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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昏博弈 迷津晓 30966 字 2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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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夫妇腻歪够了之后,各自背上登山包拿好装备,出门开始今天的罗伊山徒步之旅。

“我来拿东西吧,你别背包了。”在出门之前,周行之提议道。

姜希芮摇摇头,拒绝了:“不用,咱们分工合作,这个负重我完全可以的。”

周行之没再劝。

昨天甜甜喊他“Daddy”、仿佛毫无自理能力的娇软猫猫已经成为了过去式,现在是正常版本的独立小猫。

罗伊山徒步步道是带着石子的原始土路,脚感适中,16公里折返路线,去往顶峰的路上一直攀升,没有缓冲地带。

姜希芮双手握紧登山杖,走起来还算轻松,即使微微喘息但是身心是愉悦开阔的,原因无他,眼帘中连绵不断的风光实在壮丽,一如明信片上的美好,身侧是澄碧磷光的wanaka瓦蓝湖水,远处则被绵长山峦起伏所占据。

“想喝水吗?”周行之问道。

“不想喝,目前还不渴。”

“好,口渴的时候和我说。”

姜希芮虽然也背了不少东西,但是水这类的沉重物品被周行之全部装到了他的背包中,给她安排都是轻便的东西。

对此,姜希芮没有反对,她欣然接受了这份体贴。

继续走了一段路程后,周行之再次问道:“饿了吗?要吃一点饼干吗?我带了你最喜欢的开心果cookie。”

姜希芮继续摇摇头:“不了,我现在还不饿,我们还是到达最高峰的时候再吃吧。”

“也行,如果你饿的话再和我说。”

又过了一段时间。

“水果呢?要不要吃?”

“不要,我现在不想吃。”

再之后。

“走累了吗?我背你好不好?”

“……不用,我可以的。”

姜希芮终于反应过来。

周行之想照顾她,就像昨天那样,他在怀念那种感觉。

周行之的确有点不习惯。

他现在的心理状态有些微妙,类似于一种女儿突然长大,不需要他照顾操心的老父亲戒断状态。

他承认,昨天磨人的芮宝、事事依赖他的小姑娘让他感到莫名满足,被需求的感觉很好,但是他也意识到这种心态并不健康,这是掌控欲在作祟。

去往顶峰的路程已经进行了差不多二分之一,他们走到一处陡坡前。

“老公,我脚有点酸,不想爬这个坡了诶,你背我好不好?”姜希芮搂着男人的手臂,软声撒娇。

她是故意的,其实她一点也不累。

姜希芮不觉得周行之想照顾她这个想法有什么不对劲,她理解并且享受他对她的爱护,也愿意满足他。

就像周行之愿意满足她奇奇怪怪的癖好一样,她同样也可以做到。

她可以时不时变成他的娇软猫猫。

周行之低头看着甜甜撒娇的小姑娘,心底软成一团。

她毫无间隙地贴着他的手臂,女孩身前特有的娇软带来满含依赖的亲密触感。

高大男人蹲下身,示意她爬上来。

姜希芮爽朗笑了一声,立刻趴了上去,勾住他的脖子,像骑大马一样娇嗔地呼喊着:“驾,驾,快跑!”

过了这个陡坡之后便是次峰,徒步步道的第一个观景点。

姜希芮在周行之的背上拍下了湖水和山峰相依的照片,192的身高视野极好,不知有没有心理因素,姜希芮觉得与她165的原始角度相比要开阔得多。

在观景台短暂停留了片刻,他们继续出发前往顶峰。

人流变得多了起来,徒步爱好者从不同地点出发,最终汇集到这条通往顶峰的必经之路。

其中就包括一群男大,五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金发或褐发青年,很活泼,很青春洋溢,咋呼一声跑过来跑去过。

一群泼猴。

周行之在心里点评道。

他不是有意如此刻薄,如果他们只是路过的话,他只会微微皱眉,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意见。

但是这群男大一直围着姜希芮转,像一群泼猴,像一群讨人烦的苍蝇。

“你是华国人吗?”五个男大中最高的那个金发碧眼男孩问姜希芮。

姜希芮此时正带着养蜂人样式的防晒帽,包裹严实,仅仅露出的一双杏眼也藏在宽大帽檐的阴影下,看不清晰。

她简单点了点头,算作对陌生人的礼节回应,但是冷淡的态度十分明显。

可惜,她的礼貌疏离被对面的男孩当成可以进一步示好的信号。

金发走在姜希芮身侧,歪着头试图看清她的眼睛,语气轻佻地说道:“Baby, you’re pretty damn hot.”(宝贝,你真性感。)

直白露骨,而且音量并不小,全然当周行之不存在。

姜希芮气笑了,但是在她还没做出反击之前,周行之从她的另一侧走了过来,将她与金发男孩隔开。

姜希芮抬眼看向即使带着墨镜也能看出脸色难看的大男人,把两根登山杖放在一起拿,腾出一只手捏了捏他的手臂。

“老公,咱们不理他们,走快点。”

“没事,我帮你挡着,你根据自己的体力来,不用勉强。”周行之揉了下她带着帽子的头顶,作为安抚。

继续走了半个小时,视野再次变得开阔。

从早上到现在,耗时三个多小时,持续攀升了1300m高度,顶峰观景台终于近在身边。

姜希芮不是热衷于拍照打卡的人,但是面对站在顶峰俯瞰两大湖泊的瑰丽美景,而且还是历经8公里的长途跋涉终得来的美景,她想记录下自己的身影。

周行之从包里像是变魔术一般取出一台微单,来给兴致勃勃的小姑娘拍照。

姜希芮惊奇道:“你竟然背着它,重不重呀?”

周行之:“也还好,不重。我想着你或许想照相就带来了。”

姜希芮:“唔,老公真好。”

拍完照片后,他们在附近找了一片草地,铺好野餐布,将食物和水果从包里拿出来,简单饱腹充饥。

这些依旧是周行之准备的,主食是基础款BLT三明治,即培根(Bacon)、生菜(Lettuce)和西红柿(Tomato)。

姜希芮很给面子,一点也不挑食,吃得很香。

周行之看着女孩鼓动的腮帮,浅浅勾起嘴角,目光含着宠溺。

他体会到了周广源的快乐,喂猫猫吃饭果然很让人满足。

但是,就在姜希芮伸手去拿第二块三明治的时候,那群男大也来到了观景台。

不光周行之觉得他们烦人,姜希芮也很烦他们。

所以刚才的徒步她还是提速了,小宇宙爆发了一次,就是想快点摆脱他们。

可是男大的体力同样不错,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追了上来。

个子最高的金发男孩在发现他们的位置之后,立刻走近,毫不见外地坐在他们野餐布的边缘,再次说出令人尴尬的直白话语。

“Wow, youre such a gorgeous beauty. I knew it at a glimpse of your back.”

(你很漂亮,我从看到你的背影的时候,就知道你很漂亮。)

因为要吃饭,所以姜希芮取下了遮阳帽,此刻她整张脸露了出来。

姜希芮在心里骂了句脏的,垂下眼睫,将拒人千里表达得很彻底。

但是有的人就是自以为魅力非凡,丝毫没有眼力见。

在金发男孩想再次靠近的时候,周行之开口了。

“Back off.”(滚。)

敌意不加掩饰,这是最后的警告。

金发举起双手,假意做出投降模样,说出的话依旧让人恼火。

“Take it easy, man. Are you her uncle or older brother?”

(别激动。你是她的叔叔?或者是哥哥?)

他这样对周行之问道,挑衅意味很明显。

姜希芮拦下要起身的周行之,掀起眼皮,目光轻蔑地瞥向不知所谓的男孩。

“Hes my husband, and now please kindly remove yourself from this blanket. You are really annoying.”

(他是我丈夫,现在请你离开这里,你真的很讨厌。)

金发男孩似是诧异了一会儿,接着不正经地说道:“I like your accent, really cute. Actually, I dont care whether you are married or not. Just give me a chance, OK?”(我喜欢你的牛津腔,而且我不在乎你结没结婚,考虑一下我?)

站在一旁的其他男大闻言纷纷起哄,愈发像一群未开智的泼猴。

姜希芮:……

她不拦了,她想让周行之立刻去打他!

打是没打成的,因为在周行之起身那一刻,那群泼猴随即作鸟兽散,跑向了远处。

这会儿倒是很有眼力见,知道192高塔被彻底激怒,在绝对力量面前秒怂,立刻逃了,在挨揍的边缘疯狂试探。

姜希芮坐在野餐布上,拉着男人放在身侧的大手,轻轻晃了晃,软声哄他:“好了,别真生气,他们走了,咱们吃饭吧。”

周行之顺着女孩的力道坐下,拿出保温瓶,给她倒了一杯热可可,继续伺候她吃饭。

他忽然问了句:“如果你没和我在一起,大概率会找个同龄人吧。”

这句话不算没头没尾,虽然那个金发男孩说他是芮宝的叔叔多半是为了挑衅而不是真这么认为,但他还是有些介怀。

面前的小姑娘今天就涂了一层防晒霜,素面的样子很显小,丸子头可可爱爱坐在他身边,娇小白嫩一小团,年龄差距客观又真实。

姜希芮停下咀嚼食物的嘴巴,含着东西咕哝着说:“不会,我不喜欢年下也不喜欢同龄人,他们好幼稚,我喜欢成熟的。”

周行之闻言挑眉,一边给她剥橘子,一边说:“哦?之前那个Kevin很成熟吗?”

