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98(1 / 2)

第91章 温水煮青蛙

温瑛的新税法实施下去也有一段时间了,然而全国各地却也有不少抗税的,对这种情况温瑛并没有插手,完全是庄弥盈在处理。

但也不得不说庄弥盈平日里虽看着还算亲和,然而当真到了这种事情上,她也能展现出超乎常人的狠辣。

那些敢抗税不交亦或者是通过各种借口延缓缴税的,最开始为了更加师出有名,庄弥盈还让人查找他们的罪证,一经查证直接抄家。

到了后边,或许觉得这样的方法实在有点太慢了,直接找了几家抗税不缴的典型,所有主事人被收监,以妨碍新法运行的罪名在所属城中大街问斩,用以震慑住那些依旧抱有小心思的人。

但不得不说,这样直接干脆的行径确实震慑住了一批人,不仅往年所欠的税款交上来了不说,对新法的配合程度都快赶上在京经商的那些人了。

以往因为各种势力盘根错杂,哪怕那些人拖欠朝廷税款,但总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好对那些人出手,而随着温瑛那一批人的兴起,朝廷中也开始注入了没有与世家牵扯的新生血液,而许多这种事就是交给这一批人去做的。

没有牵扯自然就少了诸多顾及,对付起那些人来也是毫不手软。

只不过那样粗暴的行事,也让九皇女被扣上了残暴不仁的帽子……

温瑛的新税法虽说触及到了不少人的利益,但也不乏有一批为国效忠希望国家繁荣昌盛的人的支持,朝堂中也隐隐分作新派和旧派两种势力,九皇女明摆着是支持新派的,而大皇子为了跟九皇女抗衡,继续获得那些文官的支持,他所属的就是旧派了。

庄弥盈对此也只是轻笑一声,然而面上的表情却也不见得多轻松。

她绝对不能输,但凡她输了,那如今提拔起来的新生一派在日后都绝对是受到绞杀的存在。

如今朝中两派分歧动荡不安,外部势力也不算安分,隐隐有要搞什么动作的趋势-

庄弥盈来到温瑛办公点,看着她正伏案疾笔着,轻笑道:“恭喜温大人升迁,短短一年不到就升至户部侍郎,将来首辅位置只怕也不远了。”

就在前不久,温瑛直接被破格提拔为户部侍郎,其升迁速度之快,坊间都在传闻温瑛是不是皇帝的私生女,而温瑛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攒威望,待到合适时机让她成为储君也说不定。

庄弥盈在听到手下报给她的这些消息时她不得不感慨坊间还是有不少天生话本子的能人,这种猜想竟然都编得出来。

然而她也只是笑过一瞬,很快就意识过来坊间能够将这些言论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是不可能的。

温瑛放下笔有些疲累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窝,淡淡道:“殿下说笑了,还没有结果的事。”

庄弥盈见她这样便也绕到了她身边,看着她桌上写的那些东西,一时间有些愣住,“你在作甚?”

其中一种字体她自然看得懂,可同时每一个字旁边都多了另外一个字体,还有一种看不懂的圈圈勾勾,庄弥盈一时间没明白她在做什么。

“字典。”温瑛言简意赅的说道。

“这个是字母,可以通过先学字母,随后用字母拼读出每一个字的读法。”温瑛指向那被庄弥盈认为是圈圈勾勾的东西。

庄弥盈:“……那这个?”

她指向另外一种字体。

“简化我们如今的字体笔画,降低学字的难度。”

庄弥盈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向温瑛,突然道:“你好似很急。”

不论是新税法还是她如今要捣鼓的这些东西,都给庄弥盈一种她很急,急着早点完成的感觉。

可她还这般年轻,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催着她这般急着完成?

新税法虽然已经实施了一段时间,但还会衍生出一系列的事情需要做,在这样忙碌的情况下,她竟然还在抽空规划改革文字体系的事情,甚至都已经在制作字典的阶段了。

“对,我很急。”温瑛没有丝毫掩饰的承认,她看向庄弥盈,“如果可以,我想要尽快将我想做的事情都做完,随后退下去过自己的安生日子。”

庄弥盈面色一愣,想不到温瑛竟然会这样说。

以温瑛如今的势头,她的未来几乎是可以预见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这样,她也能轻而易举的说放弃就放弃?

“你知晓你在说什么吗?”庄弥盈意味深长道。

温瑛的行为虽说激进,但不得不说也受到了一大批人的拥趸,甚至在民间她的声望尤其的高,这样的情况,可以说很难将她拉下台来。

可她却想要自己退下去……

“我自然知晓。”温瑛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庄弥盈去到一旁坐下喝茶,平静道:“我并不想在官场上待太久,我也想有其它的事情去做,在殿下上位后,还请殿下允许我辞官。”

庄弥盈一震,错愕地看向温瑛。

这还是温瑛头一次表明了支持自己的态度。

“不过在我辞官之前,还需要向殿下求一物。”温瑛语气稍沉,可以说这一次就是跟庄弥盈的谈判了,也决定着日后她们的走向。

“什么。”庄弥盈觉得自己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想。

“丹书铁券。”温瑛看着庄弥盈的眼睛说道。

庄弥盈心中冒出一个果然的念头来,搭在桌上的手轻轻敲击着桌面,忍不住笑了,“你就丝毫不怕我到时卸磨杀驴?”

温瑛闭上眼,缓了缓后再睁开时,眼中带上了些许笑意,“当然你若当真那般做我也毫无办法,但那样的话,就不是我认识的九殿下了。”

通过这一年的接触,庄弥盈行事手段虽也强硬,但到底还是一个有底线的人,她也有想要成为一代明君的想法,那就自然不大有可能做出损害她形象的事。

庄弥盈看着温瑛面含浅笑的模样怔了一瞬。

还是第一次,温瑛在面对她的时候少了那种公事公办的冰冷味道,反倒……多了分好友般的软意。

庄弥盈沉默片刻,“你是因为燕安吗?”

温瑛蹙眉看向她。

“别紧张。”庄弥盈语气淡了不少,“看燕安不像是喜欢京城的样子。”

庄弥盈这句话说得还算是委婉了,主要是通过跟燕安为数不多的接触,不难看出她不喜欢官场上那种弯弯绕绕的。

温瑛没有立马说话,低头喝了口茶。

“你好不容易才爬到这样的位置,日后还有大好的前途,你当真甘愿?”庄弥盈说到这里的时候面上浮现出一丝迷惑不解,她是真的不理解温瑛的做法,多少人挤破了头都要往上爬,可这人明明有这么好的机会,却就这样放弃了。

“我离开,你也放心不是吗?”温瑛没有让话题扯到燕安身上,只是这样道。

庄弥盈面色一滞,凝眸看向温瑛。

“殿下,我不求多,只求平安无人欺辱罢了。”温瑛语气放轻柔了许多,看着庄弥盈眼睛轻笑道:“这点儿要求,想来殿下应该不会做不到吧?”

现在她们虽然和平共处着,但并不意味着温瑛手中的权柄越来越大,可她却不愿放手的话,长期以往下去她们还能不能做到共处。

如今温瑛在民间的名声太好了,随着她手中的权力越多,多疑点儿的君主都不可能不防她。

庄弥盈一时间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只知道看着温瑛那轻松的模样有些心堵。

她好似真的迫不及待的想远离。

“既然如此,当初你又为何要那般拼命的考出来?”庄弥盈问道。

好不容易考出来了,也有了政绩,转头却又要全部舍弃。

“当初我也想证明我行。”温瑛突然弯眉笑了起来,“而且……我没爬到过这个位置,又怎么能让大多数人都尊敬呢?”

哪怕是以她如今的位置辞官,走出去大多数人想要对付她也是得要掂量掂量的。

庄弥盈苦笑着摇摇头,然而面色逐渐正经严肃,“我答应你。”

“当然,前提是我登上帝位。”

没有这个前提,她们所有人都要死。

温瑛缓缓笑了,“共勉。”-

或许是真的很想早点儿将新式教育推广开来,哪怕是回到家,温瑛也埋头在书房里整理字典一类的东西。

偏偏这件事也不好交给别人去做,毕竟光是拼音与简体字这点,这世界就只有她跟燕安知晓,那也就只有她能做。

燕安端着一碗糖水进来,“先歇一歇,这段时间别太累了,不然又有你疼的了。”

本来温瑛的身体调养得已经挺不错了,月经头两天已经不会那么疼了,但上次或许她是真的太累了,导致刚来月经那天疼得冷汗都下来了。

温瑛放下笔,然而下一刻就是抱着燕安在她身上蹭。

燕安看着她这么黏糊糊的也有些想笑,“怎么还是这么黏人。”

温瑛闻言稍稍拉开距离抬眸看向她,“你厌我了?”

在问这句话时,她声音里带了些忐忑的味道,是真的怕燕安对她感到厌倦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燕安轻蹙眉头曲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下,“脑子用多了?说出这么没脑子的话。”

什么厌不厌的,果然脑子太灵活的人就容易想多。

温瑛虽然被弹了还被说了,然而她眸光却隐隐亮了起来,亲上燕安的唇角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燕安有些无奈地轻拍她的后脑,错开唇道:“温度已经很适合了,吃了吧。”

“好。”温瑛有些恋恋不舍的又亲了下燕安,这才坐下来慢慢吃着燕安特意给她做的补气血的糖水。

见她总算歇下来了,燕安便走到温瑛原先坐的那里翻看她写的东西,想了想,抿唇道:“这方面我来帮你做吧。”

温瑛本就已经很忙的情况再一个人弄这些,她有分。身都干不过来吧?

