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克斯眯着眼睛打量着你,视线落到了你和光精灵迥异的黑发黑眸上。
“我可没见过你这样的光精灵, 更何况光精灵也不可能出现在终焉。”
“所以我才说我弃明投暗了呀。”
你一脸真诚道:“厄克斯大人,我深觉跟随光明神没有光明和希望可言,当初我立劝我的族人们和我一起移居终焉,跟随于你, 但他们思想太顽固了,说什么正邪不两立。我没办法说服他们, 只能和他们决裂,一人独自来到终焉投靠你。”
“我的头发和眼睛就是证明,我已经被暗属性慢慢吞噬了, 我在下定决心之后就没有想过给自己留任何退路。请你相信我对你的一片耿耿忠心!”
你想大约是刚才自己那番话太像“莉莉”了,厄克斯有点PTSD了, 这才会那么生气想要掐死你。
于是你没有再急着像第一次那么表达你有多想成为他的信徒,而是表现得像是其他魔物一样想要依附于他,寻求一条生路。
果不其然, 厄克斯的情绪没有那么过激,却也没给你什么好脸色。
他眯了眯眼睛,没什么焦距地看着你,“你说你想投靠我?甚至还想要让整个精灵族跟你一起?”
你疯狂点头,“是的!”
不等
厄克斯开口,你忙道:“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疑问,觉得我居心不良,或者我其实是光明神派来的卧底之类的,但是我可以对神树立誓,我绝对没有任何想要伤害你的想法!”
一切正统有神位的神明都诞生于神树,而精灵是少有也和神树有点关系的种族,不过他们并不诞生于神树,而是诞生在受到神树神力滋养过的一些草木鸟兽之中。
所以只有神明和精灵对神树起誓才有束缚的作用。
同样的,你现在用的是精灵的身体,这个誓约自然也对你起效。
但你并不害怕被誓约反噬,因为你并没有说谎,你保证的是你没有伤害他的想法,其他的你可没有保证。
之后就算厄克斯发现你和洛伽有关系,誓约也束缚不了你。
所以你毫不犹豫就起誓了。
厄克斯依旧盯着你,缠绕着你的力道没有松开,却也没有继续收紧了。
你看出他态度隐隐松动,你趁热打铁继续解释道:“是这样的厄克斯大人,我之所以做出了这样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并不是因为我真的多想要弃明投暗,啊,当然,我不是说终焉不好,就是,就是我这个身体属性它最适合承载光属性的力量,我没必要没苦硬吃把自己堕落成暗精灵。可是我是我们一族的圣女,圣女你知道吗,就是类似于光明神殿的圣女,都有一定的预言和感知的能力。”
“从去年开始我就发现我越来越感知不到光明神的神力了,最近更是连他的气息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甚至有一种被黑暗吞噬的迹象!”
厄克斯起初并没有太把你放在眼里,可听到你后面的话和他感知到的大差不差,这才终于拿正眼看你了。
“然后呢?”
“然后我又做了一个预知梦!我梦到了神树,但是不是现在的神树,而是很久很久以前的神树,在梦里神树上只结了一颗金色的果实,但上面却有两股气息!”
你绘声绘色给厄克斯讲述你的梦,语气抑扬顿挫,不去说书都可惜了。
“两股气息?”
你点头,“对,不光是气息有两股,那颗果实还是两种颜色,一面是金色的,还有一面是黑色的!这意味着什么?光明在被黑暗吞噬!就像我现在感知的一样!所以既然光明最终的结局都是逝去,神明都没办法抵抗命运,更何况我们这群小喽喽了!所以与其在最后等着被吞噬,不如提前在终焉另谋出路!”
如果说之前厄克斯对你的话半信半疑,在听到你的预知梦后基本上信了个八九分了。
因为洛伽和泽西尔是一体双魂的神明这件事只有从神树上诞生的神明才会知道,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精灵,若不是拥有什么特殊能力,根本不可能知道这样的秘密。
在厄克斯若有所思的时候,你试探着避开他尾巴上的伤口,轻轻拍了下他。
“那个厄克斯大人,你能暂时把我放下吗,这里距离窗户太近了,我怕你一个不小心把我给扔下去了。”
厄克斯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看着你脸上除了讨好之外再无其他的情绪,沉默了一瞬。
“你不怕我?”
“我怕啊,能和你这样厉害的邪神面对面说话,我现在都紧张得双腿发软呢。”
“我不是说这个……啧,算了。”
厄克斯不耐烦的把你给甩在了地上,你踉跄着站稳后小心翼翼抬眸看向厄克斯。
你当然知道厄克斯想说什么,只是要是说不怕,那不就是睁眼说瞎话吗,这副样子也得是你对他有滤镜你才能神色如常地面对他,但要说怕,估计厄克斯会二话不说把你扔下去吧。
于是你把所谓的“怕”曲解为了“敬畏”,这一招在当时你的箭意外射中了阿洛的时候也用过。
你以为厄克斯相信了你你就可以顺理成章留在他身边了,在你准备上前拉近点距离的时候,厄克斯冷冷瞥了你一眼。
“滚。”
这个字眼让你有点应激,几乎是下意识你就想要回“好的马上,我这就滚”的时候,你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这一次和最初的情况不大一样,反正你有回档技能,你可以在死亡的边缘再稍加试探一下。
“厄克斯大人,你刚才也看到我起誓了,我是真的想要效忠你,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仆从也好。我不想被黑暗吞噬失去自我,除了你,我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谁能够对抗即将出世的黑暗神明了。”
你双手握紧,做出祷告的姿态,强忍着泪水哽咽道:“求你了,我才刚诞生百年不到,我还没有成年呢,我不想就这样死去。”
厄克斯掀了下眼皮,视线落到你身上,“你也没成年?”
你红着眼眶有些委屈道:“厄克斯大人,我看着很显老吗?”
“我对你们精灵又没什么了解,哪里知道你们成年前后有什么区别?”
“其实很好区别的。”
你提着过长的裙摆上前了两步,在厄克斯的床边停下。
厄克斯身子陡然绷紧,并不是出于戒备,而是单纯不喜人靠他这么近。
在他一尾巴又要甩过来之前,你零帧起步,脱掉了衣服。
你也就脱掉了上衣,里面穿着一件你自制的白色抹胸。
你转过身背对着厄克斯,“你看我背上,就是蝴蝶骨那里,那是我们精灵长出翅膀的地方。区分精灵是否成年就是看这里的纹路是否成形。”
厄克斯在你背过身的时候就想要别开头,不过还是看到了那上面的金色纹路,是羽毛的形状,只是你的身上的纹路并没有展开的迹象。
可能是因为你的坦诚,又或者你和他一样也还是个还没有成年的幼崽,厄克斯的语气缓和了些,态度却没有任何改变。
“把衣服穿上滚出去,我不需要一个幼崽伺候。”
你没想到厄克斯这么油盐不进,明明之前他很好说话的。
好吧,是你自己造的孽,伤害了一条小蛇幼小脆弱的心灵,导致他现在变得这样冷漠无情了。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没苦硬吃,硬生生本该轻松的攻略了强度。
你咬着嘴唇,倔强道:“可厄克斯大人也是幼崽啊,我听阿丽亚大人说你也还没有成年呢。幼崽照顾幼崽,我更明白你的需求啊,更何况你这样……一看就很需要人照顾啊。”
你话音刚落,感觉到一道逼仄的威压从头压制了过来。
你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你猛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厄克斯身上的伤本就是造成的,你这个时候哪壶不开提哪壶,可不就惹怒他了吗?
“厄克斯大人?!”
你瞳孔一缩,一团漆黑的雾气铺天盖地往你身上扑了过来。
下一秒一只冰冷的手死死钳制住了你的下巴,黑雾中你看到了厄克斯那双紫色的眼瞳,他变成了人形。
你本该看不清他的模样,但你却在和他视线对上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脸。
之前塞勒斯特说他的能力是你赋予的,也就是说你也拥有相同的能力,也有着一双勘破一切的眼睛。
你想也是因为如此,所以这样浓重的黑雾也遮掩不了你的视野。
厄克斯身上有着强烈的让人窒息的杀意,可你一点也不害怕,这一次并不是因为你对他以前的小蛇滤镜,而是因为你看到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和克劳德如出一辙,但是青年形态的脸。
唯一不同的是那双眼睛从原本的蓝宝石变成了紫罗兰的颜色,依旧漂亮得让人心悸的一张脸——
如果他的脸没有腐烂的话。
真身时候蛇身腐烂的痕迹在他人形的时候也对应着清晰可见,甚至因为他的皮肤变白了,看上去更加触目惊心。
你还从他身上感觉到了死气,和当初塞勒斯特被火种焚烧神魂时候一样,快要湮灭陨落的死亡气息。
为什么会这样?
你明明已经为他准备了新的身体,为什么他的身体还会溃烂成这样?
就算没有新的身体,他那么年轻,又是掌管着死亡的神明,为什么会有陨落的迹象?
你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他,可你不能问。
之前在知道塞勒斯特有一双全知全能的眼睛的时候,你第一时间是羡慕和警惕,现在你也拥有了,尽管还只是觉醒了它不到十分之一的能力,你却有些害怕了。
你害怕看到厄克斯这副样子,害怕看到他变成这样的真正原因。
有时候知晓一切反而比什么都不知道更可怕。
“我还轮不到你这种杂碎同情,我就算伤得再重,杀了你也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你感到厄克斯捏着你的下巴的手用力收紧,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这种时候你应该使用技能的,不然你不知道厄克斯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可你没有那么做。
你恍惚在想,厄克
斯当初被塞勒斯特一剑穿心的时候,被你恶语相向的时候,被你背叛的时候……也这么痛吗?
不,只是骨头被捏碎而已,和他所承受的痛楚实在不值一提。
大约是心里的愧疚心在作祟,你没有求饶也没有挣扎,甚至消极地想,要不就让他把骨头捏碎吧,这样你的负罪感也会少点。
毕竟你知道你自己什么德行,你有点良心但不多,你不可能为他以命偿命,也不可能任由他伤害自己而无动于衷。
只是一块骨头而已,再多你可就不干了。
你想着等他捏碎骨头之后你立刻回档,可你等啊等,没等到“咔嚓”的响动,倒是视野有些模糊了。
不是吧,他还没捏碎骨头你就已经疼得要昏迷了吗?
你对自己的忍痛能力感到十分尴尬。
厄克斯盯着你看了半晌,冰凉的手指碰了下你的眼睛。
你睫毛一抖,“啪嗒”,有什么砸在了他的指尖。
视野清晰了。
你后知后觉才意识到你不是疼得眼花,你哭了。
这似乎更尴尬了。
你一向以眼泪为武器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哭什么对你而言实在信手拈来,你甚至可以控制自己哪只眼睛流泪,掉几颗泪,可你很少真哭。
也真是因为如此,你假哭的时候再狼狈没形象你也没觉得有什么,真哭的时候你就莫名有一种无所适从的不自在感。
厄克斯盯着指尖那点眼泪出神,“这是什么?”