“周行之!”猫猫被惹毛了。

大狮子乖觉闭嘴,不再招惹炸毛猫猫。

周行之将橘子瓣儿喂到女孩的嘴边,服务满分。

姜希芮吧唧着小嘴,并未将男人之前的话放在心上,吃得很开心。

橘子瓣儿被咬破,汁水爆出溢满口腔,嘴唇也变得潋滟水光。

她专心吃东西,没有察觉出周行之落在她唇瓣处的目光。

倏然,下巴被粗粝的指腹捏住,继而抬头,男人的吻落了下来。

带着几分强势,有些宣誓主权的意味。

姜希芮明白了过来,忍不住弯起嘴角。

随后,男人惩罚她分心而被轻咬了下唇。

周行之并不热衷于在私密空间之外的地方展示亲密,但是他现在克制不住用亲吻来证明他们关系的冲动。

反复碾转之后,唇齿退出,微微急促的喘息继续勾连着彼此。

周行之抵着她的额头,低喃道:“你是我老婆,我的老婆。”

姜希芮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头,声线甜软得不行:“嗯嗯,我是你的,都是你的。”

没有什么能比得上自信大狮子的落寞不安更让人心软的了。

姜希芮摩挲着男人的后颈,悉心安抚着。

他想要她的依赖、她的索求来填满他的不安全感。

因为他爱她,担心失去她。

她都明白。

猫猫一直会是一只娇贵猫猫。

一只需要大狮子捧在手心爱护的娇贵猫猫。

他们彼此需要。

他们天生一对。

第77章 蜜月·峡湾

单行道, 开往米尔福德峡湾的弯折山路。

被困半个小时后。

周行之回到车内,携带着水汽和外界略显刺骨的冷意。

他用手将潮湿的头发随意往后顺了下,掀起眼睫, 看向坐在副驾驶的姑娘。

语气听起来带着歉意:“我问过了, 今天雨有些大,前面有轻微塌方, 至于什么时候可以恢复交通,目前没有准确消息。”

姜希芮望着前方由巨大岩石所铸就的天然高墙, 因暴雨而汇集成的细小瀑布宛如白练捆绑着蛰伏巨物。

她有些神思不属,心思不知在什么地方,飘忽着,只是简单应了句:“哦。”

周行之拿出手机,一边调取联系方式, 一边说道:“我问一下, 看看有没有直升机还能飞, 可以接我们离开,一直困在这里也不是事儿。”

在他的拇指选中一个号码即将拨通的那一刻, 一双素手倏然抽走了他的手机。

周行之挑眉, 和突然靠近的女孩目光相接。

“怎么了芮宝?”他问道。

姜希芮微动唇瓣,嗫嚅着有些无厘头的话:“不要直升机。”

“嗯?”

“我想和你待在这里。”

话音刚落, 女孩勾住他的脖子,距离骤然缩短到零。

甜软亲吻入侵, 毫无防备。

暴雨拉开的帷幕中,无数排队等待的金属盒子宛如朝圣的信徒, 皈依在连绵无尽的巨大山脉的缝隙间。

而混迹在无数盒子中毫不起眼的一个……

潮热甜蜜在密闭空间内持续发酵、蓄力、一发不可收拾。

……

三个小时前。

今日的行程是周行之安排的峡湾之旅, 自驾驱车前往。

路程大约120公里,再加上沿途停留赏景, 总共预计耗时不会超过三小时。

清晨一早,姜希芮简单洗漱之后,在餐厅里等待她的早饭。

多亏了昨晚周行之大发善心放过了她,她今天依旧活力满满。

昨天……

“老公,今天我走了16公里诶,好累的,我想早点休息。”姜希芮缩在被子里面,只露出一双杏眼软软瞧着站在床前的大男人。

周行之揉着女孩毛绒绒的发顶,语气不明:“真的累了?我怎么感觉16公里对你来说负担并不大。”

姜希芮赶紧卖乖,声线比刚才还要软还要娇:“唔,这是你的错觉,老公,你最疼我了对不对?我现在已经很困了。”

说完,女孩装模作样地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眯起了眼睛。

周行之提起嘴角,手指弯曲敲了下她的额头,放过了她。

猫猫在被窝里窃喜。

……

吃过依旧没有班尼迪克蛋的早餐后,姜希芮换上一条长到脚踝的燕麦色羊绒裙,版型宽松,主打舒适贴肤。

对于今天的自驾,姜希芮很期待,因为除了喜欢看周行之干活之外,她还特别喜欢看他开车。

192男雕塑认真开车的样子很帅,身高腿长,自信从容。

新西兰这边是和国内相反的右舵车,驾驶座在右,副驾驶在左。即便如此,

周行之开车的时候依旧游刃有余。

而且,这辆城市SUV并非定制款,正常尺寸的方向盘在他手中竟然显得有些小巧。

“你在看我。”周行之勾起嘴角,自信地说。

姜希芮匆忙转回视线,并不认账:“哪有,我看的是你那侧的风景好不好,少自作多情。”

随着不断靠近峡湾景区,一路上的景色也在悄然发生变化。

高山开始积蓄隆起,逐渐形成高耸峰峦,连绵相接只留一条单行山路。

穿行其中,巨物恐惧的心理压迫有了新的诠释。

粗犷,原始,灰岩与黄绿苔原,急湍白练……

构景磅礴,宛如魔幻中土。

下雨了。

先是淅沥小雨,随后砸在挡风玻璃的水洼逐渐变大,雨刷器上场。

变化的不仅是景色,还有天气。

峡湾地区大部分时间都是阴雨缠绵。

水汽充沛,云遮雾绕在山峰顶端。

但是,降雨在持续变大,豆大密集的雨滴打破了烟雨朦胧的诗意境地。

车流开始变得缓慢,逐渐发展到挪动,时走时停。

周行之握紧方向盘,出声安抚坐在身侧呆愣看向车窗外的小姑娘。

“别担心,这里天气变化得快,过一会儿就好了。”

男人声调平稳,低沉的嗓音很可靠很有安全感。

姜希芮完全不担心,一是她相信周行之,二是她其实很喜欢下暴雨,尤其喜欢待在密闭空间时下暴雨。为了这个癖好,她特意在碧水湾的庭院里修了一间面积很小的玻璃花房,只为华京一年中为数不多的暴雨时分。

昂贵的需要精心维护的玻璃花房只为听几场雨声而存在,但是此时此刻,姜希芮觉得那种刻意逊色极了,远不如这场意料之外的暴雨,这场躲在车内、被困在蜿蜒山路的暴雨。

自然旷景,好似天涯海角的尽头。

天地方圆,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

……

周行之从甜蜜拥吻中勉强脱身,他抱起陷入座位上的娇软猫猫,将她放到自己腿上。

男人的大手抚摸着女孩带着慵懒弧度的卷发,带着安抚意味。

“怎么了芮宝?”周行之哑声问道。

姜希芮像只贪恋怀抱温度的猫崽,用脸蹭动着男人的颈窝,没有一丝羞涩遮掩地说:“周行之,我想要你。”

神经兮兮的疯批基因在作祟,姜希芮现在想用最强烈的情绪冲击证明自己的存在,而这需要周行之的帮助。

周行之了然,低哑笑了一声:“你又在想什么?嗯?”

他对于姜希芮时不时的古怪举动早已见怪不怪,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比如雨过天晴后对着初霁阳光唉声叹气,再比如遇见一棵会开花的树而忽然落泪。

他的好姑娘是个追求感官体验的恶趣味猫猫,复杂又迷人。

“我在想你。”姜希芮直直看着他,乌润的杏眼满是懵懂,却说着最惑人的话。

周行之低头吮了下女孩的唇瓣。

温热手掌进入羊绒针织中,触及藏在深处的布料。

雨声中藏着水声,欲盖弥彰。

姜希芮仰起纤长脖颈,嘤咛忍不住溢出。

“芮宝,看着我。”

之后,指节和粗茧肆意妄为,撩拨压迫神经。

姜希芮双手扯住男人的衣领,缓解他带给她的酥软冲击。

男人低磁的嗓音萦绕在车内,给早已深陷泥沼的她再次施压。

“芮宝,是不是只有我可以?”

话不全,但是姜希芮明白他的意思。

她挣扎着仰起头,贴近男人好看的薄唇,抖着嗓音说:“只有你,周行之,只有你。”

只有你可以。

这些悸动潮落,只有你可以。

频率逐渐加快,拇指点落红樱,他在继续加码。

“第一次见面你就强吻我,说,你还吻过谁?”他贴紧她的耳廓,气息钻进耳膜深处,强势的质问掌控脆弱的神经,手指亦如此。

姜希芮摇头,闭上模糊的泪眼,哽咽着说:“没有别人,只有你,我只对你这样。”

是实话,不是哄人的甜言蜜语。

在遇见他之前,她曾思考过她或许是个冷心冷血的性.冷淡,但是这个可能在他面前瞬间溃散。

现在回想起来,初遇时的亲吻真的只是酒精麻痹意识而做出的无意之举吗?这大概是她推脱的幌子和借口。

她想要他,在看到他第一眼开始。

高峰之后,白茫侵占神思,五感脱离身体,她只能软在男人的怀抱。

周行之用嘴唇贴着她的额发,低醇的声音轻如叹息:“好姑娘。”

……

暴雨依旧。

雨滴落在车顶上带来有规律的敲击,催眠效果极佳。

姜希芮窝在男人温热的怀抱中睡着了。

过了大概1个小时,周行之将她唤醒,唇贴着她的眼睛唤她乖宝,喊她吃饭。

姜希芮弯折起腰身,舒展手臂,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她回归了娇软猫猫的状态,饭是周行之喂的,给什么吃什么,不挑食很乖。

