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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固慈救我!

身边的东西?

芒果在自己周围看了看, 甚至坐着转椅直接转了一圈,然后又看向镜头道:“小慈你说的是什么东西呀?”

“是我后面床上的新玩偶吗?那是我粉丝送我的生日礼物。”

说罢, 他又朝自己榜二的账号道了谢:“感谢铠哥的跑车~对呀对呀,就是你送我的小熊呀,我每天都抱着睡呢。”

芒果的粉丝们全都开始整齐划一地刷【欢迎铠哥】,有不少都刷到固慈直播间里来了。

固慈的粉丝们看的直翻白眼。

【笑死了,这个芒果媚大哥真是有一手的。】

【小慈刚问了一句,他就能扯上离八百米远的玩具熊,然后还能顺便媚一下大哥,我真服了。】

【对方不知道咱们小阴差是干什么的吗?小慈说的“东西”,有没有可能不是普通“东西”?】

固慈的视线完全被芒果身后的男孩吸引,细细打量。

那孩子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亭松市三中的校服, 个子大概一米六五左右,头发修得参差不齐,像是自己剪的。

不过即便是这样的发型和四溢的阴气,也挡不住他精致漂亮的容貌。

他此刻就站在芒果身后,半垂着头, 用一双黑沉的双眸死死盯着面前的人。

那眼神极其复杂, 有痛苦、有不解,还有深深的怨恨。

固慈看到他周围的阴气中隐隐还浮着血色, 不由得有些心惊。

这是一只已经有人命在身的厉鬼!

“哎呀光顾着和粉丝们聊天了。”芒果冲固慈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那小慈咱们现在开始PK吗?还是说你要准备一下?”

固慈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他, 摇头道:“不用准备,我”

他本想问问芒果的真实姓名和籍贯之类的,看看能不能用生死簿查出点什么来。

可是一听他说不用准备,芒果那边就直接弹出了PK申请。

之后对方直播间里就开了音乐, 芒果也站起身准备跳舞了。

固慈便没再说什么,看向自己这边的弹幕。

【死绿茶,小慈别怕,直接干他!】

【来了小慈,姐姐账户里所有的币子都给你冲榜,咱必须赢他!】

观众们都有种护短心理,他们认同固慈,便天然地讨厌和固慈不对付的芒果,见对方那边的粉丝们们轮番砸礼物,固慈的粉丝们也坐不住了,一个个无论礼物大小,都想贡献一点力量。

固慈眼尖地看到好几个之前还和他共情打工人多辛苦的ID,忙劝道:“大家不要送礼物,咱们输了就输了,不要紧的。”

他之前看过别的主播互相连麦PK,确实可以相互增长人气,如果表现的好,说不定还能从对方那里获得不少粉丝。

而PK最主要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让对方难堪,所以就算输了,绝大多数主播也不会提太过分的惩罚,因而固慈一点都不在乎输赢。

只是观众们知道芒果弟弟不怀好意,他如果赢了,说不准要让固慈干什么,所以一个个都努力刷礼物。

只是和对面那十多个榜上大佬相比,固慈这边的粉丝确实没有能打的,以至于在对方的礼物进度都达到十多万的时候,固慈这边也才几千出头。

【完了完了,咱们不会真的要输吧?不要啊!】

【呜呜呜付哥不在,咱们这边根本就没有能打的。】

【@呵,大哥你快来啊!小慈被欺负了!】

固慈收付忘川和呵先生的礼物时,或许是因为猜到他们很有钱,所以并没有多推辞,只想着在其他地方回馈过去,但现在看着其他粉丝们给他刷礼物,固慈就有些坐不住了。

都是打工人,没必要把钱花在这种地方。

于是他就开始研究怎么抽奖发红包,决定把这些钱还回去。

这时芒果那边也跳了一分钟的舞,结束后重新到椅子边坐下。

固慈看了眼,发现自始至终,那个男孩都只是跟在芒果身后,并没有要出手对付他的意思。

所以,这孩子和芒果到底是什么关系?

固慈无法确定。

芒果坐下来后喘着气,揪着衣领扇了扇,过大的领口被他拽起又放下,锁骨和大片胸膛都若隐若现。

看着刷的更疯狂的礼物,他心里暗笑,面上仍旧是一副单纯无害的样子,甜甜地冲粉丝们道谢。

PK时间是三分钟,时间眼看着就过去了两分钟,最后一分钟内,固慈的礼物数量勉强达到一万分,芒果那边已经三十万了。

PK界面上,属于芒果那边的蓝色进度条已经占领了大家的视线,属于固慈的红色进度条短到几乎看不见。

而固慈也终于找到了发红包的地方,因为账户里有之前收到的打赏,所以他直接就送了“两万”的红包出去。

“我把礼物钱退给大家了,你们不要再刷了。”固慈苦口婆心道:“你们不是付哥,我收钱良心不安。”

粉丝们:【扎心了宝。】

粉丝们眼看着这巨大的差距,也都放弃了,听话的抢了红包,不再继续刷礼物。

然而就在倒计时三十秒的时候,固慈直播间里,一直灰暗的榜二头像忽然亮起。

绚烂的礼物特效在屏幕上炸开,紧接着就是大家熟悉的连击,接二连三的礼炮炸开,整个直播间都喜气洋洋。

【啊啊啊啊是呵先生来了!他真的来了!】

【哥!大哥!你是我的神!】

【谁说我们小慈没有大哥!这不就来了吗!】

【我靠我靠,三十五个礼炮了!反超了!】

本来渺小的红色进度条,几秒钟之内就迅速膨胀,最后直接反超蓝色进度条。

然而还没结束,随着礼物连击次数持续增加,红色进度条也越来越长,逐渐将蓝条压到几乎看不见。

固慈又惊又喜,看着那已经超过两百的连击次数,眼睛都舍不得眨。

芒果的脸色在第一个礼炮砸下来的时候就微微变了下,不过接着他这边也有人砸了礼炮。

而就在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却发现固慈那边的礼炮根本没停,跟不要钱一样猛砸,到后面直接超过了他。

芒果攥紧手心,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委屈和惊愕:“我、我们要输了吗?”

说着,他眼眶就微微红了,轻咬着唇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对不起大家,让大家和我一起丢人了,早知道会被打的这么惨我就不PK了。”

观众们最吃他这一套,弹幕里全是“心疼宝贝”,那几位在榜前几的粉丝们也不再刷中等价位的礼物,而是一个个礼炮砸下来。

只是时间太晚了,加上固慈那边砸的一点不犹豫,所以等到PK倒计时结束的时候,芒果这边也才刚刚五十万左右,固慈那边已经接近两百万了。

【卧槽呵老师牛皮!三十秒内刷了快二百个礼炮!】

【我知道有连击选项,可这是两百万啊!三十秒两百万啊!】

【何止啊,咱呵哥还砸呢,这是准备砸到多少啊?】

PK已经结束了,但呵先生的礼物还在砸,直到他重新从榜二挤下付忘川回到榜一,而后他仍继续砸了一百个礼炮,这才停下。

这前前后后的,少说得有快五百万了吧?

固慈咽了下口水,小声道:“谢谢呵先生,我真没什么能帮您的吗?”

呵先生又刷了个礼炮,同时留言:【没有,拿去花。】

固慈又感动又愧疚:“您真是太好了,要不您告诉我您的生辰八字,我给您祈福,等您死了我也会亲自去接您的。”

众人:“?!!!”

【小慈你——】

【救命,小阴差你傻了啊,咋能咒人家死呢?】

【求问呵先生的心理阴影面积。】

呵先生却道:【好,在下面就靠你罩着我了。】

固慈当即眉开眼笑道:“您放心,我会好好工作努力升职,争取当个小组长!”

小阴差脆声声的嗓音透过耳机,像是在耳边说话。

男人低笑一声,指尖在留言框里输入了几个字。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敲响,他应了声,抬眼看过去。

门开后,穿着纯黑色西服套装的男人出现在门外,他没进屋,就站在门口道:“司长,我们刚查到给赵莫潜改命符的人出现在了亭松市,我们的人已经过去了。”

“知道了。”谚世应了声就低头重新看向平板。

职员已经离开,还小心地合上了门。

谚世看向屏幕里的画面,视线落在芒果身后那个男孩身上,在看到对方校服上的“亭松市三中”后饶有兴致地抬了下眉。

他删掉留言框里的字,重新输入【好,早点休息】发出去。

固慈看到呵先生发来的消息,立刻道:“我一会就下播了,您也早点休息。”

满意地听到小阴差和自己告别,谚世这才关了直播,起身往外走。

固慈有些小雀跃。

真好,他又交了个人类朋友。

只是不知道对方多大了,家在哪,还有多久阳寿,他得想办法走走后门,等之后人死了他好亲自去接。

芒果刚刚安抚了自己的粉丝,还顺势卖了一波惨,现在才红着眼看向固慈道:“小慈你好厉害,那位呵哥哥是你的朋友吗?”

固慈不知道什么是“绿茶”,但听到芒果叫那声“呵哥哥”时,本能地头皮发麻。

他干笑道:“呵先生是第一个关注我的人,现在应该算是我朋友了。”

“哇,好羡慕啊。”

芒果撑着脸叹气,又立刻坐直,重新让自己看起来元气满满,笑道:“不过我也有好多哥哥姐姐,他们都特别好。”

他直播间的粉丝们顿时心都软了,忙给他刷礼物,一口一个“弟弟”“宝宝”。

芒果脸上又恢复到了毫无阴霾的样子,只是他放在镜头外的双手却攥的很紧,心里的嫉妒、羞耻以及愤怒等等情绪都无处宣泄。

付忘川喜欢固慈就算了,为什么这个出手大方的呵先生也喜欢固慈?

这个固慈看着呆头呆脑的,又不会说好听的话,顶多就是长得好看点,怎么就能吸引那么多粉丝了?

芒果没怎么了解过固慈,只知道对方是付忘川新捧的人。

似乎为了捧他,付忘川还为他量身定制了人设和剧本什么的,还找自己朋友一起演戏,几乎是把“宠爱”两个字挂脸上了。

只是,芒果之前也和付忘川隐晦地示过好,但对方显然是个单纯的直男,所以和固慈应该不是那种关系。

莫非付忘川要开网红公司?

芒果心里暗暗有了计较,于是虽然对固慈满心厌恶,他还是表现的更亲热了些,想要接近固慈探听消息。

如果付忘川真的要成立公司,那他也想跟着喝点汤。

“对了小慈,我刚才没看你表演什么,你是什么类型的主播呀?”芒果好奇地问。

他其实也很眼馋固慈现在的直播人气,能多蹭一蹭也是好的,于是并没有挂断连麦。

固慈看了眼他身后的男孩,意有所指地说:“我是阴差,科普阴府现状的,灵异事件什么的也可以帮着看一看。”

“阴差啊。”芒果心中唾弃,面上却好似很感兴趣道:“那你会勾魂吗?阴府是什么样的呀?还有你说的那个灵异事件是指什么呀?”

固慈道:“会勾魂,有机会我会带大家逛一逛阴间。”

“至于灵异事件——”他顿了顿,反问道,“你遇到灵异事件了吗?”

芒果眨眨眼,然后搓了搓胳膊,笑道:“还真别说,我今晚感觉屋子里格外的冷,不会是灵异事件吧?”

