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奈敛眸笑着,修长冷白的指尖指向索莱依捕获的剩下的几条鱼:“没事,这里不是还有几条鱼吗?”
索莱依双手抱胸,
后背懒懒地靠着墙,漫不经心的曲着一条腿,下巴倨傲轻扬,带着一点挑衅的意味:“那你会处理?”
“会一点。”云奈低眉淡淡一笑,在轻狂不羁的索莱依面前,云奈的温柔如清水般拨人心弦。
他从腰间拔出了一把薄刃的小刀,拎起一条海鱼,三两下就鱼鳞和鱼骨剔除干净,并将鱼肉一片片切好,每一片鱼肉都薄如蝉翼,篝火的光芒能轻而易举地透过去,映出鱼肉的纹路,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过分钟的功夫。
也不知云奈从哪里找了一个类似碗一样的金属,架在篝火之上,往里面倒入水。
海上没有淡水,但好在现在是冬天,淡水没有但雪水管够,虽然脏了点,但好歹能解渴。
“这些雪水已经提前过滤了灰尘脏污,可以供您食用。”云奈轻缓的声线,与门外尖啸的风雪声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
只要听着他不疾不徐,如潺潺温水般的声音,姜扶倾的心总能安定下来。
水很快就沸腾起来,冒出咕嘟咕嘟地水花,云奈将鱼片在开水中涮了两秒,薄薄的鱼肉片很快就被烫得蜷了起来,肉质紧实发白。
“煮好了。”云奈将小碗端给姜扶倾。
姜扶倾夹起一块鱼片尝了尝,她本来以为清水煮鱼片,肯定没盐没味又很腥,但没想到海鱼自带一股清甜味,并且肉质紧实饱满,煮的时间刚刚好,不老也不柴,还丝毫没有腥气。
“好好吃啊!云奈你真厉害,这么简单的烹饪方式都能做得这么好吃!”姜扶倾冲着云奈竖起了大拇指。
云奈淡然一笑,完美得令人倾倒,银发在火光中闪闪发亮,几乎亮瞎了索莱依的眼。
“原来你这么懂做饭啊,刚刚怎么不出手?”他咬着牙根,盯着云奈的脸,问道。
“我以为索莱依少爷会做呢,不想打扰你的兴致。”云奈笑着往姜扶倾身侧一靠,火光将他们依偎的影子拓印在墙壁上,亲密地快要融为一体。
索莱依眼神锋利,这只虫子分明就是故意的!
先让自己展现一波糟糕的厨艺,然后他再救场,两相对比之下,就能体现出他能力强,手艺好。
心机虫!索莱依紧咬牙根,白了他一眼。
怪不得他第一次见云奈的时候,就看他不顺眼。还换了个新发型,辫子丑得要死。
“索莱依,云奈,你们别说话了,快一起吃吧,这么冷的天,就应该吃热腾腾的东西,吃完了感觉身体都暖和起来了。”姜扶倾道。
“可惜我带来的佐料都在爆炸中炸没了,不然您也不用吃这么简单的食物。”云奈看着姜扶倾吃煮鱼片的模样,眸光柔软地过分。
“没事的,真的很好吃,我很容易满足的。”姜扶倾笑着道。
云奈微怔了下,眸色微沉。能让王满足的,应该是至高无上的权利,万虫叩拜崇敬,美酒美食美色,富丽堂皇的宫殿,而不是一片没滋没味的鱼肉。
姜扶倾吃完鱼肉,又喝了半碗汤,浓浓的暖意顺着食道流淌到她的四肢百骸。
云奈用羽绒服为她搭建了一个简易的临时床,防止异种的坚硬外壳硌地她不舒服。
姜扶倾躺在上面,倒是没觉得硌得慌,她几乎沾枕头就睡着了。
“王太累了。”云奈看着姜扶倾的睡颜,将火焰掐小了一些,默默守在她的身旁。
*
第二天,姜扶倾一觉睡醒,无比满足地伸了懒腰。
“你终于醒啦,我还以为你要睡到下午呢。”索莱依站在不远处笑着看她,眼尾微微一勾。
他身上厚重的军绿色作战服已经脱下,上半身只穿着一件黑色背心,修长挺拔的脖颈上挂着一条银链子,银链子上坠着治安军专属的狗牌,清隽劲瘦的身材被紧实的包裹着,露出结实有力的手臂肌肉,分明清瘦的骨节上戴着战术半指手套,蝴蝶刀在他指尖灵活的穿梭着,看起来危险又蛊人。
“我睡了这么久?云奈呢?”姜扶倾起身,这才发现索莱依的厚实作战服是盖在了她的身上。
索莱依一手插兜,一手收起蝴蝶刀,半蹲在她面前,绿眸有些不满:“一醒来就找云奈,当我是死人呢?这么无视我,我可是守了你一上午,怪不得外面那群虫子们各个都在吃醋,抱怨你就只喜欢云奈。”
“倾倾——”索莱依突兀地凑到她眼前,绿眸幽幽地好像有一簇阴火升起:“你不能太偏心。”
他刚说完,云奈就撩开帘子走了进来:“王,您醒了?昨晚睡得还舒服吗?”
索莱依别扭地别开了眼,坐在一旁。
云奈倒向是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异常一样,自然熟稔地来到姜扶倾身上,为她穿好衣裳,准备好洗脸的热水,又端上刚做好的食物。
整个过程仿佛都不当索莱依存在一样,等一切都做完了,云奈才像是忽然想起来还有索莱依这么人在,冲着他礼貌客气地一笑,解释道:“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侍奉王的。”
索莱依玩着蝴蝶刀,酸溜溜地嘲弄道:“干嘛跟我解释?我又没说什么。”
云奈一笑,温柔中带着一丝怜悯:“我只是怕你误会。”
索莱依嗤笑着勾起唇,狠狠剜了他一眼,嘴里用极低的声音暗骂了一句:“死绿茶。”
听力敏锐的云奈全程保持微笑,置若罔闻。
“王,今晚您不用再受委屈了,这是下面人刚送上来的蚕丝。”云奈抱着一叠厚厚的蚕丝被说道。
“蚕丝?”