或许对车流中的其他人而言,被困在车内的时光枯燥又令人烦闷,但是姜希芮全然不觉得,她享受和周行之的独处时刻,还有暴雨的加持,她感觉没有什么比现在懒在他怀抱中更让她舒适安逸的了。

“你当时年龄这么小读大学,会感到不适应吗?周围的同学都比你大四五岁而且还是异国,想一想感觉会很辛苦。”姜希芮问道。

她用手指勾画着他锋利的下颌线条,即使是从下往上看的仰视角度,那张俊脸依旧赏心悦目,她很喜欢。

周行之握住捣蛋的小手,团在掌心,轻描淡写地说:“也还好,当时没想这么多,而且14岁的时候,我身高有180左右,混在他们之中也不突兀。”

姜希芮故作惊叹,语气夸张星星眼:“哇哦,14岁就有180,好高哦。”

周行之笑了,用腿掂了掂她,惹得女孩勾着他的脖子开心笑闹。

之后的几个小时里,他们想到什么便聊什么。

大到锂电池的发展瓶颈,小到碧水湾主卧里的鲜花样式……

日落地平线之下,夜晚时分,他们终于抵达米尔福德峡湾。

巨大的峭壁山峦隐藏在夜幕中,只能隐隐透出轮廓。

周行之提前包下一条船,进入峡湾深处的寂静之地。

今晚,他们将会夜宿米尔福德,在游船上睡醒一觉后,游览第二天清晨的峡湾风光。

洗漱之后,姜希芮换上长袖丝绸睡裙,像是夜里想偷食的小朋友一样,鬼鬼祟祟迈着小碎步走向位于一楼的餐厅,再猫着身子回来。

周行之倚靠在床头看书,然而书是留不住他的,目光含着宠溺忍不住跟随小姑娘的身影,看着她出去又回来,嘴角带着压不下的上扬弧度。

“船上的工作人员都回到房间了,你不用这样偷偷摸摸的。”周行之语气无奈地提醒道。

虽然这样模样很可爱,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

姜希芮举起她手中的纸杯蛋糕解释道:“唔,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在馋蛋糕,怪丢脸的,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说完,嗷呜一口埋进奶油糖霜里,再抬头鼻尖脸颊弄得到处都是。

周行之将书放下,朝她招了招手。

姜希芮哒哒走过去,把脸凑给他。

“嘴馋的猫,吃成了小花猫。”周行之把女孩鼻尖上的奶油抹掉,点在了她的唇瓣上。

姜希芮伸出舌头将奶油卷进嘴巴里,忽然眼睛一亮,雀跃地说:“我想换个方式吃蛋糕。”

周行之挑眉:“嗯?你想怎么吃?”

姜希芮并没有解释,她选择直接跨坐在男人身上,推开他的睡衣,将奶油抹上去。

白色奶油和小麦色腹肌贴在一起,看起来很诱人。

嘴馋猫猫胃口大开,俯下身体开始舔舐,肌肉在舌尖下瞬间绷紧鼓动。

周行之仰头闷哼一声,192的男雕塑似乎被娇小女孩轻易制服,没有反抗,任由她为所欲为。

奶油继续往上,来到姜希芮最喜欢的嘬嘬。

忍耐积累到极限,周行之夺走她的纸杯蛋糕,翻身压制。

此刻,男人的眼底一片漆黑浓重,风暴在翻涌。

“我也想吃。”他说。

被困车上时,他顾忌到地点没有真的要她,只是伺候着她,压下自己的欲.望。

现在,他们处在船舱里的私密空间内,他没有理由再克制。

姜希芮呼扇着大眼睛,小声和他商量道:“那你轻轻咬,轻轻吃。”

丝绸睡裙被推到腰间,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她:“这可说不准,看你表现。”

这一晚,姜希芮记不清他们到底吃了多少纸杯蛋糕。

总之,很多很多,到处都是。

……

第二天清晨。

昨晚隐藏在暗处的峡湾被晨光唤醒,拨开帷幕,风光无限好。

姜希芮趴在床上欣赏了一会窗外的风景后,起床洗漱,再下楼去餐厅找周行之。

“对对,就是这个状态,可以捞出来了。”站在旁边的游船厨师说道。

周行之连忙捞起成形的水波蛋,解脱一般地大呼一口气。

他在做班尼迪克蛋,虽然是在厨师的指挥下。

摆盘的时候,无意间抬眼,周行之发现小姑娘正站在楼梯上,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弯唇唤她过来:“饭好了,这次有你最喜欢的班尼迪克蛋。”

姜希芮小跑过来,冲力很足,给了他一个大熊抱。

“老公,你最好了!”

不会有人比他更好了。

不会了。

……

蜜月的最后几天,他们是在皇后镇度过的。

4月底的皇后镇满树金黄,高饱和色彩取悦身心。

镇上每逢周六上午便会有雪山集市。

姜希芮挽着周行之流连在众多小摊位之间,看到什么有趣就买一些。

然后,她发现了一个满是毛毡水果的可爱摊位,摊主是个老奶奶。

姜希芮弯腰挑选,拿起毛毡西红柿,又拿起毛毡小南瓜,可可爱爱,喜欢得不行。

“老公,我想要。”

“买。”

这时,摊主奶奶微笑问道:“Are you guys newly-married?”(你们是新婚夫妻吗?)

姜希芮点点头。

“Here for honeymoon?”(来这里度蜜月?)

周行之点点头。

摊主奶奶笑容更加灿烂,感叹道:“You’re such a lovely reminder of how sweet love can be.”(你们让我想起爱情是多么甜蜜。)

姜希芮笑着回头看向周行之。

一路上,他被错认成她的爸爸、叔叔、哥哥,这次终于正名,获得了丈夫身份。

周行之低头和姜希芮小声说话:“多买几个。”

说着,拿起几个毛毡玉米和毛毡茄子往她怀里放。

最后所有人都很高兴。

姜希芮很高兴,因为她收获了好多可爱的毛毡蔬果。

摊主老奶奶很高兴,因为感谢这对华国小夫妻,她今天收入不错。

至于周行之,他的嘴角就没放下过。

……

— You remind me of how sweet love can be.

— So do I.

第78章 两年后

从新西兰回来后, 姜希芮和周行之回归到之前繁忙的工作中,碧水湾和集团总部两点一线的生活既平淡又充实有趣,毕竟现在新集团有两个大老板, 两方势力汇合总有些或是藏在暗处或是直接亮明的勾心斗角。

虽然现在是「霆宇华新」时代, 但是姜希芮和周行之还是分别在原来的集团总部办公,地位并列的联席CEO依旧各自管理着旧集团的各项事务, 只有在每周的例行会议上,新组建的核心管理层才会聚首。

而每周一次的例会就是暗流涌动的时刻。

“华新集团的内部系统已经用了这么多年了, 合理又经得住考验,霆宇在这方面与华新相比就是个新人,经验和体量都不是一个级别的,我认为应该保华新弃霆宇更合适。”负责华新内部系统的技术总监如此说道。

霆宇这边的人当然不干:“就像你说的,华新的系统已经这么多年了, 老古董了, 也该淘汰了, 趁这个机会,舍弃老古董并入霆宇的系统才是正确选择, 所以我认为应该保霆宇弃华新。”

坐在会议桌首席位置的两位总裁 ——

姜希芮:……

周行之:……

什么保啊弃的, 说得好像是个生死局一样艰难。

两位CEO这段时间已经适应了例会时会议桌两方的针锋相对。

他们就像是重组家庭的父母,费心费力调解两家孩子的矛盾, 努力做到和谐相处,不失偏颇, 不能寒了任意一方的心。

而且,他们也明白两方下属为何火气这么大。

华新和霆宇之间算是竞争对手, 新旧势力有着天然的对立, 前浪不想死在沙滩上,而后浪又想超越前浪。华新想守住华国车企老大的地位, 而霆宇眼馋华新已经很久了。

所以之前的竞争对手乍一变成同僚,心气上是不平的,两方总想比一比。

大家长之一的周行之开始拉架,主要是拉着自家孩子。

他对着霆宇的技术总监说:“你态度谦虚一点,老古董这个话多难听,取长补短不好吗?非得搞对立?”

同时,姜希芮也在劝自家技术总监:“资历论成败多没气度,像是在倚老卖老,咱们拿技术说话,互相学习,都是为了集团好。”

两边各打一棒再安抚性质给个甜枣,火气逐渐减弱。

最后,决定由两位技术总监组建新团队,结合之前的系统结构,两方取长补短再构建一个新的内部系统。

因为无论是霆宇并到华新,还是反过来,都会存在数据丢失和不磨合的地方。所以虽然从头建新的系统代价更高,但是更有利于长远发展。

这天例会结束后,周行之载着姜希芮回到碧水湾。

晚饭时间,周行之主动提起下午的例会。

“你别生气,老陈他说话一直这么冲,他并不是不尊重华新。”他在给他的下属找补。

老陈就是霆宇的技术总监。

姜希芮不以为意:“我不会生气,这很正常,我们从中调和就好了。”

周行之嘴角勾起,说起那个重组家庭的比喻:“你说我们像不像熊孩子的大家长,天天操心怎么把水端平。”

姜希芮也笑了,但是在咽下嘴里的酥炸虾仁后,她停顿了片刻,继而抬头对他说:“咱们从来没说过孩子的事情吧。”

周行之微愣,很快恢复正常,神态轻松浑不在意的模样:“你年纪这么小,这件事我们可以之后再说。”

姜希芮抿了抿唇:“近两年我确实不想考虑孩子的事情,主要是集团刚刚合并,事情很多,精力有限,我担心兼顾不过来。”

“芮宝,不用和我解释,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孩子的事情我真不着急,你还是个大宝宝,你一个缠着我就够了。”周行之伸长手臂握住姜希芮的手。

夜晚,华京6月初的气温已经逐渐显露出不适宜的迹象,中央空调开启,始终将室内温度保持在25摄氏度。

即便如此,姜希芮依旧汗湿一片像是刚出浴的模样,粗喘着躺在床上。

周行之捞起女孩因为出汗而更加滑腻的身体,拢在怀里哄着。

每当这种时刻,姜希芮总习惯性蜷缩成一小团,这是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而周行之能做的便是让她蜷在他的怀里,他可以轻易罩住她,用身体为她搭建庇护所。

“今年的生日,你想怎么过?”周行之一边帮她整理额发一边问道。

姜希芮嘴角微扬,坐在他的大腿上,仰着脸看他,将问题抛了回去:“你想怎么过?”

