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睢解开腰带, 褪下外衣,展开玄色衣袍。
这衣服被做出来后也不知道洗没洗,常睢心中叹息,正要往身上披, 却骤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衣服,似乎有气味?
常睢动作微顿,拿近衣服嗅闻,浓郁的香味扑鼻,他眉头微皱,想起在古代, 稍微精细点的大户人家,都会给衣服熏香。
这衣服不能穿了, 如果这香是相家特有的熏香,那岂不是直接暴露身份了。
阿杀见常睢大半夜要换衣服,就知道他要去干坏事, 想到他们今晚听到的对话, 他原本还有点不开心,常睢竟然把他们两人听到的秘密告诉相和颂了,但见常睢要换衣服,连忙问道:“怎么了?你是要去帮我种叶片吗?”
“你怎么知道我去种叶片。”
“我每次和你说种叶片, 你都会拒绝我, 可是今天晚上你没有反驳。”
这么多年下来,不仅是常睢更了解阿杀,阿杀也更了解常睢了。
“你猜对了, 只是这衣服不行。”常睢说了这件衣服的缺点,然后去储物袋中翻其他的玄色衣服,“等我找件没穿过的黑衣服。”
阿杀咳了两声,扭捏道,“那件cos服啊,它也是黑的,你可以穿着它去。”
一下满足自己两个心愿,其实常睢拿那件玄色衣服时,他就想这样说了。
常睢脑海浮现那件花里胡哨的cos衣服,嘴角微抽。
他穿那件衣服,到底是去做坏事,还是去开音乐会啊,走动起来叮当叮当,岂不是直接告诉别人他就在那里。
常睢摇头,“不行,那件衣服太繁琐了。”
他继续在储物袋中翻找合适的夜行衣,失策了,他应该在常山县定做一批的。
阿杀在面对自己想做的事情分外机敏,他道:“那些修行者都穿灵丝制作的衣服,你穿常山县那些普通衣服去,岂不是不打自招。”
普通衣服也不一定会暴露他,隐藏在俗世中的散修也穿普通衣服。
不过阿杀说的也确实是个问题。
可他大部分衣服都是凡品,除了那件cos服,当年阿杀还特地抽出自己的月魂叶片,要死要活的要搓成丝缝在里面,说这样,衣服会在月光下很好看。
也幸好月魂叶片很细,能用在衣服上。
常睢没有办法,只能监督那绣娘快速做完,做完后,他又快速收进储物袋中压箱底。
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把cos服扔了的原因。
“月光下很好看啊?那要不明天买了衣服再去种叶片吧。”
“……啊?”阿杀委屈。
常睢逗阿杀的,见阿杀心心念念要他穿那件cos服,他还是把那件cos服拿了出来,只能说幸好,这件cos服属于劲装的范畴,还算是行动方便,不然他真没办法。
他拿出这件压箱底的衣服,然后在阿杀心痛的声音中,他将那些花里胡哨的配饰全都摘了下来,项链,不要;腰链,不要;玉佩,也不要……
“留下!好看!别拆了,我的衣服啊!”
阿杀试图据理力争,常睢下手毫不留情。
终于改造成能看的样子,常睢才换上衣服。
这件衣服样式毕竟也不是云国的制式,再加上阿杀说在月光下好看,常睢怀疑是会发光,有点太显眼,所以穿上后,他又披上了一件黑色的,带着兜帽的披风,遮挡住里面的衣服。
这件披风披上去,正好好露出衣摆下面一点点衣角,营造出一种,穿着修行者衣服,但为了伪装,批了一件普通人披风的既视感。
阿杀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他的cos服已经变成另外一个样子了。
嘤嘤嘤,不过小鬼长得好看,这样也有股神秘优雅的感觉。
他从前就发现了,同样的衣服,小鬼穿在身上总是要比别人穿在身上好看些。
仿佛像是两件不同的衣服似的。
阿杀一边谴责常睢毁了他的cos服,一边欣赏自家小孩丰神俊朗的模样。
“如果用红绳扎几个小辫子,发绳换成玉珠,最后戴上面具就更好看了……”抗议的阿杀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常睢:“……”
很好,再次确定阿杀是假生气。
“下次下次。”他一边不走心地安慰,一边制作具有增高效果的鞋子。
这具身体八岁前体弱多病,八岁的孩子六岁的个头,他可不想以后长不大。所以自从他与相和颂离开小常村,生活得到改善后,便一直有意给自己身体补充营养。
于是,在精细的饮食与相和颂的丹药调理下,现在的他,十四五岁的年龄便有170+的个头。
不要小看170+的身高,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封建社会,许多平民家的男孩能长到160都算是高大威武了,他才14、5岁,现在走在街上,在人群中已经算是鹤立鸡群了。
并且他还会再长,想必到了十八岁,他应该能长到180+。
不过他也说了,这是平民的标准,他是出去糊弄人的,要是一出去,站到人家面前,人家低头一看,比我有点矮,岂不是气势全无。
所以他垫了一层又一层的鞋垫,自制增高鞋。
为了隐瞒身份,常睢真是绞尽脑汁。
这也是他为何还是选了cos服的原因,他是少年身形,个头上去了,身形还是有点单薄,cos服带有垫肩,能让他看上去更加魁梧一点。
常睢穿上增高鞋,踩了踩,觉得脚感没问题,最后戴上兜帽与面罩,袖中也塞上各种黄符,腰带中间贴上敛息符。
确认没问题,该带的东西都带了,他轻轻推开窗户,运转灵气,从窗口闪身出去。
一道黑影在阴影中一闪而逝,快得仿佛是眨眼时的错觉。
隔壁,守在相和颂左右房间中的高手耳朵微动。
“怎么了?”他身边的人问。
“没什么。”那人扫了眼旁边,或许是旁边的人嫌闷,在开窗吧。
常睢走在相家大宅内,因为相和颂的天赋,相家有了危机意识,找人来保护相和颂,但他们大多守在相和颂旁边,以及相家外围,相家内院的巡视反而被落下了。
贴上敛息符的常睢走在阴影中,反倒是轻松不少。
夜色朦胧,常睢朝着客房区域走去,其实他也只是大概知道燕家父子所住的院落,具体没去过,他得自己找。
相家财大气粗,来客一般会直接分配给一个大院子,毕竟能来相家做客的,都带有仆从。这次测试的人虽然多,但是能够住在相家,而不是在外找客栈,也是看身份的。
也就是说,别看连相家分家没什么天赋的小孩都能对燕家父子嘲笑两声,但燕家父子到底是攀附上了皇室燕家,在相家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所以分家听闻他们拜访,直接安排客房的院子给他们住。
常睢仔细辨认,终于找到了所在的院子。
远远的,他看到一位护卫正抱着剑在胸口闭目吐息。
看上去是睡着了,实则正在修炼中,只要周围有什么动静,他便会第一时间察觉到。
常睢没有在意,虽然着燕家父子带来的护卫实力比他高,已经到了炼灵境,但是他身上贴了敛息符,因为月魂草的缘故,他也知道自己今后少不得要暗中行事,所以特别注意潜行隐藏方面的修行。
他运转心法,心脏与呼吸的速度变得极为缓慢,身影也几乎要与黑色融在一起了。
隐蔽心法加上敛息符,只要不从护卫身边过,对方根本发现不了他。
可是如果不进院子,如何接近目标人物呢?
常睢绕着院子的墙角走,终于,他在院子内找到一颗健壮的桑树,他没有犹豫,运转灵气,轻巧的蹬上了大树。
这棵树的方位是他特地选的,位置非常好,可以将隔壁院子内的大部分房屋环境收入眼中。
燕家父子住的院子内小池流水,花坛凉亭,应有尽有,看面积,估计有上千平,而这还只是辉煌不在的相家分家的客房,整个相家分家,足足占地整整三道街。
那些相家本家,有名的世家,又该多么豪横。
常睢心中咋舌,又继续观察院内的景象。
小石子路通向主屋,想必那就燕家父子所住的房间,此时燕泉应当去与相弘商谈举荐名额了,只留燕鸣一人在房间。
这燕鸣心中不安,没办法入睡。
窗户映出两道人影,是燕鸣与他的仆从。
常睢没有着急,直接坐在了树上,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
左右等着也不是事,他坐在树上,一边运行隐蔽心法,一边在脑海打开了手机,和阿杀一起玩起了消消乐。
这个最适合打发时间了。
阿杀心情难以言喻,小睢终于穿上他期待的衣服了,可是常睢他穿着酷炫的衣服在干什么?爬树,坐在树上玩手机。
阿杀郁闷,阿杀不说。
“再来一局。”阿杀道。
常睢把手机控制权交给阿杀,一边分神看他玩,一边盯着主屋的动静。
阿杀正沉迷游戏不可自拔,常睢忽然听到门吱呀一声,燕鸣的仆从走出来,伫立在门外,似乎要守夜。
阿杀知道孰轻孰重,放下了手机开口道:“燕鸣开始修炼了。”
月魂草对灵气波动十分敏感。
常睢了然,应该是燕鸣心神不宁,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修炼,于是就让自己的仆从守在门外。
“现在怎么办?”阿杀忧心道,目标人物修炼中,外面还有仆从守着,“我们怎么找机会给燕鸣种下月魂叶片?”
