验之中。方才初醒的片刻失神已经令包袱极重的家主大人感到了些许尴尬,恨不得马上用羽毛遮住眼睛,迅速逃离三人的视线。

黑塔毫不在意:“人越多越好,姬子和杨先生需要看守列车,你们四个刚好闲着,我索性就把你们全都打包过来了。”

“说实话,有点像草台班子。”

黑塔气鼓鼓地反驳:“喂!我可是黑塔!你们现在所处的可是伟大的黑塔女士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实验项目!会不会说话,嗯?!”

她骂骂咧咧了两句,语调很快恢复平静:“你叫星期日对吧,因为你算不上正统的无名客,所以在模拟宇宙的环境里可能会有一丝割裂感,不影响,都是正常现象。”

三月七听明白了:“难怪老日刚醒的时候呆呆的……”

四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劝住了星期日,纷纷表示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时机。

哪怕只是模拟,但是对他们这些后世的无名客来说,能回到阿基维利所处的时代,体验开拓鼎盛时期的无量风光,甚至有可能亲身参与到激昂热血的冒险,小年轻们各个面上不显,实则心潮澎湃,自然满口答应。

生性谨慎的丹恒又问道:“黑塔女士,敢问我们现在是处在哪个领航员时期?”

黑塔:“我也不知道,降落是随机的,你们自己去问呗。好了,模拟开始了,我会关闭联络通道,接下来的全靠你们了。等收集到了足够多的数据,系统就会自动退出。”

她看出了几人的潜在忧虑,补充道:

“放心,我也不是什么魔鬼,不会让你们大年初一闷在我的办公室里测一整天的。毕竟,新的一年还是要自己亲自找点乐子,不能老被别人指挥来指挥去,不是吗?”

不顾他们的反应,黑塔迅速下线了。

被抛下的四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把目光都聚焦在了对模拟宇宙最为熟悉的开拓者身上。

俨然成为列车组老大的穹下意识挺直了胸膛:“OK,包在我的身上!”

“我们先前往派对车厢……哦不,这个时候应该还不叫派对车厢,应该叫……会议车厢来着。”

当他们迈下楼梯,正式进入会议车厢,明显感觉到停滞的时间开始了流动。

三月七发出没见识的惊呼:“好多人啊!”

除了具有时代感的装饰装潢,车厢的面积高度几乎没有差别,最大的区别莫过于会议车厢里人来人往,与冷冷清清的后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黑塔女士仅凭借资料就能模拟出这么鲜活的现实,不愧是天才。”

来自不同文明、不同星系的人们齐聚一堂,在开拓的鼎盛年代,无名客浪迹宇宙,开拓未知,可不是字面上说说而已。

他们像木头一样伫在楼梯口观察,就在开拓者即将像离笼的兔子一样窜出去、开启他的银河大E人社交时,丹恒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的衣领。

“先别冲动,再仔细观察一下情况。虽然这里是列车,但人和物都有很大变化,恐怕除了列车长之外,这里没有任何我们熟悉的存在。”

三月七试探着迈出的脚也缩了回去,严肃的说:“丹恒说的对,而且你们别忘了本姑娘的发现的真理——每当我们到一个新地方,遇见的第一个本地人,肯定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咱可千万要留心……”

“你们好啊,你们就是列车长提到的,刚上车的无名客吗?”

紧张兮兮的三月七吓了一跳:“哇,你是谁?”

戴着红色笑脸面具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又不知听他们聊天听了多久,他若无其事地理了一下袖子,对四人的警惕淡然置之,回答道:

“和你们一样,是个无名客。至于称呼,嗯……叫我红头罩好了。”

穹吐槽:“你这个绰号似乎颇不得了……”

红头罩:“你们呢?我该怎么称呼你们?”

