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册。”季暮深道:“给你解闷。”
楚庭月放下手机,接过相册,一打开,里面第一页就是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照片,他脸很圆,眼睛很大,很萌。
“不会是你吧?”
季暮深掀开被子坐上来,他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翻着相册,翻到了中间,“从这开始看。”
“不要,我要从第一页开始。”楚庭月偏要跟他作对,她重新翻到第一页,看着那照片上的人,“季暮深,没想到你小的时候那么萌,好可爱啊。”
季暮深可不希望有人夸他萌,“楚庭月,你别对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花痴。”
“可他是我老公耶。”
季暮深脸上微微一顿,‘老公’这个称呼撞进了他的心里,引得他的心微微一颤,他默认了让她花痴。
楚庭月继续翻着相册,一张照片一张照片地往下翻,“虽然你小时候没我可爱,但真的挺不错的。”
季暮深听着她不忘自夸,“什么时候给我看你的?”
“在我奶奶那,等什么时候我们回去,我让她拿出来看看。”
“嗯。”
楚庭月翻到一页,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女人,女人很清瘦,看上去很温婉,“这个是你妈妈吧?”
“嗯。”
楚庭月想问关于他妈妈的一切,但又怕自己犯了季暮深的禁忌。
但没想到季暮深却自己开始说了,“我母亲是一名舞蹈演员。”
“哇,有点厉害。”
季暮深在相册上翻了下一页,这一页是她母亲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穿着芭蕾舞裙,翩然起舞,像一只天鹅,“她很热爱跳舞,但十五年前,她在一次演出中受了伤,无法继续她的舞蹈事业,后来她性情大变,总因为一件小事暴躁不已,以前小的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会那样,后来我才知道,她当初应该是患上了躁郁症。因为争吵,她和我父亲离婚,回去和我外婆一起生活,我每个星期都会去看她,我以为她已经慢慢接受自己不能上舞台的现实,直到高二那年,她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件事,楚庭月是知道的,那时候刚上高二,季暮深就请假了。
楚庭月握住他的手,“季暮深,如果提起这件事会让你难过,我们就都不提,好不好?”
季暮深以前确实不喜欢跟任何人谈论自己的母亲,因为母亲的死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一生都无法抹去的阴影,“楚庭月,你是我的太太,是要和我共度余生的人,我希望你知道。”
“那好,那你继续说,我会听。”
“我的母亲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外婆是她唯一的亲人,她走后,我曾想过把外婆接过来,但外婆不愿意,还卖掉了南城的房子,回到了乡下安享晚年,我父亲给她请保姆,她也不愿意,当时我还挺担心她,后来我发现她和邻居关系不错,于是我提出让邻居的阿姨帮忙照料她,我出一些费用,但邻居阿姨并不愿意收钱。后来我出国留学,周满婷隔一段时间会跟我汇报外婆的身体状况,外婆走的时候,也是他们帮着料理后事,所以我欠了他们很大一份人情。”
楚庭月总算明白季暮深为什么会对周满婷他们一家心存感激,确实,这是很大的一个人情。
“季暮深,等有空,你带我去拜祭一下你外婆和母亲,好不好?”
“嗯,等你身体好一点。”
楚庭月说:“我也带你去拜祭我爸。”
“嗯。”
楚庭月继续翻相册,翻到了季暮深小学时期的照片,那个时候的他虽然脸上还带着稚气,但帅气的五官已经成型,并且已经有些高冷了,连拍照都不大愿意看镜头。
楚庭月道:“啧啧,你这高冷劲是从小开始的啊。”
季暮深问:“很高冷吗?”
“嗯,看上去就是个不好相处的人。”
“那当初为什么还想要跟我成为朋友?”
想到这件事,楚庭月反问:“你真的想知道为什么吗?”
“说说看。”
“因为我高二刚开学没多久,来你家给你送学习资料,祖母拉着我跟我说,你母亲去世了,你心情不好,而且越来越孤僻了,让我在学校多照顾照顾你。”
季暮深挑眉,“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原因纠缠我的?”
“纠缠?分明就是怕你难过又孤独,想不开啊。”
季暮深莫名有一种挫败感,他揉了揉额头,“你倒是热心。”
“我是班长嘛,关心同学是我应该做的。”楚庭月看季暮深挫败感达到了顶峰,她又安慰道:“不过,我想就算没这件事,我们还是能成为朋友,你看开学第五周你的座位就调到了我后面,一直到高三都维持着,虽然从第三组换到了第一组,又从第一组换到了第四组,但你一直在我后面,那成为朋友是迟早的事。”
季暮深倒也不计较当初他们因为什么而变得熟悉,反正后来虽然经历过许多的波折,但现在的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并且还将会一辈子在一起。
楚庭月继续翻着相册,发现他上初中后的相片几乎没有了,大概是因为那时候父母离婚了,所以他几乎没怎么拍过照。
季暮深把相册拿走,“睡觉了。”
楚庭月还不困,“才十点多。”
“早点休息,对身体好。”
楚庭月躺了下来,只露出半边脸面对着他,季暮深也躺了下来,看着她的模样,他抬手压下掩盖她鼻尖的被沿,温声问:“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楚庭月道:“我以为你会问我要什么香味的。”
这个梗大概只有他们两才听得懂。
季暮深轻笑一声,“胡思乱想些什么,你至少一个月之内都不能有任何剧烈运动。”
楚庭月听着剧烈运动四个字,脸更烫了,“季暮深,你竟然还特意去查了。”
季暮深道:“这是常识。”
“哦。”
季暮深凑过去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快睡觉。”
66? chapter66 ◇
◎所以,最后你成了我的妻子。◎
五一假期之后, 楚庭月便回归了岗位。
叶博雄跟威乐联合损害英航利益的案子已经由检察院立案并提起公诉,只等开庭审理。
而INWO上线五个多月后,线上和线下的销售额已经超过了三个亿, 这对于新的品牌而言, 已经是不错的成绩。
线下的销路才刚刚铺开,未来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叶博雄离开后,公司高层出走,给公司造成了短暂的混乱,但在楚庭月和陆晨枫两人的控制下, 也逐渐地从混乱中步入正轨。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楚庭月刚开完一个高层会议, 回到办公室时, 叶芷昕在门口等她。
楚庭月看着她, “昕昕, 你找我?”
“嗯。”
“那进来说吧。”
楚庭月捧着文件夹进了办公室坐下, 叶芷昕问:“姐, 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还不错, 不影响工作了已经。”
“嗯,那就好。”
楚庭月看叶芷昕脸色沉重, 大概猜到了她想说什么, 她故意问:“昕昕,你找我什么事?”
叶芷昕支吾了一下,“就是关于我爸的事。”
“嗯,这里没外人, 你直说吧。”
“我知道我爸做错了事, 不仅损害了公司利益, 还背叛了我妈, 但他毕竟也是我爸, 他五十多岁了,如果真的被判刑的话,我真不知道他能不能熬得住。”叶芷昕道:“所以,你看能不能让他赔偿公司的损失就好,或者多赔偿一点也没关系,就是别让他被判刑。”
楚庭月沉默了片刻,“这个案子已经交给了警方,检察院提起的公诉,按照道理,我能干涉的不多。”
叶芷昕抿着唇,“我听说,如果出具谅解书的话,会判得轻一点。”
楚庭月问:“是你父亲告诉你的吗?”
叶芷昕摇了摇头,“不是,是我跟律师了解的。”
“昕昕,这个社会是法治社会,法律的存在是为了限制每个人的行为,违反法律受到相应制裁,这是天经地义。我知道这样说你一定觉得很绝情,但法律就是这样,它不会因为一个坏人有着悲惨的过去就因此而判他无罪。”
叶芷昕只是想来试一试,听楚庭月这么说,她已经知道了她的答案,“我知道了,姐。”
楚庭月道:“关于谅解书的事,我可能会考虑一下,但也要看你父亲的诚意。”
叶芷昕抬起了头看着楚庭月,“真的吗?”