你以为他是在明知故问地嘲笑你,你瘪了瘪嘴,闷闷道:“我不想哭的,可是你的力气太大了……”
“你是因为疼才哭?”
“不然呢,难不成我还是因为高兴才哭的啊?我又不是抖/M……”
你话说到一半陡然想到了什么,不,或许是看到了什么。
黑雾中厄克斯的神情和克劳德重合。
在很久之前,你还在克劳德庄园当女仆贴身侍奉他的时候,他曾经问过你为什么他要死你会哭的那么伤心?生病的是他,要死的也是他,为什么你要哭?
你说他死了你会很难过很伤心?要是他死了你也不活了。
他还是不明白,直到你说你喜欢他。
那个时候厄克斯其实也不懂什么是喜欢,他只以为你仰慕他,想要成为他的信徒。
于是他说——
[如果你是因为喜欢我才哭,那你可以一直哭。]
你当时被他这句话噎得是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现在你看到厄克斯神色恍惚的样子,明白这家伙不光之前不懂喜欢的含义,如今也一知半解。
他错误的将喜欢和眼泪挂钩,你喜欢他就会为他流泪,所以才会在看到你的眼泪的时候才会露出错愕的神情。
随即在听到你说你是因为疼才哭的,厄克斯的眼神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
“原来这也是骗我的。”
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可你也很莫名其妙的身子一激灵,一下子就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的意思是说你骗了他,骗他说眼泪就是喜欢,就是忠诚的意思。
结果你却给了他另一个答案。
所以厄克斯认定你继背叛他之后又一次骗了他。
这个锅你不背啊,明明是他的脑回路有问题!
你急得抓耳挠腮想要解释,但你一解释就暴露了,你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原来她一直都在骗我!”
不是!你快住脑!
你看着厄克斯眼睛慢慢流转成了猩红的颜色,紊乱的神力从他体内爆发,他的身体在人形和蛇之间变幻,巨大的蛇尾失控地朝着你砸了过来。
你想要上前去把他不安分的尾巴给摁住,可还没来得及靠近,下一秒又被神力给冲击到了天花板。
你从天花板的凹陷里狼狈挣扎出来,好巧不巧掉到了下面厄克斯硕大的蛇脑袋上。
完犊子了。
他狂躁得更厉害了。
你怕被他给甩出去,张开手臂努力抱着他的脑袋,拔高声音道:“你冷静点厄克斯大人,你的身体本来就很虚弱了,要是神力再失控你的身体会分崩离析的!”
“她骗我,她一直都在骗我!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他完全听不进你在说什么,不光是身体在从人和蛇之间不停变换,声音也是如此,嘶吼的野兽中是青年愤怒的质问。
你的身体虽说比之前莉莉的时候要牢固许多,可刚灵魂融合进去很不稳定,被这样强大的神力撕扯下去可能比他还要更快分崩离析。
你忍着疼痛,艰难开口:“我,我不知道是谁骗了你,但是如果你是说眼泪的含义的话或许她没有骗你!因为眼泪的含义有很多种,高兴的时候会哭,难过的时候也会哭,亲人离开的时候会哭,爱人离开的时候也会哭,厄克斯大人,我想,如果你说的那个人也当着你的面哭过,而且是在你没有伤害她的情况下她哭了,那她哭的原因应该和我不一样!”
还是没用!
你深吸了一口气,气沉丹田大声朝着厄克斯喊道——
“反正我们女孩子是不会为无关紧要的人哭的!她为你流泪了,十有八九是喜欢你!”
关键词触发,厄克斯的意识回归了一些。
“喜欢……我?”
你看有用,忙附和道;“对啊对啊,厄克斯大人你这么强大威武,喜欢上你简直跟呼吸一样简单!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啊!”
厄克斯的神力肉眼可见地平复了下来,黑色的雾气之中,那双眼睛里的戾气也消散了。
你感觉到你抱着的蛇脑袋变成了正常大小,你搂住了他的脖子,金色的长发因为太过虚弱似枯草一样干燥,没有往日的光泽和顺滑。
此时你们两人的姿势很亲密,你抱着他,整个人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一次没了黑雾遮掩,你肉眼看到了他腐烂可怖的脸。
“那现在呢?你还能对着我这张脸说出喜欢我像呼吸一样简单吗?”
厄克斯死死盯着你,似透过你在看着谁,问着谁,不放过你脸上一丝一毫神情的变化。
你和他近在咫尺,他说话时候湿冷的气息喷洒在你的脸颊,发白的嘴唇没有原本艳丽的鲜红。
在这样暧昧的画面中,你没有一点脸红心跳的感觉,因为你感觉到了有一条黑色的小蛇顺着你的背窸窸窣窣往上爬去。
耳畔嘶嘶的声音让你头皮发麻。
你毫不怀疑你在说出否定的回答后会被一口咬断脖子,同样的,要是说谎的话也会被他感知到。
这种时候你不能回避他的视线,也不能敷衍他。
你注视着他的眼睛,视野再一次变得模糊。
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一滴一滴全砸在了他的脸上。
厄克斯皱了皱眉,“我没弄疼你。”
“我这次不是因为疼才哭的。”
你胡乱抹了一把脸,看向他的时候眼泪又止不住地掉。
厄克斯脸一下子黑了,“我知道了,你和之前那些来侍奉我的人一样,是被吓哭的。”
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你已经对厄克斯的理解能力不抱任何希望了,捧着他的脸道:“不是的,我一点都不害怕你。我只是很心疼你,为你感到伤心。”
“如果当初你说的那个人也是因为看到你这副样子才哭的话,我想她可能才是真的被吓到了,在害怕你。这种以貌取人的家伙实在太可恶了,我真为你感到不值!”
你愤愤道:“厄克斯大人你放心,我和那种人不一样,我……”
“闭嘴!你还没资格和她相提并论!”
你吓了一跳,悻悻道:“……厄克斯大人你不是讨厌她吗?”
“我当然讨厌她!”
似乎一个讨厌还不够有说服力,他又咬牙切齿补充道:“很讨厌,很讨厌她!”
你看着他这样口是心非的样子,很轻地笑了。
在厄克斯看过来后你立刻收敛表情,握紧拳头露出一个义愤填膺,同仇敌忾的表情。
“好,我决定了。”
“从今天起我也讨厌她。”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宠物(捉虫)
“好, 我决定了,从今天起我也讨厌她。”
你表忠心,恨屋及屋的态度并没有让厄克斯对你大为改观, 他的脸色甚至比先前还要难看了。
他额头青筋凸起,忍了又忍才把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可你太会察言观色了, 觉察到了他的欲言又止,忙问道:“厄克斯大人,你还有什么要吩咐的?需要我去帮你把那个可恶的家伙给解决掉吗?”
“为了你, 我义不容辞!”
“你再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头!”
你惊恐地捂住嘴巴, 一副害怕极了的样子。
厄克斯深吸了一口气, 再次对你下达了逐客令。
“滚出去。”
你不动, 也不说话,只是眼巴巴看着他, 黑曜石般的眸子布灵布灵的,看上去楚楚可怜。
但厄克斯对你的祈求不为所动,甚至威胁道:“再不滚我就吃了你。”
“真的吗?!”
你惊喜地问道,随即反应过来忙捂住嘴, 声音沉闷传来,“抱歉厄克斯大人, 我不是故意未经你的允许开口说话的,我只是太激动了,一时之间没忍住才……”
“……你很高兴?”
厄克斯看你脸上不似作伪的喜悦, “为什么?”
“因为厄克斯大人说要吃了我啊!”
你兴奋道:“我这样的在你眼中干净纯粹的精灵,你竟然不嫌弃愿意吃掉我, 这难道不是对我最大的认可吗?!”
在终焉,什么日行一善,干净纯粹都是贬义词。
从之前阿丽亚他们只看上了沾染着泽西尔气息的洛伽做祭品, 没看上你就可见一斑。
厄克斯冷笑了一声,“你倒是挺会往你脸上贴金。”
你没听出他的嘲讽,有些不好意思道:“还好啦,主要是厄克斯大人慧眼识珠赏识我。”
厄克斯还是头一次遇到好赖话都听不出来的傻白甜,甚至你还在追问,“对了厄克斯大人,我听说与神明合二为一是神明对信徒最高的赐福,但我还什么也没做,你就这样承认我还给我这样的殊荣会不会不大好?毕竟阿丽亚大人还有骷髅大人们跟了你这么多年都还没有和你合二为一呢?”
神明最高的赐福的确是“合二为一”,但并不是这种“合二为一”。
“谁告诉你是这么合二为一的?”
你惊讶道:“诶,不是吗?不是吃进去成为你的一部分,那要怎么合二为一啊?”
厄克斯本来也没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难以启齿解答的,可他刚要开口的时候脑子里下意识浮现出了在水底你和他交尾的画面。
尽管你们就是单纯贴贴,什么都没做,可还是让他觉得这不是能够轻易宣之于口的事情。
他抿了抿嘴唇,“你问题真多。”
由于你这么插科打诨的一下,厄克斯的注意力又被你转移了,暂时没有想起要让你赶紧滚的事情了。
于是你见缝插针道:“那我还是不能就这样不劳而获,心安理得的被你赐福!起码让我留下来侍奉在你身边十年百年吧,厄克斯大人!”
“都说了这不是赐福!”
“好的,我会努力侍奉你让你有朝一日给予我赐福的。”
说着你就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扫帚开始打扫卫生。
“厄克斯大人你先上床休息吧,我打扫下房间。”
你哼哧哼哧就开始清理,熟练的看得厄克斯一愣一愣的。
他恍惚间以为自己看到了“莉莉”。
等到厄克斯反应过来之后,他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什么时候上了床。
他有些恼羞成怒,为自己竟然真的听了一个区区精灵的话,更为自己竟然还想着那个女人。
“你……”
“怎么了厄克斯大人,是哪里不舒服吗?”
你一个箭步上前,一脸关切问道。
那个“滚”字被你堵得卡在喉咙不上不下,厄克斯憋得难受,最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似笑非笑道:“你就这么想得到我的赐福?”
你忙不迭点头。
“可像你这样的仆从我在终焉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而且各个都比你强大能干,你只不过是打扫下房间为我端茶倒水而已,你凭什么觉得你这样就能得到我的赐福?”
你眼皮一跳,隐隐觉察到他要使坏了。
但你有回档技能,所以即使心下有点慌,面上还是从善如流道:“的确,但我会更加加倍,超级加倍的努力的!还请厄克斯大人给我一个能争取得到你青睐的机会!”
“那好,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厄克斯朝着你勾了勾手指。
你刚上前,厄克斯冰凉的指尖戳到了你的额头,力道不算重,却也不轻,一下子就浮现出了一点红印子。
你摸着额头一脸不解看向厄克斯,然后你发现眼前的厄克斯肉眼可见地变大,最后变得有小山那么高。
不,不是厄克斯变大了,是你变小了。
你错愕地看着自己的短手短脚,地板上的一滩血迹此时在你看来就和一片湖泊般。
“厄克斯大人?”
