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赌命

“尾巴怎么搞的?我怎么感觉他更疯了?该不会是放出了什么内心的野兽吧?”

五条悟那一米八的大身板儿缩在椅子后面, 悄悄话道。

整个机舱都因为劫匪歇斯底里宛如末日狂欢的宣言而躁动不安起来,一些胆小的乘客已经双手合十默念圣经,祈求上帝保佑。

劫匪高兴地哼起了歌, 五音不全难听至极的歌声回响在机舱内,和乘客们叽里咕噜的祈祷声混在一起,冲击着众人的耳膜。

五条悟不爽的啧了一声:“还不如让我去给这神经病的脑袋开个洞,帮他冷静冷静。”

周围一圈儿人都齐齐按住了他,先帮怒极反笑的五条大爷冷静冷静。

当你身处险境的时候, 最危险的可能不是你的敌人,而是你的同伴。

【捉鬼小队Pro Max】

芥麦面天下第一:先不要轻举妄动,说的就是你,悟。

老子天下第二(对练不小心输给小灰毛被迫改名一个月版):知道了知道了, 我没这么傻, 难怪穹老是背地里喊你夏油妈妈, 你就是个老妈子

芥麦面天下第一:……

芥麦面天下第一:下飞机之后,我俩在高专操场切磋切磋吧。

垃圾桶のking:你们都别吵了, 要吵出去吵

芥麦面天下第一:你也是。@垃圾桶のking

垃圾桶のking:你来真的?

芥麦面天下第一:……还是算了,我不想被迫失去网名。

老子天下第二(对练不小心输给小灰毛被迫改名一个月版):(帕姆生气)

看到我请叫我去学习:所以大家商量出了什么对策吗?

小桂子Guinevere:没, 只有先等尾巴大爷的消息了

劫匪唱够了, 胡乱抹了一把鼻涕和眼泪, 非常不卫生的直接抹在了布质座椅靠背上,座位上的金发女士敢怒不敢言。

“各位, 刚才我的心灵世界不知道为何, 好像经受了一遍圣光的洗涤,往事如同走马灯一样, 在我的脑中是那么的清晰,我终于发现了那些模糊记忆中隐藏的疑点——原来我的前半生原来都是被人设计好的, 就连我在那一天意外落败之后被扫出家门,也在某人的计划之中。”

劫匪首领带着哀婉的语气,娓娓陈述道。

“后来,我沦为了一个街上乞讨的乞丐,我没有任何筹码,不得已将自己的器官连同身家性命抵押给了赌场,只为求得那万里挑一、绝处逢生的机会。”

黑泽阵双手抱胸,不合时宜地出声问道:“你成功了吗?”

“不,如果你成功了,也不会站在这里。”他又接着讽刺道。

在场的所有人质都为他这段大胆的发言而捏了一把汗。

劫匪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喜,兴奋地说道:“看来是同道中人!你能体会我的感觉吧?匍匐在幸运女神的裙摆之下,等待着奇迹降临的孤注一掷……结果,结果!满盘皆输……!”

黑泽阵只是淡淡说道:“我没输。”

他还活着,没有和昔日的同僚一起葬身【毁灭】的火海,甚至从组织的泥潭里成功抽身,就是最好的证明。

啧,这么一想,自己现在走的这条路,还真的和黑天鹅那个女人预言的一模一样。

劫匪耸耸肩:“那我们就不是一路人。赌桌之上,像我这样的输家还不甘心就此下桌,像个疯子上蹿下跳,企图吸引你们的注意,不是笑话是什么?”

五条悟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好像很清醒,但是为什么……”

和他心有灵犀的搭档也点了点头,补充道:“但是又不得不这么做,或者说,他只能这么做。”

素裳:“清醒着,痛苦着,沉沦着……是这么说的吧?呃,你们别这么看我,这句话不是我原创的,是从话本上看的,觉得很酷就记下来了,用在这儿,应该没用错吧?”

劫匪平静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发难,拉过一个西装革履的商务人士,用枪口对着他的太阳穴,低声问道:“你觉得我像一个笑话吗?”

可怜的上班族含泪摇摇头,“大哥,你不是笑话,凌晨三点还在给甲方改方案的我才是笑话啊!”

此言字字珠玑,发自肺腑,闻之男默女泪。

石头心肠的劫匪不为所动:“那么,你用什么来换你的命?”

上班族好像抓住了救命的绳索,语无伦次道:“钱!我有很多钱,我的工资卡,信用卡都给你,都给你!不要杀我!”

“财富?财富很好,没了财富,我们这些人只有捡垃圾的份儿。”

劫匪微笑着,话音一转,语气瞬间变得阴森恐怖:

“但是我不需要钱,我在赌马场赌钱赌够了,后来我发现,如果我不使用它,财富永远都是银行卡上的一串数字而已,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却要被一串没有生命的死物牵动心绪,数字上涨的时候春风得意,数字下跌的时候心如死灰……可悲,太可悲了!”

他说着说着,猛地面露狰狞:“你是拿钱在侮辱我吗?”

眼见他放在扳机上的手指马上就要按下去,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男音制止了他:

“你好,朋友,我对你口中的赌局很有兴趣,不巧,我刚在拉斯维加斯小赌了一把。怎么样,要和我赌一局吗?不赌钱,只赌命。我赢了,你就要拆掉炸弹,放过整座飞机上的人。”

灰发金眼的混血年轻人举着双手站起了身,面带和熙的微笑,好似不知道自己嘴里说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在他人眼中,青年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逞英雄来了。

劫匪眼睛一亮:“好啊,我很欣赏你,小子,玩什么?”

穹提议道:“俄罗斯转盘,怎么样?”

劫匪颇为纠结的看了眼手里的自动步枪,抬头,对着整座车厢的乘客,眨了眨眼睛,语气轻松得就像在借水:“你们有谁有左轮手枪吗?玩俄罗斯转盘,还是左轮更带劲吧?”

伏黑甚尔的眼神悠悠的转向自己的邻座。

他的鼻子灵的很,可是闻到了隔壁身上带着不小的硝烟味。

黑泽阵察觉到了他心中所想,也不甘示弱地和他对视。

银河大E人·穹已经像幽灵一样凑到两人身边。

按照剧本,他没见过亲眼这位黑衣组织的昔日王牌,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自信地打起了招呼:“嘿,两位朋友,看你们的气势,你们是不是干这行的?可不可以借我们用一下道具?”

伏黑甚尔漫不经心的回应道:“我不用热武器,你问问我身边这位吧。”

黑泽阵:……

他从堪称小型武器库的大衣里扔出了一把保养得当的左轮手枪,穹稳稳接住,激起了其他乘客的一阵惊恐尖叫。

有一个恐怖分子就算了,怎么这飞机里还有这么多恐怖分子?

“我借到了!”

开拓者兴高采烈地挥舞了一下手枪,劫匪也高兴地笑了起来,活像两个拿到玩具的一米八高的孩子。

他啪啪丢出五颗子弹,只剩下一颗留在弹夹里:“话不多说,咱们开始游戏吧。”

机舱前半截相谈甚欢,后半截愁眉苦脸。

夏油杰低下脑袋,严肃问道:“我知道穹的脑袋金刚不坏,悟的苍都拿他没办法,但是,一会儿要是子弹卡在他脑门儿里,那岂不是太尴尬了……而且,要是劫匪反应过来穹在作弊,飞机上的这些普通人就危险了。”

“你说的有道理……”

素裳抬头,舱门口那两个人影还在就左轮手枪的子弹是9mm还是8mm扯皮。

“不过,我觉得穹这是在给咱们拖延时间,毕竟现在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咱们还在等着尾巴大爷回来呢。”

说尾巴尾巴到,众望所归的岁阳终于从座位下方冒出了头,用鼻子呼出一口浊气,一开口就是一句*岁阳粗口*。

“这小子的内心世界可真是混乱,跟劣质的拼贴画一样,老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他的记忆所在,正准备找出炸弹的具体位置,结果没想到一个红鼻子的小丑面具蹦了出来,吓了老子一跳!定眼一瞧,面具上还写着四个大字儿:禁止剧透。哼,哪儿来的小鬼,竟敢耍老子!”

