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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昏博弈 迷津晓 26950 字 2天前

第41章 我们结婚吧

碧水湾, 室内网球场。

碧水湾作为华京老牌富人区,设施齐全且顶配,自带网球场, 场地质量绝佳,对住户实行会员制入场收费。

姜希芮用手背擦去滑落至下巴的汗水。

她已经打了快三个小时了,内啡肽持续飙升, 身体虽然稍感疲累,但是依旧斗志满满。

今天, 她约了一位暑期兼职的网球陪练, 十八、九岁小男生,小麦皮,笑起来很甜, 靠着打进USTA 6.0 级别成功进入藤校。因为签证原因, 推迟到九月底入学, 现下继续做兼职,赚着一小时5k的高薪。

姜希芮站在发球点, 看向对面双腿分开站立正专注看着她的对手。

抛球,弹跳,击打。

发球直接得分,ACE!

小麦色男孩有些羞窘,他将球扔给姜希芮,小声提议道:“姐姐, 咱们可以先休息一下吗?”

他的短板就是体力, 爆发力强,但是不能打持久战, 他现在有些精力不济。

姜希芮接过球,往地面上弹了几下, 没什么情绪地说道:“不行了?那我换个人。”

“别别别,”他连连摆手,这可是一小时5k的兼职,他可不想拱手让人,“我可以的,咱们接着打吧。”

姜希芮再次发球,网球场又响起你来我往挥拍击球的声音。

她在麻痹自己,通过运动和流汗。

30%?呵呵。

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她怎么可能找到一家新能源企业并且迅速完成收购,实现控股其至少30%股权的目标。

而这就是评级机构对于新能源板块的全新评判标准,也就是昨天来自美国的消息。

内部来源,并未面世,宛如晴天霹雳。

之前打探出来的标准不再作数,她和霆宇的合作生产也不再有效。

不是有新能源产品就可以,而是要实实在在实现控股超过收购要约线(30%)。

荧光绿网球高速正面袭来,姜希芮迅速侧身,鞋底与地面发出剧烈摩擦的声响,反手挥拍,成功过网。

所以……之前的一切都是无用功,华新还是无法逃脱信用评级被下调的命运。她所有的努力争取,和周行之的谈判拉锯,和Lucas的假意逢迎,都是一场笑话。

就好像自信满满的悟空大圣,自负超凡能力,许下赌局,却不知五指山是永远跨不过的桎梏,一切行为皆成啼笑皆非。

网球再次袭来,这次来到她左手边的视线盲区,无法补救,是极力奔跑也达不到的距离。

姜希芮喘着粗气,双手撑着膝盖停在单人边界线上,看向滚向远处的球。

网球陪练拿出一颗新球,小心地开口试探:“姐姐,你还好吗?”

姜希芮比了个手势,示意她没事。

接着做好准备姿势,迎接对手的发球。

还好吗?很不好。

如果华新在三个月后依旧被下调信用评级,那么华新股价大概率会下跌,罗斯德财团做空成功,这对华新而言将是雪上加霜的打击、风雨交加的绝望困境。

不过,她还可以进行「管理层收购」。

爷爷是她最后的安全底牌,她可以将本就属于她的股份提前收购,实现所谓管理层收购,逃脱之前的收购要约。

此时,一个角度刁钻的上旋球落入她的右区,拉开臂展,正手挥拍,补救成功。

但是,华新真的可以借此补救成功吗?顺利逃脱罗斯德的收购狙击?

答案是否定的,是可以逃脱这次的收购要约,然而罗斯德财团大可以重新发出新的收购要约,恶意收购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收购决心依旧在。

而且,华新不光有罗斯德财团这一个敌人,还有一种更加无望的境地在等着她。

那就是她目前的合作伙伴 — 霆宇集团,昔日同盟或许终成前方拦路虎。

无论是为了阻断罗斯德进入国内市场,还是单纯为了企业扩张,霆宇的选择一目了然,趁此机会吃掉华新是野心和风险并存的选择,但是如果她是周行之,她一定会这么做。

手中的网球拍意外脱手,或许是因为汗水减少了抓握的摩擦力,或许是手臂疲乏正手发力不当。

姜希芮呆愣地看着地上的网球拍,一时间没了动作。

陪练小男生连忙跑了过来,语气担忧地问道:“姐姐,手腕没事吧?”

“无妨,”姜希芮弯腰捡起网球拍,“我们再来一盘。”

“啊?哦哦,好的,姐姐等我一下。”

之后,抛球,弹跳,挥拍,击打,跑动。

姜希芮麻木地调动身体肌肉,机械地进行攻防动作。

周行之……

这个名字萦绕在她的脑海中,出现后便抹不去。

当时还是她心软了,她不该告诉他的,告诉他她全部的底牌和谋算。

他知道最关键的信息,他知道她的反做空计划。

现在变动发生,她毫无信息优势,完全没有了谈判的筹码。

—— “别怕,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

这句话突然浮现脑海,前几天的记忆被重新翻出,历历在目,她仿佛还能感受到男人当时贴着耳廓的温热和缱绻。

姜希芮讥讽地勾了勾唇,不是她天性凉薄,而是这句称不上承诺的哄人的话实在不配寄予希望。

垂下眼,掩饰住眼底微不可察的落寞,她看着手中的网球,突然觉得很没劲。

身体上的疲累并不能掏空她的大脑,那个人名字就像是魔咒,让她瞬间没了心情。

“姜总。”Elsa来到她的身边,小声说道,“周总想约您见面。”

呵,不愧是MIT出身,消息来得就是快。

“他有说什么时间吗?”

“没有,那边的意思还是听咱们这边的安排。”

姜希芮心说难道这就是最后时刻的绅士风度吗?

她抬手示意对面的人陪练结束,然后她便看到男孩小麦色的脸上绽放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就约在两个小时后,想必那边也等不及了。”姜希芮单肩背起网球包,走向网球场出口。

“好的姜总,我这就通知那边。”

现在没必要抻着对方,拖延见面时间避免显得急切和慌张。

她的困境,对手全部知晓,此时再佯装出浑不在意的模样只会让人耻笑。

*****

两个小时后,华新总裁办公室。

令姜希芮惊讶的是,这次周行之过来,只带了齐淼一个人。

此时,男人坐在她对面的黑色皮质沙发上,长腿闲适交叠,在灰色西装裤与皮鞋间的空隙处,露出被黑色长袜包裹住的脚踝,踝骨突起明显。

他今天穿了一身有些过分正式的灰色西装三件套,依旧熨帖身材,剪裁极佳,不过因为优秀的皮囊,再如何overdress也不会令人不适,反而吸引目光投落。

姜希芮心想他们总是在这方面有着莫名其妙的默契。

她是从网球场直接赶到华新的,在休息室完成冲凉和换装,所以就换上了那套一直放在休息室的华伦天奴灰色高定套装。

此时,两个同样穿着灰色私人订制的人,相对而坐。

精致灰色面料泛着昂贵光泽,宛如钢筋水泥铸就的写字楼在夕阳下熠熠生辉,浮于表面触不及内心。

“周总这次来,是因为收到消息了吧。”姜希芮云淡风轻首先开了口。

“嗯?哦对,我收到了。”

他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甚至在跑神,反应了片刻才回复道。

姜希芮忍不住蹙眉,有些不满他的不专注,她继续说道:“周总就直说吧,霆宇想怎么做,看在之前合作伙伴的情分上,通知我一声,我也好有所准备。”

此刻傍晚过五近六,黄昏低垂。

初秋时节,昼长夜短开始回弹,夜晚更加迫不及待,逼近白昼的领地。

68层华新总裁办,华京天际线无限向天空靠拢。

落地窗接纳夕阳余晖,金黄渲染了冰冷的水泥灰墙。

周行之望着她身后的暖黄光线,和她现下冰冷决绝的面容,心中泛着酸与苦闷。

手指不自觉轻轻捻动,无声扯了扯嘴角,含着自嘲和无奈。

他不知道他这样做将会错过什么,将会错失怎样的机会。

但是他清楚,如果他不这样做,他会后悔一辈子。

没什么好唏嘘怅惘的,他早就知道这家伙有多凉薄,不是吗?

她是他的劫,是命运恩赐的羁绊。

他逃不掉挣不脱,自甘沉沦。

周行之极轻地叹息了一声,倨傲狮子难得眼底一片落寞萧瑟。

他转身看向齐淼,接过那份纸质文件。

不动声色推给她。

姜希芮微微偏头,睨着他,神情疑惑不解。

默了片刻,周行之再次开口,声线低哑透着磨砂质感的涩。

“我们结婚吧。”

有那么一瞬间,姜希芮觉得她身处幻梦未醒。

应该是她之前打网球过于疲累,坐在赶往华新的车上睡着了。

所以,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梦,是她自己构想出来的,

不然,为什么她会听到这种毫无真实可言的荒谬提议?