温瑛闻言看她,“不用了,很麻烦,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不仅是酒楼店铺的事情,学堂又或者燕安大力发展种植棉花的事情,好多事情都需要她去安排,燕安自己过得也不轻松。

“还行,也可以这样,先编好拼音索引,随后将每个拼音对应的简体字跟这个世界的文字写出来,我们暂时就先做到这步,随后让别的人来负责给每个字注释,后边我们检查校对就好了。”燕安脑海中已经有大致的想法了。

温瑛思索,这样倒也不失为一个方法,而且更多人参与进来,速度也能更快些,届时将字典印刷出来,就可以将拼音和简体字全面推广开来。

“好,这件事我后边会跟九殿下商量。”

“嗯。”燕安应着,从a开始组建拼音再回想这个音下的所有文字。

这种事情光靠她们两个肯定也是不行的,毕竟她们又不能记得所有字,等后边肯定还需要进行一番查缺补漏。

温瑛将糖水吃完,整个人都暖烘烘的甚至觉得额间要冒汗了。

“别忙了,待会儿洗完澡也早点休息。”燕安放下笔,这件事急也急不来,而且她也不是很愿意两人在这种昏黄灯火下长时间看书写字,不然近视也是件麻烦事。

“好。”温瑛应着,却拉着燕安的袖子眸带微光的说:“你与我一起?”

“好。”燕安并没有犹豫。

渐渐地,许多时候燕安也习惯跟温瑛一起洗澡了。

温瑛……实在是太有让人慢慢习惯她的能力了。

燕安将手臂搭在浴桶边沿上,脑袋搁在手臂上任由温瑛帮自己擦洗后背,心里有些无奈的想。

都有点儿不确定温瑛是天生就有这样的能力,还是她故意做出那样的行径,让自己一点点适应她,最终再也逃脱不出来。

“你那个温是温水的温吗?”燕安有些忍不住的问道。

“嗯?何意?”温瑛眉间稍挑,倾身上前将她抱在怀里,轻吻着她的耳畔问:“为何会这样说?”

燕安被这人亲得有点儿痒,尤其是后背贴上来的柔软更是清晰,她微微咬唇,面上开始有些泛热,“就是温水煮青蛙。”

燕安跟她大致说了下这是什么意思。

温瑛恍然大悟,然而紧接着吃吃笑了起来,“难道你是青蛙吗?”

言语间满满的笑意,圈在燕安身上的手也越发的紧。

燕安轻哼:“……你才是青蛙呢。”

“嗯,你这般美,怎可能是青蛙?”温瑛笑意不减,手却在一点点往下揉摁起来。

“唔……”

燕安眉心微蹙忍不住呜咽出声,身体有些僵硬地弓在温瑛怀里,忍不住带着点儿抱怨的说:“你就不能老实一回吗?”

几乎每次洗澡洗到后边都是这样,显得好荒淫的!

温瑛抿唇轻笑,用脸颊蹭着燕安的耳朵轻声道:“可我已经许久不曾跟你这般亲密了。”

许多时候太忙了,洗漱完已经累到哪怕有心也无力的地步。

燕安嘀咕:“本意让你好好休息,结果倒是给你有精力了是吧?”

温瑛低笑,将燕安翻过来,在她唇上啄吻,“嗯,是的。”

燕安:“……”-

温瑛在朝堂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时,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齐州爆发了农民起义,齐州知府和齐王府被屠杀殆尽,并且随着自身装备的加强,已经朝着周边的州县扩张去了。

起义的农民实在是太多了,纵使齐王府还有自己的护卫兵都难以抵挡,等府兵再想赶过来时已经迟了,齐王尸首更是直接被悬挂在齐王大门口,让每一个赶来救援的人都清楚看到他的死状。

这件事很快传回了京城,然而皇帝挥挥手,认为不过是一支不成气候的队伍,直接将这件事交给了九皇女等人处理。

九皇女在知晓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就明白能够爆发这么大规模的起义事情绝对不简单,派人查证后才明白这支农民起义军为何会爆发出那样的决绝连皇亲国戚都敢直接灭门斩杀了。

齐王自就藩后联合着地方官大肆兼并百姓的土地,致使许多百姓变成流民,然而光是这样还不够,因着官府的施压,哪怕是变成流民还要继续被压榨着,被压榨得再也受不了了,想着反正再这样下去终有一死,倒不如直接推翻那些趴在他们身上敲骨吸髓的人。

温瑛知晓原因后蹙眉道:“先前清查全国土地时这件事怎没查出来?”

庄弥盈放下手中奏报,眸色微冷道:“知府也参与进那些事中,瞒报了。”

土地清查的数据虽呈报上来了,然而土地实际所有者是齐王等人,可呈报却还挂在百姓户头上。

俗称……假账。

庄弥盈简直要被气笑了,齐王那一行人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呈报上来的账目竟然还敢作假,是当真以为不会动他吗?

如今好了,不用她们出手,自己就死在那群流民手中了。

“那别的几个藩王封地,严查。”温瑛淡声说道,虽说新税法推行下去了,但下边的人联合瞒报这些事既然有一起,肯定就还有别的,后续监察这一块还需要加大力度才行。

“嗯。”庄弥盈应着,“但一下也不能操之过急了。”

现今封王就藩后其实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权力了,但之前皇帝那一辈的人就藩后手中可还握着地方行政的实权,若是一下逼太急了,那几家藩王联手造反也不是没有可能。

温瑛揉着自己的眉心,心中隐隐有了天下将要乱起来的预感了。

不过……

谁又能确定不算是一个机会呢?

温瑛眸光微闪,与庄弥盈低声密谋起来。

……

次日朝中有人提议,为加强新税法的推行,可施行同队连坐制,同队组员相互监督相互举报,不仅是税收问题,同时也能监督不法行为,加强中央集权。

温瑛闻声立马持反对意见。

她看向最先说话的那人,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是郭宰相的门生,所以说这件事郭宰相知道吗?

“温大人,这明明对你对朝廷都是很好的一件事不是吗,不仅加强了国家的稳定性,相互监督也能避免发生此类造反的事件。”那人听到温瑛的反对也有些不虞了。

“短期看诚如吴大人所言,可长期来看这并不是一个好办法,百姓相互监督相互检举,长期以往下去还有何信任可言?”温瑛面色严肃,觉得这件事是决不能实施下去的。

温瑛都开口了,不少本就站在她这边的人也纷纷开始出言附和,然而郭宰相那边的人同样也不少,双方在大殿上展开了唇枪舌战,温瑛听着反倒没了插话的余地。

“停下,这件事此后再议,现在最该确定的到底是由谁去平叛。”九皇女忍无可忍出声道。

“是吗?那不知皇妹心中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皇妹若是还没想好,皇兄这倒是有个人选。”大皇子见九皇女都开口了,这才慢悠悠的说道。

九皇女冷眼看向大皇子,皮笑肉不笑的说:“哦?不知皇兄是有何人选?”

如今皇帝不管事,储君又未立,还没有个明确的监国人选,这也就导致了许多事情都需要经历过多方争论后才能定下来,严重拖累了办事效率。

温瑛看着九皇女跟大皇子的你来我往,间中又掺和几个别的试图搅局又或者是分一杯羹的人,微微垂眸看着眼前的地板默不作声。

外边百姓民不聊生,可这些人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争论着谁也不让谁。

此次叛乱在这些人眼中或许不是件多么严重的事,毕竟是一群没有多少正规装备的乌合之众,那么此次平叛几乎就是送上门来的军功。

朝堂上风起云涌,民间百姓对此却有些两极分化,全看当地官员对新税法的施行程度而定。

施行得好的,百姓税赋大幅减轻,而且经过官府调控,其物价上涨得也不算厉害,百姓日子过得比以前好多了。

然而对于那些欺上瞒下中饱私囊的地方官,当地百姓可能并没有享受到多少新税法福利,依旧处于一种被压榨着的状态中,民心浮动,也是一种不安稳因素。

面对这种局面燕安也没多少办法,只能说尽可能的给自家的员工提供更好的条件,但也改变不了太多。

要是真打起仗来,再好的条件也能被瞬间冲垮。

“老板不好了!”小芽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咱们学堂走水了!”

燕安立马起身,“有人员伤亡吗?”

“尤老师被烟熏到了,已经送去医馆了。”原本尤从都已经跑出来了,但盘点人数后发现还少了一个孩子,她才冒险冲进去了。

燕安依旧没放下心来,赶忙去现场看情况。

“怎么会突然走水了?”燕安询问跟在她后边跑的小芽。

“还不知,不过来势汹汹,有多处起火点。”

燕安脚步一顿,心沉了下去。

第92章 与世相乖,罹殃于后。

燕安来到员工学堂,因为多是木质的建筑材料,烧起来的火势也快,虽说大家已经反应很迅速的从里边撤出来甚至展开灭火行动,但最终几乎还是烧成了一片废墟。

不少参与救火的人如今都已经瘫坐在一旁,看着眼前的这片废墟情绪低落又满是自责。

甚至不少人都在暗暗自责是不是哪一刻自己不够注意,才会导致起火的。

燕安看向那些人,甚至还有些六七岁的孩子都提着桶抱着盆,显然参与进了灭火行动中。

“没事,都先去医馆检查一下,确定身体没受什么伤才行。”燕安安抚她们,又让负责人带着她们一起去检查,自己也跟着到医馆去看望尤从的情况。

虽然听小芽说没烧伤到,但燕安却更担心另外一件事,大火中的浓烟有些时候才是致命的杀手。

她来到医馆时,看到的就是尤从咳嗽的模样,赶忙上前帮她拍背,询问一旁的郎中,“情况怎么样?严重吗?”

