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晾衣服 敖丙紧攀住哪吒,呼出了声。……
小吒儿很热情, 邀请小小龙一起去玩推磨。
这游戏非常简单,只要不停地推动磨杆,就能研磨出美味的豆浆。
小小龙害羞, 呆站在小吒儿身边, 好奇又陌生地打量对方。
他们认识的时间不短,却从未这般玩耍过。
小吒儿是个急性的,被日头晒得浑身发热,再待不住, 率先握住磨杆,企图磨出浆汁来解渴。
磨盘随着他的推动缓缓转了两圈,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有种独特的律动。
小小龙不安地看了会子, 慢慢靠近小吒儿,红着脸和对方一起推。
他常年生活在海底, 凉爽惯了,头次觉得如此闷热,难受程度和小吒儿不相上下。
磨出浆水, 便是能摆脱掉这种困境的方法吗?
小小龙在好奇心和躁动的驱使下,尝试模仿小吒儿的动作。
沉重的磨盘移动,仿佛车轮碾过岁月在向前走, 带着成长后的他们去往远方,领略全然不同的美妙景色。
起初的不娴熟很快就被本能所代替, 两人的步伐从无章变为有序,交错着, 一前一后,由慢至快,推动磨盘不停旋转。
小小龙陷入混沌, 耳边能听到凉风晃动树叶,也能听见鱼儿在河中甩尾,但那些声音只是划过,进不去心里。
偌大的河边,仿佛就剩下他们两个。
哪吒、哪吒、哪吒……
敖丙紧攀住哪吒,呼出了声。
磨盘在某一刻突然停下,足量的豆浆迸发而出,淋在小吒儿和小小龙身上。
一切归于平静,唯有浆汁静谧相汇,融在一处。
无论是在此之前,亦或是从此之后,都是那样的不分彼此。
* * *
次日,姜子牙早起出屋抻筋骨,难得见两个后生都醒了,十分体勤地在河边洗衣裳。
“不错不错,有道是素衣无尘,心亦无垢,净一襟尘埃,便已胜过万千虚妄。”姜子牙面带微笑。
敖丙和哪吒对视一眼,脸和耳根顿时烫如火烧,被夸得更没脸了。
“欸,这怎么还晾着两套?”姜子牙走近些才发现小木屋旁的晾衣杆上,正挂着他俩昨日的衣裳。
眼下洗的,似乎还没穿过。
敖丙深底着头,用双臂挡住脸,恨不得钻进水里。
原本洗一套是够的。
昨夜他们换过衣裳才睡,谁知清早醒来,回想起那般光景,两人都心驰神往,就默契地又磨了次豆浆。
这下可好,想消灭痕迹,居然被姜伯伯逮个正着!
“咳,这衣服放得久了,怕落灰……正好有空,就顺手洗了……师叔啊,您有要洗的衣服没?来来来,我帮您!”哪吒大声嗓子,脸红得像煮过的螃蟹。
姜子牙摆手,谢绝师侄的好意:“难得今天清闲,我去村子里转转。”
“哦。”哪吒蹲回敖丙身边。
“我、我们也去!”敖丙忽然站起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姜子牙笑着答应:“哈哈,好啊。”
哪吒:!!
【干嘛要跟去?】
哪吒用眼神寻问敖丙。
他喜欢和敖丙独处,姜师叔不在,岂非正好?
【出去走走嘛。】
敖丙用眼神回答,害羞地将真实想法藏了起来。
他、他现在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万一等姜伯伯回来,他们把衣服晾得到处都是怎么办?
姜伯伯那么聪明,肯定会察觉到不对劲儿的!
事到如今,敖丙才逐渐意识到来福小册子里的那些功法,和之前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原来快乐也会露出近似于痛苦的表情。
冷不丁想起哪吒那时的模样,敖丙“啊”了一声,羞恼地拍拍自己的脸,抱着衣服跑过去晾。
他不想让别人看见那样的哪吒,也不太想让别人知道昨夜的事。
虽未经过正经教诲,可敖丙就是觉得,那是种很私密的行为。
还是……藏着点好。
“好嘛好嘛,”哪吒三两下拧干衣裳,跟在敖丙身后,“去就去呗。”
“你想留下吗?”敖丙回头,小声寻问哪吒的意见。
“嘿嘿,我听你的。”哪吒把自己衣服随便一搭,接过敖丙的那件,仔细抻平,“怎么着都成!”
“……你真好。”敖丙轻声道。
“那是!”哪吒得意仰头。
敖丙忍笑,绕过去帮忙抻哪吒的衣服:“你自己的怎么不弄平一点?”
哪吒挠头低笑,不说话。
因为他知道,敖丙会来帮他。
他的敖丙,一直都是这样好。
* * *
用过早饭,三人一起溜达着来到陈家村。
这里的屯守是吴老二,离渭水河畔也最近。
三人的心情很是悠哉,姜子牙打算巡完七个村后,就去镇上看看。
他们如今在西岐稳定下来,该寻个谋生的法子才是。
姜子牙的盘缠不多,在朝歌做生意屡屡失败,当官被九尾狐和申公豹各种刁难,也没拿到过月例。
娶妻花掉一些,合离又送掉一些,外加舍出去帮衬流民们的,如今愈发捉襟见肘。
与他相比,敖丙和哪吒手头倒是宽裕很多。
敖丙的云涛锤能召唤出东海的海浪,卷携而来的海底珍珠成色不错,可换许多银两。
至于哪吒,他的百宝囊里有太乙真人赠的家私,亦是足够他阔绰地生活数十载。
两人曾安慰过姜子牙,请他不必为钱财的事烦忧,可姜子牙总归是过意不去。
他身为长辈,合该庇护他们才对,怎可贪图享乐,不思进取。
七十多岁,正是拼搏的年纪!
姜子牙决定不硬.着头皮搞买卖了,就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摆摊算卦!
此事靠谱,没有不成的道理。
他要努力,将日子好好地过起来!
这一路上三人都在商量卦摊事宜,未料刚一进村,就见不少人都用布巾围着口鼻,眉头紧锁,行色匆匆。
有位本地人是认识姜子牙的,对他印象也不错,往常见了,定是要站住聊上两句,可这次居然直接走过,甚至还瞪他们一眼。
好像是在生气。
“嘿?那汉子,你站住!”哪吒哪里肯受这个,立刻叫住他,“平白无故的,为什么瞪人?”
陈耕田是个皮肤黝黑的庄稼汉,性子直来直往,说话也不会拐弯:“你们这些朝歌来的,可把村里霍霍惨了!”
哪吒冒火,闪身到陈耕田近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拎到半空:“你敢胡扯?”
陈耕田个高体壮,足有一百八十多斤,哪里尝过被拎起来的滋味,两脚在空中乱晃,够不到地,顿时惊慌起来。
他听朝歌的流民说过哪吒的本事,却只当是在胡吹,从未真信。
眼下亲自感受到力量的悬殊,又苦挣不脱,这才知道害怕。
“欸,有话好好说,先把人放下。”姜子牙连连摆手。
哪吒手一松,将人甩丢在地:“村里到底发生什么了?速速招来!”