“是的!”固慈忙不迭地点头,眼神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芒果:“”

【啊啊啊?什么意思?屋子里冷为什么是灵异事件啊?】

【呃,这个固慈是神棍主播吗?说的怪渗人的。】

【刚才小慈就暗示芒果身边有“东西”,现在更是直白说是灵异事件了,芒果你可长点心吧。】

【小慈很灵的,懂的都懂!】

那批被梦里揍过骂过的网友现在已经是固慈铁粉,瞬间就跟上队形,刷起“懂的都懂”。

芒果瞥见弹幕,心里冷嗤。

装神弄鬼,笑死人了。

不过他面上却抱紧手臂,有点害怕似的道:“啊?什么灵异事件?我胆子小你别吓唬我呀。”

固慈顿了下,总觉得他好像并不是真怕。

但出于礼貌,固慈还是道:“你先别怕,那个男孩好像还没有伤害你的意图。你可以先想想最近自己周围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比如你的朋友、亲戚之类的有没有意外去世的?”

固慈想过和那个男孩直接对话,但对方现在那个状态,应该是刚刚死没多久,又背了人命,所以魂魄状态很不稳固,现在对外界的事都没有反应,只是本能地跟着芒果。

不然固慈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对方就该有反应了。

也正因此,男孩现在不攻击芒果,就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因为芒果与他的死并没有直接关联,另一种就是男孩的魂魄不稳,所以想不到要攻击。

如果是后者,那等男孩回过神来,很有可能就会伤到芒果。

既然遇上了,固慈就又好奇地问了一句:“或者,你想想自己有没有直接或者间接地害死过什么人?”

芒果无辜道:“我怎么可能害死谁啊?我粉丝都知道我没有亲人,平时我也不怎么出门,更没有几个朋友。”

“那就奇怪了。”固慈道:“如果都不是的话,是你捡到或者收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吗?”

有些鬼魂的执念会跟随自己生前的物件,如果有生人不小心捡到,也会引鬼入门。

芒果再次摇了摇头:“我这段时间都没出门,更没捡过东西,就收了几件粉丝的礼物”

他忽然一顿,回头看向自己的床。

床头摆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熊。

芒果心里一颤,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居然会信固慈的话?

显然是他刚才说小熊是粉丝新送的,所以固慈才会说这种话,让他怀疑小熊以及送小熊的榜二大哥。

固慈是在嫉妒他!想用这种方式离间他和自己榜上的粉丝们。

芒果心里冷笑,起身去把小熊抱在怀里。

等再次坐回椅子时,他已经眼眶通红,委屈地看着固慈道:“小慈,你是不是想说这只小熊有问题?不会的,这是我铠哥送我的,他不会害我!”

听到他这么维护自己,那位榜二铠哥顿时感动地又刷了一个礼炮。

芒果立刻道:“谢谢凯哥,我不会误会你的。”

固慈倒是真的认真看了看那个小熊,然后摇头道:“不是它,它身上没有阴气。”

“那到底是什么嘛。”芒果直接哭了出来,“你不要这么吓唬我,我自己一个人住的,晚上要睡不着了呜呜”

固慈一呆,没想到一个大男人会说哭就哭。

他略尴尬道:“那你要不告诉我你的身份信息,我帮你查一下。”

生死簿上不一定有什么有用信息,但看一眼也不费事。

然而芒果根本不听他的话,一门心思地哭,哭的梨花带雨。

芒果粉们心疼的不行,集体冲到固慈直播间开骂。

【你有病吧?芒果都说了他胆子小,你还说这些可怕的东西,你怎么这么恶毒!】

【我真无语了,付哥怎么就能看上你这种坏东西?快给我们芒果弟弟道歉!】

【道歉!辣鸡主播快道歉!】

固慈绝大多数的粉丝们还是不相信他是阴差,所以也觉得他这样吓唬人有点过了,但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主播,也不能任由别人辱骂。

【知道什么叫先撩者“见”?明知道小慈是阴间风格的主播还贴上来找事,现在装什么柔弱?】

【道歉?我真笑了,咱们就等等看,等你们睡一觉醒来都得麻溜返回来给小慈道歉!】

固慈看芒果哭的止不住,显然不能继续交流,就小声道:“那什么,你先哭吧,咱们还是别继续聊了。”

他又没说假话,没必要道歉。

但他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免得芒果哭的更惨,到时候更多的人来固慈这边引起骂战。

芒果似乎已经完全听不到固慈说话,这时芒果的粉丝们又来对固慈说那边的榜二铠哥要和芒果连麦。

固慈见状匆匆说了句“再见”就把连麦挂了。

另一边的芒果立刻接起了铠哥的连麦语音,哽咽着喊了声“哥哥~”。

固慈这边挂了连麦后就安静下来,只有弹幕在快速滚动。

不过芒果的粉丝们不想给固慈热度,所以都走了,只有零星几个还想骂固慈,但那些言论也被固慈粉丝们的弹幕给刷了上去,固慈都没看到。

固慈眉心微蹙,还是有些在意那个小鬼。

如果芒果没收到或者捡到特别的东西,那那个少年就绝对是冲着他本人来的。

这是为什么?

而且那么小的孩子为什么会死呢?

算了,不想了。

固慈今天都说了这么多,如果芒果真遇上什么事,应该会找他。

但如果对方不找他,真出了什么事他也爱莫能助。

固慈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便道:“没什么事咱们就到这里吧,我明天上班时候再开播。”

“哦对了!”他重新开心起来道,“我想跟大家分享个好消息。”

“我转职了!我以后就是实习无常,可以直播给大家看勾魂,说不定还能带大家一起走黄泉路、逛酆都城。”

【哇,那这是要换直播模式了吗?】

【以后是户外直播吗?勾魂诶,一听就知道要特效师出场了,期待期待!】

【所以酆都城和黄泉路的景都搭好了是吧哈哈,肯定是斥巨资。小慈搞快点,想看!】

【恭喜小慈!转职工资会不会高一点呀?】

固慈已经不去纠正大家对“剧本”这件事的执着了,笑眯眯道:“我已经涨薪了!我们小组这个月也会有更多奖金。”

“哦对,我还有新制服和新的直播设备,都放在办公室了,等上班的时候再给你们看。”

固慈在大家的恭喜和晚安声中下了播,而另一边的芒果弟弟还在和粉丝们撒娇。

一直到三点钟,快下播了他才破涕为笑,和粉丝们告别下播。

直播屏幕一关,他脸色就瞬间沉了下来。

不过他站起身的瞬间又调整好表情,一副单纯委屈的模样,把小熊放回到床上轻轻拍了拍,小声道:“小熊,幸好有你陪着我,不然我今晚都睡不着了。”

之后他又不经意地走到小熊“目之所及”的地方,背对着它脱了衣裤,把衣裤随手扔在地上,朝浴室走去。

某个高档小区内,躺在床上的男人紧紧盯着平板,里面赫然是芒果刚才脱衣服的画面。

男人放大画面,看了十几遍后又退出去,点开其他视频。

这些视频无一例外,全都是芒果生活的样子,而芒果似乎也完全不知道小熊眼里的摄像头,什么私密的事都毫无遮挡。

别说是脱衣服,就是更隐秘的事他也展现过。

男人看的胸口起伏,只是可惜所有私密的画面里,芒果都巧合地没有露出过正脸。

浴室内,芒果关上浴室门,密闭的空间有极好的隔音效果。

他顿时不再忍耐,脸色难看地骂道:“傻逼,往熊眼睛里装摄像头,还能更低级一点吗?”

要不是对方有钱又大方,能给直播间撑场面,他至于用身子钓着他?

一想到这,他就想起付忘川。

付忘川那样人傻钱多,还不求主播回报的金主是真的少,他还想多留对方一阵,却没想到才多久就被固慈勾走了。

“什么固慈,还阴差,还他妈灵异事件,真能装。”

芒果骂着骂着,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浴室里有些凉,便烦躁地将暖气开到最大:“什么破东西,一点用没有,冷死人了。”

他臭着脸走到淋浴喷头下,温热的水流从头浇下,总算缓解了身上的凉意。

他打了洗头膏抹在头上,闭着眼冲水。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发丝根本洗不干净,甚至手感还越来越黏稠。

而他刚刚暖和起来的身体,也骤然感受到了极度的冰寒,鼻尖也弥漫起浓重的腥味。

强烈的不安感席卷全身,芒果忙不迭地向前一步躲开头顶的水流,慌乱地抹了下眼睛上的粘液就睁开眼。

然而睁眼的瞬间,他就呼吸一窒。

剧烈的惊惧像是无形的手,死死掐住他的脖颈,让他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双目圆睁,直勾勾盯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可怖而熟悉的脸。

==

凌晨下播后,固慈就美美睡了个觉。

起床后他热了昨天从荻花楼打包的饭菜饱饱吃了一顿,然后美滋滋地踩着点,在下午一点的时候到了办公室。

毫不意外,所有同事都还没来,固慈依旧是打卡最勤快的一个。

不过也是,其他同事也不缺那五十冥币的全勤奖。

固慈照例先打扫了一下办公室,等推开焱无常办公室的门后,他只看了一眼就又退出来,快速走远。

焱无常估计是又熬夜追剧,然后就直接睡在办公室里了,此刻正躺在沙发上四仰八叉打着呼噜。

这位起床气可重,固慈不敢惹。

他给自己泡了杯速溶奶茶,这才无所事事地坐回工位上。

他已经是实习无常了,不用再做文职工作。

只是他也没接到焱无常或者八爷的任务,所以现在也只能先在办公室里摸鱼。

想起昨天没来得及看的新制服和新设备,固慈立刻拉开抽屉,把箱子拿出来。

他从箱子里拿出那个巴掌大的小盒子。

这应该就是直播设备。

搓了搓手,他小心翼翼打开盒子。

盒子里放着一枚玉色的指环,下面放着使用说明书。

固慈在看到那枚指环的时候就不可思议地捂住了嘴,好险没惊叫出声。

居然是超能指环!

这东西名字听着中二,但功能却强到没边,是地府这两年最新的智能研究成果!

指环拥有手机和电脑所有的功能,还携带方便,有点像是人类们趋之若鹜的未来“光脑”。

也因此,这指环的价格简直高到没边。

固慈之前也只在广告上看到过,但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也能拥有一个,领导们也太大方了吧!

他迫不及待地戴上指环,又迅速浏览了一遍说明书。

而后,他有些生疏地操作着,把自己的手机和电脑数据都导入进去。

看着面前弹出来的虚拟屏幕,固慈就像个土包子,惊奇不已。

他研究了好一会,忽然看到了熟悉的直播软件。

这种好东西,当然要和大家分享啦!

于是,小阴差果断点击开播。

直播屏幕开启的瞬间,映出了四张苍白的脸。

固慈微微一愣,透过屏幕和挤在自己身后的三个同事面面相觑。

固慈的直播内容最近被很多博主剪辑,发在了网络上,使得“荀耀坠崖事件”的影响力进一步扩大,固慈的账号也已经拥有了几百万的粉丝。

加上昨天和芒果弟弟的PK风波,正是热乎的时候。

所以现在他刚一开播,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就直接上了几万,还在持续增加。

弹幕也不像最初那样冷清,各种言论刷的极快。

【蹲到啦!小主播果然说话算话,说上班开播就上班开播哈哈。】

【小慈这是在办公室吗?后面那三个是谁啊,新角色吗?】

【是同事吧?不过这三个怎么长得参差不齐的,而且他们这妆化的也太好了,比小主播更像鬼哈哈。】

之前直播间里有活人付忘川,以及刚死的荀耀,所以比起他们,固慈惨白的脸色确实更可怕一点。

但现在和另外三个同事一对比,大家才发现固慈这脸色都显得蛮红润,和其他阴差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正稀奇固慈指环的三位同事都没反应过来,还是作家最先开口道:“小慈你开直播了啊?”