尾巴气得眉毛倒竖:“要不是担心地球人的身体太过脆弱,生怕不小心把他给玩儿坏了,老子肯定不会这么早就出来!”

藿藿担任起了翻译官:“尾巴大爷,你的意思是……你失败了……?”

“老子都说了,这小子不是个随随便便的普通杂鱼,他体内不知道有什么妖魔鬼怪提前布下了局,一上来就先薅了老子一把,不是,真把岁阳当尾巴了?!”

他破口大骂,扫了一眼藿藿红红的眼圈,不自在地止住了话头,姑且承认了自己的失利:“偏偏那面具还真有两下子……攻心计这招没用,你们另外想办法吧。”

他骂骂咧咧地回到了藿藿的尾巴上,任小判官怎么喊都不出来了。

“看来那个面具带给尾巴大爷的阴影确实挺大的。”

“这也说明,劫匪不是无端想报复社会才来劫机的,估计也是被人指使,而且幕后黑手力量不弱,可以拦住岁阳的心灵攻击……”

夏油杰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怀疑……该不会那个幕后之人,也是跟你们一样的外来者吧?”

桂乃芬疑惑道:“不知道啊,来地球的除了列车组和罗浮特派人士之外,难道还有别人吗?”

五条悟:“这破星球,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夏油杰手里掐了个咒,放出了数十只实力强劲的咒灵,乌泱泱一片,甚是壮观。

坐在前排的伏黑甚尔偏了偏头,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如今之计,只有趁穹帮我们拖延时间的这段功夫,我派咒灵去找到5颗炸弹的所在地,至于拆除……我没什么办法,如果可以的话,就把他们全部带到飞机外,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好了。”

对炸弹外形大小一窍不通的咒灵操使叹了口气:“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第52章 赌运

【寰宇星神一家人】

一天前

(提示:“乐子神驾到, 通通闪开”已加入群聊)

乐子神驾到,通通闪开:星核小子

乐子神驾到,通通闪开:我从博识尊那里听说, 你最近很缺人手

乐子神驾到,通通闪开:实不相瞒,阿哈最爱帮助有困难的凡人了!

乐子神驾到,通通闪开:(帕姆比心)

垃圾桶のking:比心也没用,你以为你是药师?

乐子神驾到, 通通闪开:晚了,我已经到了

垃圾桶のking:???

垃圾桶のking:不是,你不要过来呀!!!

垃圾桶のking:@智识—博识尊@猫猫大人万岁

猫猫大人万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宇宙融合度上升到一定某个节点后, 星神这个级别的存在, 已经可以来到异世界了。

猫猫大人万岁:不过你放心, 博识尊的演算告诉我,目前异世界顶多容得下阿哈非常非常小的一部分力量, 祂不敢蹦跶太狠,不然宇宙意识会降下天雷把祂劈死。乐子神, 这样的乐子可没什么意思。

乐子神驾到, 通通闪开:哎呦, 小猫猫,我好怕怕哟!

垃圾桶のking:猫帮宿主说话, 猫好;星神只会添乱, 神坏!

乐子神驾到,通通闪开:(帕姆哭泣)

乐子神驾到, 通通闪开:怎么可以这样不信任你的朋友!阿哈太伤心了!比贡多拉的小哭包们还要伤心!

(提示:“乐子神驾到,通通闪开”将群昵称改为“今夜的宇宙又多了一个伤心神”)

(提示:“今夜的宇宙又多了一个伤心神”发送的99+条群消息已折叠)

垃圾桶のking:……算了, 你可以来,只要不带着其他愚者来搞事就行,还有,我需要你在此承诺,来到异世界后,一言一行遵守我大导演的规则和安排行事

猫猫大人万岁:倒反天罡。

(提示:“今夜的宇宙又多了一个伤心神”将群昵称改为“副导演阿哈酱”)

副导演阿哈酱:只要你给足了乐子,阿哈就是你最好的帮手!永远不会背叛你,永远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放弃你~

(提示:“智识—博识尊”已将“副导演阿哈酱”踢出群聊)

——————

回到现实世界,穹掐着秒表,和劫匪磨磨唧唧了好一会儿,才停止了“左轮到底是米国发明的还是英国发明的”这类没营养的话题,终于正式开始了押上性命的轮盘赌局。

“我先来。”

穹随便拨动了一下手枪的轮盘,唯一填充了实弹的枪膛在这般快速的旋转下无从捕捉,二人便失去了作弊的可能。

他淡然举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眼睛一眨也不眨,姿态从容轻松,劫匪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赞叹道:“你是个好赌徒。”

穹刚想呛两句,刹那间,一股突如其来的怪异感涌上心头。

手枪的分量好像变得有些不对。

本来是由再普通不过的地球火药制成的子弹,莫名其妙附上了一团令人感到心悸的熟悉力量。

穹:“我真傻,真的,我就知道阿哈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我。”

普通火药确实伤不到他一根汗毛,但添加了星神力量的子弹可是能直接打碎克里珀的护盾。虽然距离给他扣血还差了点力道,可是欢愉星神这动不动就给游戏上难度的作风真是符合他对愚者的刻板印象。

整了这一出,本来还有些松懈的穹瞬间变得正色,角色代入感拉满。

随时关注着开拓者那边动静的五条悟注意到了他周身气质的变化:“怎么感觉穹的眼神一瞬间犀利起来了?”

桂乃芬随口应付道:“嗨,也许是进入了状态,玩游戏不就是讲究一个状态吗?”

“看来你已经做好了准备。”劫匪宣布道。

“开始吧。”

完全进入状态的开拓者眉目低垂,柔顺的灰色发丝垂在脸侧,一向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年轻人突然变得安静专注,还让人有点觉得不适应。

开拓者背对着乘客站立在机舱门前,半边身形挡住了面目可憎的劫匪,众人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清他宽阔的后背,一米八的年轻人身材并不魁梧,但是他站在那里,就如磐石般傲然,如铭碑般瞩目。

唯一一个面对着他的劫匪却是微微一愣。

“你……”

当开拓者不笑不张嘴的时候,五官端放在那张雕塑般标致精美的脸庞上,旁人才会恍然发觉——俊朗的无名客那一双鎏金色的眸子是如此神采奕奕,夺走了天地间唯一的色彩,万物黯然失色,眼底带着与生俱来的淡漠和冷彻,超然世外,庄重静穆。

骨节分明的玉白手指和漆黑的手枪形成了鲜明的色差,他不带丝毫犹豫地按动扳机,一声闷响。

“砰。”

一些胆小的乘客捂住耳朵,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个挺身而出的年轻人,依然完好无损地伫立在他们的身前。

第一枪,打空。

专心看好戏的伏黑甚尔吹了声表示庆贺的口哨。

劫匪热烈鼓掌,乘客们提着的心也暂时放了下来。

“该你了。”

穹歪歪头,示意道,扔出手枪,劫匪笑着接过,对着保养得当的左轮一阵感慨。

“轮到我了。唉,赌盘是这个世界最为公平的存在,它从来不看你的出身,你的经历,你的能力……得命运女神垂青者,得到一切。”

他没有选择对准太阳穴,而是颤颤巍巍地举枪,放在了自己右眼前。

湛蓝色的瞳孔正视着黑漆漆的枪口,就好像在直面自己扭曲阴暗的恐惧。

“砰!”

