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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氤氲的雾气缭绕在高马尾男人身侧, 然而这其实并不是夜间的水雾,而是他体内排出的藤花毒素。

男人踏着一地深深浅浅的紫色花瓣,踏上青石台阶, 推开了庭院大门。

“鬼杀队……久违了。”低哑的声音随着风一同消散。

四周酣眠的鸟儿察觉到什么, 纷纷啼叫着振翅高飞,给这个夜晚增添了别样的凄厉感。

乌云渐渐被风吹散,银月从云后探出, 皎洁的清辉洒向大地, 映照出男人脸孔上令人望之生畏的六目。

男人面上除了蔓延开的火一般的花纹, 在原本的双目之外,额头、脸颊的位置又多出四只眼睛。单单只是看着这些眼睛, 便会头脑眩晕。

而正中的一双眼中, 赫然是上弦壹的字样。

“既然深夜未眠, 何不现身一见。还是说鬼杀队的当主,正谋算着该如何从我的刀下保住性命?”鬼中除鬼之始祖鬼舞辻无惨之外的最强者,上弦之壹黑死牟手按在腰侧的刀柄上说道。

比起其他或容貌怪异或奇装异服的鬼, 上弦之壹黑死牟除去脸上的六目, 看上去和一般人类并没有区别。紫衣黑袴, 腰悬刀剑,无论是衣着还是气质, 都更像一名武士,而非是鬼。

连接着缘侧的门缓缓推开,露出一个正坐的年轻身影,他一头黑色长发简单束在脑后, 身前和对面各摆放着一杯清茶。

推开门的是一名挽着发髻的美丽白发女子。

青年从容不迫地微微侧身过来, 眸如点漆:“我原以为今夜到访的当是鬼舞辻无惨,却没想到是上弦之壹的黑死牟先生。”

黑死牟停顿了一下, 然后抬步走进了屋内:“你就是这一代的鬼杀队当主?和我当初认识的那位相去甚远,不过看来你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

他还曾是人类的时候,亦是鬼杀队的一名剑士,凭借他的实力,也有见到当主的资格。

那一位年轻体弱,似乎是家族代代相传的毛病。虽然性子温和,但却总是笼罩在一股挥之不去的悲伤与绝望之中。后来也不出意外地早早便去世了。

青年淡然一笑:“在时间的冲刷下,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其实对于死亡,我还未完全做好准备,就像此刻,我也没有料到,所谓的黑死牟,竟然会是那位创造出起始呼吸的传奇剑士……的兄弟。”

没人看清黑死牟的动作,青年身前的茶杯却突然变成两半分开,茶水也因此流了一地。

“竟然还有人知道我的身份,当初那些人应当都已经死了。你这样挑衅我,当真不怕死吗?”

青年捡起破损的茶杯,指腹在被斩开的边缘蹭了蹭,不小心抹出一丝血色。

“可惜了我的茶。”青年放茶杯放回原处,“不过原来只是挑明黑死牟先生的身份,便算作是挑衅了吗?您是不喜欢作为人类的自己,还是厌恶自己身为那位剑士血亲兄弟的身份?那名剑士,我记得他的名字是……继国缘一,真是一位开创了一个时代的伟大之人。”

话音刚落,青年颈侧飞出一道血线,鲜红的血液从身体里流出,染红了衣裳,空气中也弥漫开一股血液特有的甜腥锈的味道。

黑死牟以为自己会杀了眼前不知死活的人,但他还是留手了,原因练他自己也不清楚。或许是久违地被勾起了那尘封已久的记忆,或许是眼前这临危不惧的人让他似乎见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藤花的花瓣伴随着微风吹入室内,飘落在滴落的鲜血上,染上了妖冶的艳红。

门边的女子安静跪坐着,仿佛眼前的两人只是在品茗对弈,而非刀剑相向、性命相逼。

在丝丝甜腥的血气中,黑死牟的心情竟然竟然反常地平静下来。他在青年对面坐下,端起茶杯,看人有条不理地找出绷带,将受伤的脖颈包裹起来。

那个人……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也是这样处变不惊的平淡。但那人足以傲视一切的实力,眼前之人又是为何?

然而在黑死牟看来镇定自若的人,脑中已经吵成了一锅粥。

【黑死牟不行,他没有丢失记忆,看起来似乎是自愿的。他居然曾经是鬼杀队的剑士,我就说不对劲,时透家作为继国后代情况不对劲,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这家伙有九成可能是心甘情愿主动变成鬼的!否者以他的身份实力,被鬼舞辻无惨转化成功的几率比继国缘一没死的可能性还低。】

【脖子脖子!脖子还在流血!】

【可恶,我的茶!可以不喝,但不要伤害啊!】

【绷带没缠好,重来重来!千手老二呢!法国特务呢!大家一起上做了他!管他是不是继国缘一的哥哥,你们管杀我管埋。敢伤害宿主的人,我945头一个不放过!】

【945你冷静点,帮我看看绑好没有。我们只是来看看鬼舞辻无惨的计划,不是来打架的,黑死牟现在还不能动。】

945哼哼唧唧,但总算没有闹着要喊人当场戳死黑死牟。

黑死牟嗅着杯中的茶,自从成为鬼之后,身为人时能品味的一切都化作无味,只有鲜活的血肉还能尝出几分滋味。

他没有喝,又将茶杯放下。

“鬼杀队中还留存着我们的记录?”

松山久幸将异能力催到极限,努力影响黑死牟的态度。

“虽然过去了漫长的岁月,中途也几经波折,但总有只言片语流传下来。我出于好奇,也曾做过一些调查,只是没想到您会成为鬼。难道就像当初抛下继国家一样,只是您这次抛弃的是身为人类的立场和身份?”

“继国……”黑死牟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模糊不清的女人和孩子的身影,“还有留存下来吗?”