周行之要和她结婚?

在华新风雨飘摇之际,他竟然要和她结婚?

他是疯了吗?被人下蛊了?

姜希芮忍不住轻咬舌尖,不期而遇的疼痛暗示着她此刻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所以,这是真的。

她并没有做梦。

可是为什么呢?

她有些慌张地快速扇动眼睫,安抚着情绪和眼眶。

吞咽几次后,轻声问道:“为什么现在要和我结婚?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我说过,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

男人沉而重的声音进入耳道、鼓膜……继而形成意识。

这是一份承诺,狮子言出必行,即使懵懂猫猫并不相信。

姜希芮拢了拢指尖,像是在经历过冲击恍惚后努力恢复身体的感知。

之后伸手拿起那份文件。

白纸黑字,结婚协议。

上面明确写了他们结婚后,霆宇将会和华新合并,具体事项再议。

合并的话,那么一切问题将迎刃而解。

华新将会拥有最有前景的新能源板块,甚至直接突破发展瓶颈,在华国乃至亚洲市场再无对手可言。

信用评级下调不再是问题,她的谋算将回归正轨。

姜希芮拿着纸张的指腹不禁使了几分力气,坑印出褶皱。

她不由深呼吸几次,平复内心的激荡不安,接着往下看。

这份协议毫无陷阱,平白直叙,连婚前财产的公证都未提及,坦诚得让人猝不及防。

如同在圣莫里兹高山雪场时的挺身相护,在沪城会议中心电梯里的无所顾忌拥她入怀,这份真心纯粹又炽热,很难做到不动容。

可是,就像是难得感受关怀照料的流浪猫猫,在乍然的温暖怀抱中还是忍不住伸出爪子,这是种狼狈的遮掩,是不明智的担忧试探,用锋利的爪子去恐吓好心人,看他们是否会选择留下,笨拙地验证真心。

姜希芮此时就是这样的状态。

她微抬下巴,颤抖着吸气,勉强武装起镇定的外表。

“周总这是要放过收购华新的大好时机,做渡人的活菩萨吗?这可不像你,我以为周总今天是过来和我谈收购的。”

猫咪亮出利爪。

狮子并未反抗,认命俯首。

“姜希芮,你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

只为你这样做,只有你。

所以,求你,别再说刺人的话了。

周行之直直凝视着她,眼尾因为努力克制情绪而微微泛红。

佯装镇定的外壳出现裂痕,姜希芮狼狈收回视线,呼吸间的颤抖加重。

“你们先出去吧,留我和周总在这里。”她淡淡出声吩咐道。

齐淼看了眼大老板,得到点头回应后和Elsa一起退离办公室。

关门之后,他凑到Elsa面前。

“他们没事吧?姜总应该会同意的吧,没道理不同意啊。”

Elsa作为女方阵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姜总同意不同意都是她的选择,你瞎操什么心。”

门内。

没道理不同意,于公于私皆是如此。

这份结婚协议是周行之的慷慨馈赠,是华新落入深井困境中的救命绳索。

不过,恶劣猫猫得了便宜会卖乖。

应激过后,情绪乖张、行为怪异是正常现象。

姜希芮稳住淡漠的声线,云淡风轻下了决断:“好,我同意,不过……”

“在这之前,我需要检查一下你的能力。”

周行之掀起眼皮,微蹙着眉:“什么能力?”

猫猫视线调皮地往下瞄。

周行之:……

姜希芮承认她就是故意的。

或许单纯是恶趣味作祟,看不惯他此时低迷颓唐的模样,想看狮子炸毛。

或许是压力太大,想借此寻个借口释放一下,做些出格的事情,抚慰躁动的心。

亦或许是宋敏慧的恶魔低语起了作用,她在馋他,其实从圣莫里兹到回国再次相遇,她一直都在馋他,只是之前掩饰得好,没有被欲望控制径直往上扑。

果然,狮子被激怒。

周行之气笑了,语气不掩愤慨:“姜希芮真有你的,当时在圣莫里兹你没感觉到吗?那天早上我X了啊。”

姜希芮轻飘飘地回应:“那你可真棒,对一个见面不过三次的人都能X。”

“呵,你也不遑多让,第一次见面就能强吻我。”周行之呛声回去。

姜希芮:……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所以你到底做不做?”

周行之咬紧后槽牙,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被挑衅男性自尊的愤怒。

这姑娘现在不正常,他不和她一般见识。

稳住情绪后,周行之再次开口,声线是薄怒混合着情欲撩拨的暗哑:“这里没有床,也没t,不合适。”

“休息室有床,至于t,我可以让Elsa去买。”

“这种事怎么能让你助理去做?这是隐私!”

“怎么,周总是不自信自己的尺寸?”

周行之:!!!

周行之从沙发上起身,气得来回走动,胸腔感到一阵憋闷,继而单手将领带扯开。

这tm能忍?!

忍什么忍,他今天就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一点教训。

本来是怜惜她心情不好,出于照顾她的想法不接招,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其实很注重仪式感,现在实在太过仓促,他什么都没准备。

但是她都叫板到这个地步了,再忍岂不是要骑在他头上反了天。

周行之敛眉看着她,深邃的双眸里情绪翻涌成巨浪,语气沉沉暗含警告:“姜希芮,你非要把这件事弄成比赛是吗?行,我告诉你,I’m in, totally in!(我参加,奉陪到底。)”

好凶,感觉惹不起的样子。

猫猫一时间有些瑟缩。

一开始,她是想逗逗他,饶有兴致看他如何反应,但是现在她突然感到有些后悔,她不想再用这种事来释放压力了,搭上自己实在不值得,她招架不起。

姜希芮回避视线,不去看那只此时正暴躁如雷大狮子。

她轻咳了下,声音不自觉发软,小声提议道:“那个,我突然想起来,等会儿我有个视频会议,结束的话也得两个小时之后了,要不然改天吧。”

“不用,我可以等,就今天。”

周行之回到沙发上,眼神带着凶,发狠盯着她,一副“你要是敢退缩就死定了”的模样。

姜希芮:……

*****

两个小时眨眼消逝,距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

姜希芮此时有些慌。

所谓视频会议只是个借口,压根就没有这回事。

她现在待在办公室里,并没有做事,因为无法集中注意力,沉不下心。

紧张到忍不住咬着手指,她平时不这样的。

“Elsa,那个……你第一次的时候体验好吗?”姜希芮求助她的可爱助理。

Elsa:……

她现在大致知道了姜总夸下了怎样的海口,因为她刚刚听到了……

—— 齐淼:“什么!老板竟然让我去买t?!”

多谢这位一惊一乍让周总毫无隐私的助理,让她能够及时跟进进度。

Elsa颇为慈爱地望着她家傻老板,看着她娇小的身板,又想到了那位人高马大的周总,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哎,小姑娘有点虎。

为了不增加姜希芮的心理负担,Elsa尽量放柔语气:“我的初恋是我的大学学长,对我很温柔。”

“你说初恋,你们是已经分手了吗?”

“对,毕业季分手季,当时我要出国,自然就分手了。”

“哦,这样子。”

“不过,”Elsa停顿了片刻,接着说,“我更喜欢现任,虽然比我大,但是更体贴,体验感拉满。”

姜希芮有些好奇:“比你大多少呀?”

“10岁左右吧,其实这人姜总也认识。”

“是谁呀?可以告诉我吗?”

Elsa将碎发别在耳后,语气不咸不淡:“就是裴清淮,裴律师。”

姜希芮:!!!

裴清淮,爷爷的私人律师,他们俩什么时候好上的?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呀?”

“大概一年前吧,那个时候我还在老姜总手下,和裴律接触比较多。”

姜希芮点点头,没再继续说话,目光有些呆滞,不知又在神游什么。

“叮铃铃——”

手机里的闹钟响起,两个小时过去了。

姜希芮从恍惚中回过神,双手撑住桌面起身,离开办公室。

背影莫名有些悲壮。

站着自己的休息室门前,却分外踌躇,静站了片刻,抬手敲门。

—— 她进自己的休息室要敲门。

“进。”

抬步入门内,满目春色不期然闯入眼中。

确实是春色,休息室里的king-size大床上撒满了红色玫瑰花瓣,而那人就簇拥在花瓣中。

这画面像极了《美国丽人》的经典海报。

同样的,花瓣只落在重点处,余下是没穿衣物的光洁肌肤。

不是金发女郎的牛奶皮,现在是肌肉轮廓优越的男雕塑,浅小麦肤色映衬着酒红色玫瑰花。

“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了。”周行之从花瓣床上坐起身,眸光幽深,好似狩猎埋伏的狮子,紧盯着他的猎物。

姜希芮见他起身,担心看到不该看的,赶紧将视线移向别处。

“既然答应了当然会来。”言语强势但是声线却忍不住发软轻颤。

“不错,有进步,这次没有翻脸不认账。”周行之语气透着欢欣愉悦,继续问她,“喜欢我的布置吗?”