有了昨天的足丝蚁,姜扶倾对蚕族的存在也不是很意外,但让她惊讶的是,在她记忆中一枚小小的蚕茧抽出来的丝只有那么一点点,这比棉被还要厚的蚕丝被,得耗费多少蚕丝啊?
“这些都是昨夜它们吐出来的丝,又连夜让蜘蛛编制好,一大早的时候送过来的,这些都是它们的心意。”云奈笑着道。
“现在虫族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让您挨饿受冻它们非常内疚,因此只要能有一点帮到您的可能性,它们都会争先恐后地去做。”
姜扶倾抚摸着柔软的蚕丝,无比亲肤的触感简直像在触摸云朵。
“好软好舒服,云奈,你去帮我谢谢他们,就说我非常非常喜欢。”有了足丝蚁的经验,姜扶倾再也不敢轻易给奖赏了。
“好。”云奈笑着应道:“还有一件事。”
“什么?”姜扶倾抱着蚕丝被问道。
云奈笑容不减,但眼底的笑意却淡了淡:“阿舍尔刚才跟我说,既然您已经回到虫族,按照传统习俗,虫族要为您组件一支最强悍的护卫队,贴身守护您的安全。”
姜扶倾抿了抿唇,试探问道:“我觉得我现在挺安全的,可以不要护卫队吗?”
就在这时,阿舍尔顶着一头宛若粉黛乱子草的柔软粉发,悄悄地将脑袋探了进来,琥珀眼眸如流光静淌,温顺又乖巧。
“王、”阿舍尔小声道:“它们昨夜已经粗略挑选出10000个最健壮勇猛的虫子出来,等待您的最终选择,这是虫族的传统习俗,如果您不要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他们会自杀的。”
第37章 同质化竞争同质化竞争
“你们虫族不是一直号称强悍凶狠的种族吗?怎么这会儿倒成了脆弱小娇花,被拒绝一下就要死要活的了?”索莱依双手环抱于胸前,呛声道。
阿舍尔默默垂下了头,顺滑柔亮的粉色长发从他的肩头滑落,轻垂的睫毛落寞的遮住了眼底的委屈。
阿舍尔就算变成了人,被欺负了依然跟从前一样,一声不吭的,像个可怜的受气包,拨开后还会流出粉粉嫩嫩的樱桃馅儿。
姜扶倾一瞧就心软了。
云奈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姜扶倾,洞察出她的情绪后,微微一笑,开始替阿舍尔说话。
“那时因为你还不能理解在亿万虫族眼中的王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云奈优雅而缓慢地踱步。
“我们可不像兽人王族,需要时刻担心会不会有兽人推翻他们,时刻琢磨怎么维护自己的统治。虫族是因王而存在的种族,我们因王而生,对王的崇拜、仰慕、渴望、臣服都是刻进了基因中的,即使许多虫子穷尽一生都无法
见到王,但只要想到能为王付出,每一只虫子都甘之如饴。”
“能够担任护卫军,保护王的安全,为王献出生命,更是虫族们都梦寐以求的当然索莱依少爷不是虫族,不明白这一点,也无可厚非。”云奈面带笑着说完。
阿舍尔虽然从头至尾没有说话,但他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微妙的骄傲。
虫族的世界,兽人才不会懂。
我们虫子就是这样啊,在敌人面前像厉鬼一样凶狠,在王面前每个人都恨不得把最柔软的腹部露出来,在地上翻啊滚啊,博王一笑,如果王一开心,能再摸一摸他们——
阿舍尔纤白细腻的脸颊透出淡淡的绯红。
索莱依呼吸略微一沉,盯着云奈的眼神,像捕食者一样发狠发紧。
“那就让他们进来吧。”姜扶倾道:“我是随便挑选几个就可以了吗?”
云奈摇头:“一般情况下,您的近身护卫军有35000人。”
“等一下,你是说光是保护我一个人的安全,就需要35000个人吗?”姜扶倾指了指自己。
云奈点头,十分肯定道:“没错。”
“这也太夸张了吧。”姜扶倾道。
阿舍尔的漂亮琥珀眼划过一丝迷茫:“这并不夸张啊,守护您的安全是虫族的终极愿景。”
“这35000人只是能偶尔出现在您眼前露脸的护卫军,如果算上其他各类外围军的军种,人数大约在200万左右。”云奈很平静地说。
“200万啊?”姜扶倾摸了摸下巴,努力想象200万人聚集在一起的场面想象不出来,太震撼了。
就算是纪录片里各种动物大迁徙,也没这么多只吧。
这么一想,她的大脑已经自动把这些虫子们的脸代入到纪录片里的各种斑马、野牛、长颈鹿身上,有点好笑。
“太多人了吧,我这小避风所哪里装得下啊。”她说。
阿舍尔道:“现在是装不下,但是等虫巢建好了之后,就绝对装得下了。”
姜扶倾突然想起自己读取的上一代虫网的记忆中,那座几乎有半个星球大小的超级无敌、霸气侧漏、狂拽酷炫的宫殿。
“你们准备虫巢建多大?”姜扶倾问。
阿舍尔叹气,温柔纤细的少年音透着遗憾:“现在我们实力不如从前了,暂时没有能力建上一代王那么大的宫殿。”
“没事。”姜扶倾捂着胸口,她反倒松了口气。
半个星球的宫殿实在是太吓人啦,这辈子都逛不完吧。
“所以工程虫汇报说,它们目前只准备建半个海洋这么大的,请您不要怪罪。”阿舍尔望着她,眼尾微微下垂,像狗狗一样委屈可怜。
“啊???”姜扶倾差点站起来:“半个海洋?你们要填海造陆?知不知道那是多大的工程?”
