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他被背后突然涌现的藤蔓拉倒在地。
“啊——”
只听见一声高亢的尖叫,一个大活人便在转瞬间消失在漆黑的楼梯口。
半响过后,才有人颤颤巍巍地出声:“……那是什么?”
约翰·霍恩握紧手枪,咬紧牙关,从嗓子眼里憋出几个字:
“……是我们的敌人。”
成群结队的丰饶孽物有如丧尸群,接连不断地地底深渊里爬出来。
攀附在他们身上的藤蔓灵活舞动,好像鼓动的青色血管,又好像专门用来杀人的触手。
倾泻而出的火药穿过怪物的身体,破碎又愈合,几近不死。
“该死的!”
战线一再后退,原本空荡荡的烂尾楼里,充斥着子弹的震爆声、人类的怒吼声和怪物口齿不清的咆哮。
弹药耗尽,约翰·霍恩一把扔掉手枪,狠狠啐了一口,绑带缠在拳头上快速绕了几圈,然后不要命地冲上去,和一个怪物开始了肉搏。
同样没了弹药补充的其他卧底,有的心理素质一般,卸甲逃跑,等待他们的将是黑客的审判;有的不愿意走,效仿皮尔森的做法,同样舍身扑了上去。
他们没有退路,只能战斗。
无止境的厮杀。
丰饶孽物不会轻易死亡,但是人类会感到疲惫。
眼见还能战斗的人越来越少,众人的处境愈发危机,怪物将仅剩下的他们彻底包围,这下子,想跑也跑不掉了。
约翰·霍恩身上平添了大大小小数十道伤痕,他终于支撑不住,庞大的身躯骤然倒地,发出一声重响。
耳边,同行们的和哭喊声吼声依稀可闻。
他的脸朝着门外的方向,因为失血过多而困倦的眼皮上下打颤。
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屋外的小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哗啦啦。
他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自己的血流出身体的声音。
这一次,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不,我不甘心……
安娜还在等着我……
我不想死……
恐惧如同堵在喉咙口的一团乱麻,他竭力想要把它吞下去,但是怎么做也做不到。
谁能来救救我……
雨声渐大。
蓦地,昏沉视线所及之处,一道倩影闯入他的视野范围。
那头深邃的暗色紫发,好似在灰暗的黑白电影上突兀地染上一抹鲜艳的色彩。
是谁……?
他仿佛着了魔一般,在濒死的边际奋力挣扎,穿过重重叠叠的怪物缝隙,拼命想要看清那一抹色彩。
——是一个打着黑伞的女人。
她内穿着一件白色衬衫,精致的黑色外套披在肩头,长袖飘飘舒展,一副都市丽人的打扮。女人收伞走进屋内,身上滴水未沾,不徐不疾地朝着混战的地带走来。
咚,咚,咚。
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回荡起阵阵空灵的回响,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声音,却好似每一声都沿着众人心尖之上起舞。
雨下得更大了。
一道澄澈的闪电划过,照亮了黑暗,他彻底看清了来人的面庞。
精致秀丽的五官下,女人那没有瞳孔的无光眸子里是深不可见的深渊,令人无端感到眩晕。
——她在笑。
哪怕眼前是尸横遍野,血水肆流,恐惧也没有沾染上她的发梢。
一个怪物注意到了她,挥舞着杀人藤朝她袭来。
它的攻击定格在了离女人不到十厘米的胸前。
“各位,听我说,住手吧。”
一众怪物的凶狠动作随之一顿,就像被拔了线的人偶,呆呆矗立在原地。
“小孩子的打闹,到此为止了。”
仅剩的几个人类手腕不自觉一松,武器掉落在地。
整个片场仿佛被导演喊了一声咔,变成了一出遵循主人指令而动作的木偶戏。
[支配]发动。
“嗯?你在看我吗。”
女人的黑色高跟鞋驻足在他眼前,俯身弯腰,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庞闯入约翰·霍恩的视线。
他的泪水夺眶而出,血污模糊了半边脸,仍然呜呜咽咽想要说什么。
卡芙卡耐心地蹲下身子,嘴角仍然挂着从始至终没有发生变化的难测笑意。
“嗯,我在听。”
垂死的米国大兵问:
你是天使,还是恶魔?
“唔……”
卡芙卡抿唇。
不知道恐惧为何物的【恶魔】轻笑:
“答错了哦。”
蜘蛛纹饰散发着微光,她耐心地纠正道:
“我是【猎人】。”
第26章 面具摇摇欲坠(二)
【卡芙卡】
垃圾桶のking:(照片)
垃圾桶のking:(帕姆星星眼)
卡芙卡:亲爱的, 这是你扮演的我吗?演的很像,我很喜欢
卡芙卡:这段时间过得如何?分隔两地,许久未见, 我很想你呢
垃圾桶のking:(照片)
卡芙卡:嗯,面色红润,双眼有神,看来你在异世界也有很好地照顾自己
卡芙卡: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你多多保重,命运的轮盘掌握在你的手中,尽管向前推动它,不要后悔走过的路, 你走的每一步都是有意义的
垃圾桶のking:遵命, 母上大人!
卡芙卡:(猫猫摸头)
卡芙卡:对了, 不要欺负艾利欧,现在的它还只是一只小猫
垃圾桶のking:请您放心!我和系统相敬如宾, 举案齐眉(帕姆比心)
卡芙卡:看来列车不太重视你的教育问题呢,词语不是这么用的哦, 回头给你找一个老师补补课吧
垃圾桶のking:(猫猫摇头)(猫猫点头)
——————
银狼用身份威胁组织内部的官方卧底前往组织的实验室, 正面迎击丰饶孽物, 目的不是让他们来送死的。
只是因为故事高潮的部分需要一些观众捧场。
卧底们暂时还不能死。
因此,遵循剧本行动的【星核猎手】登场了。
骇客隐于幕后, 极光蓝的终端屏幕上实时反馈着所有演员们的一举一动, 她无聊地打了好几个哈欠,录入逃兵们的身份信息, 给他们一点不听话的惩罚;
猎人碾压敌人,与其说是拯救, 不如说是以一个更恐怖的怪物取而代之,才脱离虎口的猎物们被蛛网缠绕,瑟瑟发抖,在窒息的倒计时中尝遍绝望的滋味;
至于剑客——
穹:“二舅的出场方式,我还没想好。”
系统:“……”
读者们裤子都快脱了,你就给他们看这个?
穹:“再等等,不急于一时嘛。”
时间拉回到卧底们在烂尾楼一楼集合、还没有听到地底传来的爆炸声之前。
如果展开东京市的地图,找到郊区的这几栋烂尾楼所处的位置,江户川柯南几人就会惊喜地发现,这里和他们猜想的神木实验室三个可能布局中的一个的坐标几乎完全重合。
没错,一共经过四天的努力,再加上黑天鹅在组织内部线人的雪中送炭,他们最终敲定了三个地点,全部位于担任全日本经济中心和科技中心的首都东京市。
经过一个白天的实地调查,排除一个处在市中心的制药机构,还剩下两个地点,分别位于郊外的废弃居民区和一座大型工厂。
这时天色渐暗,不适宜出行,夜晚行动效率也不高,于是列车组和几人商量,先送柯南和灰原哀回家睡觉,剩下的交给他们就好。
江户川柯南却是兴奋得一点儿也睡不着。
就在两拨人争执不下的时候,灰原哀举着手机屏幕上的新闻界面,说:“剩下的我们只用去一个地方就好了,你们看。”
只见一条即时插播的新闻写道:
“东京市郊外传来不明来源的地面震荡,疑似小型地震,请活动在附近的居民注意安全。”
日本处于板块交界带上,历史上大大小小的地震频发,偶尔有一些不致命的中小型地震,民众们都习以为常。该干啥还是继续干啥,并没有引起大众的注意。
但对于正在争分夺秒的江户川柯南几人来说,这条新闻无异于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他们对比了新闻中报道的地点,在这个紧要的节骨点上,任何看似的意外都不可能是意外。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神木一郎的实验室就位于东京郊外的废弃居民区下面,而且很有可能是处在地底。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爆炸,但敌人都把线索送到他们面前来了,这个时候再犹犹豫豫,未免过于优柔寡断。
有没有可能是敌人打的幌子?故意把他们的视线转移到郊外,而真正的实验室则是位于工厂?