“只是考虑,我不能给你最终答复。”
“我明白的。”
过了片刻,楚庭月又问:“你父亲在外面有了私生子,你就一点也不恨他吗?”
叶芷昕沉默了片刻,“是有点恨他,但我爸对我的好也是真的,从小到大,他都很维护我,这一点我也不能忘。”
“行吧。”楚庭月说:“姑姑这段时间心情不大好,你也要抽时间多陪陪她。”
“嗯,我知道。”叶芷昕道:“那我先出去了。”
“嗯。”
叶芷昕离开了楚庭月的办公室,在门口便碰见了季暮深,他提着食盒过来的。
叶芷昕喊了一声姐夫,季暮深点头算是回应。
他进了楚庭月的办公室,楚庭月看到他,有些讶异,“你怎么来了?”
他示意手上的食盒,“送午餐。”
楚庭月道:“季总亲自送来,小女子受宠若惊。”
季暮深忽略她的官腔,问她,“忙完了吗?”
“季总大驾光临,我就算再忙也是要抽空陪同的。”
季暮深盯着她看,不说话。
楚庭月忍着笑,“干嘛?”
“想看看你演戏演完了没有。”
楚庭月道:“我明明是发自内心,我本来就受宠若惊。”
“来吃饭。”季暮深把食盒放在她办公室里的茶几上。
楚庭月收拾着办公桌,把一个足够吃饭的桌角收拾出来,“来我办公桌上吃,高一点。”
季暮深只好又提着食盒放在她办公桌上。
楚庭月看着他把餐盒一份一份拿出来,绝对不是一人份的,“你自己的那份也带来了吗?”
“不然,你想让我看着你吃?”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我看着你吃?毕竟我的那份一定很清淡,而你的很丰盛。”
“一样的。”
楚庭月一个一个打开餐盒,都是很清淡的,“你说你明明可以大鱼大肉,何必委屈自己?”
季暮深道:“我吃什么都一样。”
“季暮深,你对食物都没有追求的吗?”
“我只是不挑食。”???
楚庭月道:“你挑的,你不吃炸串,不吃炸鸡,不吃臭豆腐等等。”
“你说的都是垃圾食品。”
季暮深给她倒了一碗粥,放在她面前,楚庭月端起粥吃了点,“你怎么想起今天过来吃饭?”
“刚好有空。”
“哦。”
季暮深看她着她不高兴的模样,“怎么,不满意?”
“我以为你会说,跟我分开了一上午,你特别想我。”
季暮深道:“那让你失望了。”
“可是我特别想你,真的。”楚庭月看着他,有点委屈,连语气都带了一些撒娇,“没想到你一点也不想我,所以,爱是会消失的,是吗?”
此时,宋雨彤敲门进来,刚好听到了这句话。
季暮深和楚庭月同时朝着门口看出去,宋雨彤脸色刷一下红了,“老大,对不起,我……我不知道季总也在这。”
说完,砰一声拉上了门。
楚庭月看着那一扇合上的门,脸色一点也不好看,她感觉自己独立强大又睿智的形象已经分崩离析。
这大概就是社死。
楚庭月说:“季暮深,要不我们移民火星吧,地球住不下去了。”
偏偏这个时候,季暮深唇角的笑意还越来越深,“你倒也知道丢人。”
——
叶博雄职务侵占一案在五月十三号开庭。
开庭当日,楚庭月和季暮深一起参与了旁听,本次案件公开庭审,来旁听的还有叶芷昕姐弟。
在法庭上,前英航采购经理杜志远将责任都推到了叶博雄身上,表示自己只是一个采购经理,虽然跟威乐对接,但一切决策都是由叶博雄来做,他作为下级只是按照他说的去执行。
而威乐的老板范建明则表示,他们按照正常价格出售,但叶博雄坚持要让他加百分之三十上去,作为他的回扣,他还特意用自己旗下控股的公司入股了威乐,以股东的身份假意获取分红,实则是方便拿回扣。
最终,经过公诉人的一系列举证,法院当庭宣判。
被告人叶博雄在担任英航科技有限公司首席执行官期间,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伙同范建明抬高压缩机等配件的采购价,并从中收取回扣,数额巨大,构成了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公诉机关指控的罪名成立,但被告人有自首情节,并在案发后主动归还了受贿的赃款,与被害人达成了谅解,可适当减轻刑罚。
根据《刑法》第一百六十三条规定,被告人叶博雄犯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判处两年有期徒刑,并处罚金二十万元。
范建明被判一年零三个月,并处罚金十万元。
杜志远被判十一个月。
在开庭之前,陆晨枫和叶博雄的律师进行过一次交涉,对方希望他们可以出具谅解书,而叶博雄也愿意将这些年侵吞的财产连本带利全数归还,一共六千五百六十八万。J??
叶博雄将赃款归还之后,楚庭月这才同意出具谅解书。
——
庭审结束之后,楚庭月和季暮深一块离开了法庭。J??
楚庭月想起叶博雄在法庭上的模样,他穿着看守所的衣服,连续十天的拘留让他更显老态,到了后面,他几乎一直垂着头。
想当初,楚庭月也是把他当做亲人的,姑父姑父地叫他,但后来他接管了英航,两人的关系就变了,变得剑拔弩张,明里和气,暗地里斗得头破血流。
楚庭月有些唏嘘,“季暮深,我当初跟叶博雄斗的时候,只是觉得他这个人没什么商业头脑,也没什么远见,我想着最多是他离开了英航,不再插手英航的经营,但从没有想过是今天的这一幅场景。”
那时候的她没想到叶博雄不仅利用职务之便收受巨额贿赂,损害了英航的利益,还背叛了她的姑姑。
季暮深道:“那都是他咎由自取。”
“确实,他做了那么多错事,是该受到惩罚。”
此时,叶芷昕跑着追了上来。
“姐!”
楚庭月停下脚步,看着来到面前的叶芷昕,她眼睛通红,很明显刚刚哭得很厉害。
楚庭月看着她,“没事吧?”
叶芷昕摇了摇头,“没事,我过来是想跟你道谢的。”
她当初去求楚庭月,希望她可以出具谅解书,但是楚庭月当时的态度其实很强硬,她心里还一直担心,但没想到楚庭月最后还是出了谅解书。
“谢谢你出具谅解书,我爸才能被从轻处罚。”
楚庭月看着她,“不用谢我,我只是看他愿意归还赃款,所以才出具谅解书的。”
“但我还是想谢谢你。”
楚庭月觉得叶芷昕在内心深处或许也会有点狠她,毕竟是她亲手把叶博雄送进监狱的,她但无论怎么样,叶芷昕都是她表妹,他们的亲缘关系一辈子都不会变,“以后你和星鸿都要好好地生活,好好工作,我很期待未来我们三姐弟一起把英航做大,做强。”
叶芷昕眼睛又湿润了,她点了点头,“嗯嗯,我知道。”
楚庭月道:“那我先走了。”
“嗯。”
出了法院,下阶梯时,季暮深牵过楚庭月的手,带着她慢慢下阶梯。
楚庭月道:“季暮深,你不是说带我去你外婆家吗?什么时候?”
“如果天气好的话,这周六去。”
“好。”
——
周六,天气晴朗。
季暮深说要带楚庭月去外婆家,顺便去拜祭母亲和外婆。
除此之外,他还带了一些礼品,是给周满婷的母亲的。
外婆家在南城与苍城交界处,虽说是农村,但也不算偏僻,出了市区开半个小时车就到了。
季暮深把车停在了村里篮球场旁边的树下,提着礼品走路进去。
农村的房子和房子之间的间距不宽,大概也就三米左右的距离,每家每户都是独栋的,还有带院子的,偶尔一课三角梅伸出围墙,给老房子带来了一丝生机。
季暮深一手提着礼品,一手牵着楚庭月的手,走在巷子里。
楚庭月很少来农村,偶尔来一次还觉得挺新鲜。
“季暮深,你外婆以前是做什么的?”