阿舍尔水汪汪的琥珀眼望着她:“知道啊,也不算是多大的工程,我们只准备了2000万的工程虫负责建造虫巢。”
“5000万!”姜扶倾感觉自己有点麻。
不止姜扶倾被阿舍尔随口一句5000万人给震惊到了,索莱依更是震惊得五雷轰顶。
訾家好歹是豪门权贵,从小伺候他的佣人也不少,但跟姜扶倾一笔,简直比部落酋长和封建帝王之间的差距还要大,而且大得恐怖。
在兽人社会,就算是国王,也不敢让一个一线大城市的所有常住人口给他建造宫殿。
“你们到底有多少人啊?”他发出灵魂一问。
阿舍尔挠挠头,淡粉的长发绕在他白得净透的指尖:“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们都是从异种转换过来的,异种时期大家只有野兽本能,繁殖得特别快,所以人数实在是太多了,光报数就得报好多年吧,反正还没有统计清楚。”
“我倒是粗略估算了一下,大约有50多亿吧。”云奈说道。
200多万虫子守护她的安全,5000多万人为她建造宫殿,太奢靡了。姜扶倾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只知道享受的昏君,偏偏臣民们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一说要为她做点什么,就浑身使不完的牛劲儿。
“那还剩下的那么多虫子做什么?”索莱依又问。
阿舍尔道:“能做得事情可多啦!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守护王的安全、保证王有充足的食物摄取营养,50多亿虫子有一大半都是士兵,还有一大半正在忙着刨泥运土呢。”
“刨泥运土?”
“没错。”阿舍尔道:“就在刚刚我们最后一批同族已经离开了冷川大陆,走的时候大家都在徒手刨坑,把大陆上的石头、土壤、甚至是杂草都刨完了,就连海底的淤泥都刨了很多。海底淤泥可以种红树林抵抗风浪,土壤可以种植粮食。”
“你们想的可真全面。”姜扶倾佩服道。
她当时一拍脑袋下了去海洋中心的决定,只是为了远离兽人,丝毫没有考虑到具体可不可行,但虫子们却把可能面临的问题全都想到了。
阿舍尔抿唇轻轻一笑:“这些都是工程虫们想出来的,它们继承了先辈们的记忆,任何环境对它们来说都没有问题,那王要不要现在挑选一些合心意的护卫军?”
阿舍尔琥珀眸子软软地望着她。
“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让他们进来吧。”姜扶倾道。
“好。”阿舍尔欢天喜地地走了出去。
索莱依却默默凑到了姜扶倾的身边,热意贴着她的耳廓:“倾倾,我觉得我好像天生富贵命。”
云奈淡淡扫了索莱依一眼。
姜扶倾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索莱依薄唇轻勾了一下,湿漉漉的气息仿佛在她的耳垂上轻舔:“离开了訾家,嫁进了皇家,谁不夸我一声好福气。”
“别逗我了。”姜扶倾看见帘子被撩了起来,身子不自觉地绷紧,正襟危坐起来。
“你是王,是你挑他们,该紧张的人是他们才对,放松点,别紧张。”索莱依拉着她,手肘懒懒地支在身后柔软舒适的蚕丝被上,散漫慵懒没个正形。
姜扶倾跌倒在蚕丝被中,正要起来,但索莱依却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因为握枪而磨出茧子的手指狠狠地插进了她的指缝中,十指紧扣的样子仿佛他们天生就被嵌在一起。
云奈看着这一幕,唇角噙着一丝笑意,但眼神中却透着一丝冷峻以及可怜。
索莱依,原来你也会害怕啊。
抛弃拥有的一切追随爱人,你的世界只有她,但她的世界却多姿多彩,无数人想要挤进来,将你拥有的本就不多的爱瓜分殆尽,恐慌却像毒疮一样扩散。
虫子们已经陆续走了进来。
姜扶倾挣脱不开索莱依与她紧扣的手指,只能将其藏在身后。
由于避风所的空间有限,第一批只进了五个人。
他们刚走进来,姜扶倾便感觉自己的手指一疼,快要被索莱依紧攥的手指给掐断了。
这五个人各个身高最低的目测都有一米九五,各个虎背蜂腰螳螂腿,紧绷的肌肉看起来坚硬如铁。
由于物资有限,他们除了把私密部位给遮蔽之外,其他身躯部分一览无余,结结实实地暴露在空气中,腾腾跳跃的火光照在他们身上,似阳光般耀眼夺目,可越是这样,越让遮蔽的部分惹人遐想。
“拜见吾王。”他们恭敬的跪下行礼,又站了起来,努力展示着自己。
但他们的眼神从始至终都不能落在姜扶倾的身上,像是在刻意回避,以免冒犯她一样。
或许是因为太紧张的缘故,她分明看见一个金发碧眼,皮肤白皙的十八九岁模样的男生,肤色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下去,甚至连肌肉都在微微颤抖,额头上冒出一层薄汗,汗珠滚落,坠在他浓密的睫毛上,好像泪珠一般颤巍巍地滴落在他的胸膛。
索莱依看到这一幕紧攥
着拳头,同样的金发、同样的绿眸、甚至连年龄都差不多,这简直就是他的同款。
索莱依气得浑身发抖,骨节攥得咯咯作响,眸光像钉子一样恶狠狠地钉在云奈身上。
云奈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颔首,像礼貌回应,又像在挑衅。
第38章 生气生气
“王觉得他们怎么样?”云奈问道。
原本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五个男生们,激动地悄悄抬头望向她,因为太过紧张导致他们每个人的眼里都溢着忐忑到极致的水光,垂在身下的手更是因为紧绷攥紧而颤抖起来。
怎么感觉比等双色球彩票最后一组数字还要紧张的感觉?如果被拒绝了的话,感觉会一口鲜血吐出来,仰头栽过去的样子。
“嗯我觉得挺好的,可以留下来就做近身保护我的护卫军吧。”姜扶倾心软道。
五个男生齐齐深吸了一口气,牙齿紧咬着口中软肉,强制自己不要因为太过兴奋而叫出声来,吓到他们的王。
“好。”云奈微笑着,对那五个男生说:“诸位通过了,下去吧,让另一组的人进来。”
五个男生齐齐对着姜扶倾跪拜叩首,起身出去时,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同手同脚起来,显得格外笨拙可爱。
尤其是那个金发碧眼的少年,泛红的脸颊,让他显得格外生动漂亮。
“索莱依你瞧,那个人长得好像你呀。”姜扶倾小声道。
索莱依冷哼了一声,不屑地偏过头去,心里却一阵刺痛:“他比我丑多了,9.9的低端赝品,连高仿都算不上。”
姜扶倾抿唇轻笑,她将下巴轻搁在索莱依的肩上,胸口贴着他的后背,声音柔柔地问:“你生气啦?”