“咳,咳咳……那帮流民身上有病,自己互相传不算,还感染我们,现在村里过半的人都病倒了,就剩我们几个体壮的还能撑。”
“不只是我们村,凡事收留了流民的村子全都遭殃,没一个逃过去的。”
“前两天还好一点,喝过药勉强能控制得住,可昨天夜里,那病突然就发开了,来得那叫一个凶!”
“我家老娘婆娘现在全躺在炕上,上吐下泻,还发高烧,眼看着就要不中了!”
“你说,这可不是你们这帮人祸害的!”
敖丙蹙眉,认真回忆前世西岐在这个阶段是否爆发过棘手的疾病。
没有印象。
此病如此凶猛,照这个传染速度发展,估摸着很快就会传得更远,搞不好会让整个西岐陷入险境。
真奇怪,剧情发展怎么和前世不一样?
难道因为他的介入,无形之中改变了什么?
陈耕田一打开话匣子,肚子里的苦水都憋不住地往外倒,越说越委屈,提到家人的病,还用手抹了抹泪。
姜子牙面沉似水,哪吒亦担忧起村民们的境况,不再计较陈耕田方才的无礼。
几人正说着,忽见远处浩浩荡荡地来了一群人,瞧模样都是陈家村里的本地户,手持耕耙、锄头等农具,群情激奋地往这边赶。
“太欺负人了!这是要骑在我们脖子上拉屎啊!”
“耕田那么本分的一个人都能被打,还有没有天理了!”
“这次就算说破大天也不好使,你们这些外乡人,通通给老子滚出去!”
一群人吵吵囔囔,明显是冲着这边来的,几个拖鼻涕小童跟在旁边不住起哄,讲述刚才看到的事。
“就是那个黑头发的哥哥!他把耕田叔揍倒了!”
“我亲眼瞧见的!牙都打飞了!”
“对,门牙掉都没了,还有那姓姜的老头也跟着打人!”
“那个蓝头发的妖怪也上了,用犄角顶人呢!”
“肯定是要把耕田叔抓去吃!”
“还想过来抓我呢!”
小童们方才见陈耕田被哪吒拎住,急忙跑去找大人报信,一个抢着一个说,越说越邪乎,都想把故事形容得更夸张点。
大人们好生气啊,都抄家伙了!
还夸他们做得对,一个劲儿的追问更多细节!
小童们鲜少受到这种程度的关注,嘴里更加没把门的。
柴一架,这火就呼呼地烧起来了。
第52章 摩擦 这毒,恐怕是来自于王城。……
姜子牙想拉住哪吒,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一阵罡风刮过,那气势汹汹的讨伐小队通通被掀翻在地,多嘴的小童们更是轱辘了好几圈, 吓得哇哇大哭, 鼻涕流满嘴。
“这……”姜子牙失色,刚想制止,却见敖丙摇了摇头。
“哪吒有分寸的。”敖丙悄声道。
方才陈耕田讲出缘由时,他能看出来, 哪吒已动恻隐之心,即便生气,也会手下留情。
那些村民们如今对他们有偏见,两边又起了矛盾, 单用言语很难沟通,争执起来只会浪费时间。
倒不如先行震慑, 让他们安静。
敖丙猜的不错,哪吒的确没动杀心,只用混天绫将这群人捆在一起。
单是这一下, 胆子小的就老实了,光剩几个刺头还在嘴硬。
哪吒举起拳,像打地鼠那样挨个在他们脑袋上敲包, 看得陈耕田直咧嘴,自己的脑袋也跟着疼。
自古以来都是“凶的怕横的”, 哪吒又凶又横,连杀气都没放, 就震住了这帮村民,连小童们都吓得咬紧嘴唇,不敢再哭。
姜子牙叹为观止, 感慨此法粗鲁,却实在有效。
“你们这些笨蛋,得了病想法子治就是,把气撒在流民身上做什么?”
“哪个愿意生病?都是天灾,难不成是他们故意感染你们的?!”
“还有!话都不问清楚就开口骂,听几个小童胡诌就当真?该打!”
混天绫霎时间又缩紧几寸,疼得村民们嗷嗷叫。
屯守吴老二稍慢些才得到消息,着急忙慌地和村长往这边跑,瞧见这场面,立刻跪倒在地,求姜子牙等人莫要见怪。
病情肆意,各个村都忙得焦头烂额,人的脾气也跟着涨,类似的摩擦越来越多,流民们的处境愈发艰难,对西岐本地人也开始仇视。
原本还算融洽的两方人,现在闹得脸红脖子粗。
再这样下去,估计就要暴动了。
“我和哪吒去镇压其他村的闹事者,姜伯伯,您先调查病情。”敖丙蹙眉,决定从速处理。
“也好,尔等切勿伤人。”姜子牙应允。
哪吒和敖丙对视一眼,身影瞬间消失,只在空中留下两道云痕。
* * *
李耕田家中,姜子牙坐在榻边搭脉,为其病倒的母亲和妻子诊治。
前几日病患尚未发烧,脉象也符合水土不服的症状,可这会子发作起来,非但浑身高温,翻开眼皮,连瞳孔都开始泛黄。
隐隐约约的,竟还透出丝妖气。
姜子牙未轻下定论,连走几家,发现症状几乎一模一样。
“恩公,且不说药材紧凑,现如今倒下的那些人,已经连药汤都灌不进了……唉!早知一夜之间能严重成这样,昨天说什么也得向您讨个主意……”
吴老二懊恼不已,眼角皱眉横堆,背也更佝偻了。
村长也在旁摇头苦叹,没个主意。
经过方才那通闹,村民们不敢造次,全都垂丧着脸躲回家中,总算是没来捣乱。
如今家家户户都紧锁门扉,走在村里,不见人影,只能隔墙听见些若有若无的哭声。
萧瑟至此,真是和死村没什么两样了。
姜子牙沉吟半晌,命人取来病患排出的秽物放入罐中,又用艾草沾取患者的汗液,点火在罐顶焚烧。
待艾草燃到一半,姜子牙从袖袋里掏出龟甲,凝神占卜。
片刻后,卦出:离火居于乾位,坤土尽染金芒。
离火,乃是对应病患瞳孔泛出的黄色毒焰;乾为天、乃朝歌方位。
这毒,恐怕是来自于王城。
坤土代表大地和百姓,金芒覆盖,那就是妖毒侵蚀众生。
不妙,不妙啊。
听闻此病最开始是自流民中而起,就更应了这卦象。
原以为逃离朝歌就能远离是非,没想到,竟还有祸端。
姜子牙念念有词,继续推演,看是否能有破解之法。
一炷香后,哪吒和敖丙陆续回来,汇报其他村的情况。
流民与本地住户的摩擦不小,已经发生过几起打架斗殴事件,一些村民甚至把寄住的染病流民抬扔到街上,拒不再留,态度强硬。
最为严重的,要数苏妲己的处境。
她虽未染病,却被不少人视为招惹灾难的祸水,认为九尾狐还残附在她体内,还流传出她就是九尾狐的说法。
九尾狐在朝歌犯下的恶行早已传遍大江南北,弄得人人都对“苏妲己”三个字心有余悸,哪怕告知众人真相,许多百姓也无法将这两者分而视之。
自众人逃来西岐后,有关于苏妲己的流言就未停过,眼下怪病横行,那些缺医少药的、心有偏见的,立刻就将原因扣到苏妲己头上。
哪怕苏妲己仍在昏迷,也说她是妖女害民,嚷嚷着只有将其烧死,才能铲除祸根。
敖丙赶到时,村民们正在和梁生率领的护户和巡村们对峙,非要将苏妲己绑到村头架柴堆不可。
梁生是那个村的屯守,挡在最前面,还被丢过来的石头砸破了头,狼狈至极,见敖丙如见救星,委屈得差点眼泪。
敖丙化为龙身吓走暴民,暂解危机。
如今苏妲己那边派了加倍的人手看护,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若想彻底平息这场纷乱,必得先治好感染者的病才行。
“师叔,到底什么药能治,可有方子?钱的事不用担心,我们自去弄!”哪吒观姜子牙尚且沉着,猜他定有办法。
姜子牙长叹一声,将妖毒的猜测告知二人,并根据卦象得出结论,这毒很可能来源于九头雉鸡精。
“她不是死了吗?”哪吒拧眉,以为那妖还没死透。
“我观不到那雉鸡精的生机,想来是身死毒存,一部分人不小心沾到,就带了过来。”姜子牙苦涩道。
哪吒仔细回忆,想起雉鸡精的确擅长用毒,在鹿台附近还喷毒液攻击过他。
当时哪吒并未在意,只是嫌脏,用混天绫弹挡开了。
莫非就是那时毒气存留,在血壤锢仙阵破掉后蔓延到劳工们身上的?