“你不是想努力留在我身边,想要讨我喜欢得到我的赐福吗?”
厄克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瞳孔一缩,他的手朝着你伸来,那压迫感和震慑感无异于孙悟空面对如来佛祖的五指山。
他把你提溜起来,扔进了一个金笼子里。
厄克斯轻拍了下笼子,你在里面被震得差点儿没站稳。
“我不缺女仆,我也不需要女仆。从今天开始你就当我的宠物,正好我的魔鸟前段时间被多戈吃了,正好补上。”
他说着关上了笼子,把你拎着放到了床头边。
厄克斯侧躺在床上看着你,那双紫色竖瞳从这个角度来看又大又瘆人,你有一种被怪物盯上的毛骨悚然感。
“这就怕了?不是你自己口口声声想要留下来的吗?”
你咽了咽口水,强撑着道:“没,我就是有点不适应这么大的厄克斯大人。”
“那你最好尽快适应,再让我看到你避开我的视线,或者露出什么害怕的神情,我就把你连人带笼子喂龙。”
厄克斯这么恐吓了你一番后还不收手,又开始刁难你。
“对了,你说你是光精灵是吧?听说你们光精灵很擅长音律,我正好要休息了,给我唱个安眠曲。要是我听了你的歌十分钟以内没睡着,那你今晚也别想睡了。”
怎么一个两
个都要听你唱歌?以前是人鱼的时候唱,现在是精灵还要唱?
就不能有点新花样吗?
你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着,同时思考着要不再唱个《虫儿飞》应付一下的时候,厄克斯又道:“啧,算了,你们精灵族的歌声都是迎合洛伽的审美,肯定特别不堪入耳。”
“那就给我讲故事吧,要是不有趣你也死定了。”
“……”
你看着眼前一肚子坏水的厄克斯,心里越发想念以前那个只需要抱抱亲亲就能乖乖睡觉的克劳德少爷。
“我的耐心有限,给你倒数三个数,三,二……”
“讲讲讲,我这就给你讲,不就是讲故事吗,这个我可太擅长了。我可是号称故事王呢。”
你眼珠子转动,灵光一现,“我给你讲小鸭子的故事,不,讲一个名侦探的故事!”
厄克斯:“什么是名侦探?”
“就是一个查案找犯人的职业,特别厉害,能够拨开重重迷雾找到唯一的真相,最后的真凶!”
“他有全知之眼?”
“不不不,他就是单纯聪明。”
听到厄克斯提到全知之眼,你一下子汗流浃背,生怕他看出什么来。
好在他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你开始。
于是你开始讲在你那个世界耳熟能详,众所周知的死亡小学生的故事,从第1集 开始。
厄克斯起初只是心血来潮,没指望你能讲出个什么来,而且就算你真的讲了一个很好的故事,最后评判标准都在他。
他都做好了无论你讲什么他都会刁难你的打算,你也早就觉察到了这一点,所以你才选择讲这种类型的悬疑推理连续番剧,以此来勾起厄克斯的好奇心。
于是就有了以下的对话——
“那个侦探吃的是能让人变小的魔药?”
“云霄飞车又是什么?是太阳神的黄金马车吗?”
“那两个黑衣人又是谁?他们在密谋什么?也是终焉的人吗?是要打倒正神的计划吗,那既然是这样那他们应该是好人啊,为什么你要说他们是坏人?”
“因为他们给那个侦探喂了毒药?那不是让人返老还童的药吗,返老还童不是好事吗?况且是那个家伙先偷听人说话吧,真是个没礼貌的人类。”
“不过故事还行,所以后面呢,他变小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从开始到现在,厄克斯的问题就没完没了,和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似的,你应对得实在精疲力尽。
你擦了擦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的汗珠,虚弱道:“欲知详情,请听下回分解。”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今天的睡前故事到此为止,你该睡觉了厄克斯大人。”
厄克斯不是傻子,眯着眼睛道:“你是故意的。”
你也不怕,叉着腰道:“没办法,谁叫厄克斯大人这么不待见我,既不让我侍奉又要把我关在笼子里,还威胁我要把我扔给你的宠物吃掉。我要是一口气把所有我知道的故事都给你讲完了,那你肯定会把我抛弃。”
不过你硬气不到一分钟,下一秒你又红着眼眶可怜兮兮看着厄克斯。
“厄克斯大人,我就是想留在你身边更久一点,让你晚一点厌倦我而已,这也有错吗?”
“哼,诡计多端的精灵。”
厄克斯虽然这么说,态度并没有一开始时候那么充满戾气。
他的神力和心情都在不知何时慢慢稳定了下来,由此可见他对你的故事还挺满意。
由于你的这双全知之眼,你还发现了更多的细节。
虽然很细微,但你发现厄克斯的一缕头发好像变得更有光泽了一点。
这样细小的可以忽略不计的变化,也就只有你能觉察到了。
可又因为这变化太小了,小的你觉得或许只是外面月光映照折射出来的不同。
你盯着那缕头发看了许久,然后趁着厄克斯心情不错,放柔声音说道:“那厄克斯大人,你也要休息了,那你可不可以先把我恢复原状放我回去?你放心,我明天肯定准时准点过来当你的宠物,继续给你讲故事逗你开心。”
厄克斯瞥了你一眼,“你是宠物,宠物睡什么房间?”
你一噎,随即为难地对了对手指,红着脸道:“但我也是女孩子嘛,女孩子换衣服洗澡要上厕所什么的,总是不大方便。尤其还是当着厄克斯大人的面,实在太害羞了……”
“……真麻烦。”
被哄高兴了的厄克斯意外的好说话,没有像之前那样为难你,很痛快的就把你放出来了。
你从笼子里出来,恢复原样后眼前有些恍,站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变大后的视角。
厄克斯躺在床上抬眸看着你,金色的发丝披散在沾染着血迹的被子上,苍白的脸上满是黑色的腐烂痕迹。
你走过去蹲下来和他平视,伸手替他将散落在脸颊上的一缕头发别在耳后。
这是一个习惯性又无意识的动作,你在还是女仆莉莉的时候你就很喜欢看厄克斯的睡颜,然后帮他把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给顺好。
厄克斯有时候是醒着的,有时候是睡着的,有时候是在装睡。
他醒着的时候也会像现在这样直勾勾注视着你,只是当时他的眸子是蓝色的,现在是紫色的。
他的眼神也要温和得多,里面清明澄澈,没有一点戾气和冰冷。
在做了这个动作后你和厄克斯都愣住了,你看到他愕然的神情霎那间心下一咯噔,面上维持着平静,有些生硬地找补道:“抱歉,我的母妃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对我做的,我下意识就……”
你收回手赶紧后退几步和他拉开距离,做出一副惴惴不安的表情。
是莉莉绝对不会做出的惶恐模样。
厄克斯觉得自己可能是魔怔了,竟然会把你看成“莉莉”。
莉莉才不会怕他,她都敢杀他怎么可能会怕他?
可是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赞的事情。
厄克斯的脸色一阵黑一阵红,前一秒才安抚好的情绪一下子又窜上了火气。
“厄克斯大人……”
“滚!”
“……”
你怕他把你给扔下去,立刻麻溜地滚了。
你安然无恙的从厄克斯那里出来,阿丽亚和一众骷髅侍从都震惊极了,尤其是骷髅侍从,骨头都掉地上了。
“不是,你,你就这么水灵灵出来了?”
阿丽亚揉了揉眼睛,还是十分难以置信。
“厄克斯大人最讨厌的就是和光明神沾亲带故的精灵族了,你进去的时候我都没想过你还能有命活……啧啧,没想到啊,我小看你了,你还挺有两把刷子的。”
“哈哈,还好还好,侥幸侥幸。”
阿丽亚他们还想要问你做了什么,怎么讨的厄克斯欢心,你随便打哈哈应付几句,你太累了要回去休息后便马不停蹄往地下室赶。
你一推门进去,就往地上看,原本在那里躺着的洛伽已经不翼而飞了。
你心下慌乱,忙去别的地方找,找了一圈没找到人,最后在走到棺材旁边的时候,“啪”的一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扒拉在棺材边,吓了你一跳。
“啧,胆子怎么这么小?这么一下就被吓到了?”
青年从棺材里坐了起来,不满看着你。
“你去哪里了?还有这里是哪儿?”
你几乎一眼就看出眼前的人不是洛伽,而是占着洛伽壳子的泽西尔。
不过你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神力波动,你想泽西尔并不是成功占据了洛伽的身体,而是洛伽太虚弱了,才给了他可乘之机,让他能够得以暂时获得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你解释道:“你之前突然晕倒了,我又不好把你就这样随便扔在终焉,于是我就把你带到厄克斯大人的城堡来了。”
“这里是厄克斯的地盘?!”
你装作不明白地歪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整个终焉只有这里是最安全的,那些魔物都不敢靠近半步。你可以安心在这里休息养伤,不用面对外面对你虎视眈眈的恶魔,
不好吗?”
好什么好?。——不,等等,是了,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神力充沛,一挥手就能斩杀一群恶魔的状态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尽管很不想承认,但这里目前的确是最适合他休养的地方。
而且从他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样貌有了变化,那头银发变成了黑发,脸也没有以前那么棱角分明了。
应该是你的手笔。
“对了,我擅自给你改变了容貌,因为你之前那样子在终焉太显眼了,不仅一眼就能看出你是外来人,还很容易被恶魔盯上。”
泽西尔不咸不淡道:“谢了。”
这下最后一点后顾之忧都没了。
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目光落到了你的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
你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果然,下一秒他开口道:“厄克斯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你反正都要弃明投暗,要不要改投我……黑暗神?”
“黑暗神?”
见你似乎感兴趣,泽西尔笑眯眯道:“黑暗神可是上古神明,你知道什么是上古神明吗?就是从神树上诞生的第一批神明,他的神魂强大,神力无边,比你那个什么还没成年的厄克斯厉害不知道多少倍。”
“这么厉害啊……”
你话锋一转,“那为什么终焉的主人是厄克斯大人而不是他?”
“那是因为他一直被……”
“被什么?”
泽西尔咬牙切齿道:“那是因为他不屑于,也不喜欢终焉!对,他不喜欢!”
你更疑惑了,“奇怪,黑暗神应该也是暗属性的神明吧,终焉是世界暗属性力量最盛的地方,不喜欢这里的只有正神才对,为什么他会不喜欢呢?”
“阿洛,你从哪里听到的这个什么劳什子黑暗神,你该不会是被什么邪教徒给骗了吧?我只知道创世神光明神,还从没有听过什么黑暗神呢,也不知道是哪里的野神,以为对照着光明神起神名就能和人平起平坐了。”
你摇了摇头,发现泽西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怎么了阿洛,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泽西尔咬牙切齿道:“黑暗神不是野神。”
“好好好,他不是,我是了行吧?还以为你哪里不舒服呢,敢情是为你的神明打抱不平呢。”
你有些无奈又无语,你这敷衍道态度无异于火上浇油,泽西尔眉眼阴鸷,伸手掐住了你的脖子。
“找死?”
