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往你身边过去,在距离半个手臂的位置停下,从来高高在上的王低下了头。
浓密的红发原本是有些自然卷的,像狮子的鬃毛,现在被水浸湿,柔顺服帖地垂坠在宽阔结实的肩膀,和头发一样湿漉漉的还有他的眼睛。
他低着头,和你保持平视。
并不是那种能让你俯视的角度,但这是塞勒斯特第一次迁就你,主动把视角放低到和你同等的位置。
“你打了我两巴掌,可以稍微消消气,别再和我一般见识好吗?”
怪不得网上总说什么爱让高傲者低头简直就是仙品中的仙品,之前你还没什么太大感觉,现在你懂了。
有什么能让一个傲慢的上位者,心甘情愿对你低头臣服更让人心情愉悦的呢?
当然,你也还没愚蠢到以为自己真的这么轻而易举把人给攻略下来了,这家伙明显是担心你讨厌他才暂时“忍辱负重”才低头示弱的。
不过这完全不妨碍你对塞勒斯特生出的兴趣,甚至还更加浓烈——
他现在如此虚情假意都能做到这种程度,那要是真的爱上你了呢?
光是想想就让你兴奋得浑身战栗。
离得那么近,塞勒斯特自然没错过你的反应,他以为你还在害怕,眼眸晦涩,又往后退了一步。
“爱丽儿,我不是为我的冒犯在狡辩,请你相信我。”
青年的眼神愧疚而黯然,那张俊美无俦费脸头一次露出这样失落的神情。
你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下他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要是可以很希望一直这样静静看他表演下去,不过你还记得你的人设,刚才两巴掌可以算作恼羞成怒后的失态,但现在对方都已经这样伏低做小了,再继续揪着不放就适得其反了。
你的神情在看到他这样子后隐隐有了松动,塞勒斯特立刻捕捉到了,很心机的不动声色再次将两人的距离拉近。
“爱丽儿。”
他这样唤你,声音喑哑,滚烫的气息也喷洒了过来,烫得你睫毛颤动。
“……好吧,就当我们两两抵消了。”
塞勒斯特眼睛一亮,柔声问道:“所以你这是原谅我的意思了吗?”
你轻轻点头,这时候似才发现你们的距离离得太近,青年的脸继续只差一拳就要碰触到你。
你下意识又想往后,可你觉察到这并不是对方想要再把你当成人形冰袋意图对你做什么,而是想让你看清他的脸。
你当然可以装作视若无睹,只是这就不符合你善良体贴的人设了。
于是你顺着他的意做出一副担忧的表情,“你的脸……还好吗?”
一点都不好,塞勒斯特即使是以前最落魄的时候也从未被人打过脸,而且还是左右开弓的两巴掌。
他嘴上却道:“没事,小伤而已,你不生气就好。”
呵呵,可不是小伤吗?刚才你那两巴掌可没怎么收力,这家伙一声不吭就算了,甚至脸上连个红印子都没有留下,不愧是能够承受神魂的躯体,实在皮糙肉厚。
“那就好。”
你似才想起了什么,疑惑问道:“你刚才说你是因为发病了才发疯的,你是脑子有问题还是精神有问题啊?”
塞勒斯特这下笑不出来了,嘴角抽搐道:“都不是,我脑子很好,精神也正常,只是这病有点奇怪,发作起来很难受而已。”
阴阳怪气了对方一番后你心情好点儿了,又追问道:“你的那个朋友是大魔法师吧,大魔法师是除却大神官之外少有的能使用与神级治愈术相当的治愈术的强者,连他都没办法帮你根治吗?”
对方的病不是病而是火种引起的这你自然知道,你这样明知故问只是为了让他亲口告诉你,然后你也好顺理成章以报答他收留和帮助的名义为他治疗。
当然,重点也不是治疗,而是为了让他发现你的海洋之心并不是真的海洋之心。
这不是你愚蠢的自爆,你只是想让他发现你的这颗心的端倪,进而怀疑你,监视你。
你在这一期间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让他觉察到厄克斯的存在,制造住你受制于厄克斯控制的假象——因为厄克斯处于蜕皮期,同样也看重了你这颗心。
毕竟你这颗心可是海洋之心,海神的属性和同为水属性的厄克斯极度契合,在这时候需要你的这颗海神的心脏安全度过蜕皮期。
这样既能合理化你的这颗心为什么会沾染上邪神的气息,又能让塞勒斯特消除在看到你和厄克斯接触后以为你们狼狈为奸的怀疑。
你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胁迫,不想连累塞勒斯特这个对自己有恩的人,所以才一直没有将厄克斯也在王宫的事情告知对方。
美好善良的小人鱼会这样做不是很合理吗?
而暴露身上有邪神的气息也是为了帮助塞勒斯特缓解痛苦,这只是一场意外而已。
你的形象依旧是完美的无瑕的。
这是你这些天冥思苦想的既不暴露自身,又能让塞勒斯特得知厄克斯存在的一箭双雕的办法。
因此在此之前,你得先帮塞勒斯特治疗。
塞勒斯特并不知道你担忧之下的真实意图,他的目光从你蓝色的眼眸往下,隐晦扫了一眼你的胸口。
那里有幽蓝的光亮在闪烁,之前他就发现了海洋之心会受到你的情绪波动而变化。
上一次是你祈求他不要去找克劳德的时候,这一次这颗心是因他而闪烁。
你在意他。
这个认知让塞勒斯特心跳漏了一拍,紧接着原本已经压制下来的火种似热火浇油一样再次燃烧了起来,疼得他五官都有些狰狞。
“陛下,你没事吧?”
你被他这副样子给吓到了,也顾不得会不会烫伤自己,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怎么比之前还要烫?这真的是病吗,为什么我觉得你体内有一股神力在窜动,你被神明诅咒了吗?”
塞勒斯特看着你被烫得发红却也没松开的手,缓了一会儿,艰涩道:“不是诅咒,但也差不多了。它无时无刻不在焚烧我的血液,血肉,乃至灵魂,莱昂即使是大魔法师也没办法与神力相抗,没有人能够医治我,可能一年,也可能不到一年我就会被它烧成灰烬,然后……”
他握住了你的手,骨节分明的大手把你的手牢牢包裹,像是包裹住一颗心脏,小心翼翼,又眷恋不舍。
“世上便再会有我塞勒斯特了。”
你眼眸一动,初见时候你并没有被告知的那个名字,不曾想会在这种时刻知晓。
“爱丽儿,我其实没有打算将我的名字告诉你,或许你只
要在王宫随便打听就能从别人口中得知,但我觉得这些都和我亲口告诉你的意义是不同的。莱昂曾经给我说,每一个魔法都有相对应的魔法咒语,而同样的,人的名字也是如此。”
“每个人的名字都是束缚他们相对应的咒语,也是这世界上最短的咒语了。我不告诉你我的名字是因为我觉得我很快就会死,人的寿命在你们人鱼眼中短暂得就像是一束焰火,转瞬即逝,更何况我这样的将死之人。我告诉了又如何,你很快就会忘记我。”
他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自嘲的神情,那只握着你的大手动了下,他将手指一根一根插/入你的指间。
你的注意力落到了他单方面紧扣住你的那只手上,很轻地眨了眨眼睛,又很轻地问道:“可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了呢?”
塞勒斯特低头去看你,动作是迁就着你的高度,实际则是强势又霸道的让你与他对视。
“因为我想你记住我,就像你宁愿痛苦也要记住克劳德一样……”
他一直在观察你的表情,在看到你因为听到克劳德名字的时候微颤的睫毛后唇角往下压了一分。
果然,你已经从伊丽莎白那里知道了克劳德的名字。
他压下心里的不快,将你的手带着放到了他的胸膛。
光洁结实的胸膛下火种在燃烧,他的心脏也在火焰中跳动。
“爱丽儿,我希望你记住我,即使只能截止到我死亡的那一刻。”
这样一番情真意切的告白,还顶着这样一张俊美深情的脸孔,但凡是个正常女孩子肯定当场就感动得泣不成声,发誓为他生为他死,为他奋斗一辈子了。
就连你,要是在不知道他的真实目的的情况下估计也会被迷惑,真以为对方是什么绝世大情圣了。
幸好,你知道,也幸好,你比他还会演烂人深情。
“不会的!你不要这样说!”
你忙回扣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间想要给他传递一点温暖和能量。
“人力是没办法对抗神力,但是神力可以啊,而且我刚才如果感知得没错的话你体内的那股神力应该来自于火神,我听我父王说火神是在五年前陨落在光明神国的,你的王宫就在光明神殿附近,很可能是那时候被神陨时候的残留的神力为了不让自身消散,所以才寄生在了你的体内。总而言之就是我可以救你!我体内正好有海神的心脏,我可以用海神的神力来熄灭你的神火!”
你说着就做出要调动神力的祷告姿态,但塞勒斯特却先一步制止了你。
“没用的,我体内烧灼我的不是火神残留的神力,而是他的神魂,是火种。”
他在一步一步试探你的底线,你能为他这个区区不过只是收留了你的人做到什么程度。
“爱丽儿,神力可以用神力来熄灭,可火种却不能,神魂是不灭的,所以,别再为我白费力气了。”
你在得知他体内的那股力量竟然是来自火种后瞳孔一缩,祷告的动作停下了。
是因为没办法吗?并不是,正是因为知道如何熄灭神魂,你才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的海洋之心是海神的心脏,神明的神魂可以在任何位置,眼睛,手,或是别的部位,而海神的神魂则是在最正常不过的心脏。
你可以用海神的神魂去救他,但是水扑灭了火之后,水也会蒸发。
没了水的鱼会死,你也一样。
塞勒斯特并不知道,他只以为要熄灭火种只需要你为他共享你的心脏。
在长久的沉默中,他也得知了答案。
果然,现在还是太快了。你或许对他有些在意,但远远还没到为了不让他死可以献上真心的程度。
塞勒斯特并没有感到失落,他朝着你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只是握住你的手却松开了。
但你还紧紧握着他。
“爱丽儿?”
你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直勾勾注视着他。
“陛下……”
他柔声打断了你,说道:“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的名字。”
你顿了顿,有些不自然地唤道:“塞勒斯特,对不起,我很想要帮助你,只是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塞勒斯特以为你要说什么,没想到是这样扫兴的话,唇角的弧度肉眼可见往下。
“我知道啊,那个克劳德嘛。”
你没看出他神情的不虞,握着他的手眼神真挚地继续说道:“我们人鱼呢是一个很倔强的种族,倔强到只认一个死理,也只认一个伴侣。我曾经以为我会和克劳德有可能,在我没有被海神选中之前,我是打算去海底的巫师那里用我的声音去兑换让人鱼彻底变成人的魔药的,可是我被海神选中了,这是殊荣也是诅咒,我将一辈子被困在海里,直到死亡。更何况,他也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我这颗心没办法给他,他也不需要。”
塞勒斯特一开始还能忍受,可发现你一直在对着他说着各种向克劳德表白的话,他再忍不了,语气不受控制的变得刻薄起来。
“哈,你要是这么想他我明天就可以召他进宫,你想说什么可以当着他的面说个够……”
“那你需要吗?”
“什么?”