这个时候当然不能报上真名了。

列车组四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主意。

开拓者指着自己,报上屡试不爽的绰号:“银河球棒侠。”

三月七举起相机,露出洁白的牙齿:“本姑娘叫赵相机。”

丹恒咳了一声,面不改色:“冷面小青龙。”

业务最不熟练的星期日:“……你好,你可以叫我工作日。”

红头罩显然也被他们的绰号逗乐了,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你们真有趣呀,我们列车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

红头罩笑够了,支起身子,看向会议车厢里忙忙碌碌的众人。

“很好奇吗?今天是跨年节日,所以大家都在准备晚宴。”

穹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在会议车厢准备晚宴?那还不如直接改名叫派对车厢就好了。”

红头罩摸了摸下巴,好像在认真考虑灰发青年的无厘头提议:

“会议车厢改名为派对车厢吗?是个不错的建议。无名客人少的时候,大家其实很少用到这节车厢来开会;人多的时候就更不需要开会了,直接由领航员决定就可以了。所以改为‘派对车厢’倒是很合适。”

穹惊慌:“我只是随口一提……”

“哈哈,没关系,列车长为人包容,很愿意倾听大家的意见。既然你们刚上车,不如我带你们逛逛如何?”

说完,红头罩就停了下来,好似在等着他们的回复,模拟才能继续。

他有任务在身,又不能拒绝,只好回复道:“好啊,麻烦你了。”

“那么,请跟我来吧。”

红头罩做了一个蹩脚的绅士动作,走在最前面,尽职尽责当起了导游。

丹恒对他们三人隐晦的摇了摇头,用气音说:“和三月猜测的大差不差,他的身份肯定不简单,大家小心为上。”

星期日:“他给我的感觉有点像假面愚者,应该只有愚者才喜欢戴那种遮盖气息和特征的面具。”

三月七的眼神瞬间的清澈起来:“话说回来,列车上最有名的假面愚者,应该就是那一位吧……”

星期日不解:“是哪一位?”

他们还不想吓到毫不知情的搭车客,于是三言两语带过:“就算真的是……这里是模拟宇宙,也伤不了咱们,放心好了。”

他们在后蛐蛐了好一会儿,红头罩也不疑惑也不烦躁,好脾气的等着他们过来。

虽然眼前之人80%的可能性是假面愚者的老大,但他们仍要摆出一副稀松平常的态度,避免露馅。

因此,演技最好的丹恒当仁不让,和红头罩并排行走吸引注意力,而剩下三人则是负责到处打转,收集情报。

丹恒问:“红头罩先生,我们初上列车,对无名客的近况不太熟悉,可否为我们介绍一下星穹列车的具体情况?”

“那你可算找对人了。”红头罩温和的说,“如你所见,列车现如今的领航员是鲍勃先生。”

“鸡窝头鲍勃?”

“鸡窝头?哈哈哈,这个绰号很适合他。他是个很不错的领航员,非常善于倾听和解答别人的问题。有他这样细心爽朗的人在,列车才得以壮大到如今的规模。除了无名客,还包括不少慕名前来的搭车客。”

红头罩坐上沙发,呈现一种放松的姿势:“不过他一开始是公司的通缉犯,用了假身份上车,后来被大伙识破了,他就被列车长押着当上了领航员,现在干的也挺好的。”

男人感慨道:“因为无名客都是一群不问过往,只问前路的人啊。”

丹恒沉眸,颔首表示认同。

红头罩给新朋友端来一杯闪着蓝光的饮料,示意道:“尝尝?”

丹恒犹豫了一瞬,但眼前之人并没有明显的恶意,他也并不觉得会有人在无名客的地盘下毒。

他端起高脚杯,凑上去细细闻了闻味道。

红头罩饶有兴趣的注视着他,好像等他喝完这一杯再开口。

丹恒想,为了黑塔女士需要的数据资料,早点收集完,早点结束。

这么想着,清冷矜贵的黑发青年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寡淡的口感在舌尖上蔓延开来,丹恒放下高脚杯,一贯矜持的表情显出一丝裂痕:

“这是……凉水?”