他刚要收紧力道,你扣住他的手腕,用力把他的手给从脖子拽了下来。
泽西尔愕然看着自己被你轻而易举拽下的手,神情愕然。
“你别太得寸进尺了阿洛,别以为你之前救了我我就会无底线容忍你!我也是有脾气的!”
你捏着他的手腕,看着他疼得脸色发白,冷声道:“就这点儿力气?还不够给我挠痒痒呢。”
你把他用力摔到了地上,弱不禁风的一阵风似乎就能把他吹走。
他茫然看着你,又看了看自己被捏红的手腕。
他怎么会这么弱?
就算和洛伽互相压制到神力耗尽了,可他这可是神躯,不说力大无穷,但也不至于连个小小精灵都制服不了吧?
在泽西尔一脸怀疑人生的时候,你踢了下他的小腿。
“起来,给我捏下肩。”
他难以置信地重复:“我?捏肩?”
“怎么?不乐意?我一天天的在外面拼死拼活工作,你倒好,在家呼呼大睡。我说过我可以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养你,但你也不能白吃白喝!”
你越说越气,把刚才在厄克斯那里受的气全发泄在了泽西尔身上,看他一直不动没忍住又是一脚过去。
这一次你踢的有点重,他捂着小腿疼得龇牙咧嘴。
“你他爹的干什么?!”
“不服?信不信再不起来我赏你一记窝心脚!”
你抬脚做出了要踹的动作,泽西尔咬肌微动,气得快七窍生烟了。
你动了动脚,一字一顿威胁道:“捏,不,捏?嗯?”
泽西尔深呼吸了好几次,最终恶狠狠地站起来,然后恶狠狠开始给你捏肩。
他很用力,恨不得把你捏死疼死。
偏偏现在他的力气小得可怜,对你来说实在不痛不痒。
泽西尔更生气了,咬牙切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是告诉过了你吗?”
“我忘了,再说一遍。”
“真是的,不光笨手笨脚脑子也不灵光,行吧,我就再说最后一次,你要是再记不住我的名字,哼哼。”
你又动了动脚,威胁十足。
“我叫林霖。”
泽西尔黑着脸。
林霖是吧,他记住了。
等他之后神力恢复了看他诅咒不死你。
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是
作为神明, 泽西尔受过的最大的气估计也就是被洛伽用封印给镇压在身体里不得自由,像这样被人当成奴仆使唤古来今日也是破天荒头一回。
可恶,实在是可恶。
身后的青年怨气大得可以炼十来个邪剑仙, 你装作毫无所察,指挥道:“再往下面点儿, 重一点儿,对对对就是那里。”
泽西尔在心里不断暗示自己忍耐,不要急于一时, 只要他力量回复了, 有你的好果子吃。
他这么愤愤想着, 面上似笑非笑道:“你真去投靠厄克斯了?”
“注意你的言辞, 要称呼他为厄克斯大人。”
“……他收你做信徒了?”
泽西尔实在叫不出口,于是自动略过那个称呼, 直截了当问道。
他对厄克斯并不算了解,单论接触也就之前那一次,但同为暗属性力量的邪神,不可能会对一个光精灵感兴趣, 除非你已经堕落——事实并非如此,你的气息依旧纯粹干净得让人作呕。
你叹了口气, “还没有,不过厄克斯大人给了我机会,只要我能够讨得他的欢心, 我就有可能成为他的信徒侍奉在他身边,甚至还可能得到他的烙印。”
你握了握拳头,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我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我努力一定可以得到他的青睐的。”
“真不知道你对他为什么那么执着, 明明是个光精灵……”
泽西尔看得出你是认真的,并不是屈服于对方的淫/威,他心里一方面有一种畅快感,你作为光精灵背叛了光明神洛伽,转投了邪神的怀抱,另一方面泽西尔又很不爽你的鼠目寸光,都已经决定弃明投暗了,不选择他却选择了一个还没成年的幼崽,真是没品位。
不过这也怪不得你眼光狭隘,自出生以来,世人只知光明神不知道他泽西尔,他既没有信徒也没有神殿,威名无法远扬,而本该属于他的终焉此时早已被厄克斯占据,要是换作他来选择,在一个寂寂无名的神明和一个早就在黑暗中树立绝对威信的神明中,他也会选选择后者。
所以归根结底都是洛伽的错,他要是早些识趣点儿把身体交给他,别说黑暗终焉了,他连光明神国都拿下,一统世界了,哪里会像现在这样窘迫到去争取一个区区精灵的信仰?
偏偏如今身处终焉,在遍地都是厄克斯耳目和信徒的地方,他能够不被发现去争取到的信徒只有你一个。
洛伽也是这样的想法。
在这样神力耗尽,两败俱伤,且被困在终焉无法脱身的情况下,即使你一人的信仰之力再渺小,也是逆转这场黑暗和光明谁输谁赢的关键。
因此在你还没有成为厄克斯的信徒之前,泽西尔和洛伽都会争取让你成为他们的信徒,把赌注压在你的身上。
想到这里,原本还对给你捏肩的事情有所排斥的泽西尔转念一想,这似乎又何尝不是一种博取你好感的机会呢?
尤其是在洛伽不知什么时候醒来和他争权身体掌控权的时候,他就更应该抓紧时间,让你放弃厄克斯,转投到他的阵营。
于是泽西尔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越是纯粹的力量,堕落的时候反而越强,这或许就是他愿意破例给你一次机会的原因。”
你有些意外他竟然会顺着你的话说,弯了下唇角,“是吗,我也是这样想的,厄克斯大人肯定是看中了我的潜力,所以我更应该努力努力再努力,做一个对他有用的人,帮他度过这次危机!”
“危机?”
泽西尔捏着你的肩膀的手顿了顿,随即加重力道继续揉捏,这里正是你最酸疼的地方,你被他这么一捏给弄得十分酸爽。
他也是趁着这个时候问道:“真是难以想象,像厄克斯……大人这样无所不能的神明,竟然也有能够威胁到他的事情吗?”
“嗯哼,当然有。”
你被他揉得直哼唧,“厄克斯大人再厉害也还是一个没成年的神明嘛,等到他成功蜕皮之后,肯定会实力大涨到连神主光明神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可是他不是已经蜕皮失败了吗?”
泽西尔压低声音凑近你的耳畔,带着灰烬的气息喷洒过来,“他下一次蜕皮至少也三千年以后,你难不成要等他三千年吗?”
“林霖,我知道你很看好厄克斯,对他可谓是推崇备至,但是终焉讲究的是弱肉强食,邪神也不只厄克斯一个,他们都野心勃勃,要是厄克斯蜕皮成功了
也就算了,可他失败了。这意味着不光他要再等三千年才能蜕皮,还意味着至少百年间他都会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你猜那些邪神会不会趁机对他下手?而你待在他身边也会随时遇到危险。”
剩下的他没再说了,可想要劝你重新考虑是否效忠厄克斯的意思十分明显。
虽然泽西尔的本体是一只黑猫,但论起心思深沉,除却拥有着全知之眼的塞勒斯特,排第二的就是他了。
这一点你在被他利用杀掉洛伽的时候就深有体会。
你眼睫微动,露出似有松动的迹象。
泽西尔勾了勾唇角,循循诱导,“我知道厄克斯是终焉之主,在这里即使他处于虚弱状态,最强大的也是他,可万一呢?万一他被人得手了呢?林霖,你该为自己多谋算,多寻一条后路。”
“你是说黑暗神?”
“他只是其中一个选择,你可以多找几个邪神和他作比较再考虑要不要把他当作你的后路也不迟。”
泽西尔提议道:“我就是黑暗神的信徒,我可以渡给你一点神力,同样都是暗属性的神力,你感受下它对你体内光属性力量的压制程度,至于该将谁当成依靠,或许那个时候你就有答案了。”
泽西尔在这里耍了个心眼,他的神力现在虚弱成这样,要恢复也恢复不了多少,如果单论神力强弱这时候他是没多少信心胜过厄克斯的。
然而他是黑暗神,对光属性力量的压制要比厄克斯强。
从这一点力气进行比较的话,自然是他更胜一筹。
泽西尔说着努力将最后一点神力凝聚在指尖,在就要渡给你的时候,你开口道:“不必了,就算那个所谓的黑暗神比厄克斯大人更强大我也不会离开他的。”
他拧着眉头,“为什么?”
“因为我弃明投暗并不是为了寻求所谓的强大的依靠,我早在之前就说过了,我是出于对厄克斯大人的仰慕,我想要成为暗精灵也是因为我想要有个合适的身份能留在他的身边。”
当初听到你对厄克斯深情表白的人并不是泽西尔,所以他完全没有想到你竟然不是因为感知到洛伽的神力衰弱,有陨落的迹象,担心失去庇护,才来到终焉选择投靠厄克斯。
而是出于所谓可笑的仰慕之情。
哈,他就不明白了,莉莉也是,你也是,那个厄克斯不过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幼崽罢了,怎么在你们眼里有那么大的魅力?
“还有你,我刚才不是已经纠正过你了吗,要称呼厄克斯大人。”
泽西尔眼眸暗沉地盯着你,最后冷笑了一声,“不好意思,我也有我的信仰,我只会对黑暗神使用尊称。”
在你还要说什么让他生气的话之前,他冷不丁问道:“还要捏吗?”
你瘪了瘪嘴,“不用了,我要休息了。”
说着你推开了泽西尔,伸了个懒腰往棺材里爬去。
刚进去准备躺好,泽西尔也跟着进来了。
“你怎么也进来了?出去!”
棺材并不宽敞,躺下一个人尚且还有点活动的空间,两个人一块儿挤在里面的话翻个身都费劲儿。
因此你如何推攘泽西尔也没办法把他撼动分毫,他反而还趁机把你往边上挤了挤。
“这里就一个棺材我不进来就只能睡地上了。”
他又指了指下面垫着黑色的鸦羽,“而且为了躺着舒服点我还垫了羽毛,我让你享受到了这么舒适的棺材,你给我腾点位置不过分吧?”
说实话,睡棺材还是地上其实没什么区别,除了前者有个盖子之外都又冷又硬。泽西尔垫了羽毛之后才有了明显的不同。
你感受着身下的柔软,最终还是妥协了。
“行吧,不过你睡觉的时候最好老实点,要是被我发现对我动手动脚的话,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泽西尔的小腿被你警告地轻踢了下,被你改变过的容貌在黑暗里隐隐有变回去的趋势。
他的眉骨深邃,盯着你的脸看了会儿,问道:“你这样在精灵里算好看吗?”
你一噎,以为他是在讽刺你,毕竟你这张脸虽然生的不错,但是在以美貌著称的精灵族中的确要逊色一两分。
可是泽西尔的眼神很平和,并没有什么负面意味,似乎真的在好奇这件事。
是了,他或许还真的不知道。
这家伙不像洛伽有善恶的概念,更没有所谓的审美,他的思维趋于野兽,简单又直白。
在野兽的眼里美丑这种东西大约只有颜色艳丽与黯然的区别,而你现在黑发黑眸,和他印象中的精灵族相比差别太大,他不清楚你是美是丑也很正常。
你很满意你的脸,所以你也没有什么谦虚的概念,斩钉截铁回答:“当然算漂亮,还是绝世大美人的程度。”
泽西尔仔细打量着你的脸,神情有些困惑。
“怎么?你有意见?”