松山久幸看着他毫无波动的三双眼睛,漠然说:“不,继国家已经不存于世。”

那后来的子孙改姓时透,即使真知道眼前的鬼是自己的祖宗,以有一郎和无一郎的性子,也不会承认,不会在意。

“继国的双子,那位神子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死亡,缘何你还滞留在这世间,甚至投身无可回返的炼狱。因为畏惧死亡的到来?因为追求睥睨世间的力量?”

一提到继国缘一,黑死牟的眼神和表情都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和刚才听闻自己后代消息时的无动于衷判若两人。

【这就是所谓的兄弟才是真爱,妻儿只是意外吧!渣!太渣了!无论是哪个方面,这个男人都渣透了!】

身为兄长,却对弟弟起了嫉妒之心,一手破坏了兄弟感情。

身为丈夫,抛下妻子,让她失去依靠。

身为父亲,未曾养育亲子,抽身离去,让母子只能相依为命。

身为继国的家主,放弃自己的责任,任由继国家被豺狼虎豹吞吃。

身为鬼杀队的剑士,却放弃人类的身份,倒向鬼的一方,成为鬼舞辻无惨挥向众人的利刃。

……

这个男人以继国为姓的男人一生好像做了很多事,却又一件也没有做好。他曾拥有很多身份,却没有一个身份能贯彻始终。

他一直在往前行走,一直在发生改变,但一个能成为上弦之壹的存在会是一个内心毫无坚持的人吗?一定有隐藏更深的动力支撑着他,而这个动力比上述的一切都重要。

黑死牟却反问道:“能够彻底远离病痛与死亡,能够有无限的时间去追寻无止境的力量,你认为这不好吗?人类在这天地自然之间是多么的渺小。无论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也要面对时间带来的无差别的衰老,最后不体面地迎来死亡。多么可笑的结局!”

“人类的确畏惧死亡,但从生到死是自然的过程,万事万物繁荣之后也终会走向衰败。人类是这样,这山上的树木是这样,脚底的土石是这样,就连我们所生活的世界也是这样。”松山久幸突然指着夜空中的银月说,“黑死牟先生觉得这天上的星月是亘古存在的吗?”

“据说这高天之上的月是从我们生活的这片大地上分离出去的,而空中滑过的流星则是星星碎裂死亡之后形成的碎片。驱赶黑夜,照耀世间的烈阳也会有光明黯淡,行至衰败的一天。”

“不可能!”黑死牟斩钉截铁地说,“太阳是永恒不落的存在,你说的都是歪理邪说。”

松山久幸卡了两秒,黑死牟这种态度,让他产生了一种微妙的错觉,这人不会是把太阳视为继国缘一了?日之呼吸和太阳,好像也说得过去。

但是……

“这不是我说的,是科学家说的。像太阳这样的恒星,寿命大约为一百亿年,目前的太阳大概四十多亿岁,以人类来比喻,大概还处在壮年期,但再过五六十亿年,就会逐渐走向消亡。”

太阳这个词汇触发了松山久幸脑中的知识,他难得兴致勃勃地解释了一通,然后发现对面的黑死牟六只眼睛都透露出两分冷漠,三分迷茫,四分杀意,还有一分不耐烦。

于是他火速收起话题:“抱歉,刚才跑题了,我们重来。刚才我们聊到哪儿了?哦,死亡与永恒对吧,我的论点是……不对,在我看来,呃……先不谈永恒,这个不现实。漫无目的的悠长生命与精彩纷呈却相对短暂的百年光阴,我选择后者。”

“生存是世界上绝大多数生物的本能,生命活下去似乎不需要理由。但是,人类既然从大脑中萌发了林林总总的思想,难免会产生一些与本能相悖的冲动。”

“我为何而活?仅仅是像这窗外的花与树、鸟与虫,为了生存而活吗?如果是这样,黑死牟先生应该也没有必要离开继国家,来到鬼杀队面对数不清的危险,不是吗?”

“我来到世界上,想要邂逅的,是比单纯的活着更珍贵的宝物。无论是欣喜还是悲伤,无论是幸福还是苦痛,这些都因为死亡的威胁和生命的短暂而变得更加浓烈,这一切都会目标明确地驱使我坚定地走向明天。当生命的长度延伸到连记忆都难以抵达的远方,当它们从难能可贵变为稀松平常,又还有什么能让人期待着太阳的又一次升起?”

松山久幸目光如炬地看向六目的鬼:“黑死牟先生宁愿背弃一切,变成鬼也要得到的东西仅仅只是活着与力量吗?您脸上这六目帮助您在这数百年的时光中看清了自己真正追求之物吗?”

第132章

青年的发问如廊下催人入眠的铃声, 是谁在低声啜泣,谁在窃窃私语,又是谁的笛声笨拙喑哑。

“严胜……”

“哥哥!”

“你真是可怜啊, 哥哥!”

从稚嫩的面孔, 到矫健的身影,最后停驻在那凝满风霜的沟壑之上,黑死牟脑中闪过那个人的一生。

曾经那不到二十年的相处时间, 如今回想起来, 每一幕竟都历历在目。而那之后的数百年, 却都斑驳模糊得看不清了。

到头来,那些灰暗的记忆中, 只有那个人的形象最为鲜活。

“继国缘一……缘一……你终究是死了啊……”黑死牟抬起头, 将杯中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个继国缘一,他那样……令人无比厌恶的……”

那凡人难以企及的天赋才能;那不自觉流露出的神明一般看破尘世的高高在上的态度;那如明镜般映照出他阴暗丑恶的澄澈之心……

可偏偏他们是兄弟啊,是一胎所出, 比任何关系都要亲密的双胞胎兄弟。可为什么明明是被视为一个整体的双胞胎, 一个有如高悬天空的金阳, 一个却是地上的凡俗。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他接触到那烈日的光辉,再告诉他那是他永远无法触及的存在!!!