“准确的说,是汤海的凉水。”

红头罩看着他难得迷蒙的双眼,忍不住笑了:“不用那么紧张,你看上去刚成年不久,我不会劝你喝酒的。”

“我废了老大功夫才搞到这么一点,水的味道怎么样,【不朽】的孩子?”

丹恒微微瞪大了眸子:“你……”

而在另一边,穹、三月七和星期日小队也有了不小的进展。

他们经过多方打听,确认了列车现在确实在过节。

跨年夜活动是鸡窝头鲍勃带头组织的,他虽然为人散漫,但在无名客群体中威望颇高,尤其是女性。

毕竟那是个异性缘很好的大帅哥。

三月七跃跃欲试:“咱们要不要去看看?我长这么大,除了姬子之外,还没见过其他的领航员呢!”

“说的没错,如果能和那位领航员交流上两句,我们的任务进度肯定会噌噌上涨!”

还没等他们有所行动,一只拿着锅铲的厨师帽垂耳兔冲进宴会厅,以不符合体型的巨大音量怒吼道:

“鲍勃,你人呢帕?马上就要轮到你主持了!你这个领航员竟然,竟然当起了缩头乌龟帕!”

整个车厢顿时安静的能听到针尖掉地的声音。

列车长的威压,恐怖如斯。

三月七缩了缩脖子:“阿维在上,帕姆居然这么……有活力吗?看上去随时都能给我一拳……”

就在这一片死寂中,有过一面之缘的红头罩站了起来,好言安抚道:“别这么生气啊,列车长,既然鲍勃因为私人原因无法主持,这里有这么多无名客,挑一个擅长主持的人不就好了吗?”

帕姆看见红面具的男人,冲天的怒气霎时消了一半。

列车长冷冷地哼了一声:“你说的倒轻巧,节目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从哪儿找一个主持人?而且你这副打扮是干什么呀?丑死人了帕!”

“列车长,即便是你这么说我,我也会很伤心的。”

帕姆似乎和那个男人颇为熟识。

开拓者瞅了一眼坐在身边的星期日,小声对他说:“老日,你要不要上去试试?你之前在匹诺康尼,应该经常会参加这种主持活动吧?”

“抱歉,我只主持过教堂的慈善活动……”

星期日顶着两个小朋友亮晶晶的视线,到嘴边的拒绝迟疑了:“不过,如果他们不嫌弃我并非无名客的身份,我愿意一试,这未尝不是一种新形式的开拓。”

前任家主大人毫无争议的顶上去了。

他外形优越,谈吐优雅,甚至远超原来的主持人鸡窝头,帕姆对他十分满意,器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么,主持活动就交给你了,列车长要回到厨房继续奋斗了帕。”

红头罩也说:“拜托你了,工作日先生。”

丹恒悄无声息的回到他们身边,面色凝重。

“怎么了,丹恒,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丹恒张了张唇,不知道该怎么把真相告诉他们。

“我现在脑子有些乱……”

“没事没事,你先缓缓再说。”

三月七给他端了一杯愚人果果汁,又按住了小灰毛蠢蠢欲动的手。

“你不能再喝了,要是再和昨天晚上一样不小心喝到了什么酒……噫!这场难得的宴会被搞砸了,咱们就要被赶下车了!”

小灰毛遗憾地收回手。

在星期日有条不紊的主持之下,宴会顺利的进行了下去。

无名客从来不是吝于夸赞之辈,他们的真诚和热情让星期日本来略显拘谨的笑容渐渐活泛了起来。

当然,最热情的还要数一个粉毛和一个灰毛。

“老日给我的感觉好像没有一开始那么呆了……”

“这是好现象啊!黑塔不是说,无名客在模拟宇宙的环境里才会比较舒适,这就说明……”

三月七和穹嘿嘿一笑,欢呼道:“老日,和我们组一辈子的列车组吧!”

丹恒:“你们别添乱了,星期日先生有自己未完成的业……不过,我也衷心希望,他在这段搭车的过程中能更信任我们一些。”

就在无名客即将融入到宴会的喜庆之时,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爆炸,而后就是一阵剧烈的颠簸。

几乎所有无名客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

“发生了什么?”