你捏了捏拳头,一副要是说个不字就要给他两拳的模样。
“没什么意见,反正我也看不出你到底算美还是算丑,只是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
泽西尔又再次对比了下,这才语气肯定道:“你没我认识的一个人好看。”
“胡说八道,我看你是嫉妒我的美貌无中生友来气我的吧?”
泽西尔常年被洛伽压制着就没见过什么人,说这话无异于是故意和你唱反调。
谁知他的神情更严肃了,一字一顿道:“她比你好看。”
你也跟他较起劲儿来了,质问道:“那你倒是说说她哪里比我好看?”
泽西尔沉默了,先前还笃定地反驳着你,此时却似被人扼住了喉咙,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他抿着嘴唇,转过身背对着你,动作中莫名带了点儿赌气的意味。
“嚯,说不过我就装听不到是吧?下次胡诌记得编得像一点,没准我就信了……”
“我没胡诌。”
泽西尔声线很沉,语气却不知怎么有些不情不愿。
“她哪儿都比你好看。”
他这样死鸭子嘴硬你反而有些拿不准他到底是胡诌还是认真的了,而且要是他坦坦荡荡的把那个人的外貌描述出来,而不是这样别扭的不情不愿承认对方好看的话,你还不至于多想。
泽西尔接触的人屈指可数,其中以和你相处得时间最久,也只有你才会让他这么不爽,毕竟你在他和洛伽交手抢夺身体的时候,为了不让洛伽死亡,反插了他一刀。
这家伙……说的那个比你好看的人该不会是“莉莉”吧。
你有些哭笑不得,所以这家伙的审美启蒙是“莉莉”?
不,或许他依旧没什么美丑概念,只是因为你当初为了攻略他,获得他的信任,是真的把他当成自己的神明在信仰,给他雕刻了无数的猫爪蜡烛,抓了好多条鱼给予供奉,还给他提供了足以和洛伽抗衡的强大信仰之
力。
泽西尔的思维和塞勒斯特有点像,大约是觉得在常年被洛伽的压迫之下,第一次得到了这样坚定选择他的信徒,即使是错认,他也依旧感受到了你的忠诚,所以在你背叛他之后才会对你那么又爱又恨。
讨厌你的同时,又觉得你给予他的那些回忆连同你这个人也是美好的。
因此才会觉得“莉莉”比你更美吧。
泽西尔并不需要睡觉,不光是因为他是神,还因为这时候要是稍有放松就会被洛伽给抢回身体的掌控权。
他听到你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转过身来面对着你。
之前时候泽西尔被你轻而易举制服太过震惊,以至于没有深入思考原由。
他不觉得问题出在他的身上,他的身体再孱弱也不可能比精灵弱。
所以有问题的是你。
你的体内有一股他现阶段无法感知的力量在压制他,那股力量不可能是光属性的力量,要是你有那么强大的光属性力量,早就和洛伽的神力产生共鸣了。
同时由于洛伽是光明神,他对一切具有光属性力量的人有天然的吸引力,力量越强大人越是难以抗拒。
同样的,暗属性力量也会被他吸引。
能够轻松压制神躯的光属性力量,即使是曾经和洛伽互为半身的芙丽雅也做不到,况且你真的强成那样早就被洛伽不可自拔地吸引,成为他的信徒了,哪有厄克斯的事?
尽管很不可思议,但此时有且只有一个可能,你体内有强大的且不受他影响的暗属性力量。
一般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那力量是属于另一个邪神,这才会排斥甚至压住他,另一个则是你体内拥有的不是普通的暗属性力量,而是来自本源的暗属性力量,也就是所谓的神魂。
邪神的神魂一旦离开神躯,被谁给吞噬掉了就会转化成谁的力量,这也是为什么想要将神明取而代之第一反应是吞食对方的神魂,据为己有。
能吞噬神魂的只有拥有神躯的神明,不然神魂过于强大的力量会将其分崩离析。
泽西尔猜测你或许早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在进入终焉的时候被哪个邪神盯上了。
而最大的可能就是厄克斯。
真让人意外,厄克斯竟然对身为光精灵的你这么感兴趣。
泽西尔眯了眯眼睛,红色的眸光流转,他朝着你伸出了手,收敛着气息掐上了你的脖子。
既然你已经被厄克斯盯上,接受了他的神力,那么你对他而言也就没用了。
甚至还会成为暴露他身份的隐患。
要不杀了你吧,让你在睡梦中无声无息没有痛苦地死去。
他慢慢收紧了力道,在快要准备扼断你的脖子的前一秒他改变了主意。
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他和洛伽现在这样僵持着谁也无法压制谁也不是个办法,但要是利用你找机会对厄克斯下手,直接把他的神魂吞噬的话那他就胜券在握了。
厄克斯蜕皮失败,神脉也被斩断,前后又被邪神暗算攻击过好几次,尽管没有得手,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极其虚弱和糟糕,甚至有陨落的迹象。
神明之力和信徒之力,选择哪一个一目了然。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只有他能够吞噬厄克斯的神魂化为己用,洛伽吞噬的话便会堕落成邪神,他一向把自己的圣洁看得比命还要重要,绝不会做出这样自甘堕落的事情。
是啊,这么好的主意他这么现在才想到呢?
泽西尔松开扼住你脖子的手,冰凉的指腹在上面缓缓摩挲,上面的红痕肉眼可见地消退。
只是用了个治愈术,泽西尔就虚弱得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他再次睁开了眼睛,红色变成了粲然的金眸。
洛伽瞳孔一缩,惊愕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然后似看到了什么洪荒猛兽般猛地起身想要从棺材里面出去。
棺材太狭窄,他一动就碰到了你。
你哼唧了一声,洛伽身子僵硬,大气都不敢出。
你的感知并没有那么迟钝,更没有心大到放心和泽西尔那个黑心猫睡在一起还毫无戒备的程度。
你早在他对你释放恶意的时候就醒了。
你装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身旁的青年反而紧闭着双眼,睫毛颤颤巍巍抖个不停,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嚯,刚才要杀你的时候不是气势汹汹吗?
你心下嗤笑,故意装作睡相不好的样子伸腿往他身上踹去。
你听到一声短促的闷哼,又一巴掌精准拍到了他的脸上。
这下他不光痛呼出声,整个人都似乎被打懵得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是好。
你以小人之心度小人之腹,百分之一百肯定以泽西尔那睚眦必报的尿性他缓过来后一定会狠狠报复回来,于是你先发制人,一把把青年,手脚并用如八爪鱼一样束缚着紧紧抱在怀里。
“厄克斯大人,贴贴!”
怀里的人听到你这句梦话后见挣扎无果,沉默地没了动作。
许久,他才沉闷的小声反驳。
“我不是厄克斯。”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松动
被束缚在怀里的人安分得不可思议, 一开始以为对方是伺机而动,到了后半夜才意识到泽西尔陷入了沉睡,现在占据这具身体的是洛伽。
于是你松开了手, 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放松下来。
倒不是你对洛伽有多信任,只是洛伽不会对一个无辜之人动手, 他要是发现了你的身份你当然不可能心大到在他眼皮底下睡觉,但此时你是精灵之身,还是个没有堕落的光精灵, 洛伽自然不会对你生出什么恶意。
一夜无梦, 终焉没有白天, 你只能从外面月亮升起的高度来判断时间。
在月亮在城堡最上面的时候相当于外面的上午, 所以你一般把这个时候当成自己的上工时间。
你醒来的时候身旁的洛伽已经不在棺材里面了,而是坐在窗边望着无尽的终焉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给他施展的易容术已经慢慢开始失效, 黑色的头发有了变白的趋势,那双眼睛也恢复了原本的金色,在诡谲艳丽的血月之下,如同赤色天地间唯一的纯净。
那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又来了。
你轻声轻脚从棺材里面出来, 走到他身边问道:“你在想什么?”
洛伽眼眸动了下,回头看向你, “你不该带我来这里,这里对你或许是追寻信仰的不二之地,对我来说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排斥厌恶。”
你眼皮一跳, 意识到他一早就知道是自己故意把他弄晕的,不过他应该没有感觉到你身上的神力, 只以为你是把他打晕的。
“……抱歉,我只是看你太虚弱,要是我这么扔下你就走了我怕你会遇到危险, 不得已才这样做的。”
解释完后你又理不直气也壮地嘟囔了句,“再说了你要是一开始就配合我的话我也不至于对你动粗啊。”
洛伽对你不顾他的意愿把他带走的事情并没有你想像中那么生气,或者说他知道生气也无济于事。
你试探问道:“那你要走吗?你要是实在想走的话我可以放你离开,不过得过段时间才行,我为了名正言顺把你带进来骗他们说你是我要献给厄克斯大人的祭品,在把你放走之前,我得再去找一个祭品替代你才行。”
果不其然,洛伽一听你要去找祭品眉头微皱,“林霖,堕落很容易,但要回头却很难。一旦你手上沾染了鲜血,你就再难洗掉了。”
“这我当然知道,可是我要想长久留在厄克斯大人身边必须要变成暗精灵。”
你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道:“所以你要走吗,要走的话记得提前给我说,我好去找新的祭品。”
洛伽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相反的,正是因为是神明,所以他才不会过多干涉旁人的事情,因果循环,命运使然,每一个人都有他们各自的命运轨迹。
他又试着劝了你几句,说什么你还太年轻,见过的人太少,精灵的生命很长,以后你肯定会遇到比厄克斯更好的更适合的人之类的。
但你不为所动,一副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固执模样。
洛伽也有些生气了,颇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你。
“你这么瞪着我干什么,我问你话呢,你到底走不走?”
他冷声道:“不走。”
这个回答在你的意料之中,毕竟他要是离开的话又有一个无辜的人会被你抓去当祭品。
有时候你觉得洛伽这个人很是矛盾,你说他心软善良吧,他又会在对上你的时候那么杀伐果断,斩尽杀绝,可要说冷血无情吧,你看,他又能为一个不相关的祭品自愿留在这样危险的随时会被厄克斯发现的地方。
不过管他到底是残忍还是善良,只要他不走你的目的就达到了。
“那你在这里老实待着,不要乱跑,要是被外面的恶魔发现把你吃掉了可别怨我。”
“你要去哪儿?”
你歪头莫名,“我去侍奉厄克斯大人啊,奇怪,我发现你这人是不是记性不大好。我昨晚回来的时候就给你说了我现在是厄克斯的仆从,结果一晚上的给工夫你就忘了,而且你还把我名字也给忘了,昨天又问了我一遍。”
洛伽没办法和你解释昨天和你说话的并不是他,而是泽西尔,他抿着嘴唇,避开了你的视线。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好奇道:“什么问题?”