他忙理了理头发,然后冲着屏幕僵硬一笑:“大家好,我是小慈的同事,大家都叫我作家。我生前也确实是个作家,是写小说写到猝死的哦。”

【噗——这么诅咒自己真的好吗。】

【懂了,这是编剧!】

【哇!最强编剧吗!长得还挺清秀哎!】

作家:“?啥编剧?我还没准备跨行呢。”

“到我了到我了。”眼镜哥挤开作家,冲着屏幕笑眯了眼道:“各位姐姐妹妹们好,我是个程序员,你们可以叫我小眼镜哦~~人家是心梗死的啦~~”

“哎呀你好恶心。”作家把他拽开,“你再把这些人类吓着。”

“放屁!我长这么帅,谁能被我吓着!”

“呕呕呕,我写反派都不写你这样自恋又油腻的丑男!”

“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两个阴差吵着吵着就直接打了起来,叮呤咣啷的。

焱无常办公室的门忽然打开,一只水杯从里面砸出来,准确无误地砸在眼镜和作家中间。

女人怒吼道:“吵个屁吵!都给老娘滚出去!”

两位阴差顿了下,然后同时朝外面走去,显然是准备出去继续干架。

固慈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他的同事们都有些暴躁,当然不暴躁不厉害也很难干阴差这行,固慈现在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见那两人走远,固慈又看向身侧站着的书生,小声道:“你要不要和大家打个招呼?”

书生微微颔首,朝镜头作揖:“小生见过诸位。诸位再会。”

说罢,他就慢悠悠走到窗边,微微探出头,看向楼下正在互殴的两位同事。

固慈冲镜头略尴尬地笑了笑说:“这位是书生,也是我同事,据说是被砍头死的。他们几个性格有点古怪,但都是很好的鬼。”

【哈哈哈哈这性格真的是“有点古怪”吗?太好玩了。】

【话说,刚才那俩是真打起来了啊,我看到那个胖子的眼镜都飞了。】

【只有我好奇是谁在掌镜吗?把我们小慈拍的好清晰好可爱呀!】

镜头里,固慈和三位同事都是全身出镜,没有谁拿着手机,但镜头却完美地移动着,不仅拍到了眼镜和作家刚才打架的画面,也拍到了书生悠哉去看戏的场面。

像是个完美的第三视角,让观众们看到自己想看的画面。

固慈刚被打岔,现在被观众提醒,又想起自己一开始直播的目的。

于是他立刻扬起笑,开心道:“我昨天不是说我转职了嘛,有新制服还有新设备,现在这个就是新设备。”

他把指环展示给大家看,有点骄傲地说道:“这是八爷亲自给我的哦!以后大家看到的我都会很清晰,而且也不用我自己拿着手机拍了,它会自动跟拍,还会自动调整角度,给大家看你们想看的东西,特别厉害。”

【这个功能,听着怎么有点像是于时老师生前对智能电子的构想?】

【我正说呢,据说于老生前已经有研究方向了,可惜五年前就因病去世了,唉。】

【虽然不相信主播能有这样厉害的设备,但这也算是某种程度的致敬于老了吧。】

于时是享誉国际的科技大拿,从十六岁开始就做研究,到九十六岁时已经促进了世界两次电子革命。

他八年前在“全息智能”方面也有个大突破,只是没等他完成自己的“第三次革命”,就因病去世了。

固慈惊讶道:“你们好厉害啊,这就是于老发明的,只是现在还不能量产,可贵了。不过他之前采访的时候说了,他投胎前一定要实现量产。”

观众们刚才还在讨论缅怀这位科技之光,现在听固慈的话后顿时有了不同反应。

【不是,主播你这种热度也蹭啊?如果你只是用于老的构思,说你有了个神奇的智能设备,我们就当是你在致敬搞噱头,可你现在这样消费一位已故的老科学家,良心不痛吗?】

【我倒觉得小阴差是完全在角色里,是想给大家营造一个真实的“地府”。而且如果真的有地府,我希望这些老科学家们,都还鲜活地继续着他们热爱的事业,而不是永远地离开我们。】

【就是就是,我就当他们是换个地方发光发热,这样还好受一点。】

以上两种言论各有各的说法和支持者,不过也有一群人无脑支持固慈。

【小慈我相信你!】

【听小慈的晒了太阳之后,我不仅身体好了,运气也好了。】

【是的是的,我也是走了好久的衰运了,但听小慈的话去晒太阳之后真的不倒霉了!!!】

固慈没想到这件事会让大家吵起来,不好的回忆涌上来。

他不想再被所有人指着骂,就小声道:“好嘛,咱们不说这个了。”

“还是说说我的新制服吧!”固慈拿出衣服袋子打开,将里面崭新的制服拿了出来。

实习无常还不算真正的无常,所以制服不是黑白袍子,而是暗红色的圆领长衫,类似于宋朝的官服。

除此之外,他也没有高高的帽子、哭丧棒和勾魂索,只有一个引路用的红灯笼。

但固慈还是很开心,他珍惜地摸了摸质地良好的长衫,忍不住站起身穿上,直接套在了衬衣和西裤外面。

长衫不长不短,刚刚好没过他的脚踝,袖子是广袖,袖边和衣领衣摆上都有一圈黑金两色的繁复符文,有护体的功效。

系上黑色的刺绣腰带,将小阴差纤瘦的腰身显露无疑。

袋子里还有一个红灯笼形状的耳坠,圆圆的灯笼下方坠着长长的流苏,是实习无常们的法器,也是引路时给自己和鬼魂们照明用的。

固慈将它拿在手里,默念了个口诀,小小的耳坠顿时变成了南瓜那么大的红灯笼,可以提在手里。

看来是没问题的。

固慈满意地将它变回原样,戴到了左耳上。

他没有耳洞,但这种法器也不需要耳洞,沾上就不会那么容易掉下来。

固慈转了一圈,期待地问道:“怎么样,新制服是不是特别酷?”

【啊啊啊啊好可爱呜呜呜宝宝亲亲!】

【红色耳坠诶,还有流苏!这也太好看了吧!(就是圆滚滚的灯笼有点憨憨的哈哈)】

【我以为这种打扮看起来会很性感或者禁欲,咱小慈却是独树一帜的喜庆可爱哈哈,小福娃么这不是。】

固慈倒是不介意大家说他可爱还是酷,反正大家喜欢他就行了。

小阴差美滋滋地摸着身上的衣料,根本舍不得脱下来,但也舍不得坐下,怕把衣服坐出褶来。

他臭美了好一会,这才回工位上拿起盒子,准备放到一旁当临时垃圾箱,装满就可以直接扔了。

盒子放到脚边,固慈重新站直的时候,却忽然又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铃铛声。

他一愣,拿起盒子看了看。

哪有什么铃铛?

他又把盒子放下去,这回却没听到铃铛声。

是错觉吗?

固慈有些困惑,之前他打晕赵莫潜的时候也听到了一次。

只是他四周看了看,也从自己身上找了一圈,没看到什么铃铛。

难道是耳鸣了?

固慈没再深究,重新看向直播画面,发现大家在聊凌晨直播的事。

【对了,芒果弟弟那事怎么样了?是真有鬼还是小慈说出来吓唬他的啊?】

【肯定是真有鬼啊!现在还有人在怀疑固慈是阴差的真实性吗?!】

【前面的入戏好深哈哈哈,这不就是剧本吗,我只是觉得小慈可爱,直播间剧本有意思才留下的呀。】

“是真的。”固慈说起来也有些忧心:“我没吓唬他,是真的有个男孩跟着他。而且那个男孩看着怨气很重,不知道他的死和芒果有没有关系。”

零星的芒果粉们本来还在潜水“打探敌情”,现在立刻炸了。

【主播你有病吧?就是嫉妒我们芒果比你火!】

【还芒果害死了人,我看是你这张口就来的坏毛病能把人害死,恶心死了,炒作咖滚粗!】

【呦呦呦,是隔壁的狗滚过来狂吠了呀,天天视J小慈才是嫉妒吧呵呵。】

【羡慕我们小慈直播半个月热度就赶超你家是吧?这就是实力,你们那唱跳双废靠媚大哥才能有礼物的擦边主播,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我只想问一个问题,你们这些说脏话骂小慈的没做噩梦吗?(狗头)】

固慈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单打独斗的小阴差了,现在他也有了一群能帮他冲锋陷阵的粉丝。

而那些出口成脏的芒果粉,在看到“噩梦”的时候,都莫名打了个寒战。

有不少人都下意识朝镜子看了眼,无一例外,脸上都带着被人揍过的痕迹,就如同梦里一样。

固慈的粉丝还在继续攻击,固慈本人则看得叹为观止。

这战斗力,杠杠的。

忽而手机震了震,来了条消息,发信人居然是八爷给的那个号码。

固慈:“!”

他忙点开。

八爷:【亭松市,配合阴阳司查三中学生自杀的案子。(可直播)】

固慈瞬间就想起了昨天那个男孩,他不就是亭松三中的吗?

不会那么巧吧?

还是说八爷是看了直播,才让他去蹭热度的?

固慈没来得及想太多,回了个收到就匆匆往外走,却忽然见直播间弹出了个连麦请求,竟然是芒果弟弟。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刻接起视频。

几乎是接通的瞬间,芒果声嘶力竭的喊声就传了出来:“固慈救我!”

第22章 第 22 章 抓到一只小阴差。

固慈听到声音时吓了一跳, 忙定睛看去,发现视频对面是一片朦胧的黑。

“芒果, 你在哪?”他问道。

镜头晃了晃,一点微弱的光线驱散屏幕对面的黑暗,也露出了屏幕里那张沾满了血污的、满布惊惧的扭曲面孔。

【啊啊啊什么鬼东西啊!吓死我了!】

【卧槽卧槽!吓得我差点给电脑一拳。】

【我手机都飞了,这种画面是可以播出来的吗?居然不河蟹?】

固慈愣了愣,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没害怕,而是急忙凑近屏幕,想看的更仔细一点。

屏幕里这张脸上遍布着凝固的血痕,头发也都黏着血块,像是有人将血液从他头顶浇下。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能隐约看出来这人就是芒果。

芒果脸上满是惊惧, 似是没想到固慈会接他的连麦,愣了一下才回过神,顿时泪如雨下。

“固慈,固慈!救我!你救救我!”

他浑身打着颤,缩在衣柜角落, 牙齿磕碰着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是他!是魏照!”

“他死了, 他来找我了!他想杀了我!”

男声压抑而嘶哑,像是连续不停地嚎叫了许久, 光是听着就让人也跟着嗓子疼。

芒果躲在封闭的衣柜里,只有手机屏幕的光亮映出他可怖的脸。

固慈也没办法判断他那边的情况, 便说:“你先别怕,告诉我你现在在哪,我马上去找你。再告诉我你的八字,我给你念个护身咒, 他暂时就伤害不到你。”

在搞清楚事情经过前,固慈不希望有任何人莫名其妙受伤或者背负更多罪孽。

固慈的声音其实偏少年气,但他说话的时候却莫名给人一种安心沉稳的感觉。

芒果颤声道:“我、我现在在家,亭松市远山区三庭学府小区D栋18层,我现在户籍地也是这个。”

“好,八字呢?”