姜子牙听完哪吒的分析,觉得极有可能。
毒气比毒液威力要小,加之被风散得稀薄,才只是让被感染者出现上吐下泻的症状。
不过姜子牙还是想不通,此毒为何会忽然爆发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雉鸡精本体已死,按理说毒气的威力,不该这般厉害才对。
“还是先救人要紧,其中缘由,等护住大家性命后再细究不迟。”敖丙抓住重点。
世间的毒大多都有解方,只要知其底细,便可寻出破解之法。
“我仔细观察过,那雉鸡精的毒偏火性,需得用极寒之物入药调和,才可抵消……我记得离西岐三百里处有一座霜戟峰,峰顶有味“寒星草”,叶和根茎最是能清热降火,或许能缓解这妖毒的症状。”
“敖丙,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吧,记着,寒星草的花小而繁多,是淡紫色的;叶子对生,乃是卵形,根茎也比较细。”
“听说那霜戟峰周遭气候异常,整座山峰都终年积雪,山内风大,气流强烈,御不得空,只能从山脚往上爬。”
“更具体的情况我就不清楚了,你最稳重,遇到困难记得灵活多变,务必要小心。”
姜子牙将早已准备好的药篓递给敖丙,殷切嘱咐。
敖丙挨样记下,正欲动身,忽见哪吒拿走药篓:“我和你同去。”
“哪吒,那寒星草畏热,太过娇嫩,你天生火象,靠得太近可能会对其造成影响,还是留下吧。”姜子牙摇头劝阻。
“啊?这……”哪吒语塞,忽然想起师父也曾这般嘱咐过,叫他不要靠近疗愈敖丙的药莲。
啧!怎么天底下的草药都这么难伺候!
“不过是采药而已,我去去就回,”敖丙拍拍哪吒的手,示意他放开药篓,“你就留下帮姜伯伯的忙吧,好吗?”
哪吒松开手指,闷声道:“我送你,我的风火轮快。”
敖丙:“不用,我自化龙去,不慢的!”
嘭,蓝雾飘散,银蓝色的龙将药篓叼在口中,朝姜子牙和哪吒点头示意后,摆动着优美的身躯,御空远去。
哪吒握紧拳,目送那龙的身影逐渐消失,心好像被活生生挖走一块。
难受得很。
“放心,敖丙靠得住,会平安无事的。”姜子牙缓声安抚,很快又将心思放过妖毒事件中的疑点上。
“吴老二,我问你,这怪病最开始是在哪个村子里发出来的?”姜子牙问道。
“就……梁生那个村吧!对,是他们村先病倒五个,当时就有人怀疑是苏妲己搞的鬼!”吴老二压低声,悄悄嘀咕,“您说,是不是真和那女人有关?没准,她就是九尾狐派来祸害我们的奸细呢?”
姜子牙没答复,沉默片刻,背着手道:“走,先过去看看。”
* * *
救人事大,敖丙不敢耽搁,拼命摆动身躯,连四只龙爪都在努力爬云。
他顺着姜子牙指的方向一路疾行,直到遇着一股极强的寒流,吹得他睁不开眼。
敖丙驻足细看,但见不远处确有一座陡峭的雪峰矗立,心中暗猜应是到了,即刻降云落地,恢复人形。
他抖擞精神,背上药篓朝霜戟峰进发,丝毫未察几百米处,一条青绿色的龙也随之落了下来。
“终、终于分开了。”青龙甩开湿哒哒的、海草般挡在眼睛上的毛发,露出抹害羞的笑,“敖……丙……敖丙?嘻嘻嘻……”
第53章 登峰 “嗨,邻居,好巧啊!”
青龙暗喜, 刚要过去搭话,忽见敖丙回头,吓得他立刻藏到附近的石山后, 躲了起来。
天呐, 怎么一下子看过来了?
他、他还没准备好!
青龙心乱如麻,躲得战战兢兢,生怕敖丙会找过来。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对方来寻,独自慌张的青龙又有点小失落。
他扒着石壁, 悄悄探头,瞧见敖丙仍在继续前进,才这么一会儿功夫,身影就远成手指大小了。
看来刚刚是没瞧见他。
呼~
青龙深深叹出一口气, 离开石山,隐匿身形继续跟踪。
虽然他这些天一直都想和敖丙搭话, 但临到关头他却觉得,还是这样暗中观察最舒服。
真、真的要在敖丙面前现身么?
会不会太突然了啊。
他很久没跟同族说过话,万一敖丙也觉得他是条怪龙, 不喜欢他怎么办?
【恶心】
【阴暗的家伙】
【别跟我说话】
【脑袋有病】
【有你这种哥哥丢脸死了,在外面别说认识我!】
想起弟弟们过去对他的讥讽,青龙越跟步伐越缓, 心也随之沉重下来。
忽然,他双手拍击自己的脸, 把那些不好的回忆通通打散。
“都已经下定决心要做出改变了,这次会不同的。”
“敖丙是条温柔的龙, 就算不喜欢我,也不会说那些过分的话。”
“大不了再躲回河里嘛,万一他能接受我呢?”
“啊, 又走远了!不行,我要鼓起勇气!失败也没关系,只是过去打声招呼而已,我能行,我可以的!”
青龙握紧拳,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
他挺起胸膛,拽拽衣襟,又抻抻袖子,一边拨弄着湿漉漉的绿卷发,一边朝敖丙大步追赶。
这次就算忽然对上视线也不要再藏起来了!会被当成是奇怪的龙!
大方一点,扬起手,笑一个就好!
“你好呀,敖丙,我叫敖元,是渭水的河神。”
“嗨,邻居,好巧啊!”
“哈哈,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啊,对了,我叫敖元,家在渭水,和你住得还挺近的,平时总能看到你呢!”