听完江户川柯南不无道理的质疑,波本解释道,他们的行动计划绝对没有外泄的可能,就算组织真的知道了波本联合外人犯上作乱,按照组织的作风,对付他这种叛徒也应该是派人追杀,而不是采取这种麻烦的手段拖住他们的脚步。
看看新闻里写的“不明来源的震荡”,哪怕民众不在意,政府也不可能不给予关注,说不定第二天就会派遣人员前去实地检查,对执意隐藏实验室的组织来说,爆炸实属是下下之策。
所以,爆炸极有可能是神木实验室的实验或者安保出了岔子,而非敌人故意为之。
白色马自达临时掉头,司机波本猛踩油门,以最快速度开往郊外。
紧张刺激的一路上,见识过波本车技的江户川柯南却是第一次坐他的车,可谓大开眼界。
“你的车难道经过私人改装过吗?为什么可以开的这么快?”
“私人改装车辆是犯法的,小侦探,我不会这么傻。”
“你应该去开赛车,当卧底真是埋没了你的天赋。”江户川柯南抹了一把脸,暗暗为全车人祈祷。
“哈哈,我姑且算你是在夸奖我吧。”
灰原哀缩在座椅里,双手紧握着安全带,眼睛紧紧闭合,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费了老半天的劲儿,才终于用意念把那股恶心感压了下去。
经历过比波本驾驶的汽车还要颠簸的列车跃迁,列车组二人跟没事人一样,觉得赶路太无聊的穹甚至打开了车窗,窗外呼啸的冷风呜呜刮了进来,夹杂着细密的雨点,给人冻得一哆嗦。
他那头飘逸的灰色短发被吹得空中狂舞,活像一个张牙舞爪的大扫帚,雨点在脸蛋上胡乱地拍打,穹舒服地眯了眯金眸,让江户川柯南不禁幻视一只主人带出门兜风的哈士奇,随风舞动着自己的舌头,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说不定还得嚎一嗓子才快活。
三月七用袖子挡住雨水,惊呼道:“快关窗快关窗,再这样吹下去,小哀和柯南都要感冒了!”
汽车座位有限,所以乘坐波本汽车的只有穹,三月七,灰原哀还有江户川柯南,黑羽快斗则是取出了他老爸珍藏的限量版机车,载着丹恒追在车屁股后面。
不远处的道路隐隐有堵车的征兆,波本哪怕技术再好,也不能直接撞开前面愈发拥挤的车辆,速度只能稍稍慢了下来,被后方的黑色机车一举赶超。
闪耀着七彩炫光的摩托车停在车窗外,黑羽快斗打开头盔的挡风镜,甩落几滴晶莹的雨水,眼里满是兴奋的光芒。
试问,有哪个正当青春的大男孩不喜欢机车、竞速还有美人的搭配呢?
他瞥了一眼因为晕车而脸色极差的柯南和灰原哀,大笑着说:“我就说吧,你们与其坐4个轮子的,还不如坐上我这2个轮子,不仅速度更快,体验感也更好,对吧?丹恒?”
作为机车三要素之一的丹恒美人沉默了,抓住黑羽快斗腰侧的手紧了一分。
“诶诶诶,丹恒你轻点儿,抓的我肉疼。”
“你应该再开快些。”
“不是吧?丹恒,你原来是一个骨子里这么追求刺激的人?哟,看不出来呀。”
“我的意思是,后面有交警追过来。”
“什么?!”
未成年驾驶人黑羽快斗瞬间大惊失色,匆忙扭头看了一眼后方,果然,隔着几辆私家车的距离,一辆警车气势汹汹地正在追过来,驾驶位上的警察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和丹恒,那凶狠的眼神,不让他和丹恒蹲在牢里吃三天的猪排饭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糟了,没时间聊了,我先走了,目的地集合!”
波本把胳膊搭在车窗边,调侃道:“快点儿溜吧,小基德,看来你不管在哪儿,都躲不过被警察撵来撵去的的命运。”
黑羽快斗装作雨太大没听见,拧了拧车把手,引擎响起一阵轰鸣,机车瞬间如同插上翅膀一般飞了出去,灵活地走位在各个轿车之间,不到一会儿就看不见车影。
江户川柯南在心里默默道:“希望丹恒没事。”
好在堵车的情况很快就得到了缓解,汽车终于可以畅快行驶,波本呼出一口浊气,油门一踩到底。
出了东京市城区后,路上的车子少了很多,几乎畅通无阻,他们很快赶到了郊区的那几栋烂尾楼前,黑羽快斗的限量版机车随意停在路边淋着雨,附近没有看见二人的踪迹,大概是先行一步进入了楼房。
雨并不是很大,没有人选择打伞或者穿着妨碍行动的雨衣,鞋子踩在地面,激起小小的水花。
斜织的雨丝在视网膜上拉成一条条细长的银线,有点像监狱的围栏。废弃的楼栋宛如黑暗中前行的野兽,漆黑的窗户是野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几位来者不善的客人。
“东京郊外竟然还有这种鬼地方。”
“我查过资料,这几栋居民楼本来是打算建成小区楼房,结果因为开发商跑路,建材公司破产,等等原因,修建了一半的房子就这么废弃了下来。整个事件透露着蹊跷。现在想来,如果那次楼盘的扩建招标和组织扯上了关系,说不定当年修建房子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他们真正的目的其实是在地下修建一个大型地下室,来供组织的科研人员进行研究。”
“神木一郎把实验室搬到了这个组织高层都知之甚少的地方,还真是心思缜密,不过,越是隐秘,也越是说明我们找对地方了。”
迎着冷风,江户川柯南四处观望,突然说:“等等,你们看,那里停着一辆丰田汽车。”
正是约翰·霍恩来时驾驶的小破车。
荒郊野岭的,这辆车的出现过于突兀,众人立马进入警戒状态。
波本主动请缨道:“我上去瞧瞧,你们观察周围,小心狙击手。”
“这也太危险了。”江户川柯南不赞成道。
“安心吧,小侦探,我对付过的狙击手比你见过的犯罪嫌疑人都多,丹恒现在不在,在场的人里,只有我最合适。”
他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剩下的人也不能再强行拦着他。
波本打开手枪保险栓,按住扳机,朝着汽车的方向一步步挪动过去。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江户川柯南锁定了距离汽车最近的烂尾楼的几扇窗户上,那里是狙击手最有可能出没的地方。
好在这一辆无人的汽车似乎并不是敌人特意布置的陷阱,波本冒着雨围着车辆转了一圈,安然无恙地返回。
他退回来,对着躲在车后的几人说:“就是一辆很普通的丰田汽车,价格在工薪阶层的承受能力之内。车门附近有脚印的痕迹,我有两个猜测,一个猜测是,司机就是普通人,是路过这里,也许是汽车没油或者抛锚了,所以想暂时找个地方避雨。当然,还有另一种更加糟糕的猜测——组织的人和我们一样看到了新闻,前来确认实验室的安全。”
不管哪一种猜测成为现实,对他们的行动而言都是一个极大的不稳定因素。
“几位,你们在聊那辆丰田车?”