黑死牟的情绪随着回忆变得狂乱, 而松山久幸正和945唠叨。

【他喝下去了!真喝了,但是为什么没有像猗窝座一样倒下?945系统品控有问题!】

【不可能!明明是因为他喝的量不够,一个茶杯能有多少,猗窝座喝的是一整瓶。而且上弦之壹和上弦之叁能一样吗?!】

松山久幸对那一茶杯鸡尾酒能发挥的作用不抱希望, 他其实也只是随便放那儿的, 没想到还有鬼真的敢喝。如果是鬼舞辻无惨的话,说不定连茶杯一起给他扬了。不对, 鬼舞辻无惨根本不会靠近这里。

黑死牟和狛治不同,后者是鬼舞辻无惨钻了空子,趁他心神失守的时候强制转化,但黑死牟现在看来是自愿成为鬼的,记忆也留存完好。几乎不存在能够被劝说跳反的可能性。

许多鬼之所以会失去记忆,或者记忆发生扭曲,不只是因为他们逐渐丧失人性,而自我选择淡忘曾经,也有鬼舞辻无惨故意而为的因素。

身为人的记忆会影响他们成为鬼之后的立场,就如珠世夫人一般。如果意志足够强大的人保留了过去的记忆,怀恋着曾经的一切,便会丧失对鬼这个身份的认同感,这种思想与□□之间的割裂,必然会让他们在痛苦的同时,将矛头对准制造出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也就是鬼舞辻无惨。

鬼舞辻无惨不会给自己培养不听话的下属,所以种种失败的经历让他确定了,封锁记忆、扭曲记忆,是让他们臣服的最好方式。

【啧,看来今晚这觉是睡不好了。店铺和其他地方有动静吗?】

举办拍卖会的船预计是明天下午从港口出发前往海上,拍卖会在晚上才会正式开始。而拍品为了预防被鬼舞辻无惨提前下手,他们准备的说法是会在开始之前,由来自海外的船上直接运送过来,也就是说整个交接过程都在海上。

鬼舞辻无惨有本事可以去海上逛一逛,看看哪一搜船上承载着他想要的东西。

但这显然是不现实的,他能选择的只有两艘船在海上交接的前后动手。

轮船今天停靠在码头,明天太阳落山之前离开,鬼舞辻无惨如果不准备明天被人塞进箱子偷渡进去,要上船的机会只有今晚。想必这也是他选择这个时候让黑死牟前来的用意,针对鬼杀队的领导者,转移视线。

【都没有,先专心应付这边吧。】

大概确定黑死牟难以被拉拢的事实之后,松山久幸也失去了和他继续聊下去的耐心。他没心情和一个自愿堕落的鬼浪费时间,这两兄弟的事情,继国缘一自己都没能解决,他一个外人插什么手。

松山久幸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黑死牟先生今晚应该不止为了回忆往事吧!你纠结一生,但那个人却是了无遗憾地离去了。人身亡之前若有遗憾,灵魂会在世间徘徊不去,留在他执念寄存的人事物附近。但我看黑死牟先生身侧干干净净,竟是一个灵魂也无。想来无论是父母,或是妻儿,甚至是你最在意的兄弟,他们都没有选择留下陪伴。一定是失望又鄙夷的吧,一个一事无成,最后连自我也丢失的丑陋的灵魂,不值得他们为之停留。哈,真是可悲又可怜的人生啊……”

黑死牟腰侧的刀终于出鞘,布满眼球的刀刃一瞬间刺穿了青年的肩骨,将人钉在地面,鲜血流淌。

“你在故意激怒我,你真不怕我也杀了你?”

鬼握刀俯身,脑后深红的发丝如罗网般四面垂下,让身下人的视线被迫集中在脸上那可怖的六目之上。

“也?”青年的眉头因为疼痛微微皱起,但脸上不见一丝惧意,“啊!看来你杀了当时的那位鬼杀队当主,是作为向鬼投诚的诚意吧!难道我不说这些话,你就会让我活过今晚?别说笑了,即使今晚我死在这儿,也会有为我的离去而悲伤愤怒。我有自信,即使再过数十年,我也会牢牢刻印在他们心中,成为他们一生怀念的对象。我和根本没一个人记得,也没一个人愿意记得的继国家主可不是同一类人。”

无论是当初的继国严胜,还是现在的黑死牟,都算不上什么心胸宽广的好人,那模样恶心的刀刃又向下刺了几寸,撕裂血肉,直至全部灌入。

【啊啊啊啊!你还在贴脸嘲讽,全部捅进去了!】945都快尖叫出来了。

【是刀捅进去了,他真的好小气啊!这个长度刀尖应该都捅到下面地里了吧,拔出来的时候弄到伤口上会不会感染啊?】

【你这样说不生气的才是神人好吗?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稳重!稳重!】

这数百年来,除了童磨,黑死牟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跳脸了,触及到继国缘一,他的怒火难以抑制,但这一刀之后又重新平静下来。

奇怪,这青年有时候说的话直插心窝,让他不由得火大,但偏偏又能奇异地冷静下来。是因为从他身上看到了缘一的影子吗?

想到今晚的任务,黑死牟说:“我会向你提问,如果你的回答能让我满意,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青年的脸色有些苍白,他一只手抵着刀刃,指尖从右往左划到心脏的位置,嘴上却还挂着笑容:“是这样一刀横过来的痛快吗?其实我比较推荐从头开始竖着劈,这样死的比较快,而且看起来更惨烈,这才叫痛快。不过今晚我的答案也许无法让你满意,这样的痛快恐怕是无福享受了。但你的问题我可以勉强听听看,就当是安睡前的伴奏。”

只要不涉及到继国缘一,黑死牟就可以保持一贯的冷静,况且他还有童磨这种糟心的同事,也锻炼出了不少额外的耐心:“玉壶、半天狗、童磨、堕姬、猗窝座在哪里?还有那些非鬼杀队的猎鬼人是什么来历?”