“你嗨、不,你、你好!我是敖元,和你都是龙族,哈哈,可以交个朋友嘛?喏,这颗珍珠送给你,就当是见面礼吧!”
敖元从袖子里掏出个贝壳,冲着敖丙的背影打开,露出鸽子蛋般大的紫珍珠。
爹娘去世,弟弟们前几年也弃他远行,独留他一条龙住在渭水。
黄河的水神很凶,不喜与他来往,别处的龙又住得太远,难以结交。
敖元已经孤单很久了,长时间不与同类交流,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
他不要再过这样的日子。
敖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一条龙,敖元偷听过他们谈话,得知对方还是从广阔的东海过来的。
真好。
有见识,性格又温柔,笑起来还那么好看。
敖元经常偷看敖丙,但每次都要提防那个警惕的哪吒,但凡靠得近些,都会被对方发现。
上次,敖丙独自在河里洗澡,他以为哪吒已然熟睡,刚想凑近,就被那家伙释放出来的杀气吓退了。
回忆起当时被震慑的恐惧,敖元心有余悸。
他害怕那个凶凶的哪吒,一点都不喜欢,更讨厌那家伙总缠在敖丙身边。
如果可以,他想邀请敖丙到河底共同居住,成为新的一家龙。
但他觉得,哪吒那家伙恐怕会是个障碍。
要是能除掉就好了。
敖元幽绿色的眼眸忽然变得阴测测的,整条龙都被低沉的气场所笼罩。
他沉浸在阴暗的幻想里,发了会儿呆,等再抬头,发现自己竟跟丢了敖丙!
糟糕,想东想西的,他怎么又犯老毛病!
敖元无措徘徊,努力捕捉敖丙的气息,刚寻到一丝踪迹,却见天边飞来一道火光。
不好!那是……
看清来者,敖元脸色苍白,倏然化成一滩水淋洒在雪地里,遁回渭水。
贝壳掉落,紫珍珠骨碌碌滚出老远,弹进雪堆。
风一吹,便被掩得不见了。
* * *
霜戟峰不好爬,陡峭易滑,且常有寒风呼啸,刮得人进一步退两步。
常人若想爬此峰,搞不好会搭进性命,敖丙以臂挡面,硬.顶着风艰难前行。
村民们都等着这药救命,他耽搁不得。
为抓地更牢,敖丙脱掉鞋,将双足化为龙爪,每走一步都将长甲勾进冰滑的雪面。
如此一来,速度是提升不少,可脚底也冻得厉害。
龙族耐低温,爪掌的肉球却有些脆,长时间踩着冰冰凉凉的雪,还是会觉得不适。
敖丙每走十几步就抬起脚,缩缩龙爪,刚爬到半山腰,忽听后面有熟悉的声音在喊自己。
还没等回头,整条龙就被抗在了肩上!
“哪吒?你怎么来了?”敖丙诧异。
“病倒的人多,你带的药篓太小,得多采点回去。”哪吒一手扛龙,一手拎捡到的鞋,又幻化出两只手帮敖丙穿好,“干嘛光着脚!”
蓝色的龙爪晃晃,变回脚的模样,被哪吒拍掉雪,重新塞进暖和的鞋子里。
“地太滑嘛,”敖丙喃喃道,“姜伯伯不是说你和那草药相克……”
“哈!看我穿的什么?棉袄!”哪吒炫耀道,“这东西隔寒也隔热,我穿得厚,伤不到那寒星草!”
敖丙这会儿才发现哪吒足裹了五六层棉衣,圆得像熊一样,憨态可掬。
就是行动有点不便,没以前那般灵活了。
“我自己走,这样太慢!”敖丙拍拍哪吒的肩。
“哦,那我快点!”哪吒攒足劲,提速小跑。
敖丙:“哪吒!”
哪吒:“别动啦,你脚都冻伤了,还走什么?”
敖丙:“这样太危险,山路难爬,一个不小心咱们都会摔下去的!”
哪吒:“不会,小爷稳得很!”
敖丙:“你……”
倏然间,一块半人高的石头滚落,沾裹着冰雪砸向两人。
哪吒闪身,刚躲过,又见三块迎面而来。
那石块一路滚雪,越滚越圆,等近到眼前时已大了一倍。
哪吒怕颠动得厉害,迅速对敖丙改扛为抱,带着他跳空避开。
谁知刚一落地,压顶而来的竟连数都数不清,瞧那架势,仿佛快要山崩!
“可恶,怎么忽然这么多?”哪吒躲得不耐烦,懒得再避,用乾坤圈将砸在眼前的通通击碎。
刹那间碎石崩飞,雪沫四溅,可落石的数量非但未减,反而越来越多,似乎峰顶有什么人正急着丢掷,恨不得把他们砸下去。
敖丙蹙眉,隐约看见山顶有黑影晃动,顿时更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对方手段如此恶毒,显然是想要他们的命。
可恶!
“你只管往前冲就是,落石我来击碎!”敖丙在哪吒怀中转换身形,让哪吒托抱住他的双膝,自己则架起云涛锤正面迎敌。
“好!”哪吒不再分心,抱住敖丙迈开步子往前冲,赤脚生火,踩得冰雪尽融,半点不打滑。
双方配合,速度更快,山顶那道黑影明显着急,忙得更加起劲儿。
当两人即将冲到峰顶时,那黑影忽然爆发出一阵愤怒的嚎叫,试图以此来引发雪崩。
“嗷呜呜呜呜!”
那叫声明显掺杂了灵力,威力不凡,峰顶的雪当真有松动迹象,开始大片大片往下落。
“住口!”敖丙暗道不妙,数次唤出海浪朝上打,却通通被猛烈的山风吹了回来。
眼见那黑影越叫越凶,敖丙卯足了劲儿,一锤脱手,猛地朝那畜牲砸去。
“嗷呜呜呜~嗷?!嘤嘤、嘤……”那黑影叫得正欢,未曾防备,被云涛锤砸个结实,连咆哮声都变了调。
敖丙:……
嘤?
他刚才,是不是听到了狗叫?
碍事的家伙总算消停下来,哪吒趁机破风而行,三步并作两步跳到峰顶。
敖丙扶着他的肩落地,但见一只圆滚滚的黑狗正用两只前爪捂着鼻子哽咽,眼眶湿润,显然被砸得不轻。
“哪里来的畜牲!”哪吒怒喝一声,抬脚要踹。
胖黑犬挣扎着翻身滚远,甩甩脑袋,顶着肿成拳头大小的黑鼻子,冲两人龇牙威胁。
明明怕得四肢发抖,却仍摆出副防御的架势,似乎是想守护什么。
敖丙收回云涛锤,挥臂拦住哪吒:“等等!”
这狗,他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不对,虽然毛色很像,但那人的狗身躯细长,应该不会胖成这样。
“这狗性恶伤人,还是打死的好,留在世间也是祸害。”哪吒气道,“方才登峰的若是旁人,早就被它害死了!”
胖黑犬呜呜直叫,似乎对这话很不满。
敖丙身为龙族,多少能读懂其他兽类的意思。
这犬有灵性,传达给他的信息就更明显了。
【坏人!】
【爬上来的全都是坏人!】
【有我在,别想欺负我主人!】
“峰顶有人,可能遇到了什么难处。”敖丙隐约解出这犬阻挡他们的缘由,“先把它绑起来,过去看看!”