他斟酌了下语句,有些纠结开口:“你对厄克斯怎么看?就是……你身为光精灵按理说应该是光明神的信徒,可你却对和你属性相克的厄克斯这么有好感,他和光明神相比的优势在哪儿?为什么你还有……都那么青睐他?”
你意外地看了洛伽一眼,要是换作以前的洛伽绝不会问出这种问题,准确来说,他连觉得拿自己和厄克斯这样的邪神比较都觉得反感。
现在他竟然会在意这个,这只能说明一点,在神力耗尽之后,他的神性在衰弱,一直被封印的人性隐隐有占据上风的趋势。
还是无知无觉的情况下。
洛伽估计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变化,毕竟这个改变实在潜移默化,你觉得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不仅仅是占据上风,人性和神性都会完全融合,不分彼此。
那时候他想要把人性的部分抽离封印都不可能了。
你原本的计划是先攻略泽西尔,尽管这家伙很恶劣一肚子坏水,比起心思单纯的洛伽更难对付。
但是他没有洛伽那么高的道德标准,更因为是黑暗神所以不会抗拒任何负面的情绪,堕落或是沉沦。
现在你却改变了主意,洛伽或许固若金汤,阿洛却不是。
你了解阿洛,少年的感情直白热烈,同时又是最容易被利用的。
大约是光明神的缘故,阿洛对你有着极强的占有欲,靠这一点来把他的人性完全刺激出来,那时候洛伽根本无法拒绝你的任何要求。
“你,你怎么好端端问这个?这种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说……”
“你如实说就好。”
你看着他似乎更紧张了,神情也带着催促的意味。
你抬起手将头发别在耳后,这个动作让你的耳朵完全暴露在了空气里,洛伽看到了你不知何时泛红的耳根。
“光明神很好,但我并不喜欢他,也没办法像其他族人们那么全心全意信仰他。我虽然是光精灵,我的心却并不安分,我不喜欢光明神的克制禁欲,也不喜欢他对信徒的严苛束缚,我更向往解放天性,遵从本心,能够给予我自由和愉悦的神明。”
你说着露出一副少女娇羞的模样,捧着脸道:“就像厄克斯大人那样,他是掌管死亡和欲望的神明。在他身边我就不会害怕死亡,更不会害怕在醉生梦死的欲望里迷失自我。在他身边我可以真真正正做自己,还不会被当成异类。”
“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说实话洛伽一点都不明白,他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觉得克制和禁欲会是一种束缚,为什么会认为放纵和沉沦会得到愉悦?
这和自甘堕落有什么区别?
光精灵是最接近神明的种族,他们是从沐浴过神光的草木鸟兽中诞生的,虽然不是天生神躯,然而只要努力修行,神躯虽然很难修行,神魂却是能够凝聚的。
哪怕是个半神也比成为邪神的信徒要强。
你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不赞同,神情肉眼可见地失落。
“算了,我早该知道的,你和我的族人一样不会理解我的,你现在心里是不是还在想我这是自甘堕落?”
洛伽没有否认,你冷哼了一声。
“亏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想了解我的想法才问这种问题呢,是我自作多情了,看来这世上能够理解我的只有厄克斯大人。不和你多说了,我要赶着去侍奉厄克斯大人了。”
洛伽站在原地似被定住了般,许久,在你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房间后才回过神来。
是他不能理解吗?还是你的想法本身就离经叛道,是错误的?错误的想法应该要被纠正,而不是理解。
他是这么想的,可心底却又有一个声音在问——
所以“莉莉”也是这么想的吗?她也是因为觉得待在他身边太压抑束缚才不选择信仰他吗?
可是他能够感觉到,即使是被泽西尔利用了,下达了暗示杀了他,最后关头救下他的也是她。
她对他,不,是对阿洛是有感情的,然而明明阿洛就是他,他就是阿洛,为什么“莉莉”对他和对阿洛的态度天差地别?
是因为他封闭了人性,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神明,想要除掉她这个会动摇他神性的污点?
如果是这样“莉莉”会怕他理所当然,但他看得很清楚,那双眼睛里除了害怕还有别的东西,和面对阿洛时候的放松和温柔不同,她甚至是有些厌恶他的。
当时洛伽并不在意她对他究竟是喜欢还是讨厌,现在他不知怎么的脑子里总是会时不时浮现出“莉莉”被他逼至绝路时的画面。
她用庞大的信仰之力呼唤厄克斯,毫不犹豫扑向了他。
那时候他封闭的心脏很痛,有什么汹涌可怖的东西要冲破而出,那种失控得失去自我的感觉让他感到恐惧。
于是他竭力压制着,忽视那种感觉,转化成对“莉莉”这个变数的迁怒。
现在洛伽隐隐有些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了,那时候要冲破出来的东西应该叫……嫉妒。
或许他刚才问出那种奇怪的问题也是因为如此。
洛伽后知后觉意识到是神力耗尽后封印住衰弱,他又要压制情感,又要压制泽西尔,于此时而言的他来说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灼热浓烈到近乎让人窒息的感情在胸口躁动,泽西尔也蠢蠢欲动要醒来。
洛伽沉默地捂着心脏,最终将刚恢复的那一点仅剩的神力压制在了上面。
下一秒他陷入了昏迷,
泽西尔的意识占据了上风。
泽西尔早就料到了洛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不然昨晚也不会慷慨的把神力用在你的身上,而放任自己陷入沉睡。
尽管他不想承认,但他们一体双魂,世上没有比他们更了解彼此的了。
洛伽一直以为神有欲望就是错误,加上他强大的神力一旦有了偏爱就会失控,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来,在很久之前他就为一个人干过一件惊天动地的蠢事。
那时候洛伽和他还不在一个身体里,在诞生之初,他的神力最为强大的时候,为了不被洛伽给吞食,所以泽西尔用神树的枝干做了一个可以容纳神魂的躯体。
那躯体不是永久的,不过坚持个五百千年的并不是难事。
要不是后来洛伽,他压根儿就不至于被封印在他身体里,被他压制到现在。
也是自己那次两人差点一起湮灭后,洛伽就封闭了内心,不允许自己再生出一点欲望。
所以这次洛伽做出了一样的举动泽西尔毫不意外。
不过在泽西尔看来这无非是掩耳盗铃,欲望生出后再如何压制也不会消失,要是坦然面对的话或许还有解决的办法,这么一直压制着只会积少成多,适得其反,到时候反噬其身。
泽西尔对洛伽自取灭亡的行为倒是乐见其成,可谁让他们现在共用一个身体呢,所以在这家伙自取灭亡之前,还是先把他永远封印了最为保险。
而厄克斯的神魂之力就迫在眉睫了。
泽西尔昨晚在你身上下了一道神力,很微弱的一道,你感知到了,但你以为那只是他给你疗愈时候留下的。
实则疗愈只是障眼法,本质上是印记。
他此刻的情况没办法靠近厄克斯,因此只能通过在你身上留下的印记去感知对方的情况。
就像躲在暗处蛰伏的野兽,他必须得小心谨慎,静静等待着猎物最虚弱的一刻再动手。
泽西尔有预感,以终焉最近的躁动情况,他等待的时机就在这几日内。
你匆匆来到厄克斯房间的时候,刚一推门,厄克斯的神力就扔到了你身上,下一秒,你再次变成了小人。
你哀怨地看了床上神色恹恹的厄克斯一眼,心里骂骂咧咧地进了为你准备的金丝笼。
你进去后还乖巧地关上了门,厄克斯把你拎到床头边,支着头盯着你看了一会儿。
不知怎么,视线似乎在你脖子上多停留了一秒。
你脊背一凉,退后一步道:“不是吧厄克斯大人,我就迟到了一会儿,你不会就想要动手杀了我吧。”
厄克斯朝着你勾了勾手指,你顿了顿,试探着走了过去。
金丝笼对你而言很大,对他来说其中间隙堪堪只能伸出一根手指进来,还是最小的那根。
但神奇的是他碰到笼子后整只手就穿透了进来,指尖戳了下你的脖子。
你被戳得一下子跌坐在地。
“厄克斯大人?”
厄克斯若有所思看着你的脖子,很微弱的气息,具体是什么他感知不出来。
也正是因为太微弱了,他并没有往别的邪神方面去想,只以为是你在城堡时候沾染上了别的恶魔的气息。
他下意识想要帮你除掉,只是要帮你除掉就意味着要用他的气息把那个气息覆盖,他不想这样做。
“没什么。”
厄克斯收回手,紫色的眼眸似乎比昨日更加黯淡和疲惫了。
“昨天的故事……”
他想让你继续讲下去,下一秒一阵飓风席来,打断了他的话。
你被这股风吹得人仰笼翻,在快要被吹出窗外的时候,“啪”的一声,一只巨大的爪子抓住了笼子。
你惊魂未定地抬头看去,隔着锋利的爪子,对上了一张熟悉的龙脸。
是多戈。
多戈嘶吼着从窗外飞进来,然后把猎到的食物殷勤讨好地放在厄克斯的床边,还用爪子推了推。
“怎么又抓了这么多回来?我不是都给你说了我没有胃口吗?”
多戈固执着用脑袋去蹭他,厄克斯烦躁地把它的脑袋推开,不耐烦的随手抓了一只恶魔,抽取它的魂魄塞进了嘴里。
厄克斯嚼了两下,然后忍无可忍地吐了出来。
“这什么玩意儿?难吃死了。”
多戈着急的又叼起一只血肉模糊的恶魔递给厄克斯,这回他说什么也不吃了。
多戈踏了下地板,朝着厄克斯吼了一声。
是龙语,你身上有厄克斯的烙印,因此你也能够听懂多戈在说什么。
它说——
“你以前明明最喜欢这类恶魔的灵魂的!”
“那是以前,我的口味又不是永远也不变。”
厄克斯的声音似被隔着一层薄雾,你知道那是因为有神力阻隔,不过不是刻意为之,是他现在神力不稳定,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那你现在喜欢什么,我去给你抓!你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你身体会受不了的!你要是出事了我就没人撑腰了,我跟着你几千年得罪了好多家伙,你要是陨落了我也没几天好活了,嗷嗷呜!”
厄克斯被气笑了,“谁叫你仗着我护着狐假虎威?抢人宝贝又抢人伴侣?”
“别问了,终焉没有我想吃的灵魂,都恶心透了。”
多戈急得团团转,嗷呜嗷呜地哭着,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
“那莉莉呢?莉莉的血你喝吗?我去王宫把她抓回来!”
它说着就要冲出去,下一秒就被蛇尾给缠上狠狠摔砸在了地上。
力道之大,直摔得多戈眼冒金星。
同样也把你也摔得头昏眼花,笼子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十来圈才停下,胃里更是翻江倒海的难受。
“你再敢提那个名字试试?”
多戈吓得抱头躲到角落,大气都不敢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你以为厄克斯睡着了的时候,你悄悄抬头看去,那双竖瞳正冷冰冰看着你。
你身子一激灵,“厄克斯大人,那个,故事我还讲吗?”