他们的生日其实就在前后脚,都在六月份,周行之是6月14号,她是6月17号,所以默认两人的生日一起过。

周行之了然,低头咬了一口小姑娘的脸颊肉,嗓音带着含糊的笑意:“你又想躲懒是不是?又想让我安排?”

姜希芮推搡他的脸,笑着往后缩:“你安排的好呀,老公最棒了!”

周行之托着她往上掂了掂,手指自然滑入,磨着她。

姜希芮小声嘤了一声,纤细白皙的脖颈不受控地往后仰。

在意识逐渐溃散的边缘,她听见了周行之的感慨。

“过了这个生日,我就31了,你才23。”

“嗯?”姜希芮睁开眼睛,和似乎一直看着她的周行之视线相对,喃喃道,“为什么说这个?”

“没什么,”周行之吻了吻她的额头,“就是想到我们芮宝历经千帆,归来仍是二十出头。”

闻言,姜希芮忍不住笑出声,但很快又因为男人的动作而变成暧昧喘息。

挨过一阵酥麻后,她抬手贴上周行之的俊脸,轻微摩挲起来。

但是男人此刻与她截然相反的冷静自持让她感到不爽,于是手指下滑,指尖肆意勾动喉结,她向来对这里很好奇。

“调皮。”周行之低头咬了一口女孩的白嫩指尖。

姜希芮“哎呀”一声收回手,小声埋怨道:“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年龄差呢?我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说着的时候,视线若有似无地往下瞄,指向明显。

周行之:……

“芮宝,我之前是不是说过在床.上的时候不要惹我?嗯?”男人的声音带着凶,有点唬人。

姜希芮再次被压制,双手被束缚在头顶。

在进入的那一刻,她突然说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提到孩子的事情,你才这么在意年龄?”

她是年纪还小,但是周行之比她大八岁,或许……

大概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男人的力道很重,姜希芮忍不住握紧双手。

“小没良心的。”周行之说道。

姜希芮也控诉道:“唔,你说好不在床上罚我的。”

“呵,姜希芮你这就是恶人告状。”周行之牢牢锁住她的眼睛,“我这么疼你,你却这样想我。你说你该不该罚?”

姜希芮一时感到语塞。

之后,周行之也没真的发狠折腾她,只是象征性地重了几次,但是女孩很会撒娇,哼哼唧唧地求饶,让人忍不住心软。

从浴室出来后,姜希芮趴在男人的胸口,似睡非睡。

“老公,我们暂时不要孩子的事情要和爸妈说吗?”她小声嘟囔着。

爸妈自然指的是周广源和欧阳敏。

周行之懒洋洋回道:“他们才不会替我们操心这些,不用和他们说。”

姜希芮想了想觉得的确如此,便不再纠结,直接睡了过去。

*****

6月份生日过去之后,姜希芮23岁,周行之31岁。

之后暑热秋凉再进入冬寒,他们度过了在一起后的第二个春节。

很满足,因为所有人都在,还是那么热闹。

再之后寒来暑往,两年光阴后再次来到6月份生日月,姜希芮25岁,周行之33岁。

「霆宇华新」逐渐步入正轨,结合华新畅销车型与霆宇核心技术的新能源汽车一经推出便火爆华国市场,继而蔓延到东亚、整个亚洲、海外建厂也在稳步进行。

强势的成绩证明了当初合并的正确选择。

来自某篇财经锐评 —— 周行之或成最大赢家。

一开始看起来是不要江山要美人的“昏君”做派,毅然决然和当时身陷囹圄的华新合并,放弃收购机会,但是现在看来,这或许就是年少创业便大获成功的周总的远见,眼力绝佳再配合魄力果敢,最终美人在怀,同时事业再创新高!

南太平洋某度假海岛。

周行之看完后生气地将平板扔向一旁的沙滩躺椅上,戴着墨镜的俊脸风雨欲来。

今年集团工作不多,他们选择出国过生日,奢侈地自己批准自己五天假期。

“我说了让你别看,你非得看。”姜希芮抱着椰子吸了一口,含糊着说。

周行之抢过她手中的椰子,解气似的喝了一大口,还给她的时候差不多都空了。

姜希芮感到委屈,指责他:“你明明可以自己去买,非要抢我的。”

男人有点过意不去,又给她拿了一个新的,哄了一会儿才让娇气猫猫放过他这个椰子强盗。

周行之躺在她的身侧,开始哀叹:“芮宝,我好气,这篇文章就是在瞎说,说得好像我是为了利益才决定合并的,我当初分明是为了爱情!”

192高塔占据了躺椅大部分面积,姜希芮被男人抱到了怀里。

“那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她幽幽说道。

周行之取下墨镜,深邃的眉眼微微眯起,晦涩不明,问:“芮宝,你刚刚说什么?”

姜希芮翻了个身不看他,也装作没听见。

“小没良心的。”男人含着幽怨的声音响在背后。

姜希芮忍不住勾起嘴角,但很快被她刻意压了下去,用着比他更为幽怨的声音说道:“我也很生气的,这篇评论将所有功劳都归到了你身上,似乎现在所有成绩都是因为你当初有远见选择和华新合并,而我只是个美人,可有可无的。”

“胡说!”周行之从身后抱住她,“你的能力和功劳有目共睹,不是这一篇文章能诋毁的,这人算什么!哗众取宠的角色,咱们不理这种人。”

姜希芮:“那你还生气吗?”

周行之:“不气了,为了这事不值得生气。”

……

夜晚,海景别墅内。

姜希芮扶着落地窗,窗外的潮涌此刻仿佛与她同频,阵阵接连不断。

女孩神情朦胧迷离,沉浸在感官中分不清现实在何处。

似是因为看不到她的脸,周行之换了姿势,将她正面抱起,托着掂她:“芮宝,今年你觉得年龄差距有问题吗?嗯?”

自从两年前姜希芮说了句将年龄和能力联系起来的玩笑话,之后每到生日月份,周行之就会变得对年纪格外敏感,换着花样证明他的能力,力道很重,似要和窗外浪涌的力度争锋。

姜希芮勾着男人的脖子,努力将重心往上移动,但这只是她的徒劳挣扎,每次上移多少都会轻易被男人的手掌按回原处。

她开始示弱求饶:“呜呜呜,老公最厉害了,我从来不觉得年龄差距有问题呀,你不要冤枉我。”

周行之抱紧她,低头吻了吻女孩哭红的眼眶,语气温柔但是动作依旧凶狠。

“好,我不冤枉你,你最乖了对不对?”

“嗯,我好乖的。”姜希芮哭哭啼啼地说。

最后,猫猫娇软一团,手臂连勾脖子的力量都没有了,全部依靠男人托着她。

夜深时分,窝在男人怀里睡觉的姜希芮突然哼哼起来。

周行之带着睡意的低磁嗓音笑着问她:“宝贝怎么了?嘴馋想吃东西?”

姜希芮捂住小腹:“不是,我肚子有点疼。”

闻言,周行之立刻坐直,开灯,摸着她的脸安抚:“乖啊,我带你去医院,一会儿就到了。”

周行之快速帮她穿好衣服,拿上手机将她抱起来,出门去岛上唯一一家卫生所。

可是半路上,姜希芮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老公,那个……我又不疼了。”

“真不疼了?”

“嗯。”女孩低着头,可怜兮兮的。

周行之叹了口气,贴着她的额头低声问:“是不是我今晚做得太重了,伤到你了?”

“你还知道你力气大,就知道折腾我。”姜希芮困倦地微阖双眼,含糊控诉着。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下次我会注意,原谅我这次。芮宝?”

怀里的女孩再次睡了过去,周行之亲了亲她的脸颊,抱着她往回走。

*****

回国后,周行之记挂姜希芮上次深夜肚子疼,叮嘱她额外加一次体检。

姜希芮一边“好哦好哦”答应着,一边因为忙于工作将这件事抛到脑后。

两周之后,姜希芮要前往美国出差。

在送她去机场的车内,周行之板着脸看向车窗外,就是不看她。

姜希芮自知理亏,柔声撒娇:“老公,我知道错了,我回来之后立刻去张医生那里报道,绝不拖延。”

“说得好听。”周行之不为所动。

“你监督我嘛,你陪我一起去。”

“如果你又不去怎么办?”