季暮深道:“大学老师。”
“那还挺厉害的。”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处老房子前,房子被围墙围了起来,透过生锈的铁栅栏门,可以看到里面,房子一共有两层半高,有一点西洋风,看得出曾经住在这的人家境不错,门口有一块四米宽的空地,外婆在的时候种了花还有菜,现在已经杂草丛生。
季暮深拿出钥匙,开了门。
看到他进去的时候,楚庭月总觉得这跟季暮深的风格很不搭,他是南淮集团的继承人,全身上下的一身行头超过百万,但他似乎一点也不嫌弃这锈迹斑斑的大门。
“季暮深,以前你常来吗?”
“母亲离世后,我每个月都会来这里看外婆。”
“嗯。”楚庭月朝着院子扫了一眼,看到了墙角的荔枝树和芒果树,五月份的芒果还是青的,但是荔枝倒是已经开始泛红了。
“季暮深,竟然有荔枝树!”
楚庭月挺喜欢吃荔枝的。
“要吃吗?”
“嗯。”
季暮深走了过去,虽然树还挺高,但他有身高优势,踮起脚尖便摘到了,他只摘了两个半红的给她。
楚庭月指了指树上的荔枝,“那边还有。”
“荔枝甜度高,容易上火,你不能多吃。”
自从她出院后,季暮深对她的饮食管控更加严格了。
楚庭月道:“那你也可以摘下来,带回家给祖母和思涵他们吃。”
“待会再摘。”
楚庭月剥开了一颗荔枝,尝了一下,很甜,而后她把另外的一颗也剥开,送到他嘴边,“季暮深。”
季暮深张嘴吃下她喂过来的荔枝。
随后,他开了门,里面还维持着外婆走的时候的模样,家具上都盖上了防尘罩,靠近窗的地方还有一架三角钢琴。
大概是太久没人住,楚庭月进来后莫名觉得很孤寂,当初季暮深的外婆白发人送黑发人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这么大的房子,一个人住。
她下意识地挽住了季暮深的手臂。
季暮深偏头看着她,“我去搬除草机,你在外面等我。”
“嗯。”楚庭月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季暮深推着除草机出来,这种除草机在国外很常见,北欧人总会用这种除草机隔一段时间就要修理自己的院子。
楚庭月看着季暮深给庭院除草,她坐在树下,看着他。
看着他的背影,楚庭月想起当年他母亲刚去世的时候,也就是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那时候的他性格几乎有些孤僻,幸好,后来他走出来了。
她无法想象当年季暮深的母亲走后,他每次来外婆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季暮深这么闷,一定不会哄老人家开心吧,估计来了也不怎么陪外婆说话。
她忽然想,那时候季暮深要是带她一起来就好了,她一定有办法让外婆开心,就像让现在的祖母开心一样。
除草机的效率很高,季暮深几分钟就把庭院里的草除了,他关了机器,朝着楚庭月走去。
“季暮深,高中那会,你来看外婆的时候,有想过带上我吗?”
季暮深道:“如果我带上你,你想以什么身份过来?”
“就同学或者朋友啊。”
“我从来不带同学或者朋友见家长。”
楚庭月想起高中有一次喝酒后,“啧啧,可我有一次喝醉了,你不也带我回家了吗?还睡在你床上呢。”
“所以,最后你成了我的妻子。”
楚庭月一时之间找不到话接,她笑了笑,“季暮深,你是会说话的。”
作者有话说:
还有最后一章,放心,绿茶会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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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chapter67 ◇
◎“今天适合橙子味的,酸酸甜甜。”◎
收拾好了庭院, 季暮深又提着礼品来了周满婷家。
比起外婆家,周满婷家是普通农村的房子,两层高的平房, 没做围墙,就只是在门口用木头打了一圈桩子,种了点菜。
周满婷的母亲大概五十多岁,名叫汤爱梅, 由于一年多前病了一场,头发都掉光了,现在只能每天带着一个帽子, 看到了季暮深, 她显然很惊讶, “季先生, 你怎么来了?”
季暮深道:“带我的夫人来外婆家看看,顺道来看看您。”
汤爱梅的视线落在了季暮深牵着的女人身上, 她道:“原来你都结婚了啊。”
“嗯。”
汤爱梅看着楚庭月,“季夫人长得真漂亮。”
楚庭月微微一笑,“阿姨过奖了。”
季暮深示意手上的礼品, “这是我给您带的一些礼物,还请收下。”
“哎哟,你怎么老是带东西, 之前你给我出了看病的钱, 我就已经过意不去,下次来,可不能再带东西了。”
“只是一些心意。”
汤爱梅的腿半个月前受过伤, 还不怎么灵便, 这段日子都靠着拐杖走路, 她把老头子叫了出来,给他们泡茶。
季暮深带着楚庭月在她家客厅的木椅子坐下。
汤爱梅的丈夫泡了茶之后,又端出来一些水果招待。
汤爱梅说:“小婷都跟我说了,她说还钱给你,你也不收。”
季暮深道:“一点小钱,就当是为了还当初你替我照顾外婆的恩情。”
汤爱梅道:“那点事哪算恩情,我跟你外婆本来就是邻居,互相照顾本来就是应该的,而且当年我们家盖房子,钱还是她借给我的,平时有吃的,她也爱往我这送,所以啊,真不算什么恩情。”
“无论怎么样,你照顾了她,对我来说就是恩情。”
“妈,季先生是不是来了?”此时,传来了一个年轻的女声,她穿着白色T恤搭配纱裙,还是那一副清纯的模样。
周满婷刚刚回来的时候看到了季暮深的车子停在篮球场旁边,心里特别高兴,心想一定是他来了,她兴冲冲地进来,确实看到了季暮深,但同时也看到了他旁边的楚庭月。
周满婷脸色微微变了,很快,她强行挤出一个笑,“季先生,季夫人,你们好。”
楚庭月笑意盈盈,“周小姐好,好久不见。”
周满婷的脸色并不好看,汤爱梅问:“小婷,你之前见过季夫人吗?”
周满婷点头,“嗯,见过几次。”
汤爱梅道:“季先生,季夫人,要不今天就留下来吃饭吧。”
季暮深道:“不了,我只是带夫人回来看看,待会就要走。”
“这么赶啊。”
“还有别的事要做。”
汤爱梅道:“那这样,我就不留了。”
季暮深看向周满婷,道:“对了周小姐,有件事我想跟你谈谈,方便吗?”
周满婷有不好的预感,她犹豫了一会儿,才点头,“好的。”
楚庭月跟着季暮深一起出了门,周满婷跟在后面。
楚庭月不想听他们的谈话,“季暮深,你谈吧,我去外婆家的院子等你。”
“嗯,我很快过来。”
季暮深也没走远,就只是在距离外婆家门口不远的地方,他穿着白衬衫,刚刚除草时衣袖挽了上去,他此时单手插着裤袋,对她道:“我夫人说我去医院那天,你带着那一束原本该被我扔掉的花,去了她的病房。”
周满婷低着头,她挽了挽耳边的头发,“是的,因为我觉得那束花应该是送给她的,我就替你送了。”
“你把我原本该扔掉的花,送给了我的夫人,你不觉得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做吗?”
“对不起,我实在没有恶意。”
“有没有恶意都好,你这个行为让我的夫人不高兴了,我希望你以后能动动脑子想清楚再去做。”
季暮深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他继续问:“我和我夫人签过一份协议,后来那份协议到了我祖母手上,是你拿的吗?”