“谁说我的目标是燕鸣了?倒不如说现在的情况正好。”常睢让阿杀给他一片月魂叶片,指尖夹着微微泛光的月魂叶片,目光落在守在门外的仆从身上。
他的目标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
第37章 神魂颠倒9% 【开头眼熟看上一章,调……
第九章
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燕家父子, 而是站在燕鸣门口的仆从,今天在花园中听到的第三个声音。
一般人或许很容易被燕家父子口中的灵石,世家的博弈, 半抱琵琶欲遮面的宝物吸引,但是常睢敏锐的注意到了,在那场父子交谈中的第三个声音。
那个被燕泉都忍不住夸赞‘你真会说话’的仆从。
那个仆从在那场谈话中所出言的机会并不多,但是他每次插话的时机都十分巧妙。
一开始是在燕鸣丧气, 燕泉有些不高兴时。
那人不过用一句话就缓和了气氛,这看上去容易,但要能在两人都心情不好时插话,一要对两个人的脾性十分了解,二要十分清楚两人心中在意之事。
这个人都做到了,说明他足够机敏, 聪明。
如果只是这样也罢了,第二次他插话, 在燕鸣对燕泉过犹不及的表决心中。
燕鸣说那些话,本想表现自己的骨气和决心,想说自己即使没有进入上天宫, 也不会放弃修行。
这些话本没问题, 但他面对的人可是燕泉啊,那个宁愿把头低下来,当一条狗,被众多世家嘲笑, 也要攀附燕家的燕泉。
燕泉要的不是骨气和决心, 要的是不放过任何机会的贪婪。
事情还没有定论,燕鸣便想着失败后再努力,对他来说, 这是一种败者的自欺欺人。
没有什么失败后再努力,区区一个名额就能让他退缩,日后修行之路遇到的困难呢?
所以当时燕泉真不高兴了。
可是燕泉这份连燕鸣都没有发现的贪婪心,却在燕鸣话音落下的瞬间,被那位仆从洞悉了,他立即打圆场,让燕鸣打消了这种说辞。
既顺了燕泉的心,又让燕鸣避免了又一次的被训斥。
当然,最重要的是,在说这种机密之事时,这个仆从竟然能跟在他们二人身边,这本身就代表着哪位仆从的不简单。
常睢在听完这场对话后,他的脑海第一时间浮现了一个人。
那个在相和颂刚测试出逆天天赋后,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陷入迷茫的普通人。
他们看上去不同,但似乎有着相同的野望。
因为只有同样拥有不择手段,不放过任何机会的一颗心,才会使他能在瞬间理解燕泉的不悦。
并且家主和少主的配置,也很像是那个普通人的情况。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在晚饭时,相和颂将他听到的事情告诉宋意远后,常睢顺势问了问交友广泛的宋意远,那燕泉是不是有很多侍妾?
相和颂为此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宋意远倒是点头,“好像是听那群崽子说过,他府内的侍妾可多了,就是为了生一个灵能值高的儿子,可惜灵能值最高的儿子还是只有八百出头,啧啧,那群小子语气可幸灾乐祸了。”
常睢当即便明白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选择合作者,也要选择旗鼓相当的合作者,否则对方很有可能就会反客为主。
燕泉和燕鸣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但是他现在实力太弱,那个仆从是最好的选择,他拥有燕泉的机敏,却没有燕泉的实力,还能影响燕鸣,借助燕家的能力助他成事。
当然,很重要的一点是——他也并不服从命运的安排,希望成为命运的主人。
没有比他更好的选择。
他原本想等到了京城再寻觅合适的人选,但合适的人都到了眼前,他也就只能顺势而为了。
常睢思索间,让阿杀操控月魂叶片,向着在门前守护的仆从飞去。
泛着淡淡月光的月魂叶片灵巧地划过夜色。
站在门前的仆从衣衫整洁却身形偏瘦,脸上自带三分笑意,不笑时便显得有些沉郁,此时他在没人的院子中,褪去无害的神色,他的机敏和沉稳几乎无法掩饰。
——
燕泉前去为燕鸣游说相弘,燕鸣想到往日种种失败经历,不由唉声叹气起来。
一会担心燕泉不能说服相弘,一会疑心父亲不肯用灵脉换取他前往上天宫的名额。
他在房间内走来走去,患得患失。
段攸听着燕鸣不知说过多少次的言论,心中却不禁有些许不耐。
如若不是有个好爹,又有几分运气,灵能值在八百以上,像燕鸣这样的人,又有什么机会能角逐上天宫入选的名额。
连他都知道,灵脉何其重要,岂是说拿起出来就能拿出来的,他们当初发现后,没有献给燕家,已经算背叛燕家了。
没有强大的实力,拿出灵脉交换,一旦走漏风声,与他们合作的世家不会有事,只会让他们成为众矢之的,偏偏燕鸣少爷只看得到自己能得的好处,心心念念想用灵脉换取进入上天宫的资格。
真是蠢到家了。
恐怕也正是如此,燕泉老爷才一直为此犹豫吧。
即便心中这样想,段攸还是面上和煦的安慰道:“少爷不用担心,您是老爷最寄于厚望的儿子,他不为您打算,又能为谁打算呢,老爷肯定有他的计划,您就放心好了。”
“也是,我应该相信父亲。”得到段攸的话,燕鸣也稍微安心了一点。
段攸见燕鸣将心情稍微平和几分,又趁热打铁,劝燕鸣好好修炼,哄得燕鸣决定打坐修炼后,他才松口气,推出房门,站在门外守夜。
守夜也比哄少爷来得轻松。
夜晚凉风习习。
段攸站在门外,听着燕鸣少爷呼吸均匀,陷入修炼状态,他也没有浪费时间,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块灵石攥在手中,一面做着自己的守护工作,一边默默吸收灵气,进行修炼。
这样修炼自然比不上打坐修炼,但是他是奴仆,能有多少自己的时间,只能用这样的办法,见缝插针的修炼。
他的天赋本就一般,如若再比不上他人努力,又如何追求大道。
段攸心不在焉地拿着灵石修炼中,忽然,他眼尾闪过一道不和谐的暗光。
嗯?
段攸还以为是敌人来袭,抬眸看去,那光来自一条光线?飞虫?
它似乎正吸收着空气中的灵气,月华照在它身上,以至于它透明的身体在吞吐显得一名一暗。
那光也不是很明显,只因为它飞动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如一条拖曳着若隐若现流光的小流星,朝他飞过来。
这什么东西?
难道是什么人的灵宠?还一种攻击手段?
那虫子速度极快,他发现的又太晚了,以至于他还没来得及做出防御姿态,它便倏得飞到了——一段攸下意识往后一退,却怎么也快不过这游虫,对方嗖得一下就钻到他的脑壳上。
“嗯?”段攸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脑袋,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下一秒,段攸反应过来,全身的神经仿佛在这一刻齐齐被电击,他痛苦地惨叫一声,捂住脑袋踉跄后退,直接倒在了门上。
门被撞出明显的声响。
准备把手中信送过去的常睢:“……”
“???”
为什么他的反应那么大?
常睢迷惑了,他被阿杀钻进体内时根本无知无觉,阿杀与他融合时,也仅仅只是有一瞬间的酥麻感,这人怎么直接惨叫出声了?
常睢不是什么好人,他的计划是不征求这人的意见,直接强硬寄生段攸,让他先体验月魂草的好处,然后把写有他要求的信封扔在少年身上,在信中画饼加威胁一番,让对方按照他的指示行动。
仆从实力比他低,又拥有强烈向上爬的欲望,对方借助燕家父子商队的名声,可以轻而易举完成他下达的任务。
全程下来,他不用出面,直接等到结果就好了。
但是他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的计划,还能出纰漏。
段攸种植月魂草时反应竟然那么强烈!?
常睢不解地询问脑海中的阿杀,“为什么他反应那么大?”
“啊……我没和你说吗?月魂草属于月阴之物,有的时候仙骨属性接近,种植时感觉就轻一点,有的时候仙骨属性不接近,种植感就痛一点。”阿杀也知道自己似乎闯祸了,嘟囔道:“我忘记说了,可是你也没有问我啊。”
常睢无奈了。
阿杀心虚问道:“我们的计划是不是不能成功了?”
常睢从不在失败的事情上纠结,他当即改变了自己的计划,安慰道:“没事。”
他当即从怀中拿出笔墨纸砚,现场新写了一封信。
院子内,段攸的动静不小,守门的护卫听见惨叫声,意识到院内发生了什么事情,快速往院内赶。
只能说相和颂画的敛息符就是有用,护卫依旧没有察觉他的出现。
护卫焦急地走向身处痛苦中的段攸,一边警惕看向周围,一边询问忍痛的段攸,“发生了什么?”