索莱依后背一僵,微微侧头,正好对上姜扶倾的笑眼,火光溶进了她明亮乌黑的眸子,叫人心生暖意。
“没有。”他闷声幽幽道,又把脑袋转了回去。
姜扶倾歪着头,好笑道:“我不过就是说了句他和你长得像嘛。”
“不过就是?”索莱依转过身来,绿眸气得流光颤抖。
“对呀,他确实长得和你很像啊,一样的金发,一样的绿眸,年龄也差不多,我实话实说嘛。”姜扶倾点头看着他,水盈盈的双眼衬得她整个人流丽漂亮。
漂亮得像一把招人恨的尖刀子,扎在索莱依心里,又疼又酸楚。
“不过再相似也只是外表而已。”姜扶倾笑着用蹭了蹭他的脸颊,柔软细碎的发丝好像柔软的毛绒玩具,蹭得索莱依心中惘惘地。
“我的族人很多,大几十个亿呢,以后肯定还会有更多人,外表相似的更是一抓一大把,所以外表什么的都是最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的独一无二的经历,所以不要因为这点小事生闷气啦。”
姜扶倾语调轻轻柔柔,揪着索莱依原本已经沉入谷底的心也跟着轻飘飘地飞上了天。
“谁说我生闷气了?从来都没有啊。”索莱依嘴角微微翘起。
刚才还紧绷得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狮子的他,好像随时会跑过去找刚才那个金发美男打一架,现在整个人又恢复成了散漫的大少爷姿态。
这转变简直不要太快。
姜扶倾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耶,哄得真好。
“王,下一批人准备进来了。”云奈低声道。
姜扶倾看着云奈一眼,点点头:“进来吧。”
一整天,姜扶倾几乎都在挑选各种各样的肌肉猛虫,从最开始的小激动,到后面完全看花了眼,什么厚肌、薄肌、黑皮、白皮、小麦皮、各种风格各种款式应有尽有,以至于看到最后,姜扶倾已经对肌肉完全麻木了。
不过虽然前前后后有那么多健硕的肌肉虫子进入相对封闭的避风所内,但是一直到晚上,避风所内斗几乎没有任何异味。
因为云奈规定,每一只虫子,无论雌雄,无论长相是漂亮还是普通,在接近姜扶倾的身边时,都需要提前把自己彻彻底底得清洗一遍。
以此来保证,它们接近姜扶倾时,每个人都是清爽无比,不会让姜扶倾感到不适。
短短一天时间,整个漂浮岛上就已经虫子们用有限的材料,制造出了许许多多,用途多样的小房子,有些是用来保存火种的,有些是用来恒温孵化新生的幼茧的,还有些是用来筛选土壤里的杂草种子的,准备搞温室培育的。
姜扶倾的专属厨房也建了起来,不必在避风所内忍受着油烟生火做饭,索莱依也有了一个单人间,不用跟她挤在一起。
从远处看去,真像一个古老而平静的小村落。
月亮从海面上升起,柔亮的月光洒在沉睡的村落上,护卫军们绕着居所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来回巡逻,肩膀上扛着用各种异种躯壳毒刺做成的武器,脚步声沉重而有力,像要踏破风雪似的,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姜扶倾则在避风所内沉默地吃着在铁板上炙烤的鱼肉,不知道是什么鱼,肉质简直就像西瓜肉一样,微烤之后表皮有一层薄薄的酥脆,一口咬下去,酥脆在口中碎掉,柔软鲜甜没有任何腥气的鱼肉中溢出透明醇香的油脂,将她淡色薄唇染得亮晶晶光莹莹的。
吃完了极快烤鱼之后,云奈又给她端了一碗用深海鱼类的骨头熬制的鱼骨汤,汤色纯白如奶,洒了一些提炼过的海盐,淡淡的咸味激发出鱼汤的扑鼻鲜香。
姜扶倾喝了一半就不喝了,将碗退了出去。
云奈看着剩下的半碗鱼汤,问道:“怎么今晚就吃了这些,您是什么不舒服吗?”
姜扶倾摇头,淡声道:“我吃饱了。”
“好吧。”云奈半跪在她面前收拾一片狼藉的桌面,袖口被沾上了一点油污。
“王,工程虫们用从海底挖出来的石头凿了个石头浴缸,您今晚要跑个热水澡吗?”收拾完残羹冷炙后,云奈来到她身边柔声询问道。
姜扶倾依旧沉默地点了点头。
云奈哽了一下嗓子,温柔一笑:“好,我这就去准备,您稍等一下,很快就好。”
姜扶倾还是没说话,斜斜躺在蚕丝被上。
大约十分钟后,云奈搬着灌满了热水的石头浴缸走了进来,他的身上溅了些水,打湿了一半长发,银白色的宽松辫子湿淋淋地滴着水。
云奈顾不得拧干身上和发间的水,就半跪在姜扶倾面前,轻声细语地问:“王,热水好了,让我侍奉您沐浴吧。”
“不用,让阿舍尔来。”姜扶倾起身,随口道。
门外的阿舍尔眼眸顷刻亮了起来,惊喜又开心,正准备撩开帘子,却听到避风所内传来扑通一声沉闷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他透过帘子缝隙朝里面看去,琥珀眼遽然睁大。
一直被姜扶倾偏爱到极致的云奈,此刻竟然跪在她的脚下,卑微地拉着她的手哀声乞求:“王,怎么能让阿舍尔来伺候您?他根本不懂得如何照顾人,还是让我来吧。”
阿舍尔自卑地放下帘子,继续像个雕塑一样守在避风所的门口。
确实,比起云奈,他确实粗笨不堪了。
姜扶倾垂下眼眸,看着云奈仰头望着她的浅蓝色眸子微微颤动,修长的手指轻拽着她的衣袖,冷白的面容在火光下好似随时都有可能融化,哀怜的眉与眼望着她,直看得人心里隐隐牵痛。
折辱这样的美人真是罪过。
但姜扶倾挥开了他的手,倔强漂亮的脸蛋面无表情地绷着:“阿舍尔是笨拙了些,比不得你心细,但阿舍尔也有阿舍尔的好处,至少不会搞些小动作,暗戳戳地刺人。索莱依哪里得罪过你了?你一次又一次地言语暗讽他,这些我从未追究过,但你为什么要刻意找个跟他有七分相似的人来刺激他?”