芒果:“我不知道,我没问过。”

“那告诉我你的名字、年龄和户籍地,我从系统里查。”固慈说着已经点开生死簿系统。

芒果那边忽然停住了。

固慈催道:“快点。”

“我、我22岁,身份证上是19岁。我叫周盲。”芒果死死咬着唇,近乎无声地补充道:“眼盲心瞎的盲。”

固慈顿了下,而后快速输入所有的信息,但没搜到。

“不对。”他看向周盲。

周盲愣怔道:“怎么可能?我就是叫周盲,年纪也没骗你,户籍他说已经帮我改”

“不对,他骗我!”周盲脸色更加扭曲,咬牙道:“这栋房子根本就没过户给我!”

固慈正要说什么,那边的周盲却忽然狠狠颤了下,瞳孔紧缩。

一只蓝白校服的手从他颈后缓缓绕过来,不轻不重地环住他的脖颈。

少年轻轻将下巴垫在他肩头,语气轻快地说:“哥,我找到你了。”

因为换了新的设备,还是阴间产品,所以直播间的观众们也第一次看到了这个穿着校服的少年。

【我的妈呀这是谁?!他什么时候出现在周盲后面的?】

【啊啊啊吓死我了救命!大白天的我都吓得手脚冰凉了呜呜呜。】

视频对面的信号忽然消失,画面也随之陷入一片漆黑。

固慈挂了连麦。

他没能找到周盲的八字,没办法替他念咒,只能快点过去找他。

因而固慈也不犹豫,当即用最快的速度朝外飘去。

因为直播镜头此刻对着他的脸,所以观众们一时没注意到他的动作,仍在讨论刚才的事。

【魏照?周盲刚才说的魏照要杀他,是不是这个男孩啊?】

【等会,穿着亭松三中的校服,还姓魏,我怎么觉得这么像我们亭松这边的新闻呢?】

【什么新闻?快说说!】

【就是今天凌晨,我们亭松市最大餐饮集团的老总林宏达,被发现吊死在自己家别墅的外墙上,□□,下面还被砸的稀巴烂。在那么严谨的安保下把他杀了,还吊了不知道多久才被人发现,细思极恐!】

【不是,那这和魏照有啥关系?】

【当然有关系!昨天晚上十点多的时候,还有个穿着亭松三中校服的高中男孩跳楼了,就是从宏达集团旗下的一个五星级酒店楼顶跳的,报道说死者才16岁,姓魏,疑似死前遭受过侵害。】

因为是在人来人往的地方跳楼,所以在警方到来之前,就有很多人看到了现场,一些图片和视频也流传了出来,不过很快就被有关部门给删除封禁了。

但一个市说大不大,这么爆炸性的两个案子,还似乎相互关联,大家当然会讨论。

众人在听到这两个案子的瞬间,也觉得肯定有某种关联。

【所以是巧合吗?今天凌晨的时候小慈和周盲连麦,就说有个男孩在他身边。现在又来这么一出,如果是剧本,那小慈背后的团队得多强大啊!】

【救命,这回真细思极恐了。又是亭松三中校服,又是姓魏,能这么巧吗?而且如果是剧本,周盲怎么会配合固慈的啊?总不能又是付哥从中协调吧?】

大家到这终于感受到这件事的种种不合理之处,心里渐渐对“剧本说”有了动摇。

而大家也发现固慈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说话,镜头里也只有他白净严肃的侧脸。

但在脸颊之外,似乎有些急速后退的街景霓虹,因为太快都出现了残影。

因为观众们注意到了这些,所以直播镜头也自动转换角度,从固慈正面将他全身和周围的环境都纳入屏幕范围。

固慈已经跑出了酆都城,跨过鬼门关,正在黄泉路上狂奔。

是的,他在跑。

因为黄泉路上无论是鬼魂还是阴差,都不能用飘的。

【我去,小慈这是在干嘛?别告诉我是在跑!】

【这跑的也太快了吧,感觉小慈的手脚都晃得模糊了。】

【妈呀,你们谁看到小慈那边的天了?好黑!而且是不是有个红色的月亮啊?】

【我看到了!还有他周围的环境,怎么感觉是在野外?好荒凉好黑暗啊。】

观众们各有关注点,每个人都在疯狂刷着崭新的弹幕。

固慈用最快的速度,朝着两界通道所在的地方跑。

直播屏幕就在眼前,如果他想收起来可以随时收,也不会耽误直播继续,不过现在屏幕不耽误他的视线,所以他并没有收。

甚至他还抽空看了眼弹幕,见大家各种疑惑,便挑了几个回答道:“我现在在黄泉路上,这里不让飘,我只能用跑的。”

“阴府没有白天,红月从阴府诞生起就存在了,一开始大家也只靠红月和油灯照明,现在都是用电。”

“对,黄泉路才是黑的,酆都城很繁华,城里不分昼夜,大家可以连着很久不休息。”

“红点?”固慈朝远处看了眼,见到零星几个红色的光点在疾行。

“那些是无常们的照明灯笼,我也有。”

镜头自动聚焦在他耳侧的坠子上,果然见那圆圆的小灯笼似乎在发光,只是因为太小了,所以没怎么看出来。

【说真的,我居然开始有点相信小慈的话了,他不会真是阴差吧。】

【我也】

【我不管,如果小慈真是阴差,那我以后就不怕鬼了,怕了就找小慈帮我。如果这是剧本,那这比电视剧还牛皮的特效够我吹的。】

很快,固慈就来到了黄泉路的尽头,远远地就看到一扇扇高耸入天际的乌木门页耸立着,每扇门旁都有两位阴差。

一个站着守门,一个坐着检查来往鬼魂的通行证。

这些阴差也都披着暗红色披风,但不同的是,他们长了牛头和马脸。

固慈已经不跑了,他一边寻找排队鬼魂最少的队列,一边小声和观众们科普道:“他们是牛头马面手下的阴差们,据说他们生前都是小动物,死了之后无处安身就会被牛头马面接走变成守门的阴差,油水特别足。”

这些阴差和固慈他们不是同一个部门,也不是同一个领导,但彼此之间还算友好。

固慈来到一个鬼魂、阴差或者无常排队人数较少的地方,在队末站定。

他刚一站定,守门的那位牛头就眨了眨眼仔细打量他,又拿出手机翻出张照片对了对,然后又叫一旁正登记来往鬼魂信息的马面,小声道:“是他吧?”

马面也远远看了固慈两眼,而后点头道:“应该是,你去问问叫啥不就知道了吗?”

“行。”牛头立刻朝固慈走过去。

固慈站在队末,继续悄悄和直播间的观众们科普道:“对,这里是两界通道,鬼魂们要拿着通行证登记才能出门。无常和实习无常一般都不用通行证,只要登记名字和所在小组就可以出去了。”

【我的妈呀,这场面也太壮观了吧!这到底有多少通道门啊,我甚至看不到尽头。】

【我已经信了!我不信那些排队的鬼魂和阴差都是演员,这要是演员得花多少钱?】

【或许,我是说或许,这些是AI效果也说不定呢。现在的AI技术还是比较可以的哦。】

“你好。”一道男声在身侧响起。

固慈侧头,见是牛头顿时有些紧张:“您好,有什么事吗?”

其实走近之后牛头就已经肯定了,这位就是无常殿那边特意交代要关照一下的实习无常。

“请问你是焱无常小组的固慈吗?”牛头还是礼貌核对了一下。

固慈点头,更紧张了。

焱无常不会犯事了吧?

牛头立刻扬起笑,朝他比了个请的手势,道:“那就对了,我们老大交代过你不用排队,可以直接走。”

“啊?我吗?”固慈茫然。

“是的。”

固慈:“?”

他上次这么茫然还是昨天收到荻花楼贵宾卡的时候。

他心情复杂地跟着牛头来到队伍最前方。

身后那些鬼魂的视线如芒在背,固慈不由得低下头,局促地攥紧双手,耳垂也微微有些红。

他真的搞不来特权,他还是更适合当一个遵守阴府守则的普通小鬼。

不过事情紧急,能快点出去也好。

所以固慈也没真的扭捏,而是快速留下名字,选择好“亭松市远山区城隍庙”的地点后就过了门。

观众们上一秒还在感慨调侃固慈的“特殊待遇”,觉得是谁给他开了后门,下一秒就见屏幕亮了一瞬。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观众们就惊奇地发现固慈周围的景象完全变了。

热闹的城隍庙里,只有落锁的后侧殿较为冷清。

固慈走出门,而后就身影一虚直接飘了起来,快速往周盲家赶去。

【喔!飞起来了!】

【这也是特效?!是AI?我TM的唯物观开始摇摇欲坠了!】

【啊啊啊小慈飞慢点!姐姐恐高啦!】

【对对对,这就是我们亭松市,这拟真程度我都不敢说是AI了。】

固慈怕不小心走错,所以把阻碍视线的直播屏幕收了起来。

他边飘边看,很快找到了山亭学府小区,顺利找到了周盲的家。

他这次没走门,而是直接来到了窗外。

从窗外向里看去,可以看到房间内弥漫的阴气和血气。

【我丢,我怎么看到房间里有黑红色的烟啊?】

【那是阴气吗?我居然也能看到阴气了!】

【是因为小慈换了新设备吧。可是小慈要怎么进去?】

固慈小心观察屋内,确认里面的阴气浓度不算很高,自己能应付之后才飘进了屋里。

双脚落地,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倍感安心。

这是一间大平层,一层只有这一户,面积很大。

固慈小心翼翼地朝阴气较重的卧室中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就已经闻到了血腥味。

他蹙眉,指尖凝出一点金光,更加谨慎起来。

一点一点,他终于走进了卧室。

卧室内一片狼藉,很多打砸的痕迹,应该是周盲用所有手边能摸到的东西攻击了魏照,但对于厉鬼来说,这些东西都不过是小儿科。

固慈看了一圈,没发现魏照的身影,也没看到周盲。

忽然,他视线停在墙边镶嵌着的衣柜上。

刚才连线断开之前,周盲似乎就在衣柜里。

固慈立刻走过去打开一扇柜门,满满的全是各种被褥毛毯,以及玩具公仔,没有一件衣服,也没有周盲的身影。

固慈又接连打开两扇门,依旧没找到人。

只剩最后一扇了。

固慈走到门前,伸手轻轻拉开。

这里面不再是玩偶,而是满满当当的情_趣_内_衣。

不过固慈没注意这些,直接看向衣柜下方的人。

这人满脸凝固的血污,洁白的浴袍上也染了大片的猩红,是周盲!

周盲此刻就闭眼靠在柜子里,双手握着手机,抱着膝盖浑身紧绷,但与他紧绷的身体不同,他脸上的神情很安详,唇边甚至微微上扬着愉快的弧度。

截然相反的两种状态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固慈瞬间想到了那个可能。

“他肉身没死,但魂魄被强行扯出来带走了。”固慈和观众们解释,而后熟练施展寻魂术。

金色的瞳孔间阴气翻腾,视线翻然越过高山河流、大厦村落,世间万物都在他眼前瞬息而过。

几秒后固慈放下手,蹙眉道:“找不到?”

忽然,卧室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来人了,还是很多人。

固慈下意识让自己的身影缥缈起来,这样普通人类就看不到他了。

然而当那些穿着黑色或者白色西服的人出现在门口时,固慈眼睛都瞪大了些。

那些人看到固慈后丝毫没有停顿,直接冲了进来,其中两个更是直直冲到固慈面前,一人一边捉住他的手,将他反按在了墙上。

固慈的脸蛋都被压变形了,说出来的话都有些模糊:“我唔是坏人,偶是阴差啊!”