“那就……你罚我,怎么罚都行。”

周行之转过头,拿出手机:“好,一言为定,录音为证。”

“你竟然录音!”姜希芮瞪大了眼睛,“太过分了,你耍手段。”

周行之收回手机,深藏功与名:“我这都是跟你学的,现在我也是出身豪门的人,手段多得是。”

姜希芮:……

湾流G700进入平流层,飞行13个小时后,落地美国东海岸。

姜希芮这次出差是为了收购Cosmicism集团。

昔日收购方和被收购方转换身份,再次坐在谈判桌前。

Lucas低着头,双手交叉放在桌面。

这次收购要约拉锯了半年之久,最终,Lucas顶不住股东大会的压力,点了头。

“当初是我小看你了。”签署收购协议合同后,Lucas起身和姜希芮握手,由衷感慨道。

姜希芮表情淡淡:“我从来都没把你当做对手,别想太多。”

Lucas:……

离开Cosmicism集团时,正值黄昏时分,夕阳悬挂在中央公园的草坪之上,肆意挥洒金黄光芒。

姜希芮和Elsa坐在公园里的长椅上,享受丰收时刻。

收购Cosmicism,一方面是其对于石墨烯电池的技术投入和已有成果在业内都属于前列,另一方面则是姜希芮的私心。

她想为两年前的华新收购防卫战彻底画上最圆满的句号。

当年罗斯德财团的掌门人安德鲁·罗斯德因为做空华新失败从此一蹶不振,不久后便退了下来,应了姜朝的忠告 —— 年纪大了,该退休了。

现在的掌门人是他的小儿子,小安德鲁一改他父亲的做派,对合并而组建的「霆宇华新」集团频频示好,大有上一辈的恩怨就无需延续到他这里的意思。

对此,姜希芮反应淡淡,客气疏离,并未接对方的橄榄枝。

或许是因为做实业的对这类投机分子有着天然敌意,上一辈的恩怨可以终止,但是盟友永不可能。

而Lucas虽然是前哨,当时却蹦跶得很,姜希芮报仇心思重,通过罗佩东夫妻二人的下场可见一斑,于是全方面阻击,最终将Cosmicism集团并入版图。

“胜利的滋味真不错。”Elsa倚靠着椅背,笑容灿烂地感慨着。

姜希芮藏在墨镜后的杏眼惬意地眯起,轻声说:“是啊。”

Elsa突然坐直,语气兴奋地说:“为了庆祝胜利,我决定吃点儿甜的!”

说完,起身小跑冲向不远处的可丽饼摊位。

姜希芮:……

她就说Elsa一直瞄着那个方向是怎么了,原来是馋了。

她冲着助理的背影喊道:“我也要一个!要加香蕉。”

Elsa挥挥手表示收到。

没过多久,Elsa捧着两个热气腾腾的可丽饼走了过来。

姜希芮接过,卷了卷包装纸大口咬了下去。

第一口,微微皱眉,第二口,感觉不对劲,路边摊很可疑,香蕉会不会不新鲜了,第三口,呕……

姜希芮握住长椅扶手,弯腰干呕起来。

Elsa连忙起身,给她轻拍后背,递来一瓶水。

“Cici你怎么了?”Elsa关切问道。

“我感觉香蕉好像不新鲜了,你的那个怎么样?”

“我的没事诶,你看看。”说着,Elsa将她的可丽饼递给姜希芮看。

靠近气味变浓,刚压下去的恶心反胃再次涌了上来。

姜希芮再次弯腰。

等到她终于缓过来,瘫在长椅上喝水平复时,她对上了Elsa意味不明的眼神。

“怎么了?”她问道。

Elsa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Cici,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第79章 孕期二三事

湾流G700回国途中, Elsa悄声靠近姜希芮的座位,状似无意丢下一个东西,接着毫无停留地离开。

姜希芮低头看了一眼, 立刻将它放到背后夹缝中, 藏起来。

原因无他,这是一根验孕棒。

—— “Cici, 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昨天,姜希芮听到这句疑问时瞬间愣住了。

她支支吾吾地回道:“应该……大概率……不会吧, 我们措施做得挺好的。”

“Cici,没有万无一失的措施。”Elsa抱着手臂说道。

这点姜希芮自然知道,她下意识否认怀孕的可能是因为她在逃避。

两年前拒绝考虑孩子,除了工作忙,其实更多的也是因为她完全没有准备好。

准备好成为父母, 教养一个生命, 很不幸, 没有人教过她。

姜希芮从公园长椅上起身,将可丽饼扔进附近的垃圾桶, 扶了扶墨镜, 淡声说道:“好了Elsa,不可能是怀孕, 我只是运气不好吃到一根坏香蕉而已,不用想这么多。”

之后Elsa三番两次让她去买根验孕棒试一试, 她都拒绝了。

倔得很,像是一只不愿面对现实将头埋进沙坑的鸵鸟。

但是没想到Elsa竟然先斩后奏, 直接将难题瘫在她面前, 让她不得不面对。

姜希芮深吸一口气,从后背处摸到那根验孕棒, 将它藏在袖子里,再若无其事起身前往洗手间。

无论再如何逃避,结果已经成定局,逃避只是拖延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姜希芮是靠着这样的想法下定决心的。

可是,在她看到那两根鲜明刺眼的线条时,她还是后悔了。

她竟然一个人面对这件事,她竟然没有拉着罪魁祸首一起。

没错,她可能怀孕了。

*****

华京,霆宇总部。

下午近4点钟,周行之难得早退,因为姜希芮将会在5点半落地机场,他要去接她。

来到私人飞机到达处,周行之提着一笼他特别拜托周广源做的鲜肉小笼。

今天中午华清大家属楼,周广源将小笼递给儿子,千叮咛万嘱咐:“二次加热千万要注意火候,别太久,我下面放了热水温着的。”

周行之点头:“行,我让霆宇食堂的厨师看着处理。”

周广源:“……对,你有厨师,我瞎操心了。哎,小笼包还是现吃好吃,不知道芮芮还爱不爱吃二次加热的。”

周行之:“这个您不用担心,她挺好喂的,喂什么都吃。”

周广源:……那是因为芮芮给你面子,也不知道说这话是真不知道还是在向他炫耀。

等了差不多20分钟,周行之接到了姜希芮。

他的芮宝看起来精神不太好,随意将眼罩推到脑袋顶,睡眼朦胧的模样看得让人心疼。

周行之快走几步接过她的手提包,揽着她的肩膀,轻声询问:“很累吗?”

姜希芮低着头看不出表情,带着睡意的声音很软糯:“还好,就是有点困。”

“爸特意给你做了小笼包,现在想吃吗?还是回到车里吃。”

“唔,到车上吃吧。”

“好。”

回到车内,姜希芮坐好等着周行之将筷子和小碟子递到手边,她小心夹起一只汤汁饱满的小笼,在要下口之前,她突然问了一句:“是蟹粉小笼吗?”

周行之:“不是蟹粉,是鲜肉小笼,爸说你舟车劳顿吃寒凉的东西不好,所以就没用蟹粉,芮宝是想吃蟹粉了吗?”

姜希芮赶紧摇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想吃蟹粉,我喜欢鲜肉的。”

其实在看到小笼包的时候她心里有些打鼓,担心可丽饼事件再次上演……因为她到现在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和周行之说。

不过还好,鲜肉小笼还是那个鲜肉小笼,一如既往让人垂涎欲滴,热乎乎的汤汁鲜美又熨帖,6个小笼包很快被她消灭干净,心满意足。

周行之将她搂到怀里,轻轻吻了下她的发顶:“再睡一会儿吧。”

姜希芮蹭了蹭男人的胸口,闭上了眼睛。

一个小时后,碧水湾。

周行之弯腰抱起还在睡的姑娘,在他打算上楼将她送到卧室的时候,姜希芮睁开了眼睛。

“咱们先去客厅,我有事和你说。”姜希芮抿了抿唇,小声说道。

“好,我抱你过去。”

周行之把她放到了沙发上,之后坐在了她的旁边。

“芮宝,什么事?”

现在时间大概在傍晚6:30。

坐在正对庭院的沙发上,姜希芮望着金黄霞光肆意渲染盛放中的绣球花。

她喜欢绣球,无论是牛津的后院还是这里,她总会种满庭院。

而初夏就是绣球开花季,她的收获时刻。

不过今年,她又多了一种收获。

想到这里,姜希芮下意识将手贴上小腹,不知在感受什么。

“周行之,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她的声音很低很朦胧。

闻言,周行之怔愣了片刻。

芮宝喊他全名,这个兆头不是很妙……

周行之:“嗯,我听着,你说。”

姜希芮深吸一口气,做足心理建设之后一股脑说了出来:“我可能怀孕了。”

重磅消息!

是能够让周行之瞬间石化的重磅消息!