周行之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比如确立恋爱关系需要烛光晚餐和情侣戒指,而对于和心爱姑娘的第一次,自然不能凑合过去,虽然时间紧张,还是用心去准备了,尽可能做到一切完美。

“还行,”姜希芮眼神飘忽,点评不走心,依旧背对着床,“那个,我先去洗澡。”

“诶,等等。”

男人拉住她的手腕,明明不是多暧昧的接触,却让她颤栗不已,僵在原地。

她感觉她在抖。

温热胸膛从后背贴上来,她被他拥在了怀中。

她感觉她抖得更厉害了。

可是预期中的炽烈血肉并未赤诚相见。

安全警报降级。

“不用洗,之后一起洗。”热气喷洒在耳畔,带来酥麻阵阵,她听见他继续说,“你在抖?别怕,我没都脱了,留了一件。”

他并未继续动作,只维持着相拥的姿势,在给她时间适应。

现在刚过八点,遮光窗帘掩住了外面的华灯阑珊,休息室像是一个被封锁的独立空间,望不见外界,也望不进里面,这里只有一对呼吸灼热的男女。

安全又私密。

姜希芮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接着后悔涌上心头,她刚才的行为真是丢脸极了。

为什么要害怕,这有什么好怕的,他还能吃了她不成?

而且既然是她提出来的,她就要占有主动权。

姜希芮从男人的怀抱中转身,两人变成面对面。

可实际上是……姜希芮只能对上他的胸口。

踮起脚尖,将手臂绕在他的脖子上往下拉。

眼睛对着眼睛,鼻尖对着鼻尖,嘴唇差之毫厘、似碰非碰。

“周行之,吻我。”她命令道。

周行之低敛着眉,盯着那张红润嘴唇,声线被欲.望包裹,喑哑到极限:“这样不累吗?我来帮你。”

华伦天奴灰色丝绸面料被卷起,如帷幕上卷露出内里分明。

可是并不分明,还缠着一层灰色的纱网。

姜希芮被他陡然抱起,不禁发出惊呼,是软到发颤的娇嗔。

双腿被他架起悬空,身后倚着墙。

周行之挤身其中,双手握着被烟灰色丝袜包裹的两条细腿。

他很早就想这样毫无忌惮地触碰这层丝网布料,从谈判桌前重逢她假意晕倒那天开始,他就一直惦念这层灰色纱网,这双腿。

两人视线在这样的姿势下持平,他举着她,将她夹在他与墙面之间。

强势桎梏,让她眼中只能有他。

男人的喉结上下激烈地滚动,欲.望不再克制。

炙热呼吸相触持续升温,终于两张唇瓣难舍难分,碾转不停。

姜希芮觉得她快要疯了。

这一天实在是魔幻超现实,前一刻她还将他当作敌人,警惕提防,下一秒她却和他相拥在一起,唇齿相贴。

混乱喘息,情.欲迷蒙了理智,她有些分不清敌人和情人,好似卧底细作在舍身于敌方首领。

这让她莫名点燃斗志,试图争夺亲吻的控制权。

然而细软小舌是争不过的,她的呼吸被剥夺,唇舌不再是她的,无力反抗,被他反复戏弄。

在快要窒息的时候,她艰难地推开男人的头。

修长天鹅颈仰起,随着喘动起伏不定,看起来孱弱好欺。

周行之将唇贴在上面,游走描摹着细长轮廓,从脖子到下巴。

“嗯嘤,求你,别。”

软白小手遮住了留恋不止的唇。

姜希芮努力平复呼吸,争不过,逃不掉,她选择示弱换得一份怜惜。

识时务者为俊杰,细作委身敌方首领的示弱不丢人,这是策略,是谋算。

她嘟着被他亲到发红发肿的唇,眼巴巴望着他,软声求着他:“周行之,我还小,你要让着我。”

周行之亲了一口软嫩手心,惹得女孩将手缩了回去。

他低头目光意味不明地落在起伏不定的白软上,沉声开口:“不小了。”

隔着布料贴着他的胸口,很有分量。

“周行之,你混蛋!”被戏弄的姜希芮抬手招呼他的后背。

男人不要脸地笑了一声,接着向上颠了她一下,哄着她:“乖,夸你呢,这事可不混蛋。”

说着,迈开长腿走向那张被花瓣淹没的床。

“周行之,你不准欺负我。”女孩声音软糯中带着害怕,楚楚可怜,却不知这种腔调的求情是在火上浇油。

“不是欺负,没事的,不怕。”

“先说一下,我是第一次,Cici多担待。”

接着,天旋地转,她被抛落到床上。

稠艳红色花瓣荡起波纹,掀起再落下,遮住了纠缠不休的两人。

赤诚相待,亲密无间。

……

周行之觉得他快要疯了。

灰色丝绸被他剥去,雪肤贴着红色玫瑰莹白到发着光晕,朝思暮想的女孩就在他身下,和他一起颤抖喘息。

莫名地,他感到一股带着喟叹的迷茫,一直以来他对姜希芮有种说不清的朝圣心态,那是圣地,是不可也不愿亵渎的象牙塔。

而现在,白塔落入红尘,神女被他拉下神坛。

他用身体去描绘她,用手用唇用一切他付诸热情的血肉去描绘她,他在颤抖,他在惶恐。

浅小麦附上软白玉,玫瑰花瓣在缠叠中翻涌。

姜希芮用手抓着他的肩膀,用力到指节发白,宣泄着酥麻堆积。

抬眼望着上方的周行之,目光涣散不明。

男人平日里深邃矜贵的眉眼此时沦陷于情.欲无涯海,带着几分让人心软的无望和脆弱。

他抖得厉害。

姜希芮忍不住伸手托住他的脸,描摹他的眉眼和鬓角,似安抚似鼓励。

然后未经思考,脱口而出。

“周行之,我爱你。”

“嗯哼。”哑透了的一声闷哼之后,峰回路转,势如破竹。

那一刻,周行之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巨大满足,一种想落泪的灵魂战栗。

因为身体相融,因为那句“我爱你”。

他附身,用额头蹭着发抖的女孩,吮了下她的唇瓣。

接着开始编织随着欲.望起伏的网。

……

荷尔蒙激荡过后,满室旖旎。

姜希芮蜷缩在男人怀里,不愿动弹。

身体很累,精神却很清醒,如梦似幻。

“还好吗?我们去洗澡好吗?”周行之嘴唇贴着她的额头,手捧着她的脸,低声喃喃问她。

“唔,不想动。”这一声软得磨人,骨头都要酥掉。

周行之克制地滚动了下喉结,怀里的人又烫又软,一身的香汗淋漓,滑腻粘人,像条搁浅的美人鱼。

向来引以为豪的意志力岌岌可危,周行之不动声色调整呼吸,试图压下再起的念想,不想在小姑娘面前闹笑话,像个愣头青似的。

咳了咳,清了一下喑哑的声线,努力做到语气平淡:“咱们聊聊天好吗?”

“你想聊什么?”

“随便聊聊,对了,领证之前,跟我去见见我爸妈好吗?”

姜希芮撑着他的胸口抬起头,清亮的一双杏眼带着些事后的恍惚迷离,像是在人间初来乍到的小精怪,懵懂却又大胆外放。

小猫妖眨了眨眼睛,声音软糯勾人:“一定要去吗?”

周行之哄着她:“不想去吗?我爸妈人很好的,不用怕。”

姜希芮重新趴回原来的窝,扣着手中的小红点,完全不顾身旁男人的感受,变着法儿磨人。

“我不是害怕,我只是……嗯,你知道的,我爸妈可能不会来,所以我担心他们可能会觉得我们家没有礼数,就不太想见。”

女孩娇声娇气地絮叨着,小可怜的模样让人想答应一切,只要能顺着她的心意。

周行之就是这样做的。

他叹了口气,用手指勾着她的下巴,无条件让步:“不想见就不见,没事的。”

姜希芮蹭了蹭他的手指,抿唇想了会儿,开口说道:“还是要见的,我只是……算了不说了,可不可以过一段时间再去呢?”

“当然可以,你什么时候愿意去,咱们就什么时候去。”

姜希芮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次手中的目标变了,放弃了小红点,换成去勾弄那个她没有的大喉结,好奇得要命。

是真要命。

周行之连忙捉住那只作乱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继续聊天大法。

“Cici,你为什么叫姜希芮,这个名字有什么说法吗?”

被收了武器的小猫妖并不恼,她选择用额头去蹭着另一个小红点,漫不经心地回答男人的问题:“我刚出生的时候身体很弱,爷爷怕我活不过,就取了一个小草的名字,所以叫芮,希是字辈,我这一辈是希字辈。”

周行之听完怜惜得搂紧了她,不再阻止她磨人的行径,想蹭就蹭吧,她开心就好。

“那你呢?你的名字是怎么取的呢?”