他用口型模仿了一下开枪的声音,众人皆是一惊,恶作剧成功的劫匪像个小鬼一样大笑不止:“你们该不会被我吓到了吧?”

穹:“吓倒是没吓到……只是你让我想起了某位故人。”

阿哈派来的这位帮手,成分也太复杂了吧?

伏黑甚尔的赌马爱好,和琴酒类似的童年经历,砂金的赌徒性格,假面愚者的既疯癫又清醒……这是缝了多少人啊?

真正按动扳机的声响紧随其后。

第二发也同样打空,两人回到同一条线上。

而另一边,夏油杰派出来的咒灵分散到飞机各处,寻找着可能的炸弹埋藏点。

一只朝着驾驶舱方向的咒灵在舱门外感受到了活人的气息,慢悠悠地穿过门飘到天花板上。

拥有咒灵视野的夏油杰于是清晰的看清了驾驶舱内正在发生的一幕。

三个带着黑色头套,身材彪悍的劫匪手握枪支站在一起,有说有笑,嘴里谈论着等到飞机撞上东京塔后,在万万人的生命殉道中,就像头领所说,他们的灵魂将会如何升上天国,享受极乐。

墙角边上,机长和乘务人员昏倒在地,生死未卜。

劫匪们一开始就没有想让整座飞机的人活下来,包括他们自己。

这才是现实主义恐怖分子的一般画风,经济舱还在沉迷于玩死亡游戏的这位仿佛是跑错片场了。

“他们口中压根没有提到过炸弹……也对,他们绑架了机组人员,目标直指东京塔,本来也不需要通知乘客,那样只会徒添麻烦,他们只需要享受飞机即将毁灭之前、乘客们后知后觉的惊声尖叫就够了。”

如果不是他们恰好在这一趟航班上,他简直不敢想象这是一场多么恐怖的灾难。

在这个生来就不公平的世界上,意外发生的概率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分摊到每一个不幸的普通人身上,就是一场无法挽回的悲剧。

夏油杰不傻,前后逻辑关系一理清,他便发现其中必有端倪。

冰凉的眼神扫向了舱门前端,他抿唇道:“驾驶舱的劫匪,和我们面前的这个人不是一伙儿的,我们都被他骗了。”

五条悟当即问道:“杰,你要杀了那三个家伙吗?”

在无关咒灵和咒术界恩怨的私人场合,他还是愿意先询问搭档的判断。

捉鬼小队的两个女孩儿彼此对视一眼,素裳摸摸不太聪明的脑袋,小声提议道:“我不排斥惩罚恶人,但是放在你们星球,这种事情应该最好交给警察来解决吧?就算是我和云骑军的弟兄们在罗浮找到了药王秘传的逃犯,虽然也恨得牙痒痒,但是第一时间还是得通知十王司,把犯人捉拿进幽囚狱,反正关进监狱后,有他们好果子吃!”

“裳裳,这个俗语好像用错了吧……”

桂乃芬碰了碰咒术操使的胳膊:“夏油,你觉得呢?”

最终决定权在他身上。

“嗯,你说的对。”

惨剧尚未发生,17岁的少年还能保持理性和冷静,他点点头,“如果我们仗着力量,肆意对犯罪的同类施加暴力的话,那就和咒术界那些擅自施加私刑的老东西没有什么区别了。”

“你的三观还挺正的嘛,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夏油杰按照他所说的,埋伏在驾驶舱的咒灵三两下就将只是普通人的劫匪们打晕在地,确保他们能晕个一天一夜,一觉醒来,等待他们的将是法院的审判,以及无尽的牢狱之灾。

只是机组人员的情况有些不妙。

他们还活着,但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他们之中没人会开飞机,驾驶舱也没有配备说明书,夏油杰对着一墙的复杂英文按钮没了辙,要是不尽快解决飞机航线的大问题,这趟航班开到海里都不意外。

“咱记得藿藿的灵符有救人的作用!”

素裳刚激动地说完,扭头一看,却发现绿头发的十王司见习判官不知何时已经仰躺在座位上,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如纸,半条魂都从嘴里吐了出来。

大意了的夏油杰:“糟糕……这是我第一次在她面前放出咒灵。”

国外的咒灵很少见,不像日本一样满大街都能看见。夏油杰也知道藿藿胆小怕鬼,所以每次释放咒灵的时候都是刻意避着她。这回由于事发突然,他没能考虑周全,十几只张牙舞爪的掉san怪物一出来,把小姑娘吓得半条命都快没了。

“没事,我有办法!”

桂乃芬双手合十,低声下气地祈求道:“尾巴大爷?你还在吗?拜托了,咱们现在真的很需要帮助。”

过了半分钟,一条碧绿的尾巴才卷着一叠黄纸现出真身,粗犷的声线带着些许不屑:“藿藿的灵符都在这儿了,你们先拿去用,服了,老子真是一条劳碌命。”

“谢谢尾巴大爷!”

桂乃芬小心翼翼地捧着半个脑袋高的灵符塔,数了数数目:“好多呀,藿藿的储备还真是丰富,这一座飞机上的人应该都够用了。”

“她这个胆小鬼,灵符全都是用来保命的。不过这灵符的符文有驱除邪祟的功能,对任何灵体都有作用,我和丸子头小子的咒灵没办法携带灵符过去,只能由人类带在身上。”

危机当头,尾巴大爷也没了先前的脾气,絮絮叨道:“如果那几个开飞机的人类伤势太重,岁阳也没法附身,只有等你们把他们救活了,老子才有办法套到驾驶员的记忆。”

众人下意识看向通往驾驶舱的唯一一扇门,此时此刻,劫匪和穹已经开始了第二轮的赌盘。

“不知名的朋友,你之前说,你因为陷入绝境而不得不前往赌场,然后呢?你还没告诉我们,然后发生了什么?”

劫匪无所谓地摊手:“还能发生什么?不就是因为想要逆风翻盘,结果非但没赢,还欠下了巨额的血债,被迫给人打工,然后就出现在了这艘飞机上……唉,就是一个身世背景,你听听得了,不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你想套我的话,但事实上,我这里也没什么有用的情报,因为……它们都是【虚构】出来的,我可以很坦诚的告诉你。你看,直到现在,作者都还没有给我起名字呢。”

穹:嗯……阿哈绝对又给你加了点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进去。

“既然你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为什么还选择继续下去呢?”

“因为……乐子?”

劫匪和开拓者相视一笑。

第三发,一枪下去,分毫未伤。

“真是好运啊,我当年,要是也有你这样的好运的话……”

他说到一半又卡了壳,晃了晃脑袋,像个神经病一样笑了起来。

“当年,我真的有当年吗?”

“还剩下三发,我们不如玩儿点儿刺激的吧。”

他语速飞快地说着,然后做出了一个堪称惊世骇俗的举动——男人干脆利落地把枪口含在了自己的嘴里,乘客们只听见两声接连响起的闷声,而后,劫匪将只剩下一发的手枪递给了穹。

他幽幽道:“该你了,朋友,你会怎么做呢?面对这必定打出的一枪……”

“你是继续对准自己,亦或者……对准我?”

