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2 / 2)

归巢 木羽愿 2768 字 6天前

他到处都找不到工作,只有这家高尔夫球场愿意收留他。

为了节省医药费,父亲甚至还瞒着自己去报名了一个美国的癌症药物试验项目,虽然短暂延长了寿命,从另一个角度,却更像是延长了他的痛苦。

他只觉得自己的良心每天都在饱受折磨。

他很容易就见到了顾宴朝,又或者说,连他去恳求的这一步也被他算了进去。

项岩磊从来没有想过,当时任由他们羞辱的人竟然也能走到今天这样的地位。他当时听说顾宴朝被顾家流放到了美国,却没想到他竟然搅动了华尔街,一跃到了他们可望不可及的高度。

现如今的情况,他很清楚,自己没有任何翻盘或者报复回去的机会,他只能求,求他良心发现,放过他们一家老小。

“顾总,求你放过我爸,他年纪大了,又得了癌症,真的做不了这种工作....”

男人的姿态高高在上,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把玩着打火机,笑意未达眼底。

“他年纪大不大,得没得癌症,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浑身一震,又听见他说:“死之前再为医疗行业出最后一份力,不是很好吗?”

他花了几年时间才终于看明白了,顾宴朝就像一条野狗,他没有人性,一旦死死咬上了什么,就再也不可能松口,剥皮去骨,除非等到对方咽气,变成死尸散发腐臭味的那一刻。

留下他完整的一条命,健全的身体,是为了更好地羞辱他,压榨干他最后一滴血。

而他的父亲,对顾宴朝而言只是个几乎没什么用处的老东西,一个为了用来牵制他,胁迫他遭受羞辱的工具。

世界上怎么会有像顾宴朝这样残忍的恶魔存在?偏偏这个恶魔又掌控着足以操控别人人生的财富和权力。

男人声嘶力竭地冲她大吼道:“顾袅,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才开始的,你跟这样冷血残暴的人在一起,你难道就不会害怕?一点都不会愧疚?”

顾袅的脸色一寸寸地白下来,浑身彻骨的冷意,她攥紧了手掌,才能勉强克制手臂的微微发抖。

她连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慢慢冷静下来,闭了闭眼,没有被他的话绕进去。

“先做错事的人是你,不是因为我。”

男人脸上是被戳破之后的气急败坏,他试图上前,又被保镖抓住动弹不得。

歇斯底里地大喊,眼睛还在死死瞪着她:“顾袅,你这是助纣为虐,你居然还在维护他,你的心根本也是黑的!我要让那群网友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突然,他仿佛又想到了什么,“我都看见了,看见你刚才还和他抱在一起,你们不是兄妹吗!”

他看得明明白白,那分明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猎人看着猎物,计划着怎么拆吃入腹。

所以当时顾宴朝才会下狠手,忽然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男人嘴里仍然在恶狠狠地骂:“顾袅,你早跟他搞在一起了吧。你那时候成年了吗,你这个贱人.....”

顾袅不再回头看他,弯腰上了车,保镖很快将男人的嘴堵住,拖出了停车场。

与此同时,停车场监控室里,一小处画面被截取到最中间的屏幕放大,角度恰好对准了刚刚的位置。

监视器后,一切画面尽收眼底,对话无比清晰地传过来。

保安的视线忍不住偷瞄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他从同事口中听说的,这里明面上挂名的老板早在三年前就把球场转手了,被一个来自美国的神秘富豪买了下来。

所以,现在坐在这里的人才是真正的大老板,姓顾。刚才的女人是电视上的大明星,听上去是他的妹妹。

男人换掉了刚刚的运动服,衬衫的扣子没有完全系到最顶端,露出有些病态白皙的锁骨,竟不合时宜地显出几分风流。

视线往上,那张脸更是俊美。似乎比他老婆追的那些棒子国的剧里面的男演员还好看。

监视器里的人一直在辱骂,那么赤裸裸的污蔑他们□□,可男人的脸上似乎并没有怒意,相反的,他看起来心情很好。

真是搞不懂有钱人都在想什么。

-

监控室门口,邵应等了片刻,看见顾宴朝从里面走出来。

他跟了上去,在身后恭敬开口:“刚刚顾董事长来了电话。”

“说是让您这次去俄国,带着林小姐一起去。否则北码头的航线,他会交给顾青去做。”

再明摆着不过的交易和威胁,邵应说完,却看见男人的面色没什么波动,连一丝讥讽都不见。

顾宴朝在出神。

他也记起来了,那年,他被顾家驱逐,说驱逐也许不够准确,更精准的词是流放。

顾青利用项家做局算计他,他清楚,但还是中计了。

他也和老爷子做了笔交易,拿着少得可怜的钱,去美国。

不出几年,他会带着翻了百倍,甚至上千倍的钱回来,前提是,顾袅必须在顾家衣食无忧,安全地等他回来把人接走。

本来想着安稳了再接她过去,如果他运气不好死在外面,顾家那群畜生应该不会好心地花钱让人把他的骨灰运送回国,只会拍掌大笑叫好。

恐怕只有她会眼泪汪汪地去求人,想尽办法飞过去祭拜他。

费大力气去看个死人,多晦气。

少女坐在床上,校裙下面的两条腿雪白纤细,膝盖处却有骇人的淤青,生生破坏了原有的美感。

她真害怕他进去坐牢,跪了多久,才能把膝盖弄成这样。

看见他进来,她委屈更甚,别开脸不看他。

她不说怎么回事,他也不主动开口,有耐心地等着。

他也就在她这儿有这么好脾气,还耐着性子欣赏她哭的模样。

就这么无声的僵持了一会儿,她年纪太小,怎么可能赢得了他。

最后还是她主动开口,咬着唇:“你要走吗?”

原来是听说他要把她丢下了,才哭得那么伤心。

顾宴朝忽然心情大好,半蹲下身,饶有兴味地捏了捏她脸上尚没完全褪去的婴儿肥,指腹传来的触感软嫩细腻。

脸还没他巴掌大,五官倒是比原先长开了点。

忽然又舍不得了。

忍下那阵凌虐欲,看出她是想和他一起走,他又低声问:“去了要吃苦,确定要去?”

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满眼坚定地看着他:“我不怕。”

明明那时候他还一无所有。

顾宴朝的视线不自觉盯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娇嫩饱满,说出来的话也让他心情愉悦。

哭都哭得这么漂亮,像沾了晨露的玫瑰花。难怪总被人盯上。

脑中忽然又冒出一个念头,不管他能在美国活下来还是死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死了也得和她葬在一起。如果他们分隔两地,那他还怎么跟她葬在一块?

如果再有人打她的主意,他不在,顾家这群该死的老东西把她卖出去怎么办?

打定主意后,把人哄好了,顾宴朝又返回老爷子的书房,重新签了份像卖身契似的协议,把刚拿到的钱又还回去了大部分,这意味着他起步的路会更艰难,以后还会受顾家制肘几年时间。

但赎回了他的小人质,很划算。

想起她刚才眼泪汪汪拽着他袖口说要跟他吃苦的模样,忽而又笑了。

开玩笑,他怎么可能让她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