话音刚落,胖黑犬便被混天绫捆成了球。
“呜呜~呜!”嘴筒子被绫头绑成蝴蝶结,胖黑犬倍感屈辱,拼命挣扎,可再怎么反抗,都拦不住那两个人绕过它,朝身后走去。
第54章 结识 胖成这样,他真的认不出来啊!……
寒风凛冽, 刮得人透骨寒凉,仿佛穿再多的保暖衣物都无济于事。
敖丙注意到峰顶的脚印很杂乱,从痕迹上看, 应是发生过打斗。
数丈开外, 有名男子背对着他们盘膝坐在雪地里,似乎在对某种通体雪白的兽运功,周围却是倒着数具血淋淋的尸体。
那些尸体喉咙断裂,血已凝固冻结, 从伤口来看,应是遭遇了野兽攻击。
敖丙蹙眉,想起方才那胖黑犬朝他们龇牙时,齿间还残留着血痕。
莫非是它做的?
好凶狠的狗。
运功的男人显然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 却只是微微侧首,用余光看了一下。
未起身, 亦未出言,大抵是施法期间动弹不得。
难怪那胖黑犬要替主人护法。
敖丙捏捏哪吒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拉着他慢慢靠近。
那被施法的白兽生有六足,头似角鹿,正蜷缩着躺在地上, 腹部有五只巴掌大的幼崽在拱食母乳。
月份太小,连眼都没睁开。
母兽看上去很虚弱, 却对替它施法的人极其信任,温顺地伏在原地, 任由那银色光芒笼罩全身。
“寒星草?”哪吒惊诧,只见那母兽的背部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淡紫色小花,形状正如姜子牙描述的一模一样!
这是幅令人倍感不适的画面, 每一株寒星草细丝般的根部,都深深扎在皮肉之中,汲取着兽体血液做养分。
“……寄生?”敖丙喃喃道。
施法男子沉默着看了敖丙一眼。
他裹着件厚重的黑毛大氅,兽皮遮面,只露出双沉静的眼眸。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敖丙草草打量了下那男人,目光落向他两手结出的复杂法印。
看上去,很像是解咒的某种变形。
“这些寒星草似乎与那母兽经脉相连,摘除时很容易伤及兽体,他应该……是在帮它。”
敖丙隐约搞懂了目前的状况。
要想解除掉那细发般的根须并非易事,需得全神贯注,可照那男子目前的进度来看,最少也得鏖战个三天三夜。
瞧见那母兽蜷身护崽的姿态,哪吒不由心软,想起了殷十娘。
被绑成球的胖黑犬在地上艰难拱蹭,发出哀求般的呜咽声。
【别伤害我的主人】
哪吒侧首,打消掉杀兽取药的想法。
“先帮忙。”哪吒抬手欲解那药根,他悟性极高,那男人的解法看一眼就会,可手刚结印,忽然想起自己的灵气和那药草相冲,一时踌躇。
“我来吧……哪吒,你把灵力输入我体内,帮帮我可好?”敖丙发现哪吒有些失落,悄悄勾了勾他的手指。
他知道,哪吒表面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其实对很多事都很在意,尤其讨厌束手无策的感觉。
哪吒灵气太劲霸,在敖丙体内用水性转过一道,便可消除火燥。
“好!”一听能帮上忙,哪吒立刻恢复了精神。
为防止冲到敖丙,哪吒未敢在初起输送太多,而是小心观察着对方的状态。
只要敖丙眉头微皱,或是面色稍显痛苦,他就马上停下,等敖丙平息后再继续。
水火不相容,敖丙要转换哪吒的灵气也需耗费神力。
不过事有利弊,得益于哪吒的加持,敖丙剥离根须的速度逐渐加快,等两人配合得熟稔之后,更是成倍缩短了所需时间。
淡紫色的寒星草簌簌掉落,逐渐露出母兽的背部。
由于被寄生太久,哪怕草药已去,皮肉还是会留下坑洼,看得人心疼。
母兽显然能感受到疼痛,时不时发出呜咽声,却并未做出反击或逃蹿的举动,只是辛苦地喘着粗气。
怀里的幼崽们也注意到异常,停止吃乳,用小脑袋不停地拱蹭,安慰受伤的母亲。
敖丙见状,难免怯手,拿不准是否该暂停,让母兽稍事休息,恢复体力。
留意到他在迟疑,那男人目光坚定地摇摇头,示意敖丙继续。
那眼神很是沉稳,敖丙虽未和其有过片语交流,却被其笃定的态度抚慰得安心。
从剥离后的情况来看,寒星草寄生时对母兽的危害更大,若再耽搁,恐怕其性命难保。
长痛不如短痛,还是剜肉去腐为妙。
见敖丙点头示意,哪吒再次输灵,量也比先前增加不少。
经过数次磨合,敖丙适应良好,已然能轻松接受。
时间缓慢流动,寒风凛冽,却摧不动道心稳固的三个人。
原本需要三天三夜才能完成的剥离工作,在哪吒和敖丙的介入下,只用了短短半个时辰就顺利结束。
当最后一株寒星草被取下,母兽发出声解脱般的长鸣,四肢伸直后倏然瘫软,虚弱地伸出舌头喘气。
男人活动下僵硬的身体,缓慢站起身,拍落身上的积雪。
他已经维持同一个姿势很久了,双眼却不见疲色,郑重抱拳:“多谢二位出手相助。”
“好说。”哪吒摆摆手,上前一步,让敖丙靠在怀里恢复体力。
敖丙的确有些累,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消耗不少。
但当着外人的面,他还是能撑住的。
“装药吧。”敖丙半跪在地上捡拾寒星草,哪吒一口气从百宝囊中掏出五六个药篓,看样子是打算把这些都带回去。
男人望着两人的动作,欲言又止。
“对了,这头鹿是怎么回事?背上怎会长药草?”哪吒抬头,朝母兽的方向瞥了一眼。
“此乃雪瑞兽,最喜生活在极寒之地,冰骨玉髓,是耐毒长寿的灵兽。”
“雪瑞兽浑身都是宝,可一旦遭遇猎杀,身体各个部位蕴藏着的灵气便就在刹那间消散,变成普通肉块。”
“一些猎户见杀不得,又难舍这神兽,索性就将药籽洒在其背部,用这兽的血肉滋养药草。”
“如此培育,寒星草自是能变为更珍贵的灵药,可据我观察,雪瑞兽的精血也会被消耗殆尽,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
“这种兽本就稀少,被猎户们用这种法子磋磨,如今更是没剩几头。”
“我撞见此事后,与那些猎户理论,叫他们莫要做此恶行,损耗阴德。奈何那些人一门心思想挣这黑钱,半点不听劝,被我赶走又去而复返,趁我解救这母兽时试图偷袭。”
“幸好我家‘天天’神勇,一直在旁护卫,咬死了那群恶人。”
“欸?奇怪,天天呢?”
“天天?”
