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if线:现代甜蜜日常
“把衣服换了。”温离没有正面答他的话, 而是把袋子里的衣服递给容阙,“你去换好衣服,我给你吹头发。”
容阙的头发很长, 还在湿漉漉的淌着水。
温离怕他感冒,催促着他赶忙去做。
“好。”容阙走了两步, 又转过来拉住温离的手,含着水汽温热的身子一下就贴了过来, 难以忽略的男性荷尔蒙叫人醉醺醺的。
“我穿不来。”
容阙将温离从头到脚打量一通, 低声回道,“你的衣服好小好短。长得好奇怪。”
温离说服自己,不该因为美色而停滞前进, 更何况容阙还光着身子。她长舒一口气,认命般的把手抵在容阙背上:“帮你帮你, 进去。”
手心的温热滑腻的皮肤, 她下意识就抓了一把,下一瞬手腕就被人捉住, 视线骤然相对。
温离扭了扭腕子,讪讪笑道:“开个玩笑。”
容阙反手将她的手放在怀里, 缓缓下移到松松垮垮系着的浴巾上。
“吹头发,先吹头发。”温离悻悻的帮她往上提溜了下, “听话,进去换衣服。”
容阙挑了下眉, “那好吧。”
温离不知道给容阙买什么码子, 姑且就给他挑最大码的下一码, 主要怕他太高, 会露出脚踝。
一进房间,容阙就迫不及待的扯掉浴巾, 然后坐在床上,像个嗷嗷待哺似的小朋友,紧紧盯着温离。
温离倒不会介意他脱光光,只不过被他灼热的视线紧锁,难免会有些心颤。
“这是一次性内裤,你自己穿,我不看你。”温离扯出平角裤丢在他身上,然后转过身去。
容阙微微眯了眯眼,捕捉到她藏在发下微红的耳尖,笑意都浓上许多,“帮我。”
温离知道他是故意的,拔高音量道:“别装了,动作快点,不然今天晚上你就去隔壁睡。”
容阙怔了下,“嗯?”
温离顿时怂下去:“开玩笑的,你快点就是。”
容阙也不再逗她,窸窸窣窣的就把衣服穿好,等温离再回头时,他已经穿戴整齐。
因为怕冷,温离买的是一件加绒白色卫衣,如果不去看他那一头长发,就是比电视里的爱豆还要俊俏矜贵。
“还挺好看的呀。”温离勾了勾唇,报复他方才的小心思,“白色的衣服给你还挺搭。”
容阙顿时黑了脸,作势就要把衣服脱下来。
温离不舍的再逗他,摁住他的手,俯身抓起他散着的湿发,用毛巾尽数抱住,然后拉着他的手坐在椅子上,站着身子给他吹头发。
容阙的头发又长又黑,又黑又亮,上边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
额前吹干的发直挺挺的翘着,时不时还要随着吹风机的风左右摇晃,怎么看怎么可爱。
温离压住,它又翘起来,她再压,它还翘,她一来一回玩的不亦乐乎。
直到吹的半干,温离才移开重点,撩起容阙的发尾吹,瞧着他长又不糙的头发,没忍住问道:“你怎么保养的头发呀。”
“不知道。”
温离吹干发尾,“真漂亮。”
“嗯。”
“唉,不对,我跟你同吃同住,用的是一样的东西,也没见你怎么保养呀,真是奇怪,难不成修为越高,头发也越好看?”温离将吹风机关掉,拿梳子替他梳了梳头,有一搭没一搭和容阙聊天。
容阙应是应了,却是兴致缺缺。
温离好歹也和他待了一段时间,这厮什么心思,已经是昭然若揭。
“和你开玩笑的,你又吃醋了?”温离摸摸他的发顶,揶揄道:“一件衣服而已,你要是不喜欢明天就带你去换掉。”
容阙点头,语气闷闷的:“所以你很喜欢?”
温离知道他是个小傲娇,就得顺着性子,否则哄不好。
“天地良心,我哪儿是喜欢衣服,分明是喜欢穿衣服的人。”
温离跟着他待久了,脸皮也变得厚,这话说出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但事实证明极其有用,哄的容阙是一愣一愣的,嘴角都压不住翘起。
“是吗?”容阙装做毫不在意的轻哼,“你惯会哄我,指不定心里头骂我呢。”
温离梳好头发,用皮筋替他扎起来,然后道:“我骂你,哪里舍得骂你。来,起来,给你瞧些好玩的。”
容阙仰头看她,“什么好玩的?”
温离摸摸下巴,“你不好奇这个世界有什么吗?”
