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姜扶倾却尴尬地脚趾扣地,因为此时舞台剧的歌词几乎全是在对她歌功颂德。
舞台上几千人一起大合唱,各个用热情如火的眼神看着她:“啊~~伟大的王姜扶倾,您是神明降临,是自然的慈悲,是您拯救我们于水火之中,是您让我们不再像野兽茹毛饮血。啊~~伟大的王姜扶倾,该怎么报答您为我们做的一切,只有把心脏献给您”
围观的虫子们也被舞台剧感染,他们围着姜扶倾,一起高声唱了起来,一边唱一边围着姜扶倾转圈圈,仿佛在举行什么仪式。
让姜扶倾社死的仪式。
救命,我好想逃。
她内心尴尬地想流泪,脚下已经快要抠出一座四合院了,却还要保持微笑。
“王,这个舞台剧您还喜欢吗?”阿舍尔期待地看着她。
姜扶倾欲哭无泪:“满意。”
阿舍尔扬起嘴角,开心地笑了起来,继续道:“那明天您还来看舞台剧好吗?这样您就不会无聊了。”
姜扶倾连忙拒绝:“不用了,这一个就够我受的了。”
美丽单纯的阿舍尔俨然没有明白姜扶倾的意思,反而提议道:“王既然不想看,那么我就让他们在闲暇的时候去给其他部队表演,也让他们感受那段伟大的历史,感激您的恩德怎么样?”
姜扶倾哭笑不得地点头:“好啊。”
反正不让她一个人尴尬难受。
阿舍尔认真的答应,倏而,忽然绯红着脸颊问道:“王,舞台上面有您中意的雄虫吗?”
姜扶倾深深闭上眼:“没有。”
其实舞台上的演员虫子们都个顶个的好看,但是姜扶倾现在只要一看到他们,脑海中就有不由自主地想起刚才那超绝的歌声,顿时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阿舍尔低下头,心中隐隐开心起来。
云奈刚和脆脆从工厂里走出来,就看见外面不知何时已经搭上了一个巨大的舞台,舞台周围围满了人,上万只虫子聚集在一起,对台上表演的节目时哭时笑。
“什么东西?”脆脆神情很是疑惑。
云奈淡笑着说道:“王觉得无聊,阿舍尔就组织了一场舞台剧,想给王解解闷,看样子演出的效果还不错,都能巡演了。”
脆脆看着舞台上那个饰演上一代王的雄虫,他年纪不大,身形轮廓还没有明显的雌雄之分,倒是和自己的模样有点相似,垂了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约定的视频通话时间很快就确定好,为了不暴露具体的位置信息,索莱依被单独带到了一个地方与訾白敛进行视频通话。
短暂的黑屏之后,光脑的另一端很快就出现了訾白敛那张清冷阴丽的脸,他修长的双腿交叠着,姿态颇为随意地坐在黑色真皮沙发椅上,金丝边眼镜镜片泛着一点光亮,令他本就狭长阴冷的丹凤眼添加了几分漫不经心
的刻薄疏冷。
站在索莱依身后的两名守卫虫,在见到光脑里訾白敛的那张脸时,冰山一样的扑克脸上露出几分惊讶。
不是说索莱依的父亲年纪已经很大了吗?怎么这么年轻。
“父亲。”索莱依低声道。
訾白敛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修长的手指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狭长的眼眸在对面逡巡着,像是在搜寻什么。
在发现索莱依的身侧没有传说中的虫族女王姜扶倾的身影后,他单薄的眼帘微垂,掩下眼底淡淡的失望。
虽然是父子间的通话,但现在他们毕竟代表了两个阵营。
所以彼此的身后都站着对方的人,姜扶倾倒是对索莱依很信任,并没有派姚英、云奈等监视他,只是照例让两个护卫队的成员伴随左右,也并没有藏着掖着,一起出现在了镜头中。
訾白敛那边的镜头中,虽然只有他一个人。
但是以索莱依对訾白敛的了解,他此刻的姿势有些刻意假装疏懒了,毕竟按照他平常抽烟喝酒都来的架势,訾家又面临巨大危机的情况下,他手里不夹根烟,旁边的玻璃烟灰缸里没有烟灰简直说不过去。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訾白敛指尖在扶手上轻点,声音一贯沙哑。
索莱依点头:“还不错。”
訾白敛皱了皱眉,眼神明显不悦:“你在冷川长大,真的能适应那边的环境吗?”
“她也在冷川长大,我们挺有共同话题的。”说罢,莱依脸上带着一点淡淡的奇异的笑:“她还说我是她此生挚爱。”
话一说完,索莱依身后的两名护卫军的脸色瞬间有些扭曲,訾白敛那双丹凤眼更是骤然冷了下来。
与此同时,冷川大陆内外城的摩天大楼外的屏幕上,以及各大视频软件同步开启的视频直播内斗清晰地回荡着索莱依的这句‘此生挚爱’。
此刻,不管是在家里刷直播的,还是路上行色匆匆的行人,甚至站在訾白敛面前的柳赪玉以及一众军方政府的官员们的脸色都露出些许的微妙。
各大直播平台上的留言更是刷爆了。
“索莱依说他是虫族女王的此生挚爱,究竟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虫族也会有真爱这种东西吗?不是说虫族都是冷血无情的怪物吗?”
“谁会稀罕虫子爱啊!”
“我要晕倒了,索莱依从前可是顶级富二代啊,怎么突然就虫族女王是不是给他做了什么脑前叶额切除手术,把他变成智障了?我不相信訾家的继承人会说出这种话。”
“非常有可能,虫族能操控真菌,给索莱依植入一些真菌病毒什么的,改变他的思维方式,把索莱依训成狗都有可能。”
“天呐,虫族的这种做法简直惨无人道,索莱依再怎么样也是公民,他不应该受到这种残忍的对待,我要上国会官网上请愿出兵,杀死这群虫子。”
“+!”
“+!”
“+!配图[杀虫剂]”
当然此时此刻的索莱依和訾白敛都对比并不知情,他们的交谈还在继续。
訾白敛颇为不耐烦地抬手,神色泄露出一丝对整个虫族的敌视:“我对你和她的那些事情并不关心,只是作为父亲,我担心你的生活状况。”
“我过得挺好。”索莱依很轻松的说倒。
他的面容和刚离开冷川大陆时几乎没有任何变化,那一头蓬松的金发除了长长了一些之外,甚至比从前更加柔软又光泽,绿眸依然清亮,没有半点被迫害过的痕迹。
訾白敛在扶手上轻扣的指节慢慢加重,红眸掠过一丝危险的暗光。
“看到你过得这样好,我就放心了。”訾白敛语气沉稳冷静:“你的药还有吗?”
躲在摄像头后面的政府官员们屏息凝神,终于进入正题了。
訾白敛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根据军方提供的稿子来说的,他们调查到索莱依为了控制身高,从半年前就开始打抑制生长激素针剂,立刻就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将其视为重点。
索莱依如实说道:“没有。”
訾白敛像个担忧儿子的父亲一样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道:“那种药一定要按时打,不然会有后遗症,虫族女王要求政府给他们送一批东西,我会拜托他们把你的药一并送过去还有一些你平时爱吃的食物。”
或许是因为訾白敛演的太真,亦或是他眼底布满的血丝,让索莱依清楚地明白因为自己的任性离开,给訾家找来了多大的祸端,他心中涌起一丝愧疚,点头答应了。
“谢谢。”他说。
訾白敛冷静自持的眸光微微颤动了一下,父子两个隔着屏幕对视,温情的一幕让无数吃瓜群众感动无比。
“呜呜呜,死虫子你们要不要看看你们造了多大的孽。”
“虫族女王是这样的,历代都淫邪无比,看见个雄性就想上,根本压抑不住繁殖的欲望。索莱依好歹有几分姿色,强抢民男对她来说肯定是习以为常了。”
“天知道这对曾经做过‘姜扶倾梦男’的我来说是多么大的精神打击(只在她是诺曼家族继承人曝光画面的时候梦过,知道她是虫族女王后果断脱粉了,别骂我,骂我反弹!)”
“我懂你,想当初谁不为归来的千金疯狂呢,而且‘姜扶倾’是正儿八经的诺曼大小姐,虫族女王只是——
借了她的皮而已,粉姜扶倾和恨虫族女王不冲突。”
“这么一说,姜扶倾好可怜啊,好像神话故事里的狐妖和苏妲己。”
“唉,我也觉得,一辈子都在吃苦的小姑娘,好不容易回到家族,却又葬身火海,死了也不清净,被虫族复制皮囊,被无数人唾骂。”
“所以虫族女王的真实模样是什么样子?”