按着他的两位西服男对视一眼,又齐齐低头,重新看向固慈身上的无常制服。

固慈已经猜到这些是什么人了,肯定是阴阳司!

因而他一点想反抗的意思都没有,他本来就该来辅助阴阳司查案,没第一时间和他们先联系已经是有错在先了,现在可要更乖一点。

托谚世的福,固慈现在对阴阳司整体的印象就是“强大”且“古怪”。

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身后杂乱的脚步声停下,那些先跑进来的西服男们都不动了,齐齐看向门口。

固慈背对着门口,只能听见又一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那人步调闲适散漫,光听脚步声就知道很厉害,肯定是这群人的领导。

固慈忙闭上嘴,尽量不引起对方注意。

只是事与愿违,那人还是走近了他,而抓着他的两人也放手退开。

固慈恢复自由,但一点不开心,内心忐忑极了。

领导就站在身后,于是他只好努力扯出一抹乖巧的笑,微垂着眼转过身。

他先是看到了一双锃亮的皮鞋,向上是黑色的西服裤和长到膝盖的风衣下摆。

这好熟悉的感觉。

固慈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听到面前的男人含笑开口:“哎呀,抓到一只小阴差。”

第23章 第 23 章 固慈,我爱你。

固慈睡了一觉睁开眼, 脑子有些混沌。

他怔怔地坐在床上,茫然看向周围。

他此刻身处一间古色古香的卧房内, 拔步床、贵妃椅,还有山水屏风花鸟画,一切都显得精致且讲究。

这是在哪?

固慈下了床,来到梳妆台边坐下,透过清晰的镜子看清了自己的样子。

脸还是自己的脸,但他穿着一身纯白色的古式里衣,黑发及腰,柔顺地披散着。

屏风另一侧传来开门声,接着就是一道悠然的脚步声。

固慈心里并不觉得惊讶,而是欣喜地转头看去。

很快,他就看到男人从屏风的遮挡中走出来, 身形高大挺拔,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黑色劲装,发顶束着玉冠。

男人俊美的面孔上带着笑,妖异的红色瞳孔中也尽是温柔。

固慈想开口叫他,却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男人已经走到他面前, 看到他光着脚, 轻蹙了下眉道:“怎么又不穿鞋?”

说着,他就俯身把固慈抱了起来。

固慈下意识环住男人的肩, 对方身上灼热的体温传递到他身上,他鼻尖也嗅到了奇异的香火味。

男人将他轻轻放到床上, 却没离开,反而撑在他身上轻声问道:“不再睡一会了?”

“不睡了。”固慈摇头,伸手摸上男人的胸膛推了下,“我想起床。”

男人就笑, 握住他的手,起身的同时将他也带了起来。

固慈坐到床边,男人半蹲在他身前,用自己的衣摆帮固慈擦净脚下的尘,又拿过鞋袜熟练地帮他穿上。

固慈惊奇地看着这一切,忽而笑道:“你好像很会照顾人。”

男人动作微顿,抬眼冲他笑:“我只会照顾你。”

“嗯?”固慈眨了下眼,脑子也越发混沌,对现在的一切好像都不太能理解。

男人已经帮他穿好鞋袜,但也没起身,就那样半蹲在固慈身前,猩红的瞳孔中藏着浓重复杂的情绪。

固慈本能地伸手抚摸他的脸,有些难过道:“你是不是不开心?”

男人却弯唇笑了,柔声说:“固慈。”

固慈一愣。

是在叫我吗?我叫固慈?

“我很开心。”男人伸手环住他的腰,微微使力。

固慈被动地俯下身,缩近了两人间的距离,近到他们呼吸交缠。

视野模糊间,被那双妖异的红瞳占据了全部视线,固慈听到了自己剧烈躁动的心跳声。

他怎么会有心跳?

他怎么不可以有心跳?

不,不对,他是阴差,他已经死了!

他不该在这种地方,他应该在

“固慈。”男人再次缩减他们的距离。

唇瓣轻触间,固慈听到对方珍重地说:“我爱你。”

固慈彻底坠入混沌,又猛然清醒。

眼前的情景重新清晰起来,他看到了一望无际的绿色原野,蓝天白云,落英缤纷,美如仙境。

“喵呜~喵呜~”

身前有娇软的小猫叫声。

固慈诧异低头,发现自己正靠坐在一颗巨树旁,在他腿边蹲坐着一只圆滚滚的漂亮三花小猫。

小猫面朝他闭着眼睛,毛茸茸的爪子像招财猫一样对着他一点一点,嘴里还念念有词。

虽然是喵呜喵呜的,但固慈却神奇地听懂了对方的话。

小猫在说:“做个美梦,做个久久的美梦喵~”

固慈倏然想起了一切。

他之前是在周盲的卧室,他找不到周盲和魏照的魂魄,而后谚世来了。

谚世说魏照和梦鬼有某种关系,怀疑周盲是被带入了梦鬼之境。

对,是谚世带他进了梦鬼之境!

固慈脑海彻底恢复清明。

所以他刚进来就迷失在了梦鬼之境,而面前这只小猫,似乎就是梦鬼。

对了,那谚世呢?

刚想到这,他就见自己身侧探出一只手臂,猛地揪住了小猫的后颈,将它提溜起来。

“喵呜!!!”小猫惊恐地睁开眼,看到谚世的脸之后更是挣扎的厉害,“喵呜!”

固慈吓了一跳,仰头看去,发现谚世不知道从哪来的,此刻正拎着小猫站在他身侧。

固慈忙拍拍屁股站起身。

小猫看到他也清醒了,反倒不挣扎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梦境会被打破。

“胆子不小。”谚世冷眼盯着小猫。

小猫瞬间炸毛,又开始挣扎,眼神也满是不服气和恼怒,一点不怕谚世。

谚世冷笑一声道:“还真是无知者无畏。”

“谚世。”固慈忙叫了他一声,生怕他会对小猫做什么。

谚世看他,视线在他唇上一扫而过:“干什么?”

固慈其实叫完就怂了,但事到如今,他也只好硬着头皮道:“你先别伤害它好吗?”

“行啊。”谚世冷眼瞥向小猫。

小猫对上他的视线,忽然狠狠一抖,莫名感受了一种可怕的威慑力。

小动物的本能让他不敢再挣扎,可怜兮兮地抱着爪爪,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固慈:“呜呜阴差大大,救救小喵~”

固慈心一软。

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只是想让他们做个美梦而已。

等会,他刚才做了什么梦来着?

固慈想不起来了,但隐约记得好像确实是个美梦。

固慈迟疑的时间里,谚世已经放开了小猫,但却用不知道哪来的一根布条把小猫五花大绑,让它无处可逃。

小猫挣扎了两下,确认自己逃不掉,顿时蔫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谚世抱臂站在一旁,要多冷漠有多冷漠。

固慈想抱抱小猫,但又怕谚世生气,只好揪心地和他站在一处,小声道:“它是梦鬼吧?”

“嗯。”

“那周盲是它藏起来的吗?”

谚世轻笑一声,垂眼看他:“你问我?”

固慈一凛,急忙跑到小猫身边蹲下来。

他伸手戳了戳小猫的头,温声道:“猫猫,是你把周盲藏起来的吗?”

小猫抬头,忽闪着大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像是在判断什么。

“怎么了?”固慈摸了下自己的脸。

小猫摇了摇尾巴,小声喵呜:“你是个好阴差。”

固慈微愣,而后腼腆地笑说:“应该是吧。”

“那你别伤害照照可以吗?”小猫问。

“魏照?”

“嗯。”小猫认真道:“只要你不伤害他,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固慈想了想,然后点头道:“如果他不伤害我,我也不会伤害他。但他做了错事,我还是要把他带去阴府的。”

“我知道的。”小猫说:“那你问吧。”

固慈心头一喜,转头看向谚世时视线相撞,好似对方一直在看着他一样。

谚世站在两步远的地方,唇角弯出些弧度:“做得好。”

男人的声音低沉好听,固慈觉得耳根酥酥麻麻的,他有些不自然地说了句“那我问了”,就再次看向小猫。

固慈其实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但这只小梦鬼年纪不大,又是小动物化身,所以单纯一些也正常。

“周盲是你帮魏照藏起来的吗?他们现在在哪?”固慈问道。

小猫乖乖回答:“是我藏的,他们就在梦境里。”

梦鬼之境包罗万象,变化无常,要在万千梦境中找到魏照和周盲,光靠着固慈和谚世会很难。

于是固慈又道:“那你能带我们去找他们吗?”

小猫不说话了,很是纠结。

“不用它。”谚世忽然道:“把这些梦境全撕了就能找到。”

他指了指漫野的鲜花,每朵花的花心里都藏着一个梦境。

在小猫惊骇的视线里,谚世淡声道:“一把火烧了就行。”

固慈眉心一跳。

“喵呜!”小猫惊叫一声。

下一刻,固慈就见谚世忽然出现在他面前,而后一阵天旋地转。

等固慈缓过来,就发现面前的场景完全变了,从原野变成了一座游乐园。

人来人往,大人牵着小朋友的手,少年少女们结伴嬉闹,年轻情侣吃着甜筒从面前经过,一派和谐。

“喵呜?喵呜!”

我的梦好吧?都是美梦呢!

小猫嘚瑟的声音响起,固慈低头,发现小猫此刻就在他怀里窝着,依旧五花大绑。

他揉了揉小猫的头,又侧头看向身侧的男人,感激道:“刚才谢谢你。”

刚才梦境变化的突然,要不是谚世扶了他一把,他可能就要摔了。

“不要和我道谢。”谚世视线看着前方,抬了抬下巴道:“他们在那。”

固慈顺着看过去,就见海盗船上,穿着蓝白校服的魏照和一身运动装的周盲坐在一起,正开心地欢呼大叫。

项目刚开始,持续了足有两分多钟。

固慈忽然道:“他们很开心。”

谚世:“嗯。”

小猫心疼地看着校服少年,小声说:“这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为什么?”

“因为他做梦都想有一个真心疼爱他、照顾他的家人。”小猫看了眼周盲,有些生气地说,“然后这个人就出现了。”

不等固慈继续问,那边的海盗船已经结束。

魏照从船上下来,回头朝周盲伸出手,开朗道:“哥。”

周盲也笑,伸手和他相握,借力从船上下来。

下来后,周盲就顺手揽住少年的肩,少年比他矮半头,他就笑着揉乱少年的头发,道:“还想玩什么,哥今天都带你玩个遍。”

魏照也不恼,顺了顺自己的头发,笑道:“我有点渴了。”

“那咱们正好去吃饭吧,吃完饭再继续。”周盲道。

“我还想吃冰淇淋呢哥,你帮我去买一个呗,我先去趟厕所。”

周盲朝四周看了看,道:“行,我记得冰淇淋车在旋转木马那边来着,那我先过去买,你上完厕所就还来这边等我,别乱跑。”

魏照乖巧点头。

周盲便朝远处走,没走两步就又回头笑道:“别乱跑啊,跑丢了我可不找你。”

“好。”魏照笑着挥手。

他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周盲走入人群,再也看不见。

他脸上的笑渐渐消失,而后缓缓转过身,用一双血红的双眼死死盯向固慈他们的方向。

第24章 第 24 章 周盲,眼瞎心盲的盲。……

在魏照看过来的同时, 固慈怀里的小猫也开始挣扎,还焦急地喵喵叫。

固慈抱紧它, 而后就看到远处魏照的身影一虚,眨眼间就来到了固慈面前,伸手去抢他怀里的猫。

固慈立刻后退,同时抬手挡了一下。

魏照当即被一股巨力掀起向后飞远几米,重重砸在地上。

固慈一愣,垂眼看了下自己的手。

又来了,他有这么厉害吗?