周满婷赶忙摇头,“你在说什么,我不清楚。”
“我查过监控,四月二十三号,你去过我家。”季暮深已经彻查清楚,他不紧不慢道:“我也问过家政阿姨,她说你确实来过,但你跟她说的是过来帮我拿文件,因为你曾在南淮集团工作过,又是她的外甥女,所以她深信不疑。”
周满婷脸上十分难堪,她想狡辩,可实在想不出任何借口狡辩,那一次她过去,其实只是想知道他们是真的结婚还是假的,因为她听到自己姨娘说起季暮深和楚庭月一直是分房睡的,没想到一去查证,还真的发现他们是分房睡的。
后来她在楚庭月的抽屉里发现了那份协议,就更加笃定他们是假的。
鬼使神差地,她把那份协议寄给了周雅玲。
因为她知道,周雅玲知道后一定会生气,一定会让他们离婚。
季暮深继续道:“我一直很感激你母亲当年照顾我外婆,但我不希望你误解我的这份感激。你受过高等教育,应该很清楚盗窃的后果,我实在不希望汤阿姨难过,所以你应该洁身自好。”
周满婷眼睛一红,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对不起。”
“这一次我尚且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不追究。”季暮深道:“下次遇到这种情况,我会毫不犹豫报警。”
周满婷吸了吸鼻子,点头,“嗯。”
“庭月是我的夫人,是我唯一的爱人,我从高中就喜欢她,以后也只会喜欢她。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浪费时间在一件不可能的事上。”
周满婷听着他这些话,眼泪流的更凶了,她曾经还天真的以为,自己在季暮深心里是特别的,否则他怎么会给她母亲出钱治病,并且当时她还拒绝了和徐家的联姻。
可终究还是自己想多了,季暮深对她没有一丝感情。
季暮深说完后,便道:“我的话就说这么多,你好自为之。”
季暮深一转身,就看到了在门口探出头来偷听的楚庭月,楚庭月看到他之后,把头缩了回去。
这也太明显了。
季暮深来到楚庭月面前,他挑眉,“偷听?”
原本不想听,可好奇心驱使,她又偷偷地躲在门后听了一会儿,虽然断断续续只听到只言片语,但看周满婷的反应,她内心十分解气。
楚庭月勇敢承认,“嗯哼?不行吗?”
季暮深不跟她计较,刚刚是谁信誓旦旦地说让他来谈,在院子里等。
不过她听到也无所谓。
季暮深道:“摘点荔枝,我们就去拜祭外婆和母亲。”
“好。”
——
季暮深的外婆和母亲都葬在同一个墓园,并且两个墓地距离不远。
两人找了一家餐厅吃午饭,而后楚庭月去花店挑了两束花。
一束给外婆,一束给母亲。
来到了墓园,楚庭月看到了外婆墓碑上的照片,楚庭月觉得她很慈祥,而且很有气质,很符合她大学老师的身份。
楚庭月把一束花放在她的墓碑前,而后起身,再鞠了个躬。
她回头看着季暮深,“季暮深,你不说几句话吗?”
“没什么要说的。”
楚庭月也不奢望他这座冰山能对着墓碑自言自语了,她走到外婆的墓碑前蹲下身来,看着她的照片,“外婆,请允许我先自我介绍,我叫楚庭月,是季暮深的妻子,虽然你我从未谋面,但听暮深提起你,我觉得你是个特别和蔼可亲的人,我刚刚还在想,如果能回到高中,我一定会让季暮深带我来看你,尝尝你亲手做的菜,然后吃一点你种在院子里的荔枝和芒果,我想一定会很幸福的……”
季暮深在楚庭月的身后看着她,听她说这些话,他也在想,如果高中的时候,把楚庭月带过来看外婆,或许外婆会更加高兴。
那个时候的她还很好骗,告诉她外婆家有荔枝可以摘,她估计就会像蜜蜂一样缠着要过来。
可他偏偏没那么做。
拜祭完外婆后,走一段路便是季暮深母亲的墓地,她的墓碑看上去要旧许多,墓碑上的照片经过多年的风雨,颜色也有些淡了。
楚庭月把花放在她的墓碑前,“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花,最后挑了这一束马蹄莲,因为我看过你跳舞的照片,跟这束花特别像,而且马蹄莲的花语是气质高雅,圣洁虔诚,我也觉得跟你很贴合。”
“忘了跟你介绍,我是暮深的妻子,是您的儿媳妇,以后如果我来看你,我会喊你一声妈,希望你不会觉得突兀。”楚庭月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仿佛就像面对真人一样,“我想,在这个世界上你最放不下的就是季暮深吧,不过你可以放心,他现在过得很好,我以后也会好好照顾他的,虽然,到目前为止都是他在照顾我。我想暮深平时也不跟你说他这些年的事,不如我来告诉你,他呀,高中之后去了斯坦福念大学,目前在家里的公司工作,他是南淮集团旗下的投资子公司的总裁,他还学会了做菜,他做的菜特别好吃,我感觉吃他做的饭,都胖了不少……”
季暮深以前来扫墓,都是送上花,然后在墓碑前站一会儿就走。
今年是最特殊的,他想以后也会像今年一样,楚庭月这个话痨会喋喋不休地讲很多。
可他莫名地觉得,这样也很不错。
——
洗了澡,楚庭月靠坐在床上翻看着企鹅空间里的照片,她初中和高中的不少照片都在里面。
听到浴室有开门的声音,楚庭月朝着季暮深招手,“季暮深,过来看我以前的照片。”
季暮深上了床,坐在她旁边,和她一起看。
楚庭月指着一张照片,“这个是我初一的样子。”
季暮深看着照片上的人,她剪着齐耳短发,头上戴着蓝色运动发带,刘海罩在发带上,身上穿着一件蓝白色的篮球服,手上戴着护腕。
唯一像女孩的地方是她的皮肤很白,手腕也很细。
“帅吗?”楚庭月问。
季暮深一言难尽的表情,“楚庭月,这照片看着就不像女的。”
“嘿嘿,那个时候很流行这种中性风的。”楚庭月想起了小时候的趣事,“以前我妈带我出去,还有人说我是她儿子呢。”
“你还挺自豪。”
“对呀。”楚庭月道:“我感觉我女扮男装绝对能秒杀电视剧里的女主角。”
楚庭月点了下一张,她穿着一件白衬衫,外搭黑色毛衣背心,站在图书馆的窗边翻书,而一个戴着蝴蝶结穿着裙子的女孩朝着她递出一封信,像是告白。
“你知道我们当初为什么拍这张吗?”楚庭月说:“当时我们都很喜欢青春言情杂志,然后就想拍摄一组清冷美少年被告白的照片,我是那个美少年,哈哈哈哈!”
季暮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那时候很想成为男生?”
“确实有那么一点,那时候我生理期刚开始,心里还有点抵触,就想着要是能做男生就好了,青春期嘛,有了那个想法,行为上一定会有些转变,不过其实中二的时期也就那一年两年,后来成熟了一点点。”
楚庭月继续往下划,下一张是她和陆晨枫的合照,陆晨枫穿着校服,手搭着她的肩膀,像两兄弟。
楚庭月瞥了一眼季暮深,看他脸色不大好看,于是再继续往下划,下一张,还是她和陆晨枫的合照。
再下一张,还是。
季暮深幽幽道:“你跟他倒是挺亲近。”
“毕竟情同手足嘛。”楚庭月再狡辩道:“再说,那个时候还没认识你呢。”
楚庭月退了出来,找到了初三的照片,再点开,“你看,我初三的样子,头发长了好多。”
照片上的女孩穿着白衬衫搭配着黑色百褶裙,扎起高马尾,有点像高二他们相遇那时候的样子了。
楚庭月对着自己的照片感慨,“我那时候好青春啊,感觉好清纯。”
想到什么,楚庭月道:“你还记得你给我拍的古装照吗,我也保存了。”
她找到了那个文件夹,点开,里面全是她的单人照,她穿着一身齐胸襦裙,戴着发冠,脸上带着笑,明艳而俏皮。
楚庭月道:“季暮深,你那时候的拍照技术真的可以,放到现在都能秒杀一众摄影师,我当年真的好喜欢这套图,我还传到了汉服的贴吧,那条帖子都成了热门了。你当时不会偷偷学摄影了吧?”
季暮深道:“那你应该记得,我是被迫的。”
“被迫的都拍的这么好看,那下次我要多强迫你几次。”
季暮深道:“楚庭月,你的脸皮到底什么做的?”
“胶原蛋白。”楚庭月凑近了,“怎么,不愿意给我拍照吗?”