云奈顿时一凉,身体仿佛被一条冰冷的蛇缠住,在他身上蠕蠕地爬动,寒冷从背脊升起。
他绝望地闭上演眼,神色哀戚。
侍虫院说得对,王的垂怜如风一般变幻莫测,却不会永远为一个人停留,他终于还是惹怒她了。
漂浮岛上寂静无声,死一样的寂静仿佛要吞噬掉所有活物,每一只虫子在此刻都保持着绝对的安静,恭敬虔诚地跪在地上,朝向着姜扶倾所在的方向,一动也不敢动。
他们虽然不知道避风所内发生了什么,但是身为虫族,他们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王散发出的气息。
此时此刻,姜扶倾的
恼怒已经被所有虫族感受到。
虫子们也兴奋地明白,云奈要失宠了。
第39章 开心开心
“王,是我错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云奈仰头,哀声求着。
那双浅蓝色的眼眸澄澈宁静,柔美地如同海面,清晰着映着姜扶倾微冷的神情。
姜扶倾紧绷的神色有些松动,眸中不忍。
云奈是第一个出现在她世界的虫族,曾用宏大沉默地蝶翼包裹住她所有的苦难,柔软的怀抱日日夜夜温养着她,第一次让她感受到这个残酷世界也有温暖的一面。
所以,她对云奈有种几乎过分的迷恋和纵容。
这些日子,她不是没有发现云奈种种越界的行为。
她这十几年来一直在最底层艰难求生,受到过无数直白冷眼虐待,她就像生活下地下的小老鼠,地面上一丁点轻微的震动,都能牵扯到她敏感的神经,更何况云奈对索莱依、阿舍尔、甚至是霍恩一次又一次明捧暗讽的言语,在风刀霜剑下长大的姜扶倾怎么会感受不到。
她生气不悦,但每当与云奈那双温柔的眉眼对视时,总是不忍心责怪他。
但这一次,她终于还是狠下了心来。
“出去。”她冷冷背过身,指尖凌厉地指向门口:“让阿舍尔进来,从今以后,你来代替阿舍尔的职责。”
“是。”云奈声音颤抖沙哑。
他缓缓站起来,却发现双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失了力气,手脚血液冰凉,仿佛一具冷冷的尸体,咚地一声又跪下了去。
声音不大,却足以令姜扶倾听见了。
云奈带着最后一丝期待抬起头来,看见的却是姜扶倾岿然不动的背影,他黯然颓败地垂下头,一滴泪从他纤勾的眼尾滑落,有种难以形容的怜惜。
他艰难地用手撑着膝盖勉强站起,缓慢地撩开帘子,正好与阿舍尔的琥珀眼对上。
云奈沉默得打量着他,阴恻恻的眼神仿佛在他身上爬行的甲虫。
阿舍尔的眼神有种天生的纯然感,与他后天培养出来的伪装出来澄澈完全不同,柔软的粉色长发在寒风中,是与他截然不同的天真柔美,恍若初升的太阳。
阿舍尔身上的光芒愈盛,就代表着他愈发惨败的落幕。
“云奈侍虫我进去了。”阿舍尔小声地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撩开帘子,走进了避风所。
薄薄的帘子,像把锋利的刀子,划开了两个世界,是他再也无法到达的彼岸。
*
阿舍尔进来的时候,姜扶倾正在脱衣服准备泡澡。
“王,我来伺候您。”他连忙上前,单膝跪地,模仿着云奈的模样为她解衣、脱下鞋袜、绾起长发。
脱衣、脱鞋这些倒是简单好上手,但绾发对阿舍尔来说还是太难了,云奈仅仅只需要一根木条就可以将她的长发绾成一个简单好看的发髻。
但阿舍尔无论怎么弄,发髻都是松松散散的,几缕发丝凌乱垂落。
“对不起,王”阿舍尔羞惭道,垂落的粉色长发光泽好似粉莹莹的宝石。
姜扶倾浅笑着扶了扶歪斜的木簪子:“阿舍尔,你不用一举一动都模仿云奈的样子,你又不是他。”
她脱下最里层的保暖衫,反手解开背后的内衣,女性柔和灵气的曲线线条展露无疑,暖白细腻的肌肤在烈橙色的火光中,好似散发着热气的牛乳倾倒出来。
阿舍尔呼吸猛地一滞,心脏燥热异常,脸色蒸腾涨红。
姜扶倾侧眸看见这一幕,扬唇笑了出来,笑颜精致。
“你在害羞么?”