他拍着自己的大腿,笑得前仰后合。

众人皆是被他的疯狂所震撼,陷入一片混乱和惶惑,神色麻木地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跌破认知下限的一幕幕。

欲言又止的穹:“……呃,枪管上是不是沾了你的口水呀?我有点儿嫌恶心。”

左轮的真正主人黑泽阵平静地想:这枪不能要了。

五条悟扭头,唏嘘道:“和这个家伙比起来,我觉得咱们咒术师也能划分到正常人范围。”

夏油杰扶额,“先不管穹那边了……我本来以为劫匪嘴里没一句真话,结果居然真的发现了炸弹的踪迹……我刚才派出去的咒灵找到了一个小丑模样的布娃娃,应该和尾巴提到的小丑面具是同一种类型。”

他一边操纵咒灵翻开小丑玩偶的背面,语气猛然变得飘忽不确定起来:

“距离爆炸时间还有——1分钟?!”

“等等,娃娃长腿跑了!”

第53章 赌你的未来

距离炸弹爆炸还剩60秒。

夏油杰猛然站起身, 高高瘦瘦的丸子头少年矗立在座位上,在所有人都不安地蜷缩成一团的时候,他的身影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来不及了, 管不了这么多了!”

紧急时刻,紧急对策,咒术师的大脑疯狂运转,连带着咒力都不自觉燃烧了起来,他迅速在一秒钟的时间内理清了思路, 三两下就对身边的同伴做好了安排。

“我和悟去抓炸弹娃娃,小桂子和素裳,你们拿着藿藿的灵符分发给每一个乘客,从经济舱一直到头等舱, 再到驾驶舱, 确保每个人手一张灵符保命!”

“至于藿藿……尾巴你确保她的安全。”

虽然嘴皮子快起了火, 他仍然有条不紊地吩咐道。

五条悟嘟囔道:“杰,这个样子的你, 我姑且承认,还有点儿小帅嘛。”

夏油杰剜了他一眼:“*日本粗口*!还不快点儿去!”

“哼, 本大爷就允许你指挥我这一次!”

五条悟明智地住了口, 迈着长腿从座位中直接跳了出来, 头也不回地朝着后舱门飞奔而去,乘客只感觉有一阵劲风吹过, 白毛男高就已经打开门不见了踪影。

“什么?他们什么意思?”

“炸弹要爆炸了?”

这个不幸的突发消息宛如是落入了湖面的一颗巨石, 瞬间砸起了无数溅射的水花。

所有乘客反应过来,尖叫几乎蹿出喉咙管, 脸上浮现出了肉眼可见的绝望和无助,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 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掺杂着阵阵哀伤和痛苦的呜咽声四处响起。

劫匪抬眼,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径直看向眼神中没有一丝畏惧的黑发年轻人:“看来你们背着我,做了很多事。”

穹用身体挡住二人针锋相对的视线碰撞,背后比了个手势,示意他来拖住劫匪,让夏油杰尽管放手去做。

“既然这样,要不咱们先往后缓一缓?我实在不想用沾了别人口水的手枪戳自己的脑门儿。”

劫匪噗嗤一笑:“你还挺挑。”

开拓者却在这时突然换了个话题:“炸弹遥控不在你手里吧。”

“显而易见,我只是个【虚构造物】,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辅助’你们,推动剧情的关键,当然不会由我掌控啦。”

劫匪哀怨地叹了口气,而后又释怀道:“不过我倒是挺感谢你的那位绿色朋友,要不是他帮我醒了醒脑子,我恐怕临死之前都不知道我是假的。”

素裳已经拔出了她的银色大剑,一手捏出几个剑诀,两脚轻盈地踩在悬浮的飞剑之上,另一只手拉着小桂子也爬了上来,直指驾驶舱的方向,投入任务的御剑少女便一马当先地冲了过来,白嫩的脸蛋因为激动而发红。

“这种救人的事情我最擅长了!尽管交给我吧!”

桂乃芬匆忙低下脑袋免得撞头,摸向怀里的一沓灵符,纷纷扬扬撒在空中:

“大家都接好了!这可是十王司最厉害的判官藿藿大人出品的正版保命符!人手一个,绝对管用!”

“一张黄纸真的有用吗?不会是骗我们的东西吧?”

一位女士崩溃的大喊道,她身边坐着的朋友则是完全呆住了,戳了戳女士的胳膊,张着嘴往空中看去。

女士好似也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氛,僵硬地抬起头,从头到脚升起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

本来还一切正常的白色天花板上,不知何时漂浮着一只地毯模样的黑色粘稠生物,密密麻麻的人状眼睛覆盖其上,不时眨两下,像是科幻恐怖片里才会出现的外星生物。

这是夏油杰操纵的一只一级咒灵,放在经济舱用来保护乘客。

一般情况下,咒力低微的普通人根本无法看到咒灵,但是如今炸弹即将爆炸,万念俱灰之下,众人的情绪陷入了最极端的状态,自然也就能看见咒灵这种里世界的存在。

无论他们的三观、出身、国籍、接受的教育如何不同,这足以惊掉眼球的一幕,平等地向一辈子平平凡凡的普通人残酷地撕开了世界的一角。

女士恍然惊醒,如同溺水之人窒息前的求救一般,死死捏住了手中的黄纸,即使手掌心被指甲掐出了条条血印,也不愿意松开。

伏黑甚尔啧了一声,也把灵符塞到了裤兜里,站起了身。

虽然计划被打乱有点儿不爽,但现在也到了该干活了的时候了。

4000万美金的尾款还在等着他呢。

暗网顶级术师杀手悠哉悠哉地伸了个大懒腰,不忘向着刚认识的同行问了一句:“喂,你一会儿打算怎么办?”

黑泽阵依然端坐在座位上,回以冷漠的神色:“我似乎没有和你交代的义务。”

“都这个时候了,还拽什么拽。”

伏黑甚尔从丑宝体内掏出咒具【天逆鉾】,嘴角一抹象征着暴力的浅色刀疤好像在他咧开的笑容中活了过来,引得黑泽阵警惕地掏出武器,起身和他近距离对峙。

“场面彻底乱起来,才更适合我们这些亡命徒从中浑水摸鱼,不是吗?”

距离炸弹爆炸还剩40秒。

经济舱分发完毕,素裳操纵着大剑,歪歪扭扭地朝着其他舱室的方向飞过去。

商务舱和头等舱内,本来安逸得快要睡着的乘客们听见舱门被重重打开,还没来得及发火,便看见了两个破门而入的小姑娘飞在半空中,柳眉星眸,秀发飞舞,仙衣翩翩,赫然一副御剑飞行的修士模样。

“各位看官甭生气,危机当头须留意!”

桂乃芬敲了一声震天响的铜锣,扯着大嗓门宣布了炸弹的消息,不知所措的人群才如同炸开了的锅,坐立不安。

“大家不要慌,有咱们的保命符在,一定会没事的!”桂乃芬刚照旧发完灵符,身形一闪,差点掉下去:“哎呀,裳裳,你能不能开稳一点呀?”

“不好意思,小桂子,我还不太熟练呢,等我练熟了,下次再带你去兜风!”

身兼重任的云骑少女眼神明亮,始终坚定地看着前方,“咱们马上就要到驾驶舱了!”

而在飞机的另一头,两个同样任务不轻的咒术师紧锣密鼓地跟在一个蹦蹦跳跳的小丑玩偶的屁股后面,场面看上去如戏剧般颇为滑稽,但两个当事人可一点也笑不出来。

纵然有擅长飞行的咒灵作载具,但奈何那玩偶的速度太快,躲避动作实在过于刁钻,竟没让他们的指尖碰到过一次。

“这样不行,杰,太浪费时间了,劫匪不是说飞机上还有另外4个炸弹吗?万一这个炸弹是假的怎么办?”