“哦,是我妈取的,她想让我少说多做。”

姜希芮:……

真直接,也真像他,一个天赋与努力并存的天才实干派。

“对了,你对我可以换个称呼吗?叫全名太生疏了,来,叫一声行之哥哥听听?”

“切,你算我哪门子的哥哥,不叫。”

周行之挑眉,不正经地说:“情哥哥啊,来,乖,叫一声我听听。”

“不要,我叫不出口,叫你叔叔还差不多。”

“……那你为什么叫宋羽淮哥哥?他又算你哪门子哥哥?”

姜希芮从他怀里再次抬起头,满脸黑线:“周行之你确定现在要和我说宋羽淮的事?”

周行之:……

啧,确实不合适,那家伙现在还是靠边站吧。

也行,不愿叫就不叫吧,反正结婚后他就成了老公,到时候可以直接叫老公。

“那我想对你换个称呼,这总可以了吧?”

“你想换成什么呀?”

“我想叫你芮宝。”他记得宋羽淮叫她芮芮,好像很亲近的样子,这家伙之前还暗暗炫耀过。

芮宝,唔,还挺好听的。

姜希芮批准了:“可以,我喜欢这个称呼。”

“芮宝,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嗯,你说。”

“你刚才说「我爱你」是认真的还是……”

“哎呀,我忘记我刚才说过什么了,别问了。”

周行之低头看着怀里翻脸不认账、试图靠耍赖皮蒙混过关的女孩,眸色幽深,想强迫她抬起头,仔细问问清楚她刚才是什么意思,但是却不忍心下手,拿她没有办法。

“好,不问。”男人的声线重新染上欲.望的喑哑,“我们做。”

起身,将一团软白玉捞入怀中,一手搂着她的背,一手托着她的屁股,抱小孩儿似的,走向浴室。

“啊,周行之,我不要了!”

“乖,得洗澡。”

“你别碰那里,哎呀~”

“啧,别闹,我帮你洗干净。”

……

次日上午,碧水湾独栋别墅。

阳光穿不透主卧的遮光窗帘,照不亮房间内糜乱情状。

昨天晚上,猫猫扛不住狮子的攻击,在浴室里节节败退,荒唐了好一阵子才湿漉漉的从里面出来。

休息室那张床实在没法睡,花瓣铺满了厚实的一层,湿湿的,黏黏糊糊的,短时间内不好清理干净。

“我不想在这里睡,我要回家。”小猫提议道。

“好,我送你。”

美其名曰“送”,最后大狮子还是没皮没脸地留了下来,成功进入猫猫神秘闺房,上了猫猫香香软软的床。

“不许再有任何想法,我现在很困,想睡觉,听明白了吗?”

“嗯,我就搂着你睡,不做什么。”

前人告诉我们,床上的话信不得,至理名言。

后半夜,猫猫的嘤咛就没断过。

真正入睡的时候,姜希芮觉得她已经是一只废猫了。

三个小时的网球再加上一整夜的搏斗,她还活着就已经说明身体很健康,体力很好了。

姜希芮睡着之前模糊地想,她这次一定要睡个饱饱的懒觉,睡到天昏地暗,谁来都不好使那种。

可是,此时此刻。

“嗯嘤。”

一双带着暧昧红痕的纤细玉手抓着床单,动作好似在挣扎,像在忍受着什么,难耐不已。

姜希芮正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意识的一半因为困倦还想重回梦乡,但是另一半却因为被子下面男人的撩拨而被迫清醒。

她剧烈喘息着,像一条搁浅呼吸困难的鱼,身体止不住扭动颤抖像是在争得一线生机。

“周行之,你混蛋!你欺负我,呜呜呜。”

男人并不回话,不知是因为没听见,还是因为此时在忙没办法回。

那双抓着床单的手愈发使劲儿,像是濒临绝境快要脱力。

有时候,房间隔音太好也有些麻烦。

屋里的一对男女都在忙碌着,谁都没听见外面的动静。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

房间里骤然响起宋敏慧大大咧咧的声音。

“Cici,你怎么还没起床?”

第42章 被子下面

“Hi, Nina,我来找Cici,她还没起吗?我给她打电话也不接。”宋敏慧坐在玄关的矮凳上, 换上她的专属小粉拖,对Nina说道。

宋敏慧在华京住所不固定。

自从十八岁成年之后,宋家小公主名下私产越积越多, 随心情选择住在哪里,比如市中心大平层、京郊庄园、碧水湾别墅等等, 而碧水湾是她父母的住所, 也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姜希芮回国后正式定居碧水湾,于是宋敏慧住在碧水湾的次数也变多了起来,所以姜希芮家里会有她的专属拖鞋。

Nina用她稍显蹩脚的中文回答道:“宋小姐, 上午好, Cici现在还没有起床。”

“诶?奇怪, 今天不是周日啊,这人竟然睡懒觉, 我去看看她。”说着就要往主卧所在的二楼走去。

“等一下,宋小姐。”Nina拦在宋敏慧身前,抿了抿唇,“您要不要先喝杯茶,说不定您喝完茶之后,Cici就起来了。”

宋敏慧摆摆手:“我从家里过来的时候喝茶了, 现在还不渴, 就不麻烦你了,我直接上去了。”

“唉唉, 宋小姐!”

Nina紧跟在宋敏慧身后:“您要不要去试吃一下今天刚到的葡萄,是京郊特供的, 看起来很不错。”

“不用了,我现在不想吃。”

“要不要来一份燕窝呢?我一直给Cici温着的,我去给您端来一碗?”

“我今早刚吃过了,不用再吃了。”

“那……”

“没事的Nina,我和Cici谁跟谁啊,不用招呼我,你去忙吧。”

很快来到二楼主卧,宋敏慧连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进入。

“Cici,你怎么还没起床?打电话你也不接。”

此时,精神处在迷离边缘的姜希芮满脑袋疑惑。

为什么她听到了宋敏慧的声音?

姜希芮挣扎着掀开眼皮,视线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定睛一看,门口赫然站着她的小姐妹。

那一刻,她觉得天都要塌了,面对这样的社死场面,她可以直接归西了。

双手连忙撑起上半身,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接着面不改色地用手整理按压鼓得有些明显的被子,顺便踹了一脚下面的男人。

姜希芮一边穿上丝绸睡袍,一边问小姐妹:“咳咳,敏慧,你怎么过来了?怪突然的。”

一开口,姜希芮就发现她的嗓音格外沙哑,还透着一股腻味的娇,她自己听了都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也是,叫了一夜能不哑吗。

所幸宋敏慧并未在意这一点。

宋敏慧走到床边,皱了皱鼻子:“你屋这是什么味儿啊?”

姜希芮:……

深吸一口气,不慌。

“哦,我最近换了新的熏香,可能你之前没闻过。”她低头扣着手指,克制住心慌,尽力从容地解释道。

宋敏慧在床边坐了下来:“这样子,这熏香我欣赏不来,还是之前的鸢尾更好闻。”

……自然是鸢尾好闻,这气味她也不习惯。

姜希芮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收拢被子,轻声问她:“敏慧,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自然是有事的,Cici,你知道吗,我居然被人截胡了!”宋敏慧边说边用手比划着,气愤不已,“你知道郭家那个刚回国的老三吗?她竟然敢截我的人!那个男模我早就放出话了,她竟然还敢下手!”

姜希芮连忙把小姐妹挥舞的爪子抓住,放在远离被子的地方。

随后抬手摸摸小姐妹的脑袋,顺毛撸柔声哄道:“不气不气,这个吹了,还有下一个,你身边资源这么多,没必要和那个郭家老三争这个,咱不和她一般见识。”

“唔,这么说是没错,我身边的帅哥是多了去了,不在意这一个两个的,但是被截胡也太不爽了,她竟然敢这么嚣张,我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宋敏慧说着就要抬手拍击床面,声势浩大。

“哎呦,头疼。”姜希芮故作娇弱地按着太阳穴,模样可怜兮兮。

这招很好使,宋敏慧成功被她吸引了注意力,收回手,不再折腾她的床。

“怎么了这是?是感冒了吗,还是发烧了,我摸摸额头。”

“没事的,应该是昨晚没休息好,我昨天打了三个小时网球,有点累。”

宋敏慧恍然:“原来如此,所以你今天起得这么晚。”

“对了,你的网球陪练找的谁?”宋敏慧轻佻地勾起嘴角,“是那个孙家豪吗?”

“对啊,怎么了?”