“这样[附图:白蚁蚁后]”
“吐了。”
“啊啊啊你为什么要发图啊,我今晚睡不着了。”
“yue好恶心啊,我确定索莱依是被做了脑前叶额切除手术了,就让他这样智障下去吧,万一有一天清醒了会生不如死的。”
“受不了了,我也要去国会官网联名抗议了。”——
直播结束后的短短五个小时,联邦政府国会请愿的官网上就已经集齐了50万人签名。
安托万晃动着红酒杯,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副尽在掌握中笑容。
“干得不错。”他冲着柳赪玉晃了晃举了举酒杯。
“您过奖了,这一切都是您的功劳。”柳赪玉微微颔首,垂着略显阴郁的眸子,单薄的唇角笑容疲惫,清俊如一阵夹杂着青草味的风的他,与觥筹交错的酒会格格不入。
安托万一手端着玻璃酒杯,一手插着兜,来到玻璃墙边,俯视着脚下渺小的来往众生,道:“原本议会里还有不赞同开战的声音,觉得虫族崛起是必然的,但是我偏偏就要把它们的崛起按回去,虫子就要有虫子的觉悟,阴沟里才是它们该呆的地方对不对?”
“您说得对。”柳赪玉淡笑着点头,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訾家的那个索莱依,我向来不喜欢他跋扈的性格,但是没想到我竟然也能有用得着他的一天,如果他没有跟取得虫族女王的信任,这件事还不好下手。”安托万感叹道。
柳赪玉微微笑着:“再如何,虫族女王也是女人,感情是最容易被利用的弱点,看来虫族200年了还是没
有半点长进,也活该被灭族了。”
柳赪玉的话让安托万十分收用,他笑着拍了拍柳赪玉的肩膀:“明天我们准备的货轮就要从码头出发入海,你再去把那些东西检查一遍,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遵命。”柳赪玉恭敬低头。
安托万微微仰头,将杯中潋滟红酒一饮而尽,随手将空酒杯递到柳赪玉的手里,而他则另端一杯,投入另一堆衣冠楚楚的宾客中。
柳赪玉低下头,就这样拿着安托万用过的酒杯沉默地走出了金碧辉煌的宴会厅。
直到大门口,他的悬浮车来他时,他才将红酒杯丢给了一旁的门童。
进入悬浮车后,他眼底的嫌恶再也不加掩饰,不断地扯着酒精棉片,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刚刚拿过空酒杯的手,漆黑的眸子浓稠如墨,让人看不透他的情绪。
车子很快在码头前停下,柳赪玉在安托万二把手的陪伴下,两个人一起仔细巡视了货轮里的货物。
“确认货品无误。”二把手拿出光脑将确认信息上传。
柳赪玉就在不远处看着他,安托万并不十分信任他,哪怕清点货物这种事,也要让他的二把手跟随,两个人互相监督,互相防备。
确认信息上传之后,柳赪玉和二把手一起离开,而货轮则由无死角的监控和几千名荷枪实弹的特种兵把手。
路上,二把手一边抽着烟,一边裹紧了军大衣吐槽道:“这个天冷死了,内城的防护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修好,不过皇太子殿下也太小心谨慎了,这样严密的把手,不会有人搞小动作的,而且这可是给对付可是给那群虫子的。”
二把手吐出的一团烟雾被凛冽干燥的冷空气撕扯,最后消散成一团薄雾,衬得柳赪玉身形更加清瘦落寞。
他低着头,单薄的衣裳在凛冬中好似一块即将破碎的黑冰,但他纤长沉郁的眼梢却轻扬着,好似在笑一般:“是啊,哪个兽人会想不开,不向着自己种族,而去向着一群虫子呢。”
二把手哈哈大笑,两个人出了码头分道扬镳——
四面环湖的柳家老宅,由于防护罩失效,湖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柳赪玉行走在冰面,黑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耳畔呼啸尖利,零下的温度让他本就苍白的肤色冻得更加没有一丝血气,唯有纤长的眼尾略有一点薄红,漫天的风雪中,有种病态纤丽的漂亮。
行至湖面中心时,柳赪玉停下了脚步,蹲下身来,伸出苍白纤长的手指,拨开冰面上的积雪,看见了清澈冰面下的被冻住的鱼儿。
长年生活在恒温下的它们,明显适应不了骤然下降的温度和水下越发稀薄的空气,拼了命地想往湖面上游,但还不等它们探出水面,就被冰层冻住,死的时候还保持着向上游曳的姿态。
柳赪玉无声一笑,他那可怜可悲的母亲,似乎也是一样,拼尽一切方法想往上爬,想要离开吃人的外城,却在向上的最后一刻被丢进湖底,被鱼虫啃噬。
母亲,内城也有冬天了,你在湖下也会冷吗?
柳赪玉微不可查的叹气在风雪中变得十分朦胧不清,他缓缓站起来,朝着岛上的方向走去,越走越快,
自从柳家被灭门之后,老宅就再也没有人上来过,岛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岛上的亚热带植物和花卉已经全部死亡凋零,花园里的秋千随着风一荡一荡,生锈的铁链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嘎吱嘎声。
进了门,地上的血迹,凌乱地家具都无人清理,时间仿佛被永远冻住在姜扶倾带领虫群入侵的那一刻。
柳赪玉轻车熟路地走向地下室,越往地下室走,地上干涸的血迹就越浓厚,空气中甚至还能味道一点点味消散的血腥味。
终于来到地下室门前,推开半遮半掩的门,浓郁而陈旧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柳赪玉唇畔噙着的笑容也越发鲜明。仿佛用凤仙花汁捣成的胭脂,在黑暗中艳丽异常。
电力系统早已停摆,里面漆黑一片,但柳赪玉仿佛来过许多次一样,能过准确地避开地上的每一块玻璃碎片,歪倒的桌椅,坐在半圆形的舞台上。
这是姜扶倾曾经做过的位置,柳赪玉闭上眼睛,回想着监控中她一枪崩掉柳下的场景。
柳下瞬间迸开的脑浆,就像一朵猝不及防炸开的大红花朵,浓墨重彩地喷溅在摄像头前。
当他在警局重看柳下被杀的这一幕时,隔着屏幕都仿佛能感受到那些鲜血喷溅出来时的热潮和黏腻的血腥,他的瞳孔异常放大,脸色发红,双手兴奋地都在发抖颤栗,但询问的警察却以为他是被吓到了。
原本警察想问:‘为什么虫族攻击了柳家,却唯独没有攻击同样拥有柳家血脉的你?视频中的这个女生在进入地下室之前跟你有过短暂接触,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但柳赪玉的异常让警察都感到害怕,简单安慰了两句后,就匆忙让他离开,下次再问。
而柳赪玉直到第二天,手掌心都是滚烫的,脑海中一遍遍回放着那一家三口临死前的场景。
他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那本《虫族史观》,滚烫的泪水滴落在烫金的封面上。
他从未想过,他一直期盼的人,无望地信仰着的虚无神明,真的会有一天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的生命中,解开一直束缚住他的镣铐枷锁,杀死他恨之入骨的人,给予他新生。
黑暗中,柳赪玉喘息越发粗重,他倒在早已干涸的血泊之中,纤长的指尖缓缓深入自己的衣服里,脱下黑色的制服外套,撩开纤白无尘的衬衣,露出少年纤瘦白皙的腰肢。
浓稠的黑暗混着黏腻的血腥,缓慢地爬上了他纤细白皙的身体,一点点亲吻着他泛红的眼尾,深入他微启的薄唇,无声的交缠着。
柳赪玉高仰着修长的脖颈,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出似有若无的迷乱哼吟,他浓黑纤长的眼眸被溢出的生理性泪水朦朦胧胧地遮住,恍惚间好像看见黑暗中,伸出了一双少女纤细的手。
她手中的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寒光凛凛的尖刃挑开了他的衣裳纽扣,顺着他凸起的喉结缓缓下移,冰冷尖锐的刀只需要稍微使一丁点力气就可以将他开膛破肚,而柳赪玉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害怕恐惧,反而慢慢爬上了绯红的霞晕。
他薄唇微微嗫喏着似乎在轻声呼唤谁的名字,又像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之中,喉咙干渴发痒,手下动作越来越快,纤瘦的腰肢如海浪般起起伏伏,修长的腿止不住的打颤。
黑暗中只有一丁点淡绿色的应急灯的微弱莹光,映照出他平坦小腹上奇怪的图案,那图案似乎是用黑色的钢笔墨水一点点刺上去的,刺青的人下手十分生涩,图案也完成度也不好,甚至分辨不出什么东西,只能大概猜出是花朵和藤蔓。
但如果一层一层的隐去甜腻花朵和旖旎藤蔓之后,就会发现藏在它们之下的是被环绕崇拜着的虫族图腾。
柳赪玉喉咙间不断地发出压抑低吟,少年的声音在空旷寂静,还发生过惨案的地下室内有种说不出的瘆人与蛊惑,紧咬着的唇齿间溢出濡湿的涎液,直到最后时刻,他颤抖的手紧扯着身下的毯子,浓稠的
腻白滴落——
兽人的货轮在大海中交接。
阿幕本以为兽人肯定会搞点小动作,比如偷袭之类的,但是没有,兽人出奇的安分,将货物交接好之后,就护送队伍就乘坐着一艘小舰队走了。
但即便如此,阿幕看着兽人送来的这满满一船货物,眼神依旧充满了警惕,他看向一旁的阿遮,问道:“我们真的要这批货物运回去吗?要不要再检查一遍,万一里面藏着什么定时炸弹,或者生化病毒呢?”