五条悟的眸底冷得瘆人,牙齿更是咬得咔咔作响。

自从出生下来,六眼的神子就没有这么狼狈过。

距离炸弹爆炸还剩30秒。

“喂,你们两个小子!不用担心,我把剩下的4个都排除了!”

熟悉的一道声音好似雪中送炭,尾巴大爷那小小的却令人莫名感到安心的火焰状魂魄从墙壁中穿过来,嘴里叼着四副小丑面具,呸了一声吐在地上。

“还好老子刚才想起来了,我在那个劣质人造人的体内沾染过一点儿这种力量,稍加吸收运用,炸弹的位置在老子心里面就跟探照灯似的,一下子就抓住了4个!不过这4个都是假的,你们追的那个破玩偶,才是真的炸弹!”

目标瞬间变得清晰,夏油杰匆匆道谢,而后不再迟疑,全神贯注朝着娃娃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就在一个拐角,娃娃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夏油杰心中一喜,用咒灵作为障眼法,拦住了去路,实则伸出两只手,两腿后蹬,一个迅猛的前扑,将娃娃压在身下,连忙招呼同伴:

“快过来,我抓到它了!”

二人终于联合制服了手里的娃娃,夏油杰抓着娃娃的两只胖手,五条悟卡着它的脖子和双腿,以五马分尸的姿势,彻底断送了对方妄图逃跑的想法。

那小丑娃娃挣扎了几下,发出桀桀的笑声,好像在尖声嘲讽着他们。

“笑什么笑,一会儿就让你笑不出来!”

五条悟愤愤威胁道。

距离炸弹爆炸还剩15秒。

“你看,悟,娃娃的背面多了行小字!”

两人凝神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超小型中微子辐射炸弹,威力经过无限稀释,可以把方圆三公里的所有物质炸成灰烬。】

这玩意儿已经堪比小型核弹了吧?还是无限稀释后的结果?

夏油杰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该死的,舱门在哪里?得快点儿把它丢出去!”

“不好,我们的手好像粘在上面撕不下来了!”

五条悟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想到敌人还给他们来了这一招。

两个DK手忙脚乱地调整了姿势,像个螃蟹一样迈开了四条大长腿,手里护着中微子炸弹,坐上瑟瑟发抖的飞行咒灵,高速朝着安全出口的位置移动。

“这用的是什么胶水,怎么这么牢固?”

五条悟觉得自己手上的肉好像和娃娃的皮肤长在了一起,怎么撕也撕不下来。更重要的是,他的双手被限制住后,咒力运转出了故障,虽说还能勉强保持无下限,可是术式却是发不出来了。

“没时间考虑这么多了。”

夏油杰干燥的嘴唇上已经咬出了深深的痕迹,鲜血顺着嘴角滴落在衣领上。

“悟,一会儿你撤掉无下限,我用咒灵把我们两个人的手掌砍掉,然后咒灵再把炸弹带到三公里以外的半空中。”

他艰难地做出了这个决定,声线发着抖,嗫嚅道:“手掌没了,还可以用灵符保命,下飞机后,硝子还能帮我们复原;炸弹要是在附近爆炸了,一座飞机上的上百条人命可都没了。”

这绝对是他们这辈子吃过的最大的瘪。

五条悟还想反驳,但自己也给不出更好的方法。

“要是让老子知道幕后黑手是谁,我一定要把他剁成肉酱!”

距离炸弹爆炸还剩7秒。

就在整座飞机陷入混乱之时,穹和劫匪还站在原来的位置,没有挪动一步。

和来来往往惊恐不安的周围世界比起来,他们这里的场景好像被拉了慢速。

穹纠结地握着手里的手枪,虽说刚才对方已经用消毒液把手枪里里外外外外都擦了一遍,但他觉得还是不放心。

“真不是我磨叽,朋友,你刚才张口塞枪的事情也不和我提前说一声,太不明智了。”

劫匪充耳不闻,又问道:“你会把枪对准我,还是对准你自己?现在手枪在你的手里,决定权在你。”

开拓者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决定权在我?那我选择——暂时将这一颗子弹悬置。”

“没有这个选项……”

劫匪的话没说完,而后身形一震,颤抖着低下了头。

一杆燃烧着炽热烈焰的飒沓炎枪戳穿了他的胸膛。

“你……为什么……”

“我听说【虚构史学家】的造物应该没那么容易死吧。”穹摸了摸下巴。

果然,被贯穿的伤口中,没有丝毫鲜血流出来,反而是劫匪整个人的面貌就像是故障了的机器一样抽搐闪动了片刻,而后整个人变得模糊不清。

穹一把抓住想要转身逃跑的劫匪,像拉橡皮一样把对方扯了回来,皮笑肉不笑道:

“既然你是被人缝合而成的【虚构造物】,那么我也缝点儿东西进去,应该也不介意吧。”

就在兴致大发的开拓者正在折腾这一团糊了吧唧的玩意儿时,距离炸弹爆炸只剩下5秒钟。

五条悟和夏游杰带着那颗威力恐怖的中微子炸弹及时赶到了舱门,再往外走一步就是万丈无垠的高空,底下是一望无际的平静海面。

“悟,你准备好了吗?”

鼓噪的风从舱门外挤了进来,他们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连身边之人的声音都有些听不真切。

五条悟加大了音量,回应道:

“我什么时候怕过!”

心有灵犀的好友组默契一笑。

“不就是断个手吗?老子连死都不怕,还怕这个?”

他撤掉了无下限,暴露在强风下的单薄身形难免摇晃了一瞬。

“来吧,杰,痛快点儿!”

五条悟肆意张扬的笑容定格在了夏油杰的视网膜上,下一秒,鲜血纷飞。

……?

……怎么回事?

他的咒灵明明还没有……

夏油杰的思绪陷入一片空白,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停止了工作,只剩下一颗心脏在孤独而强烈的跳动。

……悟?

伏黑甚尔从五条悟的身后现身,完成了一次极限击杀的顶级咒具【天逆鉾】还插在白发男高的头颅骨中,无与伦比的破坏力将五条神子的大脑彻底碾成了粉碎。

罪魁祸首只是指尖夹着那张属于五条悟的灵符,施施然撂下一句:“真抱歉,打扰了你们温情脉脉的场合,我也是受人所托。”

此时,距离炸弹爆炸,还剩1秒。

第54章 赌你的过去

“总算把所有灵符都发放到位了。”

驾驶舱内, 素裳抹了一把头上细细密密的热汗,站在操纵台前,只随便扫了扫, 就头晕眼花地犯了难。

刚刚苏醒的副机长脑门上贴着一张黄符,脸上的斑斑血迹没时间擦拭,活像一只从地里爬出来的僵尸。

他检查完表盘,不禁欣喜若狂:“信号恢复了!我们有救了!”

“炸弹还没解决呢,救援人员来的再多也是白搭啊。”素裳敛着眉, 感慨道:“话说回来,我从来没感觉到1分钟竟然能这么漫长……”

桂乃芬掏出手机,犹豫着开口说:“裳裳,好像已经过了1分钟了唉。”

“诶?炸弹好像没有爆炸?还是说, 夏油和五条已经把炸弹转移出去了?”

小桂子若有所感地抬头, 空气中弥漫着独属于夏油杰的咒力气息已经微不可感, 就连他派出去保护普通人的咒灵也没了动静。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夏油那边该不会出事了吧?”