如果说赵莫潜因为是半生不死的生魂,所以被小鬼反噬也不算多强大,那被固慈打晕也可以理解,但是面前的魏照就有点说不通了。

有人命在身的厉鬼,即便还没适应强大的力量, 也不至于被固慈一个小阴差随手打飞吧?

魏照捂住胸口,看向固慈的眼神里多了警惕。

不过看到对方怀里挣扎的小猫后,魏照还是再次朝固慈冲过去,只是还没走两步,他再次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飞, 飘出去老远, 再次重重砸在地上。

这一次,远比上一次的力量更强大, 也不像是同一人所为。

魏照闷哼一声,又立刻爬起来。

他视线从固慈身上移开, 落在了面无表情的谚世身上。

魏照眼底弥漫出血色,他身形猛地一晃,出现在了谚世身后,双手掐向对方的脖颈。

谚世头都没回, 甚至双手都还随意地放在风衣口袋里,可魏照却再次感受到了一股强悍的力量,像一把巨锤,狠狠垂在他胸口。

少年再次被打到远处,重重摔在地上。

然而这次他没能起身,因为他周身的阴气忽然被更加浓黑强势的气息侵蚀,来自灵魂深处的撕扯感,使他不由得痛呼出声。

固慈心头一惊,看向谚世时眼底都带了些畏惧。

好厉害!

“喵呜!!”梦鬼急促地在固慈怀里挣扎,眼巴巴地看着远处的魏照。

魏照疼的在地上打滚惨叫,固慈想跟谚世说不要真把人弄死了,他还要拿着对方去阴府交差,但他现在又有点怕谚世一个生气把自己也撕了。

不过犹豫了片刻后,小阴差还是硬着头皮小声道:“谚先生”

魏照的惨叫声倏然增大,周身的阴气被侵蚀的更快。

固慈倒吸口气,而一侧的谚世已经朝他看了过来,淡声道:“你叫我什么?”

“谚世?”固慈试探道。

谚世神情微缓:“怎么了?”

固慈立刻乖巧一笑,抱着可怜兮兮的小猫,略带讨好地说:“你能不能先放过他?”

“他刚才想伤害你。”谚世瞳孔颜色似乎更深了些。

固慈忙解释说:“不是的,他是想把梦鬼抢走,没要伤害我。”

梦鬼也急忙点头:“喵喵!”

谚世和小阴差对视片刻后移开视线,刚才还略显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道:“行,放。”

话落,魏照周围的气息瞬间散去。

少年虚弱地干咳了几声,才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他踉跄地站稳,惨白着脸看了谚世一眼,又恐惧地急速避开,转而看向了固慈。

“梦鬼是被我威胁的。”魏照哑声道:“这一切和它都没关系。”

固慈看了眼怀里的小猫,小猫感动的泪汪汪,呜呜咽咽。

“你怎么威胁的?”固慈问。

魏照道:“他住在我的魂海里,就只能听我的。”

不等固慈问为什么猛鬼会在他魂海里,单纯的小梦鬼已经主动解释了:“阴差大大,我之前被一个臭臭的坏东西追了很久,无论我躲到哪里都会被追上。然后昨天晚上我在一个酒店楼下的草坪里躲着,照照跳下来的时候正好砸到我了。”

“我一看他人那么好,又不排斥我,我就暂时躲在他魂海里,这样那个坏东西就找不到我了。”

魏照想拦住它不让它多说,但小猫却小嘴叭叭把一切都交代了。

谚世忽然看向梦鬼,问道:“追你的那个东西,你见过吗?”

“见过。”小猫点头,“它像个活人,可身上很臭,像死了很久。我没看到它长什么样,只知道它总是穿着黑色的运动裤和连帽卫衣,戴着卫衣的帽子,还戴着口罩。”

“哦对,它有很长的头发和齐刘海,看起来应该是个女人。”

谚世若有所思。

固慈好奇道:“怎么了?那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嗯。”谚世道:“你审讯赵莫潜的报告我看了。你说赵莫潜撬安妮门锁,到他约荀耀出游的这两天内,可能接触到了给他改命符的人。我顺着你说的查了,确实发现了一个嫌疑人。”

固慈先是被他看了自己报告这事吓了一跳,随即又惊喜道:“真的吗!那太好了!”

有能力养出小鬼的都不会是简单人物,就怕对方手里还有其他小鬼,所以能早一点找到对方就早一天安心。

谚世点头,又放出个重磅消息:“那个人,外形和梦鬼刚才形容的一样。”

“啊?!这么巧?”

“不巧。”谚世道,“我就是追踪那个人的行踪,然后追到了梦鬼的位置。”

梦鬼当时就躲在魏照的魂海,而魏照又出现在了周盲的家里,于是才有了固慈和谚世的碰面。

一切都合情合理。

固慈恍然。

所以谚世本来负责的不是魏照的案子,但阴差阳错和这个案子牵连上了。

他就说怎么每次都能碰上谚世,果然是巧合。

小阴差忽然想到什么,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忙问谚世道:“那你是不是要继续去追那个人了?这边魏照的案子我也要和别人一起查了吧?”

他那雀跃的小表情都没藏着掖着,完全就把“想和谚世尽快分开”的想法写在了脸上。

刚刚谚世确实吓到他了,这么厉害的大佬,本来是很给人安全感的,但谚世这人性格古怪,固慈看不懂,所以还是能躲远点就躲远点的好。

谚世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微微一笑道:“并案了,还是和我。”

固慈:“”

“不开心?”谚世抬眉。

固慈一惊,忙摇头道:“怎么会,我求之不得!毕竟咱们也算熟人了,和其他人我还合作不来呢!”

谚世微微俯身凑近他,勾唇道:“最好是。”

“是的是的。”固慈干笑。

因为直播镜头并不存在实体,只存在于固慈的指环中,因而固慈一时都忘了自己还在直播。

而直播间的观众们也早就被这接二连三的神奇场景给弄蒙了。

【我的妈呀,这要是剧本,那真的是大制作了!每一刻都在颠覆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真的,从一开始小慈带咱们找到周盲,然后碰到谚世,又忽然进入梦鬼之境,再到抓梦鬼,找周盲和魏照。再到现在,居然还能和上一个剧本里养小鬼的幕后黑手连接上。而且那个幕后黑手还一直追梦鬼,联系梦鬼的能力,真细思极恐!】

【你们在惊叹剧情,我在惊叹谚世这个“人设”!

他就是个挂杯啊!

不说他“揍”魏照那一段,就刚刚进梦鬼之境后,咱们看小慈在那昏睡了十多分钟,谚世却一点事没有,就坐在一边盯着小慈看,然后他看够了就闭上眼,结果没多久小慈和谚世就一起醒了!合理怀疑这是谚世进去把小慈找回来了。】

【对呀对呀,而且小慈睡醒之前梦鬼都没出现,小慈一睡醒梦鬼本体也出来了,有可能就是谚世找小慈的同时把梦鬼本体也找出来了。】

【前面的我认同,但梦鬼那里,我感觉它是一直在小慈面前的,只是之前咱们看不见,但小慈一睁眼,梦鬼的本体就藏不住了。所以,我还是觉得咱们小阴差其实一点都不弱!】

【我跟你们这群剧情脑拼了!只有我觉得谚世对小慈真的很不一样吗?小慈的每一句话他都有回应,小慈的每一个请求他都会答应!反观其他人,比如之前的付哥和现在的魏照,都在谚世手下吃过亏。】

【恋爱脑们够了!还不快把现在这一幕截屏留下来?这两人的侧脸真的绝了,我直接颜狗狂欢好吗!】

固慈笑的脸有点僵,但却发现谚世还是维持着微微俯身凑近他的姿势。

男人高大的身影和气势带来的压迫感真的很强,小阴差有些遭不住,头越来越低,最后猛地后退一步给谚世鞠了一躬。

只是他退的不够远,腰不仅没弯下去,甚至头还直接撞在了谚世胸口。

谚世猝不及防,被他撞得向后踉跄了半步,却还下意识抬手扶了下固慈。

固慈捂着脑袋看他,直接傻眼,都忘了要继续鞠躬还是站直。

“”谚世收回手摸了下胸口,无言地和固慈大眼瞪小眼。

“对不起。”固慈心虚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解释一下,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只是有点怕你。”

见谚世脸色不太对,固慈又忙找补道:“我绝对不是讨厌你!真的!”

小阴差的背还是弯不弯直不直的样子,谚世就伸手捏住他的后颈,把他提溜直了才说:“我又不会凶你,你怕我干什么?”

固慈缩着脖子,小声道:“你看起来凶。”

谚世:“那你是忘了我真凶的样子。”

“嗯?”固慈不解,“什么忘了?”

谚世眼眸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又及时控制住了。

恰在这时,他们都察觉到异样,齐齐朝不远处的海盗船看去。

周盲已经回来了,他拿着两个冰淇淋,正在找魏照。

看了一圈没看到人,他便有些焦急地去找不远处的海盗船工作人员,问道:“你好,你看到我弟弟了吗?他穿着三中的校服,个子比我矮一点,长得很好看。”

工作人员想了想说:“好像是往洗手间那边去了。”

“好,谢谢。”周盲当即朝洗手间那边去。

固慈在看到那个工作人员说话的时候,就察觉到一丝怪异感,但暂时没想通,只略带探究地看向远处站着的魏照。

魏照看着周盲的身影,轻声道:“我始终觉得,他是真的关心我。”

谚世收回捏着小阴差后颈的手,揣入衣兜。

固慈摸了下脖子,忽略那有些古怪的感觉,问魏照:“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同母异父的亲兄弟。”魏照到底还是个少年,被谚世暴揍一顿后就没了一开始的狠戾,此刻看起来更有些失落和可怜。

“我和他认识了才半年,但他对我真的很好。”魏照一直看着周盲的身影,“我没想伤害他,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他明知道我那么相信他,却还要利用我,骗我。”

他神情扭曲起来,咬牙道:“他为什么,要把我送到那个男人身边?!”

固慈眼睫微颤。

刚才梦鬼说魏照是跳楼死的之后,他就确认了魏照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现在看来,魏照的死和周盲,以及那位惨死的老总林宏达都有关系,甚至,他很可能就是被自己的亲哥哥送到了林宏达的魔爪下,被逼跳楼。

之后,魏照因为强烈的怨念变成了厉鬼,找林宏达报了仇,之后又找上周盲。

“我想不通。”魏照眼球充血,怨恨地盯着周盲的背影,“为了钱?还是为了名?可这两样他根本不缺!”

固慈感受到魏照身上浓重的悲伤和怨念,有些不适道:“那你问过他为什么吗?”

“问过。”

缓了缓,魏照的脸色渐渐平静下来,接着说道:“但他很怕我,一直说对不起,求我不要杀他。”

他自嘲地笑了下,“他是唯一一个真正对我好的亲人,我怎么可能杀他呢?”