阿遮被围巾挡住的脸上毫无表情,道:“不用检查,王有吩咐,这批货船里的所有东西,全部销毁沉海。”
阿幕十分惊讶:“可这里面的东西都是王点名要的,如果我们直接沉了的话”
阿遮抬眸看了自己弟弟一眼道:“这是王的命令。”
阿幕更加惊讶。
提到姜扶倾,阿遮眸光泛起与平时完全不同的柔软:“王根本就不相信兽人,也不需要兽人的那些东西。”
“那王为什么还要点名要这么多东西呢?这里面甚至还有许多零食、粮食。”阿幕问。
阿遮并不在意:“或许是王闲着无聊想要玩弄兽人一番,亦或是王有什么别的计划,但是只要的王的命令,我们照做就好。”
阿幕沉默须臾,倏而一笑:“是啊,竟管他什么理由,遵从王命即可。”
阿遮和阿幕等确定兽人的舰队已经离开之后,下令撤离货轮,正准备朝货轮发射炮弹让其沉没时,一股黑烟瞬间从货轮内部冒了出来。
“起火了。”最后从货轮里跑出来的虫族士兵说道。
货轮的火势蔓延地非常快,很快整个货轮就都烧了起来,根本有抢救的时间,滚滚浓烟熏黑了半边天空。
“哥,这是怎么回事?”阿幕皱紧了眉:“好端端地怎么会起火呢?这帮兽人送东西来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清理货仓内的可燃物吗?还是说这群兽人故意的,想要引发货轮爆炸,伤害吾王?”
阿遮心中也有这个疑惑,但眼下货轮起火,火势这么大,起火原因已经无法调查,还是尽快把这件事报告上去,让王对这群兽人再警惕一些才好。
与此同时,原本已经走远的有人舰队通过望远镜也看到了货轮起火的事情,赶紧通过光脑通知。
安托万得知消息后怒不可遏:“货轮怎么会起火,你确定把货轮交给了虫族?”
舰队长当然不敢背这口锅,连忙说道:“皇太子殿下我十分确定,一定那群虫子在我们走之后,将货轮一把火烧了。”
“是不是你们做了什么让虫族起了疑心?货轮上的东西呢?它们搬走了吗?”安托万赶紧追问。
舰队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个我、还不清楚,我这就去调查。”
“废物!废物!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安托万脸色涨红,平时里的矜贵风度全然不见,挂断联络后甚至气得将手中光脑狠狠摔在地上,光脑顿时粉碎。
柳赪玉默默站在一旁,听着安托万的无能狂怒,心中却隐秘的开心起来。
安托万给索莱依准备的抑制生长剂里有安托万私人研究所研发出来的最新型病毒,据说是从很多虫族的身体里提取出来的,虫族女王的身体根本无法抵抗这种病毒,一旦这个病毒注入索莱依的体内,而索莱依就和姜扶倾亲密接触的话,感染概率为98%以上。
不过随着这一场大火,所有的病毒都会烟消云散。
柳赪玉内心的喜悦渺小而充盈,四肢百骸里都堆满了欢喜,小腹的刺青纹案兴奋地发热发烫,好似要灼烧了起来,他不着痕迹地抚上小腹。
远在海上的她会知道他冒险做的一切吗?——
“兽人的货轮着火了?”正躺在云奈怀里打游戏的姜扶倾微微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正常:“那正好,省了我一颗炮弹。”
赶回来的阿遮脱掉了原本宽大的作战服外套,只穿着一件纯黑的紧身衣,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姜扶倾的面前,贴身的面料将他的身材包裹得一览无余。
“回禀吾王,那群兽人发了疯,一口咬定是我们烧的货轮,是我们不讲信用。”
姜扶倾放下游戏机,细眉微颦:“不是他们自己没做好仓库管理才起火的吗?怎么推卸责任哦,甩锅是吧,然后我们在兽人国民面前的形象又下降一个等级。”
“您说的没错,这肯定是兽人故意的。”阿遮的想法坚定地跟着姜扶倾走。
姜扶倾倒是不在乎什么形象问题,但是这似乎是一个外交事件啊,现在虫族最需要的就是稳定发展,不能功亏一篑再打起来。
“他们既然一口咬定是我们烧的货轮,那我们也一口咬定是他们没做好仓库易燃物品清理,然后再找一个口才好的虫子却跟他们扯皮,记住,核心不是解决问题,是拖延时间,能拖多久是多久。”姜扶倾吩咐道。
阿遮:“是。”
货轮起火沉没大海的新闻很快就上了冷川大陆的头版头条,让原本就因为索莱依事件的姜扶倾形象更加雪上加霜,但是姜扶倾不在乎,反正她吃好喝好。
倒是訾白敛得知消息后表情有些异样。
他从没在货轮仓库动过手脚,只在抑制生长剂的药品上搞了点小动作,时间一到,装着‘抑制生长剂’的药瓶的密封性会失效,直接与空气产生接触,导致病毒死亡。
“这究竟是谁做的?”訾白敛锐利的丹凤眼一紧,神色晦暗——
就在货轮起火的一周后,原本虫子依然和兽人就谁放火的问题吵得不可开交,双方虽然剑拔弩张,但谁都没有想要动手的意思,气氛一时倒也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但是突然有一天,尚在沉睡中的姜扶倾被人一把捞起,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像一只小猫一样,被阿舍尔抱着躲进了深海礁石内。
“发生什么事了?”姜扶倾话音刚落,头顶突然像是发生了一场剧烈爆炸,整个海底礁石都被震得颤动。
阿舍尔表情无比紧张,原本干干净净的小脸也布满了灰尘,他那双琥珀眼冲着警惕与如临大敌的杀意。
“王,我们被兽人袭击了。”阿舍尔言简意赅的说道。
“兽人?怎么可能?”姜扶倾只觉得不可思议。
且不提她的脑海中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受到预警,而且虫岛外围层层防护,科技实力也比上一次兽人空袭时提高了许多,兽人根本不可能在几乎没有任何警报的情况,从冷川大陆出发,跨越半个海洋,躲过虫族护卫军的层层警戒直达虫岛。
阿舍尔大口大口喘着气,说道:“我也想不明白是为什么,那群兽人就好像是突然凭空出现在虫岛上的一样,外围的陆军和空军根本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地面收到了十分猛烈的打击。”
“真是见鬼了。”姜扶倾暗骂了一声。
听到姜扶倾这样说,阿舍尔突然睁大了眼睛,飞快地点头:“您说的没错,就是见鬼了,那群兽人跟我们之前遇到的完全不同。”
“从前我生活在下水道时,见到的那些兽人们一个比一个脆弱,胳膊跟豆腐一样,一拧就碎,但是这次的兽人,他们好像被改造过。”
“改造?”姜扶倾一头雾水。
“没错。”阿舍尔说道:“就在您沉睡时,有一支兽人部队,打碎了海底的玻璃潜入进来,我在跟他们打斗时,拧掉了其中一个人的胳膊,发现他的胳膊下面根本是不是血肉,而是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机械,那条手臂被我扯掉丢到一边之后,竟然从里面伸出了许多小触手,又重新爬回了那个人的身上。”
“不仅如此,原本我杀一个荷枪实弹的兽人十分轻松,但这些兽人,我但是解决掉一个就很麻烦,他们的身体是用机械做的,密度很强,血液不对,应该是机械臂管道里的液体
流出来含有强酸腐蚀液,能直接烧穿我的骨头。”
说罢,阿舍尔伸出他的右手手掌,掌心赫然有一个鸡蛋般大小的洞,散发着强烈的难闻气味。
而比起这个,姜扶倾发现了一个更加致命的问题。
阿舍尔的伤口无法愈合了。
虫族的身体恢复速度极快,即使强如腐蚀溶液,虫子们也可以凭借自己的身体缓慢的修复,甚至不需要姜扶倾的治愈能力。
虽然过程可能很缓慢,需要半年或者一年,甚至更久的时间,但在受伤之后,伤口至少不会恶化下去。
但是此刻,姜扶倾看着阿舍尔掌心的伤口,没有出血没有止住,鲜血还不停的汩汩往外冒。
“为什么会这样?”姜扶倾虽然怎么也想不明白,但是在看到阿舍尔伤口的那一刻,就立刻握住了他的手替他治愈伤口。
无数灿烂晶莹的白色光点从她的身体里飞出,落在阿舍尔的伤口上,短暂的停留之后回归姜扶倾的身体,阿舍尔的伤口恢复如初。
阿舍尔原本有些失血的唇色,瞬间恢复了殷红,但此时此刻他不敢有任何放松。
而姜扶倾她在思考。
姜扶倾知道自己并不聪明,但是她并不觉得兽人会突然科技大爆炸,搞出一群半人半机械的部队,还能凭空出现在虫岛。
如果他们真有这么强悍的科技实力,之前无人机群战役,和防护网战时就不会那个效果了。
所以
姜扶倾突然拉住阿舍尔问道:“云奈呢?”