阿舍尔紧抿着唇,睫毛忽促地闪动了一下,修长的手指紧张生涩地交织在一块,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这是我第一次和您如此亲近。”他磕磕绊绊地说,密丛丛的睫毛下,漂亮干净的琥珀眼低垂着,丝毫不敢看向姜扶倾的身体,仿佛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都是一种罪过。
“以后习惯就好了。”姜扶倾笑了笑,想起第一次被云奈服侍的自己,最开始也是这般羞涩,紧张地攥着衣领死活不松手,不肯让云奈靠近,好像剥开的不是她的衣服,而是一层外置皮肉。
之后渐渐习惯了在云奈面前坦诚自己的身体,到现在已经进化到不再有所谓的luo体羞耻,随心所欲地展示自己的身体。
处于绝对上位者的她,更不必担心会有人不怀好意的凝视,像盯着一块鲜美蛋糕一样盯着她,眼神里淌出下流恶心的毒脓。
那些生涩、害羞、娇怯的情绪不再属于身处至高之位的她,而是被她俯视的众生。
姜扶倾是很自然地胯进了浴桶中,享受着热水暖流浸泡全身的滋味,细长的手臂搭在浴桶的边缘,舒服地眯起了双眼。
阿舍尔慢慢起身,站在姜扶倾的身后,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云奈这个时候是如何俯视王的
什么都没想到。
阿舍尔泄气,这种亲密的事情,云奈防得比一级军机还要严格,他什么都窥探不到,只能像个木头一样站在姜扶倾的身边,好难过。
姜扶倾嗅了嗅鼻子,好像闻到了一股苦涩的味道,像刚剥开的葡萄柚,流出清透的汁水,尝一口又酸又苦。
她转过身,下巴抵在交叠手臂上,指尖轻柔地摸了摸他柔软的小粉毛,疑惑地问:“为什么难过啊?来我身边不开心吗?”
“没有!我很开心,非常非常开心!”阿舍尔高声道,生怕姜扶倾对他产生误会,说完之后声音忽然变得无比微弱起来:“我只是难过我不知道云奈侍虫他之前是怎么服侍您的,我怕做不到像他那样完美,惹您不开心。”
姜扶倾笑了一下,肩膀跟着颤抖。
她的指尖从他的发间缓慢下移,幽幽滑过他细挺的鼻梁,凸起的喉结,最后落在他的胸膛上,指腹在他心口的位置轻点了两下,白莹软腻的肌肤上凝着的水珠滚落。
“能做出把胸膛剖开,把我放在心上的这种惊世骇俗的行为,怎么胆子却这么小?”她声线柔软轻飘,好似尘絮,又像摇晃的月光。
阿舍尔身体紧绷如铁,耳朵嗡嗡地响,耳垂充红如滴血,露出极为生动的羞窘。
“你又不是云奈,不必像他一样,又不是他的替代品,做你自己就好我很喜欢这样的你。”姜扶倾纤细的手臂像软的手臂一样攀在他的肩上,十指轻扣,搂着他的脖子。
刚从热水里抽出来的手臂散发着软绵绵的湿漉雾气,好似温热细腻的舌头,亲吻着他的脖颈。
阿舍尔紧绷到极致的身体痉挛似的颤了一下,懵懵地怔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姜扶倾说了什么。
王说她喜欢他、
他不是因为云奈受罚,才被迫提上来的代替品,他在王的心中也有一席之地。
他突然激动起来,不再胆怯地畏首畏尾,一把将姜扶倾紧紧抱住,溢出晶莹迷蒙的泪水,他泪眼虔诚地看着姜扶倾,琥珀宝石般的双眼好像顷刻间被融化了,流出浓稠的像蜂蜜一样甜腻的黏液。
解开心结的阿舍尔就像是突然解开了心结一样,就连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他手中拿着一块软帕子,蚕丝质地吸了水之后,纤柔轻盈无比。
他一边轻柔擦拭着姜扶倾的肩头,一边问道:“王,水温是不是低了一些,要不要再加一些水?”
姜扶倾摇摇头:“不用,我也泡得差不多了。”
阿舍尔赶紧将床铺好,拿了块干布,将她从头到脚擦拭了个干净,将她抱上了床。
姜扶倾刚钻进被子里躺下,发现阿舍尔对蹲在她的床边,双眸含着笑意软软地看着她。
“干什么?”姜扶倾问。
阿舍尔抿着唇露出羞涩的浅笑,脱壳新生的他,不仅头发是纷纷的,肌肤也是格外的白里透红,连一点毛孔闭口都看不见,暖烘烘地火光衬得他整个人都香香软软的。
谁敢相信像块小蛋糕似的他,之前是个身高三米的恐怖大怪物呢。
“王,我听说云奈侍虫服侍您的时候,会给您暖床我也可以上您的床吗?”阿舍尔期待的眼神就像琥珀糖水一样慢慢淹了上来。
姜扶倾觉得自己就好像失足掉进糖水里的小虫子,毫无招架之力,而且一想到屋里的对话可能被门外的云奈听见
“可以,但是你得先把水倒了。”姜扶倾道。
“遵命!”阿舍尔开心道。
看起来纤细柔弱,像朵无害的粉莲花的他,单手就把石头做的浴桶给抬了出去。没一会儿,又脚步轻快地回来。
姜扶倾自觉地把身子往床里面挪了挪,准备让他进来。
但等了半天就没等到阿舍尔掀开被子爬进来,她的耳边倒传来嗬嗬的风声。
她好奇偏过头去看,阿舍尔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却发现他正站在床头,打了一套军体拳。
姜扶倾两眼一眯:“你在干什么?”
阿舍尔眼眸微弯:“王,我在打拳呢。”
姜扶倾:“我当然知道你在打拳,我又不瞎,我是问你打拳干什么?”
阿舍尔笑起来,亮晶晶地仿佛夕阳垂照,光芒晃眼:“我刚才出去了一趟,身上都是寒气,我得让身体热起来,才能为您暖床。”
“”姜扶倾咬着唇,唇角却抑制不住地翘起。
“过来。”她坐起来,冲着阿舍尔招手。
阿舍尔像小狗一样颠颠地跑过来:“王有什么吩咐吗?”