惨剧, 往往只发生在倏忽之间。

1秒,就只差1秒。

夏油杰对自己说, 如果他的动作再快一点, 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如果他的动作再快一点, 黑发的杀手就不会趁五条悟撤掉无下限的短短一刹那,在他眼皮子底下完成了刺杀。

如果他的动作再快一点……

时间仿佛放慢了, 在这1秒时间内, 17岁的少年想了很多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极度的惊愕和震颤之下, 咒力都停止了运转,释放的咒灵全部回到了主人的身体内, 血气上涌,就像一个被压抑堵塞的活火山,翻滚着无穷无尽的怒火,只等待一个契机尽数喷发,誓要把仇人一同拉下地狱。

伏黑甚尔手腕微动,身法熟练的杀手迅速抽出了武器,就像他出刀时那样诡谲决然,刀把带出一大滩红白混合的浓稠液体,在他那张风轻云淡的脸上绽开朵朵血花。

男人将五条悟的尸体往前轻轻一推,栽入了身体僵硬的夏油杰的怀中。

他还有点儿良心,舱门还未关闭,失去生命的五条悟随时都可能被吸出飞机,掉落海洋,被深海的食肉动物们分食殆尽,那时候,估计连骨灰都很难剩下。

他看着陷入魔怔状态的夏油杰,又补充道:“小子,你现在最好不要动用咒力,看看你手里的炸弹吧,1秒时间已经过去了,倒计时还在转吗?”

闻言,夏油杰愣愣低下头,果然,那小丑娃娃的倒计时定格在了最后的0.1秒,迟迟没有闪动。

他试着动了动手,发现手掌不再和之前一样粘在炸弹娃娃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道。

“原理很简单,只不过你们两个阅历太少,脑子一时半会儿没有转过来罢了。”

伏黑甚尔虽然不想像个老婆婆一样啰里吧嗦,但他那只剩下废料的大脑好歹想起了自己离开经济舱前灰毛开拓者对他的再三嘱托,忍下了这股不悦,继续解释道:“炸弹娃娃在你们捉到它的那一瞬间,倒计时启动,为什么?因为咒力就是它的启动器,而现在,五条家的小子已经死了,他的咒力消散,而你也因为刚才的……嗯,惊喜,忘记了运转咒力,所以,炸弹的倒计时就这样停止了。”

幕后之人不会留下一个无解的死局。

只是他们太傻,太天真,太愚蠢。

夏油杰抱着身体瘫软的挚友,容色凄然的神子没了气息,唯有一双苍天色的眸子依旧清澈,还残存着生前的一丝鲜活感。又好像只是夏油杰的错觉,他分明看见挚友苍白的嘴唇涂着刺眼的红,好似被打碎的纯白瓷器,下一刻就要随风消散。

他声音极低,似乎生怕吵醒了怀里安睡的友人:“所以,我要是想操纵咒灵杀死你,炸弹就会重新开始倒计时。”

“没错,小子,你最好想清楚了,我是天与咒缚,用所有咒力换了一副强悍的身体,凭你的体术,你打不过我,更别提杀了我。当然,我不会杀了你,因为你那一袋子的咒灵要是失控了的话,对我也确实很麻烦,但是……我有上百种方式,可以让你失去反抗之力。”

伏黑甚尔吊儿郎当地靠着墙站立,脸上浮现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我记得穹说,你是杀手,你叫什么名字?”夏油杰顿了顿,一字一句都用上了十足的戾气:“罕见的天与咒缚,黑发,刀疤脸……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会找到你,然后,拼尽全力杀了你。”

伏黑甚尔抬了抬嘴角:“那么,我就等着你来杀我了。”

他松开手指,象征着五条悟生命的那张灵符随风飘逝,薄薄的一张纸被强劲的风流裹挟,转眼间迷失在漫漫云海之中。

他无所顾忌地转身就走,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后背露给敌人。

“走了,祝你们好运。”

徒留夏油杰抱着五条悟的尸体,跌坐在地,无法起身。

汩汩混杂着脑浆的鲜血从挚友脑袋上的空洞中汹涌而出,他用手想要抹掉,却越抹越脏,越抹越多。

“悟……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如果我能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的话,如果我能提高警惕不让他得手的话……”

“我曾以为我能保护好你们,保护好没有力量的普通人,但是,原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我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啊。”

他自嘲道。

没有了咒力,没有了咒灵操术,我还剩下些什么呢?

我什么都没有。

我一无所有。

他像一个满盘皆输的赌徒,后悔着,懊恼着,挣扎着,喃喃质问着自己1分钟前做下的决定。

尾巴咋咋呼呼的嗓门儿从身后传来:“喂,丸子头小子,怎么了?你们成功了吗?那两个小丫头刚才救活了驾驶员,老子顺利附身套到了记忆,只等她们开飞机降落到安全地带……”

他突然怔住,又很快镇定下来:“他……白毛小子,死了吗?”

尾巴即使再不擅人类的社交,也知道这种场合不能随便开玩笑。

夏油杰明明没哭,但他的表情却好像随时都能哭出来。

“呼吸都没了,一击致命……藿藿的灵符也很难起作用。”

岁阳不懂怎么安慰人,生硬的转移了话题:“这个炸弹娃娃,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夏油杰这才有了些许反应:“炸弹不能接触到任何咒力,我现在已经压制住了我体内的咒力运转,但是保不准它遇到了残存的咒力,还会随时启动……”

“所以,我想把他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释放咒力,把它引爆。”

尾巴竖起了耳朵,结结巴巴道:“你是说……你要独自带着炸弹?你疯了?”

夏油杰痛苦的闭上了眼,狂风拍打着他的面颊,汗水和长发丝丝缕缕黏在一起,就如同他此刻的思绪,凌乱不堪。

“我决定了……尾巴大爷,我要从这里跳下去,这里距离海面还有数十千米的高度,炸弹的爆炸范围波及不了飞机,也波及不到海洋生态。”

到底该怎么祈祷,才能让灾难过去?

到底该怎样卑微入泥土,才能让神明看到你的虔诚?

到底该怎样献出自己,才能换来祂的一次不经意的回眸?

神明……会回应你吗?

宇宙浩瀚无垠,星辰冰冷似铁。

黑塔空间站里流传着这么一个故事,天才俱乐部83席有一项发明,名叫【福灵胶】,这项天才的发明就和她的主人一样传奇,只要将【福灵胶】涂抹在眼皮上,就足以带给人24系统时的好运。科员们喜形于色地参与实验,本以为这一天能够撞上改变人生的好运,结果平平无奇,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们这才恍然大悟——在危机四伏的漆黑宇宙之中,凡人能平安地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

夏油杰脚踩在舱门边上,低头俯瞰。

深海旷荡无边,仿佛有未知的巨兽潜伏其中,永不停歇地淙淙骚动,把平静的海面染得壮观瑰丽,令人目眩神迷。

他阖上了眼睑,面朝着深海,身躯倾斜。

身后,带着沙哑的咳嗽声,一道恍若梦中的熟悉声线开口道:

“杰……你在做什么蠢事?”

驾驶舱。

素裳的眼睛都快花了:“哎,不对,这个怎么跟我记忆里面的不一样?到底该按哪个?”

“那个!那个!你右手边的那个!fuxk!”

如果眼神能杀人,因为重伤而无法继续开飞机的机长恐怕已经将李大枕头烧成灰了。

“裳裳,让我来!”

“等等,小桂子,你按错了!那个是迫降按钮!”

“什么?”