房间里的燕鸣也中止了修炼,没敢出来,隔着房门询问,“是有敌人吗?”
“不知道,少爷您先别出来。”护卫道。
段攸脸色苍白,浑身冷汗直冒,没有力气说话,他只觉自己的全身骨头酸软无力。
护卫见问不出什么,只能拔出佩刀,守在段攸身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巡视着周围可能会出现的敌人。
也就在这时,一张纸忽然从头上飘然落下,他下意识向前猛地一劈,却发现这只是普通的一张纸。
被斩成两半的纸上似乎还有字迹。
一声轻笑传来。
护卫根本不敢仔细去看,他担心这是敌人的诡计,而在听到笑声的瞬间,他意识到敌人在屋顶之上,他犹豫了瞬间,还是秉持着护卫的职责,从储物袋中拿出弓箭,翻身滚出廊下。
抬眸,瞄准,拉弓,对准——毫无遮挡站在屋顶上的男人……那应该是男人,他身形偏瘦,全身漆黑,但是在银色的月光下,他的身影无所遁形,他就这样坦然地站在屋顶上,衣摆飘动,不知是不是错觉,那衣摆竟然泛着朦胧的光晕。
这是护卫一瞬间映入眼中的场景,他没有犹豫一秒,立刻松手放箭。
箭矢激射而去,毫无意外地穿过男人,然而男人的身影却如同一汪打皱的池水,幻影般消失了。
不见了。
竟然不见了。
护卫愣了一秒,又连忙退回廊下,他警惕守护良久,直到听到段攸的声音。
“别守了,人应该走了。”段攸不知何时已经缓过那种痛苦,忍着不适,捡起了被护卫斩成两半的纸张。
这张纸合并在一起,是一封不长不短的信。
“听闻燕泉没有卖不出的宝物。
我这有至宝宝华丹,可令人不断增长资质,证明已经送给你的小仆从了。
请让宝华丹名扬天下,事成以后,另有两粒宝华丹赠送。但请不要泄露宝华丹可不断增长资质的作用,只说可以增长固定资质。
——仙杀”
段攸的身体依旧还处于痛苦的余韵中,看着上面的文字,他的心脏顿时漏了一个节拍,可以不断增长资质的宝华丹……在他的身体内?
可令人不断增长资质。
段攸死死盯着这串文字,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瞬间,浑身的不适仿佛也变得珍重起来,他被那道奇怪的生物砸中后,身体确实痛苦了片刻,可是痛苦之后,他好像并没有重伤或重度的感受。
难道那光是宝华丹?
他有一种被天上馅饼砸中的茫然,却又无法相信命运会如此眷顾他。
此时,依靠幻影符逃走的常睢离开了燕家父子住的地界,又依靠敛息符与隐蔽术轻而易举回了房间。
他坐在桌边,复盘着自己今日的计划。
最好的计划是通过最简单的举动收获最大的效益。
他今日的计划本来直接强力寄生段攸,然后把宝华丹扔给他,最后再把自己的要求和威胁写成信纸投给段攸。
不需要段攸做什么,只要他替宝华丹扬名就可。
宝华丹就是裹了一层药衣的月魂草,虽然他最看中的是月魂草不断增长资质的能力,但阿杀想要种月魂叶片,他也就尽量满足它。
所以他就想出了用丹药伪装月魂草的方法。
月魂草的身份能瞒一层是一层,力求尽量不让相和颂发现增长资质的丹药和月魂草是一种生物。
防止段攸名声不显,没有多少人相信他,他甚至准备给段攸留一枚宝华丹,以便他得以操作。
段攸虽然贪婪,甚至很有可能直接吞下所有宝华丹为自己谋划,但是他也是个谨慎的人,他的神秘莫测会给段攸压力,对方至少会帮忙扬名。
不需要多有名,只要有些许的蛛丝马迹,他就可以制造自己的奇遇,名正言顺的增长实力,正式进入上天宫。
至于会不会让段攸看出身份,到了那时,被寄生了月魂分叶的段攸心中充满对他的臣服与保护欲望,暴露他身份的几率很低。
再说,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管利益还是危害。
计划很好,微小的意外却打破了他的计划,他应该再等等的,以至于他不得不选择与狡猾的燕家父子合作。
这个动静瞒不住燕鸣,护卫不是那种有胆子的人,不敢做出欺上瞒下的事情。
所以这件事情几乎百分之百会被燕家父子知晓。
与燕家父子合作的好处是他们的能量更大,为了得到宝华丹,不放过任何的机会的燕泉见识到段攸身上的变化后,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帮他宣传。
坏处是他还真的必须给他们两人宝华丹,让他们成为自己人。
否则他利用宝华丹进入上天宫后,很有可能被狡猾的燕泉察觉,然后揪住他不放。
只是到时赠送对方宝华丹,就要和燕泉这个狡猾的家伙纠缠了。
他的实力与对方相比太弱了,容易被对方吃掉。
算了,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危机越大,收益越大。
至少燕家父子是绝对有力的合作者。
常睢复盘完自己目前的身份绝对没有暴露后,他才松了口气。
常睢回过神来,想着自己还穿着做坏事的衣服,连忙脱下来,收进了储物袋。
原本穿着特殊材质的衣服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他还真的用上了。
当时,他为了震慑护卫,只能选择现身,如此才能让燕泉意识到他身份不简单,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自信。
如果他扔一张信纸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虽然有段攸增长的资质为他证明,但对方很有可能在下次与他接触中,探查他的实力。
提前给予震慑,也能让燕泉在下次行动中投鼠忌器。
常睢换上普通棉质衣服,还是这种衣服穿着舒服。
他这样想着,脑海中却莫名传来几段掐诀的记忆……什么?
常睢摇头,那掐诀的记忆再次出现了。
他坐在床上等一会,在不断涌现的记忆中,他渐渐明白了,这不断涌现的记忆是属于段攸的记忆。
他所有的掐诀记忆。
如果说对方和他之间有什么联系的话,那就只有月魂草了。
“阿杀,这是什么?我怎么会有段攸掐诀的记忆?”常睢感觉太奇怪了。
阿杀却并不感觉奇怪,“这有什么奇怪?月魂草是我的分身,它寄生在对方的仙骨中,肯定会获得对方仙骨中记忆最深刻的运灵技巧,你与我共生,自然也会知道,就是我们的不会传给别人就是了。”
在阿杀的解释中,常睢终于弄明白了月魂草的特性,月魂草与修行者仙骨共生,肯定会获得对方最深刻的,运用灵气的技巧,这种技巧有可能是掐诀,有可能是剑法,也有可能是炼丹、炼器……
常睢震惊了,这不是记忆啊,这是对方传送过来的经验包啊!
他以前对月魂草寄生这个能力不以为意,现在他忽然明白了月魂叶片的正确的使用方法。
这月魂叶片不仅可以给资质差的人,还可以寄生大佬,偷学对方的技巧。
常睢猝不及防之余,又有点无奈……
第38章 神魂颠倒10% 为了家庭和谐,向恶婆……
第十章
常睢这次非常认真地询问阿杀, 它还有没有遗漏的能力没告诉他?
阿杀仔细想了想,开口道:“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对了, 月魂叶片还是炼制材料,这个你应该也知道。就如那件cos服在制作时增添了月魂叶片揉开的丝线,毕竟我的月魂叶片也不是凡品,应该会给衣服增添一下防护效果。”
常睢这个倒是知道, 当初他也是带着好奇,让绣娘做了这件衣服,拿到手后他试验了一番,发现衣服的韧劲和防护比起普通衣服,有了明显的增长。
这种能力大材小用,其他一些更适合制作衣服的灵物也能做到, 甚至比月魂叶片的效果更好。
阿杀又道:“那是因为月魂叶片被揉开丝线就没有生命力了,如若在炼器时, 能够让月魂叶片保持活性的同时,还与炼制的器物融合,通过我, 你就会增加对炼器物的控制力。”
常睢了然。
目前, 月魂草有四个能力。
一是可以增长他人的资质。
二是通过月魂叶片影响他人,让其对月魂草主株的人产生浓烈的保护欲,臣服欲望。
三是月魂叶片与主株有莫名的联系,可以获得分叶宿主运灵的最深刻记忆。
四是月魂叶片也是普通的炼器材料, 但因为第二种与第三种特性, 如果能保持月魂叶片的活性,便可以让主人对炼制物进行完全控制。
第四个能力其实也是有迹可循的。
常睢忽然想到了相夫子在禁地得到溥心传承书籍的事情,那本书的名字叫做《傀儡要术》。
相和颂答应了玉曦, 不会将蕴济的传承说出去,所以在他们搜寻储物袋时,直接隐藏了这本功法,常睢后来想起小说中曾经提及过这件事情,找阿杀询问过,问他是否知道溥心洞府留下的宝物有什么?
