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青石板还沾着传送阵残留的凉意,我刚稳住身形,后颈突然泛起刺痛——那是妖兽的气息,比之前更暴戾十倍。
"小心!"林师兄的手还扣着我手腕,玄铁剑"嗡"地出鞘,剑尖直指天空。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黑红色的毒雾正从演武场西北角翻涌而来,像团活物般扭曲着,所过之处,青石板"滋滋"冒白烟,连周清刚捡起来的聚灵旗碎片都被腐蚀出洞。
"阿福!"我反手攥住他的手腕,"结防御阵!"
小胖子趴在阵眼上直点头,额头沾着草屑:"早...早结好了!
可这雾有毒!"话音未落,楚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她本来就被妖兽尾椎扫中过腰,此时咳得整个人蜷成虾米,血沫子溅在小桃的月白道袍上。
"楚师妹!"周清扑过去扶住她,指尖按在她后心输灵力,"她体内还有妖兽的毒刺!"
我喉头一紧。
方才在碎石堆里,那根半寸长的毒刺扎进楚清大腿时,我本想先替她拔,但妖兽的前爪已经拍下来——只能先护着她冲传送阵。
此刻毒雾逼近,她的脸白得像纸,额角的汗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掉。
"林师兄!"我扯开腰间的储物袋,摸出最后两颗解毒丹,"你带楚清和小桃去演武场东侧的避雷石后面!
那里有李长老布的隐毒阵!"
他握剑的手顿了顿,玄铁剑穗上那半片木樨香囊扫过我手背:"你呢?"
"我和周清、王二牛结三才阵挡毒雾!"我把药塞进他掌心,"快!
再晚毒雾就漫过来了!"
他盯着我染血的袖口看了两息,突然把剑硬塞给我:"用我的剑,它克妖毒。"转身时带起一阵风,玄色道袍下摆扫过我脚面,再抬头时,他已经背着楚清往东侧跑,小桃攥着他的衣角跌跌撞撞跟着。
毒雾的腥臭味已经冲进鼻腔,像烧化的烂鱼混着铁锈。
我咬着牙捏诀,周清的指尖亮起淡青色灵光,王二牛把玄铁剑往地上一插,整个人跪坐下去,额头抵着剑柄——这是他家族传的"人剑同阵",能把剑的灵力反哺给布阵者。
"起!"我大喝一声。
三道灵光撞在一起,在演武场上空凝成半透明的屏障。
毒雾撞上来的瞬间,屏障"咔"地裂开道缝,周清"哇"地吐了口血,王二牛的脖颈爆出青筋,剑刃上的血珠顺着他手背往下淌。
"撑住!"我咬破舌尖,血腥味漫开时,体内那缕一直被我压着的残魂突然动了——那是穿越前意外得到的上古仙魂,平时只能用三分,此刻为了护着这几个跟着我练了三个月的弟子,我咬着牙引了七分。
金色光流顺着血脉往指尖涌,屏障"轰"地涨大一圈,把毒雾挡在五步之外。
我听见身后传来楚清的抽气声,接着是小桃带着哭腔的"醒了醒了",林师兄的"先把药吃了"。
可妖兽的攻击远不止于此。
毒雾里突然爆出一声闷吼,碗口粗的蛇信子破雾而出,带起的风掀翻了周清的发带。
我下意识挥剑去挡,玄铁剑与蛇信子相撞的瞬间,震得我虎口裂开,血珠溅在剑身上,竟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原来这蛇信子表面还裹着层毒液。
"萧师姐!"王二牛突然扑过来,用后背替我挨了第二下。
他的道袍当场被腐蚀出个大洞,露出血肉模糊的脊背,却还在笑:"我皮糙肉厚,您...您接着撑阵!"
我眼眶发疼。
这孩子从前在杂役堂挑水,总被人骂"蠢牛",可现在他后背的血正顺着我的手腕往下淌,烫得我心发慌。
"都退开!"