容阙只是笑笑:“不好奇。”
温离真方想点头,手却被容阙牵起,款款带到身前。
“不过我好奇你的生活,例如你生活的所有细碎琐事。”
“今晚不早了,要跟你说完肯定来不及,那就从手机开始吧!”温离抬手放在他的肩膀,从兜里拿出手机递给他,“这个给你,你研究研究,我去洗个澡。”
容阙迟疑了一瞬,然后点头。
片刻后温离从浴室里出来,从未像此刻一样后悔片刻前的决定。
因为容阙把她的手机拆开了。
字面意义上的拆,物理意义上的拆。
温离扶额,“我忘记和你说怎么用了。”
“那现在怎么办?”容阙捡起其中一块零件,手指捏着两端微微用力。
眼见手机卡要死于他手下,温离连忙握住他的手:“别,别动。”
容阙松开卡。
温离把自己的备用机取出来,再将手机卡插进去,待一切做好之后才将手机放在床头,“我本来还在愁该带你去哪里玩,现在有活做了,明天早上跟我一起修手机去,然后呢我再想想该带你去哪里。”
“我闯祸了?”容阙从床尾挪到了床头,抬手抱住温离的腰,摩挲着真丝睡衣下的身体,“其实不用去哪里,我不好奇,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我们可以一起待在房间里,做各种各样的事情。”
温离被他摸的一热,猝不及防的避开他的触碰,把他按在了床上,威胁道:“安分一点,我晚饭还没吃,饿死了都。”
容阙就乖乖的躺着,凤眼媚惑如丝:“你可以吃我……唔……”
温离抽出枕头就是捂住他的嘴,动作一气呵成,“你再说,就出去打地铺。”
容阙:“……”
温离:“吃完饭带你看电影,新奇玩意儿,明白吧。”
容阙冷脸,长发被温离闹得松散开来,此时正凌乱的铺在床上,像是任人采撷的小白脸。
温离:“……又玩什么?”
温离凝眸思索,然后猛的铺在容阙身上,红唇轻点在他唇边,“好吧,陪你玩一下,就一下。”
容阙这才有了笑意,“还让不让我打地铺了?”
“给你脸”
温离被他觑了眼,立刻怂了下来,“再亲一下。”
“你先说。”容阙伸出食指抵在温离的唇间,微凉的手指与温热的唇形成鲜明对比。
温离被他弄的小脸一红。
怎么的,又不是她想亲的。
“不说了,扶我起来。”温离有底气了点,直接避开容阙的手,小声嘀咕:“爱亲不亲。”
“你说什么?”容阙扣住她的腰,迫使她又重新跌在他身上。
若不是她及时撑住手,此时又得同他严丝合缝的贴上。
“再说一遍?”
他微微眯着眼,摁着她腰上的手缓缓揉动。
痒的温离想躲,却又躲不开。
“错了错了。”
容阙轻笑,“说。”
那模样分明就是,你要敢说我就掐死你。
“不知道容师兄愿不愿意让我亲一下呢?”温离故作谄媚讨好,支起一只手落在腰上,趁着容阙有些松动,把自己的腰从他的手掌里拯救出来。
“那勉为其难给你亲一下吧。”
容阙又重新抱紧她的腰,微微阖上眼,薄唇微张,说着春色迷人。
温离肚子是真饿,想着亲一下了事,所以才顺着他的意思,迫不及待的低下头亲了下。
本该亲一下便松开,却没想到容阙非但不松开,反而扣住她的后脖颈,迫使她抬不起头只能继续着这个动作亲吻。
容阙一亲就上头,吻十分自然的落在脖颈上,再落在她锁骨上。
就在他即将向下的时候,温离猛的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
她没穿内衣!!!
可为时已晚,身下之人也注意到这一点。
容阙翻身将她控制住,指尖一路向下。
温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想要避开,但却没有退路可言,宽大的床,狭小的位置。
就趁着她下意识抬腰的间隙,他迅速搂着她靠近,露出风光万千。
光影交错,落在二人身上,好似这月色最美的协奏曲。
容阙眼神愈发暗沉,落下的吻一个比一个滚烫,伴随着低低声音,温离难捱偏头,很快他的手指就落在她的唇边
“来,咬我。”
容阙咬住她的下唇,同时也裹挟住她不断溢出唇间的嘤.咛。
随着他的触碰,温离精神高度紧张。
温离躲开容阙的吻,却没有力气去推他的身子,只能仰着脖子承受,“我真的饿”
他的吻还在向下,舌尖的柔软和湿意遍布每个角落。
迷迷糊糊间传来他的声音。
“我知道,我伺候你吃饭。”
温离想抬脚踹他,却迫不及防的被他一拉,猛的她起腰,吃痛的呼出声。
“不、不要脸。”
断断续续的话从她唇间溢出,“我不要理你了。”
熟悉的感觉刺激着她不断战栗,分明是极致的愉悦,也不是初次的体验,却让她又羞又恼。
羞的是容阙的行为,恼的是自己开始为什么要陪着他恼。
分明知道这厮,一旦闹起来绝对是没边的,果不其然现在又是玩她,她倒好,挣扎的力气也没有。
第102章 if:现代(终)
温离斜斜的靠在沙发上, 等着某人把烧好的面条端进来。
美其名曰,享受一下生活。
电视里的声音很热闹,是当下很流行的一档综艺, 里边的嘉宾都很会活跃气氛,以至于逗的温离捧腹大笑。
方才还闹着没有力气的人, 现在活跃像只鱼。
容阙哂笑:“好看吗?”