黑羽快斗从车身后露头,顶着一身湿乎乎的水气,“我本来想沿着脚印过去看看的,丹恒却担心是陷阱,我们就先去了另一边。”
要是他没听丹恒的话,三分钟的路程之后,就会看到一地藤蔓和血肉交织的残骸,还有一个站在原地待机的坏女人冲他微微一笑。
这可不行,穹刚刚结束那边的戏份,不能让剧本无关人员进入片场捣乱,所以丹恒出声提醒,故意引开了好奇的怪盗。
浑然不知自己逃过一劫的黑羽快斗接着说:“然后,我们在那边发现了一个幽深的地下通道,不知道通向哪里,极大可能就是通往地下实验室的入口。”
波本简单地提了一下他的发现,表示分头行动也许更为妥当:“工藤,小哀还有列车组先去地下,我先沿着那个人的脚印找过去,也许会有新的发现。”
还没等其他人出声反对,他又说:“有事短信联系,别忘了沿路为我留下标记,我会尽快赶过来。”
“可是……”
波本从怀里掏出两只手枪,分别递给了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好啦,没有可是。列车组要保护你们,这里就我最为合适。虽然我一直认为,小孩子就应该安安全全躲在后方,不应该冲到第一线打打杀杀。但是我知道,你们并不是普通的小孩,如果在这个关头我选择阻止和组织有着深仇旧恨的你们前来调查,反而是我的不是。然而,黑衣组织不是简单的敌人,到时候局面瞬息万变,列车组即使再厉害,也不能时时刻刻关注着你们。所以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安全第一。”
两个小孩郑重地接过手枪,里面一共有六发子弹,虽然江户川柯南有阿笠博士的科技发明护体,但大多数都不致命,要是对上手段残忍的组织人员,远不如一发子弹有威慑力。
嘱托完毕的波本朝他们挥挥手,很快消失在楼房深处交错的阴影中。
三月七呢喃道:“怎么回事,一副交代后事的口吻……”
生性敏感细腻的灰原哀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听闻此言,微微一愣。
只是现在的紧迫形势容不得她多想。
黑羽快斗和丹恒在前面领头,几人顺利地找到了地下通道的入口。
这个入口看上去灰扑扑的,似乎很久没有人走过了,地面上铺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这很正常。一般而言,大型的地下室都会修建好几条入口作为备用通道。楼道布满了灰尘,只能说明这条入口不是那些实验人员经常使用的。”黑羽快斗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
空荡逼仄的通道内。哪怕是针尖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也显得清晰可闻。几人不再言语,默默赶路,一时间通道里只剩下整齐的脚步声。
“我们到了。”
丹恒停住脚步,严肃道。
————————
另一边,波本远离了众人的实现后,找到一个屋檐躲雨,掏出手机,对着电话那边的男人低声说:
“朗姆,是我,波本。我找到了神木一郎的实验室,定位发给你了,看完就删,你知道原因——那个该死的幽灵黑客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不需要你提醒。”朗姆开口,声音沙哑难听,“除此之外,你还查到了什么?”
波本仗着朗姆看不到他的脸,语气模仿得惟妙惟俏,把一个刚得知boss秘密的情报贩子给演活了,表情却是异常平静,甚至有些意味阑珊:“朗姆,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不,这个消息简直超乎所有人想象……boss确实得到了一种神力,那东西不属于地球,而是来自于宇宙深处,神木一郎的实验室很有可能藏着那股力量……”
朗姆对此毫不意外,嘲笑了一番没见识的下属大惊小怪,最后画了个大饼:“我就在东京附近,马上过来,波本,如果事情办成,你作为头等功臣,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波本跟着恭维了几句,挂断电话。
他翻了个毫不客气的白眼,把表面一套背后一套阐释得淋漓尽致:“以为自己是得利的渔翁?哈,笑死,只要你敢来,就把你和boss一网打尽。”
语气虽然轻松,但他选择一个人对上朗姆和他的心腹,其中的巨大风险可想而知。
这一战,他本就没打算活着回来。
“哦呀,看来你和银狼待久了,也感染了她的口癖呢。”
正在回忆计划的波本立刻扭头掏枪,厉声道:“是谁!”
卡芙卡从阴影处慢慢走出来,表情带着一丝玩味。
“【星核猎手】,卡芙卡。嗨,波本,别紧张,银狼应该和你提过我。她对你印象不错,我不会对你出手。”
她好心提醒道:“你确定,还要再往前走吗?”
波本紧握扳机,直觉疯狂报警,作为人类的原始本能在他耳边凄厉尖叫着,拉扯着他的理性和灵魂,就像是保留在人类祖先尚未退化的细胞记忆在这一刻被咆哮着唤醒。
生死一刹,他福至心灵,明白了本能想要对他说什么。
——即刻逃跑,不要回头。
站在他对面的是猎人,是死神,是位于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是随时可以剥夺他生命的强者。
这个女人……比他遇到过的所有敌人都要危险万分。
他忘记了呼吸。
彻底抓不牢的手枪掉落在地。
【天衣五的恶魔猎人】不知道何为恐惧,但她最为擅长——如何赐予他人恐惧。
第27章 苦果咎由自取(三)
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 卡芙卡打了一个响指,贴心地问:“嗯,你还好吗?怎么了?”
压力霎时如潮水般消退。
像她这般实力的高手, 往往都能做到杀气收放自如,方才也不过是想吓唬吓唬波本,以便于他更好地进入状态。
此处的状态,特指省去不必要的试探、全身心投入对话聊天的“和谐”状态。
波本如释重负,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胸膛剧烈起伏,干涸的肺部重新运转,吸进了第一口来之不易的空气。
他面色狰狞,额头青筋暴起, 按住自己的胸口, 有些神志不清, 但还是勉强回应说:“没什么,只是在下作为一个凡夫俗子, 第一次见到星海间大名鼎鼎的卡芙卡女士,心情难免有些激动。”
何止是激动, 波本此时的心跳声震如鼓擂, 就差从嗓子眼里面蹦出来。
他甚至生出怀疑, 【星核猎手】的敌人之中,被她的杀气直接吓死的人怕是不在少数。
如果不是自己曾见识过银狼和黑天鹅的能力, 心理承受能力有所增强的话, 他就和那些胆小鬼一个待遇了。
“那就好。”
卡芙卡微笑点头,并不在意他夹杂着谎话的甜言蜜语, 往前迈了几步,波本下意识地后退,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顿时尴尬地站立在原地。
“对不起,我只是……”
他只是到底该怎么解释?难道要承认自己因为方才的濒死体验而心生胆怯,这不就是在说卡芙卡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这样形容一个妆容精致、语气柔和的女士,波本要是敢这么说出口,恐怕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卡芙卡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说回正题吧。”
波本长舒一口气,理智回归,问:“您提到的,请问前方有什么……?”
女人的葱白手指抚摸上腰间的佩刀,她露出一个笑,似乎是在回味先前挥舞刀刃时的触感:
“不是不能让你看到,只是,你最好提前有一个心理准备。”
波本沉默一瞬:“……是您一手造成的吗?”
“当然啦,剧本指引我们在这里相见,波本。你不是很清楚吗?那辆车的主人是谁,脚印指向的前方又有什么在等着你?”
他当然清楚。
波本作为一个情报贩子,最基本的素养就是将每个代号成员的身份特征背得滚瓜烂熟,因此,一开始他在看到那辆车时,就注意到了熟悉的车牌号。
那辆车属于组织的代号成员,皮尔森。
而在银狼给他的卧底名单上,皮尔森,米国人,原名约翰·霍恩,名字就挂在CIA的名目下,他是一个来自红方的卧底。
一个卧底,还是在组织里地位不高的卧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心里诸多疑惑得不到解答,再加上有意背着众人引来朗姆,所以就一手诱导了和众人的分开行动。
然后,就遇见了从脚印另一个方向过来的卡芙卡。
他不难想象皮尔森遭遇了什么,总之不会是什么友好的场景。
就在这时,卡芙卡的裤兜传来一声震动,她掏出玫瑰色的手机,对波本说:“有人在叫我,我就不打扰你了,波本,希望我们下次还能再见。对了,见到穹之后,记得替我向他问好,我很想念他。”
波本满口答应,心里默默回复道:“再也不见,卡芙卡女士。”
他注意到,只有在提到穹的时候,卡芙卡脸上那抹虚无的笑容才有了一丝真切可感。
也许……银狼所说的“母子”,并非是穹单方面的搞怪称呼。
一想到外界令人闻风丧胆的通缉犯,竟然会像一个慈祥的母亲一样,温声细语哄着一米八的灰发青年入睡……
不行,住脑。
波本给了自己一巴掌,把自己从可怕的幻想中扇醒了。
星核猎手仿佛只是好心提醒,如一阵抓不着摸不透的风一般,转瞬间消失在一片漆黑之中。
他摸了一头冷汗,迈开发虚的脚步,继续沿着淡得看不见的脚印往前走。
一个人的脚步声回响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突然吧唧一声,鞋子踩到了什么浑浊的液体,溅到了他的裤腿上,冰冰凉凉的,令他不由得身体一僵。
那是血吗?但是为什么他没有提前闻到一点血腥味?