孙家豪就是昨天那位靠着网球成功进入藤校的小麦皮陪练,姜希芮对他的印象停留在爆发力不错,但是体力不太行。

宋敏慧靠近她,眼神色眯眯的:“我之前打网球也找过他,这个弟弟长得不错,你喜不喜欢?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可就下手了。”

姜希芮:……

为何她的姐妹是个lsp,无论说什么都能扯到这个话题上。

姜希芮:“您请便。”

宋敏慧:“谢了。”

“哎呀。”姜希芮轻呼一声。

“怎么了?”

“没事,刚才有点抽筋,现在好了。”姜希芮抬手打了一下被子底下突然捣乱的男人。

宋敏慧眯着眼敏锐问道:“你为什么一直在整理被子?诶,我发现今天你的被子怎么这么蓬松?”

“啊?哦,这是新的羽绒被,可能比较蓬吧。”姜希芮一边说一边往被子里面缩,微阖着眼装困倦,抬手打着哈欠想糊弄过去,“敏慧,我还是有点困,我想再睡一会儿。”

宋敏慧抱着手臂,垂着眼看向这位明显心里有鬼的小姐妹。

所有的线索串在一起,房间里的奇妙味道,过于蓬松的羽绒被,含糊其辞的敷衍……

“行,那你睡吧,我先走了哦。”

“好的,敏慧拜拜。”

……

宋敏慧刚一离开,周行之立刻从被子里出来。

在被子里闷了不少时间,他的呼吸略显粗重,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语气有点发狠:“姜希芮,你是不是想谋杀亲夫,嗯?聊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把她打发出去。”

而且还当着他的面讨论什么网球陪练,当他是死的吗?

姜希芮扭头脱离他的手指,语气愤愤带着羞恼:“周行之,你就是个混蛋!让你一早上就欺负我,憋死你才好呢!”

“你才是小混蛋,我辛苦劳作这么久,一句夸都没有,还想憋死我。”

“周行之,你是个流氓!”姜希芮气得挥舞双手打他。

周行之单手握住她细细的两只腕子,低声教育她:“芮宝,以后少和这个宋敏慧来往,她不正经,别把你带坏了。”

他还记得上次在东民公馆就是宋敏慧叫他家姑娘去的,还教芮宝玩男人。

这朋友不能要,他这个预备役配偶不同意。

姜希芮双手挣脱开男人玩闹性质的桎梏,侧过身子不看他,瓮声瓮气地说:“敏慧是我朋友,我想和谁玩就和谁玩,你管不着。”

她现在不想和这个无赖说话,只想再眯上一会儿,她实在太困了。

可是背后的人并不让她如愿。

男人翻身附在她的上方,手臂撑在她脑袋两侧,先是用额头拱她,再之后用唇轻轻蹭她的脸颊。

在察觉到他想吻她的时候,姜希芮忍不住睁开了眼。

伸手捂住他的嘴,烦躁地嘟囔着:“我不要你亲我。”

“你连自己也嫌弃?”周行之将白嫩的小手拿下来,握在手中把玩起来,捏捏软软的手心,搓搓肉乎乎的指肚。

姜希芮涨红了脸大声斥责:“周行之!你不能这么无耻的。”

他怎么能这么不正经,看起来明明是个禁欲端方的家伙。

她还记得第一次在瑞士酒吧相遇的时候这人倨傲的模样,目空一切,生人勿进,仿佛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周行之痞气地挑眉,混不吝地说:“这事哪里无耻了,鱼水之欢,食色性也,多正常的事。”

“乖,我们再来一次。”说着就动作起来,开始蹭她。

“不要,我太累了,周行之!”男人搂着她的腰往怀里揽,姜希芮手脚并用地挣扎着,“你怎么会这么多,你还说是第一次,一定是在骗我。”

听到这话,周行之立刻停了下来,抬起她的下巴,拿拇指摩擦她的唇瓣,使了几分力道。

语气听起来含着训诫的意味:“这张嘴今天真不会说话,芮宝,你现在可是在床上,想清楚好好说话,别惹我。”

姜希芮抬眼瞅着撑在她上方面色阴沉的男人,咽了下口水。

他的轮廓在拉着遮光窗帘的昏暗卧室里依旧清晰深刻,鼻骨英挺,眸色深深,下颌线劲瘦利落,像是在隐忍什么而微微紧绷。

看起来有点凶,她有些害怕。

但是有时候,猫猫越害怕,越会伸爪子、弓起腰,做出攻击状。

“就说,就说,你就是在骗我,你一定不是第一次!”姜希芮佯装强势,瞪眼回视他。

周行之气笑了:“你竟然敢质疑我的贞洁?我只是学习能力太强了而已,你忘了吗?我可是少年班出身,十四岁就上大学……”

“啊啊啊,不听不听,我都会背了,十四岁上大学,二十岁博士毕业,一直提累不累呀。”姜希芮双手捂着耳朵,出言嘲讽他。

“好好好,不提。”周行之见这姑娘硬的不吃,决定来软的。

“芮宝,我难受,你帮帮我行吗?”

他将头埋进女孩的颈窝里,不要脸地唉声叹气,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姜希芮:……

虽然无语,但是忍不住有些心软。

她抚摸着男人的后颈,和他商量。

“我不太舒服,你自己弄可以吗?”

周行之闻言抬起头来,目光关切询问道:“昨晚弄疼你了吗?乖,我看看好吗?受伤的话我们得去医院。”

说实话,昨天晚上他一直收着力气,忍着不管不顾的冲动,始终观察她的反应,只要她一皱眉头,立刻停下来,哄好了再继续。

姜希芮见他掀开被子要扒拉她的腿,立刻往后缩。

“没事的,不疼,就是腰酸,我不想要了。”

女孩垂着眼睫可怜兮兮的,缩成一小团蜷在他的阴影下。

哎,她说不想要了,还能怎么办,还能勉强她不成?

周行之自认为他没这么混蛋,不顾及她的意愿,非得折腾她。

他重新躺在她身侧,将她搂在怀里。

“好,不做了,我们就这么躺一会儿。”

可是,怀里趴着这么一团温香软玉,意志力这种东西始终支棱不起来。

“芮宝,乖,把手给我。”

“不要,周行之,你不累吗?唔,我想睡觉。”

“看见你就不累,乖,你睡你的,把手给我就好。”

心软的猫猫递出白软爪子,狮子握在手中不放,贪婪下流。

“还没好吗?我手疼。”

“嗯哼,宝,叫我名字。”

“周行之。”

“好姑娘。”

终于,在猫猫的帮助下,狮子终得释放。

*****

姜希芮屋里藏了男人。

这个结论经由宋敏慧之前丰富的经验推断得出,而且她大胆推测野男人就藏在被子下面。

虽然她一直怂恿小姐妹去消费男色,放松身心,但是真到了这一天,她还是有一种自家白菜被人拱了的痛心。

她感觉谁都配不上她家Cici!

所以,从姜希芮家里出来后,宋敏慧选择假意离开,之后藏在绿化带的矮冬青后面,蹲着身子潜伏起来,她要看看到底是哪个野男人上了她家Cici的床。

可是她左等右等,等到腿都蹲麻了,那个野男人还是没有出来。

完了,宋敏慧敏锐猜到真相,她家白菜肯定又被拱了。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人终于出来了。

宋敏慧猫着腰,小心地扒着冬青枝干,观察着来人。

先看到的是一双质感极好的意大利手工皮鞋,再之后目光上移是笔挺的灰色西装裤,再之后……嘿,这哥们真高,怎么还没到脸。

最后,真相浮出水面。

望着那张帅到人神共愤的俊脸,宋敏慧震惊到瞳孔微缩。

老天,野男人竟是周行之!

所以……她该说恭喜姐妹吗?

*****

姜希芮在周行之离开后,一直睡不着,索性起床,下楼觅食。

正当她喝着Nina温好的燕窝时,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一条消息。

解锁,点开,一张照片跃入眼底。

是周行之离开的照片。

姜希芮:!!!

然后,她看到她的小姐妹去而复返,大声嚷嚷着:“姜希芮,你太过分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诉我!”

姜希芮唇瓣嗫嚅了几下,自觉理亏,声音发软地安抚暴躁姐妹:“敏慧,你听我和你解释……”

*****

另一边,周行之定制款库里南车厢内。

欧阳敏在电话那端严词质问:“周行之,你太过分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诉我!”

周行之无奈叹口气:“妈,你听我和你解释……”

第43章 床上床下

宋敏慧最后还是吃上了Nina准备的燕窝。

她端着那个白瓷小碗, 一勺一勺往嘴里送,娇矜地翘着小拇指,做足了姿态, 她现在可是占着理,Cici得哄着她。

而且,Nina手艺真不错, 同样是燕窝,自家做的就没有Nina做的好吃。

她这边吃着, 那边用余光瞥着坐在餐桌对面的姜希芮。

这家伙除了一开始服软了一阵, 哄着她落座吃燕窝,之后就不再管她,浑不在意地吃起早餐来。

不算早餐, 这都上午十点了, 算是早午餐。

姜希芮虽是华京人, 但是口味偏清淡,特别是在早上, 见不得一点油点子,香油也不行,所以现在Nina给她准备的是一碗咸鲜寡淡的云吞面,素锦馅料。

宋敏慧看着她姐妹悠然自得、细嚼慢咽的模样,纤纤素手姿态优雅地拿起汤匙慢慢喝汤,赏心悦目, 秀色可餐。

不过这双素手并非无暇, 细细的手腕点着零星红痕,雪肤红梅, 有种风雨飘摇后的脆弱美感。

美则美矣,但是宋敏慧心里有些犯嘀咕。

不是, 她可是苦主啊,为什么现在有一种要等着Cici发话的感觉?