阿杀拥有传承记忆,所以知道的很清楚,告诉他洞穴内留下的秘籍大概是《傀儡要术》。
当年溥心得到月魂草后,觉得自己可以大干一场,于是成立了自己的教派。
月魂草的第二能力固然有用,但是人类的感情又不是给了一个人,就无法给另一个人,那些人也有自己的父母家人,也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溥心势力最鼎盛时期,一位教众对道侣爱慕极深,道侣站在对立面说服他,如若他不愿意背叛溥心,那位道侣便要自杀。
那位教众几经挣扎,万般无奈,有了取舍。
于是,太过相信月魂草力量的溥心就被自己信任的属下背叛了。
溥心受伤严重,狼狈逃脱,经过这件事,他便再也无法全身心信任自己的教众。
后来,他极端地研究出傀儡要术——抹去人类的意识,将人类当材料练成兵器,让那些人类彻底成为他的傀儡,永远无法背叛他。
而正因为他的这种行为,让意图想要接受月魂草的修行者们望而生畏,接种过月魂草的教众人人自危,随后不久,他的教众就被覆灭,他本人也被蕴济斩杀在仙人山。
现在想来,当时的溥心大概就是研究出了月魂草作为炼器材料的用法。
以人体炼器,又给那些没有意识的人类种上月魂草,用月魂草达成可以控制多人的目的。
常睢当时听到只觉的不愧是魔头,又觉得溥心道路走偏了。
月魂草的特性就是融合多个人的力量,所向披靡,走的是群众路线,你都背叛群众了,新生力量不敢靠近你,自然也就离死亡不远了。
他对种植月魂草没有兴趣,所以当时听完阿杀的话,连问都没继续问下去,就抛诸脑后了。
此时常睢倒是对那本傀儡要术有兴趣了。
他不会炼人,但是他可以学习一下对方的炼制过程,看看以后能否在炼器上面,利用上阿杀的第四个特性。
阿杀只是一个植物,没有善恶观,即使看再多讲述真善美的故事,也改变不了他任性妄为的本质。
听到常睢的要求,他麻利地念给常睢听,常睢执笔记录下来。
搞定秘籍后,他还兴致勃勃问:“难道以后我们要走大魔王路线吗?”
在教导阿杀的路上,他任重道远。
“不走。”常睢放下笔道:“我们走种田流。”
阿杀没有领会到常睢的幽默,好奇地问:“什么是种田流?”
为了避免阿杀迷上看小说,常睢没有怎么给他看过小说,只给他听小说,他想了想,知道阿杀每天也无聊,于是打开了一本种田流小说给他听。
机械女音在脑海中响起来,阿杀终于闭上嘴巴,注意力被转移开始玩手机。
有时候还蛮好哄的。
常睢打发了阿杀,将晾干笔墨的纸张封起来,翻开书页,仔细琢磨-
第二天是公布名额的日子,即使有相和颂这个天才将测试结果的风头全都抢走了,但还是有很多人来到相家,不信邪的才看入选名额。
为了尽快赶到京城,相弘放弃了护送天赋者前往京城的任务,将其全权交给了相家分家的人,于是,准备在公布名单后要离开的常睢,站在廊下围观了一次揭榜。
入选名单就贴在相家门外,人群拥挤着,一群簇着一群,探着脑袋尖去看名单上的名字。
即使有许多人已经提前知道了结果,但看到自己的名字真正写在名单上,入选者还是激动万分,没入选的,也黯然神伤。
哭的笑的悲得喜的苦的酸的……一时间,人生百态。
常睢这次依然看到了那个跟随母亲测试的分家孩子,他比较幸运,挂着末尾入选了。
常睢从他旁边经过时,他完全摈弃了之前的强作稳重,笑起来露出腮边的小梨涡,拉着他母亲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他母亲也笑语吟吟地看着他。
常睢看着他们,忽然想起了常婶子。
到时候也要接他们来京城。
放榜结束,人群渐渐稀疏,仆人将他们的行礼搬上马车,他们也到了离开的时间。
在门外,他还看到了同样离开的燕家父子,他们应当是看到了他留下的那封信,燕泉虽然表面不显,但是燕鸣的脚步比往日轻快许多,衣服都穿得是代表好心情的宝蓝色。
那衣服也不知道是什么丝线做的,在太阳流光溢彩,非常漂亮。
虽然衣服不代表什么,但前几日他们前来拜访相家时,伏低做小,衣服穿的十分朴素,就担心惹了相家那个屁大的少爷不高兴了。
处处显着对相家分家的尊重。
此时倒是穿得鲜艳,也不怕招人眼了。
而与之相反,被月魂草寄生的段攸却只是不远不紧地跟在燕鸣身后,不知道他们昨晚发生了什么。
虽然昨晚他做了十足的伪装,但常睢仍旧没有多看,只是在燕家父子上前向相弘告辞时看了一眼,然后就随意地收回了眼神。
如同一个普通的14岁少年。
或许真的把他信纸上的话放到心上了,燕家父子匆匆拱手告别,登上马车就走了。
望着他们车队的背影,相弘若有所思开口道:“看来是有人松口了?”
常睢:“……”
燕家父子走后,常睢几人也登上了马车,带着新增的数名护卫,浩浩荡荡地带着相和颂赶路。
马蹄再次踩踏着青石板路离开,骑着骏马的护卫前后开路,所过之处,城民纷纷避让。
车队渐渐走出了临城,炽热的阳光毫无遮挡的落在大地,入目所及,解释白茫茫的一片。
常睢知道这一次是真的要前往京城了。
他放下车帘,看向车内。
这次仍然是他们四人一车,只是车内相弘的态度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反转。
“这是相家特地贡献的灵毫尖,来,颂儿,意远,还有小睢,你们都尝尝。”相弘,亲自为他们三人喝茶,他态度和煦,仿佛是再慈祥不过的长辈。
任谁也看不出来,这人昨天还因为他与相和颂大吵一架。
旁边的相和颂也态度自然,见相弘有所改变,也默契地当做没有发生过,
澄黄的茶水被盛在杯中,散发着淡淡茶香,光是闻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常睢接过相弘手中的茶水,捏着小茶杯,眉眼弯弯地道谢,“谢谢相大哥。”
相和颂与宋意远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要维护他的心情,以及对这个世界美好的印象。
他当然乐得配合。
人没有十全十美的,相弘虽然重利益,但他也没做什么伤害他的事情,他不是三岁小孩,不需要所有人都喜欢他。
只要相和颂还和相家利益捆绑,相弘对他怎样,他就对相弘如何。
互相尊重。
常睢捧着小杯子,不得不说,这茶真的好,茶香满溢,咽入喉咙后唇齿留香,并且茶水滑入喉咙,茶中所蕴含的灵气把他的身体都暖热了。
“好喝。”他夸奖道。
宋意远则是摇摇头,“还是相家的酒好喝。”
现在宋意远可是相弘的座上宾,相弘当即道:“相家主家还有更多的好酒,到时候你可得好好评鉴一番。”
“好说好说。”
常睢坐在一旁听他们聊天,捏着杯子,悠闲地喝了一口茶,忽然脑海中手机震动,在昨天更新过后,小说竟然再次更新了。
看来随着相和颂开辟新地图,手机时间也要进入快速期了。
常睢放下茶杯,装作要打坐的模样,在脑海中打开手机,接着上次的剧情往后看去。
上次他看小说被燕家父子的交谈声打断,后来回去的路上他又继续看了下去。
那日更新的内容不少,其实后面还有宋意远替他出气的内容,以及相和颂与宋意远一拍即合,商议把灵石分他一些的交谈剧情。
回忆了一下上次的结尾,常睢翻看起新章节。
这次开头的剧情从他的视角开始,描述他看了一下午的书,回来的路上,坐在凉亭中休息,然后便无意间偷听到了燕家父子的对话。
而在他们离开后,燕泉才在内心揭露了自己的险恶用心。
事实证明,常睢的猜对了,那场交谈就是燕泉故意让常睢听到的,燕鸣和段攸都不知道,因为他害怕两人会露馅。
而用宝物当诱饵的燕泉计划之一就是要离间常睢与相和颂,只要常睢有一丝贪婪,以及对相和颂的怀疑,他就不会把燕家的计划告诉相和颂。
到时,他无论是要挟常睢,亦或者装作无意曝光给相和颂,都可以获得不小的受益。
于是剧情就形成了一个有趣的局面。
相和颂那边情真意切地为常睢争取公平待遇,并且打算与他分灵石,但读者不确定常睢到底会不会告诉相和颂这次机缘。
他的手机是快速期,可以一口气看完好几章剧情,但读者世界,确实实打实等了好几天。
所以这章结尾,燕泉险恶用心的最后一段话,段评非常多。
马车悠然地走着,常睢不着急,也就带着好奇地点进去了。
里面全是读者对他苦口婆心的劝诫。
“主角真的够兄弟,常睢最好不要背叛主角,否则我上论坛挂你三天三夜。”
“看的我急死了,常睢到底什么身份?他会告诉男主吗?”
