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2 / 2)

归巢 木羽愿 3551 字 6天前

她声线镇静,一字一句:“拿我来作诱饵,没用。”

刚刚坐在这里的一会儿,她想明白了,刚才包厢里挨打的女人是顾迟的人,他们做戏,只是为了用她试探顾宴朝的反应。

见状,男人忽地笑了,也不再隐藏:“他还真够绝情的。你不伤心?”

身侧的手抓紧,顾袅没说话,呼吸滞了下。

庞七两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波涛汹涌的海面,眼中恨意翻涌。

“当年要不是你把他带回来,他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了。哪来的今天?”

那还是零几年的时候。

燕城鱼龙混杂,监管不严,燕城临港,那时贸易业兴起,最重要的交通枢纽,码头与航线归秦家一家独大,黑白通吃。当家作主的秦海生并不是土生土长的燕城人,听闻来自北方,只是恰好随大流下海做生意,靠白手起家做了起来,有生意就做,手戴佛珠虔诚礼佛,却也暗地里遭了不少孽。

也是顾袅的父亲。

那时候的顾袅还不姓顾,她姓秦。跟发妻早年离婚后,秦海生便独自一人抚养女儿长大,没有再娶,虽然外面养的情妇数不胜数,每天回的家都不一样,但始终对这个唯一的掌上明珠宠爱至极,保护得极好。

那时候所有人都在争二把手的位置,想做秦海生最重要的亲信,拿下南码头。庞七早两年为表忠心就替秦海生挨过一刀,原本以为拿下南码头是板上钉钉。

谁知半路杀出一个顾宴朝。

那时的秦海生想与俄国寡头做生意,没人敢去。顾宴朝敢,还毫发无伤地回来了。

一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手段却比他们都狠,还是最受宠的大小姐领回来的人,秦海生格外器重,似乎还想接着他的帮助转移生意业务。

某次秦海生被仇敌追杀,险些要了命的子弹是被顾宴朝挡下来的。

挡刀子不一定会死,挨枪子就不好说了。

那之后,秦海生就此在集团里放了话:“阿朝今后是我的义子,你们也要把他当自己人。”

众人听懂了言外之意,半个儿子,就是有了交家业的意思。搞不好以后还会让人入赘。

后来即便有人查到顾宴朝是燕城豪门顾家的私生子,身世耻辱,上报给秦海生,却依然没能把他赶出去。

那个年代,靠脑子还没那么大用处,拼得是谁下手更狠。一大帮子只懂喊打喊杀的地痞流氓,比不上一个脑子聪明的,不要命的主。

秦海生若是有一日倒了,坐馆话事的人一定是顾宴朝。

真到那一天,所有人对着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俯首称臣,何等耻辱?

但人算不如天算,没多久,秦海生最大的一笔交易失败,被警察抓住之后,辉煌了半生的大人物,怎么甘愿日后沦为阶下徒,当场饮弹自尽。

顾宴朝却没接下秦家剩下的生意,回了顾家,听说后来被赶去美国,没了音讯。

谁知后面撞上了金融时代风口,在美国拢下那么多钱。叫人恨得牙根发痒。而他却在大牢里蹲了八年。

再出来,他也是听顾迟说的。顾袅当年设计从美国逃跑,和别人私奔。

哪会有男人容得下这样的背叛?何况是顾宴朝这种睚眦必报的品性。

他刚才壮起胆子当场羞辱顾袅,顾宴朝毫无反应。

就在男人沉默的时间里,顾袅看出他的动摇,适时出声:“你跟顾迟约定了什么我不知道,但你今天如果做了什么,你会第二次回去坐牢。你觉得到时他还会帮你吗?”

庞七默了,幽深不明的目光死死盯着她,气氛陷入凝滞。

她不再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她是明星,是演员。舆论压力也能压垮他。

无声的僵持,等他思考利害时,顾袅的背后渐渐溢出冷汗,表面却不敢暴露半分。

终于,房门被敲响。

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走进来,是顾迟身边的助理,也是挟持她来这里的人。

男人走过来,先是看了一眼顾袅,随即在庞七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什么。

很快,只见庞七神色一变,给门口的保镖扔下一句把人看好,随后快步跟着顾迟的助理走了出去。

夜色漆黑一团,海面起了雾,皎洁月色也被遮掩得不见踪迹。

甲板上立着一道身影,那身影背对着他,那人隐没在黑暗里,纯黑色的衬衫西裤,被衬衫包裹住的长臂搭在栏杆上,另一只手夹着烟,看上去散漫至极。

缭绕的烟雾将男人的侧脸笼罩,还未等那团烟雾散开,某处阴影里发出的诡异声响吸引他看过去。

待看清里面的情景,男人的瞳孔猛然放大。

是顾迟的蛇笼,里面竟还有个被用胶带封住嘴的男人,笼子不算大,成年人的体型塞进去十分勉强,何况是高大的男人。平日里被豢养的宠物此时凌驾于主人之上,紧紧缠绕在男人的脖颈,黑白交映,诡异可怖的场面叫人不寒而栗。

定睛一看,里面的人赫然就是顾迟。

他大惊,又看向甲板上那道身影,反应过来后迅速伸手摸向腰间,还未摸到,就被人从身后勒住后颈,膝盖一阵巨痛,跪在了地上。

直到不远处的人迈步朝他走过来,庞七才终于看清楚,站在那里的人究竟是谁。

男人眼眸轻眯,慢声说:“几年了,嘴在牢里还没学会放干净?嗯?”