两个忙手忙脚的糊涂蛋冒出了蚊香眼。

陷入混乱的乘客们在藿藿举着小白旗的指挥,以及黑泽阵冰冷的枪械威胁下,陆陆续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抱着自己的亲人,或是埋头痛哭,或是双手合十念诵圣经,祈求着万里挑一的奇迹降临。

昔日的回忆犹如走马灯,密密麻麻充斥了空间,快乐的,悲伤的,镇定的,愤怒的,五色瓶一般的【忆质】,尽数被打翻在空气中。

在所有人的感知中,飞机头在一点一点朝下行驶,他们的命运将会驶向何方?

假如死亡是惩罚,那么死亡之前的煎熬等待,又是哪种比死亡还要过分的刑罚?

亦或者……

——把死亡前的等待,当做一次全新的生命吧。

穿着棕红色西装外套,不修边幅的大叔翘起一条腿坐在桌上,耷拉着困倦的眼皮,给继承了老友意志的无名客递出一瓶【经典苏乐达】。

“这里没有调饮,那就暂时喝这个吧。”

他说:

“敬,来之不易的重逢。”

一只形体怪异的黑色怪物从飞机底部一跃而起,它没有鲸鱼一般流畅的身形,温顺的外表,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狰狞的眼睛,它的轮廓在不停地变换,就像宇宙中的所有噩梦在时时刻刻重塑着它*。

但就是这样一只来自深渊的恐怖怪物,以自己的庞大身躯托起了即将贴到海面的飞机底部,从胸腔中发出象征着自由和喜悦的空灵鸣叫,与白浪交缠,与海鸟共奏。

“挲——”

开拓者躺在座位上,哼哼唧唧不满道:“我刚才为了捏你,还动用了记忆的祝福,把眠眠从匹诺康尼的梦境边缘拉了过来,虽然说只是个暂时的虚影载体……但是我的手指都麻了!你倒是好,你就坐在那儿喝饮料,现在才想起我!”

“好了,无名客,别在意这些小细节。我也是第一次到匹诺康尼之外的地方,眠眠也是第一次,你看,它玩的多开心呀。”

加拉赫长叹了一口气,眉眼带笑:“虽然只是虚构出来的身体,维持不了太久,一会儿还得帮你模糊乘客们的记忆……但能在名为【加拉赫】的个体存在里,留下属于【无名客】的冒险经历,也算是独有一份了,米哈伊尔……你要是知道了,也会很高兴吧。”

他和穹碰杯,杯子的碰撞声清脆入耳。

“还有,谢谢你。”

第55章 后续

“各位观众朋友们, 下午好,插播一条紧急新闻。今日上午11点,一艘由米国拉斯维加斯开往日本东京的航班中途不幸遭遇了三名歹徒劫机……最终, 这艘本来飞往东京机场的飞机被迫停在横滨市一处港口附近。”

“目前,机上243位乘客没有人员伤亡记录,但是由于歹徒似乎采用了某种致幻药剂致使全体乘客一度昏迷不醒,现所有涉事人员已有序安排进入东京市立医院进行检查,后续消息仍在关注中。本台记者……”

眠眠驮着飞机在海面上飞行了好长一阵子, 直到陆地的边缘若隐若现,再不隐藏身形就要暴露在人类的视野中,它这才在主人的呼唤声中尾巴一翘,将飞机抛向高空, 念念不舍地回到主人身边。

而白色的流线型大飞机有了强大的初始力, 实习驾驶员桂乃芬和素裳也在经历了来自机长长达半个小时的批评教育之后, 终于将脑子里多出来的那点儿记忆融会贯通,顺利操纵飞机一路滑翔, 紧急迫降到了横滨港口的地面上。

虽说轮子都被磨得没了半截,机身也险些撞上集装箱, 一番乒乒乓乓磕磕碰碰下来, 飞机的质量竟然还不错, 起码撑到了所有人安然无恙的走下飞机,救援人员赶到现场。

一直在叠盾的火主:累死我了。

加拉赫也没忘记开拓者的请求, 使用他作为【虚构史学家】的能力覆盖了整座航班, 除了少数几个知情人之外,其他乘客的记忆全都悄无声息的发生了置换。

不管是赌徒般疯狂的劫匪, 御剑飞行的少女,还是漫天飘洒的灵符, 亦或者是飞机经历坠崖后猛然升空,飞机底部来自异兽的古怪鸣叫,取而代之的是一段经过虚构的“正常”记忆。

午后的日光明黄刺眼,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就像上帝对苦尽甘来之人的恩赐。

人群陆续迈下楼梯,一位金发的女士和她的朋友互相搀扶着,双脚终于踩上了踏实的地面,脸上还带着没有抹干的泪。

“我们这是活下来了吗?”

“活下来了,我们都活下来了!这还得多亏了……”

女士说到一半,那股死里逃生的喜悦之情陡然转为疑惑:“多亏了……谁?”

“我也记不清了,好像是因为劫匪内讧,才让我们得以幸存下来。”

“……真是这样吗?”

女士懵懵懂懂朝四周探头望去,白衣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步子急促,身穿警服的警察也是忙忙碌碌,救护车和警车的响声连绵不断,所有人都在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她本该是其中的一员,但是此刻,她看着眼前的景象,就像隔着一层厚厚的膜,看不真切。

“我一定经历了一场足够光怪陆离的梦,所以一朝回到平凡的现实中,才会这样怅然若失吧。”她开玩笑着说。

女士正要向某个医护人员招手,猛然惊觉,自己的手里似乎还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张皱巴巴的小人状黄符。

FBI高级探员赤井秀一因为这几天一直都待在横滨,所以赶来的十分迅速。

他默默观察了一阵,并没有发现情报里所说的那个疑似组织代号人员的熟悉身影。

也许是他多虑了。

耳麦一边,同事正在和他聊着天。

“赤井,你之前果然说的没错。乘客一点事都没有,就是苦了我们,还得给这场恐怖袭击事件做好公关……嘶,也不知道GUEST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模糊所有人的记忆,真是可怕的能力。”

“别紧张,经过这一次事件,你还没看出来吗?根据我的判断,GUEST的外表性格千奇百怪,但无一不是守序阵营的好人。告诉头儿,千万别因为过度操心而早早成了光头,毕竟——FBI不是神盾局。”

“赤井探员,我都听到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别以为我不看超英电影!”

头儿气急败坏的怒声从那边传来。

赤井秀一哈哈大笑。

“这对我们而言反而是一场好事,省了我们一个个找人签保密合同的时间。对了,记得通知航空公司,尽快给每个机组人员和乘客发放抚恤金和精神损失费,让这次事故在大众视野里逐渐淡去。”

“放心,我们已经有人去做了。”

赤井秀一挂断了通话,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AAA青雀(仙舟罗浮)(欠36300日元,周六还)】

赤井秀一:谢谢你的告知,我已经到港口这里看到飞机了。

青雀没有马上回复,估计还在打牌打得正热闹。

“你来这里干什么?FBI,这里是日本的国土。”

降谷零不善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赤井秀一转过身,无害地笑了笑。

“怎么没关系?这趟飞机上坐的大多数都是米国公民,连公司都是米国的航空公司,我来这边看看,应该不算僭越职权吧?”

降谷零只是哼了哼,他不是不明白其中事理,说这话也只不过是想恶心一下对方。

“捉鬼小队和那两位咒术师呢?”

赤井秀一早就看到了浩浩荡荡的那群人,没办法,他们的发色太过显眼。

他伸手指了一个方向,“喏。”

三月七踮起脚,兴奋地朝那边挥了挥手。

“大家!我们来给你们接机了!”