“怀孕了吗?”男人呆傻一般喃喃道。

姜希芮:“我只用了验孕棒,还没去做检查,所以只能说可能。但是你知道的,验孕棒那种东西有一定准确率。你应该修过统计课吧,有一定概率会出现Type I error,就是说我可能没怀孕,但是试纸上却显示我怀孕了,false positive,概率和置信区间有关……”

不知道是因为她在紧张还是逃避心思再次冒出头,姜希芮不停念叨着,似乎密集说话可以填补沉默,可以填补慌张的心跳。

但是周行之突然拥过来的怀抱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

男人紧紧抱着她,却小心克制力道。

“芮宝,乖,咱们去医院,现在就去。”

*****

到达医院时已经晚上7点多,虽然是下班时间,但是因为是私立医院以及来客的身份,姜希芮依旧可以立刻安排检查。

告诉她结果的是一位中年女医生,声线很温柔。

“恭喜你,已经怀孕四周了。”

四周……那就是在海岛度假的时候……

现在,彻底石化的变成了姜希芮。

她呆愣地坐在椅子上,听着周行之询问注意事项,没有表情也没有反应。

周行之在谢过医生之后,拉起她的手,温声说道:“芮宝,我们回家。”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温柔地牵着她离开,再来到车上,帮依旧处在呆愣状态中的她系好安全带。

“老公。”姜希芮唤他。

“嗯,我在。”

“我怀孕了。”

“对。”

一瞬间神思归位,之前压抑的情绪也随之潮涌而出。

视线开始模糊,姜希芮闭上双眼向后倚靠在座椅上,任由泪水滚落。

“芮宝,别哭,都是我的错。”周行之的大手抚上她的脸颊,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拭水痕,“你想怎么做都行,我听你的。”

男人低磁的声音说到最后带着掩饰不了的颤抖。

姜希芮睁开泪眼,对上他同样变红的眼眶。

她近乎哭喊着说道:“老公,我想要妈妈。”

望着这双令人心碎的杏眼,周行之明白她指的是谁。

“好,我带你去找妈妈。”

*****

晚上8点钟,华清大家属楼。

欧阳敏一开门就被一只流泪猫猫头拱到了怀里。

小姑娘哭得很惨,一抽一抽的,泪湿的小脸趴在她的颈窝,潮湿又温热,让人忍不住心疼。

“呜呜呜,妈妈。”小猫哭嚎。

“芮芮,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欧阳敏一边搂着她,抚摸后颈给她顺毛,一边目光犀利看向重点怀疑对象。

一定是儿子犯错了,而且还是大错,把芮芮都气哭了。

但是在她看到周行之同样通红的眼眶时,欧阳敏又把目光收了回来。

她心想或许是闹别扭了,两败俱伤,不能只怪其中一方,还是要先问清楚。

“我先带你去洗洗脸,好吗?”欧阳敏低头去看小姑娘的眼睛。

姜希芮点点头:“好哦。”

等到两位女士离开客厅同去洗手间的时候,周广源走出自己的书房。

刚刚他听到芮芮哭了,担心她看到自己会尴尬所以一直躲在房间里。

周广源开口询问此时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儿子:“这是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周行之坐姿颓唐倚靠在沙发上,抬手捏了捏鼻梁,俊脸带着些平日里少见的沧桑。

“爸,等会儿我再和您说。”

“哦,好。”

周行之明白姜希芮为什么会哭,他了解他的芮宝。

怀孕这件事并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突如其来,措手不及。

他们之前一直在做措施,本以为万无一失。

可是,除了意外所带来的冲击之外,姜希芮的眼泪更多的是一种类似迷茫哀戚的情绪。

因为怀孕同时意味着一次身份的转变,成为母亲的蜕变,而他的芮宝对此没有任何憧憬,甚至感到畏惧。

他心疼这份迷茫,是韩宝仪冷心抛下她、从未给过她真切的母亲关怀的凄凉。他的芮宝无辜又可怜。

所以无论姜希芮如何选择他都会支持,只要她能开心。

至于他自己,他本来就是将她置于两难境地的罪魁祸首,他唯有赎罪来宽慰自己,宽慰她。

……

另一边,姜希芮的房间里。

已经洗过脸的她抱着靠枕坐在沙发上,神情呆呆的。

“哭是因为不想要这个孩子吗?”欧阳敏直言问道。

姜希芮从怔愣中回过神,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在担心……”

担心什么呢?担心她当不了一个称职的母亲,她从来没有学过。

虽然姜希芮的话没有说全,但是欧阳敏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欧阳敏推了推眼镜,神色淡然,语气也无波无澜:“你的担心是因为韩宝仪吗?担心你会和她一样?”

此刻,欧阳敏冷静不掺杂个人情绪的目光宛如定心药丸,姜希芮感觉她可以说出任何想法,说任何话,完全不用在意欧阳敏会怎样评价,因为她知道欧阳敏会包容她的一切。

“是的,我很担心,”刚刚干涸的泪水再次溢出,姜希芮哽咽地说,“我担心我和她一样,做不了一个好妈妈,我担心我根本没有这个能力。所以之前我一直在逃避,不仅是因为工作忙,还有我想拖着,也不想讨论这件事,我是不是很懦弱?”

欧阳敏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道:“你为什么会和她一样呢?她做学术,而你是个商人,你们不一样。”

姜希芮:“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妈妈……”

欧阳敏:“没有人一开始就知道该怎么做母亲,也没有人完全准备好,芮芮,你不是她,你也不会成为她。”

欧阳敏接着说:“你想留下这个孩子吗?”

姜希芮闭着眼点点头,从吃小笼包下意识回避蟹粉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其实已经下了决心。

欧阳敏明了,她抬手摸了摸满脸泪痕的女孩的头,声线轻柔:“芮芮,不要害怕,韩宝仪不是一个好榜样,但是这并不妨碍你会是一个好妈妈,就像我一样。”

听到欧阳敏坦率自夸的话,姜希芮忍不住破涕为笑。

姜希芮:“您好厉害的,一边做学术一边还要养周行之,两边都兼顾得很好。”

欧阳敏:“其实也没什么,不是还有周广源吗,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而且周行之14岁之后就去美国了,省心得很。这么一想,我当年让他去上少年班真是正确选择。”

姜希芮:……

*****

在姜希芮躺在床上酝酿睡意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敲响。

“可以进来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撑起手臂坐直了上半身。

欧阳敏推门进来,后面跟着低着头仍然很大一只无法被挡住的周行之。

欧阳敏:“可以让他进来吗?他快哭了。”

姜希芮拍拍被子,接纳了大个子。

之后欧阳敏关门离开,姜希芮和周行之面对面躺在一起,视线相对,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你担心坏了吧?”

“芮宝很害怕吗?”

却又同时开口。

周行之:“你先说。”

姜希芮抿了抿唇,看起来有点委屈:“我不是故意的,这个消息太突然了,我有点慌,就想哭。你知道的,我在你面前就很容易哭。”

周行之伸手抚摸着女孩的侧脸,温声哄道:“我都知道,我是担心你难过,而我却是让你难过的罪魁祸首。”

“哎呀,别这么说,”姜希芮嘟着嘴纠正,“罪魁祸首什么的多难听,这并不是一件错事。”

“那芮宝还生我气吗?”

“我本来就没生气。”

闻言,周行之主动靠近,将她搂入怀中,轻声叹息:“芮宝,一切都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嗯,我们一起学习,一定可以成为像爸爸妈妈那样优秀的父母的!”姜希芮的声音不见一丝之前的茫然无措,现在只有对未来的憧憬。

周行之瞬间眼眶发酸,心中一片暖热,由感动和满足.\交错而成。

他仰着头,克制不住喉结滚动,最后化成一句感谢:“芮宝,谢谢你。”

姜希芮搂紧他,像是安慰一般蹭了蹭他的胸口。

“我感觉我们的宝宝会很乖,来的时间也特别好,华新和霆宇的合并走向正轨,我也完成了对Cosmicism集团的收购,在最是圆满的时候,ta来了,是不是很乖?”姜希芮的语气是掩饰不住的雀跃。

周行之一时间有些语塞,停顿了片刻后,语气不明带着丝阴阳怪气:“ta有什么乖不乖的,不应该都是我的功劳吗?是我没日没夜辛勤劳作……”

“周行之,你不要脸!”

“哈哈哈,芮宝终于不说我混蛋了,换了个词。”

“啊啊,周行之,你混蛋,不要脸!”

周行之承认他是有些吃味,芮宝肚子里的小苗苗才多大,就能得到她的夸奖,那以后还了得,他必须将这种势头掐断。

姜希芮在他怀里哼唧,开始翻旧账:“我感觉你一点都不开心,你知道我怀孕的时候就很平淡,一点都不激动,你不爱我了。”

周行之:……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他能不激动吗?知道她怀孕的那一刻他甚至感觉自己在做梦,极美的梦。

这可是他和芮宝的孩子,同时拥有他们骨血的孩子,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只是想着不知道她是什么反应,才努力压抑真实情绪,不想给她压力。

周行之并没有将这些告诉她。

他搂着故意撒娇的小姑娘,亲了亲她的鼻头,随后埋进被子里,伺候猫猫,让她知道他爱她。

*****

姜希芮怀孕期间,欧阳敏和周广源搬进了碧水湾。

姜朝因为身体原因,在姜希芮的极力劝阻下留在了西郊谧园休养,没有来凑这个热闹。

欧阳敏主打一个精神陪伴,她是好妈妈的代表,姜希芮看到她就安心。

而周广源则是拥有丰富的喂猫经验,与Nina一起,给姜希芮孕期的营养师提供饮食建议。

至于周行之……他负责哄。

华新集团总部。

午饭时间,总裁办休息室里。

餐桌上摆满了各种食物,但是坐在桌前的女孩依旧焉哒哒的,不愿意动筷。

周行之围在姜希芮的身边,拿着做成小猪模样的奶黄包哄她再吃一点。

他温声耐心劝着:“芮宝,你最爱的流沙奶黄包,再宠幸它一次吧。”

“不要,我不想吃。”姜希芮拧着眉头转过头不看那张可爱的小猪脸。

周行之心里着急,芮宝昨天明明很喜欢吃,吃了好几个,让他激动坏了,没想到今天就变了心。

姜希芮最近进入孕吐阶段,胃口很不好,瘦了很多,之前轻微鼓起的可爱脸颊肉一点都没有了,娇贵猫猫现在看起来有点病弱小可怜的意思。

周行之既着急又心疼,恨不得代替她受罪,只要芮宝能多吃几口,让他做什么都行。

他蹲在姜希芮腿边,握着她的手,说道:“行,不想吃这个咱们就不吃,芮宝你有什么想吃的吗?什么都可以。”

周行之现在已经不在乎什么营养不营养了,他很担心芮宝这样下去会低血糖身体垮掉。

其实,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劝她回家休息,之后再工作。

但是姜总在这一点上根本不听他的,而他也完全拿她没有办法。

所以只能他搬来华新总部,和她一起办公。

至少在他眼皮底下盯着,会放心一点。

姜希芮想了一会儿,吧唧吧唧嘴说道:“我突然想起来聚肴阁做的甜水萝卜挺清新的。”

“好!我这就给那边打电话,还有吗?”