喉咙里发不出声响,只能看着他扯动薄唇:“张嘴,帮你洗洗。”

他没了耐性,不由分手将雪茄一摁,怼在男人舌头上。

火星接触皮肉顷刻间发出刺啦声,周围人不觉屏了屏息,闻到一股烧焦肉质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开来。他另一手掐着男人喉咙,让那凄厉叫声堵在喉间发不出来。

腥咸的海风掠过海面,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

套房内,男人离开后,顾袅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床边的电话被断了信号,根本无法连接外界。

她只能拿起书桌上看起来最坚硬的烟灰缸,当作趁手的防身工具。

顾迟利用她和庞七一起设局试探他,他看得出来,也不想中计。顾宴朝回来,顾迟有了危机感,为了把顾家权力拢在手中,势必要先下手为强。

她不知道他们背后还有什么计划,也和她无关。

顾宴朝不管她,她必须得想办法自救。

想起刚才包厢里男人漠视的态度,顾袅深吸一口气,忽视掉心脏处的细微痛感,起身关掉房间里所有的灯,攥着那个烟灰缸躲在了门边。

只要有人进来,趁其不备,她用这个把人砸晕也不是没可能。

就这样一片混乱地想着对策,突然,门口传来一阵低沉的脚步声。

周围一片漆黑,门被打开,顾袅看见一道黑影倒映在地毯上。

她屏紧呼吸,高举起手,可还没等落下,就已经被男人察觉。

他握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她的手就被迫松了力道,被反锢在男人怀里,一只手捂住她的口鼻,阻止她即将脱口的呼救。

烟灰缸砸落在地毯上,发出一记闷响。

顾袅眼睛睁大,呜咽着挣扎,反应迅速地抬腿,是她曾经学过的防身招数。

但对方的速度始终快她一步,膝盖挡住了她的攻击,顺势顶开了她的双腿。

奈何男女之间力量悬殊,仍然被死死禁锢在怀里。

不是顾迟。他没有这么好的身手。

从墙上的倒影能隐约看见,身后是个男人。对方的肩很宽,微微弓下高大的身躯,将她的影子完全吞噬其中。

有些陌生的男性气息,充满了原始的侵略性,却又夹杂着一丝熟悉感,像蛰伏许久的野兽捕捉到了猎物的喉管,一边享受着逗弄她的乐趣,一边思考是先撕咬着让鲜血喷溅四溢,还是一口吞入腹中。

缺氧带来的混沌里,顾袅从他的手指上闻到燃烧过的气味,是不常闻到的雪茄味道。

她来不及思考更多,仿佛濒临窒息的边缘,男人却忽然松开了手。

像是一下从虚幻的云端跌了回来,艰难寻回氧气后,她纤细的肩不停起伏,急促地呼吸着。

那只修长的手缓慢下移到她的脖颈处,漫不经心地握住。

对方的指腹冰凉,身后的身躯却坚硬如铁,炽热的体温穿透了布料,烫得她不自觉瑟缩了下。

接触的肌肤徐徐升温,血液和脉搏联结在一起震动,他似乎在感受她的恐惧,强势地扼住她,将脸埋在她的发丝里,贪婪地汲取她的温度,放肆地嗅她的发香。

顾袅瞬间挣扎得更加激烈,几乎是拳打脚踢地想要挣脱开,力量犹如蚂蚁撼树。滚烫的呼吸喷洒在颈侧,像是被人在耳边用干柴点燃了一把火,火舌席卷而来,几乎快要把她吞没。

身后的人心跳也在加快,不同的是,她是因为害怕,他则是因为兴奋。

一个念头从混沌的大脑里冲出:他想掐死她!

在他的掌心发力前一刻,顾袅几乎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颤抖着声线大喊。

“哥哥!”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静默了几秒。

如她所料,男人的动作停下了。

死而复生仿佛只在一瞬间,皆被他掌控着。等顾袅彻底回过神来,背后的衣料似乎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因为生理反应被逼出的眼泪簌簌落下,滴在那只修长的手上,瞬间潮湿一片。

窗外的云层缓慢流动散开,盈盈月光落在昂贵柔软的地毯上,又将两道缠绕交叠在一起的影子无限拉长。

借着透进来的月光,眼前场景逐渐清晰。她皮肤娇嫩,不过一会儿,脸颊就被他掐出了些许红印,白里透着粉,低垂颤动着的眼睫沾满了泪水,看上去好不可怜。

停顿须臾,他才终于慢慢把手从她的颈间移开,胸腔里溢出一声轻笑。

“哭什么,水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