季暮深抬手捏了捏她的脸,“不愿意也得愿意,谁叫我娶了个这么自恋的人。”
“那还差不多,等哪天周末有空,我们去海边拍照吧,我要拍海边大片。”
“那顺便把婚纱照也拍了。”
提到婚纱照,楚庭月倒想起他们还没拍。
“你不说我都忘了,我们还没拍婚纱照。”楚庭月道:“那就去海边吗?”
“还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拍,国内国外都可以,地点你决定。”
“好。”
楚庭月继续翻着相册,“你当时高三第一学期末就出国了,一定没看过我们的毕业照吧,我给你看看。”
楚庭月打开了高中毕业照的相册,上面穿着校服的人排成四排,最前面一排椅子坐着老师,“你看,这是合照,只有三十多个人拍照,当时还蛮多人出国了。”
楚庭月继续往下翻,偶尔翻到一张有故事的照片,就会跟他解说。
翻到一半,再次出现了她和陆晨枫的合照,连续好几张都是,楚庭月退出了相册,“哎呀,还是不看了吧。”
“楚庭月,你心虚什么?”
“我心虚啥?”
“那怎么不继续看下去?”
“我这不是担心你吃醋吗?”
季暮深嘴硬,“没有。”
“哦,那空气弥漫着一股子酸味,那是我吃醋了?”
季暮深抬手揽住她,“你和陆晨枫的照片,你可以一直保存着,也可以翻看,反正,你的婚纱照上是我就够了。”
“季先生为人大方,且明事理,值得嘉奖。”
“什么嘉奖?”
楚庭月凑到他耳边,鼻尖在他耳尖轻扫过,“今天适合橙子味的,酸酸甜甜。”
季暮深抚了抚她的头发,“别胡来,你身体还没好。”
楚庭月道:“我身体好没好我自己不知道吗?我问过医生了,其实出院半个月就可以了。”
季暮深柔声道:“那我轻点。”
“嗯。”
正文完,番外待更……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后天开始更新番外
番外会写男主视角,以及婚后日常,还会写枫哥
下一本言情求预收《觊觎他,暗恋她》
文案:所有人都知道,姜予三十岁还没结婚,
是在等她那个从大学开始暗恋的男神周云安,
她一直以为等周云安回国,他们就能确定关系,
三年后,却听到了周云安迎娶白富美的消息。
周云安说:“姜予,抱歉,我没想到你会因为当初的一句玩笑话等我。”
姜予疏离而不失礼貌道:“周总误会了,我没等你。”
周云安的婚礼,姜予也去了,
她的身边还跟了个身高一米八八,肤白俊美,自带贵族气息的男人,引得在场不少女孩侧目,把新郎的势头都压了下去。
悦恒集团的二公子梁哲辰从国外留学回来后,
为了磨练自己,进了一家公司实习,
女上司姜予专业能力很强,但生活上非常不靠谱,
她酒量极差,带着他去参加婚宴,不过是喝了一杯白酒,就搂着他喊老公,
他面红耳赤,在送她回家的时候,小心翼翼吻了她,
可偏偏她隔天醒了还装作没事人一样。
某天,姜予在朋友圈发了某明星的照片,
还称他为‘老公’,
梁哲辰一口牙差点咬碎!
这人怎么这么肤浅!
某天,他把姜予堵在她的家门口,“我跟那个男明星比,差在哪?”
姜予说:“你太小了,跟我不合适。”
梁哲辰脸色难看,“那搂着我叫老公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女比男大五岁
68? 季暮深一 ◇
◎楚庭月,就这样强势又野蛮地地进入了他的高中生活。◎
季暮深从没想过母亲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开学前还陪着她去听了一场音乐会。
她那时候还笑着说,音乐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会让人陶醉的东西。
一周后,他看到了她已经僵硬冰冷的躯体, 他大概永远忘不了那一幕,以至于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被梦魇缠身。
母亲的后事是他和父亲一起料理的,母亲没有什么亲人, 除了外婆,而外婆在得知女儿去世的消息后,也病倒了。
祖母给他请了一周的假, 那一周, 他没去学校。
母亲离世, 他没流泪, 就只是觉得心里很难受,甚至一度觉得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其实也没什么牵挂, 他甚至懒得和这个世界过多接触。
他的座位被安排在了最后,教室一到下课就很吵闹,他伏在桌子上想睡一会儿, 最近他的睡眠质量很差,晚上总是被噩梦惊醒。
可偏偏此时,有人敲了他的桌子, 喊了他的名字, 他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看到了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
高二文理分班刚两周,他对班上的人大多不熟, 这个女孩是他为数不多记住的, 她是班长, 叫楚庭月,每天早读都要上讲台督促大家早读。
他颇有些不耐烦,“什么?”
“数学必修4的课本回来了,老师让我安排人去搬,你跟我一块去吧。”
他没那个心情,重新闭上了眼睛随口道:“找别人。”
可楚庭月还是不屈不挠,“之前其他书本回来的时候,你请假了,我已经找过班上其他男生去搬了,这种事情应该轮流来,这次轮到你了。”
“求你了,数学书很厚很重,我一个女孩根本搬不动五十本。”
他再次睁开眼睛,没想到对方竟然弯下腰凑近,“可以吗?嗯?”
他微微一愣,看着距离不到二十公分的女孩,对方皮肤很细腻,眼睛很大,睫毛很长,在她面前扑闪扑闪的,大概是在招架不住她的纠缠,他答应了。
跟着她去图书馆的途中,他全程没开口,只想把书快点搬回来,然后摆脱这个女孩的纠缠。
他捧着书大步离开,忽然身后传来了一声闷响,还有书本落地的哗啦声,他回过头才发现,女孩摔倒了。
竟然在只有三步的阶梯摔倒了。
她走路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他无奈,走了过去。
女孩很快爬了起来,她的手掌磨破了,身上沾了灰尘,他随口问了句,“没事吧。”
女孩一边拍着身上的灰尘一边说:“没事。”
看着她明明很疼却强撑的模样,季暮深第一次心软了,他弯下腰替她把地上的书捡起来,然后自己一个人搬了回去。
只是他没想到楚庭月后来会一直来找他。
比如下课之后,她会拿着一包薯片过来,一边吃一边问他吃不吃。
他从来不吃垃圾食品,“不吃。”
楚庭月嘴里吃得咯吱咯吱响,“这个青瓜味的薯片超好吃,你尝尝就知道了。”
季暮深无动于衷,“不吃。”
“好吧。”
第二天,楚庭月又拿着数学卷子过来,毫不客气地把卷子放在他的桌面上,指着最后一道大题,“季暮深,这题你做了吗?能不能教我?”
季暮深不喜欢教别人做题,也不喜欢跟人讨论,他刚要说,去找老师,但楚庭月接着又说:“或者我来说解题思路,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说着楚庭月便在自己的带过来的草稿本上写解题思路,季暮深完全没有插嘴的空隙,瞥了一眼她写的思路,然后发现了一个错误,他下意识道:“这里错了。”
“啊?为什么?”
季暮深从桌上拿起笔,告诉她为什么错了。
楚庭月认真地点了点头,“哦哦,原来如此。”
楚庭月心满意足地拿着卷子回去了。
过后季暮深都觉得刚刚自己很反常。
他确实从来不教别人做题,因为很多女生都喜欢打着请教的旗号来接近他,让他觉得很烦,很反感。
而楚庭月,要说她很烦,她确实是很烦,每天都来找他,但他似乎也并不反感,大概是她长了一张不会让他反感的脸,还有她笑起来的时候,很治愈。
他喜欢安静,并不喜欢交太多朋友,他疲于去维系那所谓的友情。
可偏偏楚庭月信誓旦旦地说要跟他做朋友。
一开始只是找借口靠近他,后来她干脆连午饭也跟着他一起吃,还美其名曰是陪他吃饭。
再后来,高二的月考之后,老师调整了位置,他被调到了楚庭月的后面。
楚庭月一扭过头就能和他说话,她笑着,“季暮深,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
楚庭月,就这样强势又野蛮地地进入了他的高中生活。
他放任她靠近,偶尔在她喋喋不休的时候,说她一声烦,可她似乎没当回事,过了一阵子,仍旧过来烦他。
他也不否认,楚庭月的出现让他逐渐走出了母亲去世的阴影,他也不再做那些可怕的梦。倒是楚庭月的那张脸,偶尔出现在梦里。
——
高二的运动会,楚庭月为了让他担任入场式的旗手,纠缠了他两天,最终他因为对方过于烦人而答应了下来,条件是未来一段时间不来烦他。
楚庭月还算讲信用,自从他答应做旗手之后,她难得不去烦他。
中午放学,楚庭月没跟上来,他还有点不习惯,平时中午她都是直接跟着他一块去饭堂的。
他打了饭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两个女生端着餐盘过来,“季暮深同学,这里有人吗?”