鬼杀队的人一直很好辨认,他们往往穿着统一的制服,除去必要的情况,根本不会隐藏自己的身份。

而最近从被杀的鬼传回的记忆中得知的信息,竟然出现了非鬼杀队的呼吸剑士,而且几乎每一个都有着堪比柱的实力。这些人有的头戴面具,有的没有,衣着也不统一,根本无法据此判定他们的来历。

好在这些人从一开始的独行,到后来与鬼杀队之人一同出现,并多次援救,所以他们一定与鬼杀队存在某种联系。找不到这些神秘的呼吸剑士,他们还能找鬼杀队一问究竟。

鬼舞辻无惨无所谓那些被杀的鬼,那让他动摇的是失去联系的五名上弦。没有死亡,距离又不够近的情况下,他无法得到反馈回来的记忆,也就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被制造出的每一只鬼身上都存在着鬼舞辻无惨的血液,他能借此感知到每一只鬼的存在,并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他们,杀死他们。

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能让鬼舞辻无惨得到足够的安全感,但当鬼接二连三在并未死亡的情况下感应变弱的时候,他的安全感也不复存在。

这意味着有什么从他手中夺走的鬼的控制权,他不再是独一无二的掌控者。

普通的鬼、稀少的会使用血鬼术的鬼、下弦,乃是上弦……失踪的鬼越来越多。鬼舞辻无惨除去开始的几次能模糊感应到失踪的鬼并未死亡和他们的大概位置,后来则是突然之间完全失去了感应,仿佛是对方的手段从生疏到熟练。

鬼舞辻无惨无法不去思考,对方夺走那些鬼是为了什么?

吞噬?研究?

还是想要从他们身上得到对付自己的办法?

呵,真是可笑!他鬼舞辻无惨乃是鬼之始祖,和那些只是得到他一些血液的劣等货可不同。

纵使鬼舞辻无惨告诉自己,他是世界上最强大最完美的生物,他还有无人能随意进出的无限城,也无法完全心安神定。

似乎冥冥中有一双眼睛盯着他,有一道声音在他耳边窃窃私语。

你的路尽了,你即将迎来死亡……

死亡?怎么可能!就连继国缘一也没能杀死他,而他终于得到了蓝色彼岸花的消息。只要有了当初这一味缺失的药,他补全自身之后,终将迎来真正完美无缺的强大力量。

轮船停靠在港口,在月光下显现出巨大的轮廓,仿佛一头静静蛰伏的巨兽。

几道黑影伴随着细微的水声,飞速窜了上去。

“你是说那些最近出现帮忙的好心人?”松山久幸笑意盈盈地说,“我当然知道啊,他们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人。至于童磨……那是什么?没见过。你说的这些莫不是十二鬼月的上弦,他们出事了?五个都是的话,岂不是说上弦之中就只剩下你了。难怪是黑死牟先生前来,原来是没鬼了~看来贵组织最近情况堪忧啊!”

黑死牟的刀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刺入血肉之中,能轻易感知到这个人的身体状态,从肌肉的颤动和心跳频率上来看,应该没有说谎。

只是这张嘴……

六目之鬼将刀一寸寸抽出来,瞬间伤口涌出大量鲜血,刚才还嘚啵嘚啵说着的人立马闭了嘴。

黑死牟心情莫名轻快了些:“说出那些人的位置,今晚我可以不对你出手。”

【久幸没事吧!这家伙太不要脸了,就算他不动手,这外面还有其他鬼,不一样动手吗!】

【也不一定是外面那些鬼出手,他还可以出刀出脚不是?这种人……鬼的话听听就得了。】

松山久幸也没有非要自虐的爱好,只是伤口在肩膀,他自己不好包扎,而且还是个贯穿伤。好在这里不止他一个人,丝默默过来帮他将肩头简单处理了一下,至少要先止血。

松山久幸被戳得轻哼一声,睨了黑死牟一眼。可惜他只有两只眼睛,再怎么也瞪不过人家的六只。而且黑死牟的脸看久了,总有种眼睛遭了散光,或者打了一整晚游戏下来头昏眼花的感觉。

“你觉得我会做出和你一样出卖朋友的事情?”松山久幸抬起下巴说,“要动手就赶快,不动手就出去。可别说你和外面那些鬼只是来糟蹋这林子的。”

风已经好一会儿没带来花瓣了。想必是那些鬼不像黑死牟一样几乎不受藤花毒素的影响,所以先一步将花都处理掉了。

黑死牟看着青年身边始终静默无言的白发女子:“这是你的妻子,你舍得让她与你一同陪葬?”

松山久幸听到这话立马来劲儿了,一脸虚弱地靠在丝的身上,脸挨脸蹭了蹭:“我们密不可分,亲如一人,无论是荣耀还是诋毁,都能一同承受。生便同生,死亦同死,一生一知己,两心两相知。”

黑死牟看着两人相互依偎的场景,心中升起一股烦闷。为什么他们能如此信任对方?为什么他们能如此亲密无间?那个女人被牵连,不得不面对死亡,为什么不感到愤怒?

他竟然从那两张脸中看出了几分相似,恍惚间像是见到了曾经的自己与缘一。

他们也曾有过欢乐的时光,但那样的日子太过短暂,如同春樱一般,几场风雨之后,便再无痕迹。

缘一,你为何来到这世上?

缘一,你眼中的世界究竟是何模样?

缘一,你……可曾真的将我视作兄长?若是,你又为什么要轻描淡写的夺走我的一切之后再将它们丢弃!

父亲的认同、母亲的喜爱、老师的夸赞……无论他多么努力,练习到双手磨出水泡,言谈坐卧也不敢有半分疏忽,竭尽全力让自己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缘一却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将它们夺走。

他紧握在手中的刀,武家的立身之本,武士存在的意义,他出生以来便被灌输的信念,都被缘一轻飘飘地否定。

如果将这一切都剥离开来,继国严胜还剩下什么?

他不过是一个在凡尘中打滚的普通人,被七情所迷,为六欲所惑,在五毒中沉沦不得解脱。

而继国缘一,他是照亮世间的辉光,是映照人心的明镜,他从来不属于这个世界。

那是他即使踮起脚尖,伸长双手,豁尽一切也触及不到的存在。

或许他们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错误,是上天的玩笑!