阿舍尔摇摇头:“这些日子,云奈一直遵守您的命令和脆脆在一起,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在军工厂,而军工厂是那群兽人的首要攻击目标之一。”
言下之意,云奈和脆脆凶多吉少。
砰——
又是一声巨大的爆炸响动,姜扶倾感觉伏在海面之上的虫岛似乎都跟着颤了一下,有什么东西缓缓从海面上沉下。
姜扶倾定睛一看,是原本从来做地基的异种外壳,外壳化成无数颗细小的粉末,如黑色流沙般,沉入深海。
整个虫岛开始碎了。
姜扶倾满手是汗,暗道这次是真的完蛋了。
异种外壳这么坚硬的东西,当初安托万的终极杀器都没有办法炸成粉末的神器,竟然就这么被轻易的炸成了粉末。
这科技实力,强得令人发指,现在的虫族根本不是对手啊,就算姜扶倾可以无限复活虫群结果也是一样。
砰——
又一声巨响,姜扶倾感觉虫岛的震颤越来越强烈,被炸成粉末的地方也离她越来越近。
姜扶倾闭上眼睛,试图感受地上面的情况。
她的意识刚一探出去,就被什么东西狠狠烫了一下,她本能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烫伤她的是地面几乎沸腾的温度。
地面上到处都是单坑和伤得血肉模糊的虫子。
护卫军在她的左侧朝着兽人发起反击,但是他们的武器在这群机械军团面前毫无一战之力,一颗冲击炮打过来,护卫军的掩体和队形顷刻间就被打散。
但是护卫军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之意,反而坚定地挡在虫巢之外,用生命挡住这些兽人进入虫巢找到姜扶倾的步伐。
但顷刻间,炮弹从天而降,如雨点般砸在地面上,瞬间爆发的高温让海水蒸发,护卫军的肌肤更是烧得几乎融化。
姜扶倾眼眶酸涩地抬起头,弥漫的硝烟中,她看见一个巨大的圆盘形状的飞碟停留在她的头顶上头,飞碟的边缘不停的发着光芒,璀璨美丽,但仔细一看,确实蓄势待发的炮弹发射口。
姜扶倾的意识迅速回笼,擦干了眼角的泪,无数雪花的一样的光芒从她的身体里溢出来,朝着虫巢外飞去。
“不要!”阿舍尔一把摁住姜扶倾的手,神情惶恐:“王,它们就是在逼您使用治愈能力,确定您躲藏的地方,您这样做会被他们发现的。”
“发现也没关系。”姜扶倾摇摇头,眼底充红:“我知道他们从何处来,更知道以我们的意识绝对无法打过他们,躲藏已经没有意义,我一定会死,与其躲在角落里,不如轰轰烈烈一把。”
“王。”阿舍尔咬着唇,唇瓣哆嗦着,柔顺的粉发此刻凌乱地打着结:“对不起,对不起。”
姜扶倾笑着道:“这不怪你们,它们是因为我才来这里的,你们本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姜扶倾闭上眼,比平时数量多十倍百倍的雪花光点从她的身体里飞出,如同有灵气的精灵,在硝烟弥漫的战火中穿梭着,落在奄奄一息的虫子身上,用冰冰凉凉的小身体亲吻着他们灼烧难忍的伤口。
“虫王在那![定位],所有兵力、炮弹朝着定位点精准发射。”
悬停在虫岛上空的巨型飞碟迅速旋转起来,炮火如纷乱细雨银针扎向姜扶倾所在的位置。
姜扶倾的头顶地动山摇,不停地有碎片落下来,阿舍尔紧紧地抱住她,看着她渐渐失血的面庞,只有说不尽的心痛。
“王?”夏江倒在地上,被炸断的手臂残肢就在他的身侧,因为伤口无法愈合,失血过多,夏江的眼神越发涣散无力。
忽然,他感受到一点温柔的清凉落在他的血肉之上,小小的雪花似的晶莹流沙幻化成一根有一根纤细的细线,成为连接他身体与断肢的新的血管和血肉,光芒之后,他的手臂和腹部的致命伤口已经恢复如初,原本流逝的力气也迅速蓄满。
他颤抖地望着自己的双手,他只是虫族里一个最普通,最平凡的虫子,甚至连长相也平平无奇,是王给了他新生,给了他独一无二的名字,又再次地救他于水火。
夏江飞速眨了眨眼,眼底的柔软心动转变为疯狂的愤怒,随便捡起地上的枪支,就朝着不远处的半机械兽人冲锋。
即使明知实力差距悬殊,即使明知前路是死,他也要为王流尽最后一滴血。
半机械化兽人面前的屏幕收到了背后的投影,知道身后有虫子死而复生偷袭,他根本不需要转身,身后背着的自动化武器装置就已经自动瞄准了目标,几十发高速旋转的子弹很快就穿透了夏江的身体。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已经快要被打成筛子的夏江,竟然摇摇欲坠地站了起来,枪口对准了半机械化兽人的后脑。
“原始虫子身体素质倒是不错。”半机械化兽人面色一冷,下半身直接180°旋转,手中的高燃枪对准了夏江:“不过就算身体素质堪比钻石,也会被烧成飞灰,去地下和你的王团聚吧。”
就在半机械化兽人要摁下扳机之时,半机械化兽人突然眼前一黑,夏江在他的眼前消失不见,整个虫岛战场更是完全消失。
他漂浮在半空中,上下左右一片茫然,没有光芒没有温度没有声音,仿佛坠入了一片虚无,无边的恐慌化身一只长满足肢的虫子侵袭入他的大脑,让他本能地尖叫起来。
紧接着一声枪响,夏江的子弹打穿了他的大脑。
彻底失去力气的夏江颓然跪在地上,有些懵的看着已经死去的半机械化兽人,不明白明明可以杀了自己的他,为什么恐惧尖叫起来。
但他没有更多思考的时间,艰难的进行下一场战斗。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雷霆般沉重而浑厚
的尖啸声,夏江抬头望去,如怪物般盘旋在虫岛头顶的飞碟发生爆炸,失控地坠入海里,溅起滔天海浪。
然而还不等夏江开心,原本飞碟停留的上空,出现了一个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庞然巨物,连太阳在它面前也黯然失色,仿佛即将被它吞噬。
第56章 回家回家
飞碟通体漆黑的身体,恍若巨大的机械怪兽,张开血盆大口,深不见底如同黑渊一样的喉咙中吐出无数艘小型舰船,密密麻麻的舰船如同蝗虫过境,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沉了下去。
这些舰船朝着那群半机械化兽人发起排山倒海的供给,原本势如破竹的兽人瞬间被打得如鸟兽散,局势顷刻逆转。
夏江看着这一幕无比震惊,劫后余生的庆幸只在他的心中短暂停留了半秒钟,半秒钟之后,他便拖着受伤严重的身体,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姜扶倾的方向挪动。
现如今整个虫族全都乱套了,他们的军队被半机械化兽人打散,突然间又有一只更强的部队冒了出来,没有人把这个消息告诉给还埋在地下的王,他必须尽快通知。
因为虫族是这颗星球上最孤独的种族,他们只有敌人。
夏江的左小腿胫骨被炮火生生地炸断了,每走一步都疼得锥心刺骨,但这些伤痛对于夏江来说都微不足道,他只恨自己的脚步为什么不能快点、再快点。
无数艘舰船从他的头顶飞驰而过,发出呼呼的尖啸声,夏江尽可能地压低自己,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让这群不知来历的陌生人发现他,更不要发现他的王。
身为虫族,哪怕是在硝烟弥漫的战火中依然可以准确的感知到王的气息,从而获取王的位置。
现在,夏江距离姜扶倾只有不到两百米的距离,他的脚步越发急切,突然一道热浪从他面前扫过,直接将他掀翻在地,心脏传来阵痛涌出一口血,溅在被烧焦的土地上,紧接着一双漆黑锃亮的军靴踏在夏江的面前。
夏江抬起头,弥漫的黑灰硝烟中,他看到了一双如蛇般金眸,在军帽帽檐的阴影下,那双金眸更显瘆人与寡漠,一身硬挺的黑色军装领口一丝不苟的紧束着,衬得他脖颈修长挺拔,浓密的金色长发自然垂至他窄劲有力的腰间,剪裁合身的军装每一寸都完美贴合着他的身形,将他优越的腰肩比显露无疑,宽阔的肩膀上嵌着十分瞩目的高级肩章,腰间斜插着一把细长嵌着古典繁复花样的长剑,看起来军衔不低。
尤利西斯垂眸淡淡瞥了地上半死不活的小兵一样,仿佛在看路边蜷缩着的败犬,倦漠地收回视线,金眸中划过一抹不屑的讥嘲。
‘弱成这样的虫子,云奈真是疯了,竟然还担心它们能跟自己争夺王?’