“常睢,我劝你三思而后行。”
“常睢要是这样背叛主角了,那真是白眼狼了。”
“迫不及待看下一章。”
“作者,你给我更!”
常睢好笑地关闭评论区,读者的言论对他造成不了丝毫影响。
不说他在做抉择时没有看到更新,就是看到更新,这些人的话也没有办法左右他的抉择。
因为他只会遵从自己的心而行动。
常睢继续翻看下一章。
而下章剧情便是相和颂坐在房间等他,他和相和颂有关灵符的对话,作者是一个字没写,直接切入主题要送衣服。
好吧。
按照故事的发展顺序,接下来就要写相和颂与他分灵石的剧情了。
作者估计还会大书特书,体现一波主角的重情重义。
作为一直追这本书的读者,灵石的受益者,常睢其实蛮想看这个剧情的,绝对没有人会比他更加真心的夸赞相和颂与宋意远。
他兴致勃勃地往下看,然后就如愿以偿地看到了相和颂认真细致地把灵石分给他。
常睢露出微笑,几年下来,他也把相和颂当兄弟的。
不过作者用的文字是一些,而不是一半。
他目光落在作者有些差别的描写上,略微思索,明白了作者的用意。
对他来说这个剧情很爽,但是对读者来说,相和颂与宋意远天赋卓绝,结果却是他这个什么也没做的人成了最大的受益者,根本一点都不爽。
所以作者为了避免读者不爽,模糊了具体的灵石数量,大书特书主角善良又重情重义的品格。
读者受常规思维误导,以为一些肯定就一点,总之绝对不会超过灵石总量的三分之一。
这样读者就好接受许多,并且还能为主角骄傲一下。
看,主角就是这么重感情。
就是……就是知道具体数量的常睢,有一种丈夫为了家庭和谐,向恶婆婆隐瞒了自己给媳妇多少零花钱的既视感。
生怕恶婆婆知道,过来撕了儿媳妇。
常睢被自己这个形容逗笑了。
这都什么都跟什么。
但是他却不由自主想象出读者知道真相后,气的大喊退退退的模样。
常睢赶紧把这个场面甩出脑海。
不过相和颂就是很重情义,人很好。
常睢为相和颂高兴,把这段剧情又看了一遍,然后点开了后面的段评。
果然,读者都在夸相和颂。
“这就是兄弟。”
“兄弟就是这样,怕你吃不饱,又怕你开路虎。”
“兄弟的一点小心意,小睢收下吧。”
“跟着颂哥混,一天吃九顿。”
“小睢睢,有这样的兄弟,感动不,感动就赶紧把那个大机缘告诉你颂哥吧,颂哥带你吃香喝辣的。装酷戴墨镜.jpg”
常睢看着读者骄傲的模样,微妙地想起灵石的具体数量。
不知道他们知道灵石的具体数量后,是否还会这样开心?
第39章 神魂颠倒11% 诡域
第十一章
常睢继续看下一章的剧情。
读者对他十分不信任, 甚至有人预言他绝对不会告诉相和颂。
因为在前文中,他看似只是相和颂乖巧的弟弟,但是月魂草在他体内, 他是一点都没给相和颂泄露,还能够在相夫子的逼问下,面不改色,祸水东引。
最后, 甚至以八岁小孩的身份亲手杀死了第一个小boss。
平时常睢装得再无辜,在拥有上帝视角的读者眼中,他就是一个冷酷自私,还神秘莫测的反派预备役。
这样一个角色,怎么可能让读者相信他会做出有利于主角的事情。
相和颂给常睢送灵石这件事情,即使作者模糊了灵石数量, 还是有不少读者不乐意呢。
在读者苦口婆心劝诫,以及阴阳怪气嘲讽中, 常睢翻过下一页。
故事的真相和他们的猜测恰恰相反。
在相和颂将灵石给予常睢后,小说中的常睢也没有丝毫犹豫,将听到燕家父子对话的内容告诉了相和颂。
他并没有劝说什么, 但是他能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告诉相和颂, 就已经代表了他的意思。
在常睢没有坦白时,读者不相信他会说出来,但当他轻描淡写向相和颂和盘托出后,读者们惊呆了。
常睢坦白的那句话后面带着上百条的段评。
常睢自然不惊讶自己做过的事情, 更没有在意读者的震惊和疑惑, 他的目光落在了描述相和颂想法的文字上。
现实中说,相和颂的反应是:“我知道了,小睢别操心那么多。”
但是在小说中, 相和颂内心便明显地展现在了常睢面前,他心道,无论燕家的宝物多么珍贵,相家是他所能接触的,唯一能够获得举荐机会的渠道,他不会将这机会让人从小睢手中夺走。
常睢甚至看到了相和颂的哪一句,只要有他在,他定叫常睢仙道通途。
常睢早就知道相和颂一个重感情的人,在看到相和颂内心的时,他有一种果然如此又意料之外的感受。
明明是他当初要刷相和颂好感,可偏偏相和颂对他如此赤诚,处处以他为先,到弄得他为数不多的良心发现了。
他真的不需要相家的举荐名额,可偏偏为了隐瞒月魂草的存在,他没有办法告诉相和颂。
常睢在内心叹息。
他也不希望因为自己,让相和颂错过一次机缘。
算了,反正他现在也与燕泉父子也勉强算得上合作关系了,以后他找机会探查一下燕家到底有什么宝贝,到时分相和颂一半。
常睢看完这一章,虽然他不在意读者的讨厌,但是想到上一章被作者糊弄的可怜读者,心想他坦白了,这回他们总该高兴了吧。
他好心情地打开手机评论看了看,然后……他就发现读者阴谋论起来了。
“我知道了,常睢一定担心相和颂不会帮他,于是用这种方法以退为进,刷相和颂的好感。真狡猾啊你常睢!”
常睢:“……?”
“他真的把相和颂拿捏的死死的,完了,这个名额绝对在常睢手里跑不了了。”
“啊?大家之前不是还想要常睢把消息告诉男主吗?怎么态度又变了?”
常睢若有所思,对啊,他也很疑惑。
“主要是常睢告诉得太干脆了,让人不得不怀疑啊。”
“好急,脑子要长出来了,有没有大佬分析一下,这个常睢是有什么阴谋吗?”
读者有多喜欢相和颂,就多防备他。
常睢:“……”
常睢懂了,总之他在读者心中的印象太过冷静理智,太过精于算计,突然这样坦白,让读者们总觉得他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冤·常睢·冤,他真的冤枉。
读者对他反派的滤镜也太深了吧。
常睢这回真的是有点无奈了,他只能放过这些评论,继续看后面的故事。
他与相和颂的选择有了结果,后面便不再是主角的主视角,而是从燕泉的视角,描写了夜晚他找相弘谈话的详细过程。
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在相弘哪里待了许久,想确定常睢是否会将他们的谈话告诉相和颂,相和颂又会不会眼皮子浅的过来参与这场谈话?
他等了许久,始终不见相和颂前来。
在上一章他们两人的互相坦白,便显得燕泉的谋划分外可笑。
讲一句最俗气的话,真诚是最大的必杀技。
或许燕泉的计谋对别人有用,但偏偏是两人的坦诚相见,让他的计谋没有了用武之地。
燕泉也并不在意,不知道他全部计划都已经落空的燕泉还想着后续的相应计划呢,然而他回到家中,常睢却先给他的计划带来了意外。
他从燕鸣口中得知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也看到了常睢留下的那封信。
燕鸣是抑制不住的激动,但他好歹也被燕泉教导了很久,冷静地询问,“我们要不要先拿灵器对段攸测一测?”