好在继国缘一已经死去,那个让他一直追寻的目标终于消失。至少在生命的长度上他胜过缘一了不是吗?可临终前的那双眼在告诉他,他所执着的生死,在那人眼中,也不过是一场笑话。

真是可怜啊,继国严胜。

真是丑陋啊,黑死牟。

“轰——”

白发女子被重重地甩出去,砸穿了门板,摔落在庭院中。

布满眼球的刀刃抵在松山久幸喉间。

六目之鬼浑身爆发的气势让他的头发与衣服无风自动,张牙舞爪仿佛降世的魔神。

“告诉我,那些人在哪里!”

刀尖刺破皮肤,鲜血缓缓渗出。

松山久幸觉得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异能力就像bug了一样不太好用,是因为他用得不多,所以熟练度刷得不够吗?!

还有你们这些家伙究竟要看戏到什么时候啊!看他吃瘪被打很有意思吗?

只见青年不退反进,一手撑着地面,一手猛地抓住锋利的刀身,喉咙往前一递,刀尖再次刺进些许。他一抬眸,那双眼好似容纳了满天星辰,又仿佛蕴藏了无穷无尽的黑暗。

“哈哈哈!来,刺进来!端看先出来的是我求饶的话,还是身体里流的最后一滴血!”

第133章

黑死牟只觉得六目刺痛, 一瞬间仿佛直视了不可名状之物,闷哼一声后退两步,同时脑中一片空白。

“嗯?”松山久幸发现了黑死牟的异常。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刚才那杯酒终于发挥作用了。

【我觉得不是, 走了走了!】945催促道。

松山久幸看黑死牟状态不对, 犹豫了一下要不要上去给他一刀,但还是放弃了,因为他的力气还真不一定能砍动。这些鬼一个个的脖子长得比钢筋还硬。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松山久幸撑着门站起来, 弯着腰蹑手蹑脚地往外溜去。他小跑到还在地上装死的丝旁边, 戳了戳:“走了, 你还表演给谁看呢!”

仰面朝天的白发女人放大的瞳孔立马缩回正常大小,拍拍衣服, 咕噜一下爬起来。

松山久幸二话不说直接爬到对方背上:“快走快走, 这个我们不打。本店长的八百万员工呢, 还不速速出现!”

跑出庭院大门,跨过青石台阶,嚓嚓的脚步声格外明显。松山久幸发现了不对劲, 周围太安静了。而且奇怪的是, 庭院四周的藤花林依然还存在, 没有半点受到过破坏的迹象。

这不符合常理,如果花没事, 又为什么风中没了花的踪迹。

风依旧在吹拂着,花穗随风摆动,却没有一枚花瓣脱落。

松山久幸下意识伸手拂过花瓣,触感柔软, 和平常没有多大区别。但是……他突然朝着眼前这株藤花的主干猛踹一脚。

只见一脚下去, 看着不过手腕粗的藤花竟然纹丝不动,甚至连花瓣都没掉落一片。

好假啊!就算是幻境也太假了!

这究竟是谁的血鬼术, 怎么看起来就像熬夜赶工的半成品一样?还是说这血鬼术的使用者观察力堪忧,又或者这是第一次使用的新手?

松山久幸都快气笑了,合着他这是给鬼充当新手体验关卡来了,当他是傻子呢!

大概是幕后之鬼也发现了这个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破绽,开始着手修补。

于是松山久幸眼睁睁看着一片花瓣在没有风吹过的情况下,竟然以一种违背物理定律的方式左右摇晃了两下,然后“噗”——自己将自己拽了下来,打着十斤重的旋儿栽到地面上。

“噗——”松山久幸这下是真被整笑了,这居然还给他玩起了当面修bug,这位还是人的时候估计也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

鬼舞辻无惨除了派出一个黑死牟,竟然还安排了会幻术的鬼,难道是准备强逼不成就施加精神欺骗?但这技术也太差了吧!

要破这障眼法也不难,说到底,其实他也没真的被眼前的假象欺骗了去。

只是……还不到他动手的时候,无论是这个幻术鬼,还是后面的黑死牟,都有他们应该各自面对的对手。

松山久幸摸出一个普通喇叭,音量调到最大,然后……

“鬼舞辻无惨——鬼舞辻无惨——!!!”

恐怖的声浪在夜空下传开,就连缠绕在产屋敷宅屋檐上的一只不起眼的小触手都忍不住颤了颤。

更不用说基因里就被刻入了“鬼舞辻无惨”的鬼。或许鬼舞辻无惨本鬼的初衷是禁止他们透露出自己的情报,但当这个名字在灵魂中刻印得太深,就不可避免的会出现一种情况。

当他们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无论愿或不愿,从精神到□□都会有一瞬间的迟滞。

精神上因为听到这个名字而瞬间产生诸多联想,进而不可避免地生出发自灵魂的恐惧感。

而□□上除了因为精神震荡带来的连锁反应,鬼舞辻无惨本身寄宿在细胞中的意识也会条件反射一般苏醒,与身体的主意识形成或多或少的对冲。

所以在这一声的威力之下,某个隐藏在暗中的鬼脑袋像被锤子敲烂似的,哪还有力气去控制本就使用的不甚熟练的幻境。

松山久幸眼前虚幻的景象瞬间瓦解,梦幻的藤花林这次是真的如梦一般缓缓消散,露出一地残花的真相。

“啧,真是辣手摧花。”松山久幸无不惋惜地说。

突然,丝往后退了两步,一道深达半米的斩痕突兀地出现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如果没有及时避开,那后果可想而知。

“这个女人不是人类。”

刚才的一声吼,不仅吼破了幻境,也喊醒了黑死牟。令他意外的是,这个被他挥到庭院中的白发女人竟然还活着。刚才他使用的力道,普通人类绝无可能幸免。即使是呼吸剑士也不可能像这样毫发无伤。

被一个非人类开除人籍的丝,绽开一个略带讽刺的笑容:“黑死牟先生这样说未免失礼,时代早就变了,一个已非人类的鬼竟然要定义什么是人类,不觉得荒谬吗?”