在看到她更多的是一种咳嗽状态时燕安心里还是稍稍松了口气的,还好没有出现呼吸困难的情况。

“情况不算太严重,不过吸入的浓烟还是刺激到了她的咽喉,我已经开了方子,届时你们按照方子拿药就可以了。”郎中将写好的方子交到燕安手中。

燕安接过来看了眼,立马交给小芽,“去拿药。”

“好的。”小芽动作也是非常快,接过转身就去药房了。

尤从好不容易暂时止住咳嗽了,紧紧抓着燕安的手腕看着她,嗓音沙哑道:“有,有人刻,咳咳刻意纵火!”

短短一句话,她却说得有些艰难。

“我知道了,你别操心,先好好修养,少说话。”燕安连忙安抚她,不过很快她又压低了声音问:“你是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吗?有你就点头,没有就摇头。”

尤从摇头,眼中爆发出惊人的锐利,“我能看到的就有两处起火点,不是刻意纵火不会这么巧!”

刚说完,她又立马咳嗽起来,咳得脸色通红。

燕安给她倒了杯水喂到她嘴边,“先喝点水。”

其实在听到小芽跟她说多处起火点时她就猜想到了一定是被人针对了,只是她没想到针对她的人竟然这么明目张胆,大白天的就敢这样放火。

如今反倒她们还要庆幸幸亏对方是白天放的火,若是深夜大家都熟睡的时候,只怕将会出现伤亡的情况。

尤从哪怕是此刻都难以平复自己的心情,自她决定留在京城等待下一次科考时她就进入燕记的员工学堂授课了,这么久以来她尽心尽力,眼看着学堂的情况慢慢好起来了,如今却来这么一遭。

很明显就是有人在针对。

“我会让人调查的,你就别操心了。”燕安在一旁坐下说道。

或许自己开学堂的事情……也触及到哪些人的利益了吧。

她有些疲累地揉了揉眉心,然而还不待她在心中盘算哪些人可能做出这种穷凶极恶的事,酒楼的副掌柜就急匆匆的寻了过来,言说有人在自家酒楼吃坏了肚子,如今正带着人在酒楼里闹事呢。

燕安:“……”

很显然了,不仅是针对学堂的事情了,很有可能就是奔着针对自己来的。

尤从目光担忧地看向燕安,燕安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肩膀,随后起身跟着副掌柜一起回酒楼看看情况。

刚到酒楼,还没进门就听到里边的打砸声了,燕安看向身旁的副掌柜,“没报官吗?”

“报了,但还没人来。”副掌柜压低了声音说道。

燕安面色越发严肃,自从温瑛爬得越来越高,自然少有人敢在她这里闹事,可现如今竟然还这么明目张胆。

走进去,看到的就是几个身形彪悍的大汉一脸怒容的朝着掌柜怒吼,同时发泄般的将一楼大堂里的东西砸得*乱七八糟,而另一旁地上放着两块木板,两个人上吐下泻得看着就很严重的样子。

燕安胃部翻腾,没有再去看他们,反而是走到掌柜身边,将被这些不讲理的人气得面色通红的掌柜拉开,示意她到后边好好平复下情绪。

“有什么跟我说吧,我是这个酒楼的老板。”燕安看向明显为首的那个大汉淡声说道。

“你就是老板?来了正好,还以为你会躲着不敢出来呢,我兄弟在你们这里吃饭,结果不知道你们是下毒了还是卫生不好,搞得我兄弟如今这个惨状,你们这个店也别开了,不然还指不定要害多少人!”

周边不乏有围观的人,自然也看到了躺在地上那两个人的惨状,在一旁议论纷纷,但总归是没有随便开口发表自己的意见。

燕安目光没有往那两个人身上再瞥一眼,“你们真是兄弟吗?是兄弟不想着赶紧给人治治,反而是这个模样就抬过来了?”

那大汉眼睛一瞪,“你少废话!要不是你们我兄弟能这么惨吗?你们今天非要给我个说法不可!”

“行。”燕安扭头对副掌柜说:“将这两天的记录拿过来。”

等副掌柜将记录本拿过来,燕安翻看着记录本道:“什么时候吃的,第几桌点了什么菜结账多少钱?”

那大汉看着她这模样也有些愣了,旋即怒道:“我是来吃饭的!怎么会记这么多东西?”

“行,说个大概时间,在哪张桌吃的饭?”燕安冷静问道。

“那!今日午时在角落那位置。”大汉往角落最靠里边那张桌一指。

燕安平声道:“每一天每一桌的饭菜我们都会做好记录留样,既然你说在我们这里吃坏肚子了,便报官检查吧。”

“什,什么?”那几个大汉听后愣住了。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每桌饭菜我们都会在上菜前留样,等你们吃完后还有剩的话,剩的也会取一部分留样,随后每日打烊后在官府人员的监督下,由数位郎中分别检查过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才会进行销毁,而恰好,今天午时的留样还未销毁,报官请人查验便是。”燕安将记录本一把合上,目光冰冷地看向为首那大汉。

自从温瑛展露头角之后,她就明白自己想要不拖累到温瑛就只能平日里多方注意,而酒楼这种食品安全也尤其重要,为了防止别人从这方面入手,就只能使用这种麻烦但相对也能证明自己清白的方法了。

只是没想到,留的这一手还真有用上的一天。

“你,你们……”那大汉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显然正常人都想不到她们会这么干。

“还有,我也会请人对他们进行专门诊治,看看到底是因何引起的这种症状。”燕安目光盯着那大汉,抬手却指向了另一边还在哎呦哎呦嚎叫的两人。

大汉目露凶光,也不听她说那么多了,“所以你现在就是不想认了是吗?”

“不是我们造成的,又为何要认?”燕安没有被他唬到,只是冷静道:“我们已经报官了的,想必官差很快就会到了,一切真相是什么自有公布。”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唔!”

燕安眼睛一点点睁大,然而那大汉的动作实在太快了,等她反应过来时,一连两刀已经捅进了自己身体。

身体大量失血所带来的冷意让燕安眼前阵阵发黑,最后能看到的,就是那行凶大汉突然被人一击毙命双眼爆出的恐怖画面,整个酒楼大堂都乱糟糟成一片。

自己……这是要死了吗?

燕安觉得自己好冷啊,冷得她浑身都在打颤。

可她要是死了的话,温瑛怎么办?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一天内一连发生这么多起事件,纵火的凶手还没开始查,燕安就出了这样的事,整个酒楼瞬间乱套,等官府的人来了后直接将整个酒楼封锁,而那几个大汉也早已被人一击毙命,身上也没有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只能暂时先将尸首拉回衙门-

温瑛盘算着此次平叛所需要的粮草,然而不知为何,她今日总也觉得静不下心来,拿起笔却迟迟落不下一个字,有一种隐约的心慌。

她难得有些烦躁的将笔放下,适时九皇女跨步进来,“已经决定好了,将会由十一皇妹领兵平叛。”

温瑛一愣,怎么也没想到最后领兵平叛的事情竟然会落到十一皇女身上。

“她……还小,能行吗?”温瑛语气有些迟疑道。

“十五已经不小了,而且这也是锻炼她的机会。”庄弥盈无所谓道。

十一若是不想日后难以决定自己的婚事的话,就必须要早早成长起来,而这次事情若是办好了的话,也是给她攒军功威望的机会。

温瑛听此也没有再说什么,既然经过多方博弈后定下了十一皇女这个人选,显而易见的是轻易改变不了的。

在庄弥盈询问她关于粮草这方面是有什么想法时,却见一身穿平民衣裳的人快步冲了进来,见到温瑛后立马半跪行礼道:“大人出事了,夫人在酒楼遇刺,身中两刀,现今还昏迷不醒。”

当看到自己安排在燕安身边保护她的人竟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温瑛已经本能的意识到可能出事了,可是等她的话说完,心跳陡然停顿,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至极,像是不相信她说的话。

什么遇刺,她的燕安怎么会遇刺还昏迷不醒呢?