波本没有犹豫,戴上橡胶手套,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触摸地面。
没错,这种粘稠的质感,就是血。
他强忍不适,将手套放在鼻下嗅闻。
令他感到震惊的是,这股“血液”非但没有铁锈一般的腥臭味,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植物清香萦绕在鼻间。
他再也不能保持淡定。
波本拿出手机,点开手电筒,对准了前方的景象。
那是……
黑暗之中,男人的紫灰色瞳孔极度收缩,他看见了终其一生都不能忘却的人间炼狱。
不明生物的肢体四分五裂,手臂、腿部、胸腔,破碎的头颅……依稀可以拼凑出人形怪物的大致样貌,大多数身体缠绕着藤蔓的怪物的真身,无疑是经过不明改造的人类。
它们宛如被什么精密的仪器一刀一刀生生切割开来,血液呈溅射状喷洒向四周,整个场景宛如一张带有浮世绘风味的人间炼狱图。
金黄,铜绿,还有赤红的人类血液混合在一起,有如一位疯狂而优雅的画家,执笔泼洒最为原始血腥的油画艺术,将自己克制而纯粹的内心淋漓尽致地展现在世人面前。
残忍,却带有一种美感,厮杀的美感,暴力的美感,矛盾的美感。
带给人的既视感,有如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在结束了一场名为“死亡”的艺术表演后,擦拭利刃,心满意足转身离去。
面对此情此景,波本的双腿如同生了根一般伫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卡芙卡腰间那把佩刀。
会随着她五只苍白手指的拨弄而铮铮作响、回应主人呼唤的配刀。
他梦游一般地往前走去,穿过这片弥漫着醉人香气的尸山血海。
直到走进深处,属于人类的血腥味才压过了怪物的植物血气,争先恐后钻进他的鼻腔里。
波本举起手电筒,仔仔细细观察周围。
在卡芙卡到来之前,这里无疑事先经历了一场恶战。
交战的双方是人类,以及不知名的怪物,而那些分散各处的人体碎片,很有可能就是丹恒提到过的【丰饶孽物】。
联想到公路外停着的汽车,他知道人类方一定有皮尔森的存在。
为什么一个CIA的卧底会在半夜突然赶来?为什么一向隐藏颇深的【星核猎手】会出手帮杀死这些怪物?
——剧本,只有剧本能解释一切。
卡芙卡早已暗示了他。
说实话,虽然波本和银狼有合作者的名头,但除了那一次合伙偷走“潘多拉”,他们之间交际甚少,而波本自认为掌握了大部分的有利情报,再加上对银狼本人能力的忌惮,再没有和骇客主动联系过一次。
他大概有些明白了,原来这就是银狼采用的“联系各国官方,围攻黑衣组织”的方式。
她也不知使用了什么法子,把组织在日本境内的卧底全部引来了神木一郎的实验室,让他们亲身体验到丰饶孽物的恐怖之处。
在这之后,死里逃生的卧底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把这一关乎地球存亡的重大情报传递给各国的领导人。这样,各大组织和大国的上层都将知道【丰饶】的存在,派出大量兵力围殴分布在世界各处的组织分部。
问题在于,这种做法除了图添不必要的警惕之外,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一定有什么他没有思考到位的地方。
没错,是星核。
【星核猎手】为星核而来,【星穹列车】同样为星核而来,但是如今星核下落不明,连神通广大的银狼都没有找到相关的线索。
于是,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所有人都拉下水。
想通了这点,波本不再有所疑虑。
他看向最里面的一个楼道,在那里,深红色的拖拽血迹一直往楼梯口下延伸,就像从地狱深处伸出的猩红恶爪,占据了波本的脑海。
卡芙卡只是随手从小喽喽的手下救出了卧底们的小命,但更为悲惨的是,在猎手有意无意的放任之下,有什么比丰饶孽物更恐怖的东西,将刚逃虎口的卧底们又拉入了未知的深渊。
————————
神木一郎作为继宫野志保最有天赋的组织科学家,顺理成章成为了boss最信任的心腹之一。
他拥有独立实验室,自己亲手带的一帮徒弟,遵循boss的旨意,穷尽半生的心血,砸下自己的未来前途,希望能够有朝一日,为boss献上长生的果实,而他也将名垂千古,成为历史上划时代的人物。
至于是褒名还是恶名,他并不在乎。
神木一郎有性格一言难尽,好在唯一的优点是足够听话。
从黛青手里接受了【丰饶恩赐】之后,boss不甘心任由外星生物摆布,暗地里找到了正在为APTX4869的改良工作而一筹莫展的神木一郎,要求他秘密研究自己经过改造后的一管血液,如果能够解析里面的成分,从而复制样本,应用于人类身上的话,乌丸莲耶就能摆脱黛青,仅仅凭借人类的科技手段,也能创造出一支庞大的军队。
黛青当然不同意,但是披着幻胧壳子的开拓者举双手双脚赞成。
你就作吧,不作死,他怎么推进剧情呢。
于是boss背地里的打算没过多久就被黛青发现,恼羞成怒的她立马脱离附身状态,灵魂飘离房间,迅速附身了一个组织成员,操纵他的身体赶到了神木一郎的秘密实验室,然后大闹一番,把实验室里的所有东西砸了个粉碎。
同样气得快要爆炸的神木一郎不知道闯进来的组织成员其实是一个由岁阳操纵的棋子,眼看心血毁于一旦,一不做二不休,按下开关,果断释放了这几天的研究成果。
“砰——”
这就是众人听到的来自地底的巨大爆炸。
虽然连丰饶力量的皮毛都没摸到,但他显然掌握了生化武器制作的精髓,毒气瞬间弥漫,把一整个实验室里的科研人员都转化成了行尸走肉一般的丰饶孽物。
转化是不可逆的。
眼见一群恶人的失败结局注定,黛青暂时退场,深藏功与名。
离毒气最近、又悄悄在自己身上做过实验的神木一郎理所应当地成为了怪物中的大头目。
他尚且保留一丝神智,上了年纪的老登对转化后的怪物同伴们怕得不行,按下大门开关,把他们全都放出去祸害外界,自己躲在实验室里,颤颤巍巍地寻找着解药。
没有,还是没有。
自救无果。
他于是彻底疯了。
他四处狂奔,沿着楼道上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堆活人素材。
看不清原本面目的怪物抱着最后一丝执念,挥舞着水管粗的数十根藤蔓,把这些上好的实验体拖入了地下。
第28章 痴狂无疾而终(四)
就在波本循着血迹步步深入地下实验室时, 另一边,丹恒一行人也走到了楼道的尽头。
“……为什么会是一堵水泥墙?”三月七指着光秃秃的墙面,疑惑地问:“丹恒, 快斗,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不,没有走错。”黑羽快斗自信走上前,仰头观察了一阵,发出一声嗤笑:“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小把戏, 在我面前,未免有些太过班门弄斧了。”
他伸出手贴在墙上细细摸索,不到一会儿,就摸到了一个凹陷的地方, 手指伸进去一按, 四四方方的水泥墙悉数褪去, 一座隐藏在墙后的电梯映入众人的眼帘。
打开机关对他而言没什么难度,但是黑羽快斗看着电梯旁边的刷卡机, 一时间犯了难。
“这该怎么办?电梯好像要身份验证才能开启。”
江户川柯南心里下意识开始思考需不需要原路折返,寻找其他出口。
还没等他理出个头绪, 就听见哐的一声巨响。
只见那道金属材质的电梯门被人活生生打出了一个漆黑的大窟窿。
罪魁祸首扛着球棒, 立在电梯旁, 好奇的小脑袋探进电梯井里往下看。
江户川柯南:……差点儿忘了,他们这次的队友可是三个天生怪力的外星人。
正所谓一力降十会, 哪里还用想着解密, 丢掉脑子就完事了。
单手打穿金属墙面的穹哇了一声,缩回脑袋:“下面好黑呀, 电梯还没上来,要不我们直接跳下去吧。”
直接跳肯定不行, 几个地球人很容易摔死。
于是列车组三人一人带一个,丹恒身先士卒,像挑麻袋一样扛起最重的黑羽快斗,朝众人点了点头,第一个跳了下去。
失重感从尾椎骨一直窜上脑袋,黑羽快斗这种经常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倒是感觉良好,就是觉得肚子有点硌得慌,丹恒的肩甲也太硬了吧。
不到10秒钟的功夫,丹恒落地,踩在了电梯间的顶层,电梯一震,好在质量不错,缆绳没有直接断掉。而且电梯做了换气装置,他们很轻易地卸下了电梯顶层的通风口,跳了进去。
之后还是相同的办法,暴力拆解电梯门,顺利来到实验室的入口。
黑羽快斗从丹恒身上爬下来,揉了揉有点不舒服的肚子,冲着电梯上方大喊道:“我们到了,你们也下来吧,这里没人。”
紧接着又听见砰砰两声,穹扛着江户川柯南,三月七抱着灰原哀,一前一后抵达了地底。
“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我们刚才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但是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过来查看。”
按照实验室的一贯套路,监控遍地开花,哪怕他们走的是少有人使用的后门电梯,也应该早就被人发现了才对。
丹恒推测道:“也许和之前的那一声离奇的爆炸有关,科研人员现在恐怕已经自顾不暇了。”
灰原哀看着眼前这条长长的银色走廊,冰冷的墙面配色仿佛冷心冷眼的科学家一般不近人情,走廊两边摆着小推车,上面有不少熟悉的实验器材,唤醒了她一些不好的回忆。
她捏紧了拳头:“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列车组把弱小的几个地球人保护在中间,丹恒负责殿后,就这样慢慢往前推进。
最开始他们经过的地方还是整齐干净,虽然无人,但能看得出实验室本来的面貌。越往后,地面就越是脏乱,一张张实验报告随意丢弃在地,被拥挤的人群踩了很多脏兮兮的脚印。玻璃瓶以及昂贵的实验设备被随意扔在了一边,都有被暴力破坏过的痕迹,灰原哀看得触目惊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随手捡起一张实验报告,视线在几行数据上快速扫过:“这是APTX4869的改良实验数据,看来神木一郎确实是从boss那里接过了我的实验项目。”
“他有进展吗?”