他不过是想要个答案罢了。

固慈眉心紧蹙,觉得魏照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他执念太深,又背了人命,这样的厉鬼到了判官殿,不仅会被判刑,说不定还会被剥夺投胎转世的权利。

更重要的是,执念太深的鬼,会失去理智。

固慈指尖缓缓凝出一点金光,温声道:“魏照,被执念困住会很痛苦。”

谚世微顿,看向固慈的眼神中翻起复杂的情绪。

“他不会告诉我的。”魏照忽然笑了下,喃喃道:“除非他死了。”

下一刻,整个梦境忽然毫无预兆地开始坍塌。

“魏照!”固慈第一时间打出手里的金光。

金光化作一条长长的锁链想困住魏照,防止他做出更多错事。

可魏照站的本就离他们有些距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在他们中间竖起了一道透明的屏障。

因而固慈的锁链在打过去之后就被屏障拦下,重新化作金光回到指尖。

这本就是魏照的梦境,他是这里的主人。

之前他的理智占据了上风,所以才打不过固慈他们,才会心平气和地跟他们说这么多话。

可成为厉鬼的代价现在已经开始出现了,魏照会被执念桎梏,理智也会逐渐被仇恨和杀戮替代,最后成为一个只知道作祟的恶鬼。

这也是厉鬼必除的原因,因为它们不仅实力强大,更无法交流和沟通。

屏障另一侧,魏照远远站着,冷眼望向周盲的方向。

而周盲前方的地面已经碎裂坍塌,化作万丈悬崖,周盲却毫无所觉,一心朝着悬崖对面的洗手间走去。

“不能让他继续杀人了。”固慈蹙眉。

尤其是杀了自己的血脉至亲,那魏照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这倒不是固慈多管闲事,而是魏照还没到无可救药的程度。

因为他此刻虽然已经失去了理智,但也只是将梦境一分为二,损毁的只有他那边的梦境,固慈他们这边却还是原来的样子。

显然,魏照没想伤害他们这些不想干的人。

小猫都急哭了:“呜呜呜阴差大大你快想想办法,我现在没他厉害了,控制不住梦境。我拦不住他!”

厉鬼沾了血实力会增强,所以刚死的魏照实力比不过梦鬼,但杀死了林宏达的魏照却能完全把梦鬼变成自己的附庸。

“他有执念……”固慈眼睛一亮,看向谚世时却发现对方一直盯着他的手。

固慈也看了眼自己的手,又抬起来在谚世面前晃了晃。

谚世的视线重新落在固慈脸上:“怎么了?”

“你在发呆吗?”

“嗯。”谚世目光柔和地看着他,就连声音都放轻了些:“你刚才说什么?”

固慈愣了下,总觉得谚世现在这个眼神和态度有点怪异。

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于是他严肃道:“我想阻止魏照,有个办法想试一下,但需要你帮我。”

“什么办法?”谚世似乎对救人救鬼没什么兴趣,都是固慈说了他才会在意一下,一点不像个公职人员。

但很有职业归属感的小阴差却斗志满满,他揉了下小猫的头说:“可以让魏照看看周盲的梦境,说不定那里有他想知道的答案。”

有执念,破解就好了。

“可我现在不太行……”

小猫不明白固慈要怎么做,但它现在真的没办法夺回梦鬼之境的控制权。

固慈没回它的话,而是眼巴巴地看着谚世:“可以帮我吗?”

固慈自己的力量有限,但他知道谚世的力量绝对强过魏照。

虽说这是在魏照的地盘,但谚世说不定可以强行压制他的力量,哪怕只是一瞬间,只要能给梦鬼一个施展的机会就可以。

谚世盯着小阴差看了两秒,忽而笑了,莫名其妙道:“命令我。”

“啊?”固慈以为他误会了,急忙解释道,“我没命令你,是求你帮我。”

谚世:“我说,你命令我。”

固慈脑子转不过来了,迟疑道:“我、我命令你帮我?”

“好。”谚世勾唇,转头看向屏障另一侧。

固慈:“??”

天呐,这人真的乱七八糟!

与屏障这一侧的稳定空间不同,周盲和魏照那边简直可以说是天塌地陷般的惨烈场面。

毫无所觉的周盲拿着两个冰淇淋,微蹙着眉向前走。

也不知道那小屁孩跑哪去了,真不让人省心。

砰——

耳边忽然响起重物落地的声响,周盲狠狠一颤,抬眼看去。

前方是一扇半开的房门,里面传来男女剧烈的争吵声和打砸声。

周盲垂眼看了下自己手里的酒瓶,这是爸爸让他去找邻居们借的,说等他借了半瓶酒回来,离开好多天的妈妈就能回家了。

现在他借到了,妈妈也确实回来了。

只是,他们又在吵架。

周盲攥紧酒瓶,神情怯怯,悄悄凑近门口。

他只有四岁,躲在门口并不引人注目。

“是,我就是外面有人了!”女人尖叫道:“我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嫁给你这么个好吃懒做的窝囊废!”

男人暴怒地砸碎屋里的一切,吼道:“滚!滚了就他妈别再回来!老子早看出来你就是个不安分的破鞋!”

“姓周的,你以为你是个什么好玩意?你他妈就是个废物!垃圾!”女人拎起地上的包,骂骂咧咧往外走。

她砰地踹开门,连带着门口的周盲也被带的摔倒在地,手里的酒瓶四分五裂,其中有两片还割伤了他的胳膊。

“妈妈。”周盲伸手去抱女人的腿,却被狠狠推开。

女人居高临下,厌恶地看着他道:“都怪你,要不是怀了你,我能嫁给那个王八蛋?”

周盲知道妈妈不喜欢他,但他更知道不能没有妈妈。

于是他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死死抱住女人的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妈妈,别走。别丢下小盲。”

“别叫我妈!”女人不耐烦地踢开他:“我确实是眼瞎心盲,不然也不会过成现在这个样子。”

女人嫌恶地擦了擦自己的裙摆,然后不顾周盲的痛哭挽留,头也不回地下楼离开。

周盲坐在门口无助地泪流满面,男人从屋里走出来,见他把酒瓶摔碎,气骂道:“晦气东西,这点事办不好,哭丧啊哭!”

男人踹开他,而后也骂骂咧咧地朝楼下走去,只剩四岁的小周盲在楼道里哭到嗓子干哑。

“啪——”

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响起。

六岁的周盲被打的跪倒在地,一边脸颊高高肿起。

陌生的女人怀里抱着个一岁大的婴儿,怒瞪着他:“愣着干什么!一点眼色都看不懂啊,还不快滚去擦地!”

周盲不敢哭,也不敢说话。

他撑着瘦弱的身体爬到木盆边,拧干里面的抹布,跪着一点一点擦拭地面上婴儿的尿液。

“一个拖油瓶,天天碍老娘的眼。”女人脸色难看。

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男人讨好地凑过去,抱着她轻声哄道:“乖媳妇,我这不是快升职了吗?我领导很注意家庭和谐,咱就再忍忍,等这晦气东西长大点就让他出去打工,到时候他赚的钱都给你花。”

女人哼了一声:“我稀罕他那点钱?”

“知道知道,我媳妇最善良,最大度”

周盲神色木然地擦着地,手上忽然传来剧烈的痛感。

他咬牙忍住痛呼声,抬眼看去。

先前的婴儿已经长成半大孩童,挺着球一样的肚子,叉着腰,脚下死死捻着少年的手。

“晦气东西,你少用这种眼神看我!”男孩堆满了肥肉的脸颤了颤,颐指气使道:“我妈说了,你现在初中毕业了,该去打工赚钱,你的钱都要给我买熏鸡吃!”

周盲定定地凝视着他,眼神逐渐阴翳。

而后他猛然伸出手,死死掐住男孩的脖子,将他按倒在地。

周盲眼眶泛红,咬着牙,伤痕累累的手逐渐收紧,男孩挣扎的动作也逐渐减弱。

忽然,少年松开了手。

男孩捂着脖子又咳又喘,撕心裂肺。

周盲擦掉唇上被自己咬出来的血,站起身快步走进主卧,像是早有准备一样,准确地从那些抽屉和暗格中找到大把现金和自己的身份证。

他又拿了男人的包,装了不少男人的衣服和看起来有用的东西,而后在男孩的哭叫声中,毅然踏出房门。

饭店包厢里,周盲坐在一众成年人中,看着他们推杯换盏。

坐在身侧的饭点老板醉醺醺地搂住他的肩,手掌在他肩头缓缓滑动,笑眯眯道:“小周啊,你今年是十六岁?”

“嗯。”周盲蹙眉,避开男人的手。

男人手放了下来,眼神却朝周盲另一侧坐着的男人示意了一下。

那男人立刻心领神会,拿过一杯酒递给周盲道:“小周啊,你也是大人了。这人生的第一杯酒,师傅敬你。”

周盲扯出一抹笑,道:“大师傅,我还是不喝了。”

“臭小子,师傅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男人笑道:“你之前不是说想学做狮子头吗?你喝了这杯酒,师傅就教你。”

周盲眼睛一亮:“真的吗?”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周盲脸上浮出真心的笑,举着酒杯站起身道:“那师傅,这杯我敬你。”

包厢内的众人纷纷起哄。

“哈哈哈快看我收的好徒弟。”师傅乐道,“这就是我半个儿子。来儿子,咱爷俩今晚喝个痛快。”

周盲从宿醉中醒来,迟钝的思绪,伴随着身上那些令人恶心的痛感渐渐回笼。

他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眼角滑下一滴泪。

饭点更衣室内。

周盲捂着被老板娘打红的脸,泪流满面。

他靠在男人油腻的胸膛上,哽咽道:“老板,你看你老婆把我打的,她肯定容不下我了。”

店长抽着烟,一手搂着少年纤细的腰,愁容满面。

“我是真不想和她闹。”男人叹道,“这样,我先送你去我朋友那工作,等之后有机会再接你回来。”

“你朋友?”周盲泪眼朦胧地看他。

“对,他在同归市开了家商务KTV,你现在还没成年,只能去他那边先打打杂,等成年了我再想办法给你找别的正经工作。”

“可是我人生地不熟的。”周盲继续哽咽,“我要是想你了,连买票回来的钱都没有。”

“哎呦宝贝,不哭了啊。”男人轻轻擦拭他脸上的泪,心疼道:“我还能短了你的钱啊,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以后每个月也会定期给你打钱,找时间我也会去看你。”

周盲这才破涕为笑,把脸埋在他胸口,轻声道:“你真好,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他嘴里说着最甜的情话,眼底却全是麻木。

KTV包厢外,服务生们凑在一起闲聊。

“哎你们听说没,今天888号包厢那位客人是渭省那边来的,好像是亭松市当地最厉害的餐饮大老板,出手特别阔绰!”

“林宏达林总嘛,他最近来咱们这三线小城市出差,这边各种领导都闻着味追上去了,老板使了好大劲才让他来咱们KTV体验服务,没看咱们这条件最好的那几个姑娘都过去了吗。”

“不是啊,我咋听说那老板有点特殊癖好来着?就咱们那几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能受得住吗?”