粉发少女用手肘怼了怼身边的高挑青年,后者一脸无奈,但还是纵容地接过了三月七递过来的红色横幅。

两人往两边一拉,一行白色的大字瞬间让几人成为了全场目光的焦点。

【热烈欢迎捉鬼小队Pro Max全员集合!】

来来往往路过的人群开始议论起来。

“捉鬼小队Pro Max?这名字怎么又东又西的?”

“感觉是小学生才喜欢起的名字,比如像什么少年侦探团之类的。”

丢不起这个人的日本公安:“三月,把这玩意儿收起来吧。”

三月七嘿嘿道:“这是我在网上看到的‘让你的朋友社死的100种方法之一’!我和丹恒本来想在机场弄的,没想到临时变了地方,好在效果也不错!”

“你的朋友倒是没社死,先让我这个无辜路人要社死了。”

赤井秀一头疼的捂住脑袋,识趣地准备先走一步,扭头不忘对昔日同僚说:“我最近在青雀自家开的棋牌室里打牌,有什么情况欢迎来和我联系,毕竟……我们总有一天要放下隔阂,和平共处,不是吗?”

降谷零没有正面给出回应,而是冷笑道:“FBI王牌探员,也终究堕落了啊。”

刚从飞机下来的这群人簇拥在一起,老远就看到了像企鹅一样上下扑通的三月七。

以及她身边那条惹眼的红底白字的大横幅。

“不错不错,这就是捉鬼小队的排面!”

两个外向的活宝少女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始作俑者穹的表情自然没什么变化,加拉赫见多识广,两个咒术师经历了一场大难,情绪都被掏空,也懒得做出反应。所以,整个小队里,只有藿藿一人顶着旁人复杂的目光,尴尬地站在原地,脚趾蜷缩。

“我,我想念我的围巾了……啊!尾巴大爷!你不要推我……!”

降谷零示意丹恒把横幅快点收起来,纠结的看向来人。

他来此接机,除了迎接好朋友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想和两位年轻一代咒术师的中流砥柱,就咒术界的现状开诚布公的聊一聊。

然而,除了捉鬼小队之外的三人中,其中一人的脑袋上绑了十几条绷带,脸缠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了两个英俊的鼻孔在外面。

降谷零勉强从白花花的发色认出了对方应该就是五条家的那位天才咒术师。

“你是穹提到的五条悟吗?你这是怎么了?看上去受了好严重的伤。”

三月七有些担心地问道。

夏油杰摇了摇头:“悟他身体没问题,之前受的重伤都已经被他自己用反转术式治好了,只是因为墨镜碎了,他嫌眼睛不舒服,所以就先用绷带遮一会儿。”

神秘绷带男摸了摸下巴,清亮的少年音因为绷带阻隔而显得有些低沉:“杰,我觉得穹的提议不错嘛,脸上缠绷带确实还挺酷的,要不我以后再买件栗色风衣……”

“你就消停会儿吧,顶着这个样子出门,你是想当大街上的显眼包吗?一会儿我再重新给你买一副。”

看出他们二人没有大碍,降谷零把视线投向队伍中唯一一个陌生的棕发大叔。

“不知道这位先生是……”

胡子拉碴的西装大叔礼貌地点点头,自我介绍道:“我叫加拉赫,是穹的朋友,照他的话说,我目前姑且算是个候补无名客,很高兴认识你。”

素裳在一旁兴冲冲的补充道:“就是加拉赫先生带来的帮手眠眠帮我们解决了炸弹!”

在加拉赫的肩头,一只奇形怪状、像领带一样的黑色小不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从主人蓬松的棕发下探出了头,缩小了无数倍的诡谲眼睛眨巴眨巴的,似乎颇为得意。

候补无名客……之前好像没听列车组的其他人提到过。

降谷零心想,但既然是开拓者亲口承认了的朋友,还救下了航班所有人的性命,应该也是个可靠的盟友了。

五条悟看向加拉赫的肩头,感受到一股灼热视线的眠眠也看了过来,困惑地歪了歪头,好像在问他要干什么。

有主人作伴的【迷因】性格温顺,脾气和正常宠物无异,旁人甚至可以上手摸摸它的小尾巴。

五条悟收回视线,想,不知道这小东西喜欢吃什么,下次多给它买点儿吧。

就当是……他的谢礼。

如果因为他们二人的失误,让一整座飞机的普通人来给他们造成的恶果买单,高傲的咒术师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他走上前,大力地拍了拍夏油杰的肩膀,语气颇为欠揍:“要不是我拦着你,你不会真跳了吧?不会吧不会吧?怎么会有人这么傻?”

夏油杰的反应却是出乎他的意料,只是笑笑,没有和往常一样与他互怼起来。

尾巴趴在藿藿身上,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其实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得见。

“白毛小子之前差点儿死了,丸子头小子当时都快吓哭了,现在估计还没回过神呢。”

降谷零的脸上多出了几分凝重,他先是对着两位特级咒术师自我介绍一番,而后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冒昧问一句,不知道是谁重伤了你们?据我所知,这颗星球的原住民中,能伤到二位的少之又少。”

“这颗星球上能伤到我们的人确实不多,巧合的是,飞机上就正好有一个。”

夏油杰条件反射地握紧了拳头。

五条悟一手玩着绷带,也冷冷的说:“我当时被他偷袭得逞,后来杰和我描述了他的生理特征,我努力去翻我的记忆,终于从记忆的旮旯里想起来了。那个刺杀我的男人,就是禅院家的那个天与咒缚,名字应该叫做——禅院甚尔。哼,听说他后来离开了禅院家,现在又做起杀手来了。”

“虽然知道他是接了任务单子才来刺杀悟,但是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他。”夏油杰仿佛还记得好友的鲜血溅在脸上那温热的感觉,下意识咬紧了牙关,“刚才下飞机时,我特意站在门口等了很久,却没有看到他下飞机,估计是从其他出口逃走了。”

“悟现在还好好的站在这儿,他的任务应该算是宣告失败了。”

丹恒从始至终扮演一个沉默的倾听者,只在最后说道:“委托他的人知晓你们坐的是哪一趟航班,他一定和咒术界内部,特别是五条家族内部有所勾结。所以,我合理怀疑,他和我们遇到的那个伪装成咒术界高层的幕后黑手八成脱不了干系。”

——————

任务失败了。

伏黑甚尔漫步在空无一人的小区街道上,双手插兜,按照肌肉记忆,脚步停在了一栋房子前。

房子外的门牌写着——“伏黑家”。

家……他现在真的有家吗?

男人正想掏钥匙打开家门,往裤兜里一摸,只摸出了一张干巴巴的黄色灵符。

忘记带钥匙了。

他疲惫地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回应。

于是,身材健硕的男人就像一只落水的黑狗,瘫坐在了家门旁边,等人回来。

手机传来震动,中介孔时雨给他打来了电话。

“甚尔,任务怎么样?”

“失败了,没什么好说的。”

“什么?失败了?这不可能吧?听说那一趟航班出了不小的事故,对你来说,任务应该更轻松了才对。”

“我确实杀死了那个小子,但是他死了又活了,甚至掌握了反转术式,气势汹汹地要找我索命……我上去,那不是找死吗?”

“你竟然还会怕死?好吧,雇主那边说尽量让你在下飞机之前杀死五条,现在下了飞机之后,虽然任务难度会急剧升高,但是金额翻倍,你还打算继续接下去吗?”

“没兴趣,退了吧。”他犹豫了一瞬,“那1000万美元的定金,也都退给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