上前一步想要追问,然而这一动才发现自己身体软得厉害,完全支撑不住的往地上倒去,还是在她身边的庄弥盈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随后看向那人蹙眉道:“那现在人在哪。”

“酒楼被官府封锁,人已经带回府中。”侍卫如实说道。

温瑛脸色愈发苍白,拼尽了自己所有的理智才让自己勉强站稳,转头看向庄弥盈,刚欲开口说什么,就见庄弥盈立马道:“别担心,我会让御医赶紧过去的,这边的事情我也会让人接手处理。”

温瑛嘴张了下,最后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抬脚往外赶去。

庄弥盈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眉头微微蹙起猜想到了这件事绝对不简单,唤人来让人赶紧去太医院请人,心却忍不住往下坠。

燕安绝对不能出事。

若是说最开始庄弥盈还想着劝燕安离开温瑛成全她的仕途,可是随着温瑛哪怕得罪所有人都不愿跟燕安和离的情况来看就知晓燕安在温瑛心目中的地位。

为了不与燕安和离,用激进手段迅速掌权,连世家贵族都不怕得罪的人,要是燕安当真出了什么事,谁也难说温瑛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人把燕安看得比她自己重多了。

而另一边的温瑛一路赶回家中,看到的就是丫鬟们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来,当看到那颜色的一瞬,温瑛只觉眼前一晃,脚步踉跄的进门,看到的就是燕安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的模样。

“失血过多,大力摁压住先止血。”一旁的郎中擦了擦自己额间的汗,让自己的女儿接手自己的位置。

这般粗暴的止血方式显然哪怕是昏迷中的人也难以承受,燕安面上已经渗出了冷汗,唇色更是没有丝毫血色。

温瑛腿一软,颤颤的要去拉燕安的手。

“离远点,围在这里也没用。”郎中赶忙将她拉起来推到一旁去,许是上山下山亲自采药也练出了一把子力气,更何况是温瑛现在这种浑身发软根本没有力气跟她对抗的情况,轻易就将她拉开了。

温瑛目光怔怔地看着燕安,哪怕是被拉开后目光也没有移开,心跳剧烈得像是要跳出来,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慌让温瑛几乎有种要呼吸不上来的反应。

御医也很快赶了过来,房间内就像是在打仗一切都是急急忙忙的,等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后,外边的天色也早已暗下去,御医们的脸上也带上了疲色。

“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看看明日能不能醒吧。”

温瑛慢慢走到床边,腿一软径直跪了下去,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燕安,温瑛仿佛连哭都不知道怎么哭了,脸上尽是茫然的神色。

她想不通,明明今早出门上职前抱着燕安要亲吻时她还看似嫌弃实则也亲得黏黏糊糊的模样。

为什么,为什么一转眼,她就这样没什么生机地躺在床上?

御医又叮嘱了好一番后才由小芽双双她们送出门去,而原先找的那对医女则是直接在府中住了下来,方便实时查看燕安的状况。

将一切都安顿好后,整个府邸好似都安静了下来,就连说句话的声音都不敢太大,生怕惊扰到了谁。

温瑛又看了燕安许久,才有些压抑道:“今天发生了什么,都一五一十说清楚。”

一旁的小芽说起了学堂着火的事到酒楼闹事,而另一个原本跟在燕安身边保护她的人也将后续查到的一些事情说与温瑛听。

“赵家?”温瑛很轻的重复了下这两个字,她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然而眼底却尽是杀意。

燕记酒楼的崛起自然抢占了其它酒楼的客流,而赵家想要用那样的方式给燕记酒楼泼脏水不成,那些人恼羞成怒对燕安出手?

温瑛将额头抵在床沿,语气冰冷道:“将参与这件事的人控制住,查出背后谁人指使!”

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纵火闹事行刺,官府的人迟迟没有出现,这不是一个赵家能够做到的,背后必定还有别的推手。

“是。”侍卫应声,立马下去处理了。

小芽在一旁看着温瑛她们这个情况也踌躇得不知怎么是好,她跟双双是从祈州的时候就跟着她们过来的,对她们两人感情的深厚自然很清楚,此时燕安出事,温瑛的心情也能理解,只是……

“先吃点东西吧?后边还要照顾夫人,若是没气力恐是不行。”小芽抿了抿嘴,还是从这个方向劝说温瑛。

温瑛沉默片刻,让人直接将晚饭端进来。

虽然同意了吃饭这个提议,然而最后温瑛也没有吃两口就吃不下了,她坐在床边握着燕安的手不住地揉搓,试图将她微凉的手给搓热起来。

其余人全部退出去了,房间内就只剩下她们两人,温瑛看着燕安的眉眼,所有的情绪反扑,好似到了这一刻她才终于想起了怎么哭,眼泪一滴滴滑落,却又因为压抑而额间止不住青筋暴起,巨大的痛意几乎将她淹没。

她费尽心思的要给燕安创造更安稳的环境,可如今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还是没能将她保护好。

“醒过来,你一定要醒过来。”温瑛握着燕安的手压抑道,她根本不能想象没有燕安的日子,也不敢想象她会有失去燕安的可能。

然而回应她的,依旧是一片死寂。

燕安觉得自己好累啊,大量的失血让她身体发冷,眩晕恶心的感觉也让她难受得想死,也不知道缓了多久,她才慢慢觉得自己好受了许多,不过却依旧睁开不开眼,四肢也动弹不得。

她好像被困在了一个名叫躯体的壳子里,明明意识已经慢慢恢复,却掌控不了这具躯体。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最近情况有好转吗?”

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传入燕安耳中,燕安整个人彻底怔愣住了,数年没有听过的声音此刻就出现在自己耳中,惊喜过后迎来的却是一种巨大的茫然。

自己……这是回现代了吗?

那温瑛呢?

温瑛怎么办?

“身体的各项指标依旧不稳定,还需要继续观察。”另一道声音响起,听在燕安的耳朵里却泛着冷意。

自己真回来了吗?

可为什么……燕安却感受不到多少喜意了,甚至还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将温瑛一个人丢在那个世界了吗?

似再也坚持不住般,剧烈的情绪波动致使燕安意识再度陷入沉睡-

南方爆发的农民起义愈演愈烈,往日受地主乡绅压迫的人响应起来后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可如今温瑛却根本顾不上那些事。

她一直以来努力往上爬的目的更多的是为了燕安,为了让自己与她更相配,为了成为她的依靠,可如果燕安出什么事了,那她瞬间就会垮台,一切的努力好似都没有了任何意义。

第二天燕安没醒,温瑛反复安慰自己她只是太累了想要多休息休息,可第三天依旧还没醒时,温瑛所有的心理安慰都变成了徒劳。

怎么会还没醒呢?明明御医都说了她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为什么还没醒呢?

温瑛在心里不停询问这件事。

“大人,已经查清楚了,赵家跟吏部孙员外郎有关系。”有人进来跟温瑛禀报这个消息。

温瑛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分析出了这其中的关系网。

孙员外郎是丞相的门生,而丞相……一向是支持大皇子的。

她忍不住低笑一声,眼底划过冷意。

不论这件事大皇子知不知晓,她都不会就这么算了。

听着温瑛这个声音,汇报的人不知为何身体却有些发冷,与此同时也是异常忐忑。

她们一直被安排暗中保护燕安,可燕安却出了这样的事,说到底还是她们办事不力,当时竟然没有预判到那闹事的人竟然会突然出手。

“先出去吧。”温瑛平静道。

“是。”

温瑛先是小心翼翼的帮燕安换了药重新缠上纱布,在将小芽她们叫进来照顾燕安后,她才出门去办自己的事。

赵家的事情可以让官府给出结果,可背后牵扯到的丞相大皇子等人却是没办法那么轻易的将人拉下马来的,就需要思考对付他们的策略了。

如今国内刚爆发起义,外部匈奴就已经在边疆蠢蠢欲动了,眼看着两国战争一触即发,温瑛的这点儿事好似反倒成了小事。

可温瑛却不是个心眼大的人,现在短时间内没有动静,并不意味着她就将这件事揭过去了,没人知道她跟九皇女谈了什么,总之除了撤了一些渎职的官员外,好似并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

随着燕安身体的好转却始终醒不过后,温瑛心中的恐慌一日比一日盛。

恍惚间,她想起了当年那个道士的话。

人之神若与世相乖,必罹殃于后。

是不是就是因为这样,她的燕安才会遭此横祸的?

她唤来不少人一一安排好,紧接着就是自己带着几个侍卫一路快马加鞭的往河云县赶。

那道士既然能够看出燕安的不同甚至说出那样的话,是不是也有可能有破局之法?

温瑛一甩马鞭,连人带马整个身体疾驰而去。

第93章 不容于世

温瑛离京没几天,皇帝突然咳血卧病在床,本就人心浮动的朝堂更是暗潮涌动。

然而这一切都与赶在路上的温瑛无关,纵使她一心只想赶路,却也没忽略掉沿途百姓对于即将而来的战事的恐慌。

国家好不容易改革给百姓一点好日子过,谁也不知道战事起来后又会是怎样一副模样,更不知道这个朝廷若是被推翻后,新建立起来的朝廷还会不会沿用如今的新税制。

而且朝廷要打仗的话,很有可能会进行征兵,没几个百姓会希望打仗,会希望自己的儿女踏入刀剑无眼的战场上。

温瑛目光看着这一切,不过并没有停留多久,毕竟越是距离京城近的那些州城相对来说越是安稳许多,然而过了京城辐射的范围后,越是往外百姓的模样就越是惶惶不安。

温瑛微微阖眸,目标明确的往河云县的方向赶去,如今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燕安的情况,保住燕安的性命。

而且起义军北上的路线中就涵盖了河云县,她必须要赶在起义军到之前抵达河云县找到那名道士,以免中途出现什么意外。

一路少有停歇的赶到河云县,温瑛径直往当初她跟燕安遇到那道士的那座桥赶去,已是黄昏时分,原本取消宵禁之后按理说街上不会再只有这么点人,但如今战事一触即发,大家生怕发生点儿意外,在干完自己的活后纷纷选择闭门不出。

不过对那疯道士来说,显然那些都不是什么需要考虑的事情。

温瑛到时,看到的就是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中年女子拉着那道士的手温言劝说的模样,似乎是想要她跟自己早点回去。

在温瑛出现的那一刻,那原本始终低头听着中年女子说话脚步却没有任何动静的道士抬头往温瑛这边看了过来。

与那人对上视线的一瞬,温瑛有一种奇异的预感。

她好像知道自己会出现。

心脏砰砰跳动着,温瑛喉间缓缓滚动,上前径直跪在了那道士面前,“道长,请你救救我妻子。”

她突如其来的行径惊住了那些一路护送保护她的那些人,她们也算是温瑛的心腹了,知道此举出行是带着任务的,也清楚温瑛要寻求神医的事,但现在怎么转而求到了一个看起来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的道士面前?