几个服务生低低地笑起来。

周盲抽完最后一口烟,将其按灭。

他看向走廊深处的包厢,麻木的视线里渐渐涌上希冀和野心。

要走。

只有离开蛮省,离开这些熟悉的人和事,他才能重新开始。

十九岁,周盲成功离开了这个困住他所有青春的地方,却不想迈入了另一场炼狱。

他谎称自己是十六岁,表现的乖巧懂事,予取予求,满足林宏达所有特殊的、残暴的癖好。

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像狗一样跪在林宏达脚下,求他给自己一个机会回到校园。

或许是他实在表现良好,又或许是这满足了林宏达更变态的心理需求,总归他是答应了。

有林宏达的运作,周盲成功以转校生的身份回到高二,完美融入这个地方,假装自己也是个无忧无虑的高中生。

他拼了命地学,拼了命地追赶。

终于,在那个晴朗的深夜,他看到了自己的高考分数。

一个不算很高,但却足够他读二本大学的分数。

他反复地看,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读了一遍又一遍,泪水一次次模糊视线,又被他狼狈地擦去。

最后,他唇角终于高高扬起。

他大笑,笑到泪流满面,笑到把胸口积攒的所有郁气都发泄出去。

要庆祝。

庆祝这个好天气。

他跑下楼,骑着单车吹着晚风。

他看到路边散步的小情侣,撒欢的小狗,欢笑的小朋友

原来这个世界是这样的。

他好像第一次认识。

他来到曾经无数次想吃但没机会吃的蛋糕店,走进去,买下了最可爱的小熊蛋糕。

店员将包装精致的蛋糕盒递给他,笑道:“您看起来很高兴。”

“我考上大学了。”他笑容满面。

店员笑弯了眼:“哇,那真是恭喜您啦。”

“谢谢。”周盲拎着蛋糕盒走出店门,与一个女人擦肩而过。

他笑意微凝,停住脚步。

他没回头,耳朵里源源不断地传来女人含笑的声音:“对对对,我来取我儿子的生日蛋糕。他叫魏照,照亮光明的照。”

“哎呀,我儿子可棒了,他考上了一中,咱们这最好的初中。还是第一名呢!”

“哈哈哈如果高中他能考进三中,我肯定要给他买个更大的蛋糕呀。”

女人取了蛋糕,笑着和店员道别,走出门时和周盲撞了下肩。

女人回头看了眼,蹙眉道:“什么人啊杵在这。”

周盲看着女人走远,那背影和记忆里头也不回的身影交叠,一瞬将他带回那个噩梦开始的四岁夏天。

他不由自主地跟上去,远远的。

直到他看见女人坐进一个轿车的驾驶座,敞开的车窗里,能看到副驾上坐着一个穿着校服的沉默少年。

魏照,照亮光明的照。

周盲,眼瞎心盲的盲。

周盲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渐渐远去、消失。

许久,他忽然轻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路过垃圾桶时,他随手将小熊蛋糕扔了进去,头也不回地走远。

固慈走到垃圾桶边,看到小熊已经摔碎,破碎的脸上,维持不住憨态可掬的笑容。

他朝身后看去。

谚世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随性地靠在墙边。

在他的不远处,魏照抱着小猫,无措地望着周盲远去的背影。

第25章 第 25 章 魏照,照亮光明的照。……

固慈走到魏照身边, 有些不忍道:“还要继续吗?”

魏照神情痛苦。

半晌,他才哑声说:“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要不要继续, 也不知道周盲居然有这么痛苦的过往。

他只知道从母亲拉着他,死皮赖脸地去找周盲认亲开始,周盲在他眼里就是耀眼的、强大的、足以让他崇拜的哥哥。

在他的认知里,周盲是一个能从小县城考来大城市,并且在大学期间靠直播名利双收的成功人士。

对方那样开朗聪明,善良单纯,还那样照顾和爱护他这个刚认识不久的弟弟。

他以为那样明媚阳光的人,即便从小没有母爱,也应该是在爱里长大。

不像他,虽父母双全,却始终是在泥沼里挣扎求生。

父亲酗酒成性, 动辄打骂,甚至染上赌瘾,将家里的一切挥霍一空。

强控制欲的母亲虚荣自私,将他当成维护脸面的工具,试图用他优异的成绩来掩盖她婚姻事业双失败的惨剧。

从小到大, 他没有娱乐活动, 不能交朋友,考试必须考第一名。

一但做不到, 那等待他的,或许是心爱小猫的尸体, 或许是三五天的禁闭和断食,又或者,是身上层层叠叠,从未好过的累累伤痕。

直到那一天, 母亲看到了开着豪车光鲜亮丽的周盲。

她并不认识这个许多年未见的儿子,可周盲却主动走了上来,他笑着叫她“妈”,说“好久不见”。

家产早已被丈夫败光,落魄的女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对这个被她弃如敝履的大儿子倾注了全部的、所谓的母爱。

而后,她又拉着魏照,以一种近乎卑躬屈膝的讨好,请他多照顾一下魏照。

魏照沉默着,任由她把自己校服遮挡下刚刚愈合的伤口再次抓裂。

“你哑巴啦?快跟你哥问好啊!”女人咬牙拧着他的胳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废物,就不能学学你哥,看他多有出息。”

“再看看你,十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就知道看书学习,能有什么好前途?”

骂了半晌,她又露出笑,看着周盲道:“小盲啊,你看你能不能带你弟弟一起直播啊,妈妈听说那东西可挣钱了。而且到时候你弟弟红了,你们还能互相帮衬嘛对吧?”

周盲看着眼前沉默的少年,忽然道:“放手,你弄疼他了。”

女人笑容一僵,下意识松开手。

魏照古井无波的眼中荡开些许涟漪,他抬眼,第一次正视这个同母异父的亲哥哥。

固慈正注意着魏照,发现他神情有了些变化。

而后紧接着,固慈眼前的场景就是一变,他脚下有些不稳。

一只手臂及时横过来,在他身后轻扶了下,又松开。

他侧头看向谚世,小声道:“谢谢。”

“不要跟我道谢。”谚世道。

固慈有些为难:“那我总要说点什么。”

谚世睨了他一眼:“不说谢,但可以说——”

“什么?”

谚世摇头:“没什么。”

固慈嘴角抽了下。

这人肯定又是在逗他玩。

是的,固慈再看不出谚世喜欢逗他玩,那他就真是迟钝到家了。

忽然一声闷响,固慈和谚世立刻朝声源处看去。

只见周盲被一个微胖且高大的男人掐住脖颈,缓缓向上提起。

周盲脸憋得通红,双手费力地扒着男人的手,隐约呛出几个字:“林、林总,我错”

“知道错了?”林宏达微微松了力道,但仍掐着周盲,语气淡淡道:“护照都办下来了,这是想偷偷溜了吗?”

周盲眼角滑下生理性的泪水,哽咽道:“我、我只是想、想出国玩。”

林宏达就笑,笑的如沐春风:“傻孩子,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了解吗?”

他逐渐加重手下的力道,看着青年双眼开始翻白才再次松开,将他扔到地上。

周盲跌坐在地,撕心裂肺地咳着,脸色从涨红变为惨白。

林宏达欣赏着他痛苦的样子,缓缓品了口红酒。

当咳嗽声暂歇,他才轻晃着酒杯,道:“我也不是那么冷心冷情的人,这么多年,我没亏待过你,也是真的对你有感情。”

周盲趴在地上低垂着头,发帘遮住的眼底,是满溢的怨恨。

下巴被鞋尖挑起,周盲神色顿时转变为惊惧恐慌。

他知道,眼前的魔鬼最喜欢看他这个样子。

果然,林宏达脸上的笑意越发深邃,他缓缓道:“我可以放你走。”

周盲眼睫微颤。

林宏达放下酒杯,反拿起周盲放在桌边的手机,点开屏保。

屏幕上,是周盲和魏照坐摩天轮时的合影,两张脸放在一起,周盲就显得格外暗淡,反倒是那个洋溢着笑容的少年,好看的惊心动魄。

周盲瞳孔紧缩,下意识想要抢回手机。

可林宏达却将他踹倒在地,接着一脚踩在他脸上,笑道:“别跟我说你们是真的兄弟情深。”

他欣赏着屏幕里少年漂亮的脸蛋,慢条斯理地撕开周盲的外壳,露出最卑劣的内心:“如果你真心疼他,就不会让我看到他。”

周盲趴在地上,双手紧紧攥成拳,唇瓣被他咬破,血腥味刺激着他脆弱的神经。

“交易。”林宏达站起身,将手机随手扔到周盲身前。

他整理了衣服,边信步往外走,边道:“把他给我,你就自由了。”

“一天!”周盲嘶哑的嗓音低低地吐出几个字,“只给你一天。”

男人脚步微顿,随后低笑一声道:“成交。”

门打开又关上。

手机摔在眼前,屏幕亮着。

周盲一动不动,只久久凝视着那张照片。

直到一只手将那部手机捡起。

周盲缓缓抬眼,有些迟钝地掠过蓝白色的校服,和少年复杂的视线相汇。

一瞬间,周盲脸色大变。

他惊恐地从地上爬起来,手脚并用地向后退去。

“别杀我,别杀我!”周盲面色惨白,他靠到墙边退无可退,只能抱着头将自己缩成一团,嘶声喊道:“你去找害死你的人,不要找我!”

魏照看着他,没有靠近,也没再问他为什么。

他只是轻声道:“你犹豫过吗?”

周盲浑身颤抖,继续喃喃着“不要找我”。

“你故意让他看到我的样子,是准备利用我获得自由。”

魏照缓缓朝他走去,声音里隐隐带了些哭腔:“可他真的看到我,并且如你所愿,要用我换你自由的时候,你有犹豫过吗?”

周盲依旧抱着头,嘴里却不再说什么。

魏照走到他面前蹲下:“所有人都不在意我,只有你会问我过的开不开心。那些同学打我骂我,是你挡在我前面。”

“是你说你会保护我,是你说要带我一起走,我们明明可以一起离开的。”泪水顺颊而下,魏照哑声道:“可你还是把我丢下了,哥。”

或许是那声“哥”触动了什么,周盲忽然动了。

他猛地推开魏照,嘶声喊道:“别叫我哥!”

魏照跌坐在地,就那么看着他,痛苦又委屈。

“我只是想好好活着,想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我有什么错!”周盲双目血红。

他唇角勾起,像是要笑,又像是在哭:“还一起离开?你是什么东西,我又是什么东西?你以为我们可以逃得掉?你以为他真的会放过我吗?!”

“别天真了!你就是个傻缺!蠢货!”

周盲踉跄着站起身,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魏照,残忍道:“没错,我就是故意的,就是故意要让你替代我。”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吗?我告诉你。”

周盲神情扭曲:“因为我恨你!恨她!恨你们所有人!我就要让她看着她骄傲的儿子变得和我一样恶心!和我一起下地狱!”

“还有你们!”他倏然指向固慈他们的方向,恨声道:“你们一个个纯净高洁,只有我肮脏下贱。”

“可我愿意变成这样吗?我不想堂堂正正有尊严的活着吗?可我能吗?谁给过我机会!”

“我走到现在,都是我自己拼了命挣来的!”

他再次看向魏照。

对上少年悲伤痛苦的眼神,周盲眼底也聚起水雾,可他没哭。

他的眼泪从来都是有目的的流落,可能是为了博取同情,也可能是为了满足谁谁的癖好,但绝对不会为了所谓的亲情和软弱。

“我明明马上就可以自由了。”他盯着魏照,一字一顿道,“是你害了我,也该是我恨你!”

魏照眼角滑下的泪逐渐变作鲜红的色泽。

他从朦胧的视线里,看着周盲扭曲的脸。

他想说不对,是周盲对不起他。

但他说不出来。

因为周盲说的没错,他只是想要活着,想自由地活着,这有什么错?

可魏照不明白,他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只是信任这个给他安全感,给他温暖的哥哥,他只是想要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周盲靠着墙,可魂体却还是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眼前的景象倏然变幻,消失的高楼大厦,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原野。

周盲闻到了幽幽的青草香,他背靠着粗壮的树干,仰头看着碧蓝的天空。

他不想知道这是哪里,也不想再说任何一句话,搭理任何一个人。

他只是想着,自己挣扎求生这么多年,到底不过是烂命一条。

可如果真的要死,他愿意死在这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