同为药物受害者的江户川柯南激动地问道,制作对应的解药是他和灰原哀回归正常体型的最直接办法。
灰原哀摇了摇头,说:“没有,神木一郎本人刚愎自用,所有的实验人员都是他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原班人马,而我之前在实验室培养的那一拨人,他一个都没有接纳。这就相当于APTX4869对他们而言是一个全新的项目,要是能在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内就有实验进展,那就奇了怪了。”
穹拍了拍二人的脑袋,提议说:“如果地球人研究不出来解药,我可以去找【天才俱乐部】的朋友,黑塔或者阮梅可能不会理我,但是螺丝咕姆一定会愿意帮我这个小忙。对他而言,帮你们恢复正常,不过是抬抬手指的事情。”
【天才俱乐部】汇聚了全宇宙最顶尖的天才和头脑,他们从手指缝里漏出来的东西,几乎就是无数学者终其一生也摸不到的高度。
灰原哀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艳羡和渴望,她闭了闭眼,收敛心神,朝穹感激一笑:“谢谢你的好意,穹,但我想,地球人制造的麻烦,还是要由地球人亲自来解决。只要这次能够挫败组织的阴谋,能够继续未完成的研究,总有一天,我可以研究出解药,把我和工藤变回原来的样子。”
三月七比了一个大拇指:“这话说的真不错!小哀,假以时日,你一定能够成为一个大科学家,我们都看好你!”
就在众人对话之际,从不远处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了一声非人的怒吼,然后便是有什么重物在地上拖动的声音。
丹恒握紧了武器,眼中散发着前所未有的杀意:“小心,我闻到了一股气息,很微弱,属于【丰饶】。”
那怪物的移动声越来越大,最后,整个庞大的身体显露在他们的眼前。
只见距离不到十米的地方,一个看不出人形的不明生物笨拙转身,面对一众活人,发出一声诡异的狞笑,好似发病一般神经质地抽搐,一边挥舞着恐怖的杀人藤蔓,朝着几人的方向缓缓挪动,宛如活塞一样的身躯填满了窄小的长廊,堵住了唯一的去路。
走廊的灯光随着它的前进而一闪一闪,光暗交替,活像是误入了什么恐怖电影片场。
从胸口那张扭曲的人脸上,能够依稀看出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一个上了岁数的老人。
灰原哀惊呼:“是神木一郎!”
“诶,怎么看上去这么老?他不是和你是同学吗?”
“他原本年纪就很大。神木一郎来到我所在大学的时候,已经将近50岁。他本是研究化学领域的人才,后来因为组织的调任,选择从他导师的实验室辞职,又回到了大学,重新开始学习生物科学领域,正是因为他远高出我们同班同学的岁数,所以我对他印象极为深刻,绝对不会认错的。”
“又是学化学,又是学生物的,不会最后真的让他整出了生化武器吧?”
三月七吐槽道。
“喂喂喂,这个玩笑可一点儿不好笑。”黑羽快斗掏出了自家祖传的手枪,对准怪物的那张十分让人掉san的脸,忍不住干呕了一下,强忍恶心:“我们可都是没有抗体的普通人,要是感染上了病毒,也变成了丰饶孽物,就只能请列车组为我们收尸了。”
“你们往后退,三月火力掩护,我去杀了它。”
丹恒的长枪在略显狭窄的走廊里有些放不开手脚,于是穹主动申请出战。
“多加小心。”
“放心吧!”
银河球棒侠朝他们挤挤眼睛,举起球棒,一个俯身冲刺,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江户川柯南还没看清楚他的动作,穹下一秒就闪现到了怪物身前,重重挥出武器。
“砰!”
一声闷闷的钝响。
笨重的身躯躲闪不及,被打出了一个碗大的凹陷。
神木一郎顿时吐出了一大口金黄色的血液,喷洒在地,里面好似还有什么细长的东西在蜿蜒蠕动。
三月七趁机射了一支冰箭,延缓了神木一郎的行动,“噫!好恶心,穹你小心一点,别被血溅到了,不然这衣服就算报废了。”
“放心吧三月,这种小怪连精英都算不上,而且有物理弱点,我刚才已经把他的韧性清空了,接下来,就是最后一击!”
穹甩了甩球棒,也不在乎对面能不能理解他的话,酷炫地宣布道:
“你的血条已如风中残烛!”
飞舞的球棒在空中画出一道震颤的十字,横扫竖劈,翻出阵阵锋利如刀的气浪,携带的强力势能瞬间将体型有他三倍多高的巨型怪物彻底击退,一路撞入走廊的尽头!
怪物破碎的四肢卡在墙里,扣都扣不出来。
战斗结束。
丰饶孽物甚至连复活甲都没来得及用,就已经被银河球棒侠的一根球棒打穿了。
见怪物没了生息,穹扭头冲着众人一笑,“你们看,我就说吧,轻轻松松搞定。”
就在他回头放松警惕的刹那间,一缕绿色的残魂从角落的墙缝里渗了出来,而后便如同一只跳蚤一般,朝着他的心口喷射而去。
丹恒瞳孔紧缩:“穹,小心!”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埋伏多时的丰饶民残魂找准时机,卡在众人营救不及、心仪对象放松警惕的时候迅疾出手,一阵烟般钻入他的体内。
灰发青年的挺拔身躯为之一震,而后,几道幽绿色的鬼火从他的身旁飘了出来。
穹捂着脑袋,神色显露出几分挣扎,再睁开眼时,鎏金的瞳孔已经变成了浓郁的绿色,俨然一副被居心不轨的幽魂操纵了的模样。
“看啊,多么年轻的躯壳,多么完美的力量!简直就是为我等附身而打造的最好容器!”
黛青用无名客的外表说出了绝灭大君的台词。
穹心里对系统说:“嘿嘿,你看我演的怎么样?看他们三个的表情,一定被吓傻了吧。”
系统敷衍鼓掌。
确实有被吓到。
强力的队友在眨眼间变成了恐怖的敌人,没有人愿意看到这种情况。
江户川柯南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打颤的声线:“穹这是被附身了吗?”
他回头看丹恒,却发现方才还如临大敌的小青龙不知道何时已经收起了长枪,对着正在大放厥词的黛青,眼神中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同情。
嗯?为什么是同情?
三月七紧绷的身体也已经放松了下来,“这种附身的手段,不就是岁阳吗?”
黛青马上反驳道:“可笑,我才不是那种被仙舟人囚禁一辈子的软弱生物!我乃【慈怀药王】座下大将黛青,曾经率领成千上万信徒对抗可恶的【仙舟】……而现在,我的再度崛起将从这一颗贫瘠的星球开始,将从你们开始!”
一捕捉到【仙舟】这个词汇,黑羽快斗看见丹恒不知何时又把长枪握在手里了。
“【丰饶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地球?”
黛青仿佛这时候才注意到了他,咬牙切齿道:“看你的打扮风格,你是仙舟人?哈哈哈,好啊,仇人自己送上门来了,当年【罗浮】仙舟欠下的血债,也该悉数奉还了!”
“你有没有搞错,丹恒是我们【星穹列车】的不动产!”
“我不管你是谁,就凭你那身该死的打扮,我马上就会将你虐杀于此,报我千千万万丰饶同袍的血海深仇!”