黑死牟并没有在意她的嘲讽:“看来你就是那些人之一,确实有几分本事。”

他又转向女人背上的黑发青年,语气复杂地说:“没想到你们竟然是这样的关系。”

松山久幸花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黑死牟的意味深长。不对,他们怎么就这样的关系了,这样的关系是怎样的关系说清楚啊!这个长了六只眼睛的老瞎子是不是认为他依靠某些不正当手段获取的同盟关系,他看起来像是那种人吗?

【还就……挺像的,唔……】

可恶!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松山久幸板着脸,语气生硬地说:“抱歉,今夜我已无与阁下相谈的兴致,还请让路。”

黑死牟抬手:“你认为区区一个女人就能救得了你吗?不过她既然出现,我问她也是一样。”

“很遗憾,我想今夜与阁下共度良宵的并非我们。”丝说完就准备绕过这么大一个黑死牟,直接离开。

黑死牟觉得这个女人句句带刺儿的言谈风格给他一种熟悉感,但今夜他不可能就这样放人离开。

“那就……”

“来比比啊!”一个巨大的链锤突然横扫而来,将黑死牟震得后退数步,额头一道疤痕的高大盲僧挡在两人身前。

黑死牟方才站稳脚步,就察觉到右后方传来的攻击。手中由他自己鲜血与骨骼打造的虚哭神去瞬间斩出数次,刀刃挥出的斩击如同一弯弦月。

月之呼吸。

这是他创造的有别于缘一日之呼吸的呼吸法。是陪伴他走过数百年时光的剑技,也是天下间只有他一人能够使用的剑技。

不死川实弥的攻击被尽数挡下,手臂爆出一道血雾。

太快了,也太多了!

上弦之壹的攻击有些奇怪!

不死川实弥感觉自己分明避开了对方的攻击,却依旧中了招。

“只有这种水平,你可知今晚他们会尽数死在此处,将那些人也叫出来吧。”黑死牟挥手甩了甩刀刃上的血,低沉着声音说,“让下属为了自己枉送性命,这不该是鬼杀队当主所为。”

松山久幸嗤笑一声:“黑死牟先生看起来十分了解鬼杀队的作风。哦,想必当初被你手刃作为投诚之礼的那位主公,是因为将身边的剑士都派遣出去猎鬼,导致身侧空无一人,所以才会被你轻易得手的吧!”

“什么?!”悲鸣屿行冥和不死川实弥并不知道黑死牟掩埋在历史中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对方曾经杀死过鬼杀队的当主。

一瞬间无边的怒火从两人身上生出,岩石和风车形状的斑纹分别爬上两人的手臂和脸颊。

黑死牟因为两人的变化而多多了几分关注:“你们竟然开启了斑纹。斑纹确实能让人得到强大的力量,但每一个开启斑纹的呼吸剑士都无法活过二十五岁,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这种事情……”不死川实弥再次挥舞着手中的日轮刀冲了上去,“早就知道了!就算不开启斑纹,我也是抱着会迎来死亡的觉悟进行每一场战斗!”

悲鸣屿行冥一扯铁链,铁锤重新回到他手边:“没错,只要能斩灭你们这样的恶鬼,就算立即死亡,我等也了无遗憾!”

两人的眼神如他们的话语一样坚定,这样强烈的感情震撼了黑死牟,让他想起了自己开启斑纹后,一日日走向二十五岁,逐步迎来死亡的时刻。

那样眼睁睁看着死亡靠近的感觉,恐惧如同剧毒一般深入骨髓。即使一开始再怎么觉得无所畏惧,在这一刻也开始惶恐起来。他如是,当时鬼杀队中一个个因为斑纹而步入死亡的呼吸剑士亦如是。

瞬间的死亡会麻痹人的感知,但漫长的死亡会滋生数不尽的阴暗情绪,让最英勇的武士也低下高昂的头颅。

但只有一个人除外!

继国缘一!

“你们太年轻了,根本不明白死亡的含义。”黑死牟在愤怒之下使出了月之呼吸·伍之型——月魄灾涡。

他明明没有挥动手中的刀剑,身体四周却依然出现了大量的斩击。不死川实弥与悲鸣屿行冥猝不及防之下各自负伤。

松山久幸双手拢在嘴边,继续火上浇油:“黑死牟曾经也是鬼杀队一名开启了斑纹的剑士,后来因为畏惧死亡追求力量,斩杀了当时的鬼杀队当主,投靠了鬼舞辻无惨,这才有了你们现在看到的上弦之壹。算起来,他可是你们的前辈哦!”

随后他又冲着陷入战斗中心的黑死牟说:“这些鬼杀队的剑士你要是杀得了的话,请自便!我但凡今天心疼一下,就让我落在鬼舞辻无惨的手里!”

“黑死牟先生难得有一句话说得对,鬼杀队的当主确实会心疼他的孩子们。可从始至终,我什么说过自己是这鬼杀队的主公了?!哈哈哈哈哈!”

松山久幸笑得像个大反派似的:“只要拿捏了他们的‘主公’,这些人即使心中不愿,也只能为我所用。鬼杀队作为工具来说确实还算合格,能让我享受一场刺激的大戏。”

黑发青年展开双臂,神色癫狂:“就让我来看看,今晚的胜利者是究竟是自认为猎手的鬼,还是被视为猎物的人类。大家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学校舞台剧没演够吗?你在这儿装什么疯啊!有点浮夸了,兄弟。】

【闭嘴,945。】

第134章

【这是战略性发言, 万一鬼舞辻无惨通过黑死牟知道我们和鬼杀队是一伙儿的,恬不知耻地想通过对付普通人来逼我们就范呢!这时候就要先下手为强,表现得比他还要冷酷无情, 还要残忍嗜血, 还要心如蛇蝎,还要铁石心肠……区区人类只是我达成目标的棋子,甚至比不上早餐里的荷包蛋!这样才能骗得过鬼舞辻无惨, 知道吗?!】

【说得很有道理, 但是你转变太生硬了, 没人会相信的。】

【不用人相信,鬼信就行。】

【有鬼会这么傻吗?】

【鬼和人又不是同一种生物, 万一他们和人类脑回路不同, 就喜欢这种浮夸的口味呢!】

【……】

945无言以对。

不死川实弥的手抖了一下, 差点一个疏忽被黑死牟当场削成蓑衣黄瓜。

他怒气腾腾、饱含杀意地抽空瞪了一眼松山久幸,这家伙又在发什么疯!