因为床是临时搭建出来的,很矮,所以为了能尽可能地放低自己的姿态,阿舍尔双膝并拢,跪坐在地上,双手乖乖巧巧地放在大腿上。
哎呀~怎么这么可爱呀~~~看得她可爱侵犯症都犯了。
姜扶倾捏了捏他柔软的脸颊肉,吧唧咬了一口。
阿舍尔的脸色顿时通红,羞赧地低下头,脸颊上还有一圈浅浅的牙印,垂落的粉发在火光下更显浓郁,仿佛披上了一层浑然天成的嫁衣
妈呀,好像刚进门的小媳妇。
“啊啊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姜扶倾捂着嘴,暗骂自己是个禽兽。
不过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网上那些宠物博主们,会对着自己的爱宠露出一副恨不得吃掉它们疯狂恐怖嘴脸。
那么可爱,根本控制不住呀。
阿舍尔羞涩地摇摇头,轻抚着脸颊上的牙痕,紧张又期待地抬起头:“王,可以再咬重一点吗?我想留下您的印记。”
*
避风所外,云奈沉默地听着里面传出的声音,姜扶倾和阿舍尔说话时,语气是那般的温柔怜惜,令他心如刀绞,柔和的浅蓝色眉眼里藏着阴毒的嫉妒。
他紧攥着拳头,无数遍深吸克制,在勉强压下蓬勃的恨意。
王已经对他手下留情了。
被王厌弃的虫子,在虫族的地位会瞬间从云端跌落万丈深渊,被躲藏在阴暗角落里,忌恨他已久的的虫子们猛扑上来,一口一口撕咬着他被王宠幸过的身体,直到被活活咬死。
而姜扶倾却让他接替原本阿舍尔的位置,已经是极致的偏爱容忍了,他不应该再嫉妒什么,甚至应该彻底摒弃这种极端低劣的恶意,或许有一天他还可以重新回到姜扶倾的身边。
对,他还可以回到姜扶倾的身边,她在给他机会,只要他能改,只要他不再嫉妒,可是、可是、他曾是被姜扶倾独爱过的人啊,他享受过姜扶倾最浓烈专一的爱意,又怎么能接受这份爱被别人稀释。
云奈低着头,薄唇颤动良久勉强扯出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笑容,殷红的鲜血从嘴角溢出来,泪水无声淌落,像一条流淌着毒汁的黑蛇缓缓从他心上爬过,留下一道阴湿的印子。
第40章 坏人坏人
漂浮岛继续在海面上飘荡,姜扶倾不懂航海知识,也不会依靠星星来辨别,只觉得茫茫然的海面看起来都一样,更是难以判断方向。
但虫族好像天生就有辨别方向的能力,哪怕在海面上也一样,整个漂浮岛看似在漫无目的地漂流,实则准确无误地朝着一个方向进发,而且速度极快。
以至于姜扶倾都没有注意到凛凛刺骨的寒风暴雪是何时停止的,但是空气中的温度确实比她们刚离开冷川大陆的时候低多了,好像已经到了热带海域。
原本岛上堆积的雪,已经在融化之前被虫子们收集了起来,当做日后的储备用水,而替代风雪吹到漂浮岛上的细碎的沙尘。
足丝蚁为了捕捉这些混在风中,肉眼几乎难以辨别的渺小尘埃,在岛上织起了无数面落尘网,落尘网高高举起,好似无数巨大的帆,网眼极小,透风透气不透尘埃。
一天下来,落尘网上堆积了沉甸甸的灰尘,勤劳的足丝蚁家族会将这些宝贵的土壤搜集起来,井然有序地放进专门建立的巢穴里。
这些巢穴看起来就像圆顶小帐篷,一座连着一座,白压压的一片看不见尽头。
“王,足丝蚁说,它们这几天已经搜集了十五吨尘土,按照这个速度搜集下去,很快我们就能搜集到上百吨,等到达海洋的中心后,将这些尘土铺洒出去,种植农作物了!”云奈垂眸,语气平和沉静地汇报着,与姜扶倾之间保持着疏离冷落的距离。
“嗯。”姜扶倾背对着他,衣着单薄地站在漂浮岛的边缘。
现在除了夜晚海风起时,姜扶倾已经不需要裹上厚重的羽绒大衣。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裙摆是最朴素的平裁,长及小腿肚,肩带大约有两个指节宽,没有精致华丽的大裙摆,但是简单大方。
说是连衣裙其实是她从冷川大陆上带来的睡裙,不过裙子的布料是十分舒服的纯棉质地,当普通裙子穿也挺不错的,她还在裙子外套了一件天蓝色的外套,肆意的海风裹挟着咸湿的空气,吹得她衣裙拂动,发丝轻盈,在明艳的阳光下如同一瓶冰镇的矿泉水般清新沁人。
“几百吨尘土听起来挺多的,不过大面积铺设也没有多少,而且海上的风浪这么大,这些好不容易搜集来的尘土,很快就会被风吹走吧。”姜扶倾道。
“不会的,您看这些青苔。”云奈指了指不远处冒出来的一片青绿。
它们在原本像黑沙滩一样的岛屿上仿佛凭空出现,一夜之间全部钻了出来,绿油油的盎然绿意在一片单调的蓝色中显得格外突出。
姜扶倾有些惊讶,蹲下身,白皙的手掌在一片软绵绵毛绒绒的青绿色中轻轻摁了一下,像针织绿毯子一样的苔藓从她的手指缝隙里钻了出来,还渗出了一点清透的水,从她淡粉的指尖滴落。
云奈在不远处看着,眸光无比柔软,唇畔凝起一丝浅笑,但很快意识到什么,飞快地抿住了唇,保持着冷淡的表情继续说道。
“虫族之中有一类虫子会催生出一种黏菌,这些黏菌既能加快孢子植物的生长,也能土壤营养丰富起来,尽快长出苔藓类植物,将土壤牢牢的附着在岛上,不会被海风吹走。”
姜扶倾点点头,依然没有给云奈一个眼神,语气也是冷冷淡淡。
倒是一旁的阿舍尔指着不远处,兴奋到:“王,您看,那里长了好多藤壶啊!”