温离抬头瞥了他一眼,努努嘴道:“你是不知道我多久没看过这一眼了, 是挺馋人的。”
虽然这个形容不大对, 但是最能表达温离的意思。
容阙的厨艺不差。
这倒是让人奇怪,他平日其实不大需要吃饭,有时候可以辟谷到半年不进食, 口腹之欲更是没有。
但出乎意料的是,厨技不错, 甚至可以算得上百里挑一。
温离捧着碗嗦面, 招呼着他坐到自己身边,然后又毫无顾虑的直接靠上去, 边咀嚼着边说:“这个东西叫做电视机,有点像你们那里摆着个戏台子, 然后戏台子外有个框框,它可以记录里边角儿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 然后再给我们看。”
容阙环过她的肩膀,并没有很感兴趣, 但还是配合着点头:“嗯嗯。”
温离将筷子上挑, 像是拿着戒尺的老师, 她指着前面的遥控器, “你去拿过来,我教你换台。”
如果换做先前的世界, 这点小事容阙只要挥挥手便能办到,少了那些本事,意外有些不适应。
不过他也没有计较什么,长臂一伸就把遥控器勾了过来,再递给温离。
“给你。”
温离接过遥控器,挨个跟他讲解这个该怎么用。
她讲得入迷,可以称得上是侃侃而谈。
讲着讲着就感觉嘴巴里被塞进一团是润润的东西,她下意识止声,然后瞪大眼睛看他:“你”
因为她含着,声音便变得模糊不清。
容阙垂眸安静的喂着她吃面,动作不急不躁。
“先吃饭,你不是说饿吗?”
温离摇摇头,避开他的筷子,“饱了饱了,你吃吧,你快听我和你说,这个东西是冰箱,然后那个是除湿器,那边那个是扫地机器人,然后这个是小爱同学,对了还有窗户旁边的那个”
温离话音戛然而止,怔愣的看着面前狼吞虎咽的少年,只看他一口气喝完汤,身子往前微弯,双手绕过她的腿弯就将她拦腰抱起。
温离下意识的蹬脚,“怎么了?”
容阙微微弯唇,清冷的眸子里溢出淡淡欲色:“你的卧房里是不是也有东西要介绍?我们进去吧。”
“停——”温离拉住他的胳膊,“我说过要带你看电影的,绝不能再由着你,你得听我的,而且你对这个世界就一点都不好奇吗?这里的东西对于你而言,都很新奇啊。”
容阙抱着她一路回到卧房,慢条斯理道:“不好奇,没什么可好奇的,只要有你就是了。”
温离动作很快,像个泥鳅似的钻进被子里,露出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那你就当陪陪我,跟我一起看电影,在我们这里,只有男、夫妻才会一起看电影,你不陪我,我就去找别人。”
“”容阙垂眸凝视她良久,“在哪看?”
温离伸出手朝他大咧咧的张开怀抱,“拉我。”
容阙俯身抱她起来,唇畔轻擦过她的耳垂,温热的气息轻飘飘拂过:“去哪里?”
温离很有把握怀疑容阙就是故意的,否则是什么话,非得贴着她的耳朵说。
“就在这里。”温离奖励的挠挠他的下巴,“你也坐过来。”
幸亏她之前在卧室里买了投影仪,现在刚好可以方便的看电影。
容阙一听就来劲儿了,三下五除二的爬到温离身边,深深的在她身上吸了一口气,然后八把她抱进怀里,心满意足道:“开始吧!”
他的视线实在热络,不容拒绝的黏在她身上。
温离推了推他的脑袋,然后把投影仪放下来,再用手机连起蓝牙,慢悠悠的问他:“想看吓人的,还是想看温暖的?”
容阙靠在她肩上:“嗯?”