“唔,还想吃杨枝甘露,要君华酒店做的。”

“还要杨桃,熟得透透的那种。”

……

孕吐阶段,姜希芮和周行之两个人都瘦了。

姜希芮是饿瘦的,而周行之则是愁瘦的。

但是过了这个时期,姜希芮的食欲回归,再次重回娇贵猫猫的状态。

然而周行之的轮廓却日渐锋利,精壮的大狮子竟然渐渐有了仙风道骨的清冷感。

这是因为周行之有了新的发愁点 —— 姜希芮变成了一只馋嘴猫猫。

虽然之前就馋嘴,但是最近实在太馋了,食欲过好也不行。

于是,周行之从哄她吃东西,变成了与她斗智斗勇劝她少吃一些。

8月份某一天,半夜时分,被周行之抓包偷吃的姜希芮神情微囧,拿着巧克力冰淇淋站在冰箱前,梗着脖子不愿交出手中食粮。

“老公,我好饿的,就让我再吃一口。”女孩眼巴巴的模样可怜又可爱,很容易让人妥协,想盲目答应她要求的一切。

周行之稳住心神,毫不留情对她伸出手,示意她把冰淇淋给他,态度很坚决地说:“给我,否则明天的鸡腿减少一个。”

“不嘛,老公。”猫猫撒娇。

“肉酱面也没了。”大狮子不为所动。

为了明天能吃饱,姜希芮只好忍痛交出冰淇淋。

……

馋嘴阶段之后,是心思敏感时期。

欧阳敏来了也哄不好的那种。

“呜呜呜,我会不会当不好妈妈,会不会把宝宝弄丢了,呜呜呜,ta好小一个,好容易丢啊,呜呜呜。”姜希芮趴在床上哭嚎着。

周行之红着眼眶,蹲在床边。

小姑娘哄不好一直哭,哭声让他心里发疼,揪成一团。

他哑声安慰道:“不会的,我们会把ta看住的,不会丢的啊,别担心。”

欧阳敏也抱着手臂习惯性打直球:“芮芮,你可以放心,到时候你把孩子和周行之绑在一起,他个子大目标清晰,一定丢不了。”

最后,姜希芮哭累了,趴在床上睡着了。

周行之用温水浸过的柔棉巾帮她擦脸,再按照顺序悉心涂上护肤品。

看着姜希芮入睡时依旧微皱的眉头,周行之抬手轻轻抚平,在她的额头落下疼惜的亲吻。

再之后,周行之抱来一只布偶猫。

三个月大的幼崽嘤嘤叫着,毛绒绒肉乎乎,娇憨可爱。

姜希芮又哭了:“呜呜呜,这是送给我的吗?是我的小猫咪吗?”

周行之点头:“对,是你的小猫咪。你来照顾它好不好?”

姜希芮抽了抽鼻子,把猫抱在怀里,给小家伙顺毛,喃喃说着:“好的,我的小猫咪,这里就是你的新家了,我就是……就是你的新妈妈,我会好好对你的,你一定会好好长大的。”

周行之把一人一猫揽到怀里:“你一定能照顾好它。”

姜希芮仰头看着他,带着还未平复的哭腔说:“老公,你好好哦。”

“嗯,这回还算有良心。”

……

多亏了猫猫幼崽,姜希芮平稳度过了因为荷尔蒙紊乱而导致的焦虑阶段。

但是周行之依旧保持清瘦的身形,没有恢复的迹象。

2月份,春节再次到来,热闹依旧。

同时,距离姜希芮4月份预产期还有两个月时间。

春节假期过后没几天,有一次午夜时分,周广源起夜时偶然发现站在庭院里背对着他的周行之。

“你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陪着芮芮?”

周广源打着哈欠走到儿子身边,首先闻到的是一股很浓的烟味。

他很诧异,因为据他所知,周行之从不抽烟。

接着令他更诧异的是,他看到周行之在哭,不是默默流泪,而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无声哭嚎。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周广源很慌乱,连忙问道。

“没事,我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可是过了一会儿,周行之像是找到倾诉对象一般,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爸,不会出意外的对吗?芮宝会好好的对吗?她肚子好大,我很害怕,特别特别害怕。”

周广源不禁也红了眼圈,哽咽着安慰儿子:“不会的,一定没有意外,别害怕啊,别害怕。”

但是哭腔叠加在一起会让悲伤渲染翻涌,最后变成两个人一起哭出声。

“大半夜的在院子里做什么呢?”欧阳敏的声音打断了父子二人。

她发现周广源离开房间后很久没有回来,所以出来看看,结果看到了抱头痛哭的两个大男人。

了解过原因后,欧阳敏沉默良久,接着目光直直看向周行之:“不会有意外,相信我,一定不会有意外。”

周行之:“真的吗?”

欧阳敏:“真的,我说不会有就不会有。”

或许是欧阳敏眼神中的坚定让周行之感到宽慰,他像是找到了可以依赖的主心骨,紧绷的神经得到了片刻喘息。

随后,他来到其他房间里的浴室再次洗澡,等完全去除烟味之后,回到姜希芮身边,牢牢守着她。

因此他并没有看到欧阳敏在他离开后同样变红的眼眶。

周广源拉着欧阳敏的手:“没事了,咱们也回去。”

欧阳敏:“嗯。”

……

4月中旬,婴儿哭啼。

姜希芮成为了母亲。

那一刻,占据她脑海的第一想法是释然。

她对韩宝仪的释然。

如果说爸爸的缺失是哭不尽的泪痕的话,那么妈妈的冰冷缺席就是不可触碰仍带着鲜活血肉的伤疤。

但是在这一刻,在她自己成为母亲的这一刻,伤疤结痂,坚韧外壳包裹住这份在心底生根的原生伤痛。

人类不是动物,繁殖不是本能,不是发情期身不由己的忘情投入,甚至付诸生命来完成血脉传递。

并非荷尔蒙奴隶的人类,出生养育需要依靠爱来进行,这是一份爱的延续。

所以,说她是自我欺骗也好,麻痹自身也罢,她想至少韩宝仪在忍耐痛苦生育她的时候是爱她的,这便足够了。

她要求的不多。

第80章 韩宝仪的回忆

韩宝仪离开实验室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钟。

太过投入以至于忘记了时间, 也忘记了晚饭。

华京冬季的夜晚,气温低至零下十度,干冷的寒气无孔不入, 就算是从实验室到校门口的短短路程, 韩宝仪仍然觉得无法忍耐。

上车后,车内温暖的热气逐渐消融冻住的手脚, 韩宝仪不禁叹了口气。

“夫人,是回碧水湾吗?”

“对, 开车吧。”

她已经来华京七年了,但是依旧无法适应华京的气候。

回到碧水湾,韩宝仪叫来郭嫂,她没有吃晚饭,现在想要一碗云吞面。

郭嫂应了下来, 搓了搓手说道:“先生也没吃晚饭, 今天一整天都待在画室里, 没怎么出来过,要不您上楼去劝劝, 一块儿吃一点?”

韩宝仪坐在沙发上沉默了。

七年之痒, 其实根本无需七年。

她已经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愈发无法容忍姜经荣。

她忍不了姜经荣一整天待在画室,忍不了他时刻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世界里, 而那个世界她不懂,也没有她。

或许是艺术这项职业本身便意味着忧郁与阴霾, 但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她需要的是一个温暖体贴的伴侣, 而不是一个整天看不到人影的艺术家。

“夫人?您能上去看看先生吗?”郭嫂又催了一遍。

郭嫂, 姜家老宅安排过来的管家,事事以姜经荣为尊。

韩宝仪掀起眼皮, 目光发冷:“姜经荣是什么小孩子吗?吃饭还需要哄?他饿了自然会吃。好了,郭嫂,我累了,你去厨房安排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郭嫂连忙点头:“哦哦,好的。”

韩宝仪倚靠在沙发靠背上,在她闭眼假寐的时候,她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她的小腿被一个温热的小巧身体抱住了。

“妈妈。”姜希芮甜甜地喊。

韩宝仪睁开眼睛,垂眸看着面前一小团的五岁小姑娘。

“有什么事情吗?”她问。

“芮芮想妈妈了,妈妈抱。”姜希芮一边说着,一边张开肉乎乎的手臂,希望韩宝仪可以将她抱在怀里。

韩宝仪揉了揉太阳穴,喊道:“郭嫂。”

“夫人,怎么了?”

韩宝仪指着姜希芮说:“把她抱回自己的房间,这么晚了该睡觉了。还有,云吞面送到我的房间里,我先上去了。”

说完,起身上楼。

没有再看一眼坐在地上眼睛已经隐有水痕的小姑娘。

韩宝仪回到房间。

一年前,她从主卧里搬了出来,与姜经荣已然分房。

婚姻的存续只是一个屋檐下一整天也未必会碰面的室友状态。

而姜希芮对于她……

女儿,后代,更多的是年轻时冲动犯错的印证。

姜希芮长得很像姜经荣,特别是那双矛盾含情的眉眼。

韩宝仪每次看到她没法不去想姜经荣,不去想过去他们曾经的快乐和积怨。

她承认她在刻意忽视姜希芮的存在,只为自己好过些。

或许她天生就没有当一个母亲的能力,何必强求。

在姜家这样的家族里,即便没有她这位母亲,姜希芮依旧可以活得很好,得到应得的资源。

不是吗?