清越的剑鸣穿透毒雾。
我转头,看见温尘站在演武场中央,白衣被毒雾染得发灰,却仍像根定海神针。
他指尖的青锋剑正泛着冷光,每道剑气扫过,毒雾便退三分。
"瑶瑶。"他的目光扫过我染血的袖口,又落在王二牛背上的伤口,眉峰皱得能夹死苍蝇,"把弟子们带到我身后来。"
我突然就松了劲。
三个月前在藏书阁,他说"你要教弟子,我便替你守着演武场",此刻他真的来了,带着能劈开天地的剑气,替我挡下所有风雨。
"都过来!"我扯着嗓子喊,周清踉跄着扶住王二牛,小桃半拖半拽地带着楚清,林师兄护在最后。
等我们挤到温尘身侧时,他的剑气已经织成张密网,毒雾被逼得缩成团,露出里面那只遍体鳞伤的妖兽——它的左眼被林师兄的剑挑瞎了,右爪还插着周清的聚灵旗碎片,可嘴里仍在吐着黑血。
"受死。"温尘的声音像块冰。
青锋剑划出银弧,精准地刺进妖兽咽喉。
它发出最后一声嘶吼,庞大的身躯砸在演武场上,震得我耳膜发疼。
血溅起来时,温尘突然伸手把我往怀里一带,温热的掌心覆在我后颈,替我挡住所有飞溅的污血。
"没事了。"他的声音闷在我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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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还没等我松口气,赵堂主的声音就像根刺,猛地扎进这短暂的安宁里:"萧瑶!"
我抬头,看见他站在演武场边的观礼台台阶上,玄色道袍沾着灰,玉扳指上的碎叶还在晃。
他身后跟着两个持剑的弟子,腰间的"执法堂"令牌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你可知罪?"他的声音像敲在青石板上的冰锥,"明知这批弟子才练气三层,偏要带他们去妖兽谷历练;明知传送阵阵眼不稳,偏要强行启动;现在倒好,王二牛重伤,楚清中了妖毒,连李长老都吐了血——这就是你所谓的'因材施教'?"
我喉头发紧。
三个月前,是李长老亲自找我,说这批弟子灵根普通,按常规教法百年难成,求我用穿越前学的"实战练气"法带他们;是赵堂主自己批的"特批历练令",说"若能活着回来,每人升一阶";是传送阵的阵眼石,他昨日还说"老夫亲自检查过,稳当得很"。
可此刻他盯着我的眼神,像在看个闯祸的孩童。
"赵堂主。"林师兄突然开口,他后背还沾着楚清的血,声音却稳得像山,"是我提议去妖兽谷的,要罚罚我。"
"还有我!"周清抹了把嘴角的血,"萧师姐说过危险,是我们非要去的!"
"对!"小桃攥着楚清的手,"我们想快点变强,不想再被人叫'废柴班'!"
赵堂主的脸沉得能滴出水。
他扫过我们染血的道袍,又扫过地上那具妖兽尸体,突然冷笑一声:"好,好得很。
萧瑶,你带的好弟子——现在倒学会抱团撒谎了。"他转身对身后的执法弟子道,"把萧瑶带回执法堂,待我查清责任,再定罚!"
温尘的手在我腰上紧了紧。
我能感觉到他灵力翻涌,可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我后背——他知道,在这众目睽睽下,硬来只会让我更难堪。
"萧师姐!"楚清突然从人群里冲出来,她刚吃了解毒丹,脚步还虚浮,却死死攥住我衣角,"他们凭什么怪你?
要不是你,我们早被妖兽吃了!"
"就是!"王二牛抹了把脸上的血,"上个月我被外门弟子欺负,是萧师姐替我出头;前天楚师妹饿肚子,是萧师姐把她的辟谷丹分了半颗;今天要不是她...要不是她..."他说不下去,低头盯着自己被血浸透的道袍。
演武场突然安静下来。
风卷着碎叶掠过观礼台,我听见远处传来几声议论:"听说赵堂主的亲传弟子上个月被萧瑶的'废柴班'在试剑大会上赢了..." "可不是?
那小子现在还在药庐养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