尤利西斯修长的双腿直接从夏江的身旁掠过,循着刺鼻硝烟中那一抹缥缈清甜仿佛令人上瘾的瘾药般的信息素的气味,大步流星地朝着姜扶倾的方向走去。
‘这就是王的气息吗?云奈每天都嗅着这样的气息入睡’尤利西斯藏在黑色皮革手套内的苍白指尖兴奋而克制的蜷缩起来,手背薄薄的肌理下,迸出隐隐的青筋线条,无声地彰显着难忍的渴望,不断的催促着尤利西斯快点、只要再前进几步,就可以与王相见。
但脚踝突然被人抓住。
夏江眼底通红,使出最后一丝力气牵制住尤利西斯。
夏江在一瞬间就嗅出了彼此是同种,却并非同族,绝对不能放任他就这样去到王的身边。
尤利西斯脚步顿住,即使一言不发也难掩其周身释放出的肃然冷意。
原本跟在尤利西斯身后的两名副官,在看到夏江用他那双满是血污的手在指挥官一尘不染的军靴上留下鲜明的痕迹后,都暗暗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虫族就是一个伪装成种族的庞大军团,尤利西斯就是除了王之外的最高指挥官,整个军队上下谁不知道,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指挥官大人,是个重症洁癖患者。
更何况,今天还是他们第一次面见王的重要日子。
母舰中的每一只虫子都仔仔细细地打扮了一番,以免脏污了王的圣目,尤利西斯更是精致到了头发丝,谁知道却被一只渺小卑贱的虫子给毁了。
两位副官十分默契地用一种看死物的眼神看向夏江。
果不其然,尤利西斯看见军靴上的灰尘,狭长的金眸微微眯紧,握着军刀的手一紧,还不等夏江看清他究竟是如何出刀的,一道裹挟着寒风的冷光划过,夏江的双手被整齐的切断。
就在夏江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已经被切断的时候,有一道寒光直直地朝着他的脖颈划去。
镪——地一声。
尤利西斯的剑尖被凭空挑开,硬生生擦着夏江的脖颈动脉而过,不远处的土堆里,斜插着一片晶莹剔透的宝石残片。
众人齐齐看向宝石残片射来的方向。
硝烟中云奈缓缓走出,身后绽开了一双巨大蝶翼,阴沉晦暗的天色中,宝石蝶翼自然萦绕的光辉圣洁如神祇降临。
众人之中,唯独尤利西斯没有看向他,他兀自垂着金眸盯着夏江,如同锁定了猎物的蟒蛇,猎物不死便绝对不会撒口。
“你要救他?”尤利西斯淡漠开口。
云奈摇摇头,他深知尤利西斯独裁专横的性格,几乎人人都对他有意见,偏偏虫族又以实力为尊,而尤利西斯的实力毋庸置疑。
但也多亏了他,虫族才能在王被卷入时空乱流之后,勉强凝聚起来,抵抗兽人的侵袭。否则,母舰上的虫子们也会沦落得跟这个世界的异种们一样了。
“指挥官大人,您是来拜见王的,一身血腥怎么面见?况且王对这些虫子的感情很深,就这样杀了他们,王会很伤心的。”云奈淡淡道。
尤利西斯眼眸轻阖,沉默了一会儿,收剑入鞘,继续朝着姜扶倾的方向走。
“云奈侍虫。”夏江虚弱地喊了一声。
云奈并未停下脚步,毫不留情地离开。
每一只虫子见面时都像在照镜子,共同抵御外敌时,他们是值得信赖的战友,但脱离战争,刻进骨髓的冷漠、凶残、独占、嫉妒又会如密密麻麻的蚊蚋从身体内钻出来。
无论是夏江、脆脆、阿舍尔、乃至这颗星球上的虫族,云奈都没有丝毫的感情,他只要姜扶倾。
他只想将她带回虫族母舰,带回安宁奢华的圣殿,只有他们才能保护姜扶倾不受任何种族的威胁与欺凌。这里的虫子们只会让她困在一颗污染严重,濒临死亡的衰败星球,随时因为敌人的偷袭而担惊受怕。
云奈的脚步越发轻快,唇畔也终于有了些许笑意,他的王终于要回家了。
第57章 青蛇青蛇
虫巢地宫的入口已经被断壁残垣堵住,尤利西斯手起刀落,几道凌厉的剑光划过之后,倒在他们面前的承重柱顷刻裂开,露出了黑漆漆的洞口。
云奈收起蝶翼,在黑暗中循着记忆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终于在暗室找到了阿舍尔。
因为刚才连绵不休的炸弹攻击,暗室已经塌了一半,灰尘漫天。
阿舍尔听到动静,缓缓抬起头来,如樱花般淡粉色的发丝滑落,露出他怀中抱着的姜扶倾,她紧闭着双眸,唇色苍白近乎透明。
“王、”云奈踉跄了一下,顾不得仪态,几乎是爬过了坍塌物,来到姜扶倾面前。
“王是为了保护我们,才会变成现在这样”阿舍尔嗓音沙哑,琥珀眸在看见云奈身后跟着的几名陌生虫族时彻底地黯淡了下去。
云奈一言不发地从阿舍尔怀里接过昏迷不醒的姜扶倾,指尖轻抚过她面颊上的发丝,看着她虚弱地连呼吸都几乎感受不到的模样,喉咙一涩,好像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堵住,哽咽地难受。
他飞快地眨了眨眼,掩下眼角湿润的痕迹,如抱着珍宝般将姜扶倾紧紧抱在怀中,沉默的离开。
阿舍尔没有阻止,只是静静看着他们离开,眼中最后一丝光芒也如灯芯摇曳的烛火般,被顷刻掐灭,陷入无尽的黑暗。
*
云奈抱着姜扶倾走出虫巢,已经驱走兽人军团,正在打扫战场的虫族们看到这一幕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身为虫族,它们能感知到王的力量的强盛与衰弱,自然能清晰地感知到此时此刻,姜扶倾虚弱地命悬一线,众人的视线齐齐追随着云奈怀中的少女,目光狂热又哀伤。
这可是他们寻找了十几年才终于找到的王,本应该在圣殿之中,享受万虫敬仰崇拜的王,却在这颗贫瘠落后的星球上饱受苦难,甚至为了保护这群低贱的异族虫子而奄奄一息。
滔天的愤怒油然而生,一只虫子几乎被愤怒烧昏了头,手里的重武器差点被他捏碎,将满腔的恨意发泄在这群本土虫子身上,恶狠狠地掐着对方的脖子,咬牙切齿恨声道:“都是你们这群低贱的废虫,既然没有保护吾王的能力,为什么要拜她为王,将她害成这个样子,你们该死!”