季暮深随口道;“有人。”
“那打搅了。”
等他们走了,一个餐盘放在了他对面,他抬眼,看到了楚庭月。
她明明说不烦他,但看到这里空着,她还是走了过来。
楚庭月坐了下来,对上季暮深的目光,她解释道:“我这一个月以来都陪着你吃饭,其他人都两个两个成小团体了,我不好去介入,放心,我不烦你。”
语气里还有几分委屈。
季暮深没说什么,默认了。
楚庭月说到做到,只是坐在他对面,安安静静地吃饭。
他耳根子非常清静。
但这只是短暂的,因为他吃饭的时候,好几次看楚庭月欲言又止,她憋话憋得很辛苦。
想必等运动会结束,她又会恢复原本滔滔不绝的样子。
——
眼看,下一周就是运动会,但高二八班的入场式连踏步还不整齐。
作为班长,楚庭月很是头疼,她跟体育委员商量了一下,决定早上最后一节的体育课,用一半的时间来练习。
楚庭月早上早读的时候就在班上通知了体育课将有半节课用来练习入场式。
倒数第二节下课后,她早早来到操场,占了个场地。
将近运动会,不少班级都利用体育课的时间来练习入场式,楚庭月粗略看了看,有些班级踏步非常整齐,口号也特别洪亮。
已经拉开了他们很长一段距离。
人陆陆续续到了之后,体育委员便开始整理队伍,楚庭月发现还有几个女生没到,都已经上课三分钟了,这也太慢了。
几分钟之后,三个女生才施施然挽着手从教室下来。
楚庭月还算好脾气地提醒道:“大家都在等你们了,下次要准时点哦。”
三个女生中的一个女生道:“只是去了个厕所而已啦。”
等她们归了队,楚庭月朝着队伍道:“下周就是运动会了,剩下的时间不多,希望大家都要互相配合,争取这节课我们能有进步。”
楚庭月最近有些感冒,嗓子也有些沙哑,但她喊口号的时候依旧十分洪亮。
她站在队伍旁边,昂首挺胸,喊着口号:“一一一二一!一一一二一!”
今天有三十度,将近正午,太阳也比较猛烈,矩阵型的队伍原本在树荫底下,随着队伍往主席台前进,没了树荫的遮挡,几个女孩纷纷都举起了手挡着太阳,只剩下脚在踏步,步伐也跟着乱了。
楚庭月喊了立正,看着那几个抬手挡太阳的女孩,“今天是有一点点热,不过大家再坚持坚持,我们再练三个来回,就可以自由活动。”
此时,一个用双手举着遮挡太阳的女生不耐烦道:“我们为什么要一直练这个鬼踏步啊,还占用了体育课,感觉没那个必要吧。”
这个女生也是刚刚迟到的其中一个,名叫林妙兰。
楚庭月道:“高一参加过运动会的都应该知道,每个班级运动会的入场式都会在全校的老师同学面前展示,还有校领导打分,也要排名的,我们练习是为了在运动会入场式中展示我们班的风采,如果能获得名次那就更好。”
林妙兰不屑,“那个名次也没什么用。”
“怎么会没用?如果能够获得名次,那就是我们班集体的荣誉。”
“我感觉是你想要这个荣誉吧,其他人都不愿意。”
楚庭月被这句话气得不轻,“你说其他人都不愿意,那你问过其他人了吗?”
“那你也没问过其他人愿不愿意啊。”
楚庭月目光坚定,“一个班集体将近五十人,每个人都有不同想法,我能理解并不是每个人都希望得到集体荣誉,但只要这个集体有人想要获得,我们就有去争取的权利,就像一个班级,有人不想学习,但大部分人还是想要学,我们不可能因为别人不学就要放弃自己!运动会是学校每年都要举办的,举办运动会的宗旨除了是希望我们能增强体质,更是希望锻炼我们集体的团结意识和拼搏意识,高二八班一直是积极向上的集体,我不勉强所有人都能团结和拼搏,但作为班长,我不允许个别堕落的人拉着整个集体堕落!我们的青春应该是有激情的,且热血的!所以,这一次运动会,我们将全力以赴!”
在最前面举着班旗的季暮深忍不住回头看着她,他很少会被周围人的情绪触动,而那一瞬间,他莫名地被她这种激动的情绪感染。
平时的她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但当作为一个班长时,她就像一头能镇住一座山头的狮子。
楚庭月继续道:“现在,如果有不愿意参加入场式的同学,可以自行出列,其他的同学,我们继续练习。”
此时,体育委员也被楚庭月的话说的热血沸腾,他带头高声喊口号:“高二八班!”
其他人高声应和,“激情飞扬!挑战极限!再造辉煌!”
大家一起喊口号,就证明他们满怀热情,想要为这一次的运动会全力以赴。
69? 季暮深二 ◇
◎季暮深脸黑了,“不可能。”◎
林妙兰十分委屈, 她眼眶红了,眼泪仿佛随时留下来,大概是觉得太难堪, 她转身离开,回了教室。
楚庭月没管她,她调整好状态,继续喊口号:“立正!向后转!齐步走!一一一二一!”
经过楚庭月刚刚那一番话, 所有人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踏步踏得很整齐,口号也喊得很大声。
来回了练习了三遍, 大半节课过去, 楚庭月才宣布解散自由活动。
连续喊了半节课的口号, 楚庭月原本就有些沙哑的嗓子有些刺痛, 她回了教室喝水,看到了有人伏在课桌上。
正是刚刚被气走的林妙兰。
看着她委屈的背影, 她又觉得自己刚刚那些话是不是太重了?
她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跟她和解,可她想起林妙兰说的那些话,又觉得自己在理, 是林妙兰错了。
这种矛盾的心情下,楚庭月中午吃饭都有些没胃口。
季暮深看她好几次欲言又止,他问:“你想说什么?”
“可以说吗?”她询问。
“可以。”
楚庭月问:“我今天在体育课上说的那些话, 是不是太过分了?”
季暮深道:“你说的也没错。”
“真的吗?你也觉得没错?”
“嗯。”季暮深道:“一个班集体那么多人, 总要有人带头,否则,是没办法团结在一起的。”
她也觉得自己没做错, 她只是想尽班长的本分, 把大家团结起来, 一起为班集体荣誉而努力。
她没有勉强任何人,也没有逼任何人。
她笑了笑,“季暮深,很少能听到你说这么有哲理的话。”
吃了饭往教学楼走的途中,楚庭月忽然说:“季暮深,我想清楚了,我待会就找林妙兰谈一谈,让她参加明天的入场式练习,毕竟我们是一个班集体,虽说我不能去勉强别人,但我还是希望所有人都能参与。”
过了一会儿,楚庭月又蔫了下去,“不行,我今早才被林妙兰气得发抖,我可拉不下脸主动去找她。”
季暮深看了她一眼,“不一定当面谈。”
楚庭月想到了别的办法,“说得对,我可以写小纸条。”
如果写纸条的话,那就不用面对着面那么尴尬了。
楚庭月道:“季暮深,我写好了之后你帮我送过去。”
季暮深脸黑了,“不可能。”
向来都是女生给他递小情书,他从来不给女生任何书信。
“那算了吧,我让体委给我送。”
回到了班级,不少人吃了午饭已经在自己的座位上休息,楚庭月拿出本子,奋笔疾书写了好几百字的信。
写好了之后,她把信先给了季暮深,小声道:“帮我看看这样写行不行?”