那男子四处张望,冷不丁瞧见自家的胖黑犬被捆成球,双眸首次失了颜色。
哪吒与敖丙面面相觑,忽然觉得有点对不住那只狗。
原来不是恶犬,是条好狗啊。
哪吒挠挠头,将混天绫收回腰间,还那胖狗自由。
胖黑犬终于摆脱桎梏,抖抖毛,张开四爪,一头扑进主人怀里,“嘤嘤嘤”委屈成胖球。
男人满眼心疼:“天天,你受苦了!”
胖黑犬夹着嗓子嘤两声后彻底放飞,惨兮兮地嚎出驴叫。
狗子哭成这样,本以为主人多少会生气,没想到那男人在和黑犬沟通片刻后,竟抱着胖狗,主动来找两人赔罪:“抱歉,是我家天天识人不清,险些误伤了二位。”
敖丙见那男人竟这般有礼,忙尴尬地朝他摆手。
哪吒打量片刻,对这家伙印象不错。
礼貌得体,还有副慈悲心肠,是位值得尊重的汉子。
三人浅聊几句,颇为投缘,在收集寒星草的过程中,哪吒便将村民中毒一事告诉了他。
男人面色凝重,连声问是否需要帮忙,愿助一臂之力。
正说着,那母兽又发出声凄惨的哀嚎,背上的伤还在不断流血。
见男人左右为难,敖丙率先开口,谢绝了他的好意。
“不过这霜戟峰险峻,好端端的,你怎么会跑到这来?”哪吒对这人有点好奇。
“我欲拜一位高人为师,修习仙术,来此处摘一株寒星草,便是他对我设下的考验。”男人苦笑道。
“原来如此……那你为何愁眉不展?喏,带回去吧。”哪吒说着,扔给他一株。
“不行,人命为重。我修习仙术不为长生得道,只愿能用这身本事护佑苍生。考验不成,我另寻门路便是,万不可因一己之私耽误正事。你们把这些都装走吧,多带回一株,便有机会多救一人。”
男人这番话说得正气浩然,令人振聋发聩。
哪吒与敖丙对其肃然起敬,不约而同地萌生出想要结识的念头,齐齐对其抱拳拱手。
敖丙:“在下东海敖丙。”
哪吒:“在下陈塘关哪吒,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那男子闻言,亦是端正身形,抬手解开围在脑袋上的兽皮。
山风忽烈,倏然显出那白玉雕就的英俊面容来。
剑眉斜飞入鬓,额间银芒乍破,一道竖痕勾勒出神圣的天眼轮廓。
敖丙怔愣,万没想到前世遥遥见过的显圣二郎真君,竟会在此处遇到!
“在下灌江口杨戬,幸会,幸会。”
“这是我的爱犬哮天,其实它真身并非如此……圆润,只因前些日子偷吃那位高人的晚膳,才被施法惩戒,变成了这般模样。”
杨戬摸摸自家灵犬的头,无比怜爱。
敖丙:……
怪不得刚才看着眼熟。
胖成这样,他真的认不出来啊!
第55章 奸细 他不该在意的,对吧。
哪吒没听过杨戬的名号, 只在心中默默记下,一转头,却见敖丙盯着对方的脸发呆, 神色奇怪。
不过, 那怔愣持续的时间很短暂,眨眼的功夫就又恢复了正常。
“杨、杨大哥,”敖丙选出个较为合适的称呼,将一株寒星草的花折下来, 递给他,“姜伯伯说过,这草的叶和根茎可入药,想来花儿应是无用的, 您带着它回去,也好向那位高人交差。”
杨戬闻言面露喜色, 不再推诿,伸手接过。
几片飘荡的冰晶落入哪吒眼中,凉得他眨了眨眼。
哪吒想, 这是个好法子。
两全其美,挺好的。
雪瑞兽伤势严重,杨戬决定将其带回高人的住处医治, 顺便收养那五只未断乳的幼崽。
见杨戬和哮天犬皆被冻得身体僵硬,哪吒主动凝出两朵掌心焰交给他们。
他善于控火, 能随意调节火焰的温度,杨戬将其揣进怀里, 顿时浑身转暖,连哮天犬也顶一朵在头上,尾巴欢摇, 乐成了斗鸡眼。
“再会!”
“再会!”
三人就此别过,临行前,敖丙背着药篓,最后看了杨戬一眼。
“笑什么?”哪吒忽然用身体挡住他的视线。
敖丙没注意到自己的表情。
前世哪吒和杨戬是好兄弟,两人经常并肩作战,封神大战结束后,还共同在凡间游历修行过。
如今亲眼瞧见他们二人会面,敖丙仿佛在看话本,隐隐的还有点小激动。
“嘻嘻。”敖丙笑容神秘。
“什么嘛。”哪吒唇角下压,不太痛快,却又被敖丙笑得没脾气。
“快回去吧。”
“……哦。”
哪吒闷闷不乐。
杨戬是个好人,他很欣赏,按理说,敖丙会喜欢也很正常。
他不该计较这个。
哪吒失落,黑焰般张扬的长发悄然蔫了几分。
他不该在意的,对吧。
* * *
两人往返得很快,当他们把六个装满的药篓全部带回去时,姜子牙刚完成对所有村子的情报搜集。
性命垂危者共有三百余人,其余症状稍缓者数量加在一起已然过千。
尽管现在各村都很注意防范,努力将患者们隔离,但传染的情况仍未被彻底遏制。
情形严峻,已然惊动了掌管民政事物的司徒前来查看。
司徒对姜子牙此人颇有耳闻,听其汇报过妖毒之事,又见敖丙和哪吒带回来的寒星草品性不错,犹豫再三,准许他们先熬出一部分药来,给几名重症者试服。
兹事体大,马虎不得,唯有确认此药起效,才能广泛推使。
陈耕田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态度,申请让家人当第一批试药者。
为确保药性,姜子牙拿起蒲扇亲自煎药,细心掌控火候。
待药煎得,众人眼看着陈耕田把那黑乎乎的苦汤给妻子和母亲灌下,心都被揪了起来。
原以为加入寒星草的药会立竿见影,谁知才灌半碗,陈母忽然面色痛苦,将腹中的药全都吐了出去!
围观的人群即刻骚动起来,司徒脸色阴沉,屯守吴老二和村长更是发慌,唯独姜子牙岿然不动,低头检查陈母吐出的污物。
在黑色的药汤之中混合着不少明黄色的液体,稍稍靠近,还能嗅到腥臭的妖气。
陈耕田端着药碗,不知该如何是好。
“继续喂。”姜子牙沉稳示意。
“啊?都吐成这样了,明显是药不行,怎么还能接着灌?”
“耕田啊,你娘今年都多大岁数了,哪经得起这样折腾啊!”
“别听这个江湖郎中的,让你娘缓缓吧!再吐两回,命都要没了!”
围观的村民们不忍再看,觉得这是在瞎胡闹。
但有司徒在此坐镇,又畏惧着哪咤和敖丙的神通,那些人也没敢上前阻拦,只是在屋外唉声叹气。
陈耕田被那些闲言碎语戳脊梁骨,急得浑身冒汗,一时不知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耕田啊,拿、拿药来。”陈母哑着嗓子,虚弱道,“我这把岁数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两腿一蹬去找你爹……”
“你别说,刚才吐完,胃里好像舒服点了……”
“再试试……药死也比病死强!”