温离贴心的解释:“就是话本,你想看温暖人心的爱情,还是想看吓人的传说鬼怪?”
“鬼怪?”容阙勾着她颈上的头发,懒散的卷起松开,“你怕这种?”
“嗯和你知道的那种不一样。”温离小声解释。
容阙扬唇:“随你,我陪你就是。”
温离眨眨眼,小心思像是泡泡咕噜咕噜的冒出来:“那就看恐怖片。”
容阙没有说不,温声问道:“你要看一个晚上吗?”
“没,差不多两个小时,就是一个时辰。”温离亲了亲他的脸,再他即将要进行下一个动作时,又猛的撤开,咧开嘴笑:“笨蛋。”
容阙眉目温柔至极,将她紧紧的揽在怀中,下颌倚在她的肩头,喃喃低语,“看吧,陪你。”
事实可见,容阙当真对这些电子仪器没有任何的好奇,甚至没有多问一句关于投影仪的事情。
却又会在温离滔滔不绝的时候,认真赞同的点头。
好像听的很仔细。
但温离很清楚,这厮压根没有看投影仪一眼,全程都在盯着她看!
可温离不想动弹,闹了一个晚上,她也有些累的慌,才吃饱喝足,此时正是缩回龟壳里的好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
更何况这龟壳丝毫不硬,他柔软的胸肌成了她最好的枕头,靠的舍不得离开。
只可惜今晚找的这个恐怖片一点都不恐怖,完全不能推动温离计划的进行。
“你觉得怎么样?”温离忽然一个抬头,直直撞进容阙漆黑幽深的眼中。
“看电影呀,一直盯着我,难不成要我演给你看吗?”
她语气虽然听着不大好,但压着的喜悦却做不了假。
换谁也受不住被喜欢的人这样盯着吧?
她温离也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而已。
容阙看的她红了眼,这才缓缓挪开视线,“在看。”
温离抱着他的腰,听着他徐徐落下的心跳,除去电影的杂音,只剩下忽轻忽重的喘息。
“你今天见到我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呀?”
容阙怔了下,旋即低低的笑起,“开心。”
温离勾着唇:“很开心吗?”
“很开心。”
“那要是你今天找不到我怎么办?”
容阙蓦然收起笑容,转而看着她,一如既往的深情:“不会找不到。今天找不到便明日找,明日找不到就后日找,今年寻不着,便明年继续寻,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
温离听的眼眶一热,随后整个人都埋入他的怀里,“你放心,我也会找你,不论你在哪里。”
容阙疼爱的轻抚着她的发,“阿离,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去玄天宗的人是我便好,这样就不会给孟时清见到你的机会,也不会让你和他,比我多那么些年,可我也曾想过,若是那时候见面,那般阴郁沉默的我,是否又会和你有瓜葛呢。”
温离吸吸鼻子:“你又乱说话了,你不过是摆着脸吓人,但又不是坏人。况且、况且”
她该怎么样去说,该怎么告诉容阙。
告诉他,一定都是既定的发展,他不可能会插在孟时清之前和她见面。
“真的吗?某人初见面的时候可是对我咬牙切齿,恨的深恶痛绝呢。”容阙低低的笑了两声,指尖微动替她擦去从眼角滑出的泪。
温离小声嘀咕:“那还不是你针对我,你要是早点对我好,我又不是个不知恩图报的人。”
“怪我,都怪我。”
温离拧了把他腰间的软肉,恶狠狠的说:“不怪你,难不成怪我嘛,我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你计较了,你也不能伤春悲秋,总数想着之前的事儿,做人要向前看,不能一直停在原地。”
恐怖片里缺少不了的就是尖叫,但二人默契的当做没有听见。
窗帘紧闭,只有投影仪的亮光闪烁不定,隐射出的光,在他们脸上一闪而过,在容阙如星星般璀璨耀眼的眸子里,平添一笔美好的色彩。
“阿离,阿离。”他低低的唤着她的名字好似一直都唤不够,“我多怕现在只是一场梦,若是明日睁眼,你不在身边,我又该如何是好。”
温离总算是知道容阙今天怎么这么不对劲,突然的消失的确让两个人都缓不过来劲儿。
温离当然知道,这种爱人在眼前消失的感觉实在不好,如同有人硬生生从心口挖去一块肉。
“怎么会是梦呢,你摸摸我,我有血有肉,还会哭会笑,你梦里的我又现在的我这么好么?”
温离拉住他的手,嘟着唇凑上去,“你在亲亲我,是不是甜甜的?”
