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内室之中,晨光悄然透过茜纱窗,轻柔地洒落在每一处角落,像是为室内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纱。
“娘娘该进药了。”忍冬手捧着黑漆木盘,身姿轻盈地走进来。木盘之上,药碗稳稳放置,丝丝缕缕的热气袅袅升腾而起,在空气中缓缓弥漫开来。
此时,司云琛正专注地握着公孙若棠的手腕,双眸紧紧盯着她纤细的手腕,口中默默数着脉息。他的指尖在那细得硌人的腕骨上微微一顿。
他伸手去接过忍冬递来的药碗时,因那片刻的分神,险些碰翻了案头那一排精心摆放的泥人。泥人形态各异,栩栩如生,每一个都仿佛被赋予了灵魂,安静地见证着这室内的一切。
公孙若棠慵懒地倚着柔软的云锦软枕,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轻笑。她那原本苍白如纸的唇色,在药碗热气的熏蒸下,渐渐透出了些许血色。“殿下数脉的本事,倒比太医院判还准。”
话音还未完全消散在空中,司云琛便已手持调羹,温柔却又不容拒绝地抵住了她的唇。参汤混合着当归那独特的苦味,瞬间在她舌尖蔓延开来,刺激着她的味蕾。
司云琛板着一张脸,神情中满是关切。他又舀起一勺药汤,放在嘴边轻轻吹气,试图将那滚烫的温度降低一些,好让公孙若棠能舒服地喝下。
“再逞强就把医书都烧了。”他轻声说道,话语中带着一丝嗔怪。
此时的他,玄色常服的袖口上还沾着斑斑药渍,那是昨夜他悉心照料公孙若棠时留下的痕迹。而昨夜守着她时换下的龙袍,此刻正随意地搭在一旁的屏风上。
承欢像一只活泼的小鹿一般,突然从门外窜了进来。她身着藕荷色襦裙,然而此刻那襦裙上却沾满了星星点点的草屑,显然是在外面的花园里玩得忘乎所以。她手中高高举着一个新捏的泥人,满脸兴奋地朝着榻上扑来,口中大喊着:“娘亲看!”那声音清脆响亮,充满了孩童特有的活力。
“仔细压着你母后。”司云琛眼疾手快,单手迅速捞住了女儿。小丫头手里的泥人“吧嗒”一声掉落在药碗旁。公孙若棠轻轻弯下腰,将泥人拾起来,仔细端详着。
只见那泥人模样歪歪扭扭,像是出自稚嫩小手的随意创作,然而在那小小的泥团子脸上,却顶着两坨鲜艳的红胭脂,不知为何,倒有几分像她病中时那略显憔悴的模样。
忍冬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抿嘴偷笑,随后递上一块干净的帕子,轻声说道:“小殿下今早非说这是娘娘,抱着不肯撒手。”
承欢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一般,钻进母亲的怀里,那沾着泥巴的小手伸出去,试图去勾公孙若棠垂落的青丝,口中喃喃道:“娘亲香香。”那亲昵的模样,让人心中满是温暖。
司云琛静静地看着妻子用那未曾染蔻丹的指尖,轻柔地擦净女儿花猫似的脸。晨光透过窗户,映在公孙若棠的脖颈上,使得她的脖颈近乎透明,仿佛能看到那下面流动的血液。
看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司云琛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他猛地伸手将母女俩拢进自己的臂弯,下颌轻轻抵在公孙若棠的发顶,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若儿,这次......”
“嘘,臣妾这不是好好的。”公孙若棠伸出手指抵在司云琛的唇上。
药碗中氤氲的热气依旧不断升腾,模糊了他们彼此的神情,仿佛将这一刻的时光都笼罩在了一层梦幻般的薄纱之中。
承欢在父亲的臂弯里挣扎着要下地,她腰间的禁步随着她的动作叮咚乱响,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宛如一首欢快的乐章。“爹爹说娘亲喝完药能玩捉迷藏!”她一边挣扎,一边大声说道,那期待的眼神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
司云琛轻咳了一声,那声音在这安静的空间里轻轻回荡,他微启薄唇,正欲开口:“孤何时......”
话还未及说完,公孙若棠便眼波流转,嘴角噙着一抹灵动的笑意,将手中已然空空如也的药碗利落倒扣在案几之上。她眼角漾起狡黠笑意,恰似春日里最明媚的春光,俏皮地说道:“君无戏言。”
窗棂之外,大师兄宇文墨那大嗓门嚷嚷声毫无顾忌地传了进来:“说好巳时看诊,你们皇家都这般赖床?”那语气,带着几分熟稔的嗔怪,倒也为这略显拘谨的氛围添了几分烟火气。
不多时,太医署院正恭恭敬敬地捧着脉案,稳步而来。
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幅温馨而又充满生机的画面。只见太子司云琛和太子妃公孙若棠二人,正带着可爱的小公主在廊下欢快地追着纸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