……

两年后,姜朝公开宣布年仅七岁的姜希芮为华新集团未来继承人。

消息一出,各方反应激烈,其中就包括姜经伟一家的愤愤不平和阴阳怪气。

韩宝仪对此丝毫不在意,特别是那个时不时往她跟前晃说些不知所谓的话的妯娌,一个靠未婚先孕上位的货色,她从未给过正眼。

而且,她也完全不像姜经伟一家所猜测的那样得意于“中彩票”。

短视的小叔子夫妻二人竟然将姜希芮能够被选择成为继承人这件事视作“中彩票”,真是可笑又愚蠢。

在她看来,除了姜希芮,姜家就没有其他人能胜任华新下一任掌舵人。

除了这一丝隐隐的自豪外,韩宝仪对继承人的选择感到更多的是解脱,她为此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可以预见,继承人的重担将会占据姜希芮几乎所有的时间,而姜朝会把她教养得很好,她这位母亲变得更加可有可无。

于是,在姜希芮7岁那年,韩宝仪接受了美国高校的博士offer,大部分时间待在美国,只是偶尔回来一次。

再之后,姜希芮12岁出国留学,韩宝仪博士毕业后选择在美国定居,而她与姜经荣早已名存实亡的婚姻终于实际意义上宣告终结。

……

十年后,姜希芮22岁。

韩宝仪看到了姜希芮宣布上任华新CEO的记者会,对这件事,韩宝仪其实并不意外。

因为在姜朝来到休斯顿养病的时候,她曾去看过他,毕竟她在法律意义上依旧是姜朝的儿媳。

韩宝仪对姜朝的身体情况大致有所了解,料想到了姜希芮将会提前上任,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屏幕上,姜希芮自信又从容,早已不是曾经缠着她的幼崽模样。

女孩看起来有些冷,不过冷且强大。

她已长大,长成姜朝所期许的集团掌舵人。

所以,没有她,姜希芮依旧成长得很好。

韩宝仪如此想着。

但是在内心的不知名角落里,她隐约意识到这是自我安慰,是对她缺席的不问责,是减轻她负罪感的辩解。

韩宝仪握紧放在笔电旁的手。

芮芮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了?小时候还是个甜糯的小团子……

……

几个月后,韩宝仪要去加拿大参加学术会议。

在去往机场的路上,韩宝仪听到她的助理说:“华清大校友会发来一封邀请函,因为您成立的宝仪奖学金,邀请您去领奖。”

韩宝仪停下脚步,接过平板粗略浏览了一遍邮件内容。

她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我给芮芮打电话,让她替我去。”

可是在拿出手机调出号码的时候,韩宝仪迟疑了。

有多久没给姜希芮打电话了?

上次记者会的时候,本来想打电话的,但是当时她突然有事,之后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再打电话有些错过时机,显得刻意,所以她放弃了。

总之,是记不得到底有多久的很久。

久到忘记该如何开口问好,如何自然地打破僵局。

“教授?”她的助理提醒道,“登机时间快到了。”

韩宝仪回过神,将手机放回手提包里,对助理说:“你将这封邮件转发给姜希芮,让她替我去。”

“您不亲自打电话了吗?”

“不了,马上就登机了。”

……

半年后,韩宝仪在美国这边收到了罗斯德财团公开做空华新的消息。

迟疑再次拖后腿,直到韩宝偲打来电话。

“喂,家姐,Cici好犀利啊,佢早就准备好喇,完全唔驶担心。”

(喂,姐姐,Cici好厉害的,她早就准备好了,完全不用担心。)

韩宝偲语气雀跃,有种自家孩子超棒的自豪感。

“嗯?咩意思呀?咩准备好未呀?”

(嗯?什么意思?什么准备好了?)

韩宝仪疑惑妹妹在说什么。

电话那端似乎意识到她并不知道事情原委,于是谨慎地转移话题,并未提及姜希芮准备的具体细节。

挂断电话后,韩宝仪静坐在办公桌前,坐了很久。

几天后,韩宝仪再次在记者会上看到了姜希芮。

女孩依旧自信强大,但是不再冰冷拒人,似乎有了温度。

之后原因了然,芮芮恋爱了,结婚了。

屏幕里,才子佳人站在一起看起来很是般配,一如爱情美好的模样。

然而,她依旧是个局外人,她什么都不知道。

……

时间毫无阻隔向前行进,从不会考虑任何个体的感受和踌躇。

再之后,姜希芮举行婚礼、两年后生子、在三十岁的年纪登上时代周刊封面人物……

这些重要时刻,韩宝仪习惯性缺席,龟缩在之前的状态中。

可能是被保守和惰性支配不愿改变,也可能是她不愿触及这份时不时便会带来刺痛的母女亲缘,自我保护作祟在装聋作哑。

直到,又过了十年,华清大建校150周年,韩宝仪收到邀请函,赴约前往华京。

时隔不知多少岁月,姜希芮和韩宝仪在华清大学术沙龙咖啡厅见了面。

“最近还好吗?”韩宝仪客套寒暄。

“挺不错的。”姜希芮同样礼貌回应。

简单问候之后是彼此端着咖啡伴随的沉默,但是沉默未久,姜希芮先开了口:“您这次来华京准备待多久?”

韩宝仪:“一周左右,见见老同学。”

姜希芮淡淡勾唇,没什么特别的波动:“挺好的,华清大150周年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韩宝仪听出了她言语中暗藏的讽刺,抿了抿唇没接话。

姜希芮拿出手机,不温不火地说:“我把周妍希和姜衍行给您叫过来看看?”

韩宝仪愣了片刻,回答:“好。”

但是转念一想,有些迟疑地问道:“今天是周二吧,把他们叫过来会不会耽误他们上课?”她大概算了算,双胞胎今年15岁正是上中学的年纪。

姜希芮一边发消息,一边说:“不会,他们今天是华清大周年校庆的志愿者,可以抽空过来一趟。”

对上韩宝仪疑惑的眼神,姜希芮解释道:“他们上的是少年班,14岁上大学,和周行之一样。”

韩宝仪抿唇点了点头。

很快,两个穿着华清大纪念T恤的少年少女走进咖啡厅。

周妍希蹦蹦跳跳先来到姜希芮身边,站在她背后搂着她的脖子撒娇:“好渴好累,今天干了好多活,我是个牛马了,要好多块慕斯蛋糕才能安慰好。”

姜希芮拍了拍周妍希的手臂,让她老实点:“可以给你点一块,多了不行。”

随后,姜衍行也走了过来,变声期的男孩子声音低沉:“妈妈,我来了。”

姜希芮安排他们坐好,给韩宝仪介绍第一次见面的孙子孙女:“这是周妍希和姜衍行,您认认脸。”

然后对双胞胎说:“这是姥姥,来,主动点,喊人。”

双胞胎很乖:“姥姥好。”

韩宝仪微笑回应:“你们好。”

她看得出来姜希芮对她早已毫无心结,这次见面只是出于礼节,对她这位有着血缘关系的妈妈和外婆的客套招待。

但这是她应得的不是吗?

一直以来她都是姜希芮生活的局外人,这是她应得的待遇,没什么好不甘的。

……

又一个十年。

姜希芮50岁,韩宝仪73岁。

因为平日里学术研究的投入和操劳,韩宝仪的衰老在老年时期集中爆发。

她自知岁月不多,于是回到了出生地港城。

维港的夕阳耀眼辉煌,丝毫不会让人感到夕阳西下的悲凉消逝。

姜希芮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韩宝仪来到维港海边。

她知道这次见面意味着什么,韩宝仪在和她告别。

“芮芮,你恨不恨我?我从来没有当过一天称职的母亲。”韩宝仪呢喃着,唤着姜希芮小时候的称呼,问出一直以来折磨她、令她万般负罪的问题。

姜希芮的声音随着海风飘忽不定:“您多想了,我从来没恨过您。”

韩宝仪轻声独白:“我年轻的时候,一直觉得自己是受委屈的那一方,我怨怪你的父亲,认为是他辜负了我,我和他的婚姻就是一段错误,而之后我一直在努力纠正这个错误。”

“可是后来,我想其实并没有这么清晰的谁对谁错,我们只是不合适。两个以自我中心的人,不会懂得体谅和经营。”

“分开对我们来说是及时止损,但是却连累了你。芮芮,对不起。”

“可是,芮芮,我和你父亲的婚姻是一段错误,我从未将你视作错误,你是我的女儿,我只是……只是懦弱不愿面对……”

姜希芮抚摸韩宝仪不再乌黑亮泽的头发,柔声安慰:“没事,没事,我都明白,我没有怪您。”

在韩宝仪平复情绪之后,姜希芮继续说:“其实,当初我回到华京之后选择住在碧水湾,不是因为条件便利,更多的是因为那里曾经是我们的家。在我的回忆中,碧水湾并非全部意味着苦涩,那里有我们的温馨点滴,我很珍惜。”

“对了,您还记得那只您给我的小羊玩偶吗?我一直留着的。”

韩宝仪属羊。

小羊玩偶很长一段时间是年幼的姜希芮最好的慰藉。

韩宝仪没有再说话,她紧紧握住姜希芮的手,无声流泪。

姜希芮回握母亲那双不再年轻的手。

那一刻,这双手的温度穿越五十载岁月,传递到记忆中那个孤单可怜的小姜希芮手中。

怨愁消解,跨越半生的原生伤痛从心底根除。

她们同为母亲,女性羁绊通过血脉传递。

第一次做母亲,她不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