厄克斯的心情糟糕透了,你们一人一龙都能感觉到。
他此时也没了听故事的心情,他对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多戈不爽,对你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因为你总是让他想起莉莉,即使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厄克斯阴沉着脸,把怒气也迁怒到了你身上。
“你不是想要我给你机会吗,现在你的机会来了,只要你能在它手下撑住一个小时不被抓住,我就答应给你烙印,让你成为我的信徒。”
他说到这里狞笑道:“但要是被它抓住了,你的命运就和上一只魔鸟一样,被它玩弄折磨致死,最后被拆吃入腹了。”
“不是,等……?!”
你想要再挣扎一下,多戈接到指令已经朝着你猛扑了过来。
刚才笼子摔地上的时候门被摔开了,你原本是想要钻出笼子再跑的,但余光看到多戈那锋利的随便一划就可以让你皮开肉绽的爪子后,你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个笼子不知用什么材质做的十分结实,在里面待着反而能够保护你。
于是你就像仓鼠玩转轮一样把笼子推倒,一边跑一边滚着笼子躲避着多戈的攻击。
多戈的速度很快,身躯又庞大,一爪子,一翅膀就能扇飞你。
好几次你不是差点儿飞出窗外,就是差点儿被它给一脚踩扁。
几次三番折腾下来笼子都变形了。
你意识到这个笼子已经不能保护你了,于是你果断弃笼逃跑,多戈看你出来后更兴奋了。
一开始它只是把你当成取悦主人的玩具,现在它渐渐上头,真的把你当成猎物一样玩弄了。
强大的捕猎者总是有一个恶趣味,它们明明有足够的实力一开始就制服猎物,却喜欢看着猎物逃跑,再到一次一次被追上的惊恐和绝望。
然而也正因为多戈的恶劣,你反而好几次都龙口逃生。
不过等到时间快到了,它玩够了你就没办法再逃离它的魔爪了。
你可以回档避开死亡,但你不想这样做,因为你的确需要这次机会,不是得到厄克斯烙印成为他信徒的机会,而是让厄克斯正视你的机会。
你可没打算一直当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
在多戈快要抓到你的时候,你装作无处可逃的样子,情急之下跳上了厄克斯的床,然后直接从他的衣领钻了进去,躲了起来。
多戈的爪子骤然停住,不敢再攻击了,厄克斯没想到你会躲到他这里,他下意识想要把你捉出来,可你跟泥鳅一样灵活,害怕得往更下面的地方钻。
在你钻到腰腹位置的时候,厄克斯忍无可忍,解开了变小的神术。
你变回了原样,变大后他的衣服被撕裂撑开,你手撑在他的胸膛,错愕地对上他的视线。
“还不从我身上滚下去?”
你没下去,反而低头害怕地靠在他的身上,“我不要,好可怕,那头龙好可怕,我要是离开厄克斯大人它肯定会一口把我吃掉的。”
厄克斯听到你压抑的啜泣,滚烫的泪珠砸在他的胸膛。
你将脑袋埋在他身上,从这个角度他看不到你的脸,只能看到你颤抖的肩膀。
正因为看不到脸,厄克斯觉得你更像莉莉了。
他恍惚间想到了当初洛伽追杀“莉莉”的时候,在看到他回应她的召唤出现在她面前后她也是这样
害怕地扑到了他的怀里,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厄克斯知道这是一个毫无根据的猜测,但越和你相处那种熟悉感越让他不可控的把你和“莉莉”联想在一起。
他沉默着将手轻轻放在你的背上,隔着单薄的背脊感知着里面有没有他留下的烙印。
什么也没有感知到。
也是,一个人族一个精灵族,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
只是有点相像而已。
在确认你和“莉莉”一点关系都没有后,厄克斯想要推开你,可你却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不知怎么哭得更凶了。
“……时间到了,它不会再攻击你了。”
你把他抱得更紧了。
厄克斯忍无可忍,“你别得寸进尺。”
“你一定很痛吧?”
你松开抱着他的手,撑在他头两侧,逆着光注视着他身上密密麻麻的可怖伤口。
厄克斯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才衣服被你撕裂,没了衣物遮掩,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暴露无遗。
你的视线一寸一寸落在他的伤口上,没有厌恶也没有排斥,漂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我可以帮到你什么吗?我能做什么让你摆脱这种痛苦?”
厄克斯盯着你的眼睛,随即嗤笑了声,“帮我?就凭你?你那么怕死还想帮我?”
“所以只要我死你就可以痊愈吗?”
厄克斯嘲弄的神情收敛,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见的阴鸷。
“别说这么恶心的话,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你的命对我而言一文不值,你就算为我献祭,我也只会觉得你蠢。”
要不是你曾经阴差阳错为他献祭过,借此轻而易举得到了他的好感的话,你可能真以为他对此有多排斥。
他不排斥献祭,他排斥的是除“莉莉”之外的人的献祭。
同样的,他也排斥和“莉莉”相像的你。
而这一切的本质只是一点,厄克斯在排斥自己的心。
他接受不了自己把你当成“莉莉”,偏偏你给他的那种熟悉感让他无法不把你们联系在一起。
厄克斯讨厌这样的联想,即使你背叛了他,他也不想背叛“莉莉”。
他自己或许都没有这种概念,身体已经本能在排斥你的接近了。
你看着已经虚弱到被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厄克斯,有那么瞬间很想要告诉他自己就是莉莉。
在之前你不确定厄克斯对你会不会因爱生恨杀了你,所以你一直隐藏着身份,现在你可以肯定地给出否定的答案了。
可要是在确定了厄克斯不会伤害你就坦白的话,他会感到高兴吗?
在看到把他弄得这样狼狈的罪魁祸首,恬不知耻的再次欺骗他,出现在他面前,这只会更刺激他吧。
你没有说什么可以为他付出一切的漂亮话,你深深注视着他,最后是厄克斯受不了先一步偏头避开了你的目光。
你慢慢从他身上下来,给他盖好被子。
厄克斯沉默地看着你,你也看着他。
很神奇的,你们再一次较上劲儿来。
许久,厄克斯冷不丁来了句。
“我骗你的,我不会给你烙印。”
你对他理直气壮的语气给逗笑了,弯了下唇角,柔声道:“没关系。”
这种东西我早就有了。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漏跳
尽管最后厄克斯出尔反尔没有给你烙印, 也没有承认你是他的信徒,但他对你的态度明显好了不少。
他没再把你关在笼子里,为你恢复了自由。
“我用不着你照顾, 你要想留下来的话随你便,不过我劝你最好别留在我身边, 我可不是每一次都像这两天这样清醒。”
厄克斯对于你留下来当他仆从这件事很抵触,不过倒是不像之前那样对你的生死好无所谓。
要是你真的是为了投靠他寻求生路来的,那你肯定二话不说就会离开, 可你不是正因为他现在情况越来越糟糕了, 你才要待在他身边看着他。
而且你发现厄克斯的神力依旧很不稳定, 时不时有失控的风险, 身体却有所好转。
只是变化太小了,只有你的全知之眼能够看到。
第一次厄克斯头发变得有光泽了你还以为是月光映照着的效果, 现在他脸上的溃烂也有了好转的痕迹,颜色变淡了点儿,距离完全愈合还差得远。
但总归是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
而这些变化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他心情比较好的时候, 你猜测厄克斯的身体情况之所以这么糟糕就是因为你的背叛。
等价交换的誓约所用的忠诚的份量是基于厄克斯的,他信任你的时候你的一点忠诚就能兑换一具神明的躯体, 如今他不信任你了,全部的忠诚放在他面前也一文不值。
一文不值的忠诚再多,也无法等价交换一具神明的躯体。
誓约崩坏, 天平倾斜,这才是厄克斯身体溃烂的原因。
同理, 只要重新获得厄克斯的信任,那誓约就会再次成立,他的身体也会恢复如初。
而这份信任, 或者说这份忠诚并不局限于“莉莉”,也可以是林霖。
因为两个都是你,厄克斯信任哪一个都可以让誓约再次成立。
在你看来,以现在的身份重新获取厄克斯的信任,比暴露身份是适得其反地刺激对方要更合适。
于是在被厄克斯变回原样之后,你每天依旧雷打不动来他身边侍奉他。
起初厄克斯对你爱搭不理,甚至把你当成空气一样无视,到后来发现你跟个狗皮膏药一样怎么也赶不走,就变得气急败坏起来,时不时对你恶语相向。
“你这个蠢货,你就那么想死吗?”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从窗户外面扔出去摔成肉泥?”
他换了种方式赶你走,不过他还不够狠心,他其实完全可以像一开始那样简单粗暴地让你滚,或者对你动手,可是他最终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顶多气急了就变成真身张开血盆大口吓唬你。
从你的视角来看这一点都不可怕,反倒是像小猫哈气一样毫无威慑力。
厄克斯大约也没见过像你这样死乞白赖的家伙,最后咬牙切齿威胁道:“希望你到时候被我失控杀死了也像现在这么硬气。”
撂下这句话后他对你每日来侍奉他的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今天你和往常一样来到了厄克斯这边,厄克斯躺在床上冷冷看着你,要是目光可以杀人,你现在已经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你像他之前无视你一样,你也无视着他骇人的目光,拿出药膏,掀开被子给他上药。
每当这个时候厄克斯就会冷哼一声,然后变回真身。
你说他配合吧,他又不顺便变小一点儿,在你抱着他吃力把他翻面上药的时候幸灾乐祸,要说他不配合吧,他每次还会提前变回去。
你抱着他的尾巴,额头都沁出了汗珠,微喘着气道:“厄克斯大人,下次你还是保持人形吧,那样我上药更方便。”
“哈,想方便就别来侍奉我啊,自己非要找苦头吃还要求起我来了?”
厄克斯把蛇尾从你怀里抽出来,不爽地拍了下床。
“还有你给我身上抹的什么药,臭死了,还黏黏糊糊的,好恶心。”
你弄好盖子,把药膏放好,回答道:“是终焉的魔草,有止疼的功效,你涂上之后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儿?”