季暮深打开看了一眼,她写着:林妙兰同学,我们高二八班是一个集体,虽然才分班不到两个月,大家的感情还不够深,但未来还有将近两年的时间,我们大家会一起学习,一起度过美好的高中生活,我希望大家都能够团结,友爱。对于今天早上发生的事,你和我都忘记它吧,你也是我们高二八班不可缺少的一份子,我希望你也能融入我们的集体,明天的入场式练习,你一起加入我们吧。
季暮深看完之后,简短地说了两个字,“可以。”
“嗯。”楚庭月找到了体育委员,让他代为传递。
等到下午第一节下课,体育委员又拿着那封信回来了,上面多了一行字:我今天早上确实错了,我跟你道歉,明天的练习我会去的。
看到了这句话,楚庭月心里的那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虽然不是她的错,但是她是班长啊,如果做一点小的退让,能让大家团结,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
运动会结束第二周的周一,楚庭月迟迟没来,平时都是由她来管理班级纪律,督促大家开始早读,今天她不在,班级一半的人都还在说话吃东西。
只有寥寥几个乖学生开始早读。
季暮深看了一眼前面空着的位子,在想她是迟到还是请假?
旁边的宋航忍不住问楚庭月的同桌,“班长今天怎么没来?”
“不知道耶。”
此时,班主任进了教室,看到班上吵得跟菜市场一样,她很生气,走到讲台,用三角尺拍打着桌面,哐哐的声音让班里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班主任道:“早读课都已经打铃十五分钟了,教室里读书的却没几个,像什么样子!你们已经是高二的学生了,学习不要总靠老师逼着你们学……”
等班主任训了话,宋航问:“老师,班长今天怎么没来?”
班主任道:“班长发高烧,请假一天。”
原来她生病请假了。
她上周就开始有感冒症状,嗓子在入场式结束之后基本沙哑了,运动会上还参加了跳高和跳远,这样折腾,难怪会高烧。
楚庭月请假,她的位子空着,上课的时候,季暮深还有点不习惯。
课间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才发现楚庭月给他发了企鹅消息。
楚庭月:季暮深,我发烧了,请假一天,你别一个人吃饭,跟宋航一起去吧。好好听课,明天我找你补习。
这人管得还真多,自己请假了连他跟谁吃饭都要管。
他随意回了个嗯字。
中午吃饭,他没找宋航,自己一个人去的。
他不觉得自己吃饭有什么不好,在遇到楚庭月之前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但大概是习惯了吃饭的时候她坐在对面,今天她不在,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第二天楚庭月来上学,气色并没有好转,还是病恹恹的。
由于吃了药,上课时昏昏欲睡,季暮深看着她的头猛地向前点了一下又迅速抬了起来,就知道她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只是用仅存的理智强撑着。
下了课,楚庭月转过头,“季暮深,昨天我落下的课你过几天再跟我讲吧,我感冒还没好,脑子一片浆糊。”
季暮深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感冒还没好,为什么不在家休息?”
楚庭月吸了吸鼻子,“那可不行,落下太多课程,我期中考试怎么超过你拿第一。”
季暮深:“……”
上一次月考,楚庭月考了第二,而请了一周假的季暮深却拿了第一,她非常挫败,并且扬言要在下一次考试,也就是期中考试,超过他。
“季暮深,你怕我传染给你吗?”
季暮深道:“没那么容易传染。”
“既然这样,中午我就陪你吃饭吧。”
中午的饭堂排了很长的队,季暮深看着前面女孩的脑袋,这才发现自己虽然总觉得她烦,却早已经习惯了她总是跟着自己。
如果有一天,她不跟着他了,他大概真的会很不习惯。
打了饭,楚庭月端着餐盘说:“季暮深,你先去找位子,我去排队打个炖汤。”
季暮深伸出手,示意她的餐盘,“餐盘给我。”
楚庭月把餐盘递给他,“那我打了汤就去找你。”
季暮深端着两个餐盘,找到一个位子坐下,楚庭月的餐盘被他放在对面。
此时,有人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暮深,我可以坐这吗?”
季暮深看了一眼旁边的人,是徐诗音,徐家跟他们家有生意往来,两家关系一直不错,他随口道:“随便你。”
徐诗音坐了下来,看到他对面那份餐盘,“这份也是你的吗?”
“不是。”
徐诗音想到季暮深最近好像总是被一个女生缠着,“不会又是那个女的吧?”
此时,楚庭月端着炖汤回来,她在季暮深对面坐下,看了一眼徐诗音,她之前见过的,但对方似乎不喜欢她,大概是把她当情敌了。
徐诗音道:“这位同学,你能不能别总缠着暮深,他真的很烦被人缠着。”
楚庭月笑了笑,“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徐诗音脸都气绿了,“我是说你。”
“我啊,我跟季暮深是好朋友,好朋友一起吃饭很正常啊。”
“暮深跟你才不是朋友呢?”
楚庭月道:“你说了不算,你要问他才行。”
徐诗音心里很不爽,她看着季暮深问:“暮深,你跟她是朋友吗?”
季暮深道:“是。”
徐诗音鼓着腮帮子瞪大了眼睛,有苦说不出。
而楚庭月端着汤盅喝着汤,心情变得很好,“季暮深,等会午休你帮我补一补昨天的课程吧。”
“嗯。”季暮深应了一声。
徐诗音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被气炸了,以前她打着问他数学题目的幌子靠近他,他都是说‘去问老师’来拒绝的,而楚庭月叫他补习,他竟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气死人了!!!
徐诗音大概是吃不下饭了,端着餐盘走了。
看着徐诗音离开,楚庭月小声问季暮深,“季暮深,她是你前女友吗?”
季暮深抬了抬眼,“你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
“那她是谁?”
“我爸朋友的女儿。”
“哦。”
70? 季暮深三 ◇
◎或许就是那时候开始,季暮深发现自己沦陷了。◎
高二第一学期的第三次月考, 试卷一发下来,季暮深还没来得及看,就被楚庭月抽走了。
对此, 季暮深也习惯了。
楚庭月把他当成了竞争对手,每一次考试都要跟他一决高下。虽说她有时候单科成绩比他高,但是她的总分从来没有超过他。
无论是第一次月考,还是期中考试。
进入了十二月份, 也就意味着这学期过去了四分之三,距离期末考也不远了。
学校的元旦晚会将近,高二八班的节目还没定下来, 最后文娱委员决定挑选四对男女跳华尔兹。
女生的话基本可以确定下来有三个, 男生她首先想到的是季暮深, 下课后她来到季暮深的位子旁边, “暮深,元旦晚会我们想跳华尔兹, 四个男生,四个女生,你能不能也来参加?”
季暮深翻着书, “我没兴趣。”
文娱委员还想说什么,但看季暮深那淡漠的表情,她不敢继续劝, “那好吧。”
楚庭月从外面回来, 文娱委员看到了她,“班长,我和小萱决定元旦我们班跳华尔兹, 四男四女, 女生还差一个, 你来好不好?”
楚庭月犹豫了一下,“你再问问其他人看看,我跳舞特别没天分,四肢不协调。”
“没关系,可以慢慢学的。”
楚庭月作为一个广播体操都经常跳错的人,有点顾虑,“如果你找不到人再找我吧。”
“嗯嗯。”
但楚庭月最终还是参加了,周三下午最后的两节社团课,她们几个人在学校体育馆后面的空地上排练。
季暮深从体育馆旁边的小路走过,他刚打了网球,手里还握着从自动售卖机买的运动饮料,刚好看到了楚庭月。
她头发披散着,左手搭着一个一个男生的肩膀,右手和他十指紧扣,她的腰被对方搂着,姿势很亲密。
这一幕撞入了眼帘,那一瞬间,季暮深愣了片刻,心里莫名地冒出一种酸涩的感觉,他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心里像是被堵着什么,有点难受。
那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情绪。
他仓促地收回了视线,转身往回走。
走出了很远,心里的那种堵塞感还是没能消散。
隔天,楚庭月在吃午饭的时候跟他抱怨,她说:“我感觉我真的没有跳舞的天分,大家都跳的好好,学的好快,就我还拖着后腿。”
季暮深想起昨天看到的那个场景,他私心里希望楚庭月不要参加,“既然没有天分,就应该早点放弃。”
“哈?你不是该鼓励一下我吗?”