塞勒斯特有些没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了什么,你又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
“那你需要我的心吗塞勒斯特。”
你看着他,蓝色的眼睛里映照着他错愕的神情,以及那一头浓密的红发。
“我很想要帮助你熄灭掉那颗火种,但是我的海洋之心给你的话我也会死,我和你不同,你除却火种之外还有一颗人类的心脏,熄灭火种后神魂不灭,会和你的血肉永远融合在一起,到时候你会以人之躯拥有神之力。我想救你,可我也不想死。”
“我的属性是水,恰好能够压制火种的力量,而你们赫淮斯王族身体里流淌着火神的血脉,你们的红发便是血脉的证明,因此你的身体也能压制住海神的心脏。”
你将之前他拉着你覆在他胸口的手拽回,带着他的手一起贴上了你的胸口。
“人鱼的心不会背叛,但人的真心瞬息万变,你可能会背叛我,也可能不会,但这都不是我在意的,我只是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很好的君王,所以我想救你,因为你有恩于我,也因为你活着能让这个好不容易经历过动荡疮痍的国度越来越好。海神大人为什么选中我为王我不知道,可是我一直谨记着父王的教诲,他告诉我,王是背负。背负期望,背负荣光,背负痛苦。
所以我愿意背负有朝一日可能会被你背叛带来的生不如死的反噬。”
你坦然地朝着他轻而易举落下让人灵魂震颤的诺言。
“所以交换吧塞勒斯特,以我的心换你的心,烙印下人鱼族永不背叛的诅咒。”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克劳德”
以心换心, 是人鱼族永生不灭的誓言,也是永不背叛的诅咒。
你其他的话全都是你胡诌的,唯独这一点却是真的。
人鱼族是一个很极致的种族, 这是烙印在血脉中的,就像是人的劣根性一样, 是无法更改的东西。
他们一旦付出了感情,做出了承诺,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这种情况就像是豪赌, 别人赌博的时候会一点一点放出筹码, 他们却会在一开始便将拥有的一切拿出来, 若是成功了还好,反之则会被拉入无望的深渊。
人鱼无法改变自身, 因此只能通过誓约进行束缚。
以心换心是人鱼族誓约中最为强大的一种誓约,叫做等价交换。
这需要双方都达成共识后才能缔结而成的誓约,一旦一方之中有哪一方违背了誓约,便会日日夜夜被烈火烹油, 万箭穿心的痛苦折磨。
可你的这个以心换心虽然属于等价交换的誓约,又有本质上的不同, 因为这个誓约是你主动发起的,塞勒斯特可以选择拒绝,也可以选择接受, 后者有选择的余地,你却没有, 准确来说是你没有给自己退缩的打算,你是发自内心想要救他的。
那这就不是同等的,你便成了誓约的承受方, 也意味着你要背负他或许日后会背叛你带来的反噬的痛苦。
不仅是选择上的不对等,你们的付出也是不对等的,看样子你和他是以心换心的等价交换,但你比他还多交付了一种东西——信任,而且是绝对的信任。
你做好了会被背叛的可能,也愿意缔结对自己百害无一利的誓约去救他是出于对他的信任,你不害怕背叛,但更相信他不会让你失望。
看似等价交换的誓约,实际上从在提出的那一刻天平就已经往塞勒斯特那边倾斜了。
关于人鱼族塞勒斯特了解得并不多,但他们族中这个大名鼎鼎的誓约他却是知道的。
除却人族做的从来都是口头上的誓约,是否履行全凭借良心不同,其他的种族所做下的誓约都是有誓约之力约束的,越强大的誓约约束的程度越强。
精灵族被誓约反噬会堕落成暗精灵,永久被驱逐出森林,天使被誓约反噬也会成为堕天使……这些都是被最重的誓约反噬的后果。
而这些种族的誓约之中,又以人鱼族的誓约最为严苛。
人鱼族被誓约反噬成为海妖都是轻的了,至少他们依旧能够在海中生活,最严重的是承受生不如死的痛苦,甚至失去生命。
人族的生命比起其他种族而言实在太过短暂而脆弱,但是人死后是有转生轮回的,他们的灵魂只
要不被恶魔吞噬,在某种程度上和神明一般永生不灭,可人鱼不同,他们是有着漫长的寿命,然而一旦死亡,会变成海中的一滴水,一条鱼,或是一块珊瑚,礁石,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回归海洋,没有灵魂也没有意识,是彻底的死亡。
因此人鱼族的等价交换的誓约是人鱼族保护自己的最重要的手段,一旦有人鱼爱上外族之人,尤其是爱上人族,只有双方缔结了永不背叛的誓约才能放其离开。
这对于人鱼是甜蜜的誓约,对人族却是诅咒的约束,后者一旦变心,便会受到誓约的反噬。
你原本也可以和他做这样的真正意义上的等价交换的誓约的,而不是选择自己去背负他可能的背叛而造成的反噬的痛苦。
塞勒斯特从一开始时候就知道你是一条不谙世事的人鱼,却没想到你竟然比他想象之中还要傻。
只要稍微示弱,放出一点鱼饵来,你就会死死咬上鱼钩,把整个真心都给捧出来,做出这种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傻事来。
他完全可以顺势答应,毕竟你已经帮他承担了反噬不是吗?
这个交易于他而言的损失不过是将一颗自己无法驾驭的心交给你来压制而已,不会再被火种折磨,却依旧能够驱使它的力量,甚至还将一颗人鱼的真心占为己有,世上简直没有比更划算的买卖了。
他应该答应的,应该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的,可那个“好”字到了嘴边,却似有千钧重,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因为塞勒斯特发现比起火种焚烧灵魂的痛苦,他更害怕在交换之后对方知道他的那颗心脏中充斥的不是对你的信任,而是虚情假意的利用和阴暗不堪的想法。
一想到你会用那种错愕,震惊,哀伤,厌恶,甚至憎恨的眼神看着他,他就难以承受。
同时,他也没办法做到把自己的心交付给你。
塞勒斯特知道一旦交换成功后你第一时间就会受到誓约的反噬,因为他并不信任你,至少没有做到誓约要求的那种完全信任。
他倒是不怕让你发现他的虚伪面具,而是交换心脏意味着彼此之间不再有秘密,你想的他会知道,他想的过去遭遇过什么做了什么也会在你面前无所遁形。
这些你能做到,因为你赤城美好,没有一点阴暗面,他却不是。
他做不到对你的信任,更做不到对你毫无保留。
在你面前,塞勒斯特的卑劣被反衬得那样强烈和不堪。
许久也没有得到他的回应,你歪了歪头,“塞勒斯特?”
塞勒斯特如梦初醒般眨了下眼睛,然后不动声色将手从你的手中抽回。
“谢谢你爱丽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你没想到他会拒绝,愕然了一瞬,“为什么,你这种情况要是不和我交换的话不到一年你就会……”
“我知道。”
他打断了你的话,深深看了你一眼,说道:“只是我没办法心安理得的接受你这样的牺牲,我只是收留了你,并不是救了你的命,这样的报答我实在受之有愧。”
你急了,“你要是觉得亏欠我可以之后慢慢还我的恩情,但是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而且你的灵魂被焚烧的话连转生的机会都没有了,你还是王呢,怎么连这么简单的权衡利弊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不明白的是你。
到底谁不会权衡利弊,谁又是在做无谓的牺牲?
为什么拥有海洋之心的是你呢,为什么不能是一个和他一样恶劣不堪,只有欺骗利用和满腹算计的烂人?
塞勒斯特见你越说越急,声音竟然都还带上了哭腔,很轻地叹了口气。
他低下头和你对视,这一次不是故意的示弱,也不是别有用心,他只是想要安抚你而已。
“别哭了爱丽儿,会有办法的。”
在听到塞勒斯特的话后你才后知后觉发现哭了,模糊的视野让你有些看不清眼前人的脸。
你胡乱抬头擦拭了下眼泪,眼泪化成圆润的珍珠从你的手背滑落,坠入水中。
塞勒斯特看着那颗珍珠落到水底,原本只是一颗,然后两颗,三颗,他本来是想要安抚你的,不曾想反而适得其反,你的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扑簌簌往下落,像一串断了线的珍珠,不,不是像,你的眼泪本身就是珍珠。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为什么要告诉了我你的名字,让我满心欢喜的以为得到了你的认可,我们能成为朋友后又要说出这样残忍的事实,我都说了我可以救你,我愿意救你的,为什么你还要拒绝我?早知道这样你和我还不如一开始就从来不认识得好……”
你任由眼泪模糊你的视线,重复着最后一句。
“我要是不认识你就好了。”
塞勒斯特从来就不擅长应对女人的眼泪,以前是,现在也是。
他看着你泣不成声的样子,头一次有了些无措和慌乱的情绪。
他对这种情绪感到陌生,也对这样的自己感到陌生。
“别哭了爱丽儿,别哭了。”
塞勒斯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以前虚情假意时候随口而出的甜言蜜语到现在只能干巴巴的一直重复最初的这一句话。
这让这个平时看上去运筹帷幄的王显得少有的笨拙和青涩。
你表面上越被安抚越哭得伤心欲绝,实际上你的内心毫无波澜。
在提出这个以心换心的办法的时候你就知道塞勒斯特不会答应,或许最初的时候他会,因为那个时候他对你毫无信任只有利用,也毫无不在意你,所以他不介意你知道他对你的欺骗和他内心的阴暗面。
可你偏偏是在这个时候才提出来的,在他对你有了好感,产生动容的时候。
你不了解塞勒斯特,但你了解你自己,更了解人性。
人是一种十分复杂的动物,他们美好的时候可以如天使一般善良,同样的,当他们邪恶的时候又和恶魔无异。
你从一开始和塞勒斯特接触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你和他是同类,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同类,也是会为了一颗赤诚无垢的真心而生出恻隐之心的同类。
你们是烂人,却不够烂,还存留着仅剩的那么一点良知和善念。
这一点早在你在阿洛身上的时候你就栽过跟头,如果你没有因为不忍而救下阿洛,也不会有后来在洛迦和泽西尔面前的双双翻车,更不会有如今只能依靠邪神庇佑的狼狈境遇。
可你也不后悔,你庆幸于你没有对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少年痛下杀手,同时也算是因祸得福,比起后面翻车的严重性而言,没什么比误杀了攻略对象永远被困在这个游戏世界里被同化成没有自我意识的纸片人还要更可怕的。
所以你知道你杀不了那样一个良善美好的人,那么塞勒斯特也做不到心安理得将一切痛苦都推给你让你承受,自己坐享其成。
你和塞勒斯特这段感情博弈的优势从不在你的演技有多高超,手段有多高明,只在于你抢先了先机,你先看明白了他。
他想要爱,纯粹的毫无保留的爱,而你何尝不是呢?
与其说是你在攻略他,倒不如更像是你在用攻略自己的办法去攻略另一个自己。
不过塞勒斯特虽然很像你,却没有你心肠冷硬,他欺骗利用你的时候再过分也还是把你当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你不是。
在你眼里,他再有血有肉也是你回家而要借力踩上的一段桥梁,一个工具人。
所以无论是在后期攻略成功,还是现在,你和他付出的感情都是不对等的。
他从始至终在感情上都是弱势的一方。
在塞勒斯特被你搅动的心绪慌乱的时候,你则是在趁着假哭的时候去整理思绪,梳理计划。
等到理清楚后,你这才抽抽噎噎停止了哭泣。
你揉着发红的眼睛,瓮声瓮气地问道:“你还难受吗?”
自从
五年前吞食了火种之后,火种的暴动的频率从一月一次到半月一次,再到后来的一周一次,中途有芙丽雅帮他压制得时候稳定了一段时间,之后她叛逃后便越发不可控了。
一直压制着的神力迅速反噬,变成了三日,甚至两日发作一次,发作时间间隔一次比一次短,也一次比一次严重。
塞勒斯特大多时候都是可以忍受的,可是最近却越来越难以压制了。
就像此刻,即使浸泡在水里,周遭的水声清晰都掩不住骨血焚烧的声音。
“……我好多了。”
塞勒斯特咽下喉咙的腥甜,面色如常对你说道。
“你快回去吧,这里毕竟是我的寝宫,被人看见了不好。”
你听后咬着嘴唇,眼眶肉眼可见再次蓄积上了眼泪。
“你又骗我,你明明很难受。”
塞勒斯特愕然了一瞬,随即想到了什么,苦笑道:“我忘了,你们人鱼族感知一向敏锐。”
“你为什么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
你恼怒地瞪着他,质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你为了不想我担心所以谎称自己没事的行为很温柔体贴?是不是觉得之前说什么不希望我忘记你所以才告诉我你的名字会让我很感动?”
“我告诉你,一点都不!我只觉得你虚伪,残忍!”
塞勒斯特瞳孔骤缩,以为你看出来了什么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你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
“你不想我担心我就真的不会担心了吗?你不想要我忘记你我就会真的轻而易举忘记吗?你们人族总是这样,以你们的想法你们恶念来揣度我们人鱼的想法,我们人鱼脑子里没你们那么多弯弯绕绕,我们在意的人就会一直在意,喜欢的人也会永远喜欢,你们对我们的伤害和欺骗都不会让我们改变我们都心意,我们会固执的继续向你们靠近。”
“诚实和谎言都不会赶跑人鱼,所以为什么你不愿意同我说实话呢?”
你朝他游过去,头一次没有因为他身上滚烫的可以把你灼伤的温度退却,漂亮的鱼尾很轻地在他大腿拂过,羽毛般,带着一圈水波。
“你还难受吗,塞勒斯特?”