能够增长资质的药物,在云国境内也有,但往往那些宝物珍惜异常,被顶级世家拢在手心。
更不要说,对方写的是可以不断增长资质,而非固定增长资质,这对修行者来说,更是难以想象的至宝。
而这样的至宝就轻松地这样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燕泉不禁看向段攸,想象着相和颂的资质,如若能涨到他那般资质,不,只要涨到宋意远那般资质……
段攸脸色苍白,但仍旧镇静地接受燕泉的审视。
能被燕泉挑选,跟随在他身边的仆从都是他极为信任之人,他让仆从去拿灵器,他不是听风就是雨的人,是真是假,总要测测再说不是。
护卫有幸成为知晓这件事情中的一员,也不由羡慕地看向段攸,如若信上所说的是真的,段攸这个小子是走了大运啊。
段攸镇定地接受护卫的打量。
很快,在拿灵器的功夫,燕泉再次询问起护卫与对方交手时的场景。
护卫是唯一和对方交手,并正面见过神秘人的人。
护卫也知道这件事情马虎不得,仔细思索当时的场景。
然而他印象最深的就是响在耳边的轻笑,以及一身漆黑的男人站在房顶上,居高临下垂眸向他望过来的场景。
那声轻笑提醒了他男人的所在位置,而在月光下的那一幕,则是让他印象深刻。他本来以为自己都忘了,但是此时回忆起来,他却发现自己对那一幕的细节记得极为清楚。
男人身后的一轮圆月,他被风吹动衣角的弧度,以及隐藏在帽檐下,仿佛在注视着他的眼睛,甚至那一声让他后颈发毛的轻笑,他仰面而出,对准男人射出那一箭后,对方如涟漪般消失的人影。
神秘、强大、甚至有点任性妄为……
是的,如果不是任性妄为,他又怎么会故意提醒他自己的位置以此来戏弄自己。
所以护卫郑重地对燕泉道:“那个人应该是青年,但偏年轻,实力绝对强过我,他身上的衣服也不凡,虽然特地披了一件普通披风,但是我发现他身上的布料,不是我认识的任何一种。”
说着,护卫口中带上了几分后怕。
燕泉面色沉重地点头。
他也有所感觉,如果不是强过护卫,又怎么能躲过护卫的探查。
常睢看到他们的推断,在心中默默感谢相和颂的敛息符。
护卫是炼灵期的高手,他只是一个入灵五层的修士,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比护卫的修为高,护卫之所以会下这种判断,一是因为他留下的内容震慑住了护卫。
二则是因为相和颂的敛息符,相和颂虽然才入灵九层,但是他画出来的敛息符效果却非常好,让炼灵期的护卫都看不透。
护卫看不透他,又被信纸震慑,自然把他的能力往高处猜测。
常睢很满意这个结果,这样的话,他暴露的几率就变小了。
读者们也被着突如其来的发展感到惊奇,纷纷猜测着神秘人的身份。
“看开头,我本来以为是常睢,但是常睢才十四五啊,护卫又说是成年人?我有点迷糊了。”
“增长资质的药物,肯定是月魂草。”
“只有我怀疑是相和颂吗?你们之前还记记不记得,相和颂曾经在玲珑塔看过可以增加资质的丹药。青年人,很有可能是相和颂啊。”
“是的,很有可能啊,上一章相和颂刚从常睢哪里得知了燕家有宝物,当晚燕家就被人袭击了,这么看都像是相和颂做的。”
“我懂了,相和颂一边顾念着兄弟情义,想为常睢争取相家的举荐名额,一边又想获得燕家的宝物,所以过来用诱饵吊住他们。”
常睢:“……”
读者可真会脑洞大开,仔细一想,竟然还有那么几分道理。
文中,燕鸣听到护卫的话,不仅没有害怕,眼中的兴奋之色反而越来越浓烈。
神秘人的修为越高,这也就说明对方的信纸上所说的内容越有可能是真的。
他们交谈中,燕泉的老仆也终于把测试灵器拿了过来。
在场众人齐齐看向段攸。
段攸知道这次测试自己非试不可了,而且他自己也很好奇,于是也没有犹豫,走上前,站在测试灵器面前。
测试的时间只有十秒,燕鸣却觉得十分漫长。
所有人都紧张地等待着这份小型测试灵器显示的结果。
数值不断变幻,最后停在他们熟悉的数字上——柒佰贰拾贰。
燕鸣只觉的心脏轰隆空了下去,空落落,他难忍失望,“这……这和之前段攸的灵能值一样啊。”
护卫也显得有些失望。
那位神秘人骗人吗?
只有段攸呆愣愣地看着数值后面的尾数。
“不。”燕泉记性很好,他清楚的记得,“段攸之前最稳定的灵能值是721,他比之前涨了一个点。”
灵能测试时会存在几个点的误差,但会存在一个稳定水平,当状态没调整好,会比稳定数值少几个点,然而这个数值只会比稳定数值少,不会多。
段攸在被袭击后,身体经历过痛苦,所测试的数值竟然比之前测试的稳定灵能值还高了一个点。
这不对劲。
燕鸣此时也反应过来:“信纸上说宝华丹会持续增长资质,这需要过程。”
燕泉颔首。
燕鸣重新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于是,燕泉父子让段攸休息一晚上,决定第二天再次给段攸测试,看看是否会有增长。
段攸答应了下来。
从细节就可以看出,燕泉多么在意一个修行者的灵能值,一点之差都记得格外清楚。
段攸刚刚种上月魂叶片,燕泉几人没能得出结果,只有让大家先好好休息,第二天再测。
作者笔锋一转,在第二次测试前夜,再次描写起段攸私下独处时的心情。
他完全不像是他表面表现的那么淡定,其实他也有些忐忑不安,他不敢相信信纸上所说的一切,但是他自己的身体他能够感受到。
他能感受自己吸收的灵气,以另外一种方式滋润着他的身体,即使滋润过后,他身体的变化很微小,但是那细微的差别还是让他在朦胧中感受到——他对灵气的吸收更加丝滑了。
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信纸上所说的是真的,然而不想让自己失望,他依旧保留了一分的怀疑。
段攸告诉自己要冷静。
可是他只要一想到自己的资质会增长,他望着窗外的明月,就再次对未来生出了无限希望。
不管是今日惊才绝艳的相和颂,还是被誉为天才的宋意远,只要给他一条道路,他都能拥有追逐上他们的决心。
段攸心乱如麻中,又无比感谢那位给他这份机会的神秘人。
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段攸有些怀疑,那位神秘人其实对他是抱有善意的,否则为何他不拿门口的护卫证明自己丹药的能力,反而选了院中的他。
这份偏心,以及对方给予的机会让段攸心中对神秘人充满了好感。
左思右想中,他又不禁开始推测起神秘人的目的。
他知道神秘人应该是有什么计划需要燕泉父子帮忙,为此要证宝华丹的药效。
通过身体变化,他已经明白能够让资质增长的方法。
段攸没有犹豫,平稳下激荡的心情,直接坐在床上,准备彻夜打坐,意图在明天让资质的增长看来更明显一点。
常睢看着段攸在内心把他好一顿感谢夸赞和憧憬。
虽然段攸说的没错,他确实偏心段攸,所以才选了他,可是段攸所罗列出来的理由站不住脚,证明不了他对段攸的偏心,不选择护卫的理由也有很多,很有可能也是因为担心护卫没有在燕鸣身边,瞒而不报啊。
亦或者他的方向就在这边,先遇到了段攸……
但段攸就莫名其妙地认为这是他对他的偏心。
常睢若有所思,月魂草第二个能力这么快就生效了,这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啊。
不过通过这段心理描写,常睢也确定了段攸是对他抱着善意的,日后他在对燕家纠缠时,少不得要利用段攸。
段攸一夜的打坐不过是小说中短短的一句话。
目光下移,便到了第二天。
一夜没有睡好的燕泉父子第二天再次测试了段攸的资质。
和昨晚微小的一点增长不同。
这次段攸足足增长了五个灵能点。
一夜便是三个灵能点,一百天岂不是就可以涨三百点。
倒是不光是宋意远,就连相和颂在他们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们的论点得到验证,想象着昨日相和颂的风光,不光是燕鸣为这个结果心脏狂跳,心生期待,眼巴巴地看着燕泉,就连燕泉本人,也忍不住心绪波动。
此刻,他忍不住想到那位神秘人是否预料到了一切。
因为对方写的报酬不是一颗可以增长资质的宝华丹,而是两颗。
这样不仅燕鸣能够获得,就连他也……
燕泉此时的贪婪成了他的弱点。
“父亲,宣扬一个产品对我们来说易如反掌,如若对方真的有可以增长资质的宝华丹,父亲就再也不用为我的名额而操心了。”燕鸣忍不住催促提醒燕泉。
不用燕鸣提醒催促,巨大的诱惑面前,燕泉心中也有了决断,决定带着燕鸣尽快离开相家。
不管对方是否真的履行诺言给他们两颗宝华丹,展现在段攸身上的效果,便足以让贪婪的燕泉试一试了。
虽然他不知道神秘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是只是宣传宝华丹的名气这种事情,他们燕泉父子也不一定要亲自出面。
得到燕泉肯定的回答,燕鸣脸上立即重新焕发了光彩。
随后,为了谨慎起见,燕泉在旁边向段攸问了很多话,包括身体是否有什么不适?更改资质有没有什么明显的感受?……
段攸恭敬地一一回答,直到燕泉的老仆前来,告诉他们可以出发了,燕泉才结束了这场谈话。
临走前,燕泉知道服下这枚丹药的段攸日后必定造化,便开口收段攸为义子,许诺他可每月到府中领取一定的灵石,用于修炼。
日后也不必服侍燕鸣。
段攸推拒两次,知道燕泉如此,是想要拉拢他,为了让燕泉安心,他也就答应了下来。
燕泉背影消失在房间,段攸抬起头,正看到燕鸣看向自己,他的眼中有着明显嫉妒怨怼,直到对上他的眼神,他才眸光闪烁地将其变作温和虚伪的笑模样。
“恭喜你,以后就是我父亲的义子了。”
“一切都仰仗老爷和少爷的栽培。”
“还叫我少爷呢,该改口了。”
燕鸣演技不太好的道喜。
段攸平静回应,三言两句以谦卑的姿态暂时抚平了燕鸣的嫉妒心。
段攸伺候燕鸣多年,他知道燕鸣少爷的本性,自私虚伪又懦弱,他一直苦苦追寻的东西却被他轻而易举的获得,望着少爷虚伪的笑容,嘴上哄着他,段攸心中却有一种微妙的胜利感。
第一次,他有一种在被命运眷顾这件事情上胜过燕鸣的感觉。
这一章结束,常睢看到这里,也终于明白,段攸清晨为何不远不近地跟着燕鸣,不敢太过靠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管段攸以前在燕鸣心中多么得宠,但是一直被他没放在眼里的段攸得到了燕鸣一直渴望的东西,就是会让燕鸣心中嫉妒的不平衡。
一切的始作俑者常睢笑而不语。
段攸高兴就好,他已经收到了段攸为此付出的代价。
虽然这些都是燕家的事情,但是通过这些事情,他还是侧面了解到了燕家人的性格。
算是不小的收获了。
马车平稳的行驶中,常睢翻看书页,想要继续看下去,而一翻页,巨大的章节名‘诡域’便冲击了他的眼球。
这个标题?难道会有什么危险?