宋敏慧从小和姜希芮一起长大,对于好姐妹的性子还算了解。

这是位理亏也要端着的主,超会拿捏人,一张一弛,一冷一热,扭转局势抓住主动权。

这不,似乎是感觉冷了她太长时间,姜仙女悠悠看了她一眼。

接着细声软语开了口:“要不要来一碗云吞面?Nina做的,很好吃的。”

然后,宋敏慧在云吞面鲜得冒泡的香气攻势下,再次被姜仙女拿捏,姿态不做了,苦主不当了。

她咳了咳:“那就来一碗吧。”

微微仰起的下巴是她最后的倔强。

宋敏慧吃着面,心里默默给周大总裁点了一根蜡。

别看周行之年龄比Cici大,阅历比Cici多,但是她感觉周总是翻不出Cici的手掌心的,两人关系的主动权一定牢牢掌控在Cici手中。

宋敏慧想得不错,纵观姜周二人的相处,从一开始见面,周行之就处在被动位置。

被强吻等消息、知道有男朋友依旧不放弃、问中文名字试图日后再打算……虽然最后硬气了一会儿,拒绝透露自己是谁,但是这也发生在姜希芮率先拒绝他的追求之后,硬气有余,但也没什么用。

之后回到华国再相遇,更是舔狗舔而不自知。

一小碗云吞面很快吃完,Nina收拾掉两人的餐具,随后退出餐厅,将空间留给两位小姐妹。

虽然姜希芮很会拿捏人,但是宋敏慧作为她这么多年的朋友,自有破解之法。

她起身来到姜希芮那一侧,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下,直接上手拉她的丝绸睡裙领口:“啧啧,看看我家白菜被拱的,昨晚战况很激烈啊!”

没错,宋敏慧的破解之法就是打直球,打到姜希芮这位白切黑的架子端不住。

姜希芮连忙捂住领口,莹白小脸泛着红,娇嗔道:“做什么动手动脚的。”

“是是是,我不能动手动脚的,现在你名花有主,周总的人,我哪里动的了。”宋敏慧举手做投降状,调笑地说。

她拉近椅子,宋恶魔凑到姜仙女的耳边,无赖地问细节:“怎么样?我之前的推断准不准?大帅比是不是绝世公狗腰,你们昨晚做了几次啊?你看看你现在虚弱中又面带桃花的模样,一看就被滋养得很好。”

姜希芮单手扶着额头,面色羞恼又无奈,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一方面是因为她不像宋敏慧能如此面不改色谈论这种事情,她还是感到有些别扭。

另一方面是……她也不知道做了几次,到最后,她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只是一具任人摆弄的破布娃娃,零落得很。

宋恶魔纠缠不休:“你脸怎么那么红?这有什么好羞的,我现在想想你们俩的体型差就觉得带感得不行,你肯定……”

“别说了,算我求你了好不好,别说了。”姜希芮转身面对lsp姐妹,楚楚可怜地望着她。

宋恶魔遭不住仙女的眼神攻击,心软道:“行,不说了。那你可以和我讲讲你俩为何关系如此突飞猛进直接到床上了吗?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姜希芮低头想了会儿,继而开口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不能告诉别人,这里涉及到集团的事情,所以只能你自己知道。”

她和周行之结婚的事情,或者说华新将要和霆宇合并这件事,在评级机构出结果之前是一定要保密的。

这和华新和霆宇合作要保密的逻辑一样,这是打击对手的关键炸弹,是能否反做空成功、最后逃脱收购危机的重中之重。

“可以,我绝不说出去,必要的话,我也能签保密协议的。”宋敏慧知道其中利害深浅,牵扯到这种方面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不用,我信你的。”姜希芮向后仰靠在椅子上,神色倦怠,叹了一口气,“华新最近遇到一些困难,很棘手,然后昨晚周行之来找我,他给了我一份结婚协议,我答应了。”

宋敏慧:!!!

为何姐妹可以如此云淡风轻地说出结婚这种重磅消息!

宋敏慧淡定不了一点,扯着嗓子嚷嚷:“你们要结婚了!直接结婚!”

姜希芮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模样:“对。”

“所以,华新和霆宇会……”

“没错。”

宋敏慧这会儿反应过来为什么一开始Cici让她保密了,华新和霆宇的合并确实是个大消息,华国商圈抖三抖那种,即使她是个门外汉,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周行之虽然是近几年崛起的新贵,却不是一般的新贵。

霆宇集团美国上市,纳斯达克敲钟,走的是国际赛道,市值量级不输华新,或者说不输任何华国大型财团。

而且在新能源浪潮下,下一次资本洗牌霆宇一定能继续占据一席之地,屹立不倒。毕竟周大总裁手握真本事,技术和商业手段双重能力强者,就是天生混这个圈子的人。

之前也有不少世家老钱动了联姻的心思,比如宋羽淮出身的华京老牌宋家就曾将小女儿介绍给周行之,但是最后不了了之,据说是被周总婉拒了。

宋家当时还放出话来,说周行之对他们世家有偏见,不好相处。

也不知这话是因为真有这么回事,还是被拒后恼羞成怒,放出这种话好断了其他家的心思,让周行之在世家门阀面前孤立无援。

但是无论如何,这位“看不上老钱”的高岭之花最后还不是被她家Cici拿下了!

她家Cici就是厉害!

宋敏慧兴冲冲地说:“看来,周总对你是真爱了,这就是患难见真情啊,雪中送炭最难得了。”

“真爱吗?倒也不见得。”姜希芮垂着眼睫,低声轻喃着。

她是感激周行之的,这毫无疑问,霆宇的出现恰到好处地解决了华新的危机,是最佳战友。

但是换种角度来说,如果霆宇和华新硬刚,趁人之危提出收购,下场一定好吗?华新体量不小,恶意收购遭到华新猛烈反咬,必然会伤筋动骨。

到时候,霆宇和华新两败俱伤后,罗斯德财团最后坐收渔翁之利,这才是最坏的结果。

所以也可以说,周行之这么做是在规避最坏结果。

她承认她之前是说过,如果她是周行之的话,她一定会趁此机会吃下华新抓住机遇,但是……

她不想给自己营造英雄救美中的“美人”形象,这样让她感觉她和周行之的关系很不对等,她也不想背负周行之是因为喜欢她才这么做的负担,这会很累,始终感觉亏欠对方是畸形的。

所以利己主义至上的姜商人自我调理之后,这件事就变成了“周行之这么做是在和她同舟共济,一起避免最坏的结果”。

当然这里面有没有逃避的心思,逃避周行之的喜欢,逃避回应这份真心,只有姜希芮自己知道。

父母爱情的缺憾带给她的伤痛是无法泯灭的,她在商场上是位天生赌徒,但是在爱情上却慎之又慎,警惕的猫猫不愿主动哪怕一小步。

“这还不是真爱,如果我是你,我会感动地哭了好吗。”宋敏慧不理解为何Cici如此油盐不进。

姜希芮不以为意:“敏慧,我以为你是个游刃有余的花丛小蝴蝶来着,怎么可以这么恋爱脑。这其实算是商业联姻,和真爱没关系的,我们各取所需罢了。”

“啧啧啧,你这个拔diao无情的人,只走肾不走心,你这样的才适合做花丛小蝴蝶。”宋敏慧噘嘴吐槽道。

姜希芮:……

闺蜜疑似对方阵营的人怎么办?