其实他们心中都知晓,让这群尚处于低级文明的本土虫子,打败从太空一路追杀而来的兽人宇宙舰队实在是太过苛刻,可是姜扶倾过度透支的身体,已经让这群虫子统统丧失了基本的理智。
仇恨以星火燎原之势,在整个战场上摧枯拉朽地蔓延下去,霎时间,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战场再次被点燃。
然而,身为最高指挥官的尤利西斯却无暇处理这件事,甚至是默许。
因为姜扶倾身体的损伤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一名军医虫子在仔细检查完姜扶倾的身体之后,一脸凝重道:“王的呼吸、心跳以及脉搏全都十分微弱,她一定是过分透支了自己的身体去治愈这些虫子。”
军医虫子满脸的心痛不忍,继续说道:“治愈能力几乎是以王的心血来灌溉伤口,从而达到让伤口复原的目的,可一旦强行透支自己治愈,王的身体血肉,就会一点点流逝,只剩一具空壳。”
尤利西斯暗暗握紧了剑柄,神情严肃,他知道军医的话没有半点夸张。
他静默须臾,冷声道:“去把叶月叫来。”
云奈眸色微紧了一些,但看着怀中已经不省人事的姜扶倾,终究什么都没说。
*
姜扶倾渐渐有了意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她缓缓睁开眼。
她躺在青翠的绿草地里,草地很高,几乎到人的膝盖,将姜扶倾埋没在其中,柔软的草叶上凝缀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水,阵阵沁人的清新香味混着淡淡的土腥味涌入她的鼻尖,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仿佛无边的绿色狂野下起了一场雾气。
一阵风吹来,草色随着风吹拂的方向摇摆柔荡,好似连绵不绝的绿色海浪,露珠纷纷从枝叶上滚落,淅淅沥沥地溅在她的脸上,像下了一场小雨。
她撑着无力的手臂想要坐起来,但还不等她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草丛中忽然冒出几条雪白的丝线,缠住了她的手腕脚踝。
姜扶倾短暂地怔愣了一下,随即开始挣扎。
但那些丝线极为柔韧,姜扶倾越是挣扎,它们缠得就越紧,那些丝线有些潮湿甚至还带着一点温热,在纷乱的雨丝中如同浸了水的缎带。
“嘘、别怕——”微哑含笑的嗓音忽然从姜扶倾的耳边响起,如同露水般潮湿黏腻地贴着她的耳廓,幽幽地钻进她的耳朵。
姜扶倾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肌肤划过微微颤栗。
“你是谁?”姜扶倾竭力仰起头,想要看清身后人的面容,却只看见了一双绿眸。
同样都是绿眸,但他和索莱依的绿眸却截然不同,索莱依的绿眸如一块极品上乘的祖母绿宝石,可以清晰地窥见他的内心。
但这个人的绿眸却如同潮湿的沼泽地,终年萦绕着隐隐绰绰的雾气,一旦陷进去,只能挤榨出一身拧不干的湿漉漉的水汽。
“我从前没见过你,你到底是谁?敢这样帮着我,你不怕死吗?”姜扶倾虚弱地厉声道。
她能感受到这个陌生的男人是虫族,所以一时倒不是特别害怕,只觉得被冒犯。
“王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叶月。”男人充满磁性的嗓音中夹杂着淡淡的遗憾与苦涩,伸手环住她的腰身,他的手很凉,病态苍白的肌肤下能看见隐隐的经络,指甲却染着红艳艳的蔻丹色,似血滴一般,黏在她的身上。
姜扶倾感觉自己仿佛被一条黏糊幽凉的青蛇给缠上了:“没印象,没听过。”
话一说完,姜扶倾感觉自己手腕脚踝上的丝线颤了一下,像是受到刺激一样,疯似得缠了上来。
茂密的草丛晃得越发厉害,露珠如雨,被浇湿了的丝线仿佛被软化的糯米纸,下一秒就要融入她的身体里。
第58章 叶月叶月
姜扶倾只觉得呼吸困难,不由得微张开嘴,呼吸着潮湿的空气,晶莹摇颤的露水滴落在她的唇瓣间,浸湿了她干渴的嘴唇
甜的?
姜扶倾抿了抿唇,眼神恍惚了一下,但来不及她思考为什么本应该无色无味的露水会有一股熟悉的甜味,那些丝丝缕缕的白线就已经缠了上来,如同最柔韧的蛛丝,带着令人无法挣脱的黏意。
叶月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轻笑了一下,笑中略带一丝悲凉的意味。
他指尖轻挑起姜扶倾的下巴,染着蔻丹的纤长手指阴丽似滴血,却有一种难言浓烈的香气,香得醉人,姜扶倾好不容易清醒起来的意思,再次变得晕陶陶,眼皮越发沉重。
叶月指腹在她的唇瓣上轻蹭着,忽然俯下身来,浓郁到腻人的香气伴随着他水滑的舌尖在姜扶倾的口中翻搅,发出滋滋的水声。
叶月的身体冷得吓人,如同死人一般,但唇舌却滚烫似火,恨不得将身上仅有的一丝热源悉数渡给她,突如其来的热情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她本能的后退,但柔韧的蛛丝却更加收紧,恨不得就这样嵌入她的身体里,与她彻彻底底融合。
姜扶倾被他吻得快要喘不过气来,视线也越发朦胧不清,但叶月那张阴丽艳乱的脸却毫不保留地展现在她面前,阴冷潮气的绿眸仿佛一池布满了浮萍的寒潭水,铜绿色的长发比雨中的草丛更加鲜艳,随着他眼底的笑意而泛滥柔荡起来,潋滟地流动着。
姜扶倾口中灌满了浓稠的甜浆,异常的甘美令她睫毛轻颤,忽然她沉醉的眸光一紧,叶月的身后膨胀出巨大的黑影,黑沉沉的寒气如雾一般陡然升起,迅速弥漫在整个旷野,黑雾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张牙舞爪的伸着,好似疾风骤雨,扭曲地遮天蔽日,直至一只蜘蛛腿从黑雾中蹿了出来
姜扶倾瞳孔骤然紧缩,忍着胸腔内的尖叫,在叶月的嘴唇上狠狠一咬。
殷红的鲜血顿时溅了出来,在他的嘴角边晕染开来,如同被暴力擦拭的口红。
叶月一声不吭,舌尖卷了一滴血,继续吻了上来,本就阴丽冷魅的脸变得凄艳又瘆人,下半身恐怖膨胀的蜘蛛身体也毫无保留地展露在她面前。
姜扶倾的呼吸都在颤抖,浑身血液仿佛被冻住。
救命,她虽然是虫族之王,但是这么大一只蜘蛛出现在她面前,丝毫不亚于许仙掀开床帘却钻出一条仗着血盆大口的巨蟒啊。
她没直接晕过去都已经很了不起了。
她开始不顾一切地挣扎,哪怕身上的蛛丝越来越紧,甚至已经直接嵌进了她的肉里,在她的肌肤上割出一条又一条的血痕。
终于,她的手可以动了,姜扶倾开始去扯黏在身上的蛛丝。
叶月就这样
笑着看着她,绿阴阴的眸子在这种场面下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不但刺激着姜扶倾的神经,让她几乎迸出了吃奶的力气。
撕拉——
伴随着一声裂帛般的声音,叶月突然从她面前凭空消失,潮湿阴沉的旷野也瞬间淡去,姜扶倾跌进了温热乳白的暖池中,狠狠呛了一大口水。
紧接着,她被一双素白的手温柔的从水中扶起,耳畔传来云奈熟悉的嗓音。
“王、”云奈跳入池水中,他如同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一样,抱着姜扶倾,浅蓝眸中隐约的泪光被暖池氤氲的水汽隐去:“我的王、我的倾倾,您终于出来了。”
云奈不断亲吻着姜扶倾的脸颊,表情又是惊喜又是后怕。