“是爆炸?”

“在第几节车厢?”

三人跟着人群跑动,穹兴奋地低语:“莫非这就是欢愉星神伪装成的无名客炸掉车厢的那一次?”

“十有八九,那我们就算见证历史了,这也太棒了吧!”

三月七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呀,但红头罩不还在派对车厢吗?”

“祂不是关于欢愉星神阿哈,祂是……”

丹恒的未尽之语淹没在车厢外的烟花爆声中。

“轰!”

一朵接着一朵,五光十色,好似列车滚动的车轮,永不停息。

就在炸成碎片的车厢旁,失踪许久的领航员鸡窝头鲍勃先生捂着胸口,发出一声哀嚎:“忙活了这么久,还是没能阻止祂……帕姆会杀了我的……”

红头罩把他扶起来,用最温柔的语调安抚道:

“鲍勃先生,请你放心,在那之前,我会先杀了阿哈,不会让列车长迁怒于你的。”

“呜呜呜,阿维!”

在所有无名客的注视下,烟花缓缓组成了几个大字:

“来自阿哈的新年礼物~”

“骗你的,阿哈怎么可能把真实的故事展现给你们?”

“PS:本次虚构剧本全部由阿哈制作,欢迎小星核留下好评!”

开拓者指了指自己:“啊?我吗?”

星核是在许多年之后才会出现的玩意儿,在这个年代应该没有人知道才对,所以……这个阿哈不会又跳出了模拟宇宙的系统吧?

“可以这样理解,不过那个跳出系统的是我。因为写了这场剧本的阿哈,从始至终都不在剧本里,祂就在你们的现实中。”

周围的一切人和物都仿佛按下了时停。

红头罩摘下面具,面具之下是一片星空,看不清真实的面孔。

他看着警惕的四人,低笑了一声。

丹恒挡在了最前面:“你……您想要做什么?”

“自然是,把你们送回现实。”

阿基维利眉眼弯弯:“毕竟,新的一年还是要自己亲自找点乐子,不能老被别人指挥来指挥去,不是吗?”

似乎是为了回应祂的这句话,繁茂的群星背后,遥遥传来了一阵疯狂的尖笑。

“阿基维利……!”

紧接着,眼前的一切像是融入了一幅画,逐渐扭曲模糊了。

穹揉着额头从地上爬起来,面前是一片狼藉的派对车厢,仿佛和梦中的某个画面重合了,他随手一摸,摸到了三月七的摄像机。

看着一张张精彩纷呈的照片,他的记忆渐渐回笼。

他喝了麦芽果汁,发了酒疯,摇了一群朋友来开party,又唱又跳,成功把列车长惹怒,狐朋狗友一溜烟逃走,自己光荣牺牲,被迫留在车厢打扫卫生……

帕姆的风采不减当年啊。

打开手机,和黑塔的聊天还停留在穹发出邀请、人偶自动回复的阶段。

“所以那个黑塔……是阿哈假扮的?”

丹恒把他拉起来,“智库里对欢愉星神的记载又可以多一条了。”

三月七揉着眼睛站起身:“祂怎么这么无聊……我,丹恒和星期日,为了你,可是向列车长下了毒誓,要在第二天的12点之前把卫生打扫完的,这下好了,咱们一起都要赴死了……”

连累朋友的穹:“难怪丹恒老师不愿意向我透露细节……”

星期日不语,已经转头拿起了拖把。

时间快要来不及了,并不想同伴们愁眉苦脸做上半年的值日,丹恒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

“……我有一计。”

在哗啦啦的水声和两个活宝的欢呼声中,一个红面具慢悠悠地离开车窗玻璃,飞向了宇宙深处。

“节日简直是人类史上最没有意义的发明,我真搞不懂,为什么人们要在每年里挑出那么几天,去做一些无聊透顶的事情,还非得装作意义非凡的样子……但是,阿基维利,这不是也很有乐子吗?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