塞勒斯特觉得自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无法动弹,无法呼吸,彻底成了一条缺氧的鱼一般。
等到这条鱼终于动了,努力的挣扎着往上游去,最终冒出了水面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他发出了声音。
“难受。”
他听到了自己用被灼烧的喑哑到有些粗粝的声音,涩然地说道。
“我很难受,爱丽儿。”
得到想要的回答的你弯了弯唇角,那双哭红的眼睛也不再被雾气萦绕,像一块暴风雨后被清洗得一尘不染的蔚蓝天空。
“乖孩子。”
你这样说着,轻轻地抱住他。
“让我帮你好不好?虽然你不愿意和我缔结誓约,但是我还是可以帮你减轻一些痛苦,所以你需要吗?”
塞勒斯特沉默了一瞬,和以为置身幻觉的时候拥抱着你的时候不同,此时你主动抱住了他,温软又娇小,却又像是大海一样宽阔而无垠。
在你的面前,他所有的脆弱好像都能被包容。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这是默认。
你知道要让一头从来都不低头示弱的狮子一下子变成一只轻易展示自己的软弱和伤口的小兽是一个很困难的事情,但好在他在慢慢卸下心防,这就够了。
于是你也体贴的没有再继续追问个答案,你松开他,点亮了烙印。
厄克斯的烙印在系统的隐藏下,即使在这样的距离也不会让人感知到邪神的气息。
你把烙印的力量分散覆盖到了你的全身,最先有变化的是浴池里的水。
水面从你所在的位置为起点,慢慢往四周扩散,凝结成了一层薄冰。
白色的雾气不再灼热,而变成了霜雪。
如果这时候厄克斯在的话一定会惊讶的发现,这层寒冰和覆在他身上的那层无异。
里面充斥着混沌的阴冷的神力,在系统的混淆下让人琢磨不清。
更何况塞勒斯特此刻还被火种折磨着。
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浸泡在冰冷的神力中,一直不停攀升的热度有了下降的趋势。
但只是暂时的,每次在温度好不容易降下来的时候,火种会再次掀起热浪,你只能一遍一遍的去压制。
虽然没有真的压制住火种的肆虐,不过这样已经好受多了。
塞勒斯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柔声道:“不用再继续了爱丽儿,火种的神力是源源不断的,就像火山喷发一样,它只能自己平息,你是阻止不了的。”
可你还是一脸严肃,眉头紧皱,一副要和它斗到底的样子。
塞勒斯特对你们人鱼的倔脾气深感无奈,正想再说什么,而后发现你的视线往下,落到了他赤裸的胸膛。
他喉结滚了滚,虽没矫情到用手去挡,却也微微侧了下身。
可你的手比他动作更快,先一步放到了他的胸膛。
壮硕结实的胸肌和一只白皙纤细的小手对比起来,实在过于鲜明。
塞勒斯特好不容易才被冲刷下去的灼热,又一次被撩拨了起来。
但又有些不同,不是火种焚烧的那种热,是另一种热。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胸膛剧烈的起伏让上面的那只手随着起伏逼近又远离,这样若即若离的视觉和感官上的冲击让他难受至极。
“爱丽儿……”
他这样唤着你,带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热。
你眼睫动了下,另一只手也放了上去。
“我知道你难受,忍耐一下好吗塞勒斯特?这里是距离火种最近的地方,我把神力全部聚集在这里压制才最有效。”
你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将神力覆盖在掌心,以一种隔靴骚扰的按揉着。
塞勒斯特觉得自己要疯了,热潮一遍一遍一浪高过一浪在冲刷着他的理智。
这哪里是在压制,更像是撩拨。
但他又的的确确感觉到火种在慢慢平息,是他自己不安分的生出了欲念,陌生的,让他害怕的欲念。
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像野兽一样粗重的喘息。
他在心底告诫自己,这不是不可控的火种,这只是自己的欲望而已,压下去,只要压下去就好了。
然而下一秒,“啪”的一
声。
一根名为理智的弦断了。
你的手指被烫灼而蜷缩了下,指甲又恰好不小心的刮到了一处坚硬的地方。
他眼眸暗沉,大手掐上了你的腰肢,摁住了腰窝。
紧接着塞勒斯特把你带入了结冰的水底,冰层如镜子一样破碎,冰渣子从你的耳畔擦过,冰凉的水泽带着模糊的白雾把你的视野挡住。
可你并不感觉到寒冷。
你完全陷入了一片火海中,水还没有来得及进来,嘴唇先被火舌燎上。
火舌趁虚而入撬开,搅动着,有水声在响动,身边的,唇齿间的,全都清晰得震耳欲聋。
欲海在焚烧着塞勒斯特,也在经由他焚烧到了你的身上。
你的视野开始迷离,挣扎着要推开他的双手开始环上了他的脖颈。
浓密的红发如岩浆一样流动着倾覆在了你如雪的肌肤,鱼尾也慢慢因情动而缠上了塞勒斯特劲瘦结实的腰身。
无关情爱,只是原始冲动的掠夺。
你真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咎由自取。
你不该轻易去撩拨塞勒斯特的,明明厄克斯都已经告诫过你了,火神是掌握着火与欲望的神明,他会引诱人堕入欲望的深渊。
但你也别无选择。你现在只差临门一脚。
塞勒斯特对你是有好感的,这好感源于他渴求的纯爱,源于你营造的善良和美好,唯独不是源自于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兴趣。
不是他是个性冷淡,而是因为他一直以来都被火种焚烧,以至于在这种炽热中他对欲望的感知都被痛苦给掩盖。
你要压制火种,更要释放他心底的野兽。
能被火种选中的人哪个不利欲熏心?又有哪个不欲求无度?
你只是想解锁他的那块空白,让他顺理成章的将那份好感转换成爱欲。
然而你没想到塞勒斯特会失控成这样。
他的欲望汹涌,有爱欲,也有食欲,他吻着你,你不觉得甜蜜温柔,只觉得血腥可怖。
他啃咬着你的唇瓣,那双绿色的眼眸染成了刺眼的红,想要把你生吞活剥,拆吃入腹。
你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塞勒斯特对欲望的掌控。
他不光对爱欲的理解浅薄至极,甚至连食欲和爱欲也不能区分。
现在他混淆着这两种欲望,发狠的想要占有你,吞食你。
“塞,塞勒斯特……”
你用上吃奶的力气力气才把他推开,他的嘴唇被血染得艳丽如鬼魅,目光侵略地注视着你。
一阵天旋地转间,水波带着你们卷动着,火红的头发如一张大网垂下,把你和他遮掩在其中,昏暗的光线下,那双如狼一样的眼睛让你心颤。
分不清亲吻还是啃咬,似雨点又似拳头,全部都落在你身上,也不管你是否能够承受。
你是真的害怕了,如果没有系统在的话你此时或许已经也失去了理智,和他一起堕落在了欲望的深海里沉沦。
偏偏你是清醒的,你清醒着被热浪席卷也清醒着感到痛苦。
你也清楚得知道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
不行,不能这样。
塞勒斯特是你的攻略对象,你们发生点什么你不介意,可你却有你自己的原则。
你才是攻略者,你才是本位者和主导方,在这种情况下稀里糊涂发生了关系不是愉悦和享受,而是被占有和被掠夺。
这是你绝不允许的。
你要想办法制止,于是你用力挣扎,对他而言却如蜉蝣撼树,甚至适得其反。
你开始喊他的名字,希望他从混沌里清醒过来,但他每一次听到你叫他的名字都会意识不清的当成一种变相的鼓励和情趣。
就连你最后心累地闭上了眼睛,在他看来都是你在索吻。
他兴奋地战栗,低头要去吻你的嘴唇。
在唇瓣快要碰到一起的时候,你装作意识不清地睁开了眼睛。
你伸手捧着他的脸,没有像之前那样挣扎,眼神迷离地看着他。
石榴花一样红艳的嘴唇近在咫尺,任由他予取予夺。
但塞勒斯特没有吻下去,连带着欲/火焚烧的灼热也在顷刻间消退殆尽。
因为他听到了你在唤他,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的缠绵的声线。
唤他——
“克劳德。”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同类
你说完这三个字后还觉得不够, 为了以防万一你决定再刺激他一把。
于是你见塞勒斯特停下动作后捧着他的脸,去追他的嘴唇。
在快要碰触到那两片薄唇的时候,一只大手先一步横隔在中间。
他捂住了你的嘴唇, 阻止了你的献吻。
心头的火热在这一刻被完全浇灭,随之涌现上来的是被欲望控制的懊恼, 还有被你错认成克劳德的羞辱和难堪。
你清楚地看到塞勒斯特那双染上情欲的眼睛从炽热慢慢变得平静如水,绿宝石恢复了原本的清明。
你心下松了口气,确定他不会再发疯强吻你后你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 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爱丽儿。”
塞勒斯特急切唤了你一声, 在发现你只是晕过去并无大碍后这才将覆在你嘴唇上的手拿开。
也是这时候他看到了被他咬破的吻得红肿的嘴唇, 本身你的唇色就很红, 现在这样一番蹂躏之后更是艳如玫瑰,而且上面还残留着一点晶莹暧昧的水渍, 看得人喉头一紧。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将身体的那点儿燥热给压下去,你晕倒的时候正好歪头倒在了他的胸口位置,蓝色的头发被水润泽后如绸缎般衬得你的肌肤如玉如雪。
而同样的,也把你腰身上被他掐出的红印显得十分触目惊心。
意识清醒之后自己刚才失控干得蠢事全部一帧一帧清晰反复的在脑海中放映, 细腻的触感,温软的香气, 还有那双噙着眼泪带着情欲的眼睛。
纯洁的不谙世事的人鱼原来也会露出那样的眼神吗?
也是,毕竟在你的眼里他不是塞勒斯特,而是克劳德。
一开始的时候你的意识尚在, 你那么努力的去挣扎,推开他, 眼神之中没有恋慕没有欲望,全然都是慌乱和恐惧。
他把你卷入进失控的欲望里,可你的欲望不是对他。
塞勒斯特以为自己会恼羞成怒, 实际上的确有,但是更多的是嫉妒。
以前的他对感情,尤其是欲望的感知都是很寡淡的,这并不是因为他欲望很低,实则相反。
他想这个世界上或许不会有比他更重欲的人了,火种选择了他就是证明。
五年前他也曾这样放纵自身的欲望把他淹没,彻底失控过一次,在那个女人抛弃他离去的时候,他任由仇恨的杀欲和权势的贪欲席卷他。
他放纵的不光是自己的欲望,还有失控的神力。
那一次他的身体差点儿完全崩溃,也是在那一次后莱昂封印住了他的欲望。
“这个封印并不是真的把你的欲望完全封印,而是封印住了你对欲望的感知力。感知得越迟钝,欲望也就越少。封印将所有的欲望凝聚成了一团混沌的火焰在火种之中,只要你压制住火种的反噬,也就能够压制住自身的欲望。”
莱昂当时为他解释了一番封印的原理之后,突然眼神狡黠地补充了一句。
“对了,最好别碰女人,不然小心你欲/火焚身。”
塞勒斯特没想到当年他随口调侃他的一句话,五年后会正中他的眉心。
封印破了,因为一个女人。
不,你连女人都不算,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而已。
想到这里,塞勒斯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一边暗骂自己禽兽,一边又不受控制回味着先前意乱情迷的温香软玉。
许久,他总算从欲望的影响下恢复如初,没有一点杂念的从你的身上移开视线,走出了浴池。
塞勒斯特从水中出去后身体瞬间变得清爽干燥,浓密的红发没有一点水珠,回头看了你一眼,随手拿了一件外衫披上出去了。
在他走后没多久你睁开了眼睛,你庆幸他没多此一举把你抱起来放到他的床榻上休息什么的,不然你不出半个小时就要给他大变个活人,当场自爆。
你不觉得他是因为怕麻烦才没有抱你出去的,你猜测他把你抛下离开更多的是因为你离开水会很难受。
在此之前你不会把塞勒斯特的这个举动解读成体贴在意,现在却不一定了。
欲望的封印被打开,他应该能够很清楚地分辨出刚才对你的欲望究竟是纯粹发泄的情欲,还是也掺杂着一份恋慕的渴求。
后者占比多少你不介意,两分也好,一分也罢,只要有就成。
经此一遭之后你是再不敢随意撩拨这位祖宗了,想起刚才他
那副失控的要把你拆吃入腹的凶狠模样,你现在都心有余悸。
你揉了揉被他掐得酸疼的腰,上面不光红了,还有一处淤青,疼得你龇牙咧嘴。
爹的,吃什么长大的,一身使不完的牛劲!