三月七好像看不懂气氛,手里的相机举起又放下,小声提议道:“你可不可以不要用穹的脸说这种话啊?我真的觉得好奇怪。”
黑羽快斗崩溃的说:“喂!!!你们在这个时候就不担心一下同伴吗?同伴爱去哪里了?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不应该是马上想办法,把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女鬼驱赶出穹的身体吗?”
丹恒摇头:“无需顾虑,穹自有应对之法。”
他话音刚落,异变突生。
灰发无名客的身体猛然开始剧烈颤抖,漂浮的绿色火焰急剧收缩,将近熄灭,黛青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捂着自己的脸尖叫道:“不!这是什么?你的体内竟然有……啊!!!”
伴随着一声凄惨的女音,一道虚弱的魂魄随后被弹出了穹的身体。
脚边是几乎缩成一团的可怜魂魄,当事人若无其事地抬眼,金眸恢复了本来的神采,一瞬间仿佛有万千星光在其中荡漾,恍若高天的神明在世。
星核精:“我好像知道这个家伙的来历了。包括她附身boss期间的所有记忆,我也都看到了。”
柯南组三人:啊?
他们怎么感觉突然少看了好几集。
第29章 阴影潜滋暗长(五)
截止到目前, 神木实验室副本的两大boss——丰饶孽物版神木一郎,以及丰饶民版幻胧,全部伏法。
为了防止死透了的孽物再次复活, 三月七使用自己的六相冰能力,把神木一郎的尸体冻成了一款大冰雕。
灰原哀隔着厚厚的冰层,注视着已经看不出本来样貌的昔日同僚,颇多感慨无法言明,最后只化作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妄图沾染自己无法掌控的未知领域, 失去科学家本应有的敬畏之心,神木,许多年之前,当你选择捕杀流浪动物来完成自己的毕业论文时, 你的结局就早已注定。”
她恍然间想起忆者曾向她阐释何为【智识】命途、何为智慧的命途行者, 作为组织科学家的一幕幕翻滚而来。
女孩的心灵深处突然焕发出一股明悟之感, 就像刚在水面冒了头的小鱼,而后摇摇尾巴, 激起朵朵涟漪,又钻进了幽深的潭底。
灰原哀距离真正踏上命途还有一段不短的路要走, 但在不远的未来, 一位来自边陲星球的出色学者将会带着这股敬畏之心走向宇宙, 进入全银河的顶尖学府之中,去解锁更多知识, 探索更多科学的奥秘。
“这个叫黛青的女鬼, 我们应该怎么处理?”黑羽快斗问道,毕竟女鬼没有形体, 用绳子也捆不住,要是一不留神再让它跑了, 找个路人附身,众人又要手忙脚乱好一阵子,不是人人体内都有一颗星核。
“按理来说,这等邪祟之物,应当就地将它彻底湮灭才最为保险。”
丹恒面无表情地说出了斩草除根的发言,趴在墙角的绿色抹布状“丰饶邪祟”被吓得浑身一抖。
问题在于,所谓的丰饶民女鬼实际上是由一只岁阳伪装的,而岁阳的特性就是无法被杀死。【朱明】仙舟将岁阳之祖【燧皇】关在炉心炼化了成百上千年,从对方体内汲取源源不断的能量,就这样,【燧皇】仍然还活着。
因此,对付岁阳,唯一的办法就是采取封印。
于是,丹恒又按照剧本逻辑,换了一种表达方式,更贴合“黛青”的丰饶民本质:“但是,按照穹所说,对方的灵魂历经千载岁月而不灭,药师赐下的【丰饶之力】仍然在顽强地维系它的存在,以我们三人的力量,不是做不到完全湮灭灵魂,但是短时间内恐怕有一定难度。”
“这样吗……”
接着,穹就可以顺理成章提出建议:“要不就先放我这里好了,我背包里有不少专门封印魂体的道具。”
说着,他从平平坦坦的裤兜里,掏出一个有成年人两个拳头大的青色葫芦,葫芦外表发着微弱的绿光,一看就不是凡品。
江户川柯南:我已经不想吐槽了,这就是无名客的四次元背包吗。
“一个小小的葫芦,就能装的下这个家伙吗?”
开拓者兴致勃勃地讲述了自己在罗浮上的有趣经历:“罗浮建木事件后,被关押的岁阳逃逸到洞天各处,应十王司的委托,我和一些朋友组成了捉鬼小队,一起捕捉四散的岁阳,这一个小小的葫芦可是立了大功!岁阳之祸解除之后,十王司就把葫芦作为谢礼送给了我,现在里面是空的。葫芦经过十王司专业人士的加工,附着了驱逐邪魔的符文,可以很好的用来对付邪祟之物。”
穹摇了摇青色的小葫芦,然后把葫芦头对准在地上慢慢蠕动、企图逃跑的残魂,大喝一声:
“嘚!妖怪!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柯南组三人:……
这个梗玩的,有点小尬。
不过,如果做这件事的是开拓者的话,无论怎样都不会ooc呢。
力量几乎散尽、没力气说话的黛青自然不会回应。
但是没关系,不管它吭不吭声,法器都会起作用,开拓者轻轻一摇,无力反抗的残魂被尽数吸入葫芦之中,葫芦身剧烈摇晃了一下,好似里面的灵魂还在拼死挣扎,随着葫芦口吐出一口青烟,好似打了个饱嗝,挣扎的残魂很快就没了声息,葫芦重新回到平静。
“效果不错嘛,我可以摸一摸吗?”
高中生魔术师的眼里发出一道精光,显然十分好奇仙舟人用葫芦捉鬼的原理。
穹满口答应,故意提高音量,好像专门说给某个人听似的:“好啊,但你可要小心一点,这玩意儿经过符文强化,防御全点在内部封印上了,外部可不经摔。”
小桂子亲手实测。
黑羽快斗跃跃欲试的手立马缩了回去,摸了摸脑袋,讪讪道:“这样吗,那我就不碰了,哈哈。”
消失了一会儿的江户川柯南回到众人身边,按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即便累得不行,他还仍然把自己的发现快速告知了众人:“各位,刚才我路过一个手术室,门外有拖拽形成的血迹,所以就忍不住推门看了一眼,手术室里……竟然有不少关在笼子里的成年人,浑身有受伤的痕迹,大概有十来个,他们的状况……似乎不太妙。”
“什么?关在笼子里?地球这都什么年代了,不会还有人把人不当人看吧?”三月七睁大了眼睛,转而发现了疑点所在:“不对不对,好奇怪,为什么这个被怪物占领了的实验室里还会有人?莫非是还没来得及逃跑的科研人员?”
江户川柯南否定道:“不,他们的衣物虽然大面积破损,但根据他们的穿着打扮,一定不是这个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应该是外来者。”
灰原哀疑惑不解:“外来者?他们是怎么来到地下的?莫非,又是组织……”
除了组织内部的知情者,她想不到还有其他人能找到这个隐蔽的实验室。
穹直接说:“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在江户川柯南的带领下,一行人朝着手术室的方向大步走去。
灰原哀一边走,一边扭头对他无奈地说:“工藤,我知道你心情急迫,一刻也不能闲着,但是在这种场合,即使我们扫查了现场,意外也随时有可能发生,下次还是不要一个人行动了。”
“知道啦知道啦。我没有那么蠢,只是打开门看了一眼,就马上跑过来找你们了。”
才缓过劲来的江户川柯南双手插兜,嘴硬道。
越往手术室走去,属于人类的血腥味就越是浓郁。
他正准备推门而入,丹恒仗着身高优势,从后一把提起小学生的衣领,朝他轻轻摇头,一手紧握击云枪,身体重心压低,慢慢推开了一条门缝。
好在门后并无埋伏,丹恒扫视一眼手术室内的环境,而后才彻底打开大门。
手术室和外面一样凌乱不堪,实验器材四处散落,在墙角的几个笼子里,正关押着江户川柯南提到的十几个成年人。
走近之后,待到看清了笼子里的真实面目,三月七捂嘴惊呼:“我的天,这也太惨了……确定他们还活着吗?”
笼子里关押的全部都是成年人,男女皆有,衣服已经残破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伤痕,狰狞万分,有一些甚至连肠子都流了出来。诡异的是,大部分的致命伤都已经停止了流血,开始结痂。虽然伤口有所好转,人却还是处在昏迷不醒的状态。
丹恒用两只手掰断笼子的栅栏,俯身检查了几个人的生命体征,片刻后,说:“他们还活着。我推测应该是受到了丰饶力量的初步侵染,所以才吊着最后一口气,没有在先前的厮杀中立即死亡。”
“厮杀?”