当然是糖衣炮弹收买,让她知道谁才是真姐妹。

“敏慧啊,你快过24岁生日了吧?我之前在佳士得拍下了一只白色喜马拉雅,本来想作为你的生日礼物送给你来着,现在嘛……”

宋敏慧双眼冒光:“送!不要犹豫!不要等到生日,现在就送给我!Cici最好了!周行之算什么,我为我之前的话道歉。”

为包折腰的宋敏慧十分狗腿,违心改变观点毫无心理负担。

*****

周行之大概知道是谁“背叛”了他,将他要结婚的消息提前告诉了欧阳敏。

作为一名彻头彻尾的实干派,周行之是打算今天就和姜希芮领证一步到位的。

他估计姜希芮没道理拒绝他的结婚协议,所以就盘算着第二天直接领证。

但是没想到这姑娘突然发疯要检查他的能力,两人因此奋战了一晚上。

他还好,但是芮宝被他折腾得不轻,现在应该还在睡,所以领证计划只好往后拖。

既然有打算,肯定就有准备。

他安排了齐淼去他父母家里取户口本。

是的,周大总裁的户口还在父母这边,一直没有独立出去。

而且他并没有提前告知父母他要结婚,所以取户口本这件事严格意义上来讲应该是“偷”。

他知道欧阳敏将户口本放在他们卧室的床头柜第二个抽屉里,并且工作日上午,两位教授大概率不在家,作案条件完美。

然而,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欧阳敏会临时调课,突然从学校杀回家。

欧阳敏看到齐淼出现在她的卧室时,也是吓了好大一跳。

更何况这人手中还握着她家户口本。

欧阳敏:……

这是两个大小伙子终于要公开了?但是不对啊,儿子之前不是说喜欢那个姜总吗?

在欧阳敏的“严刑拷打”下,齐淼自然就招了。

此时,周行之坐在他家沙发上,欧阳敏和临时被叫回家的周广源站在他面前,双手抱臂一脸严肃。

“说,你要和谁结婚?”欧阳敏厉声质问道。

齐淼当时只招了周总要结婚这件事,至于和谁结,他决定留给周总自己说。

周行之挠了挠头,在他妈面前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回答道:“之前不是和您说过吗,就姜希芮啊。”

一无所知的周广源满脸疑惑:“谁?谁是姜希芮?”

欧阳敏没理会丈夫的问题,继续对着儿子说:“你这是要入豪门?那边这么轻易就同意了?你该不会是……父凭子贵?”

周行之:……

还是一无所知的周广源更着急了:“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就我不知道?儿子,公司干不下去的话,没事的,回家爸爸养你的,再怎么样也不能卖身啊。”

周行之:……

所以,在他父母眼中,他到底算什么?

第44章 家庭纠纷

面对欧阳敏的“父凭子贵”和周广源的“不能卖身”, 周行之皱着眉头,俊脸满是困惑。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父母会这么想他。

他记得霆宇上市那天,他告诉爸妈了啊……

所以, 他很有钱,完全不比华新差。

怎么就需要“父凭子贵”和“卖身”了呢?

周行之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积郁的怒火。

但是忍一时越想越气, 他猛得站了起来,想和他们理论理论。

“坐下。”170的欧阳敏和185的周广源同时发话。

儿子站起来, 192的身高怎么训话, 仰着头训吗?脖子不累吗?

周行之悻悻坐下,将手臂搭在膝盖处,重重哼了一声, 很是不服气。

他感到很憋屈, 单手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 感觉不够继续解马甲的扣子。

他现在还穿着那身去见姜希芮的灰色西装三件套,之所以穿得那么正式, 是因为毕竟是谈结婚的事,当然要重视着装,不能马虎。

注重仪式感的周大总裁如是想着。

欧阳敏锁着眉看他解扣子,指责了一句:“要穿衣服就好好穿,这样吊儿郎当的像什么话,不穿就给我脱了。”

周行之:……

最后将两件都脱了, 只穿着一件衬衫。

周广源抬胳膊戳了戳老婆, 问道:“所以,到底谁是姜希芮啊?”

欧阳敏拿出手机, 调出姜希芮刚回国时的记者发布会片段视频,以及那条“总裁包养女大学生”的娱乐新闻, 递给了周广源。

周广源取下眼镜,定睛看了一阵,微微眯着眼,看不出什么情绪,也没说什么话。

然而,在将手机还给欧阳敏之后,他突然掷地有声地说道:“我同意这门婚事。”

周行之:……

欧阳敏:……

欧阳敏转过头,挑眉问道:“怎么又同意了?不担心你儿子卖身了?”

周广源有些讪讪:“这女孩子看起来面相很好,多漂亮啊,而且这可是华新,老牌子了,应该不会坑人。”

“我也认为她长得漂亮,”欧阳敏拿回她的手机,不禁用手指摩挲着姜希芮的照片,“长得美,家世好,能力还强,这样的豪门我也想进。”

……真是越说越离谱。

周行之现在有些琢磨过来为什么爸妈是这个态度了。

欧阳敏和周广源都是老华京人,对华新这个汽车品牌可以说是从小耳熟能详,有着老牌豪门的滤镜。

而他们对他所谓成就并没有切身实感,霆宇是什么?不太清楚。

两人都一心专研学术,物欲很低,对于儿子变得富有这件事毫不在意。

至今,他们一直住在学校分给他们的家属楼里,除了离学校近图方便外,也有对住所要求不高的原因。

所以,他们自然认为华新门槛高不可攀,而他只能靠脸上位。

周行之想通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是这份有些唏嘘惆怅的情绪并未延续太久,就被欧阳敏打碎了。

“所以,到底是不是父凭子贵?”

“妈!没有!”周行之忍不住耳根泛红,就算……就算……昨天刚做,但是安全措施做得很全面,肯定不会。

欧阳敏无所谓,语气淡淡:“没有就没有,急什么。所以,为什么这么突然要结婚?”

周行之抬头看天花板:“就不能我们是彼此喜欢,所以才结婚的吗?”

“彼此喜欢?人家小姑娘看起来刚刚二十岁吧,为什么会喜欢你这个三十的?”欧阳敏丝毫不顾及儿子的心情,直言二人年龄差距。

周行之抬起头严谨纠正:“她今年22岁了,只差八岁而已,还有我是多么差劲的人吗,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欧阳敏没说话,另一边周广源转移话题,将不愉快轻轻揭了过去,表情关切地问他:“什么时候领证啊?他们那边讲究是不是特别多,需要我们准备什么吗?”

“过两天就去领证,对了,我结婚的事情先保密,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了。”

听到这话,欧阳敏立刻看向周行之,眼底全是质疑:“所以,你们这是偷偷结婚,其实并未得到姜家那边的同意?豪门不认可你的名分?莫非是你拐骗小姑娘背着家里和你领证?”

“……妈,这是商业机密,所以需要保密一段时间,而且姜希芮可以自己做主的,不需要姜家的认可,我有名分的。”周行之感觉顺着欧阳敏的话越说越黑,“算了,我不和你们说了。”

拿起沙发上的衣服,头也不回地走出家门。

周大总裁离开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他想着等他把结婚证拿回家,一切都不需要解释了。

*****

姜希芮将宋敏慧哄好送走之后,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想了想还是给爷爷打了个电话。

她现在是可以做主自己的婚事,作为华新的实权掌舵人,即使不选择商业联姻也没人会说什么,更何况这次的结婚人选不光满足商业联姻的要求,还是帮助华新解燃眉之急的贵人,自是没人反对。

但是,她还是需要告知爷爷一声的。

“喂,爷爷,您还没休息吗?”

“还没,过一会儿再睡,芮芮有什么事吗?”

爷爷听起来状态还不错,姜希芮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有件事我想和您说,就是,我要结婚了。”

电话那头先是沉默了片刻,继而开口问道:“怎么这么突然?结婚对象是谁?爷爷认识吗?”

姜朝现在已经彻底放权给姜希芮,对于集团的事情一概不闻不问,绝不插手,给了她极大的自由和话语权,所以即使意识到突然结婚一定和华新有关,却还是只问了和谁结婚。

“霆宇集团的周行之。”

“哦,是他啊,我之前和他有过接触,芮芮喜欢他吗?”

喜欢他吗?

姜希芮莫名有些脸热,其实这算是一句例行问话,不应该放在心上。

她抿了抿唇,语气淡淡回道:“和喜不喜欢没关系,只是商业联姻。”

爷爷似乎并未理会她的答复,自顾自地说起周行之来。

“我记得周总个子很高,样貌很英俊,不过人有些傲,但是他的确也有傲的资本,不算是缺点。芮芮也是能和强者相处的,遇强更强,就是不知道你们两个要强的人在生活上会不会有摩擦……”

“爷爷,”姜希芮出声打断了爷爷的分析,稳住淡然的声线,“我们只是商业联姻,这些不重要的。”

那头静了瞬,接着传来一声叹息。

“芮芮,爷爷还是希望你能够和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爷爷从未要求你必须联姻,你父母从来都不是联姻,他们最开始还是因为爱情在一起的,虽然最后结果……”

“最后结果不好,所以我不想和他们一样!”一直压抑的情绪突破淡然声线,变得尖锐敏感。

姜希芮深吸了口气,将手搭在额头上:“对不起,爷爷,我只是想说,爱情对我不重要。其实没有这份期待,一开始便是联姻,更省心不是吗?”

电话那头的沉默更长了些,她能感受到爷爷的欲言又止。

“芮芮,无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爷爷都尊重你。只是,不要有太多负担好吗?”