你扶着腰骂骂咧咧打开了系统面板。
[主线任务:冰与火之歌。完成进度:百分之30。任务成就:新火种(未达成)]
[时间技能:如果能重来(尚未使用)]
看到任务进度完成了百分之三十,你并不意外,之前时候你在系统发布这个主线任务的时候还稀里糊涂,摸不准该怎么进行,但自从在厄克斯那里套到话,知道了塞勒斯特异于常人的体温不是因为热毒而是火种后,你基本上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火,自然指的是塞勒斯特,冰,指的是你。
在他被火种折磨的时候你和他的一切肢体接触都算任务进度,也算攻略进度。
而所谓成为新的火种,你还没完全弄明白,这个任务成就可以用以心换心来达成,前提是塞勒斯特答应,前提你真的是人鱼,能够缔结这种等价交换的誓约。
所以这个路线pass。
而且这个“新”字就很意味深长,新的出现意味着旧的陨落,是暗示着塞勒斯特的这颗火种会成功熄灭,还是暗示着他的灵魂会被焚烧殆尽,走到生命尽头?
如果是前者的情况的话,那你成为他的新火种好像对他并没有什么用,他熄灭了也还有一颗人类的心脏,再得到火种无非是再得到神之力而已。
真要说和熄灭的那颗火种比较起来有什么好处,大约是你这颗火种更安分守己,不会得劲儿折腾他?
可要是后者的话那你这个火种的意义就不一样了,那就不单单是象征神力的火种了,而是重燃他生命的救赎和希望。
你这个火种会把他从无尽的终焉拉回来,让他起死回生。
不会又要你上演一出献祭的戏码吧?
这也太没新意了。
你觉得没那么简单,可你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这个新火种成就究竟如何达成,还要达成的出人意料,新颖连连。
算了,不想了,看看技能。
时间技能是回到过去,一开始系统介绍的时候你以为是回到任何一条过去线上,但你发现并非如此。
这个时间线不取决于你,而是取决于塞勒斯特,回到的是塞勒斯特截至目前倒回到刚出生时候这一段的过去线中任意一段。
不过这个技能也不一定能用上,就目前来看的话你再趁着塞勒斯特火种暴乱的时候,借着帮他压制的由头和他接触个几次进度应该就可以拉满了。
你抵着下巴思考得入神的时候,你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光是听声音你并不能判断来人是谁,但你感知到了对方的气息。
是莱昂。
人鱼的五感过于敏锐有好处也有坏处,你刚把来人认出来,下一秒便被对方一嗓门给震得耳朵生疼。
但只是一瞬,下一秒你便什么也听不到,感知不到了——
塞勒斯特布下了结界。
好在这难不倒你,你直接让系统给你调出高清无/码大屏给你实时转播给你看。
画面中莱昂气喘吁吁地冲进寝殿,最开始发出的那一声尖锐的爆鸣是因为发现塞勒斯特身上的封印解开了。
“你有没有事?这一次情况怎么这么严重,封印都压不住了。我刚才在魔塔感知到封印不见了吓得我二话没说就一个瞬身转送到了王宫,你……”
“安静点,她在里面。”
塞勒斯特说着往里面扔了个屏蔽结界。
莱昂愕然了一瞬,随即指着他的鼻子发出更为尖锐的一声爆鸣。
“怪不得,怪不得你封印没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你了呢!好啊你,塞勒斯特,你个禽兽!爱丽儿那么小你都下得了手!他是自愿的吗,还是被你引诱的?啊啊啊不管因为什么都是我对不起她啊!都怪我把你的病说得那么严重,骗她过来看你,结果你!”
他捂着脑袋欲哭无泪,“呜呜,我是罪人。她还是一条小人鱼,刚上岸就被你这个禽兽给吃干抹净……”
“你说够了没有?”
塞勒斯特本身就不愿意回想刚才的荒唐事,尤其他还被你当成了克劳德。
他阴沉着脸,在你面前竭力收敛着的负面情绪在莱昂面前展露无遗,可怖的威压让前一秒还在疯狂加戏的青年瞬间噤声。
只是他不说话了,视线还是不受控制往里面瞥。
塞勒斯特见了额头青筋抽了抽,咬牙切齿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莱昂半信半疑:“真的?你什么也没做?”
“……嗯。”
这个可疑的停顿就很可疑啊喂。
莱昂沉默了一瞬,问道:“那你的封印怎么回事?”
塞勒斯特喉结滚了滚,不甚自在道:“她破的。”
“那你还说什么也没做!”
塞勒斯特这一次没反驳,只是突然冷不丁道:“你之前给我封印的时候让我最好不要碰女人,我一直没碰火,也没兴趣。”
“啊,是提醒过,怎么了?”
“你说的碰是哪种程度?要做到最后一步才会破除封印,还是只需要……一个吻。”
莱昂立刻要素察觉,“你吻她了?”
塞勒斯特一个眼刀过来,他忙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然后才解释道:“这个因人而异,你要是对一个人,就拿隔壁宫殿那位精灵族公主,你只把她当成复活你母亲的容器,她再漂亮你也你不会有任何感觉,也就是说即使你们做到了最后一步,封印也依旧固若金汤。”
“但如果是你很有好感的人或者鱼的话,一个吻,一个眼神的交汇,甚至你只是光是想到她就会欲壑难填,那样的话什么都不需要做,封印便无功自破了。”
莱昂一直在观察着塞勒斯特的神情,本以为在听到他这番话后对方会恼羞成怒,可他出奇的平静。
他沉吟道:“我知道了。”
莱昂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你,你这是承认了?承认自己对她有那种心思?”
塞勒斯特抿了抿嘴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少女嘴唇的余温。
“我不承认有用吗?那个吻不已经说明一切了吗?”
他喜欢爱丽儿。
这个认知让塞勒斯特自己都恍惚。
在他才堪堪感受到情欲的时候,发现这情欲里面是夹杂着一点爱意的。
他与其说是承认了,不如说是被动接受了。
塞勒斯特至今都还有一种置身于梦中的恍惚感,因为他尚且没办法感知到那份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爱意。
那是爱吗?算得上爱吗?
和你对克劳德的爱意相比,和那个女人对他父亲的爱相比,他对你的那点儿爱意渺茫得可以忽略不计。
莱昂在为自家好友终于铁树开花而高兴的同时,心下更加担心了。
“那爱丽儿呢,她对你有感觉吗?你的封印已经破了,我没办法再为你施加封印了,欲望的口子一旦打开或许代表着自由,但它也是火种的燃料,欲望越多越会加速火种焚烧你灵魂的速度。你得赶快赢得爱丽儿的心,只有这样她才能帮你……”
“得不到了。”
塞勒斯特打断了他的话,长而浓密的睫毛下那双眸子隐隐又有流转成红色的迹象。
“她的心不在我这里,除非克劳德死,否则我不会有一丁点儿的位置。”
莱昂脸色大变,“塞勒斯特你冷静点,克劳德再怎么说也罪不至死啊!”
不光是莱昂,里面看到实况的你也被吓了一跳。
不是吧,我不就是在你上头的时候喊了一声克劳德而已,你就要杀他?
你又气又急,生怕这家伙真的会对克劳德动手。
“我没说要杀他,我只是在想……”
“想什么?”
“没什么。”
你知道塞勒斯特在想什么。
你之前就说过,你和塞勒斯特是同类,这家伙不是大发慈悲放过了克劳德,而是因为知道杀了对方也无济于事。
然后和你生出了同样的念头。
就像你想让他取而代之厄克斯一样,他也想将克劳德取而代之。
这听上去像是有读心术一样玄乎,但这并不难猜,你攻略他的时候是把他当成攻略你来攻略的,同时要知道想什么只需要顺着你的思维去想就可以了。
而且你是逼不得已的取舍,他却是真的可以为了一己私欲干得出来这种缺德事的。
你眼皮跳得厉害,后面他们还说了什么你完全听不进去了。
因为你清楚地看到了塞勒斯特眼底潜藏的杀意。
他什么时候行动你不知道,但是要是换作你在寿命有限的情况下的话,你肯定越快动手越好,可能明天就去,又或者一会儿就一个瞬身传送到克劳德庄园秘密将人暗杀。
有时候太了解自己的劣根性也不是好事,塞勒斯特要是真这样急不可耐的话你也得赶紧行动,在他做出杀克劳德取而代之的事情之前,你得让他赶紧去把厄克斯解决了。
你也不等他循序渐进发现你身上有邪神的气息了,你直接把邪神本人叫过来。
在两个人都很偏激着急的情况下,你只能比他先快一步——
“邪神厄克斯,信徒莉莉在上……”
你刚默念了一句祷告词,浴池平静的水面便剧烈翻涌,氤氲的白雾成了黑色的雾气,厄克斯从水中慢慢显露出身形。
他的眼睛因为中途接受你的召唤强行醒来而再一次蒙上了一层薄膜,殷红的蛇信子刚探出来想要感知气息感知你,你预判了他的动作,忙捂住了他的嘴。
“我在这里,快带我走。”
你压低声音对厄克斯说道,他虽然疑惑,却听出了你语气中的急切。
“三,二……走!”
厄克斯在你话音刚落的瞬间便将因为蜕皮而有些僵硬的蛇尾缠上你的腰,在他把你拖拽到水里,传送到莲花池之前,你故意发出一声惊呼。
厄克斯被召唤过来的时候不像他在莲花池里的时候在你的要求下将气息遮掩,邪神的气息粘稠阴冷,即使布下了结界的塞勒斯特也在他到来的瞬间就感知到了。
还在思考是现在动手还是晚上动手的塞勒斯特,在觉察到厄克斯的气息后立刻撤了结界瞬身到了浴池边。
莱昂也后脚跟了上来。
即使塞勒斯特的反应速度已经够快了,却也还是来晚了一步。
进来的时候在动荡紊乱的水面中早已没了你的身影,唯一能够看到的只是一截转瞬即逝的黑色蛇尾,还有充斥着整个浴池的阴湿浊气。
莱昂瞳孔一缩,声音都震惊得劈叉了。
“厄克斯?!他好端端不在终焉待着怎么会出现在王宫,还把爱丽儿掳走了?!天,他疯了吗,他难道要打破他父神的法则颠覆神权和王权吗?”
塞勒斯特并不这样认为,要是厄克斯真的想要掌握王权的话只需要冲着他来就好,而不是对你动手。
他之前还以为是他意识混乱之中出现的错觉,现在看来并不是,你的身上的确有邪神的气息。
很浅,不仔细感知根本觉察不到。
塞勒斯特自然不相信你和邪神有什么勾结,不然的话你也不会冒着可能被发现的风险来帮他压制火种。
更不会在刚才在看到厄克斯出现的时候发出动静,引起他的注意。
因此厄克斯自始至终的目的就是你。
一个神明,会出于什么原因将一条人鱼掳走呢?
美貌,歌声,都不是。
神明不需要这些,他们需要的只有忠诚的信徒。
而没有哪个种族比人鱼更纯粹忠诚的了。
就像塞勒斯特想要得到你的心一样,厄克斯也是如此。
他要的是一颗毫不保留的真心,后者要的是永不背叛的忠心。
在被厄克斯带回莲花池的时候,你正准备将你想好的为什么会出现在塞勒斯特宫殿的浴池的说辞告诉他,其实也不算借口,除却你别有目的的去破除他的封印外,其他的你都如实相告了。
“厄克斯你别误会,我对他没别的想法,我就是单纯觉得感谢他这段时间对我的收留,听说他生病了想去看望下他而已……”
你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厄克斯就已经再次昏睡了过去。
准确来说不是昏睡,而是受到了反噬。
蜕皮期的时候厄克斯的神力是无法正常使用的,处于一种封印的状态,如果强行使用神力的话会被反噬,昏睡的时间会越长,蜕皮期也会越久。
本身为了应对蜕皮期会被仇家暗算的情况,在三千年前,也就是他第二次蜕皮的时候厄克斯就将神力储存到了终焉的神脉中。
结果谁曾想被洛迦给斩断了。
这导致他这一次的蜕皮期比之前两次更加虚弱,也更加凶险。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却还是回应了你的召唤,甚至是喜悦的,迫不及待的。
你捂着胸口还滚烫着的烙印,感知着他雀跃而欢愉的情绪,缓了一会儿,又低头看着腰身缠着你的那截蛇尾。
你没有把厄克斯缠在你身上的蛇尾扒拉开,而是将他抱在怀里,低头把脸轻轻贴在了他的脑袋上。
为什么你的攻略对象不能是一条小蛇呢?