“他们经历了一场恶战,敌人使用的是类似于鞭子之类的武器,而且力气极大,才能实现贯穿或者腰斩这类型的致命伤,这种力气,远超出了地球人的平均水平。”丹恒指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判断道。
三月七对着血淋淋的场景yue了一声,猜测道:“他们该不会是逃亡的实验体吧?逃跑过程中被怪物抓住了,所以才……神木一郎如此丧心病狂,我觉得他能做得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江户川柯南捂着鼻子上前,翻开几人的手掌心,反驳道:“不,不是实验体,你们看,除了这些伤口之外,他们身上没有被改造过的痕迹,而且身体肌肉发达,指腹有厚茧,应该受过很长时间的专业训练,我怀疑是组织的人。”
穹摊手:“我们再怎么猜,都很难猜到正确答案,不如叫醒其中的一个人来问问话。”
精通医疗知识的灰原哀给其中一个生命体征较强的人开展了急救措施,但是人还是迟迟不醒,黑羽快斗想了个好办法,抄起一杯冷水泼上脸,健壮的光头男人很快悠悠转醒。
跟严刑逼供似的,但在这种场合,没人提出异议。
灰原哀抬头,对众人招呼道:“他醒了。”
丝丝凉意蒸发在脸上,约翰·霍恩终于从那场光怪陆离的噩梦中侥幸脱身,一睁开眼,对上了一双灿金色的眸子,对方的眸底闪过一丝他看不懂的光芒。
致力于各种整活的开拓者模仿着医生的口吻,语气轻柔:
“你醒了,手术很成功,你已经变成女孩子了。”
“什么?!”
他登时大惊失色,活像刚睡醒的人得知自家老房子起火了,立刻挣扎着想要起身,试探性地抚摸下半身的某个部位,结果因为动作太过突然,扯到了自己的伤口,不由得面色扭曲,差点再次疼晕过去。
江户川柯南一把推开捣乱的穹,对他无语至极:“你这样故意吓唬他,有意思吗?”
“我才不是故意的,你看他刚才还迷迷糊糊,现在多精神啊。”
穹不满地说,在江户川柯南的怒视下闭了嘴。
黑羽快斗扶额:“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吧。”
约翰·霍恩这个时候已经检查完了全身,确认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松了一口气。
他看了看围着他的几人,大概知晓了当下的处境,于是相当顺从地说:“你们想要知道什么?”
丹恒抱胸发问:“你是谁?你遭遇了什么?为什么会受伤这么严重,还有你身边的这些人,他们又是什么身份?”
一米九的大个子在他冰冷的注视下打了一个冷颤,张了张嘴,又好像忽然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他捂住太阳穴,双眼发愣盯着地面,犹豫了半天才说:“我叫约翰·霍恩,组织代号皮尔森,我只记得我原本隶属于米国情报机构CIA,后来进入组织成为卧底。至于先前发生的一切,以及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似乎……有些记不清楚了。那些记忆,就像隔着一层薄膜,每次试图回想起来,都好痛苦,脑子快要裂开了……”
灰原哀沉声说:“应该是大脑的应激机制,导致他自动消除了某些记忆。”
可想而知的是,他们一定经历了非常恐怖的事情,才让一位久经风雨、心理素质极高的卧底产生了如此剧烈的反应。
“让我来告诉你们吧。”
女人丝绒般的沙哑声线从众人的背后传来,听出了来人声音,黑羽快斗扭头惊喜道:“黑天鹅女士,你也来了!”
“很抱歉各位,因为一些事情,我来晚了。”
“没有没有,您来的正是时候。”
忆者轻轻撇了一眼男人,下一秒就给出了结论:“没错,他确实看到了一些非常恐怖的东西,那让他封闭心神也要忘记的记忆,不是超出常理的人形怪物,也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来源于,一个救下他性命的女人。”
约翰·霍恩虽然记忆残缺,但几个鲜活的意象符号还存留在他的脑海中,他低头喃喃道:“女人,紫色,蜘蛛……”
黑天鹅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似乎有意避而不谈:“他和他身边的人都是潜伏在组织内部的卧底,而且都是被【星核猎手】的骇客小妹妹叫来的。”
“又是银狼,她也不事先和我们说一声。”穹抓抓头发,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猛然回头:“谁?”
只见手术室门外,一个披着大人外套、里面什么也没穿的小孩扒在门侧,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外表无害。
“你们是谁?能帮我离开这个地方吗?”
他怯生生地说,仿佛只是一个被关押在实验室的实验体,然而,过长的头发下,阴沉歹毒的眼神却始终黏在灰发青年的腰间,那里悬挂着一个青色的葫芦。
而在实验室的另一边,波本狼狈地捂着受伤的手臂,在医药柜里一阵翻找,撕下破损的衣服,咬着牙为自己的伤口消毒。
在发现了地下通道后,他悄悄跟在巨型怪物的身后,亲眼目睹他把一群昏迷的卧底带入了手术室,关在了笼子里,怪物残存了一抹神智,似乎想对这些活人继续进行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
躲在门后的他因为气息泄露被怪物发现,不得已之下,只能用手枪和拳头对上了强大的丰饶孽物。
他和神木一郎相遇的时间要比列车组早,在察觉到敌我实力悬殊后,波本果断逃跑,神木一郎也彻底被他激怒,把人体实验抛在脑后,离开了手术室,疯狂地寻找他的踪迹,之后就在长廊里对上了从另一个入口赶来的列车组。
波本躲在桌子下,听见门外的声音渐渐平息,心中猜测大概是列车组已经杀死了怪物,现在外面应该已经安全了。
裤兜传来一声震动,他掏出手机一看,是他的直系上司朗姆发来的消息。
“波本,我到了,出来迎接我。”
第30章 演员全部就位(六)
一个来历不明的奇怪小孩突然出现在实验室, 而且刚好找上了他们,这件事不论怎么看,都显得十分诡异。
列车组没有因为对方的小孩子体型而放松警惕, 他们见到的幼儿体型的种族多了去了,无害的外表有时反而是最为致命的毒药。
那个小孩低着头说完之后,似乎还想往前走,靠近众人一些,白嫩嫩的脚丫趟在一滩半干的血迹之上, 小孩却恍若未觉,面不改色。
他的小腿上沾染了不少黑块,黑羽快斗本以为是小孩受的伤,但是现在看来, 应该是行走时溅射在腿上、然后干结成块的人血才对。
他咽了咽口水, 下意识地抬起了脚尖, 眼神止不住地往自己的裤子上瞅,立马把多余的怜悯和同情收了回去。
丹恒叫住了他, 飒爽修长的长枪指着对方,示意他不要再上前一步, 否则刀剑无眼。
“你是谁?”
那个小孩的头发太长, 看不清面容, 只能听见稚嫩的童声夹着嗓子,仿佛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声音:“我从小就生活在这儿了。我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那些人喜欢拿大针头在我身上戳来戳去。我真的很害怕。你们难道不是来救我的吗?可以让我再靠近一些吗?我真的好怕, 它们是不是又来了?”
他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但是又莫名切合了一个脑子一张白纸、任由实验员摆布的实验体的心理状态。
站在众人身后的黑天鹅没有言语, 只是摩挲着掌心的塔罗牌,无光的眸子里依旧不见半点波澜, 染上了一些似笑非笑的味道,好像在观看一场蹩脚的马戏表演。
似乎是看够了,她稍稍偏过头,继续面朝约翰·霍恩,蒲扇般狭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指尖微动,捕捉着空气中散落的丝丝记忆,粗暴地塞回他的大脑。
要不是这个家伙以后还有大用,她才懒得干这种无聊的手艺活。
不知道黑天鹅在干什么的米国人直面忆者的美貌暴击,锃亮的光头瞬间像是充了血一般通红,活像一个浑圆的西红柿。
他害羞得头皮都快冒烟了,心里默念着女友安娜的名字当清心咒,又因为离黑天鹅最近,难以避免地听见了女人微不可闻的一声自言自语。
“一切角色皆已到位。猎手,你们的剧本,可以顺利执行下去了。”
什么剧本?什么角色?难道但凡是外表艳丽的美人,都喜欢说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谜语吗?