原本拉着那道士的中年女子看着温瑛径直跪下惊了一跳,赶忙要去将温瑛拉起来。

“姑娘你在说什么胡话呢?快起来快起来。”

温瑛抬手挣脱中年女子要扶她的手,抬头看向那始终一言不发的道士,艰涩道:“你已经知晓我今日会来了是吗?你是不是已经知晓出什么事了?”

道士静静看了温瑛一瞬,很快又恢复成了平日里有些疯癫的模样,然而此刻的笑却有些瘆人。

“我很早就说过了,我很早就说过了哈哈哈哈……”

一旁的中年女子看到这个情况有些茫然,然而看温瑛身上的衣着还有跟着她的那些人就猜想到了温瑛的身份定然不简单,也意味着她们要说的东西很有可能不适合被更多人知道。

“这位姑娘你先起来,有什么事跟我们一道回家再说吧。”说着,她之前原本是想要通过哄将道士哄回家的,但这次拉着她的手却带上了些许力道,面容上也多了分严肃的味道,“小姐,跟我回去,别任性了。”

她拉着道士往回走,这次道士的脚步动了,跟上了她的步伐。

温瑛看到这种情况赶忙起身跟上。

跟着温瑛的那些人虽然对此情况不明了,但她们是为了保护温瑛的,自然是紧跟了上去。

温瑛随着那两人来到了一处稍显老旧的小院外,看着中年女子拿出钥匙打开挂在门上的那把锁,推开门请温瑛进去。

温瑛进去前让跟着她的那些人守在外边。

她进去后,能够发现这小院虽显得有些老旧甚至都没有多大,但却收拾得很干净,通过一些细节发现这里住的应该就只有她们两人。

一瞬间让温瑛想到了曾经她跟燕安呆在南涯村的时候了。

“这位姑娘,虽不知你为何找上她,但她自从当年家里出事后状态就有点不对了,你只怕是找错人了。”中年女子给温瑛倒了茶水,有些忐忑的说道。

道士如今的这情况,她是真不放心别人跟她接触。

“我知晓,您放心,我不会对她怎样的,可以麻烦您回避一下吗?我有些话想要跟她聊聊。”温瑛面带恳求地看向中年女子,她接下来要跟道士说的话显然是不方便被外人听见的。

中年女子目光落在温瑛脸上,看她面相不像是什么坏人,而且不知为何,她看着她总觉得有点儿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行,你们聊,我去做饭。”说着,她又转头叮嘱了道士两句,让她别吓到人了。

随着她离开后,堂屋内就只剩下两人,温瑛看着那道士好似能够将人看透的眼睛,紧张道:“你什么都知道了是吗?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救救她?她……”

说到这里,温瑛鼻尖一酸,眼眶已经红了,有些说不下去。

燕安的身体在慢慢好转,可她却怎么也醒不过来,这让温瑛心中浮现出一种巨大的恐慌。

燕安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会不会又从这个世界离开也全然是她未知的事情。

“她不容于这个世界,只能说她如今会这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道士一扫疯癫的状态,此刻反倒冷静得出奇。

冷静到温瑛心底泛起丝丝的冷意。

“我知晓,可她不曾做过任何不好的事情,她也很努力的想要让更多人的生活好起来,为什么这样都容不下她呢?”温瑛颤抖的反问,明明燕安一路走来,虽说为了给两人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但这一路间接不也帮助到了很多的人吗?

“道长,求你,求你救救她。”温瑛再次没有任何骄傲地跪在道士面前哽咽请求道。

她不想看到燕安这般毫无生机地躺在床上,也不能接受燕安从自己身边离开。

“是这个世界容不下她。”道士看着温瑛此时的模样眼中多了分怜悯,“也是人心容不下她。”

“可凭什么?”温瑛有些压抑的说道,“既然她能来到这个世界,就说明这个世界是能够容下她的,又凭什么来了却又说容不下?”

她双目赤红,几乎是带着点儿质问的语气看向道士。

如果容不下,在一开始就不该让燕安来到这个世界,至少这样,燕安不会受到如今的伤害,不会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也不会于她爱的家人分别!

道士俯身半蹲在温瑛面前与她视线平视,冷静的模样好似出现了抹茫然的神色,然而很快她又说:“你该知晓,最容不下她的是什么。”

或许诚如温瑛所说,燕安既然能够来到这里,那这个世界就能容下她,那容不下她的就只是人心罢了。

温瑛面色一滞,双拳紧握隐隐有些喘不上气的感觉。

“可明明,我已经在努力保护她的安全了。”温瑛压抑着说。

她明明已经将她能动用的人力绝大部分都派到了燕安身边保护她的安全,甚至还在暗中培养更多的人只是为了将其派到燕安身边保护她。

明明她都已经做了这么多了,按理来说她都将燕安身边围成铁桶了,可为什么还是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是人,就总有松懈被人钻了空子的时候。”道士喃喃说道,“她的想法与大多数人都不符,针对她是早晚的事情。”

同样是开店,别人恨不得店员签卖身契,尽可能的压缩福利,可燕安呢?她的所作所为又何尝不是在破坏那些既定俗规?

在读书基本被上层人垄断的情况下,普通人想要读书所付出的往往能够将一个家庭压垮,可燕安做了什么?

她免费给员工开学堂扫盲,甚至其子女能够免费入学,更别说她开设的女学了,不仅免费入学,甚至还管饭每日发几枚铜钱,哪怕那些不愿送女儿去读书的人,看在能够减轻家里口粮还能领回钱来的份上也愿意将女儿送到女学里读书。

一桩桩一件件,又触碰到了多少人的利益,她又真的不清楚吗?

温瑛浑身紧绷到颤抖,她清楚,她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可那些都是燕安想做的?只要燕安能够高兴,她支持燕安想做的又有什么错?

难道燕安所做的那一切又真的是错的吗?

不,燕安所做的一起都没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可为何,我没事?”温瑛咬牙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

明明她的所作所为同样不比燕安所做的轻松,甚至她所造成的后果更严重!

“当真没事吗,不过是摊到了所有人头上。”道士轻声道。

她这一句反问,让温瑛彻底怔愣,再说不出一句质疑的话。

若说如今这副动荡的局面没有因为税制改革的原因就连温瑛自己也不相信,更别说其中有自己推波助澜的存在。

这件事触动到了太多人的利益,而那些人还往往掌握着或多或少的话语权,甚至有触动国之根本的能力。

在那些口诛笔伐中,自己的风评如何几乎也是可以预见的,甚至日后史书上,自己还会成为造成如今这种局面的罪人。

“可我只是想要让她做她想做的事,我也只是想要大家都能过得好一点,我们又有什么错?”温瑛语气中带了些哽咽的味道。

“哈哈对啊,你们没错。”道士又突然捂住自己的脑袋晃了晃,语气里又带了些神志不清语无伦次的味道,“没错,错的明明是那些人,哪错了,没错,一点都没错。”

温瑛情绪一顿,看着道士此时的模样也有些担忧了,“你怎么了?”

这人一下子有些疯癫,一下子又冷静得厉害,让温瑛实在难以捉摸,而且她此时最想要做的是请求她能不能解决关于燕安的事。

道士突然紧紧抓住温瑛的双肩,“她处在两个世界的混沌中,你得要让她听见你的声音,你要给她引路。”

温瑛怔愣,下一秒激动道:“那我应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让她听到我的声音给她引路?”

道士又转而捂住自己的脑袋,下一秒,她突然拿出把小刀划破了温瑛的手,紧接着以指为笔,以血为墨,在温瑛额头上画出一个复杂的图案,紧接着突然消失在温瑛额间,连带着额头上的血迹也消失了。

做完这一切,道士的精神状态看起来萎靡了许多,喃喃道:“这样,她就可以听见了。”

温瑛赶忙扶稳她的身体,看到她这样忍不住问:“需要你付出什么代价吗?”

道士抬了抬眼皮,看起来有些倦懒的味道,“不告诉你。”

温瑛抿唇,看向道士的目光多了分复杂。

“不过,你们的功德日后都需要分我一部分。”道士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眯了眯,唇边露出抹笑意,原先神志不清的模样反倒又淡下去了。

温瑛闻言一怔,立马道:“我们日后一定会攒更多的功德!”

听到她这样说,道士面上露出了抹满意的神色。

温瑛迟疑一瞬,但还是语气有些艰涩道:“若是我不唤她的话,她是否会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

这一个认知,将温瑛的心刺得千疮百孔,也陡然间生出了一种退缩的情绪。

她太知道燕安的家里人有多爱她,也知道燕安是有多爱她们的,原本她们一家人分隔两界就已经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了,可如果她这次有回到去的机会,却因为自己又再次分别的话,对燕安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她……回不去了。”道士不欲再多说,眼皮半阖着像是下一秒就能直接睡过去。

中年女子进来,看到她们两人相互跪坐在地上一愣,又看道士的面色不是很好立马就急了,赶忙上前来将她搀扶起来,“小姐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吗?”