头一次,你心里产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等价交换
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 厄克斯的体型比之前好像小了一些。
虽然他一开始就将身体变小了,但也和你体型相当,现在却短了一截。
本来这样细微的变化你应该很难发觉的, 只是他总是喜欢将尾巴缠在你身上,以前只需要随便一勾就能完全圈住你的腰现在却要费力地绕上一圈半。
是变小了, 蛇身也变细了点儿。
这样的变化让你很难不和你强行把他召唤过来的事情联系在一起,而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厄克斯和洛迦这种早就成神已久的神明不同,神明的成神年纪在一万岁, 一旦成神之后他们无论真身还是化身的体型都会固定在成神的时候, 无论是遭受重创或是陷入长眠身形也不会再有任何变化。]
系统感知到了你的疑惑, 少有的出声主动给予了解答。
它说到这里你心下一跳, 果不其然,下一秒它话锋一转。
[厄克斯因为尚未成神, 所以在成神之前的每一次被神力反噬或是被外界重创后身体会变小一截,要是受到不可逆转的损伤的话变成幼年体,甚至重新换代也有可能。]
变成幼年体还好,也就是又要重新等个几千年成神期蜕变而已, 毕竟神明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但要是严重到重新换代就棘手了。
神明是永生不灭的, 他们一旦神陨要么被新的神明取代,要么就是陷入永久的长眠。
后者只要信仰长存,哪怕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信徒记得他, 他就有复苏的可能,但前者的换代则是真正的取而代之。
神明陨落后神魂会重新回到神树之中, 神树会重新孕育神明,神魂是相同的神魂,诞生的神明却不再拥有神陨之前的记忆, 会从一片空白的幼年,少年,再到成年,整个成长过程会被重塑,长成除却神阶一样的完全不同的神明。
那到时候厄克斯就不再是厄克斯了,至少不会再是你怀里这条任由你rua的小蛇了。
要是这样的话,你宁愿他记住你,哪怕一直恨你。
你抱着厄克斯的力道收得更紧了些。
[要是我帮塞勒斯特占据了厄克斯的身体,他会换代吗?]
[按理说不会,沦为换代的神明一般是走到生命尽头,神魂虚弱到必须重聚神魂才会回到神树,厄克斯还尚未成神,身躯被夺走只要神魂足够强大
他完全可以再生一具出来……但是他现在在蜕皮期,而且再生的神脉又被洛迦砍断了。]
后面的话系统没有接着说下去你也知道了答案——厄克斯会换代,如果你帮塞勒斯特抢走了他的身体的话。
抛去任务,你的私心是在厄克斯,你不想管塞勒斯特的死活,但就是他爹的抛不去。
你是有些喜欢厄克斯,只是比起回家而言这点感情还是太轻了。
[那有什么办法能够不让厄克斯换代吗?除了不占据他的身体之外。]
系统对你既要又要的性子有些无语,[要是没有呢?你还不是会动手。]
你自嘲地笑了笑,[是啊,我会动手,毕竟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我自己的利益更重要。我就是这样一个自私自利又自我的家伙,你在绑定我的第一天就应该知道的,不是吗?]
系统诡异地沉默了一瞬,紧接着你听到了脑海中滋滋的电流声。
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纠结。
[……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等价交换。]
系统解释道:[虽然你并不是真的人鱼,但系统出品的身份卡却是货真价实的。也就是说人鱼族的等价交换的誓约对你而言也是可以成立的。]
等价交换的誓约在人鱼族中多用在伴侣之间的以心换心,人鱼之间进行这样的誓约是为了以示忠诚和惩戒背叛。
而你想要厄克斯不被换代,就必须拿出同等价值的东西来进行交换。
和厄克斯的身躯同样价值的东西,即使在神明身上也很难找到,更何况是在你一个普通人身上呢。
可是如果你身上真的没有能够拿出的同等价值典当的东西来的话,系统也不会提出来。
所以一定是有的,你的灵魂?你的生命?要是真是这两个东西你再愧疚也不会救厄克斯的,你有点良心却还没无私到这种地步。
系统应该也知道你绝对不会拿他们来做交易的,这两个pass。
可还能有什么呢,你能舍得拿出来的又价值不菲的东西?
你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问系统系统也说它不知道,说是通过检测检测出来的。
好家伙,这种也能检测出来?
你了解你自己,要是真价值不菲的东西你绝对舍不得拿出来,因此你换了个思路来想——厄克斯最想要从你身上得到的东西是什么?
你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
神明想要的无非就是你这个忠诚的信徒吗?
你只需要拿忠诚做交换就可以了。
你以为你猜对了,但是真正拿忠诚去做等价交换的时候,系统的天平显示出来的结果却让你大跌眼镜。
在放有忠诚的那个盘子上被另一个盘子上的黑蛇小蛇重重压了上去。
[有没有搞错?我的忠诚就这么一钱不值吗?]
你恼羞成怒地指着系统质问。
[你这个天平是不是坏了?还是你又出了什么bug?]
总之绝口不认是自己的问题。
[……计算显示你拿忠诚进行交换的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但前提是你放上去的是真的忠诚吗?]
系统继续说道:[厄克斯想要你的忠诚,独一无二的忠诚。就像他给予你的烙印一样,这样的忠诚才能进行等价交换。]
神明的力量来源在自身,更在信徒的信仰,信仰之力越纯粹神明的力量也越强大。
神明因信仰诞生,即使塞勒斯特占据了厄克斯的这具身体,只要你足够虔诚忠心,也可以用信仰之力重新给他重塑一具新的身体容纳他的神魂,从而避免换代。
誓约这种东西不是嘴上说说就可以蒙混过关的,必须发自内心的才行。
你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不是平视随便对厄克斯甜言蜜语几句就能应付了事的,是真的得拿出你的忠诚来进行交换。
你盯着天平盘子上那个小小的盘成一团陷入沉睡中的小黑蛇,许久,问道:“如果我把真的忠诚拿来交换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系统回答道:[后果是你以后就真的只是厄克斯一人的信徒,只能被他烙印。以后你真的关于他的烙印和痕迹身为系统的我也无法遮掩,你会真正意义上成为神的所有物。]
你之前说要为厄克斯或是洛迦,泽西尔献上忠诚和信仰之类的话不是为了寻求庇护,就是为了刷好感值,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是一个怎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
你心里没有信仰,只是表面忠诚。
但这些谎言之所以一直没有被戳穿,一来是你演技了得,在说出那些感人肺腑的话时候自己已经把自己给骗了,他们自然也看不出来,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系统在帮你打掩护。
系统可以帮你隐藏厄克斯的烙印,混淆他们的感知,让他们觉得你的信仰是真心且纯粹的。
这一切都是基于你没有偏向任何一方的时候,要是你现在真的对厄克斯献上了忠诚,那么系统的这个保护机制就不起效了。
日后你无论出现在哪里脑袋上都明晃晃地写着“厄克斯信徒本徒”这七个大字,于你攻略而言实在百害无一利。
换作以前你肯定会拒绝的,如今你倒是有些犹豫了。
因为你已经翻车了,而且还是大翻特翻。
如今无论是洛迦还是泽西尔都知道你是个两面三刀,表里不一的家伙,就算你再巧舌如簧,赌咒发誓说要为他们献上忠诚他们也不会相信。
还有塞勒斯特,他又不是神明,自然更不需要你的忠诚。
这么看来,你的忠诚也就在厄克斯眼里珍贵无比,对于其他几个攻略对象而言并没什么所谓。
“好,那就交换吧,用我的忠诚做交换,来为他塑造一副新生的躯壳。”
你说着将你的手放到了天平的右边盘子上,几乎是在放上去的瞬间,一直倾斜的天平慢慢摆动,最终终于和另一边的小蛇所在的盘子持平了。
在持平后,天平散发着耀眼夺目的金光,小蛇消失了,你也从系统的虚拟空间中出来了。
你低头看了一眼右手手腕位置,那里肉眼可见浮现出了一圈浅紫色的繁复纹路,像藤蔓,也像蛇身。
这是神明的烙印,也是等价交换的契约。
从这一刻开始,你真真正正成为了厄克斯的信徒。
你活动了下身体,和缔结誓约之前没什么不同,你没有感觉到任何被束缚的感觉,也没有对厄克斯有什么异样的情绪。
是因为厄克斯现在处于昏睡的状态吗?
不过你更倾向于是因为你的忠诚本就廉价浅薄到完全没办法对你进行约束。
你的忠诚的宝贵与否,不在你,而在厄克斯。
厄克斯觉得宝贵那你的忠诚就是宝贵的,对他来说这个等价交换是值得的,那就是值得的。
这个誓约的缔结你受到的影响只是让别人知道你是厄克斯的信徒而已,可他要的也只是这个,而不在意忠诚的深浅和真心。
这不是你凭空猜测的,是系统天平检测出来的,可能厄克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那么容易满足。
这个等价交换的誓约要是换作洛迦或是泽西尔,你不拿出绝对的忠诚来的话,是绝对不可能成立的。
一时之间你有些庆幸自己要帮塞勒斯特抢的
是厄克斯的身体,而不是洛迦他们的。
在缔结了契约之后,你一直以来萦绕在心头的愧疚感荡然无存,心安理得地抱着厄克斯的尾巴当抱枕舒舒服服进入了梦乡。
没过多久,系统叫醒了你。
[塞勒斯特来了。]
你一下子打起了精神,把厄克斯的尾巴从身上扒拉下来,把他身体叠好。
在上去之前你抓了几把头发,揉红了自己的眼睛,把自己弄得狼狈又憔悴后这才游出了水面。
你刚上去便看到了乌泱泱一群人,吓了你一跳。
“爱丽儿,别怕,是我。”
塞勒斯特放轻声音,走到你面前安抚道:“刚才你突然从浴池离开了,我在空气里感知到了邪神的气息,我怕你有危险所以就带了骑士和莱昂过来了。”
“你没事吧?”
他蹲下来和你平视,干燥滚烫的手掌抚上了你的脸。
你的眼睛一下子蓄上了水汽,看到眼前人毫不掩饰的担忧神情鼻子一酸,伸手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
塞勒斯特身子一僵,在感觉到你身体在不住的发抖后眼眸暗沉。
尤其是在和你接触的瞬间,他感知到了比之前在浴池时候更为浓重阴冷的气息。
你知道他肯定“看到了”,在没有系统的遮掩下他应该已经觉察到了自己被厄克斯烙印了的事情。
“爱丽儿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呵呵,发生了什么你那双全知之眼看不到吗?明知故问什么?
你心里大大翻了个白眼,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猛掐了自己的尾巴一把,霎那间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一颗一颗豆大的珍珠滚烫地砸在塞勒斯特的脖颈,又滚到他的手背。
你隐忍着哭了一会儿,许久才泪眼婆娑的从他的怀里抬起头,哽咽道:“塞勒斯特,我,我……”
你还是说不出口,只得将手上的烙印给他看。
尽管塞勒斯特在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了,可亲眼看见又是另一种感觉。
他死死盯着那圈烙印,绿色的眼眸竟有流转成红色的迹象。
好在最终他还是压制下去了才没有再次被火种影响而失控。
塞勒斯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他烙印了你?”
