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除心魔的姒玉，只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就连压在身上的重力都让她感觉不到了。

每一步都格外的欢快。

想了想，姒玉并没有接着等江鹤。

都走到了这里，她不可能在返回去等江鹤从幻境之中出来。

不过对方帮了自己，姒玉还是记着的，若有机会的话，也是希望可以偿还这份恩情的。

更何况，她其实也不确定对方是否已经走在了自己前面。

只不过到了第七千阶，她依旧没有看到江鹤的身影。

想了想，继续朝着上面走去。

没想到依旧是幻境。

并且是她出现在被阿娘卖掉的那天。

然而幻境之中的她没有等到师尊如仙人般降临拯救自己。

她只能无力的任由自己沉沦下去。

看着淤泥从四面八方漫上来，先是淹没脚踝，再是腰腹。

她拼命挥舞双手，却只抓到满手湿冷的发丝，那是无数个和她一样的少女在哭嚎。

就在她想着要不就这样放弃，就此沉沦在这黑暗中吧。

耳边仿佛传来了一道声音。

声音穿透淤泥直击耳膜，清冷如碎玉般，让她浑身一震。

“你甘心吗？”

不！

她不甘心。

猛地呛出泥水，探出手在虚空中徒劳抓握。

幻境突然静止，姒玉看见自己手中浮现出了一道蜿蜒的纹路。

一把斧头凭空出现在手中，记忆如闪电般劈开了迷雾。

猛的将斧刃挥出，幻境如琉璃般碎裂。

她安静的站在空无一人的天阶之上，一言不发的继续往前攀爬。

此时的她只觉得万籁俱寂，听不到任何声音。

思绪好似悬浮在半空，看着自己的肉身机械般的往前。

感觉不到挤压过来的重力，整个人处于一种十分奇妙的状态。

-

保持着这样一个状态，她直接跨过了八千阶，到达了九千阶。

而就在她踏入九千阶的一瞬间，思绪回笼。

好似神魂归位一般，眼神才多了些神采。

幻境映照的都是她不愿回想的过往。

也曾无数次想过，倘若师尊没有出现过，此时的她又会是什么样的境地。

深吸一口气，而后睁开眼睛。

此时的她眼中再没有了曾经的彷徨。

转而变得无比坚定。

师尊的出现确实帮她斩断了世俗枷锁，给了她救赎。

但却斩不断她夜夜梦回时的心悸。

那些蜷缩在阴影里的自己，那些用幻想编织的惨剧，何尝不是把救赎的钥匙拱手交给了他人？

将她困住的从来都是她自己。

姒玉抬眸看向似乎已经很近的天阶之上。

对着虚空轻轻笑了笑，眼尾似乎还有残存的泪痕。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这双手若只能攥住救赎，便永远困在幻境。

唯有让内心如磐石，方能斩断虚妄之链。

恍惚间，姒玉转头看向身后。

她好似看到了无数个‘自己’从血色中站起。

尽管每一个自己都瘦瘦小小的，但在没有师尊出现的幻境中，只有她自己双手持斧头劈开了幻境。

斧刃过处，一切化为齑粉。

最后定格在阿娘拿着金簪离开时喜悦的背影之上。

而她望着阿娘没有回头的背影，再也没有了迷茫。

‘从今往后，这世间没有谁能困住我。’

身后种种全部化作星辰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