她一边焦急的问,又看到温瑛的手流血了,眼睛又睁大了许多,“你们先前都做什么了?”

“没什么,她需要休息下。”温瑛抿唇说道,脑海中却在回荡刚刚道士说的那句话。

燕安,回不去了吗?

温瑛难以形容自己在听到这句话后的情绪,心脏酸胀悸疼得她脸色微白。

她的燕安,再也感受不到家里人的爱了是吗?

看着她们这样,又见道士确实像是累了的模样,中年女子轻哄道:“是想要先回房间睡一觉还是吃点东西再睡?”

道士含糊咕哝了一声,看起来像是累得很了,软绵绵地靠在中年女子怀里。

见此情况中年女子朝温瑛露出抹歉意的笑,紧接着将人半搀半抱的将人往房间里送。

温瑛恍惚回神看到这个情况心中稍安,看样子她这个奶娘对她是真的很好。

随手扯了块布将手掌包起来,温瑛将自己的钱袋拿出来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农民起义的阵势愈演愈烈,在十一皇女率领的军队还没抵达前就一连又攻下几座城,甚至还有百姓在城内与城外的起义军里应外合开城门,进城后控制住知府等一干人马,紧接着的就是开始清算。

随着起义军所到之处,以往横行霸道鱼肉乡里的地主豪绅都受到了清算,哪怕是那些一时间不好拿下的世家大族,也使用了围困方针将人困在府里,等着对方没粮的那一刻。

温瑛所在的河云县很快也沦陷在起义军的浪潮里,朝中得知此消息的人有错愕有不解,更有人暗暗窃喜,巴不得她直接死在起义军的手里。

然而等再有消息传回来时,却是温瑛在侍卫的拼死保护下从河云县逃脱,仅剩一名侍卫一路护送着她回到了京城。

速度快到甚至都没给那些人截杀她的时间。

“看来咱们温大人吉人天相,注定了还要为大家一起分忧呢。”庄弥盈慢悠悠地说道。

大皇子看到她那副悠然的模样眼中快速划过一抹嫌恶,扯了扯唇角冷笑道:“皇妹还在这里在意温大人的生死呢,父皇昏迷至今也不见你多担忧担忧?”

庄弥盈嗤笑,“担忧是一定要摆在脸上做给所有人看的吗?父皇还没怎么样呢摆出那副死人脸难道不是在咒他?”

“还是说,皇兄背地里其实是什么妙手回春的神医?不然这种时候不交给御医你是想要掺和什么?”

朝中众人听到二人的嘴仗面上不显,却已经纷纷开始分析如今的形势了。

皇帝咳血后昏迷不醒,皇后作为一国之母这种时候也挑起了大梁守在皇帝身侧,以皇帝需要休养为由拒绝了所有人的觐见。

其实到如今,除了皇后外只怕谁也不清楚皇帝到底是生是死,大皇子不是没想过去试探,然而还没等他靠近就已经被皇后的人拦了下来。

“我看是你们想要做什么才不敢让我们见父皇吧?”大皇子冷怒道,“我们身为父皇的子嗣,在这种时候难道我们连见他一面的权力都没有吗?”

“此前父皇有交代,只需要母后守在一侧即可,其余人等一律不见,我也不曾见过,皇兄那般说,又是想要做什么?”庄弥盈冷静说*道。

大皇子冷眼看她,最后一甩袖直接下朝,而跟在他那一派的人,自然也是有样学样。

庄弥盈看着那一干人等面上神色不变,直接让人宣布了散朝-

温瑛回到家的第一时间就进房,小芽看到她的那刻瞬间瞪大了眼。

温瑛没给她询问的机会,朝她做了个手势,小芽只得将自己满心的疑问咽下去,出门守在外边了。

温瑛怎么跟从难民群里出来的一样?

温瑛没有在意小芽想什么,她来到床边半蹲下来,看着燕安宁静的脸色异常紧张,她小心翼翼的将燕安的一只手握在手心,嘴张了张,却发现自己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深吸几口气,温瑛眼圈微红,拉着燕安的手哽咽说道:“你快醒过来好不好?你的伤已经好了很多了,醒过来也不会太疼了,所以别睡了好不好?”

“燕安……”

温瑛叫着燕安的名字,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涌了出来。哪怕此刻好似已经找到了让她醒过来的办法,可她却还是担惊受怕,生怕这个办法没有任何用。

而在她说了这么多话后,燕安也始终还没有任何反应。

温瑛眼圈通红,想要检查下燕安现在是什么情况,低头看到自己此刻模样的一瞬又顿住了,鼻尖泛酸,哽咽道:“你这么爱干净,如果我现在抱你的话你一定受不了。”

又在床边呆了好一会儿,看着燕安依旧宁静的面容破涕为笑,“你快醒过来,你不别扭了我都不习惯了。”

吸了吸鼻子,温瑛这才起身出门去梳洗。

小芽在看到她那模样出来后就已经让人将热水备好了。

燕安只觉得自己意识混沌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好几种声音。

一道是仪器运作时的滴滴声,亦或者是什么车轮在地上滚动的声音,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听得也不是很真切,偶尔在靠自己近的时候她才能听清一些话。

好像……在医院。

“安安,还疼不疼啊?”

略显疲惫苍老的嗓音在燕安耳边响起,语气中满满的心疼让燕安眼眶骤然一酸。

时不时的她就会听到这道熟悉的嗓音,亦或者是还有一道稚嫩的童音。

妈妈……

燕安心中喃喃叫着,哪怕妈妈的声音变得带满了疲倦,她却还是能够立马听出。

只有妈妈才会在每次叫她的小名时带着满满的爱意。

“不疼了吧?医生都说你身上的伤都好了。”那道声音继续喃喃说着,说完了燕安如今身体的情况,又跟她说起了家里的事情,又说起妹妹拿了什么奖,跟她小时候一模一样。

燕安恍惚听着,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欣喜,然而却给不了任何回应。

这么多年了,妈妈她们还没放下吗?

该放下了。

燕安心间酸涩,她现在的日子过得也很好,还有一个她很爱,那人也很爱她的人,妈妈应该可以放心了的。

燕安的状态很累,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回到了现代,但她能够听见妈妈妹妹们说话,却又醒不过来做不出任何反应,反倒依旧一副被困着的模样。

可哪怕她回到来了,燕安却发现自己也没有多少的开心。

她回来了的话,温瑛怎么办。

妈妈还有妹妹,可温瑛谁也没有了。

心脏撕裂般的痛意让燕安想要放声痛哭,可如今却没有一个人可以抱着她哄着她,所有她爱且爱她的人竟然都触碰不到她。

怎么办。

她爱妈妈她们,可她也同样爱温瑛,也放不下温瑛。

恍惚间,她好似听到了温瑛声音,随着她声音而来的,是自己的视野里的黑好似在逐渐淡去,连带着那陡然急促的仪器警报声都在慢慢远离。

睁开眼看着眼前古香古色的建筑,燕安闭眼再度陷入了沉睡。

第94章 你要凶我吗?

温瑛梳洗完又端着一盆水回来,打湿帕子开始帮燕安擦拭。

看着燕安胸口处的刀痕,温瑛擦拭的手轻颤,眼泪大滴大滴的滑落。

当时……她该有多疼啊。

温瑛小心翼翼地触碰,当初是真的凶险极了,若是再偏一点,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你怨我吗?”温瑛哽咽着说。若是没有她非要将燕安留在自己身边,那她大概率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咳,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略显虚弱的嗓音传进温瑛耳中,然而她却像是怔愣住了一般,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燕安胸口的刀痕,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像是不敢相信。

“怎,怎么不…不看我?”这次的声音里又含了些许笑意,温瑛本就红的眼圈越发红了,眼泪无声滴落,身体紧绷到有些僵硬的地步。

“怎么,我变丑了吗?你都不愿看我了。”随着她清醒过来意识越发清晰,说起话来也不再那么虚弱无力。

温瑛俯身将她抱住,却又克制着生怕将她压疼了,带着些不确定的哭腔问:“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看着她这样,燕安唇边勾起一抹虚浮的笑,抬手轻拍她的脑袋说:“再不醒过来,就要被你的眼泪烫死了。”

这人的眼泪落在自己身上时是那样灼热,烫到燕安眼睛也开始酸胀想哭。

温瑛听到她的声音再也没有克制,汹涌的眼泪涌出,却又咬着唇不愿哭出声来,想要说点儿什么,却又觉得此刻哪怕什么也不说,燕安也能感受到自己对她的担忧。

“别怕。”燕安轻声安抚,眼圈泛红道:“我现在不是醒过来了吗?”

温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起身胡乱擦了擦脸上的东西,看着燕安哽咽道:“还疼吗?有没有觉得哪里还难受?”

燕安看着温瑛哭得眼睛鼻子都红了的模样有些心疼,想来这次的事情也将她吓坏了,摇头道:“不疼了,也没有哪里不舒服。”

温瑛听着她的话却又像是有些不相信的样子。

“好吧,可能是躺太久了,我现在也没什么力,你能扶我起来吗?”燕安妥协似的说道。

温瑛赶忙将她半抱起来,又往她身后塞入一个枕头,方便她就这样靠坐在床头,帮她将原先被自己解开的衣襟合拢好。

燕安看着眼前的情况咬了咬唇,“帮我擦身体?”