对于温离主动的献吻,容阙从来不会拒绝。
反身扣住她的腰,温热的唇迫不及待贴上。
温离被吓得差点忘记呼吸,却很快又被他带着只能深深附和着吻。分明是想要安慰着人,没想到最后还是自己着了道。
是欢喜的道,愿意的道。
电影即将步入尾声,主角团和鬼斗智斗勇,终于将鬼杀死。随着轻缓的音乐响起,end的字样浮在屏幕上,变得越来越大,最后陷入一阵黑暗。
黑暗过后终将迎来光明,但晨曦的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溢出,映射出床上相拥而眠的爱人。
温离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毫无意外的撞进他清明的眸底。
她懒懒的伸个懒腰,指尖轻轻触碰他的眉骨,声音沙哑疲倦:“早呀。”
后者感受着她的触摸,冷峻的脸上浮现起笑意翩翩。
“晨安。”
第103章 番外五
孟时清喜欢温离, 如若再给他一次、十次、百次机会,他依然会选择遇见温离。
他从小就知道温离不简单。
这样的不简单更多是在于她和大多数人不一样。
她总是很喜欢笑,一年三百多日, 总会有半数以上是带着笑容。
她还很喜欢练剑,虽然她偷偷说过他的剑法很烂。
孟时清以为她会和温离自然而然的相处下去, 就像是师妹偷偷看的话本子里写的那样,唤作水到渠成, 佳偶天成, 唤作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短短十年不到,光阴如箭, 白驹过隙。
喜欢是藏在暗处见不得光的感情,即使已经如火炙热真情, 却依然是郎有情妾无意。
错了, 非喜欢是见不得光。
若是两人情投意合,又怎会有那般蹉跎。
*
孟时清想不明白, 为何从林中一次过后,温离便变得不认识他。
甚至对所有人都是融洽, 唯独对他避之不及。
他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可这仍然是一把架在脖子上的刀, 惊的他日日难眠,但凡是合上眼时, 她那刺人的眼神就频频现于脑海里。
他想不通。
分明是同一个人, 为何会突然这般对他。
分明就差一点点, 或许就差一点点, 他们便是情投意合,天生一对。
孟时清从来没有想要伤害她。
师父只告诉他, 要到后山将魔物与大妖放出,将闯入后山的人灭口。
可从头到尾这就是为他摆下的一步棋。
当孟时清提剑赶到时,剑气如风打出,可偏偏瞧见那要他除去之人如此熟悉。
是温离。
那一瞬间他是害怕、憎恶、恐惧,害怕剑再快一寸就会夺去温离的性命,憎恶自己平白做了师父的剑,却从来没有发现,这把剑所指的方向的温离。
自那以后,孟时清便逐渐不再出现在温离的面前。
他不敢去面对温离逃避的眼神,也不敢再听宗门里关于她与容阙的谈论。
似乎是世界的天平都在朝着容阙倾倒。
他不明白,也永远不会明白。
自从温离与容阙相识之后,他就越发不能被她瞧见。
那个会夸赞他剑术厉害,教他习剑为他讲各种各样大道理的姑娘,再也没有出现。
可他依然和以前一样,练着两人会并肩而练的剑招。
无论是太虚宗的曼妙山河,还是玄天宗的神仙桃林,再也没有她的身影。
想她的时候,他还是会过去看,站在曾经并肩而立的地方,看着熟悉却又陌生的风景,就如同他们。
正当孟时清认为自己不会再失去什么的时候,宗门大会上容阙一剑斩断了他最后一抹残念。
那时的他是如此害怕,不敢回头看着座上的师父,更不敢去寻找温离的身影。
说不清道不明,是不敢寻她害怕她的视线带着钦慕落在容阙身上,还是怕她带着失望的看着他。
所以他几近落荒而逃的离开。
后来他经常听见宗门弟子提起,宗门大会上容阙的英勇身姿,而在那之间,他的名字再也没有人记得,也再也不会让人钦佩的提起。
就连温离也不再看他一眼。
从那时起,他才明白,他真的弄丢温离了。
*
师父最近变得很奇怪。
喜怒无常,脾气火爆,时常会因为一些小事动怒,虽不会出言责骂,却会用失望憎恶的眼神盯着他看,那样的眼神仿佛再说:
这些年对你,我仁至义尽,可你偏是如此,没有半分作用。
是啊。
孟时清跪在殿内,膝下是冰冷的石砖,身后是过于明媚的阳光。
而他就像缩在阴暗处的杂碎,狼狈的躬着身子。
孟时清微微弯唇,透过那婆娑的格窗向外看去,玉兰花大片大片的掉落,腐败发黄沉入泥泞之中,最后被新花淹没。
他不及容阙,不止是剑术,更是对于温离。
宗门里的人都说容阙和温离互相瞧不上,为此还替他们写了话本。
孟时清为此搜刮走了所有关于温离与容阙的话本,叫它们不得于流传宗门之间,而只剩下他与温离的。
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短暂的又拥有一遍她。
*
师父有一日问过他,如果一定要在他与温离之间选一人他会选谁?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世间的事情,为何总是要选出一样,为何总会有人以为,一旦选择便是拥有。他选择温离,那么温离会选他吗?