你流着泪点头,随即又慌忙摇头。
“没关系,慢慢说,我在这里。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愿意的事情,哪怕是神。”
塞勒斯特以从没有过的温柔语气耐心哄着你,一旁的莱昂看到这一幕一整个目瞪口呆。
不过很快的,他看到了青年眼底晦暗的情绪,知道这一切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塞勒斯特的火种最近本就很不安分,莱昂怕他再被刺激,于是走过来压低声音对你说道:“公主殿下,虽然我知道你现在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但是你也知道塞勒斯特的情况,他要是再受刺激的话他仅剩的那点儿灵魂估计就要被烧得渣都不剩了。”
“所以麻烦你一会儿告诉他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稍微委婉些,斟酌下字句可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拜托的姿势。
你咬着嘴唇,还没回应,塞勒斯特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不用理他,我没事。你只需要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我就好。”
他粗粝的指腹摩挲着你的眼角,上面因为泪水不断晕湿的肌肤被他不厌其烦的一下一下擦拭干净。
“你说过的爱丽儿,谎言和诚实都不会将人鱼赶跑。这个道理同样适用我,所以不要隐瞒,我要听真话。”
或许塞勒斯特的话给了你勇气,你终于将事情和盘托出。
“我,我被烙印了,但我不是自愿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盯上了我……呜呜,我该早点告诉你的,之前我就发现池子里不对劲,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总觉得被什么东西缠绕着喘不过气来。”
“一开始我以为是水底的水草或者是莲花的根茎,所以我并没有在意。直到今天,我因为担心你从池子里出来的时候被一条黑蛇给拽住了尾巴,它好像不想让我离开。”
塞勒斯特眯了眯眼睛,沉声问道:“你的意思是它在你传送到王宫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你努力回想着,然后不确定道:“应该是,我也没法儿肯定,因为他一直在水底昏睡着,气息微弱到微不可查。要不是今天它突然苏醒过来,我根本不知道里面有这样一个东西存在。”
“我在深海的时候就见过很多海蛇,我以为这就是你们陆地里一条再普通不过的水蛇,它拽我是想让我跟它玩儿。它力气很大,我根本没办法挣脱,于是我就哄它,说等我回来再来陪它玩,然后它真的放我走了。”
你没有一上来就说你被厄克斯烙印了,你常年生活在海里,哪里知道什么邪神厄克斯,同时加上厄克斯的本体实在太具有迷惑性,你把他当成一条再普通不过的水蛇也很正常。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你和厄克斯待在一个池子里那么久都没有觉察到端倪。
你越说越慌乱,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你捂着自己被烙印的手腕。
“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结果它看我一直没回来竟然真的来找我了。我离开的时候被他缠住过尾巴,上面残留着他的气息,他想要知道我在哪儿再轻易不过了。”
“然后我被他带回来了,他很生气,因为我身上沾染了他最讨厌的神明的气息,他以为我火神的信徒,所以他……他强行烙印了我。”
一个人鱼,还是一个世代信奉海神的人鱼在得知自己被邪神烙印后会有什么反应呢,无措,恐惧。
或许都有。
但更多的是厌恶。
因为这是对海神的背叛,这对人鱼而言是和对伴侣不忠一样难以饶恕的事情。
你用力揉搓着手腕上的烙印,雪白的肌肤被搓得发红发紫也不停下。
“我不能被烙印,这是叛神,这是不忠!我是海神的子民,我身上有海神的心脏,我不能被别的神明烙印!我不要被神明抛弃,我不要,我不要!”
塞勒斯特在之前就猜测是厄克斯想要你成为他的信徒,但并不知道他会看重到将你烙印的程度。
他本来是感到疑惑的,一个神明再如何看重一个信徒也不至于做出强迫烙印的程度,毕竟这样得到的信徒和一具任由驱使的行尸走肉有何不同?
如今听你这番话他反而有些明白厄克斯的意图了。
你刚才说厄克斯长时间都处于昏睡的状态,算着时间,要是他没猜错的话厄克斯应该处于蜕皮期。
那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会把你掳走了。
他想要的不是你,而是你的那颗海洋之心。
厄克斯本是终焉之主,却不在自己的地盘蜕皮跑到了神权干预不到的王宫,这意味着终焉有他的仇家在虎视眈眈。
离开终焉之地他的蜕皮必然艰难危险,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他想要取走你的海洋之心来顺利蜕皮成神便不难理解了。
只是海洋之心已经融在了你的血肉,除非你自愿给予,任何人,包括神明也无法染指。
于是厄克斯这才想要烙印你,以此来操控你献出海洋之心,达到自己的目的。
你一边表演着“我接受不了我脏了”,一边留意着塞勒斯特的神情,见这个大聪明顺着你给的信息自己把一切都圆上了,你倍感欣慰,然后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把他一把推开,就近拔出一个骑士的宝剑,二话不说往自己手腕上招呼过去——
“哐当”一声,塞勒斯特先一步打掉了剑,一脸惊怒地看着你。
“爱丽儿,你做什么?!”
莱昂也被你的操作给吓了一跳,赶紧招呼其他的骑士往后退到十米开外,捡起地上的剑用力扔开老远,拍着胸口惊魂未定道:“公主殿下,我知道你很难忍受自己被邪神烙印的事情,可你就算把手砍掉有什么用?这个烙印已经深入你的灵魂了,除非他死,或者他自愿给你解除,不然你做什么都无法抹除掉的。”
“那就让他死!”
莱昂的话一下子刺激到了你,你猛地抓住塞勒斯特的手,漂亮的脸蛋带着少有的戾气。
“塞勒斯特,求你,帮我杀了他!我是海神的子民,我不能带着这样耻辱的烙印回到深海!要么他死,要么我死,我别无选择!”
塞勒斯特并没有因为你一改往日的善良形象而惊讶和失望,这是很正常的反应,尤其是对于人鱼族这样把忠诚看得比任何东西都重的种族。
他们对伴侣忠诚,对神明忠诚,极致的忠诚之下有极致的偏执。
本身塞勒斯特是没想过对厄克斯做什么的,不过这一切在知道你被他强行烙印和对方处于蜕皮期之前。
厄克斯想要你的心度过成神期,他也需要你的心熄灭火种。
你们两者唯一的区别是前者不需要你的真心,而他需要。
但只要克劳德在这个世界上一天,他就永远不可能得到你的真心。
塞勒斯特想过杀了克劳德取而代之,那个念头几乎刚一出现就被他给扼杀在了摇篮。
他是王,他是他,他不可能做任何人的替身。
他无法接受你的眼睛通过他看到的是别人的影子,嘴里对着他念出来的是别人的名字。
只是得不到你的心,他就会死。
在任由尊严被践踏去当克劳德的替身,还是期待一个不可能的人鱼的回心转意之间,塞勒斯特看到了第三条路——占据厄克斯的神躯。
这个决定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离经叛道,令人发指的,但对塞勒斯特而言只不过是再一次弑
杀一次神明罢了。
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事。
既能帮你解除烙印,又能承载他体内躁动的神魂。
只是塞勒斯特并没有立刻答应你。
“可是爱丽儿,我又能得到什么呢?”
你一愣,明显没反应过来。
塞勒斯特声音低沉,绿色的眸子在红发的映衬下似乎也在燃烧。
“爱丽儿,我愿意为你杀了那个染指你的邪神,也愿意为你背负弑神的罪责,可是依照你们人鱼族等价交换的誓约,我能从你那里得到什么呢?”
他注视着你,那具有侵略性的目光让你无所适从。
“我,我会报答你的,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我都愿意给你。”
“包括你的心吗?”
“你想要海洋之心吗,我可以和你共享……嘶!”
他咬上了你的手腕,用行动表达了不满。
之前和他接吻的时候你就发现了他有一颗很锋利尖锐的虎牙。
此时这颗虎牙故意碾咬着你的皮肉,沿着手腕上的烙印一寸一寸滑过,在细嫩的肌肤上留下一圈清晰的划痕。
“爱丽儿,我不喜欢共享这个词。”
他眼底的欲望在封印解除后变得格外露骨,你再难装作不懂敷衍过去了。
你看着手上的烙印,紫色的花纹和红色的咬痕,如果真的只能二选一的话——
“……塞勒斯特,杀了他。”
此时他半跪在你面前,像每一个宣誓效忠的骑士一样虔诚又庄严。
你低头凑近,捧着他的脸在额头轻柔落下一吻。
“杀了他,你会得到你想要的。包括那具身体,包括我。”
第90章 第九十章 如果能重来
你们两个各怀鬼胎, 看似为了对方,其实本质上都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要不怎么说你们是同类呢。
尤其是塞勒斯特,这种时候在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面前竟然还能冷静下来, 向你提出要求。
这种既要又要的德行和你如出一辙。
“塞勒斯特,你认真的, 那可是弑神……”
莱昂心惊肉跳的听你们两个人做好了这样骇人听闻的交易,还一脸神色如常,实在没忍住出声提醒。
“又不是第一次了。”
是了, 五年前这家伙就干过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 所以于他而言还真的就只是一回生二回熟的事情。
但是——
“这不一样塞勒斯特, 那位和你身上有相同的血脉, 你杀了他不算弑神,但是厄克斯不同, 他是真的终焉之神,你杀了他你的魂魄会永无安息的。”
这个世界上除却极个别没有轮回一说的种族之外,大部分的生灵死后的灵魂都会回归终焉,在终焉之地进行生前的报应赎罪也好, 或是单纯修复魂魄也罢,只要是想要有来生的生灵都要回到终焉。
厄克斯是掌管死亡的神明, 终焉既是死亡之地,也是安息之地,要是惹恼了, 塞勒斯特的魂魄即使摆脱了火种的焚烧,却也会在死后受尽酷刑, 然后被永生放逐,直到灵魂消散直到忘记本我。
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是比真正意义上死亡还要可怖的事情。
“总比灵魂被烧没了好吧?”
塞勒斯特手腕一动, 一柄黑色重剑出现在了他手中。
他看向莱昂,那双眼睛里透着森冷的杀意,后者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五年前塞勒斯特本身是可以不用受到火种焚烧的,只要他成功占据了那具身躯,然而他没有成功,现在厄克斯的身体就在眼前,他起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莱昂心跳得厉害,他想要开口阻止对方,然而正因为了解对方,他知道此时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
况且,他也隐隐有些认同对方的决定。
蜕皮期,尚未成神,还在王宫,实在是buff叠满,要是放着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动手的话就实在不礼貌了。
莱昂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站在了塞勒斯特身后,“那就以邪神试图颠覆王权和神权为由,将他诛杀在法则之间吧。”
王宫的地脉深处隐藏着一道神明的法则,启用的方法只有王族的人知晓。
一旦法则被展开,会在王宫形成一道神级压制,封印住进入此地的神明的大部分神力。
莱昂为塞勒斯特施加了防御魔法和攻击魔法在身上和他的重剑之上,那把重剑并不是单纯的剑士的剑,而是一把王剑。
这把王剑是历任帝王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听说是一把削铁如泥,浑身散发着赤红光芒,夺目耀眼的宝剑,而不是这样漆黑的色泽。
之所以它在塞勒斯特手中是这样黯然的模样,是因为他没有得到王剑的承认。
他只有为王的血统,并没有为王的资格。
塞勒斯特对此并无什么所谓,他的力量让他可以驾驭一切神兵利器,只是唯一被他碰触不会轻易被折断被熔化的就只有这把王剑而已。
“陛下,即使邪神被压制了力量也还是不容小觑,况且你的身体目前也很虚弱,还请你量力而行,若遇变故及时止损。”
莱昂不是不想下去帮忙,但是这种级别的交锋他去了自身都难保。
他能做的就只有帮塞勒斯特顾好后方。
塞勒斯特也没打算让他跟去,走到水池边想要把你从里面抱出来,你却一把攀住了他的脖颈,整个人顺势靠在他怀里。
“塞勒斯特,我要跟你一起。”
你望着他,真切道:“我不会给你添乱的,在水里我比任何人都有用。”
“求你了,带上我一起吧。你要是胜利我会为你高歌,你要是失败我也会陪你一起赴死。我说过的,我绝不会带上邪神的烙印苟活。”
塞勒斯特眼眸微动,在你祈求的眼神下他改为单手抱住了你,结实有力的手臂从你的鱼尾下穿过。
“抱紧了。”
你顾不上灼热,紧紧圈住了他的脖子。
水泽蔓上来的时候你头一次感觉到了窒息,不是呼吸不上来的窒息,而是一种不安的窒息。
尤其是在你越来越接近水底的时候。
或者在刚才法则展开的瞬间你就在不安,因为你感知到了厄克斯已经苏醒了过来。
那样强大的压制他要是还能睡得跟死猪一样就有鬼了。
在前脚压制刚下来,后脚他就看到你和塞勒斯特一起出现在面前他会怎么想?