“嗯。”温瑛哑声应着。

看着温瑛明显消瘦了许多的样子燕安有些心疼,“我躺很久了吗?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她好不容易才把温瑛养成那温润毓秀的模样,现在这一瘦下来,再加上气色也不是很好的样子,恍惚间像是回到了自己刚穿过来的时候。

温瑛咬唇看她,握着她的手很紧,“你已经躺了一个多月了。”

每一天,她都在担惊受怕燕安再也醒不过来了的话怎么办。

听到她这样说,燕安眼中浮现出惊异,“这么厉害呀,躺了一个多月竟然还没s……”看着温瑛陡然变了的脸色,燕安紧急闭上嘴,反应过来自己这话实在是不合适。

“饿了吗?”温瑛稍稍偏过头去平复自己的情绪,转移这个话题。

听到她这样问,燕安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肚子确实是空得很,当下可怜巴巴地看向温瑛,“嗯,饿了。”

见她用这样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看向自己,温瑛原本被她那样说话而勾起的些许气恼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还心软得厉害。

“那你等等,我让人去厨房给你拿吃的。”温瑛温声说道,几乎是带着轻哄的意味跟燕安说话。

“嗯。”燕安咬唇,看着温瑛起身离开的背影眼圈慢慢红了。

也幸亏她醒过来了,她若是没有醒过来的话,温瑛又该怎么办?

燕安闭上眼,回想她昏迷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心口剧烈的痛意几乎让她难以呼吸,然而她又生怕温瑛再为自己的情况担忧不敢表现出来。

可她……也真的好想妈妈她们。

燕安鼻间酸涩发堵,她不知道她听到的那些声音是真的曾回到过现代还是说自己臆想出来的一切,可不论怎么样,再一次听到她们的声音,燕安还是感到开心的。

脚步声再一次离近,还不待燕安睁开眼睛,温瑛透着紧张的嗓音响起,“怎么了吗?是有哪里难受了吗?”

两只手搭在自己的双肩上,似乎在仔细查看自己的情况。

燕安睁开眼睛,看着温瑛紧张的神色,轻声说:“别紧张,没有哪里难受。”

温瑛听到她这话,目光直直地看向她,见她真的没有身体哪里难受的样子才悄悄放下心来。

没多久,小芽跟双双端着食物上来了,因着燕安才刚醒,适宜吃一些清淡的食物,厨房里一直就有备着这种东西,就是为了能让燕安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有饭吃。

温瑛端起一碗青菜瘦肉粥要亲自喂燕安吃。

燕安靠坐在床头,看着温瑛细致的将粥吹至适合入口的温度后喂过来,燕安张嘴吃下去,暖烘烘的,连带着身体也有了几分力。

一碗粥下肚,温瑛没有再继续喂了,毕竟燕安才刚醒过来,也怕一下子吃太多她的肠胃受不住。

看着温瑛瘦削的模样,燕安轻声问:“吓到你了吧?”

当时她也没想到那原本是过来闹事想要讨说法的人会突然间拔刀行凶,这也就导致了她连躲避的时间都没有。

温瑛闻言抬眸看向她,抿着唇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然而越来越红的眼圈却将她的情绪暴露得彻底。

“对不起。”燕安说。

听到她说对不起,温瑛情绪再也绷不住的哑声道:“又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要说也是我说,是我没保护好你。”

如果她做得足够周全的话,就该想到别人还会用各种腌臜手段来害人,可偏偏她还没有那么周全,才会导致燕安出了这样的事。

燕安静静地看着她,抬手轻触她的眉眼,缓声道:“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只有说千日做贼的,没有说千日防贼的,人家若是真想要对付我,总有会成功的一次。”

温瑛抿唇,目光有些执拗地看向燕安。

“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燕安轻叹口气,将她拉入怀里轻声道:“不要想太多,你已经很棒了。”

燕安知道温瑛是有安排人保护自己的,甚至保护自己的人手比温瑛她自己的还要多。

被燕安这样轻柔的安抚着,温瑛也没觉得好受些许。

燕安轻拍下她的脑袋,警告道:“你要是再乱七八糟想那么多,还将不是你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的话,就别怪我凶你哦。”

“你要凶我吗?”温瑛语气里带了些不可置信。

“当然了。”燕安理所当然的说道,“你要是再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当然要凶你了。”

温瑛抱着她腰的手紧了紧,抿着唇没有说话了。

她不说话燕安也没有非要她说,只是再次进行了警告,“记住我的话,别瞎想瞎揽责任。”

“要是阳奉阴违的话,就不是凶你这么简单了。”

温瑛闻言整个人彻底耷拉在燕安怀里,她已经许久不曾被燕安凶过了,此时听到燕安要凶自己的第一反应都是不可置信。

她怎么还会舍得凶自己……

燕安稍稍打了个哈欠,毕竟是受伤醒过来的,哪怕是已经躺了很久了,但现在依旧难免疲累。

“我可以洗个澡吗?”燕安小声问道。

既然躺了一个多月多的话,那她受伤的期间肯定不好给她洗澡,那也就只能是帮她擦擦……

燕安心里想想就膈应得不行,想要畅畅快快地洗个澡。

“好,我去准备。”温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进浴室去将水放好,随后回来直接将燕安打横抱起来。

燕安靠在她肩上继续打着哈欠,任由她将自己剥干净了放进浴桶中,自己在泡的时候又让自己将脑袋伸出来,她帮着自己洗头发。

燕安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她的照顾,嘴里嘟囔道:“还是有老婆好。”

这种时候还能有个人照顾自己一下。

“嗯?这是何意思?”这个词燕安没跟她说过,虽说温瑛大致猜想到了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忍不住询问。

“妻子的意思啦。”燕安解释道。

温瑛唇角微弯,低头在燕安额头上亲吻一下。

看着她醒过来了,还会跟自己说这些话,温瑛的心也慢慢放下来,帮她将头发洗好后又帮她洗身体,看着她洗到一半竟然直接睡过去了,温瑛的动作就放得更轻了。

洗好将燕安抱回床上,然而温瑛却没有上床与她躺在一起,反而是坐在床边帮她细细擦拭着头发上的水迹。

这次再看到燕安睡得沉静的眉眼,彻底放下心来的温瑛已经不会再有提心吊胆的感觉。

轻微地敲门声响起,温瑛小心翼翼地起身,帮燕安拉好被子才去开门。

她已经猜想到了这个时候小芽为什么会过来敲门,让她进去守着燕安,自己转而去了会客厅。

当看到里边那人的身影温瑛也没有丝毫诧异,进去后只是说:“现在很多人都盯着您。”

“也有很多人盯着你。”庄弥盈转身看向温瑛,随后眼睛微眯,敏锐地看出了今日温瑛的些许不同,转而意识过来,“燕安醒了?”

“没有。”温瑛沉眉,“但她的伤势已经好许多了。”

听到她这样说庄弥盈轻叹口气,“知晓你待燕安情深义重,但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你该振作起来了。”

“我这般,不也正好如了那些人的愿吗?”温瑛语气平淡,显然并没有想要跟她多聊的想法。

见她这样庄弥盈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问:“都安排好了?”

“嗯。”温瑛应着,扭头看了眼外边此刻依旧祥和的天,明白接下来的时间,只怕没人再有心思看了。

庄弥盈闻声面上露出抹满意的神色,“那我倒要看看,等刀落到那些人身上时,还会不会像如今这般高高在上,只为自己利益出发。”

温瑛对此没有做声,只是转而道:“没什么事殿下请回吧。”

庄弥盈稍稍噎了下,她过来从见到温瑛开始还没说多两句话吧?就这么点儿时间她就迫不及待的要赶自己走了?

“就这么一会儿都离不开她?”庄弥盈忍不住说道。

温瑛蹙眉看向她。

庄弥盈突然长叹口气,无奈道:“行,我走。”

说来燕安竟不曾与温瑛说过自己曾想过让她们和离的事,如今想来,温瑛若是知晓自己曾经干过那样的事,还指不定要怎么对自己呢。

大皇子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因为曾去见过燕安一面闹过些许不愉快,温瑛将他干的那些腌臜事翻出来广而告之,算是让大皇子的人生履历覆上阴霾了。

虽还不能动摇大皇子的地位,但也实实在在的让大皇子恶心得够呛。

温瑛将人送至门外,疲倦木然着一张脸看着庄弥盈上了马车,随后庄弥盈探出个脑袋看着温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的又将脑袋收回去了。

随着马车驶离,温瑛也转身回去,大门在她身后关闭。

外边时刻紧盯着温瑛这边的人看到温瑛的神色喃喃道:“看来温大人对她妻子还真是感情极深,又是寻医又是连朝都不上了,就在家守着。”

“妇人之仁。”旁边有人轻嗤,“不过也好,这样的人才有弱点。”

“回去禀报主上。”

……

温瑛在大门关上后就快步往主院小跑而去,小心的将房门推开,小芽看到她回来了也很懂事的起身离开,将空间留给她们两个人。

随着小芽离开后顺带将房门带上,温瑛来到床边仔细查看燕安的情况,见她还睡得尚算舒适的模样后轻轻松了口气,脱下自己身上的衣物近乎赤身裸体的上床将燕安抱在怀里。

连日来的奔波疲累在抱上燕安的那一刻有了缓解,温瑛闭上眼睛,鼻息间全是燕安的气息,她忍不住轻轻蹭了蹭她,自己的心神在放松下来后也慢慢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屋内的天色已经很昏暗了。

看到这个情况她骤然一惊,赶忙半撑起身体查看燕安的情况。

“慢点,别急。”燕安含笑的嗓音传了过来。

听到她的声音,温瑛的心神慢慢放松下来,“现在感觉怎么样?”