怎么会选他呀。
她的眼里早已没有他了。
那日月黑风高,细雨绵绵,他从山下回来,躲在温离的窗外坐了一整宿,看着天上的月亮听着房间里绵薄的呼吸。
好像这样,温离就还属于他。
好像这样,他还有资格再选择温离。
*
孟时清这一生只有两个重要的人。
一个是玄云长老,一个就是温离。
他无父无母,本该是流浪的乞儿,却碰上下山除妖的玄云长老,他从虎口下救出他。
教他武艺,又为他取新的名字。
孟姓是玄云长老的凡姓。
时清,则是愿他正直、安定,愿他洁身自好。
简而言之,玄云长老给了他第二条命,让他从街边苟延残喘的乞儿成了太虚宗的大师兄。
而温离则是让他的人生变得有意义。
玄云长老很是古板威严,做事总是要到极致,对他也总是期望过高,他人十年才能学好的东西,叫他一年学成,甚至要比绝大多数人都能运用自如。
若是不曾练成,便没有吃饭的机会。
由此以往,他比所有人都要努力,也逐渐达到师父心中所愿。
在这样枯燥的生活中,温离就像是一道光,照在他糜烂的生活里。
分明是一个身长,她却要学着他的样子唤他萝卜头。
萝卜头?
倒是挺形象,温离不知道,她也挺像的。
但孟时清知道温离要比他有天赋,也和他一样努力。
只可惜就像是极昼也有暗时,太阳东升西落终有时,那抹落在他身上的光也会照耀在别处。
他本以为他可以干脆放手,可到那时候,却发现这个决定无比困难。
于是他动用了温离身上的情蛊。
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他也知道温离会很他,但是他真的忍受不住。
即使是恨,也要比现在的厌恶要好;即使是恨,也要比看不见他要好。
孟时清不敢告诉任何人,他把温离带回来,也不敢让温离出门一步。
他其实很清楚,情蛊如果不是他主动去解,是绝对不可能会解开,换言之,如果不是他愿意,温离永远不会记得之后的事情,也不会记得容阙,更不会记得,她恨他。
但容阙的突然到来如一到晴天霹雳,狠狠的碾碎他所有期望。
温离跟着他走,没有一丝停留,走的如此干脆利落。
瞧吧,她不愿记得他,即使再有记忆也不会在乎他。
孟时清想了很久很久。
他不能违背师父,却也不能再让温离陷入危险之境,所以
他找到了温离,最后一次询问温离是否愿意跟着她离开。
也是最后一次给自己活下去的希望。
但温离直白的拒绝,是扎在他心口的一把刀子,也是彻彻底底的告诉他,回不去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去。
那么他也不用再活着。
冥冥之中一直有道声音再提醒他,恰好可趁此时斩断青丝,在修无情道,也可遂师父执念。
孟时清却不屑一顾。
世上再无师父,再无温离,那即使他无情道成,又能如何?
*
一切尘埃落定,玄云长老死的凄惨,宗门上下与魔修暗通款曲的弟子都被玄云长老利用而死。
孟时清再次睁眼时,身上的伤还在不断最疼,四下的布局很是熟悉。
是紫薇峰的医堂。
他听到屋外有弟子在谈笑,说是魔族与修界再次划开界限,保以百年互不干涉,而温离则是拜辞玄妙长老离开宗门,听说与容阙游荡四方,看遍天下美景,做这书中真正的神仙眷侣
孟时清悄无声息的离开医堂,来到惨败的玄天宗上,再次回到与温离练剑的地方,他的心绪悄然有了巨大变化。
原来不再执着一个人是那般的痛快啊。
山中美景恬静,时不时会有飞鸟啼鸣,风起满天花落,一层层铺满整个山道,还未入冬,却以在报春。
在那桃林深处,婆娑树影之下,似乎还有一高一矮的两抹身影,提着长剑,互相帮助练习剑术,衣袂时不时相交,很快又擦肩而过,随着簌簌花落,剑气卷起落花,再扬起至半空,化成精美绝伦的花雨。
那朦胧美妙的花雨中,少女一袭鹅黄色衣裙,娇俏的像是五月的桃花,动作婉转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她踏着满地落花,莞尔笑来如朝阳灼灼,声如清泉脆脆,“小白,你以后一定会成为这天下最厉害的剑修,而且你会受万人敬仰,史书铭记,我说的!保真!你信不信我?”