“云奈?这是怎么回事?”姜扶倾已经完全懵了,抬头看向云奈时,突然看见他身后的叶月,池水打湿了他的白衣几乎透明的黏在身上,绿阴阴的眸子凉得能直钻进人的骨头缝里。
刚才被巨型蜘蛛惊吓的恐惧再次漫上心头,姜扶倾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并下意识开始寻找武器。
“王,别怕,叶月不是坏人。”云奈仿佛知道姜扶倾经历了什么。
宽大温热的掌心不断地在她的后背上下轻抚,像安抚受了惊吓的孩子。
随即,云奈指向她的身后。
姜扶倾随即转身看去,在她的身后,是一个倒下来的白色的茧,有些像课本里用来抽丝的那种白色蚕茧,只是个头比普通的蚕茧要许多倍,足可以容纳下一个人。
茧被从里面破出了一个大洞,似乎是什么东西从里面钻了出来。
姜扶倾看了看蚕茧,又看了看几乎全身口口的自己,就是再傻也该明白了。
“我刚才从那里面钻出来的?”她问。
云奈点点头,温柔的眸光满是怜惜。
“您的身体损伤太过严重,普通的治愈以及熊蜂的蜜汁都无济于事,我们没有办法,只能让您重新破茧羽化,而这只有叶月才能办到。”云奈语气温和地解释着。
姜扶倾看向站在一旁叶月,他漫不经心地靠在池水边,姿态轻慢却极有风情,一览无余的身段纤细而窈窕。
暖池摇荡的乳白色的水光,中和了一些他眉眼中的潮湿阴冷,如同一块积满水的绿玻璃,唇畔噙着一丝笑意,铜绿色的发丝被池水打湿,鲜艳夺目又冷冽的绿色,仿佛沾着绿颜料的工笔,笔尖点入池水中,乳白的暖池瞬间被染绿了,并且一点点地淹没上来,像极了一条藏在水下的青蛇。
“那我刚才怎么见到了他?是做梦吗?”姜扶倾别开眼,她心中对叶月还是有点膈应,于是继续问云奈。
云奈温声笑着,道:“这枚茧是叶月为您织的,您只有在茧中呆足一个月才能脱胎换骨,但是可能是因为您伤势太严重的原因,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到了,您却没有一丝破茧的迹象,破茧的时间窗口很小,如果不能您不能破茧,就会被困死在茧中。”
“但我们又不能强行通过外力替您破茧,否则很有可能让您身体残缺,所有只能让叶月侵入您的梦境,让您受惊自己主动挣脱出来。”
姜扶倾听罢,心中对叶月的抵触情绪小了一些。
这么说来,叶月倒是救了她一命的大功臣了。
“谢谢你。”姜扶倾语气柔软了些。
叶月阴阴的绿眸像含着糖一样笑起来,或许真的有传说中的蜘蛛感应,一感受到姜扶倾释放的善意,瞬间就像没骨头的软体蛇一样,溜到了姜扶倾面前,不着痕迹地将云奈挤开,湿淋淋的染着蔻丹的双手捧着姜扶倾的手,掌心压在他的心口上。
“为了王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不过虫族侵入王的梦境,是要遭反噬的,王,您摸摸,我的心跳是不是慢了许多?”
第59章 补品补品
姜扶倾的手被叶月牢牢的握在掌心间,手心却满是他胸口软腻的温度,不断跃动的心跳溢满她的指缝,黏住她的指尖。
都说十指连心,那一刹那间,姜扶倾觉得自己仿佛与叶月的心跳频率共振了。
她有些不自在地抽回手,她又不常听人的心跳,怎么知道叶月的心跳是快还是慢。
不过,叶月到底是帮她破茧的人,她不能表现得太冷淡了。
“如果你不舒服,等我的身体恢复了,我会好好帮你治疗的。”姜扶倾低声道。
“真的?那我一定等您。”叶月勾唇一笑,纤柔的身体划开乳白的池水,修长白皙的手臂攀着她脖子,胸膛贴着她的身侧,一张漂亮阴丽的脸枕在她的肩膀上,低哑含笑的嗓音,在柔荡缠绵的水声里显出一种黏糊糊的暧昧感。
“叶月别说这些了,王才刚刚破茧,正是急需补充营养的时候。”一旁的云奈语气略带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淡。
姜扶倾:补充营养等等,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我自然是知道的,你凶我做什么?”趴在姜扶倾肩头的叶月慵慵懒懒地睨了他一眼,殷红的唇角勾着似笑非笑。
说罢,他染着红蔻丹的手抚上姜扶倾的脸,指尖裹挟着凉丝丝的冷香如细细小蛇往她的鼻尖钻,熏得酥骨肌软。
“王,您瞧云奈,我不过跟你多说了两句,他就这样对我。”叶月绿眸凝望着她,恻恻幽冷,好似夹杂着淅沥雨丝的风,潮湿又寒冷,还有着被辜负的恋人般的幽怨。
姜扶倾这才发现,叶月的左眼角下有一枚极小的酒红色的泪痣,被他浓郁簇密如同眼线般的下眼睫挡住,沾湿了水雾才绽放出来,好似被厚绿叶子堆簇出来的一捻纤浓的红蕊,勾出人最原始而直接的谷欠望,直叫人忍不住想要摁住这一点诱人的红,狠狠蹂躏一把。
“王,我没有那个意思。”云奈抿着唇垂眸解释。
“我知道。”姜扶倾看着云奈,杏眸流露的光泽温和柔软,显然并没有将叶月故意挑事的话放在心上。
但也并没有责怪叶月的煽风点火。
“王,别看云奈,看我。”叶月染着蔻丹的指尖挑起姜扶倾的下巴,将她的视线挪回到自己的身上。
身后披散着的铜绿色发丝好像一泼墨绿叶子汁,带着蓬蓬浓香浇灌入奶白浓浆似的水面上,酒红色的泪痣、指甲尖血滴滴的红蔻丹,就入幽绿厚叶丛里簇拥着的红山茶花,随着一圈圈扩散的涟漪,摇摇曳曳地晕染开来,叫人视线晕眩。
姜扶倾这才意识到,现实世界里的叶月与梦境中阴魅危险的毒蜘蛛叶月不同,他没有杀气腾腾的攻击性,只有湿漉漉能掐出水来的鲜辣妖媚
这种性格也蛮有趣的。
“我知道云奈是嫉妒我,您知道吗,他对提防我。”叶月勾起的薄唇带着几分恶劣,他轻拥着姜扶倾的身子,红湿的水舌在她的耳后轻轻舔舐。
“为什么?”姜扶倾话未说完,细细密密的酥麻就让她双腿一软,幸好叶月的膝盖抵入其间,才没让她整个人滑进水中。
奇怪,她从未这样敏感过啊,怎么一被叶月亲了一下耳后就成这样子了?
姜扶倾轻咬了下唇,脸上泛起一丝迷茫的潮红。
“叶月,够了!”云奈语气微冷,荡漾的水声中,他来到了姜扶倾的身后,让她的薄背靠在自己的胸膛上,给予她无边温暖的依靠。
“王才破茧,身体比从前娇贵敏感许多倍,最是禁不得外界刺激的时候。”云奈温和的嗓音此刻冷硬地像把剁骨刀,浅蓝色的眸子生冷清寒。
姜扶倾恍然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惊然察觉自己的手指皮肤比从前不知道细嫩了多少倍。
从前的她,因为又要读书又要打工,掌心被磨出了一层脖间,右手中指的一节指节更是因为长年握笔而导致微微畸形偏移,但现在这些都完全消失不见了,十指修长漂亮得仿佛从来没有经历过学业毒打一样完美。
破茧这么爽的吗?爱了爱了。
就在姜扶倾沉静在沉疴毛病被洗涤一清时,云奈已经对着冷声下达了最后的警告:“别以为自己身份特殊,就可以不守规矩,你要是不知道怎么侍奉王,就给我立马滚出去,反正外面有的是侍虫等着进来服侍。”
云奈这话倒没有半点夸
张。
毕竟这里可不是落后的兽人星球,而是虫族的母舰,姜扶倾真正的家,只要姜扶倾一声令下,三千名从破壳就开始被挑选培养的侍虫们,燕瘦环肥任她挑选,就算一天睡3个,都能睡上2年不重样。
云奈的眸光满是凶恶,从未在姜扶倾面前展露过的雄性侵略感,此刻对着叶月毫不掩饰地展露了出来,但靠在他怀中的姜扶倾还是能隐约感觉出云奈暴虐的凶恶,炙热而强烈的心脏跳动狠狠地撞击着她的后背,
叶月唇边勾着讥嘲的笑意不减,绿眸阴恻恻的盯着云奈:“原来你还记得我身份特殊,我以为你早忘了,我自然知道应该怎么侍奉王,毕竟,你还是我教出来的。”
‘????云奈是叶月教出来的?他们是师生关系?’