陈母的坚强也感染了旁边的儿媳妇,两个人的手握在一处,都决定挺下去。
陈耕田双目发红,不再犹豫,咬着牙给母亲硬灌,姜子牙亦拿起药碗帮忙。
等两碗药下肚,屋内早就已经不成样子,连司徒都待不下去,被熏得站在外头。
哪吒和敖丙上过战场,习惯了各种刺鼻的气息,一直留在里面帮忙。
半炷香过后,陈家终于传出好消息。
原本生命垂危的婆媳二人脸上再度浮现出血色,体内的妖毒已被尽数拔除!
“好,好啊!”司徒长舒一口气,庆幸总算是保住了乌纱帽。
他允许姜子牙对病患私自用药可是担了风险的。
万一真出什么岔子,陈耕田翻脸不认人怎么办?
西伯侯姬昌向来注重民声,一旦闹将起来,他肯定要被上面追责。
幸好,事成了!
原本对姜子牙这个外乡人抱有偏见、质疑药性的村民们亲眼看见成效,态度立刻发生动摇。
除去些爱看热闹的混子之外,来这里眼巴巴蹲守结果的,家中几乎都有人患病。
管他什么本地还是外乡,只要能治病救人,那就是降世的活菩萨!
司徒即刻安排人手,将寒星草发放到各个村里,按照姜子牙给出的方法煎熬。
村民们踊跃相帮,凡是有煎药经验的全都围了过来,多少都想出一份力。
姜子牙擦去额头上的汗,叹服村民们的凝聚力。
百姓的生活状态,也侧面反映出了管理者的本事。
村民们亲如一家,村长里正尽职尽责,连司徒都来得及时,协调上下,处理妥当。
哪怕有些排外也无可厚非,警惕性足,也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法。
回忆起朝歌城那乱成一锅粥的混沌模样,姜子牙连连摇头,只觉这两地的差距愈发分明。
良禽择木而栖,看来他这次的选择实乃明智之举。
“姜伯伯,大家感染到的妖毒可能彻底根除?霜戟峰上的寒星草都在这里,若再复发,恐怕……”敖丙担忧。
“老夫算过,此劫难并非天灾而是人祸,”姜子牙捋须,目光锐利如刀,“接下来,才是正事。”
* * *
“各位,苏妲己那边又有人暴动了,劳烦过去帮个忙,好歹护住那位姑娘!”
梁生气喘吁吁跑来,朝正在扇火煎药的流民们双手合十,满脸恳切。
这是村尾一块露天的空地,一口气摆了十几个药炉,自打司徒派人分下寒星草后,还能动的流民们就火速开工,生怕耽搁。
“咋又闹起来了?真是没个消停!”
“这种时候怎么还窝里斗?那苏姑娘睡得好好的,招他们惹他们了?”
“唉,梁生啊,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这正煎着药呢,离不开人呐!”
“要我说还是过去看一眼吧,别真闹出什么事儿!姜恩公亲口吩咐过要咱保住那女人,可不能言而无信!”
“那药咋办?人家发药的时候都说了,寒星草数量有限,用时要加倍小心,不能浪费!”
梁生听流民们议论到这会儿,马上插话道:“那我就留下来看药吧!我前阵子脑袋被那些村民用石头砸过,晕得厉害,听不得吵。”
流民们记得他头破血流的样子,很快心软了下来,再加上梁生这个屯守平日里好说话得很,对大家颇为照顾,无论谁去找他,基本上都是有求必应。
如今见他这般恳切,哪有不肯的道理。
一番商量后,众人只留下两人和梁生一起看炉子,其余的全都撸胳膊挽袖子,往苏妲己的住处赶。
梁生接过扇子看炉,目送流民们走远,心里跳个不停。
剩余的两人皆身体瘦小,性格也木讷听话,更不会对他防备。
梁生咽咽唾沫,从袖兜里掏出一小撮草木灰,悄悄撒进药炉里。
哪吒和敖丙去采寒星草后,姜子牙挨个村巡视,将此事告知大家以作安抚。
梁生不敢延误,忙悄悄去村头的土地庙处焚香,将消息通传给远在朝歌的申公豹。
早在修建鹿台那会儿,他便是申公豹安插在姜子牙身边的眼线,负责随时通报其动向。
申公豹之所以能得知姜子牙和哪吒的计划,提前布好破坏土遁的法阵,便是得利于此。
梁生的生辰八字被申公豹捏在手里,若不听话,随时都会命丧黄泉。
他是个卑微小民,即便知道孰善孰恶也没得选。
哪怕苟延残喘也好,梁生只想活下去。
原以为血壤锢仙阵一成,就算是熬到头了,没想到峰回路转,他竟会跟着姜子牙来到西岐。
流民们初来乍到,数量太多,正是最缺管理者的时候。
梁生抓住机会毛遂自荐,成功当上七位屯守之一,拿到了方便行事的职权。
他不敢怠慢,刚安定下来便四处找香,与申公豹重新取得联系。
此法是申公豹传授与他的,只要焚香时念其三声法号,便能实现千里传音。
申公豹掌握西岐这边的情况后,很快给他下达了重要指令。
传播妖毒,挑拨流民与村民之间的关系,瓦解姜子牙在众人心中的地位。
最好能害得姜子牙声名狼藉,无颜留在西岐!
第56章 刑讯 好歹,是把苏妲己给保住了。……
流民中的确有人沾染了雉鸡精的妖毒, 但那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在中毒初期用调理肠胃的药医治,便可痊愈。
为让疾病扩散严重, 梁生依照申公豹的嘱咐, 利用屯守之便在领取药物时,特地偷走了几味药。
药方比例失调,原本能相互平衡的草药反倒变成了毒害。
其中有一味药材名为“附子”,性大热, 且本身带毒,若使用得当,原是可增强人体内阳气。
可如今和同属火性的妖毒相结合,那便是烈火烹油, 越吃越加剧症状。
梁生卖力在各村之间奔走,表面上看热心助人, 实则是想找各种机会下手。
眼见这病反复无常,不见起色,流民头领彭大屡次想找姜子牙相商, 却都被梁生花言巧语地给劝住了。
于是,病患就这样越传越多,直到事态逐渐无法控制。
姜子牙新屋落成那日, 是梁生能拖压的极限,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再阻拦下去,他就会有暴露的风险。
梁生无奈, 只能连夜将感染者的秽物悄悄投入各个村的井中,让更多的人染上此症。
灾成,流民和村民之间的矛盾没用他怎么挑唆, 就自发地形成了。
早上听说陈家村那边有村民和姜子牙等人起冲突时,梁生悲喜交加,既庆幸任务完成,又替为虎作伥的自己感到悲哀。
没想到姜子牙见多识广,居然会派敖丙去采寒星草。
此局若是被破,申公豹定要治他办事不力之罪。
梁生害怕小命不保,只得趁兵荒马乱之际,悄悄焚香报信。
这次,他得到的任务是往药炉里掺“草木灰”,据说如此便可抵消掉寒星草的药性。
棘手的是,因为司徒大人的介入,村里现在多了不少官兵巡守,药也看得严实。
他刚才硬着头皮扯谎才寻到点空隙,可再怎么折腾,也只能扰乱这一个村。
届时排查起来,他这个屯守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露馅。
这处境,真是愈发艰难……
嗯?