“藤壶?哪里哪里?藤壶是什么?”姜扶倾故作冷然的黑眸倏而明亮起来。
阿舍尔拉着姜扶倾的手,带着她来到漂浮岛的边缘,那些虫子们曾经退下的外壳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附着了一层密密麻麻的东西。
看起来像是贝壳,但是这些贝壳紧紧挤在一起,每一只壳上还有一个黑洞洞的小眼,看得姜扶倾直皱眉,密集恐惧症都犯了。还有一种藤壶,垂着拇指粗细大小的半透明胶装条,尾端长得像怪物的小爪子,虽然不像刚才那个那么恐怖,但也是奇形怪状。
“好丑。”姜扶倾小声道。
阿舍尔笑着道:“是很丑,但是它们味道很不错的,王要尝尝吗?”
“要!”
听到能吃,姜扶倾顿时就不嫌弃了,满眼放光地点头。
阿舍尔立刻撬了一大捧,满满地揣在怀里,抬眸望着她:“王这些够了吗?”
姜扶倾摇头:“不够,索莱依饭量大,再撬点,他肯定也没吃过。”
“好。”阿舍尔脱下外套,将撬下来的藤壶都丢进衣服里,干脆整个人跳进海里。
漂浮岛的岸边浪很大,海浪每一次冲击在岛礁边缘时都会发出巨大的撞击声,溅起的水花砸在身上都仿佛被扇了一巴掌。
阿舍尔就像无依的小船,跟着海浪不停起起伏伏,一个猛子扎进了浪中。
“阿舍尔?阿舍尔!快出来!”姜扶倾扶着趴在岸边,担忧地大声喊道。
海浪突然翻涌,阿舍尔浑身湿透地钻出海面,粉色长发像雾一样散在水上,淡蓝的海水都被他的发色染红。
“你、你跳到海里干什么!”姜扶倾又气又急。
“王,下面的藤壶个头最大,味道最好。”阿舍尔笑着,手里高举着几个又大又肥美的藤壶,密丛丛的睫毛上不断滴着水珠,肤色愈发白皙清净,唇色却在海水染得更加嫣红,整个人像极了一朵被浇透的海棠花。
“你——”姜扶倾咬着唇,小声道:“你真是不要命了。”
她冲他伸出手,喊道:“快点上来。”
阿舍尔眼神迷茫,问道:“王,您不是说还要给索莱依少爷带藤壶吗?不要了吗?”
“不要了,快点上来!”姜扶倾焦急道。
“哦,好。”阿舍尔的眼神依旧是迷茫的,好像搞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一心惦记着索莱依的姜扶倾,突然间又表现得不那么在乎他了。
云奈在不远处冷漠地看着故作纯然的阿舍尔,眼底飘过一丝嘲弄。
阿舍尔捧着藤壶,上岸时海水从他身上哗啦啦地流出来。
他们回到避风所内,阿舍尔熟练地架锅添水生火,将藤壶洗干净之后丢在锅里,隔水蒸煮。
虫群中有专门的虫子负责捕捉潮湿的水分子,收集降雨时的雨水、以及复杂的海水淡水化工作,所以哪怕他们飘在海上,也不会因为淡水资源而发愁。
而且大部分的虫子都极为耐渴,淡水的损耗并不多。
和它们比起来,姜扶倾的每日用水量倒是最多的,虫子们也乐得她多喝水,维持身体健康。
水开之后不久,藤壶也蒸好了,阿舍尔熟练地开始处理。
“我从前还是异种,没有潜入冷川大陆的时候,经常吃礁石上的藤壶,它们的肉很软很嫩,味道还不错。”
姜扶倾尝了一口,软乎乎滑溜溜的,味道极为鲜甜。
“看起来丑兮兮的,味道还不错嘛。快去把索莱依叫来。”姜扶倾对着门口的云奈说道。
云奈微微颔首:“是。”
云奈朝着索莱依的住所走去,路过一群巡逻的虫子。
虫子们看着云奈的背影小声抱怨道:“云奈不是已经被王厌弃了吗?为什么还能留在王的身边近身侍奉?”
一只身材高大的雌虫骄傲地说道:“这就是王的温柔之处,不会抛弃旧爱。”
另外一只雄虫低声道:“我听说那天晚上,王还打了云奈。”
“什么?!”旁边的虫子发出痛苦的哀嚎:“呜呜呜呜,王都已经厌弃云奈了,为什么还要打他?为什么不打我呢?我也好想被王扇巴掌啊。”
云奈沉默着,只当自己聋了,什么都没听到。
他很快到了索莱依的住所前,说明了来意之后,索莱依起身,站姿轻挑,漫不经心地用眼神上下打量着云奈,像个胜利者一般轻笑了一声。
他绕过云奈,径直走向姜扶倾的避风所,帘子一掀,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鲜甜。
“索莱依,快来!”姜扶倾兴高采烈地冲他招手。
索莱依一脚踏进姜扶倾和阿舍尔之间,将阿舍尔挤到一边,自己紧贴着姜扶倾坐下。
“好香啊,这是什么?”索莱依问。
“藤壶,挺好吃的。”姜扶倾拿着一块小镊子,夹紧藤壶里的雀嘴,取出一块软肉喂给他。
索莱依仰头张开嘴去接,金发垂在他的身后。
姜扶倾感觉自己好像在喂一头海狮。
“怎么样?”她问。
索莱依嚼了两口,猛猛点头:“好吃,是甜的,早知道海鲜滋味这么好,我就早点跟你了。”
姜扶倾无奈笑着:“那你今天还一整天都窝在屋子里。”
索莱依笑了一声,从腰间取下一个小型收音机,道:“我刚才在调频道,希望能找个好玩的节目,结果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姜扶倾:“不会是他们对我宣战了吧?”
索莱依把收音机往她面前一推,整张脸埋在她的肩膀上,笑得肩膀直颤:“你听听。”
姜扶倾一头雾水地打开收音机,里面很快就传出非常标准的播音腔,男主播的语气义愤填膺:
【万恶的虫族女王,不仅对防护网发起了偷袭,还诱拐了我方一位中士,据悉这位中士正是訾氏集团的继承人,索莱依訾。】
【訾氏集团董事长,也就是索莱依訾的父亲,訾白敛先生,对此事件发表严厉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