挂断电话后,姜希芮瘫坐在沙发上,不愿动弹。

现下逼近正午,阳光透过落地窗铺设进屋内,大理石地板更显通透。

窗外是后院花园,草坪并未受到秋意侵袭,鲜绿依旧。

窗明几净,清新透亮,毫无阴霾的环境让人心情舒朗。

可是姜希芮却很混乱,具体来说,是一半混乱,另一半却很清醒。

清醒的是,她知道她必须和周行之结婚,无论是因为什么。

混乱的是,她到底该怎样面对他。

从昨晚开始,她沉浸在荷尔蒙漩涡中,放纵欢愉。

那是她从未攀登过的情绪巅峰,和他一起,仿佛灵魂都完美契合。

所以,她真的像她所表现的那样冷静决绝吗?

就像她对宋敏慧和爷爷说的那样,把他当作商业联姻就好,可这句话更像是某种宣言,因为心志不坚定才反复告诉自己,告诉别人。

“叮铃铃——”

来电铃声打断了姜希芮的心绪。

是周行之。

“喂,怎么了?”她轻声问道。

“起床了?还难受吗?”

耳边传来男人带着戏谑的关心,语调懒洋洋的,她都可以想象到这人此时拿着手机坏笑的模样。

嘴角忍不住上扬,但是却被她硬生生压了回去。

姜希芮维系着无波语气:“不难受了。”

周行之从父母家离开,此时正开着车去公司,所以并不是像姜希芮想的那样拿着手机,用的是车载蓝牙。

女孩冷淡的声音响在车内,他下意识感觉到对面情绪不对劲,想问问,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那个,你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哦,是有事,”周行之将疑问放在一边,“我是想问问,你明天有空吗?咱们……去领证吧。”

说完,他不由双手握紧方形盘,等待对方的答复。

可是没有反应,连呼吸声都听不见,电话那端就像是没有人似的。

周行之心中忐忑不已,忍不住先开了口:“芮宝……”

“周行之。”女孩声音轻轻柔柔充斥在车内。

“嗯,我在,你说。”

“我们先大致谈一谈合并的事情,之后再领证好吗?”

车停了。

周行之将耳挂蓝牙扔向控制台,取消蓝牙连接,换成手持电话。

接着沉声问道:“为什么?”

“先谈一下,万一有什么谈不拢的、不合适的还能……”

“还能怎么样?反悔吗?”周行之将手机靠近嘴边,语气发狠,“我告诉你姜希芮,反悔不了一点,你别想赖账。”

他发现了,这姑娘太会拿捏人,态度时冷时热,语气稍微变一变,就轻易让他的心情也跟着起伏。

娇贵的小手就像是握着他的心脏,任意摆弄拿捏,完全不顾他的死活。

之后,男人压低声线,听起来还是凶的,但是多了些顽劣:“你把我清白都糟蹋了,可别想跑,你不怕我到处嚷嚷出去?”

姜希芮语气无奈:“没想赖账,没想跑,只是先谈一谈,让我心里有个底,行吗?”

行,怎么不行,他现在完全失去了这场爱情博弈的谈判筹码,心都交出去了,没有一点挣扎的可能。

周行之有些颓丧地靠在驾驶座上,垂着头揉了揉眉心。

默了短瞬,随后应了下来,声调带着疲惫的低哑。

“可以,你想什么时候谈?”

“就明天吧。”

*****

次日,华新总部。

合并谈判被周行之中场叫停。

他单手握住姜希芮纤细的手腕,将她拽进休息室。

“说!刚刚说话的时候为什么咬唇?嗯?勾引我?”

第45章 谈判桌到休息室

次日, 华新总部。

双方各位董事代表齐聚华新一楼所在的最大会议室,也就是当初周行之和姜希芮第一次谈判的会议室。

这次不再是剑拔弩张的互相试探、意图吞并彼此,而是对两家集团的合并进行初步决议商讨。

曾经各怀心思、暗流涌动的竞争对手兼合作伙伴, 终成一家人。

会议开始前,双方董事们互相握手寒暄,气氛有着说不出的微妙。

华新这边自是喜气洋洋, 百年老牌车企此刻有种枯木逢春、老来得子的爽朗劲儿。

真是没想到在濒临绝境之际,能够获得这样一位好大儿的鼎力相助。

霆宇:……你才是好大儿, 你全家都是好大儿!这辈分搞错了吧, 明明救人于水火的那一方才是爸爸!

华新这次来的董事代表除了五位高层管理,还有四位当时跟着姜希芮出席记者会的姜朝派系。

至于姜希芮的那位二叔,也不知事后是不是被姜朝约话过, 还是过于畏惧姜总裁的雷霆手段, 没过多久自己就退出了董事会, 甚至一家人都对姜希芮颇有讨好谄媚的态度。

包括但不限于逢年过节的礼节性来往问候,还有那个小时候和姜希芮抢Bobo的姜希泽时不时发消息询问大学学习规划, 一声声姐姐叫得很是亲切。

姜希芮:……

反观霆宇这边,气氛截然不同,透着股阴沉和憋屈,就好像自家好大儿不顾家里反对非要和女魔头私奔,生米煮成熟饭,只能认下这门婚事的苦涩郁闷。

周行之:……你才好大儿, 你全家都是好大儿!

霆宇董事:……是, 你是大老板,你说的都对。

他们霆宇明明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正是趁他病要他命的绝佳时机,竟然就这样撤退了。

当时周行之刚拿到消息召开会议的时候, 霆宇的各位董事高层们全都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上阵杀敌,把华新这个觊觎已久的山头立刻攻下来,但是谁让他们家大老板不干呢,竟然摇身一变,变成华新的压寨夫人了……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霆宇首席财务官赵旭可能早就将大老板千刀万剐了。

他早就发现了,这就是位被美人迷了心智的昏君,只要美人不要江山。

在他看来,今天这个所谓的合并谈判根本没有任何意义,霆宇早就没有了任何谈判的筹码,大老板追妻心切,自然是什么都能答应的。

会议在两位总裁分别落座后正式开始。

姜希芮今天穿了一件高领打底,昨天和前天的欢.爱痕迹未消,裸色的纱缠裹着脖子,遮掩住下面的点点红痕。

她看了一眼对面男人正常的衬衣领口和光洁没有痕迹的脖颈,默默在心里记了他一笔。

周行之不经意抬眸时,接收到了对面的目光,似乎含着埋怨和气恼,反正不友善。

“嗯?怎么了?”男人眼神疑惑,轻声问了句。

姜希芮垂下眼睫,看向桌面,没有回应。

今天是华新的主场,她率先发言。

咳了咳,清了下喉咙,声线平稳地做开场白:“感谢各位今天来到华新总部。”

视线重新转回对面的男人,没什么特别情绪地说道:“欢迎周总以及霆宇的各位董事们。”

周行之浅浅勾起嘴角,磁性的嗓音是和她一样的平淡:“谢谢姜总。”

两人谈公事的淡漠语气交织在一起,像是在遮掩内里真实关系的屏障,但是即使遮掩得再好,也带着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刚在床上见过的关系是眼神轻微的触碰也能拉丝缠绵的程度。

姜希芮用手指捻了捻文件,继续开口:“这次会议是关于华新和霆宇合并的第一次商讨,首先,我代表华新感谢霆宇的提议,我相信华新和霆宇的合并一定能带来1+1大于2的效果。”

霆宇诸位董事:……姜总真会说话,什么叫感谢霆宇的提议,好像是我们巴结着你们要合并似的,分明应该是感谢帮助,这是雪中送炭的情分!

但是这只是他们的腹诽,大老板没说话,他们不能轻易表态,不过目光倒是似有似若地落在周行之身上,希望他能够发挥平时的毒舌功力,把对面的姜总怼回去,让她知道谁才是爸爸!

爸爸?芮宝又叫他爸爸了?

周行之用手指把玩着钢笔,心不在焉地听着姜希芮说些套话,丝毫没把刚才的话术放在心上,更不知道身旁的霆宇董事对他的期许。

目光漫不经心地游走在对面女孩的身上,她今天穿了一套黑色天鹅绒西装套裙,布料华贵泛着柔光,金色的蜂鸟胸针点缀在左胸位置,黑金搭配高贵迷人,不容侵犯。

周行之克制地轻微滚动了下喉结,接着听她说道:“周总对于这次合并有什么想说的吗?”

男人不动声色敛了下眉,再抬眼时恢复了工作时的清冷淡漠。

“合并是件好事,对华新和霆宇来说都是机遇。”

霆宇董事们:……就这?

“确实是难得的机遇,”姜希芮接上话,作为补充,“霆宇的新能源核心技术业内首屈一指,结合华新成熟的生产线和市场份额,未来可期。”

这人为什么一直在看她?是脖子上的痕迹没遮好,被他发现了?

姜希芮面不改色地抬手整理了下脖子上的素纱,稍微往上提了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