梁生正忙活着,忽见一片阴影盖了过来。
抬头一看,只见哪吒和敖丙竟一左一右站在身边,同时凑身往那药炉里望!
梁生大张着嘴,喉咙仿佛卡了鱼刺。
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怎么一点声音都没听见!
不好!这是圈套!
他中计了!!
梁生二话不说,转头就想跑。
他见识过那两人的神通,知道在劫难逃,但这是求生的本能反应,哪怕是苟延残喘,他也想再挣扎一下。
啪!
哪吒一脚踩住他左小腿,直接将其踏碎。
“啊啊啊啊啊!”梁生痛得钻心,扑通一声倒下,摔了满脸泥灰。
敖丙拿起勺子,试图把刚刚的草木灰捞出来,发现已然散开,不觉蹙眉。
“哼!”哪吒抬脚,将其大腿骨也踩碎。
梁生刹那间失声,两眼翻白,痛得浑身抽搐。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亏我还觉得你是个好的,真是看走了眼!”哪吒脚下用力,不断碾踩,“敢祸害小爷的药?哈,你长了几颗脑袋!”
梁生十指狠狠扣抓地面,如同被慢刀子割肉,再度发出的惨叫声中满是承受不了的绝望。
余下的两个看炉子的流民吓得不轻,若非瞧见稍慢些走过来的姜子牙摆手安抚,差点撇开扇子逃跑。
敖丙接手熬药的差事,放心地把刑讯工作交给哪吒。
梁生是个有脑筋的,惯会耍嘴皮子,好言相问定会能骗就骗,少不得要浪费时间。
一次打痛,接下来也就省力了。
* * *
半个时辰后,药煎得,被支走的流民们嘀嘀咕咕地回来,冷不丁瞧见地上有个血葫芦,差点以为见了鬼。
“来分药吧。”敖丙招招手,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哪吒是杀神,向来只杀不渡,如今又在气头上,依着他的性子,合该将梁生活活打死。
奈何姜子牙不忍,好歹将其拦下,给梁生留了口气。
“我这个师兄,鬼点子还真多。”姜子牙提起申公豹就头疼,“梁生,我且问你,似你这般的细作还有多少?”
梁生疼痛难忍,却不敢不答,只能艰难地摇摇头。
其实,他省去了很多话。
申公豹自从当上国师之后,一直在培养自己的势力,给各地安插眼线。
他只是个混进流民之中的小卒而已,整个西岐内究竟有多少同党,他就不知了。
但姜子牙不问,他也就没答。
梁生不敢扯谎,只是奓着胆子留下点底。
这场病来得奇怪,姜子牙早晚要调查的,如今单揪出他一个,算他倒霉。
好歹,是把苏妲己给保住了。
梁生闭眼躺在地上,气若游丝。
苏妲己被九尾狐附身太久,如今虽与其分离,在意识薄弱之际,还是会受到对方的操控。
每当深夜,昏迷的苏妲己就在村子里四处走动。
梁生心惊胆战地跟在后面,一旦有村民靠近就主动现身,为她打掩护。
说实话,他也不清楚苏妲己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只知道九尾狐能操控这具身体的时间越来越长,似乎已经适应了这种远距离控制。
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偶有村民远远地瞧见过苏妲己夜行,结合最近怪病四起,那妖女的谣言也就风一般吹起了。
现如今,苏妲己身边看护增多,再沉睡下去也并无益处。
他估摸着,九尾狐应该很快就会让苏妲己醒来。
眼下他是折了进去,但能咬死保住这个秘密,也算有功。
申公豹,应该不会对他斩尽杀绝吧……
“唉,老夫知道,那恶道必是用邪法胁迫于你,你虽有错,却也是身不由己。”姜子牙幽然叹气。
梁生闻言一怔,虚弱地抬起眼皮。
“幸好没闹出人命,你今日遭的这通打,便算赎罪,往后切记要诚实做事,改过自新……至于申公豹那边,我定会想办法还你自由。”
姜子牙对血人般的梁生语重心长,眼中的慈悲看得对方眼圈一红,骨折筋断也没流出的泪,就这么淌了满脸。
梁生嘴唇颤动,不知这话到底该不该信。
姜子牙究竟是真想救他,还是在打温情旗哄他说出更多秘密?
在申公豹手下战战兢兢活了这么久,梁生不敢轻信任何好意。
但,万一呢?
梁生咬住嘴唇,低下头,痛哭流涕。
感动过后,理智又重新占据上风。
梁生没本钱冲动,他要等一等。
若姜子牙真能还他自由,那他……或许还有机会,重新做个人。
* * *
新熬制成的药效果极好,虽排毒时颇为痛苦,但有过陈耕田那家的先例,众人都能安心忍下。
“哎呦,咬咬牙,再灌它一碗!我可是亲眼瞧见了,这是神药,耕田他娘病成那样都救出来了,你咋个不行?”
“喝!看看你吐出来的,都是毒!对这猛病就得下猛药!”
“你们别当这药是白来的,我听说那霜戟峰险得嘞!敖丙兄弟和哪吒兄弟费老大劲才弄出来的,冒着险呢!”
“这回可多亏恩公们,没他们,再过两天,咱们都得死绝了!”
“老王,现在你知道叫恩公了?当初被哪吒兄弟那红绸绸绑住,就数你骂得最凶!”
“我骂甚了!再说,我不也挨揍了么!哎呦你可不知道,哪吒兄弟那拳头硬得嘞……”
病一好,村民们的心气儿就跟着顺,白天还和流民们吵得要死要活,这会儿也不提要撵他们出去了。
对姜子牙等人更是当菩萨一样敬重,只当他是神医在世,连司徒都对其礼遇有加,说要将此事上报,申一笔赏银奖给他。
此外,还会有牌匾相送,全县巡街,宣扬他的美德。
姜子牙不喜这般张扬,婉言谢绝,司徒见状,更赞他是高风亮节,特地知会三名里正,叫他们遇到难事都可找姜子牙商议。
虽是口头上的吩咐,态度却很明显。
这七个村的管辖权,算是半放给姜子牙了。
三人忙活半天,直至黄昏才得清闲。
彭大在姜子牙面前打了自己无数个耳光,只悔识人不清,差点耽误大事。
“此事也算是个警醒,今后小心便是,不过流民们一直寄住在村民家也不是办法,还是该早早搬出,寻个正经住处。”
姜子牙并未苛责,却也认真提点了彭大。
彭大擦擦泪,没有不依的,从此更对姜子牙马首是瞻,有事直接通传,再不敢擅作主张。
趁时机正好,姜子牙用此番功勋向司徒讨了笔经费。
他不要个人封赏,只愿司徒能另划出块地,助流民们建盖三个新村,安稳度日。
这事不简单,司徒没法立刻答应,却也表示会尽力争取。
送走司徒后,姜子牙三人亦告别村民们,返回河畔木屋休息。
回去的路上三人才想起来,今日原是打算去镇上寻个摆摊算卦的好位置来着,没想到竟耽搁到现在。
幸好事情顺利解决,也算积德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