一点都不。
那点儿止疼的功效和他身体溃烂的速度相比实在杯水车薪。
厄克斯想要嘲讽你白做工,可看到你手上密密麻麻被划伤的细小伤口,又把话咽了回去。
这些魔药多生在在险峻的悬崖或荆棘丛生的地方,要找到它们并不容易,从你手上的药膏剂量来看,估计这几天每天你都有采药。
“……别做多余的事情,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厄克斯又甩了下尾巴,这一次的弧度很轻,像风中摇曳的狗尾巴草。
这是他心情低落时候的表现。
“明天月圆之夜,你不要过来。”
月圆之夜是终焉之中暗属性力量最强盛也是最为紊乱的时候,厄克斯的神力肯定会更狂躁,但同时又是一个可以恢复力量的绝佳时机。
只要他稳住了神志,身体或许不能恢复如初,神力回到蜕皮失败之前并不困难。
这个时候他最不能受到刺激。
城堡上下的恶魔们都是和厄克斯签订了契约的奴仆,厄克斯陨落他们也没命活,自然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反水搞事。
终焉之外的就不一定了。
那些野神恐怕一直在等这一天,想要将这个年轻的终焉之主取而代之。
所以你表面上答应了厄克斯,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要过来守着的。
这几日占据身体掌控权的一直是洛伽,这一点倒是有些出乎你的意料,你还以为在终焉泽西尔会更占优势一些。
“你回来了。”
洛伽的声音依旧清冷得没有什么温度,只是他的动作却很温柔体贴,看到你回来之后上前十分自然地接过你手上的东西。
他低头看了眼用光了的药膏,嘴唇往下压了压,然后默默过去将刚做好的药膏给你装好。
是的,这几天无论是找魔药还是做药膏都出自于洛伽之手,不过你手上的伤口并不是做
做样子,是真的被划伤了。
也正是因为看到你找个药都弄得伤痕累累,如此狼狈,除了第一天,之后都是洛伽代劳了。
洛伽还为自己找了借口,美其名曰你现在还没有被这里的魔气侵蚀,随时都还可以及时止损,弃暗投明,要是长时间和魔药接触真的被侵蚀变成了暗精灵,那就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了。
对,他是不想你自甘堕落,误入歧途。
这是洛伽给自己找的可以说服自己帮你的借口,实际上你看得出来,这家伙的人性已经完全压制不住了。
以前你觉得洛伽和阿洛即使是同一个人,但给你的感觉是有明显的区别的,哪怕一模一样的壳子,你也能分得清他们谁是谁。
现在你有点不确定了。
因为明明你知道眼前的青年是洛伽,却处处都是阿洛的影子。
你没有一刻这么清晰意识到这两个人是一个人。
他一直都是阿洛,只是他不承认,压制着,封印着自己的情感,现在没有力量去压制了,他又变回了那个她熟悉的少年。
不过也是有不同的,阿洛不会像他这样别扭,他会直白地诉说对她的爱意,在意就是在意,不会去自己给自己找一堆借口。
怎么说呢,这种感觉更像是有了神性的阿洛,或者是说有了人性的洛伽。
人性和神性不再是压制与被压制,而是互相影响,融合。
你看着洛伽将药膏装好,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盘洗得干净的红果子,还有一包牛肉干。
他将食物放到你手边,然后又去那边碾磨明天要用的药膏了。
你被他这副受气媳妇的样子给弄得有些好笑,洛伽抬眸看了过来,你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笑出了声。
你抬起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下,“咳咳,那个,你这些东西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去采药的时候遇到了从终焉外面来的人,我拿魔草和他们换的。”
“果子也是?”
“果子不是。果子是终焉的,不过我用神力净化了,没有魔气,可以放心吃。”
洛伽在终焉这个属性处处压制他,又没有信徒的地方恢复神力,难度可想而知,结果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儿又用在了你的身上。
你盯着那红彤彤的果子,还没有吃进肚子里,它就已经沉甸甸压在了你的心头。
洛伽看你迟迟不吃,迟疑问道:“……你不喜欢吃吗?”
“没有,我只是暂时还不饿而已,我到时候饿了再吃吧。”
你笑着对洛伽说道:“谢谢你,这几天又是帮我采药又是给我准备食物,明明是你救了我,我反而还处处让你照顾。”
本来是一句感谢的客套话,洛伽的神情却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不过只是一瞬间,下一秒他便敛了眉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遮挡着那双金眸之中所有暗潮汹涌的情绪。
“我只是不想你误入歧途罢了。”
这句话他这几天经常说,也不知道是说给他自己听的还是说给你听的,你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你耸了耸肩,“随你怎么说,但一码归一码,我也只是想感谢你对我的帮助而已。”
洛伽处理魔药的动作一顿,“那我的帮助有用吗,对你的厄克斯大人。”
这话听着有些阴阳怪气。
你皱了皱眉,回答道:“应该有点吧,要是没效果他也不会每天允许我帮他涂药。”
洛伽早在第一天你去采药的时候就制止过你,告诉你这些药对神明是没有用处的,但你却坚持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本来是想着让你撞一次南墙,谁知道第二天回来后你又要去采药。
第一天你去采药的时候他不放心偷偷跟你出去了,看你差点儿摔下悬崖后,隔天冷着脸背上背篓出了门。
之后一天,两天,连着四五天都是他去采药,甚至连药膏都是他在做。
在洛伽看来你就是一个被厄克斯迷惑到连命都不要的傻子,但实则不然,你没那么伟大,你掉悬崖的时候就已经回档了好几次,只是从他的角度来看你是孤注一掷而已。
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洛伽不光生气你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更生气厄克斯那混蛋竟然故意耍你。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药扔在地上。
“林霖,你有没有想过要是这药真的有效的话,为什么他以前怎么没让他的那些属下给他采药而是非要让你去?”
“可能厄克斯大人比较信任我吧。”
洛伽给气笑了,“信任你?我看他是耍你还差不多!”
你不乐意了,出声维护道:“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没准厄克斯大人是在考验我呢?”
洛伽胸膛起伏着,看着你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咬了咬牙,然后将药膏扔了出去,又将魔草给踩在脚下用力碾了碾。
“既然是对你的考验,那你明天就自己去,自己给他制药。”
你还以为他要做什么呢,结果是把自己辛辛苦苦成果破坏给你看,小发雷霆都不算。
你当然知道厄克斯是故意为难你,不过他不是耍你,是想要你知难而退赶紧离开他身边,说实话你从第一天就想放弃了,可这不是洛伽帮你代劳了吗?
你这几天一直在有意无意拿厄克斯刺激他,如今你已经没有刺激的必要了,他的封印已经失效了。
只是你是个很记仇的人,洛伽当初为了矫正你这个乱他道心的错误,不惜用泽西尔的神器封印感情也要杀你。
你杀不了他,给他找气受却不难。
“我是想去啊,但明天厄克斯大人心疼我看我辛苦,让我不用去采药了。你说世界上什么会有这么体贴的神明,不像某个光明神……高高在上,冷漠无情!”
洛伽忍无可忍,“你辛苦?究竟是谁每天累死累活帮他采药制药啊?还有,光明神得罪你了吗,他都没有惩戒你叛神之罪,你反而倒打一耙起来了?”
你回怼道:“我有求你帮我吗,是你自己自作主张!我都没问你是不是故意想要抢我的功劳,说什么不想我自甘堕落,我看你其实是害怕我被厄克斯大人青睐抢了你的位置吧!”
“林霖!”
“那么大声干嘛,我不聋!”
青年从没有那么生气过,他觉得你简直不可理喻,明明他是出于担心,在你看来竟然是自作多情,甚至是别有居心要抢功劳。
但等到他冷静下来想想,发现最不可理喻的其实是他自己。
洛伽,你究竟在干什么?
泽西尔随时都可能占据你的身体,在这种紧要关头你竟然还在想着帮对方采药准备食物。
他能够感觉到封印的松动,压制着的人性已经挣开和他神性慢慢融合,可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完全不能理解自己此时此刻的行为。
他不是喜欢莉莉,喜欢到情愿为她去死吗?为什么他现在又对眼前的人那么在意?
这比洛伽被人性控制做出一些失控的事情还让他感到排斥,他宁愿他成为一个被爱情左右的傻瓜,也不愿意变成这样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烂人。
洛伽对自己陷入了深深的怀疑和厌恶中,以至于你什么时候走近了都不知道。
你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他没有像之前那样一惊一乍,只是冷着脸拍掉了你的手。
“别随便碰我。”
“还在生气啊?抱歉,我刚才心情不好,对你语气冲了点儿。”
洛伽听后下意识问道:“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问完后又懊恼地咬了咬嘴唇,别开脸找补道:“心情不好也不是你乱发脾气的理由。”
你笑眯眯道:“所以我这不是知道错了在跟你道啊,下不为例,这次你就原谅我吧,好不好?”
洛伽绷着脸,没有缓和的迹象。
你伸手抱住了他的手臂晃了晃,软着声音道:“好不好嘛,阿洛哥哥。”
洛伽终于有了反应,僵硬着纠正:“别这么叫我。”
“那你还生气吗?要是还生气我就继续叫你。阿洛哥哥,阿洛哥哥,阿洛……”
“够了。”
他捂着你的嘴,白皙的脸上泛着绯红,恼羞成怒道:“再乱叫我就去告诉你的厄克斯大人,这些药都是我做的,抢走你的功劳。”
你一下子就老实了。
洛伽感觉到掌心温软的触感,仓促收回了手。
一时之间空气安静了下来,尴尬得让人无所适从。
洛伽动了动发麻的手,欲言又止了好几次,还是又问了一遍。
“所以你到底因为什么心情不好?”
你叹了口气,洛伽心下一紧,“怎么了?”
你去牵他的手,洛伽本能要抽走,可身体比脑子更快,等反应过来他已经回握住了。
甚至还是十指紧扣无法挣开的那种。
洛伽神情复杂地盯着自己紧紧包裹着对方的手,有些怀疑人生。
所以……他的本性难道真的是个朝三暮四的烂人吗?
“阿洛。”
你轻轻靠在洛伽的肩膀,声音闷闷的。
“明天是月圆之夜,厄克斯大人会很难受,我一想到他难受我心里也特别难受。”
“我知道那些药没用,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知道自己的力量有限,我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我更加焦灼,你说我图心理安慰也好,还是说我蠢也罢,我都认。可是我没办法,我喜欢厄克斯大人,你有喜欢的人吗?你要是有喜欢的人就会和我感同身受了,要是你喜欢的人这么痛苦的话,你心里也不会好受的。你会恨不得替他承受一切,希望所有的苦难和痛苦都转移在你身上,只在他身边留下幸福和健康。”
你将头埋在青年身上,他看不清你的神情,因此并不知道你正面无表情地诉说着你对厄克斯的爱意深情。
洛伽明明知道你不是“莉莉”,可你和莉莉太像了,同样抛弃他而选择了厄克斯。
之前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愤怒,愤怒到即使当时已经封印了人性的部分,却还是失去理智的砍断了厄克斯的神脉。
甚至愚蠢到明知道继续留在终焉会被泽西尔钻空子,却比起被占据身体,更想要守株待兔,诛杀厄克斯。
现在他明白了,是因为嫉妒。
他嫉妒着厄克斯,一个不堪的邪神。
你观察着他的神情,青年的下颌紧绷,压抑着的情绪在胸膛起伏中暴露。
那双金色的眸子晦暗明灭,脸色阴沉得吓人。
你相信这时候任何一个人看到他这副样子都不会将他和所谓的圣洁和纯白联系在一起。
你寻求着安慰和温暖,哽咽道。
“阿洛我好难受,你可以抱抱我吗?”
洛伽沉默了一瞬,伸手小心翼翼,试探着抱住了你。
胸膛的那颗心在和你贴近的瞬间跳动如擂,他很想要压制那股躁动,可越想要控制越适得其反。
别跳了!停下,快停下!
她不是莉莉……
“我是哦。”
你的嘴唇贴在他的耳边,湿热的气息中吐露着让人脊背发凉的话语。
“阿洛,我是莉莉。”
心跳在此刻停止了加速。
漏跳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