姜扶倾正欲问清楚,叶月修长有力的双臂就迅猛地缠上了她的腰肢,独属于男性的火焰般的炽热焚烧着她的唇。
她被叶月这突如其来的凶猛弄得措手不及,身子被迫向后仰倒,却被云奈的滚烫如沸的胸膛抵住,他温热的掌心隐没如乳白的池水中,抚上她的大腿,水声激荡。
“王像您曾经占有云奈一样,侵入我、占有我,只有我才是您最好的补品,我比云奈更浓,更香醇。”叶月喘声粗重,露出颈后粉嫩的一线,湿漉沙哑的嗓音入蛇般钻入耳膜,酥麻入骨。
姜扶倾的肌肤在前后夹击的沸腾温度中被蒸得软烂潮红,潮湿黏腻的发丝沾在她雪白的手臂间,银丝如稠浆,幽绿如翡翠,与浓墨般的黑发丝丝缕缕纠缠在一起,水乳交融难分彼此。
第60章 云奈生气云奈生气
水汽氤氲,乳白如奶汁般的暖池带着永远不会消退的热意,潺潺的浸润着姜扶倾的肌肤。
她趴在水池边上,软红的薄背露在水面上,打湿的发梢黏黏腻腻地泡在水中,白皙的脸颊泛滥潮红,喘声低低。
叶月染着红蔻丹的手指轻轻撩拨开她眉眼间的碎发,绿眸在潮湿雾气中有种妖异的美艳邪魅,再次将姜扶倾无力的身子拥入怀中,埋在水下的修长双腿如蛇般紧紧缠绕着她的腰肢。水红莹润的细舌不断地索取着,汲取着她口中渗出的湿润涎液,艳丽的手指插入她乌黑的浓发中,不断地来回抚摸厮磨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体内难耐的折磨。
姜扶倾被他娴熟老练的吻亲得眼眸潮湿,迷蒙中看见云奈,托着她一只手,虔诚地亲吻着她的指尖,夹杂着神圣的爱欲,像一轮浸在池中,水汪汪的月亮。
她抓着渴求不满的叶月长发往后一拉,交缠悱恻的唇舌被迫分开,叶月双眼迷茫,舌尖如蛇痴缠上来,吮吸着她嘴角亮晶晶的水声。
被池水泡得粉嫩细手穿过叶月铜绿如点翠般的长发,伸向云奈。
旖旎的水声激荡如汪洋。
圣殿外,副官光是听着这漫漫水声,就已经面红耳赤,指尖颤抖,根本不敢想象室内该如如何活色生香、醉生梦死的场景。
他只能用力抓紧了腰间的光枪,刻意用武器的冰冷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职责,但是腿脚依然克制不住的发软发酸,差一点就要跪下。
“指挥官,您为何不去呢?云奈也就罢了,这次您可是出力最大的人,怎么就轮到叶月服侍王了?”副官将军帽帽檐压得极低,以此来掩饰自己满脸的春色。
尤利西斯背对着副官,手拿一块柔软的蚕丝布,不紧不慢地擦拭着腰间佩戴的长剑,剑光凛凛寒气,照亮尤利西斯轮廓深邃的眉眼,金眸冷冷凉凉。
“他们侍虫服侍王理所应当,至于我非侍虫,没有王的命令,不能逾矩。”尤利西斯淡声道,面容一如既往的冷淡。
副官心中惊叹尤利西斯的冷淡自持,他光是听着圣殿内虚虚实实的声音,就已经像喝醉了一样,满身湿热,尤利西斯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身姿挺拔如松,冷淡如冰,仿佛永远都不会被外界的纷扰所刺激。
不愧是指挥官。
但同时副官心中又有些抱怨,您是君子,不争不抢,不知道邀宠,但好歹想想手下的士兵。
寻回王他们出力也不少,好歹也在王的面前提上他们几句,不奢望能像侍虫那般,能服侍王左右,好歹让他们能亲眼见王一面也就知足了。
如今倒好,苦力他们出,福却是侍虫享,王还根本就不记得他们。
哪只虫子受得了这种委屈。
副官心有怨气,但碍于尤利西斯的威压不敢言明,满心苦水只能咽回肚子里,羡慕嫉妒恨地听着圣殿内的声音。
“你下去吧。”尤利西斯冷声低叱道:“好好清理你这狼狈样子。”
副官羞窘地满脸通红,没想到自己失态发()情的样子早就被尤利西斯发觉,连忙走了。
他走之后,尤利西斯紧绷的脊背才终于软了下来,整个如同一滩烂泥般靠着圣殿大门缓缓滑落在地,长剑被丢在一旁,↓身早已肿胀地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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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姜扶倾在池水中被泡得指腹微微发皱时,云奈拿出一块柔软的绢丝布,将姜扶倾从水中捞了出来,细细擦拭之后,将她抱起,离开了氤氲的暖池,来到了一个房间,放在了一张柔软的床上。
姜扶倾像一只刚刚趴在床头,黑发从肩头滑落,乌黑清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这里是哪里?”她问云奈。
云奈坐在床头,用干燥的毛巾擦拭着她湿润的发梢,眉眼顾盼生辉:“这里是圣殿,也是您的寝宫。”
“寝宫。”姜扶倾语气一噎。
叶月像条湿滑的蛇一样爬到了她的身边,手臂半撑着身子,轻咬着姜扶倾的指尖,嗓音含笑潮湿:“您是虫族之王,住在寝宫不对吗?”
不是不对就是‘寝宫’这两个字让她感觉自己好像古代的皇帝。
指尖潮乎乎,被叶月水滑的舌尖翻搅缠绵,如同下了一场梅雨,怎么也甩不干净。
不过,怪不得叶月是云奈的老师,唇舌间的技巧娴熟老练,又辛辣刺激得人不知疲倦。
从前她被云奈吻得骨酥神倒,如今倒觉得输了叶月三分。
姜扶倾抽了抽手,却被叶月用微尖的牙齿轻轻咬住,舌尖吮吸地更紧,不要她离开。
姜扶倾直接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算不上多用力,但却在的脸上留下一道红印子。
但叶月却笑得更开心,完美而饱满的唇形殷红动人,艳丽倾动。
姜扶倾杏眸越发浓黑,竟又插入了一根手指在他的口中,在叶月微微错愕的眼神中,两根湿漉纤长的手指在他的口中用力粗暴地翻搅。
指甲如疾风骤雨,没有丝毫怜惜地刮过他的水舌、口腔柔软的嫩肉,舌尖在疼痛下可怜兮兮地抖动着,嘴角不断有透明的涎液流出,染湿了她才被云奈擦拭干净的手指。
叶月的笑容愈发潋滟,任由她暴力地肆意妄为,冷翡翠般的眸子在疼痛中越发温柔,轻软又丝雨,落在她的身上,渗透肌肤,熏神染骨。
云奈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姜扶倾渐渐被叶月夺走了全部的目光,第一次,自己被完全隔绝在外。
又一场狂风急雨后,叶月懒洋洋地伸出修长的手臂,将姜扶倾揽在怀中,与她耳鬓厮磨。
云奈早就准备好了事后温水,为她收拾狼藉,眉目温顺。
与叶月简直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怎么会是师生呢?
姜扶倾问出了这个问题。
叶月捻起她一缕长发在指尖绕,嗓音慵懒哑哑,却难掩骄傲:“我不只是云奈的老师,更是侍虫院所有侍虫的老师,他们的所有规矩、礼仪、本事,都是我教出来的因为,我是先王在世时,特意指给您的侍虫,根正苗红的正室。”
云奈低头不语,眸光却暗沉地可怕,嫉妒地五内翻腾。
虫族又不是一夫一妻制,哪有什么正室,更何况,谁家正室像他这样一副外室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