孟时清微微勾唇,鬼使神差的抬起手,与那存在于幻影中的少女指尖相触,他喉中哽咽,却仿佛回到曾经年少,他重重的点头,“我信。”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放开温离的手,即使是在梦中,即使是用他的命做交换,那只求这场梦再长一些,再长一些,永远不要落下帷幕。
高高的崖谷之上,白衣少年如同仙鹤坠下,而在崖边,是他那把陪伴一生的剑。
剑的旁边还有一枚未完工的剑穗,剑穗上绣着未完的字。
落花翩翩很快将剑与剑穗掩埋。
再那一刹那,堪堪可见穗上所绣。
是一个规整好看的温字。
第104章 江不眠
江不眠有一个秘密, 是他藏在心底数十年的秘密。
江逢春并不是他的亲妹妹,他喜欢江逢春,很喜欢很喜欢, 从见到她的第一面就很喜欢。
彼时的江逢春才三岁,穿着碎花小袄, 梳着两只小辫子,跟着院子里的一只白猫学步, 时不时停下揉揉白猫的脑袋, 学着它的样子吐着舌头。
江不眠盯着她看了很久,直到母后将他拉了回去。
那一夜母后同他说了很多。
江逢春原来姓沈,父亲是镇守边关的将军, 因为判断军情出错,被敌人一网打尽, 连带着守在边关的亲属一同死于贼手, 父皇和母后怕她无人照顾,于是便接到宫里认作是皇室女, 赐予国姓。
从此以后世界上再也没有沈逢春,只有他的宝贝妹妹江逢春。
江不眠很疼爱江逢春, 整个皇宫里的人都知道。
所有人对待江逢春就像是对待江不眠,怕摔着怕碰着, 呵护爱护,好似那掌上明珠。
江逢春也只是窝外横, 对着窝里特别是江不眠从来都害怕。
江不眠会监督她温书, 如果没有完成太傅教的东西, 就会受罚。
有时候江逢春也奇怪, 为什么都是人,江不眠只不过比她大两岁, 怎么什么都会?!
每每此时接受到江逢春哀怨的眼神,江不眠都会笑着揉揉她的脑袋,“没事,你也能学会的。”
哦,才不学。
下一瞬江逢春就抱着江不眠的胳膊撒娇:“那皇兄明日可不可以带我出宫,我发现了一家新的点心铺子,听郡主她们说好像很好吃,让我去玩玩看看好不好?”
江不眠叹口气,指尖轻点她的眉心,语气又是唠唠叨叨:“你啊你,是嘴巴馋了?孤都不想说破。”
江逢春虽然娇纵了点,但很是听话,有些事情江不眠不让她做,她也就不会做。
但一般而言,江不眠都会顺着她的意思,尽量满足她的愿望,恨不得将这天下所有好东西都搜罗起来摆在她面前。
而江逢春最喜欢的也是他,时常会帮着他处理学业,还会在他因为政务被皇帝责骂时,出声维护,会将自己喜欢的好东西狠心割爱拿出一半给他。
美名其曰:好东西要分享,她是公主,得要大方。
可江不眠从不会想到有一天,他捧在掌心里的人会成为他人棋盘中的一枚棋子。
江不眠相信江逢春从来不会说谎,所以他留了个心思,派人无时无刻的保护江逢春,果不其然在一天夜里,他发现了从宫里畅通无阻出来的江逢春。
他跟着江逢春一路走,终于在皇后的宫门前停下。
江不眠看见了那墙上恐怖身影,与江逢春所言无差,而他亲眼所见江逢春吞下那晚满满的鲜红的血。
他来不及震惊,便被满院的尸体绊倒。
从那时他才发现,原来对他疼爱,受他敬重的母后,从不知何时起便变了个人。
那晚过后,他几乎每晚都能跟着江逢春走到那里,再目睹江逢春吞下血,走回院子里。
江不眠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控制了江逢春。但他却做不了什么,他甚至靠近不了皇后的院落,便会被一股蛮力阻挡,而后再跌落出去。
但自那时起,江逢春出现了一个叫做裴束的人,他战功累累,受父皇器重喜爱,年少有为,文武双全,而江逢春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难以掩藏的欢喜。
甚至有不少时候旁敲侧击过问他,是否要订下江逢春和裴束的婚约。
江不眠猛的发觉,原来自己的身份从来不能光明正大的爱江逢春,甚至在她众多驸马相中,永远不会有他的名字。
他对她的爱就像是东躲西藏的老鼠,生怕有一日会被发现,而后再被赶尽杀绝。
江不眠很清楚,裴束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江逢春的身边,而他只能站在她身后,惯着伦理纲常,做着她的太子兄长。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郎有情妾无意。
而就在他对江逢春情感最复杂的时候,她突然离开了人世。
宫中上下皆说她是自缢而亡,但江不眠不相信。