“我只是劝你不要浪费时间。”
楚庭月努力辩解,“也不算浪费时间,我觉得学会跳华尔兹也挺好的。”
“所以你是不打算期末考试超过我了?”
“当然不是。”楚庭月眼看在季暮深这里得不到安慰,只好自我安慰,“算了,我再努力练习练习。”
季暮深沉默了片刻,“随便你。”
——
而第二天,楚庭月的舞伴因为前一天打篮球崴到脚,无法继续参加元旦晚会的排练。
文娱委员很是头疼,找到了楚庭月,“班长,怎么办,文浩他的脚崴了,估计参加不了了,我现在都不知道找谁来代替。”
“我们班不是还有其他男生吗?你觉得谁合适,就去问一下。”
文娱委员看了一眼坐在楚庭月身后的季暮深,她其实当初第一个想到的男生是他,可是他冷脸拒绝了,她根本不敢再去问,“班长,现在是给你找舞伴,你觉得谁合适?”
楚庭月扭过头,看着季暮深,季暮深察觉到她的目光,看了过来。
刚刚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怎么?”
楚庭月干咳一声,“是这样的,文浩他脚崴了,我们元旦晚会缺一个人,你要不要来顶替?”
季暮深没什么情绪起伏,只是淡淡道:“可以。”
文娱委员捂着嘴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季暮深竟然就这么同意了,明明她前两天问他的时候,他还说没兴趣。
楚庭月道:“那今天下午放学后,我们去3号舞蹈室排练,你也一起去。”
“嗯。”
——
下午楚庭月拉着他一块去了舞蹈室,初期他们几个人还没开始系统排练,就只是各自练习舞步和动作。
其他三对前天社团课就已经慢慢找到感觉了,季暮深是新加入的,楚庭月陪着他看了两遍舞蹈视频。
楚庭月问:“季暮深,你觉得怎样?我们要不要试试?”
“嗯,可以。”
楚庭月放下平板,和他一起站了起来,她对季暮深道:“你伸手,做个邀请的动作。”
季暮深左手背在身后,弯下腰时右手伸出,动作做得有模有样地。
楚庭月抬手放在他的手心,她的手很冷,冰冷的触感从手心蔓延到他的心里,引起了一丝颤抖,他下意识握住了她的手。
楚庭月再搭起右手搭在他肩上,“季暮深,你的左手搭着我的背。”
季暮深走神了片刻,听到楚庭月这句话,他抬起左手搭着她的背,她的额头就在自己眼前,两人的距离很近。
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耳朵却莫名地红了。
“准备好了吗。”楚庭月问。
“嗯。”
“一二三,开始。”
季暮深的学习能力很强,也包括跳舞,他不过是看了两遍视频,就已经记住了所有的动作,而楚庭月说自己没天分,也并不是谦虚。
她是真的有点四肢不协调。
季暮深和她练习了半个小时,被她踩了十几脚,他那一双白色的板鞋,被她踩得鞋尖处发黑了。
他甚至怀疑楚文浩的脚根本不是打球崴的,而是被她踩伤了。
在楚庭月不知道第几次踩到他的脚之后,季暮深已经很无奈,“楚庭月,先出右脚。”
楚庭月忙道:“对不起对不起,再来一遍。”
季暮深道:“先放慢动作,你先记动作,然后再考虑踩点。”
“嗯嗯。”明明季暮深是第一天排练,他却可以教她,“季暮深,你是不是以前学过?”
“没有。”
“第一次吗?”
“嗯。”
“那感觉你还挺有天分的,不像我。”楚庭月越跳越有挫败感,她还挺担心到时候元旦晚会出丑的,“如果实在不行,我还是主动退出吧。”
季暮深被她气死了,昨天是谁说要再练习练习的?
“好好练习,按照我说的,先放慢速度记动作,等动作记熟了再按正常节拍。”
“嗯,那我们继续吧。”
按照季暮深说的方法,楚庭月后面练习果然没再踩季暮深的脚,她越练越上头,离开学校的时候,她心情十分愉悦,“季暮深,明天是周六,要不我们继续练吧。”
季暮深偏头看她一眼,“去哪?”
“要不去中心公园吧,那里好多空地。”
“人太多。”
“那要不来我家?”
季暮深看她一眼,“不方便。”
楚庭月想了想,“要不去你家?你们家别墅那么大,院子也很空,我们随便找个地方练都可以。”
季暮深道:“可以。”
“那就这么说好了。”
——
隔天,楚庭月吃了午饭就来了季暮深家里,开门的是季暮深家的保姆,“请问你找谁?”
楚庭月道:“我是季暮深的同学,我今天跟他约了的。”
不一会儿,季暮深便从家里出来,站在庭院里道:“楚庭月,直接进来。”
“嗯嗯。”楚庭月提着自己的随身包包进了季暮深的家,“我们在院子里练吗?”
“去楼上琴房。”
她跟着季暮深进了客厅,刚好碰上了季暮深的祖母。
周雅玲显然还记得她,“你不是上次来我们家的姑娘吗?”
楚庭月乖巧道:“你好,奶奶。”
周雅玲看了看她,再看了看自己的孙子,脸上浮起一抹笑意,“来来来,过来坐,吃点点心。”
楚庭月道:“谢谢奶奶,不过我刚吃了午饭不久,还一点也不饿。”
“那没事,待会再吃。”她又看了一眼季暮深,“你们今天是约了一起写作业吗?”
“不是的,我们元旦晚会有个表演,我和季暮深一组,我是过来和他排练的。”
这还是季暮深上了初中之后,周雅玲第一次听说季暮深要上台表演,她心里很欣慰,季暮深从小在母亲的熏陶下,学了钢琴和小提琴,小学经常上台表演,还在南城市少儿才艺比赛中拿过奖,只是后来他母亲因为受伤不能站上舞台之后,他也没再上过台。
周雅玲觉得季暮深有今天的变化,眼前的女孩功不可没,“好,你们好好练,待会过一个小时,我让保姆给你们送点点心。”
“嗯,谢谢奶奶。”
楚庭月跟着季暮深上了三楼,进了琴房,琴房的面积有二十几个方,两面有落地窗,能看到整片的别墅区,靠落地窗的地方摆了一架三角钢琴,墙上还有小提琴,剩余的不少空间可以跳舞,这简直跟学校的舞蹈室差不多。
楚庭月说:“这里好宽敞,感觉我们八个人都能在这排练,你说下次我们整体排练的时候也来这里好不好?”
“不好。”
楚庭月问:“为什么?”
“我不喜欢太多人来我家。”
“好吧。”楚庭月不勉强他了,她说:“那我们开始练吧,我还带了小音箱过来呢。”
楚庭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手机和迷你小音箱,播放了舞曲试了试效果,而后她脱下了身上的风衣外套,里面穿着一身红白拼色的裙子,有一点圣诞的氛围。
裙子跟她很合适,把她衬得活泼而明艳。
楚庭月转了个圈,裙摆花瓣一样散开,“季暮深,这身裙子是不是好适合跳华尔兹。”
季暮深淡淡道:“还行。”
音响里的舞曲已经将近尾声,楚庭月来到他面前,“来,待会音乐下一次循环,我们就开始跳。”
季暮深伸出手,和她做好舞蹈的姿势,随着音乐,两人开始了舞步,楚庭月熟悉了舞步之后,变得更加自信,她微微抬起头,“季暮深,你得看着我呀。”
季暮深把视线转移回来,和她目光交汇,心,莫名漏跳一拍。
而她偏偏不知道自己有多勾人,眼睛看着他,朝着他勾唇浅笑,害他差点乱了舞步。
或许就是那时候开始,季暮深发现自己沦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