但他这样的反应在黑死牟看来正好印证了黑发青年的话,原来那家伙真的不是鬼杀队当主。

可恶, 被耍了!

黑死牟终于反应过来, 一刀将悲鸣屿行冥劈了出去, 冲向欺骗了他半晚的人。

谁知黑发青年摊开手,挑衅意味十足地说:“我就在这儿等着, 若是你能接近我五步之内,我就将鬼杀队当主的躯体置于天守阁之上,让世人瞻仰。所以……为了你们的主公,竭尽全力吧!”

【你们俩手拉手去天守阁看风景是吧!】

【是啊, 这个时代的天守阁我还没去过呢!多拍几张照片给小兰带回去, 她一定很高兴。】

不死川实弥终于忍不住了,大骂:“你这个神经病!”

这句话他大概已经憋很久了, 骂得真情实感。

“专心迎战。”悲鸣屿行冥一甩锤,挡住黑死牟的去路,沉声说。

一个怒气蓬发,一个沉默隐忍,正好切合了被威胁的受害者的身份。

松山久幸觉得站在平地上说这些话太没气势,无法彰显他完美的反派格调,催促着丝爬到房顶上去。

那边更高,也……更安全。

“休想离开!”黑死牟一瞬间逼退两名呼吸剑士,直冲青年而去。

但高处突然落下一柄宽大的日轮刀,随即一个头上缠着宝石头巾,脸上画着奇怪花纹的男人扛着另一柄刀架住了黑死牟。

“不好意思,来迟了!”

松山久幸趁机麻溜地骑着丝爬上房顶,在屋脊上架了个保持平衡的小凳子,这才放心坐下。

他揪起一块瓦上的青苔,丢出去砸中一个隐藏在阴影里的小东西:“你们都看我笑话,扣工资!统统扣工资!”

只有拇指长的小触手一扭一扭爬过来,在他旁边趴下,然后传出一道男声:“抱歉,我本体在其他地方确保鬼杀队队员的安全,这个小傀儡力量有限,爱莫能助啊。还望店长体谅!”

“我信你个鬼!”松山久幸恶向胆边生,一指头将小触手戳得翻了个身。软绵滑腻,有点恶心,yue!

这时四周又开始弥漫起蒙蒙雾气,景象像是重叠一般,让人产生了些微眩晕感。

宇髄天元一时不察,侧腹被拉开一道口子:“这是什么鬼东西?”

松山久幸捡起一片瓦片,用边角戳戳奈落:“那用幻术的还没死?”

小触手努力站起来,尖端朝某个方向点了点:“快了。”

某个被松山久幸那一嗓子震到失神的鬼是最近才转化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为人类的时候总是做梦,所以在变成鬼之后觉醒了能够编织幻境的血鬼术。

但正如梦都是怪诞的,未必清楚详实。这只鬼使用血鬼术演化出来的幻境也是一样,总是存在这样那样的硬伤。

鬼舞辻无惨虽然对这个鬼嗤之以鼻,但现在能用的鬼本就不多,血鬼术好使的就更少了,这个半成品勉强也能糊弄一下,所以才将其丢过来废物利用。

能用幻境多困住一些人自然好,不能的话死了他也不心疼。

鬼舞辻无惨对黑死牟有信心,无论如何都会带给他满意的结果。

作为一只新鬼,他缓过来的速度远比顶级同事的黑死牟要慢,差点当场宕机。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拍拍吓得咚咚直跳的心脏,开始尝试重新建立幻境。

他的幻境其实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能够标明敌我,也就是说他可以让指定的对象看到错误的景象,用得好就能发挥极大的作用。

呃,当然,如果幻境被看破的话,那人会在十秒之内回到真正的视野,并且半小时内免疫他的幻境。

所以鬼舞辻无惨对其看不上眼,也不是全无根由。

然而当这个叫做西木的鬼牟足了劲想要证明自己价值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近在咫尺的声音。

“原来藏在这儿啊,还真是让我好找。”

西木悚然一惊,他藏身在树根的缝隙间,怎么可能有人会找到他!但是他已经没有解决这个疑惑的机会了,只感觉脖子处传来一阵灼烧般的疼痛,然后就在一片黑暗中渐渐失去了意识。

当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瞬,西木突然释然了。

终于……能好好睡一觉……

富冈义勇收起刀,没有因为斩杀了一只鬼儿产生任何波澜。周遭的雾气散去了,看来确实是这只鬼在暗中捣鬼没错。

扉间先生的感知真厉害!

富冈义勇下意识回身看向身侧,然后嘴角微微一勾,握紧刀,前去战斗最激烈的地方。

上弦之壹·黑死牟!

水之呼吸·捌之型——泷壶!

黑死牟挥刀挡下自上而下的水之呼吸剑技的时候就知道,鬼杀队目前的四名柱都到齐了,只要一次性除去他们,鬼杀队便会失去最中坚的力量。

而那个家伙的人……

松山久幸身边突然落下一人。肉色的头发披在脑后,木质的狐面戴在脸上。

“哟!锖兔,麻烦你了。”他招招手,挤了挤右眼,“记得演得像一点。”

锖兔顿了顿:“我……尽量。”

然后挎着刀轻轻一跳,也紧跟着富冈义勇加入战场。

【你还真是演戏演全套。】

【当然,不真实的话,怎么能让人……鬼相信呢!】

黑死牟瞥见一个使用水之呼吸的面具少年,心中一动。这个人是被杀的鬼传回的记忆中,不属于鬼杀队一方的呼吸剑士。既然人已经到齐,那他也不用留手了。

就让这些人见识一下月之呼吸真正的力量吧!继国缘一已经死去,他才是这世上最强的呼吸剑士!