等等,他为什么要说都。
约翰又一次抱住犯痛的头,陷入了深思。
忙于应对前方的几人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响动,丹恒凝眉望去,目光中充满了探究之意,而后眼神略有缓和:“他的体内确实沾染了大量的丰饶之力,而且是远大于之前所见怪物的剂量。丰饶已经渗透到了他身体的每个细胞,并且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吞噬着他的器官。至于更多的信息,请恕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如果白露在这里,应该会有更详细准确的判断。”
小孩闻言,瞳孔骤然一缩,从指尖到发丝都在诉说着抗拒和不敢置信。
“真的是这样吗?”三月七半信半疑。
那个小孩用力地点了点头,紧张不安抓紧了自己身上的白色外套,“我,我可以给你们证明,我真的不是骗子。”
从裸露的皮肤上看,他确实有被针头扎过的痕迹。
灰原哀先是看了一眼丹恒,在对方的点头允许下,低声安抚道:“那你先过来吧,我帮你看看,这里有点黑,你不要被吓到了。”
江户川柯南的目光却是始终集中在小孩身上,在他看来,这个小孩浑身都是破绽和疑点。但到底问题出在哪里,缺乏了关键线索的他始终想不出来。
通红的小脚丫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小孩用力拽着外套不掉在地上,结果下一步凭空一个滑倒,额头磕在了地面,好像没有完全掌控这具身体似的,一阵呜咽的哭声传来,看上去好不可怜。
“好疼……”
哭泣是当场演出来的,但摔倒不是。正因为逆生长无时不刻都在发生,他对于自己的四肢无法彻底掌控,连行走都成了一件难事。
没错,他的身份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人体实验的对象,而是组织的boss,乌丸莲耶。
在自己偷偷研究丰饶之力的计划被黛青发现之后,感到被背叛的戴青一怒之下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刚获得自由的boss还没高兴太久,便惊恐的发现了一件事情——自己正在变得越来越年轻。
30岁正当壮年的外表正在越来越往后退,皮肤越来越白嫩,个子也越来越小。
这些变化以每秒为时间单位而发生的,如果不是他在安全屋安插了大量的医疗设备,时刻监视着自己的身体情况,根本发现不了。
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黛青那个*黑衣组织粗口*给自己下的诅咒吗?
一股不受他控制驱使的愤怒涌上心头,操纵了他的四肢,把它变成了只知道破坏的野兽。等到理智渐渐回归,才意识到这种发泄毫无作用。
他成了自己情绪的奴隶。
不用多说,肯定又是黛青搞的鬼。
然而,当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赶紧找到黛青,从她那里找回恢复原来体型的方法。
现如今,黛青恐怕已经身处神木一郎的实验室了,只能祈祷神木那个家伙能拖住他一会儿。
可问题在于,等他决定离开栖身多年的安全屋,来到外界时,赫然发现自己的个子已经退回到了18岁时的模样,而且还在不断缩小。
从安全屋赶到东京的郊区足足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如果他坐在驾驶位上,还没等到达目的地,不断缩小的自己就有可能摸不着方向盘了。
左右为难的乌丸莲耶咬碎一口银牙,在手机通讯录里翻翻找找,被黛青的丰饶力量赐福过的组织心腹已经不再安全可信了,他本来应该拥有一只完全听命于他的庞大军队,可现在却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这可真是讽刺。
但他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只是后悔为什么行动没有再隐蔽一点,不让黛青发现。
接着,贝尔摩德的名字闯入他的视野。
因为之前在贝尔摩德的身上发现了来自忆者的印记,黛青洗去印记之后没有立即为贝尔摩德赐福,所以到目前为止,这个两面三刀的女人竟然成了他唯一可以放心使唤的下属。
同为组织高层的朗姆小心思太多,所以朗姆甚至没出现在他的召见名单中。
现在的情况已经无法顾虑太多,他于是飞速打通了贝尔摩德的电话,等候多时的女人马上接通,便听见boss用变声器让她马上放弃当前的任务,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自己所处的位置。
当贝尔摩德下车,看到那个面相阴毒,身材矮小的少年时,轻蔑之色一闪而过。
长生并非没有代价。
只是当时代价未到,报应未到。
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心里这么想的,但善于伪装的女人表面上没有表示出丝毫疑惑,以极高的职业素养拉开车门,恭迎Boss上车,然后带着后车座上的少年飞速前往东京郊外指定的地点。
乌丸莲耶坐在后车厢,用衣服包紧了自己的脸庞,一时之间心情十分复杂。
没想到他最后能信任的,竟然是这个女人。
“Boss,我们到了。”
一个小时的车程过去,乌丸莲耶穿的那一套衣服早已不合身,他现在只有大概只有10岁左右的样子。
除了体型的缩小之外,还有记忆的衰退和动作的迟缓,一些之前从未有过的念头接二连三出现在他的脑海,这时他才恍然发觉:
凡人的一生,不过是从一种极端,走向了另一种极端状态罢了。
衰老和死亡固然可怕,但婴儿出生之时有如动物一般的茫然无知,难道就不可怕吗?
贝尔摩德恭敬地跟在他的身后,没有发出一声质疑,在乌丸莲耶磕磕巴巴的叙述下,二人终于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贝尔摩德按下电梯,亲自带他进入了实验室。
不过,即便是他目前最信任的女人,乌丸莲耶并不想让任何一个知晓他身份的人看见他目前的惨状。所以,完成了护送任务的贝尔摩德又转身上了电梯,回到了表面,等待boss发号指令。
而在一楼,她看见了朗姆带着他的心腹库拉索的身影,朝着地下室入口的方向快速赶来。
虽然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黛青,但他好歹保留了一丝思考能力,没有大张旗鼓的到处叫喊黛青的名字,而是先去了一趟监控室。
在电脑屏幕上,他亲眼目睹了黛青附身那个灰毛、而后被弹出体外、狼狈地被收进葫芦里封印的场景,因而大受震撼。
为了满足神木一郎的控制欲,所有监控画面都可以捕捉声音,所以他自然也听到了那一句开拓者故意拔高声音所说的“葫芦易碎”。
他的心里也因此浮现出了一个计划,那就是趁机接近穹,找机会打碎葫芦,放出黛青。
乌丸莲耶才不关心昔日合作者的死活,他只想找到破除逆生长诅咒的办法。
于是就有了这一出伪装受害人、接近主角团的操作。
奈何演技过于做作,再加上身份成谜,难以取信于人,在场无人因为他的说辞而放松警惕。
这也导致他哭了很久,没有一个人上前来搀扶他。
气氛顿时陷入尴尬。
黑羽快斗表情纠结:“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也太冷漠了吧。”
穹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把葫芦紧紧抱在怀里,朝后退了一步,将众人护在身前。
“说的好,快斗,那你去扶一下他吧。我身上还有个易碎的宝贝,就不去冒险了哈。”
“……”
好端端的紧张场合,经过开拓者这么一打岔,怎么就突然变成了一出“扶不扶”的小品了呢。
江户川柯南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就在开拓者往众人身后挪动的时候,本来毫无动静的人笼里猛然冒出一只肌肉丰满的铁手,穿过铁栏,死死抓住他的脚踝。
穹只来得及*无名客粗口*了一声,然后仰面摔了个底朝天。
怀里揣着的葫芦也因此被丢上了半空中。
小小的一间手术室里,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一瞬间集中在了重获自由的葫芦身上。
如果葫芦也会流汗的话,它估计早已汗流浃背了。
乌丸莲耶干脆彻底丢掉伪装,率先扑了上去。
但他的速度怎么能快过外星人,眨眼间就被丹恒的一杆飞枪扫落,重重撞在墙上,咳出一口金灿灿的血。
丹恒大喊:“三月,放下你的箭,不要打碎葫芦!”
三月七悻悻地松开弓箭,摸了摸脸颊,不好意思道:“抱歉抱歉,条件反射。”
然而,就卡在丹恒的注意力被傻傻的三月七转移的这一瞬间,一道黑影飞扑了上去,跳起了足足三米的高度,一把抓住了葫芦,落在高高的手术台上,一道灯光恰到好处地打在那人身上,让所有人都清晰的看见了他的外貌。
铁皮,肌肉,刀枪不入,男性。
穹趴在人堆上,目露愕然:“怎么是你!”
正在一遍遍回想一生遇到的所有悲伤之事、努力让自己不笑场的系统版【王下一桶】:“……”
凹姿势中。
唉,生活不易,猫猫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