他微微皱眉,往下看去,第一眼就看到了相和颂的名字。
这一章视角转回来了,继续从相和颂视角推进故事了,可是这个标题……
常睢还未来得及深思,忽然一次刺耳的叮铃铃传来,他们的马车也突然剧烈的颠簸了一下。
马车上可是平衡符的,普通的小石头根本不会造成这种现象。
颠簸之下,常睢也没有办法打坐,睁开眼睛,扶住了旁边的车壁。
马车内的其他人也被当前的状况惊扰到,相弘和宋意远不再聊天,相和颂也从玲珑塔的学习空间中抽回了意识。
相弘大喊一声,撩起帘子向外询问,“发生了什么?”
其实他也已经猜到了。
“大人,我们好像遇到了诡域。”
透过相弘掀开的车帘,常睢看到帘子外面的景象,天色阴暗,不复刚出发时的晴朗,奇怪的灰色雾气在官道弥漫,灰暗中,似乎随时会有什么恐怖的生物出来。
第40章 神魂颠倒12% 他也要尽快决定自己……
第十二章
相弘曾经说过, 诡域是诡物和魔物聚集过多形成的区域,相当于诡物和魔物多到魔气形成循环了。普通人类一旦被卷入其中,很难突破, 即便是修行者,遇到高等级的诡域,也是是很危险的。
可是临城距离魔界边缘长达上万公里,这里怎么会出现诡域?
常睢思索间, 他瞥见一道道黑灰色的身影不断朝着护卫们冲过来,开路的护卫纷纷射箭,灰色影子在富含灵气的箭矢下神魂俱灭,临死前,纷纷爆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宛如指甲刮在黑板上, 刺耳至极。
常睢听到,忍不住狠狠皱眉。
马匹也被魔气与诡物吓到, 踢着马蹄,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队伍一下子乱了起来。
相弘代替车夫拉住缰绳,大声喊道:“控制住马匹, 护卫快点消灭他们, 找到出路。”
此时的众人还没有慌起来,因为诡域也分等级,出现在内陆,远离魔界边缘, 就算是诡域, 等级应该也不大,以他们的实力能够轻易解决。
马车晃动,外面属于诡物的尖叫声不断传, 时不时还有修士的闷哼声。
相和颂瞥见外面的状况,直接掀起帘子,弯腰走出马车,宋意远和常睢也跟在相和颂后面出去。
方才透过车帘,常睢便以已经观察到周围环境的变化,此时走出来,他发现诡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乌云压顶,仿佛要从人的头顶坠下,灰色的雾气在天地间缭绕,能见度极低,而偏偏这能看见的周围,时不时有黑色的灰色的,凝成拟人形的诡物从雾气中跑出来,宛如馋肉的狗,兴奋地朝他们扑过来。
骑马的护卫分工合作,最外侧的护卫射箭逐个击破,中间的几个修士不断往外围的护卫身上贴防护符,帮助他们阻拦扑上来的黑雾……
还有修为比较高深的修士,贴着灵符,直接一鞭子打散好几个诡物。
常睢从相家的藏书阁中看过,这些诡物是最低等的雾诡,由怨气凝成,大多数没有太大的理智,只凭借诡物对人肉的喜好行动。
但是数量多,聚集起来对修士来说也非常麻烦。
其中一位护卫便是如此,他身上的防护灵符在的雾诡的冲撞下耗尽,符修没来得及为他补充,他被一个雾诡扑面,当即面色铁青,其他诡看到突破口,接二连三地扑过来。
几乎眨眼的功夫,这个修士的周身便布满了黑色的雾气,连挣扎的身影都被淹没在雾气中。
明明是一箭就能被杀死的雾诡,此时却被蚁多咬死象般的围困住。
符师慌乱地想要帮助他,但是贴上去的灵符却被一层层的雾诡隔绝在外。
身旁的修士想要帮忙,但是杀死雾诡的速度远远不到它们涌上来的速度,一些修士更是祸及殃鱼地被雾诡冲撞开防护灵符。
与其相熟的几个修士都急了。
而就在此时,出来的相和颂见状,直接扔了一张雷符过去。
金光乍现,一阵绚烂的雷光劈下,劈得围绕在修士身上的雾诡灰飞烟灭,不等后面的雾诡补充似的再度扑上来,一道丝线缠绕住好不容易露出来的修士,常睢晚相和颂一秒扔出吐丝符,一前一后,配合无间,找准时机,将深陷雾诡纠缠中的修士拉过来。
修士砰得一声重重摔在马车上,他被雾诡吸食了大量血气精力,又挨了一道雷劈,整个人炭黑,冒着热气,双眸呆滞地躺在马车上。
但好歹还有呼吸,没彻底死过去。
只是他的马儿,在相和颂的雷劈之下,身上的防护符被劈裂,成为了后来雾诡的食物。
原本还想救下同伴的护卫还以为相和颂是嫌弃他们的同伴拖后腿,想直接用雷电符把护卫和雾诡一起杀了,心中忍不住发哽,但是见常睢的丝线拉走同伴,他们齐齐松了口气。
他们误会了。
不过那能吐出白色丝线的符是什么符,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些符?
有这么奇怪的符吗?