你觉得你现在特别莫名其妙,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前这些你难道不知道吗?你明明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事到临头了还要这样忐忑不安,心慌意乱。
你知道你并不后悔这样做,你只是害怕。
你害怕从那双眼睛里看到失望和受伤,更害怕看到对你的怨恨。
厄克斯要是从一开始就厌恶你的也就算了,偏偏不是,他对你的好感度一直很高,这样从山顶打回谷底的落差感才让你无所适从。
你这样胡思乱想,惶恐不安了看似很久的样子,实际上不到五分钟。
你们到达了水底,在昏暗无光的空间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中你看到了一双黯然的紫色竖瞳。
在和那双眼睛对上的瞬间,你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你紧绷的身体让塞勒斯特以为你在害怕,他把你抱得更紧。
“别怕。”
你没心思应付他的安抚,甚至连一个敷衍的笑容都懒得给他,而是直勾勾盯着厄克斯所在的位置。
厄克斯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他能感觉到你的异常。
他现在的情况很糟糕,比任何时候都要糟糕,神脉被砍后他顶多会比以往蜕皮期的时候更加虚弱,耗时也更长一些罢了。
可是只要有你在,你作为唯一一个愿意为他献祭的信徒,只要你的信仰不灭,他即使离开了终焉,神力也会源源不断,哪怕速度慢一些也有恢复如初的那一天。
即使你的信仰远没有他以为的那样纯粹,这也没关系,因为你只被他一人烙印,你是只属于他一人的信徒。
厄克斯一直都是这样想的,更是在感知到原本不知因何而忽隐忽现的烙印,如拨云见雾般清晰地出现在了你的身上后更加笃定了这一点——
可是,你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害怕的,不安的,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不忍。
你在害怕他吗?因为他而感到不安吗?
厄克斯本体是充满欲望的蛇,却没有一点欲望,这导致他对感情回答情绪的感知都十分的浅薄。
他以为你又开始害怕他的本体了,应该是蜕皮期的自己变得比之前更丑陋了。
厄克斯一边郁闷吐槽你是个没有品味的不懂欣赏他本体的信徒,一边还是将身形隐藏在了黑色的雾气里。
“这样总可以了吧。”
他闷闷地说道,那双灰蒙蒙的眼睛迟钝的往你那边看去。
你喉咙一紧,怕自己再和他对视就真的下不了手了,忙别开头去。
厄克斯错愕地看向你,“莉……”
不要叫我这个名字!
厄克斯通过烙印听到了你的心声,惊恐而慌乱。
你不想让塞勒斯特知道你的真名?因为你现在用了人鱼的身份。
他很快就明白了你在害怕什么,于是他也没再唤你的名字,因为他也不希望塞勒斯特知道你的真名。
“爱丽儿。”
他不甚熟练的吐出你的假名,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塞勒斯特。
“跟我走吧,我带你回终焉。”
厄克斯这么说只是感知到了法则对他的排斥,此地不是久留之地,然而落在塞勒斯特耳中便成了命令和警告。
“她不会跟你走的。”
塞勒斯特在厄克斯靠近你之前用剑隔着雾气精准抵在了他的咽喉。
“当然,你也别想活着离开。”
青年的杀意毫无掩饰,厄克斯终于将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原来你将法则展开是为了杀我。”
厄克斯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就凭你?”
他的声音骤沉,如山的压迫倾覆过来。
塞勒斯特后退了几步,把你放到了一处安全的地方,在黑雾笼罩之前先一步用剑将其斩开。
水泽似被灌铅了一样重得让你喘不过气,此刻又被塞勒斯特的剑给波及,翻滚着,你整个人像是被塞进运作的洗衣机中被反复搅动着,难受得你脸色煞白。
这点距离根本就不够你喘息的,你艰难的往更远的位置游去。
然后以慢速十几倍的速度,放大观看着系统的现场直播画面。
厄克斯的力量被法则压制了一大半,可和同样灵魂被烧得没几块好地儿的塞勒斯特比起来后者也没落到什么好。
两个战损,打得有来有回。
加上两人的属性又完全相克,每一次神力的碰撞,肢体的接触,都让彼此感到无比的恶心。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厄克斯,他可能因为蜕皮期反应和脑子都有点迟钝,打了几十个回合后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了你刚才被他抱在怀里的事情。
他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淫/乱下贱的东西,你竟然敢引诱她!”
塞勒斯特给气笑了,一边将蔓延过来的黑色触手给斩断,一边骂道:“我下贱?我引诱了她?你是在指桑骂槐骂你自己吗!是谁强行把人烙印了,又是谁每天晚上缠着她不知廉耻想要同她交尾!你是不是仗着自己还没成神就不把自己做的这些龌龊事当回事?!”
厄克斯一愣,随即恼怒道:“你胆敢偷窥……”
“哈,所以说你这是承认了?承认你强行烙印了爱丽儿还打着为她赐福的名义同她交尾?!”
这些本身都是你告诉塞勒斯特的,他相信归相信,唯独没想到厄克斯堂堂一个神明,每晚真的会偷偷缠着你睡觉。
也幸好他现在是蜕皮期什么也做不了,不然你都不知道被他占了多少次便宜了。
可即使如此塞勒斯特还是很生气,他知道这是妒火,因为一直安静的火种又在焚烧。
他的眼睛也被烧成了瑰丽的红。
从未有过的情绪翻涌在心头,生不如死的疼痛也没有让他产生把他压下去的欲望。
这是自莱昂给他种下封印之后他头一次感到这样的畅快,如浪般的情绪一遍一遍冲刷着他的大脑皮层,他嫉妒着,又渴求着。
“究竟是谁下贱?谁淫/乱?谁在不知廉耻地摇尾求/欢?!”
厄克斯从没有被人这样羞辱过,他哪里下贱?哪里淫/乱?
你是他的信徒你想要赐福他给你怎么就是不知廉耻了?
真正不要的家伙是他吧!你是他的信徒,他却不安分的引诱你!
现在甚至不满足身体上的引诱,竟然想要抢走他的身体取而代之,霸占他的信徒!
厄克斯这下也不管蜕皮不蜕皮了,就算再等个几千年又如何,他现在一定要杀了眼前这个胆大包天,觊觎他信徒的家伙!
他瞬身过去,蛇尾生生拧断了塞勒斯特刚才抱着你的那只手臂。
塞勒斯特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用剑砍上了厄克斯的蛇尾。
王剑是世上除却神器之外唯一能够伤到神明的武器,厄克斯的鳞片被他的剑砍碎,殷红的鲜血刹那沁出。
在双方力量一个被压制一个虚弱的情况下,他们的战斗并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招式,更多的是拳拳到肉的实在感。
让你这个观战者看得心惊肉跳。
上一秒塞勒斯特的剑快要砍断厄克斯的身体,下一秒厄克斯差一点咬破了对方的颈动脉。
水底光线本就昏暗,随着厄克斯周身的黑雾越来越重,四周更是一片混沌。
你发现你即使用系统投屏也看不清了。
那边的塞勒斯特也在视野一片漆黑后,意识到了这里已经在不知不觉成为了厄克斯的领域。
每一个神明都有各自的神域。
掌管死亡的厄克斯所形成的自然是死亡的神域,置身于这片领域的任何生灵除却身死,否则绝不可能从这里离开。
因此在塞勒斯特发现自己处于这片领域的时候,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这或许才是厄克斯的目的。
从一开始看似是他先破防失控,实际上真正被牵着鼻子走的是塞勒斯特。
他先一步被欲望给操纵,被妒火给淹没,蒙蔽了双眼,以至于他完全没有觉察到厄克斯领域的展开。
“你刚才是这只手碰的她吧。”
声音是从下面传来的,一条通体黑色的大蛇慢慢缠上了塞勒斯特的手臂,他想要挣开,另一只拿剑的手臂也被一条蛇死死束缚,无法动弹。
那只手臂在之前就被厄克斯给拧断了,像枯枝一样无力垂下。
厄克斯却没有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它,他一寸一寸收力,死死拧着,拧出血水,拧得皮开肉绽。
然后将其咬下,吞吃入腹。
塞勒斯特受到过比皮/肉折磨更为可怖的灵魂焚烧的痛苦,对疼痛他早就麻木了,只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被吃掉还是让他觉得很恶心。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也很恶心。你是我吃过的最难吃最恶臭的人类了。”
厄克斯眯了眯眼睛,不知不觉已经缠上了他的脖颈。
“可我发现你们火神一脉都特别会用你们的皮相引诱人,偏偏她又很喜欢好看的皮相,所以我要把你的身体,尤其是你的脸一寸一寸全部毁掉,吃掉。我要让你的灵魂无处容身,我要看着你的灵魂被火种焚烧殆尽,万劫不复——”
“这就是你觊觎神的所有物的惩罚。”
“是吗?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么大的胃口了!”
塞勒斯特勾了勾唇,在厄克斯要咬断他的脖子之前猛地咬住了他的眼睛。
准确来说是覆在他眼睛上面的那层薄膜。他生生将其扯咬了下来。
那不是单纯的蛇蜕下的皮,而是厄克斯的外壳。
外壳包裹着神魂,强行撕扯下来不光是撕扯的外壳,还有厄克斯的神魂。
厄克斯要吃掉他的身体,塞勒斯特便撕扯下他的神魂。
生生剥离神魂的痛苦即使是厄克斯也难以忍受。
“我要杀了你!”
塞勒斯特感觉到厄克斯的神力如冰刀一样从他嘴里灌入,生生刺穿了他的咽喉。
他并没有松口,反而撕咬得更紧。
因为
他知道这场即使在他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博弈中,以人身要胜过神明靠得是谁比谁豁的出去。
五年前他赢了,赢在他比那个人更狠。
现在也是如此。
喉咙中汩汩的血水往外流着,他能够清晰听到生命流逝的倒计时。
这里是厄克斯的领域,又何尝不是他的领域。
厄克斯把他拉入这里的时候,他也展开了自己的领域。
他们的属性相克,甚至在水中厄克斯更胜一筹。
唯独有一点厄克斯赢不了他,蛇是欲望的化身,厄克斯本质上也是欲望的神明,只是他尚未成神,所以他懵懂的将交尾当成赐福,将对少女的喜爱当成神明对信徒的偏爱。
他以为自己没有欲望,其实已经身陷欲望的沼泽了。
甚至于在他起了要把他吞吃入腹的念头的时候,厄克斯就已经步入他的领域了。
因为杀欲,更因为妒忌生出的占有欲。
死亡是厄克斯的领域,欲望是他的领域。
厄克斯此时也发现了不对劲,从塞勒斯特身上流下的血水开始蔓延成了一片火海。
红色的火焰点亮了他红色的眼眸。
塞勒斯特的身体如一团无形的火焰,绕过厄克斯的身体,融进了漫天的火光中。
只有那双瑰丽的红眸居高临下注视着厄克斯。
厄克斯的眼睛流着血,撕扯下的神魂在被火焰灼烧,不,是火种在烧他的魂魄。
按理说塞勒斯特的火种可以焚烧所有的魂魄,唯独烧不到他的魂魄才对,因为他是克制对方的。
厄克斯有些错愕,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燃烧你的魂魄的不是火种,是欲望。”
火焰在翻飞,把厄克斯一层一层包围。
灼热的温度让他难受得发出呻吟。
“厄克斯,这是我的领域,也是你的领域。你的欲望是什么,有多强烈,这里的火焰就有多猛烈。”
“我破了你的领域,是因为我正视了死亡,你要想破我的领域,你只需要正视你的欲望就可以了。”
厄克斯蜷缩在火焰里,黑色的蛇身被烧得血肉模糊。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视野开始模糊,以至于他下意识顺着塞勒斯特的话去联想——
“我的……欲望。”
“没错,你想要什么,那就是你的欲望。”
塞勒斯特的话带着引诱,厄克斯的脑海中很快就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是什么?告诉我。”
那两个字马上就要脱口而出了,可到了嘴边,厄克斯想到了什么又被他给生生咽了回去。
火焰摇曳,塞勒斯特的声音悠远又模糊。
“为什么不说出来?你明明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厄克斯咬着舌尖,腥甜的味道让他意识从欲望的漩涡里清明了不少。
“哈,你当老子是蠢货吗?我要是告诉你,你不就能拿捏我,把我永远困死在这个破领域里了吗?”
