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川装不下去了,“舅舅,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们离婚的事情,是她打电话亲口告诉我的,我会不知道?”金焰皱了眉不耐烦地说:“我问她过得好好的为什么离婚,她又不肯说,只说,‘我现在安心了’。是不是你这小子在外头有什么花花事,让她不安心?”
李思川愁眉苦脸地说:“舅舅,你信吗?要是这样,我会巴巴的一个人过来,替她扫墓?我求她不要这么做,就差跪下求她了,可她不听呀。她这个人,说一不二的,我哪里斗得过她?你看,都过了一年了,我还在想办法挽回,实在想不出办法,就回来找她爸问个清楚了。”
“问清楚什么?”金焰来了兴趣,“我看你也不像是郁修善那样的人,不会做出那种没有道德的事情来。小钰的眼光我是相信的,我自己的眼睛也不会看错人。何况她还和你生了个女儿,她自己就等于没有父亲,怎么舍得再让女儿过和她小时候同样的生活?”
李思川像找到了知音,拼命点头。又说:“舅舅,你有没有发觉小钰其实是在替她母亲活着?因为她小时候家庭不完整,她也就不允许自己过完整的生活。她的生活越完整,她就觉得愧疚越多。她活得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不小心,就越过了某种界限。”
李思川昨晚才发现小钰的这个隐藏在思想深处的内疚感,所以他不再怪小钰对他冷酷。他想他这次回来是回来对了,深入到她的出生地,才能设身处地地从她的角度去想问题。他一早来墓地,也是想通过冥想来想通一些疑问。就像他对小钰说的:在分子层面神经元层面,以神经递质脑区的角度,理解自己和他人。情绪是客观的,外源性情绪因素会影响人的道德判断,以确认道德判断不是纯理性产物。
这是他最近在思考的问题,他从心理学的方面搞不通原因,就要换一个角度去求证她的怪异行为的合理性。他确实如小钰所说,本质是个书生,灵异世界不是他愿意接受就可以接受的,在这三十年的认知过程里,他的思维已经早就置换成了理性思考的神经元。
而小钰,却是最最感性的一个人。
正因为他们之间彻底的不同,才会互相吸引,即使是离了婚,也割不断内在的吸引。
金焰久久没有说话,吸完了一支烟,又点了一支。还是李思川先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问道:“舅舅,小钰的妈妈,是自然死亡吗?会不会那起车祸,是人为干扰的结果?”
“我也起过这样的疑心,”金焰缓缓地吐出一口烟雾说,“我去交通大队查过车祸记录,也查过一些人的行踪,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那为什么小钰会对这起车祸有这么强烈的反应?以至在梦中不断的梦见,频繁到扰乱了她成年后的生活。”李思川说:“我总怀疑她是不是当时在场,看见了她妈妈的现场惨状,才会使她摆脱不了噩梦的侵扰。”
金焰吸完了第二支烟,再点一支,想了一会儿,才道:“我们这里有一些不好的习惯。民间,尤其是老人,出了事情,习惯上是去向神灵询问答案。我的母亲,小钰的外婆,她的身份在乡间是一名高等级的巫祝。小钰的母亲去世后,我不想让她生活在后母的身边,就把她接回家来抚养。她从那时起,就生活在盘香的青烟缭绕中。当我发现时,小钰已经有些神经质了。当她睁着眼睛看着虚空时,你会相信她能看到些什么。我当机立断阻止了这种情形的继续发生,把她送回郁家,逼郁修善立下誓言,不会待她有亏。小钰回去后不久,就有了梦游的症状。郁修善请了医生治不好,又来求我,我只好再接回家来。不知我母亲给她吃了什么药,还是施了什么咒,小钰夜间的梦游停止了,吓人的眼神也恢复了,那以后她才像一个正常的少女。”
他这一篇话听得李思川毛骨悚然,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他想起他和小钰婚礼上的那个穿一身深色衣服的老妇人,瘦小黑矮,毫不起眼。不介绍的话,他完全想不出这会是那么美丽的小钰和金缨女士的生命来源。
“以后小钰再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我都不会惊讶,所以她说要结婚,我马上就把户口簿为她准备好了。她肯迈入正常人的生活轨迹,我都想去祷告一下神灵,哪里会阻止。何况你确实是一个值得托付感情的好青年。”
他说的是托付感情,而不是一般人会用的托付终身。可见在他们眼里,并不认为他们会天长地久。李思川想,所有人的婚姻都应该得到祝福,但显然,在他的婚礼上,妻子娘家的人,并不想祝福得那么长远。
“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几年,北方有一些所谓的神童天才,可以隔空猜物、意念认字,小钰该不会就是这样的神童吧?”李思川带点嫌恶地问。
金焰收起香烟盒和打火机,转头看着他,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很可怕,这样的事在我看来,总有点不洁的感觉。可是小钰却是那么有洁癖的一个人,毛巾浴巾只用白色,卫生间一块带花的瓷砖都没有,雪洞一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