吐丝符立大功。
护卫们来不及多想,因为失去主要目标,每个人面对的雾诡数量又多了起来。
车板上,承接相和颂与常后面的工作,宋意远蹲下,看着奄奄一息的护卫,拿出相和颂炼制的药丸塞到了他的嘴巴里。
掺了宋意远血液的丹药药效十分强劲,滑入口腔,护卫直接缓过劲了,看得旁边害怕的马夫眼中惊奇不已,这是什么丹药,堪比回春堂的回春丹了。
常睢见相和颂又扔出几枚雷符,他手疾眼快地使用吐丝符将被雾气缠绕住的两人拉到了马车上,救下了他们的性命。
这回,符师也眼疾手快地给马儿贴防护符,保住了剩下两匹马成为雾诡口粮的命运。
宋意远继续给人喂药。
被救下的修士醒过来,坐在马车前不住喘息,显然还没有被雾气埋头的恐惧中回过神来。
终于将场上被雾气围绕的修士都就下来了,常睢得空,仔细观察了一下他们,发现被雾气缠住大都修为偏低。
一些护卫灵气深厚,即使被雾气笼罩,也能依靠用灵气阻挡一二,斩杀近身的雾气。
入灵期的修士和入灵期的修士也不一样。
他想着,顺手往他们身上贴了几张防护符。
他们可承受不起再被雷劈了。
身旁的宋意远见没事了,按耐不住,已经兴奋一下跳到没主的马上,张口自来熟和护卫套近乎,“喂,兄弟,给我一把武器呗,回头还你。”
护卫:“……”
百忙之中,被宋意远搭话的护卫还是拿了一把自己挥舞不动的红缨枪。
常睢一抬头看见这一幕,自己兄弟自己管,常睢忙不迭在他后面给他贴防护符。
宋意远的到来让忙不过来的护卫也跟着压力一轻,不由感激地看向他们。
他们出来后,做了许多事,但前前后后也不过几个呼吸而已。
相和颂此时可是相弘的宝贝疙瘩,相弘见状,顾不得向阵修询问状况,连忙道:“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
相和颂道:“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这里魔气太多了,灵气稀薄,护卫们可能坚持不了太久。”
旁边的阵修闻言摸了摸额头的汗水,连声应道:“相公子所言极是,这应该是御灵期才能解决的诡域,我、我实在找不到离开的道路。”
罗盘乱转,他稳不住。
相弘皱眉。
情况紧急,相和颂道:“先不找出口,看看此时往哪个方向走最安全。”
阵修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点头,在罗盘上忙活起来。
这个对阵修来说比较简单,“往东南方向走,那里灵气充足。”
许多进入诡域中的修士无法出来,便是因为诡域之中魔气比灵气充足,诡物魔物占据主场优势,耗也能耗死修行者,所以才诡域中,灵气充足的地方最安全。
“堂哥?”相和颂用眼神询问相弘,此时能号令得动这些护卫的只有相弘。
相弘见自己堂弟一双清澈安定的眼神看着自己,有的是对他的信任,以及对他们能够安全活下去的笃信。
他原本的犹豫瞬间消散,他们现在确实不能耗下去了,短短一段时间,在雾诡的攻击中,个别护卫已经受伤了,即使知道相和颂至今还只是入灵期的修士,他还是无比信赖他。
“走,往东南方向走。”相弘扬声下令。
护卫们勒紧缰绳,相弘亲自抽起马鞭,立即朝着阵修所指示的方向走去,四周从诡异雾气中钻出来的雾诡似乎也意识到猎物要跑了,更加疯狂地从雾气中涌现出来。
护卫们便边走边杀。
箭矢的虹光与灵符激发的白光交相辉映,伴随着雾诡不停歇的尖啸声,雾诡死去后的黑灰也落了他们一身。
死亡的尖啸声也是雾诡攻击的一环,让人听着不禁头昏脑涨。
即使有防护符保护,有些马儿也吓得不轻。
常睢见状,从储物袋中拿出相和颂给他画的灵符,直接朝着向他们扑过来的雾诡扔过去,所扔之处,蓝色的雷电闪过,尖啸声一片,也形成了短暂的雾诡的空白区域。
清场效果一流。
然而很快,这些空白区域又会被雾诡重新填满。
车队中的几位符修羡慕地看着这一幕,他们没想到在内陆地区也能遇到诡域,心中下定决定,回头一定好好储存一些雷符,那怕只有一瞬间的压力骤减,也能与敌人拉开好些距离。
马车且走且战,在雾诡疯狂的反扑中,他们甚至在慌乱配合中牺牲掉几个护卫,才勉强控制场面。
常睢见状,不知道雾诡的袭击什么时候结束,中间以打坐恢复灵气的借口,坐在马车快速浏览了一遍剩下的更新。
看完后,他眸光闪烁,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他走出马车,知道现在最大的危险是这些雾诡,不再忧心,而是专心对付雾诡。
他想了想,没有使用相和颂给他的符箓,那是他留的后手,而是拿出了相和颂为他炼制的凡弓,向相弘要了可以附灵的箭矢,然后注入灵气,学着护卫一个个射过去。
他这些年一直打坐修炼,被相和颂教导,娱乐般的练过剑和射过箭,上辈子除了去健身房运动,也没有过太大的剧烈运动,不管日后会不会经历修士间的战斗,现在外围有护卫挡着,正是他实战练习战斗技巧的时候。
他一开始的动作还有生疏,面对移动的雾诡会射歪,但很快,被灵气锻造的身体耳聪目明,他很快就找到了感觉,箭箭不落空,然后在一次次的练习中,他摒弃了多余的动作,搭弓射箭的动作越来越熟练,动作也越来越干脆利落。
他一个人的力量虽然是微小的,但是也确实让一些护卫减轻了压力,
常睢也在不断射击中明白,为什么护卫大多会射箭,因为在没到御灵境界时,射箭好上手,还是性价比最高的远程攻击手段。
少量的灵气,大大的伤害力。
除了弓箭,常睢其实在护卫队中还看到有人捏诀,形成灵刃波攻击。
灵刃是修行者最基本的攻击法诀,相和颂以前也教过他,他对树桩使用过,优点是杀伤力巨大,缺点是耗费灵气。
常睢若有所思,在这个世界中,修行者一般分为七大类。
阵修、法修、器修、剑修、丹修、符修、乐修!
也正是相和颂玲珑阁内所教授的七门。
一般修士没有办法像相和颂那样同时兼顾七门,成为七边形战士,所以他们一般会选择一门主修,1-2门辅修。
他现在已经入灵五层了,他也要尽快决定自己的主修方向了。
他们进入的区域似乎是魔修的中心区域,雾诡密集的吓人,他们走了半个时辰都没能走出去。
常睢在思索中,搭弓射箭,战斗了将近一个小时。
手中灵气顺着剑身灌注到箭头,箭头浮现一抹若隐若现的青光,清逸灵动至极,然后他指尖一松,箭矢凌空而去,噗噗得穿透两三个雾诡,灵气冲荡之下,雾诡身影化为飞灰。
相和颂没有出手,他争分夺秒和阵修商议移动阵法,在阵法师确认位置时,他缓口气的同时,下意识偷偷看向常睢的方向。
常睢杀雾诡杀的专注认真,青色的灵气映着他莹白的小脸,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一脸严肃,一箭又一箭的,游刃有余还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淡定从容。
相和颂看着看着不禁翘起唇角。
身旁的阵修师回来了,他不好意思地拉回相和颂的注意力。
“咳咳,相修士,相修士,您看我已经在我们马车上放好了灵石,您这说这个移动的隐蔽阵法,接下来怎么启动才会辐射周围,保护整个护卫队?”
相和颂回过神来,给阵修师解说起来,“是这样的……”
在相和颂细致的解说中,阵修师不断点头。
他越听越不禁越发佩服相和颂,他亲自和相大人接的相和颂,知道他就是乡野长大的修行者,他本来以为相和颂虽然资质卓绝,修行的速度快则快,但受限于环境,一定对符箓与阵法之类的修行完全不熟。
却没想到,对方在入灵阶级,便可以推导出移动阵法的使用。
移动阵法,他可是只是听御灵期的前辈用过。
这就是天才吗?
“嗯嗯,我懂了,我这就动手制作。”阵修师酸涩的同时,完全服气了。
他怎么完全没有想到呢。
阵修师布置工具去了,落得几分空闲的常睢没忍住又看向常睢。
常睢状态还好,这时跟随在他们身后的雾诡也没有多少了,相和颂安心的同时,又看到了常睢手中的凡铁弓箭,心中不太舒服。心道,他最近炼器功课似乎有些懈怠了,回头要多学学炼器,给小睢和意远多炼点武器。
相弘堂哥给了不少炼器材料,他现在也可以炼制灵器了。
相和颂思索间,见常睢额头渗出点点汗水,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小睢,休息一下,我们从雾诡活跃的区域走出来了,现在没有那么雾诡了。”
相和颂如果是父母,一定是那种溺爱无度的父母,他是那种不关心孩子飞得高不高,而是只关心孩子飞得累不累的类型。
常睢抬眸看了一眼相和颂,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点头坐下休息。
其实相和颂不说,他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他丹田空空,灵气已经耗光了。
他和阿杀是双核修仙,阿杀可以在他使用灵气时代替他修炼,吸纳灵气,但是常睢只让阿杀专注增长他的资质。
诡域灵气稀薄,他拿出零食,打坐恢复灵气,枯涸的丹田渐渐盈满灵气,常睢感受到,耗尽灵气再重新填满后,他灵气的存量增多了。
灵气隐隐沸腾,他灵气五层的境界似乎隐隐有所松动。
常睢这打坐就修炼了半个时辰,再次睁开眼,相和颂的移动阵法生效,他们也彻底脱离了雾诡活动的区域。
常睢睁开眼睛,看向天空,天空黑压压的一片,显示他们仍然在诡域中。
周围的能见度高了,黑色的雾气不像他们刚进入诡域时浓郁,但也朦胧地漂浮在天地间,地面焦黄一片,到处都是枯枝,以及干涸的土地。
马蹄沉重地敲在梆硬的土地上,这片土地,连跟杂草都不长。
明明在进入诡域前,官道四周郁郁葱葱,野草多得扰人。
这就是魔气诡域肆虐过的土地,寸草不生。
护卫骑马走在这片土地中,心中难掩沉重,他们被卷入诡域,据阵修师所说,很有可能是御灵境的诡域,他们之中最高的修为的人不过炼灵,依靠他们,真的可以离开这片诡域吗?
在压抑的气氛中,常睢站在马车上举目四望,然后就看到了远处隐隐绰绰的陡峭小山。
他眸光一闪,就是这里了。
他对相和颂提议道:“颂哥,远处有座小山,我们先过去看看能不能当做据点,暂时修整一下?”
他们有马车可以休息,打坐回复,但是护卫只能骑马,而且空地上休息容易腹背受敌,背靠巨山倒是可以确保一个方向的安全。
相和颂点头,“我们先走近去看看,合适大家就暂时在那里休息一下。”
在之前的战斗中,相和颂行事果断,相弘也隐隐依赖他,后来又用移动阵法带着他们拜托了雾诡的纠缠,不用再等相弘发话,护卫们已经拍马上前,想着高山走去。
相弘也没有异议。
众人齐刷刷走过去,还没靠近阵法,却发现一道荧光隔在他们面前,伸手拍打,隐隐有灵光流动,领头的护卫微微一怔,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是结界……这里有人!”护卫大喜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