是的,没有什么所谓正视欲望就能打破欲望的破局之法。
反而要是真的在领域里承认了欲望,才会永远陷入欲望的漩涡,失去本我。
而同样的,要是塞勒斯特真的在领域里被厄克斯弄死了,也就意味着他的灵魂被对方彻底掌控了。
厄克斯承认自己有些轻敌了,他想着哪怕自己现在再虚弱再处于劣势,要想对付一个人类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和那些空有火神血脉的杂碎不同,他是真的能掌握火种,也能掌控领域。
如果不是五年前他没成功拿到果实,或许如今塞勒斯特就是新一任火神。
刚才也是如此,他差一点就在对方的领域里承认了自己的欲望。
得亏莉莉不让他说出她的真名,不然在塞勒斯特问他的时候,“莉莉”两个字早就脱口而出了。
厄克斯对于自己的欲望是你这件事意外又不意外,你是他唯一烙印的信徒,他想要你不是情理之中吗。
塞勒斯特看着厄克斯即使陷入欲望领域也依旧透着清澈愚蠢的眼睛沉默了,他算是知道为什么他把他拉入欲望领域毫无反应了。
厄克斯知道自己的欲望,却分不清自己的欲望。
和塞勒斯特因为被封印而分不清不同,厄克斯是真的不懂。
塞勒斯特看着自己血流不止的伤口,是重叠的领域里,他的生命在死亡的领域中争分夺秒在消逝,而厄克斯在欲望的领域里却没有彻底迷失。
情况对他很不利。
一开始两人都是故意激怒对方以此将彼此神不知鬼不觉拉入领域,偏偏本该势均力敌的情况,在这个时候有了变数。
蛇本就是欲望的化身,要让他主动投入欲望的火海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需要让他看到欲望,碰触到欲望就可以了。
然而用幻术的话厄克斯会一眼看穿……
在塞勒斯特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应对的时候,一只白皙的手拨开了浓重的黑雾,走入了火海。
塞勒斯特心下一动,看到一抹蓝色的身影堂而皇之地闯入了领域。
无论是死亡的领域还是欲望的领域,都对你没有设防。
你看向火光深处,和塞勒斯特的视线对上了。
电光火石间,他明白了你想要做什么。
怪不得你之前想要跟过来,原来你早就知道厄克斯的欲望是你。
厄克斯也看到了你的到来,他愕然了一瞬,随即整个身子立了起来,一脸警惕。
他以为你是塞勒斯特幻化而成来引诱他迷失在领域的诱饵。
“厄克斯,是我。”
你游到他身边,像每一天晚上把他抱在怀里一样轻柔避开他的伤口抱住他。
“我是莉莉,你最忠诚的信徒。”
最后这句话你是贴着他耳朵说的,声音低得只能听到气音,在塞勒斯特看来宛若耳鬓厮磨。
他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了帮他把厄克斯拉入欲望的深渊,可是哪怕是演的,看到你和厄克斯这样亲昵的画面塞勒斯特还是觉得格外刺眼。
你自然能够感知到塞勒斯特灼热的视线,你深吸了一口气,竭力无视,然后在厄克斯的眼睛上落下一吻。
“还疼吗?”
厄克斯呼吸一窒,整条蛇都僵住了。
是幻觉吗?
好像又有点不像,可是不是的话,为什么眼前的人这么逼真?
以前的你也经常对他做出一些温柔的举动,不要钱的甜
言蜜语也总是信手拈来,但是却没有一次像这样……真心。
是的,真心。
厄克斯能够明显感觉到你是真的在担心他,而他的感觉没有错。
之前外面的黑雾一直遮掩着让你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你本来是没打算贸然进来,怕被误伤的。
可是你听到了厄克斯痛苦的呻吟。
你捧着他的脑袋,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被血水染红,鳞片碎裂,身上被火烧灼得满是伤痕,整个蛇都灰扑扑的,哪有往常干净漂亮的样子?
你的关心和疼惜是真的,对塞勒斯特的恼怒也是真的。
“那个混蛋,他怎么能这么对你?”
要身体就要身体,怎么还咬蛇烤蛇?也不知道留个全尸!
你看他这么狼狈可怜,你鼻子一酸,眼泪啪嗒一下就下来了。
“厄克斯,对不起,都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要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暴露身份被他盯上,都怪我……”
你说着虚情假意的话,但却的确是真情流露。
厄克斯这下确定了,你是真的,只有真的莉莉才会这样哄他。
他也在这个时候看懂了之前你和塞勒斯特出现时候看向他的那个眼神。
“你在愧疚?因为我?”
厄克斯的话让你表情一僵,他敏锐地捕捉到了,用脑袋碰了碰你的脸。
“为什么?因为你暴露了我?可是我本来就不怕被暴露身份,这个你是知道的,反而是你一开始就让我藏起来别被发现。”
你神情惊恐,想要捂住他的嘴,厄克斯的舌头舔了下你的嘴唇。
“别担心,他听不到,我们是在用烙印交流。”
“莉莉,你是被他引诱了吗?是他逼你和他在一起,逼你带他来找我的吗?”
交换忠诚之后厄克斯更加清楚地感知你的情绪,在他眼里,你的一切都要无所遁形了。
你应该害怕的,你却无比轻松。
你低头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即使染着鲜血也清明澄澈,没有厌恶,没有失望,只有疑惑。
这明明是你期望看到的,他还是和以往一眼看你,哪怕你谎话连篇,破绽百出。
可是这不公平。
你不应该仗着厄克斯什么都不懂心安理得欺骗他,不应该在做尽利用伤害的事情后还能被原谅。
你不要这样轻飘飘,稀里糊涂地揭过,你要他恨你。
他应该恨你,应该报复你。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才是真正的等价交换的誓约。
“不,他没有引诱我,也没有逼我。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厄克斯瞳孔一缩,想要从你眼神里看出你被操纵的痕迹,可是里面什么都没有。
甚至连他的影子都没有了。
你看着他,像看着一团恶心的肉块。
“厄克斯,你不会真的以为我甘愿当你的信徒吧?要不是当时我被洛迦追杀走投无路需要你的庇护,我宁愿死也不会召唤你,更不会侍奉在你身边。”
“你知道吗,每一次和你接触我都觉得特别恶心,我觉得我整个人都要脏了。可是我摆脱不了你,因为你是神,你的烙印还在我身上一天,我就没办法重获自由。所以我才在得知你的身躯可以承载火种后同塞勒斯特做了交易。”
你盯着他,让自己露出最冷硬无情的模样。
“你知道我和他做了什么交易吗?”
你知道如果单纯说狠话厄克斯是不会相信的,因为你和他之间有烙印,真话还是假话他能够感知到。
所以你说的全是事实。
抛去任务之外的所有话都是事实。
“我让他杀了你,只有这样我才能解除你给我种下的这个恶心的烙印。”
“闭嘴!”
厄克斯看向周围,欲望的火海在翻涌,火红的颜色慢慢染上了黑色。
“你是假的!你不是莉莉!你是塞勒斯特那家伙变出来的幻影!”
“我是不是幻影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抬起手,将上面的烙印展示给他看。
“看清楚了厄克斯,这是你种下的烙印,上面还有你的神力。现在你还要再继续自欺欺人下去吗?”
“闭嘴!”
“你不是不相信我是真的吗,烙印不信,那你为什么不试着攻击我?我要是假的我就会消散。你是不敢还是不信?为什么不信呢?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对你一个邪神献上忠诚?你那么可怕,那么恶心,你……”
“我让你闭嘴!”
一条黑色的触手死死缠上了你的脖颈,厄克斯的眼睛猩红,在身后黑色的火焰中森然可怖。
“你不是她!她和你这样的冒牌货不一样,她不会怕我,不会觉得我恶心!她会每天抱着我睡觉给我取暖,她会每天和我说早安晚安,她会怕我睡得不安稳给我唱歌,还会给我读故事,无论是人鱼的声音还是莉莉的声音她都只对我说过!”
“她会帮我把不喜欢的食物吃掉,会在阳光好的时候带我出去晒太阳,会给我雕很多紫罗兰的蜡烛,会用自己仅剩不多的工资给我买蛇尾花,因为买不起紫罗兰也不会敷衍我,会亲手用纸折给我!还有小星星,千纸鹤,全部都是我的,都放在我的床头!”
“她还为了我弑神,为我献祭!她爱我,她愿意为我去死!”
你被他缠着脖子,触手随着他每说一句话收紧一分,窒息一分。
“是了,她愿意为我去死,你说你是真的,那你也应该愿意为我去死吧?”
你看着厄克斯癫狂的神情,只觉得脊背发凉。
更让你觉得毛骨悚然的,是刚才听到的那一番话,厄克斯列举着每一个点来反驳你,其中有你对他做的事情,更多的是你对克劳德做的事情。
克劳德是厄克斯的信徒,所以这些都是克劳德告诉他的吗?还是厄克斯能够读取信徒的记忆?
他把你对克劳德做的事情臆想到了他身上?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一个让你更害怕更头皮发麻的猜测冒了出来。
“可是……你说的这些是我为克劳德少爷做的。我是为克劳德少爷杀的洛迦,也是为了救他才甘愿向你献祭的。”
你艰涩地说着,努力去看清厄克斯的神情。
“厄克斯,难道你是克劳德吗?”
厄克斯扼住你脖颈的动作猛地顿住,紫色的眼眸动了动,抬头看向你的时候恰好流下一滴血泪。
“不可以吗?”
我是他的话你就不会爱我了吗?你就不会为我报仇了吗?你就不会为我献祭了吗?
他想要问如果他是克劳德的话,你还会这么厌恶他,厌恶这个烙印吗?
可是他的话还没问出口,周围的火焰完全变成了黑色,意味着厄克斯彻底迷失在了这片欲望的领域里。
黑色的火焰变成了一把黑色的重剑,正是塞勒斯特的王剑。
你来不及阻止,剑已经刺穿了厄克斯的心脏。
厄克斯束缚在你脖颈上的力道松开,在剑入血肉的瞬间呕出一口黑血。
他红着眼眶还在固执着问你:“不可以吗……我不可以是克劳德吗?”
你几乎确定了,厄克斯就是克劳德。
你脸色煞白,不知道这种时候点头好还是摇头好,你手脚发冷地抱住他伤痕累累的身体。
塞勒斯特没有听到之前烙印之中你们的对话,只听到了厄克斯这一句。
讨厌的名字从讨厌的神的口中说出,是成倍的恶心。
尤其是在看到你似乎真相信了厄克斯的话后脸色更加阴鸷,塞勒斯特蹲下来抚摸着你的脸,滚烫的温度让你冰冷的身体有了反应。
“他不是克劳德,邪神诡计多端,他只是想利用你的心软谋求最后的生机罢了。”
你很希望是这样,可是……这里谁都可以接受这个说法,唯独你不能。
在塞勒斯特要从你手中将厄克斯奄奄一息的身体拿走的时候,你死死抱着他不松开。
“不是的,他是克劳德,是他,他知道只有我和他知道的事情,是他……”
你知道身为神明的厄克斯不会死,但死亡与否不是抹除你伤害他的事实。
尽管你不是故意的,尽管你什么都不知道。
可这
不是借口。
塞勒斯特没再去动厄克斯,他其实也很狼狈,浑身被厄克斯折磨的血肉模糊,一只手臂被咬断,只能用完好的另一只手去给你擦拭眼泪。
“冷静点爱丽儿,不要被烙印影响,不要因为烙印对他产生虚假的感情。更不要把你对克劳德的爱投射到他身上,这对你,对克劳德都是一种侮辱。”
塞勒斯特本意是在安慰你,同时他猜测你是被烙印影响才这样失态也很正常。
可是你却恨不得他消失,你将怒火卑鄙地迁怒到了他身上,尤其是在看到那把可恶的重剑还插在厄克斯身上的时候,那怒火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失控边缘。
厄克斯眼眸微动,通过烙印第一次对你下达了命令。
“杀了他。”
愤怒和杀意冲昏了你的大脑,剑拔出又刺入血肉的声音,火红的分不清是头发,还是湿热的血液。
一时之间,世界安静了。
等你清醒过来的时候厄克斯的身体已经在火焰中被焚烧殆尽,塞勒斯特死在了你的剑下。
你意识到是厄克斯神魂脱离身躯之前控制你做的,除了杀死塞勒斯特,他没有让你做任何事情。
也没有对你做任何事情。
是原谅你了吗?不是,或许这才是报复的开始。
你颤抖的将剑从塞勒斯特心脏拔出,微弱的火种在没了躯体的承载后越来越暗。
一旦熄灭,塞勒斯特就会死去。
你无法点燃火种,更无法找到另一具可以承载它的强大容器。
你感觉得到厄克斯还在注视着你,在确定火种彻底熄灭后,这才冷漠地离开。
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烙印还在。
他以为自己留下烙印是在惩罚你,恶心你,殊不知这样你反而松了口气。
真正让你头疼的是被你扎得千疮百孔的塞勒斯特。
尤其是他的脸,血肉模糊得没一块好肉——这是你的杰作,也是厄克斯的杰作。
你闭了闭眼睛,点开了系统面板,心累地选择了时间技能。
——如果能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