先前燕安刚醒过来的时候还是能够看出很疲累的。

“好许多了,就是浑身没什么劲。”燕安轻声安抚她。

温瑛起身套了件衣服,将卧室内的灯点亮,这才来到床边再次仔细查看燕安的情况,见她眉目含笑的模样弯眉笑了起来。

“饿了吧,再吃点东西?”此刻看到燕安,温瑛只有种珍宝失而复得的喜悦,恨不得将她捧在心尖上好生护着。

“嗯。”燕安点头,不好意思地笑笑,“要多吃一点。”

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很饿了,只不过先前温瑛没醒,燕安也不想将她吵醒,就只得这样忍着。

温瑛耐不住的俯身上前在她唇角上亲了一下,“好,多一点。”

亲完,她刚想起身,却有被燕安拉住了手腕。

“那个,衣服穿好。”燕安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温瑛低头,才发现自己先前随意披上的衣服已经有些松散了。她脸颊微红,轻轻嗯了一声,将衣服拢好后又套了件衣服,这才去拉开门,吩咐守在外边的人将餐食端进来。

依旧是方便入口好消化的粥类,温瑛喂到燕安嘴边,看着她囫囵咽下的模样轻声说:“很饿了是吗?”

“嗯。”燕安含糊应着,肚子里有食物后身体也觉得舒服了不少。

“你以后饿了可以将我叫起来的。”温瑛心疼道,很快就明白燕安这样做的原因。

“知道了知道了,啊,我还要。”燕安敷衍应着,张嘴示意温瑛喂自己吃。

见她这样温瑛也有些无奈,但还是细心的将粥吹凉喂至她嘴边,看着她吃了一碗半之后才摇头示意饱了。

温瑛放下碗帮她擦嘴,有些愧疚道:“对不起,现在你醒了,可还需要你保持昏迷的模样不能出门。”

听到她这样说燕安微微诧异,“你是有什么事需要做吗?”

“嗯。”温瑛帮她擦完嘴,又帮她顺着额前的发丝,轻声道:“要让他们所有人都以为我因为你的事被困住,无心顾及其它。”

听她这样说燕安瞬间了悟,就是要麻痹敌人,随后暗度陈仓!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配合你的!”燕安展颜笑了起来,虽然不知道温瑛想做什么,但到了温瑛如今这种身份,所涉及到的事情一定不轻,如果自己给不了她多少帮助的话,至少在她需要自己配合的时候配合好。

听到她这样说,温瑛眼睛微微酸涩,握着燕安的手心里滚烫。

她不知道自己是积了多少福才能遇见燕安,但她清楚的知道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地爱燕安。

“你怎么这么副样子呀。”看着她一副好像让自己受委屈了的愧疚模样燕安就觉得有些好笑,“这有什么的呀,你看我现在躺了这么久身体本来就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本来也出不了这个门。”

温瑛握着她的手一紧,“身体是还有哪里没恢复吗?”

“你傻啦?”没被温瑛握着的那只手在她额头上轻弹,“我好歹也躺了这么段时间,浑身没有什么劲都还需要适应一下呀。”

躺一个多月就靠着她们喂米粥吊着那生命体征,身体也消瘦了不少,大概率还流失了不少肌肉。

想到这点燕安就有些心痛,那些可都是她好不容易才练出来的啊!

不过悲愤过后燕安也很快释然了,也幸好她之前将体质练得都还不错,也有肌肉支撑,要不然像是这次这种情况还真不一定撑得下来。

听到燕安这样说温瑛稍稍放下心来,“没事,我后边陪着你一起恢复。”

经历这么一遭,两人都消瘦得厉害。

燕安轻笑,“你也快吃,不饿吗?”

温瑛也轻轻笑了起来,与燕安吃着一样的食物。

看到她这样,燕安忍不住说:“我吃病号饭你又不是病号你吃什么,你多吃点其它的补充补充营养啊。”

自己现在肠胃就只能受得了这些东西,但温瑛又不是这样。

“不了。”温瑛温声说道,旋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道:“我若是在你面前吃其它好吃的,你不难受?”

燕安:“……”

“怕你馋。”温瑛笑盈盈的说。

燕安轻哼一声,身体慢慢下挪躺在床上侧身面向温瑛,声音有些轻的说:“那也可以呀,你要好好补补,你要是虚了后边还怎么照顾我。”

说到最后的时候她还颇有种理直气壮的味道。

温瑛听她这样说眉眼间的笑意愈发的浓了,眸光盈盈道:“好,待明日我就多吃些好吃的补补,争取把你照顾得好好的。”

燕安弯眉笑了,随后安静地看着温瑛也吃完后打来水帮自己洗漱好。

燕安被她的一举一动弄得心里暖融融的,这家伙一直以来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很好。

弄成这样,谁还舍得离开她。

在她上床后燕安靠进她怀里,抱着她的腰轻声道:“你一定是故意的,故意将我照顾得这么好,让我离不开你。”

让她很清楚的知道一件事,离开了温瑛除了家人根本没人会再像她这样包容照顾自己。

温瑛捏住她的耳垂缓缓摩挲,“是因为你本身就很好,也值得好好对待。”

燕安眼眶酸涩,这家伙真的是又会爱人又会说好听话,被她哄得都快找不着北了。

“温瑛,我昏迷时……好像听到了妈妈她们的声音。”燕安最终还是忍不住有些哽咽的说道。

温瑛抱着燕安的手臂骤然一紧,听着燕安哽咽的嗓音只觉心脏也被刺到了似的生疼,眼眶酸胀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你听到她们……说什么了吗?”温瑛停顿了片刻,才能将这句话完整说出来。

为什么她跟燕安妈妈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样燕安就不用忍受分离的痛了。

燕安有些恍惚,回想之前昏迷期间隐约听到的声响,喃喃道:“听到了妈妈问我疼不疼,听到了妹妹跟我说在学校时发生的事,也听到了医院仪器监护的声音。”

总之很多很多,一下那个声音离自己很近,一下子又很远,只觉得那一切都好真实啊。

“温瑛,好想让妈妈她们知道我现在过得很好啊。”燕安埋在温瑛怀里安静地哭着。

“不想让她们再担心了。”

第95章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不论她所听到的声音是真是假,妈妈她们在知道自己出事后都不可避免会伤心。

而且如果是真的,她在现代的身体如果还躺在医院里的话,那样坚持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又伤心又费钱。

温瑛紧紧抱着她的身体以期望让她更多的感受到身边还有人陪着她。

“等事情结束后,我们去找道长,看她能不能有什么办法好不好?”温瑛有些紧绷的说道。

燕安闻言抬头看向她,眼中含着希冀道:“找道长可以吗?真的有用吗?”

本来就已经出现过自己穿书这种案例,此前还被一个道士看穿了自己的身份,或许真的可以通过那什么看起来有些玄学的方式联系上另一个世界的妈妈?

温瑛不忍欺骗她,可又怕她所有的期望在日后道长做不到的话希望破灭,只能轻抚着她的脸颊安慰道:“我们可以试试,但如果不可以的话,你也不要太伤心好不好?”

她太想要燕安被爱包围着能够开开心心,纵使觉得如果希望破灭不伤心的话是没有可能的,但温瑛还是忍不住说道。

燕安睁着一双在烛火下略显空茫的眼睛,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我尽量。”

温瑛鼻子骤然一酸,将她紧紧抱住,跟她说起了自己之前去河云县找那位道士的事。

燕安听着她的话微微愣神,转而眼睛逐渐亮了起来,纵然她想做的事不一定能成,但那人既然知晓那么多东西,可见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万一呢?

万一对方能够帮忙传达一下呢?

然而考虑到温瑛如今需要做的事情,燕安哪怕再迫切,也不得不暂时将念头按压下来,等后边情况稳定一些才出发回去。

两人因为先前已经睡饱了,温瑛便絮絮叨叨的跟燕安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燕安目瞪口呆地听着,最后觉得实在是过于震撼,她连忙伸手捂住温瑛的嘴,震惊道:“这些能是说给我听的东西吗?要是泄露出去了怎么办!”

天,要不是温瑛亲口跟她说了,她都不敢相信温瑛和庄弥盈竟然敢下那么大一盘棋,几乎完全是孤注一掷了,都这么狠的吗?

听着燕安的话,温瑛朝她无辜眨了下眼,“怎会泄露出去?又没人藏在咱们床底下偷听。”

她全程都是用一种气音在燕安耳边小声讲,可以说哪怕是有个人坐在她们边上都不一定能够听清楚。

而且她之所以会选择说给燕安听,也是想要给她多一些安全感,如今世道不稳,各地都出现了农民起义军,北上匈奴也在虎视眈眈的趁着溯国内乱开始频繁骚扰边境,相信再过不久,只怕会发起全面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