江逢春是如此开朗乐观之人,又怎么会草草结束性命。
可他从那时彻底明白,当年那个跟在身后,揪着他的衣角,脆生生唤他“皇兄”的少女已经不在。
可是很快他便知道,江逢春的死绝对不是意外,并且还和皇后脱不开干系。
这些年他一直在找机会想要搬到皇后,甚至用尽法子控制江逢春,但依然无效,而且皇后似乎发现他的意图,频繁的离间他与皇帝之间的情感。
他看着龙椅上本该是威严庄重的父皇,变得毫无精气神,仿佛只剩下一副躯壳。
桩桩件件,矛头所指皆是皇后。
他也在不断的调查中发现了皇后藏在宫里的秘密。
蛊术控人的灵魂与瓷罐中,方可以重生。
*
江不眠告离父皇踏上前往太虚宗学术之路。
想要为母后报仇,想要拯救社稷江山,他一介凡人断不是那妖物的对手,还需要更有力的帮手。
所以他拜师学艺,成了太虚宗的新弟子。
在此之前他听说过不少太虚宗的传闻,心中早已有人选。
孟时清这个名字对于他而言实在不陌生,所以他选择接近孟时清。
只不过阴差阳错结实了在山中游荡的温离。
同样的,江不眠见过温离的画像,其实从第一年起,他便知道温离的身份,只不过温离与传闻中的温离有些不同
面前的姑娘过于憨傻,取了个假名字糊弄他。
或许是把他当成了傻子吧,毕竟这年头怎么会有人唤做小白。
只不过也是多亏了她,这才让他认识了容阙。
容阙这个人似乎比孟时清更加有利用价值。
后来宗门大会上,他也证明。
不过江不眠意外发现,温离是一个很好的躯体,可以作为灵魂寄养。
所以他利用了温离。
但温离待他极好,甚至把他当成了真正的朋友。
可是他还有江逢春,他没日没夜的想要见到江逢春,没日没夜的想起她的一颦一笑,那段记忆就像是一把刀,一刀一刀缓慢的割下他身上的肉。
所以他没办法真心待温离,也做不到不利用温离。
如果能换江逢春回来,那么一切都是值当的,就算让他当那个坏人,也是值当的。
当他还是低估了温离与容阙的灵敏,也低估了皇后的实力。
本意是想要利用容阙与皇后进行狗咬狗,借着容阙的手除掉皇后,却没想到牵扯出了另一个弥天大案。
江不眠博览群书,有有意修炼,何曾不知浩卿为何人。
浩卿,浩卿,魔域的主人,那个差点颠覆世界之人,若不是有天命剑与天界联合,断然不会除掉他。
但江不眠还算庆幸,阵法仍然有效,温离也将会被困阵法之中,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就能用她的性命换江逢春回来。
可只差这一段时间却出了差池
太虚宗的人赶来,截断了快要完成的仪式。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能成功。
可他们用亲手掐断了这抹希望。
江不眠其实也有后悔,无数次的扪心自问,将这些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到底好坏。可他再做着一切时候,心里便有了答案。
是好也好,是坏也罢,受人记恨也来,被人唾骂也罢,那又能如何?
温离被太虚宗的人带走,容阙也彻底消失。
偌大的皇宫里只剩下残垣断壁,以及劫后逢生的皇后。
江不眠身体伤的很重,早便不能下床了。
皇后派人传话,叫他既然下不了床,便在太子府里待着,等着病好了再出来。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宫里又传来噩耗,说是皇帝驾崩,万民同悲。
可那个时候的江不眠浑身已经不得动弹,日日躺在床榻之上,如同一个废人,受着下人的照顾。
那时他也有悲怆,这一切的一切如若什么都没发生过该多好。
但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不想再活过。
又过去许久,听说皇后突然不见了,此时新君是他的皇叔。
江不眠突然笑了,看着床帐无声的笑着。
这样也好,他这样的人从来不配做君主,莫说是做君主,就是做个最平凡的兄长他也做不好。
*
江逢春怕全世界都不信任自己,怕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疯子,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江不眠。
她曾经无数次向江不眠投去求助的眼神,只要江不眠相信她的话,她也不至于走到那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