唯有日光能遮蔽月的光辉,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也妄想比肩缘一!

松山久幸用望远镜看到黑死牟身上突然刺出的无数剑刃,忍不住嘶了一声:“这家伙还真是将自己进化成了刺猬,他弯腰的时候不会戳到自己吗?哎,宇髄天元被串上了!”

黑死牟的大概招式,猗窝座都告诉了他们,也进行了模拟训练,不应该啊!

果然,下一秒宇髄天元就用自己的同样给黑死牟来了一下子。这是以伤换伤,但是宇髄天元占了刀更宽的便利,几乎将黑死牟的腰切下去一半。

就在他要继续的时候,突然被悲鸣屿行冥的铁链缠着往后一拖,包裹着头发的头巾散开飞出,然后被黑死牟几乎无死角的月牙形斩击砍得粉碎。

宇髄天元捂着身上两个被串出来的洞滚回来,头疼地说:“紧紧依靠斑纹想要胜过这家伙不太可行。”

因为黑死牟手中刀的特殊形状和身体上延伸出的无数刀刃,月之呼吸无论是斩击范围,还是速度和数量,在上弦之壹强悍体质的加持下,几乎不给他们靠近的机会。

万一因为躁进导致日轮刀损坏,他们又没带备用的,难道要凭赤手空拳上去对敌?

不靠近无法攻击,靠近的话,不是日轮刀先寄,就是他们先被剐。人类没有鬼强悍的恢复力,真变成两半没可能再拼起来合拢的。

除了斑纹,他们还有赫刀和通透世界,但后两种他们想等到面对鬼舞辻无惨的时候才使用。

不死川实弥几乎浑身都被划出了伤口,每一道伤口都淌着血。他说:“我来制造这个机会吧,只有一次,你们抓紧时间。”

他是稀血体质,并且他的血能使鬼“醉倒”,如果能以此让黑死牟出现破绽,哪怕只有一瞬……

锖兔:“……我也一起。不死川先生一个人不保险。”

富冈义勇不可置信地扭过头:“你……”

锖兔抬了抬面具,掩饰尴尬情绪。都是店长的要求,他也只能照办呢。

肉粉发色的少年来到不死川实弥身边:“我和你一起,走吧。”

蝶屋,灶门炭治郎突然翻身起来,蹑手蹑脚地来到屋外,仰头看着天上的弯月,有些心神不宁。

这时屋顶落下一只摇晃的腿:“还不睡,是今天的训练不够?”

炭治郎吓得差点将手边的笤帚砸出去,还好及时听见声音,没有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他默默将笤帚放回原处,说:“我只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安。扉间老师说我们明天要执行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却不肯告诉我们任务的详情。”

千手扉间将另一条腿也放了下来:“我隐瞒任务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你现在才觉得不安。”

炭治郎摸了摸脑袋:“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次格外不同。心脏砰砰直跳,根本无法平静下来,所以干脆出来逛逛。”

千手扉间叹了口气,这就是被命运缠身之人会产生的感应吗?

他无声无息地跳下来:“明天你们要去对付一只前所未有强大的鬼,如果能赢得胜利,我就把墨镜摘下来给你们看。”

“真的?”炭治郎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他们想看扉间老师墨镜下的真容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达成条件。

千手扉间点了点头,然后用手指向炭治郎耳垂的位置,说:“明天,将你家代代相传的耳饰戴上。这是一场绝不能输的战斗,现在……先去好好休息吧。”

他说完不等人反驳,就直接一个手刀将人打晕。

吱嘎一声。

门推开一道缝隙,从下往上伸出一二三四个头。

千手扉间没好气地拎起炭治郎的后领,将人直接扔过去,转身就准备离开。结果没想到隔壁的门也悄悄推开一条缝,这次钻出来的脑袋还要多上一颗。

千手扉间冷笑着将手放在最上面的一颗头顶,然后狠狠往下一撸,一字一顿地说:“全·部·给·我·去·睡·觉!”

第135章

产屋敷宅之外, 惨烈的现场和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尤其是富冈义勇,瞳孔正在经历八级地震。

约定好和不死川实弥一起为其他人争取机会的锖兔在关键时刻拽了一把不死川, 让其免受致命伤, 但自己却奋不顾身迎上了黑死牟的刀锋,将日轮刀捅进了黑死牟的胸口,顺便嗞了他一脸血。

代价是他自己和脸上的面具一样, 变得和七零八落这个形容词也相去不远矣。

不死川实弥堪堪捡回一条命, 用呼吸法勉强止住胸腹巨大的伤口, 喊道:“上啊!”

不要浪费他用性命制造的机会。

松山久幸放下望远镜,喟叹道:“锖兔太拼了。”

【你的工资发的很值。】

【不, 不是因为工资, 是为了战胜黑死牟, 甚至是之后的鬼舞辻无惨。这是最有性价比的方法,用他的‘死’换来其他人的生,顺便再激发他们的斗志。有什么比同伴惨死眼前更让人愤怒的呢!】

【所以锖兔这是将计就计, 白嫖了你。想想这孩子刚来的时候天真又纯情, 现在也被你们污染了。】

【麻烦把我从里面剔除出去, 我可什么都没做,都是扉间和一期他们传染的, 谢谢!】

富冈义勇率先回过神来,眼中充满血丝。他内心的愤怒符山呼海啸,但表面看上去却比任何一个人还要平静。

这是锖兔好不容易制造的机会,他决不允许被白白浪费:“柒之型·雫波纹击刺!”

水之呼吸所有剑技中最快的一招。

富冈义勇几乎是眨眼而至, 日轮刀砍向黑死牟的脖颈。

黑死牟不以为意, 正想再次挥刀,却突然感到一股眩晕, 身体也不听使唤。鼻腔中有一股浓郁的奇异香味,是脸上的血!原来他们是这个目的,那白发小子的稀血有特殊作用。

但是这区区一点作用,不用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可以……

“不会给你机会!”

宇髄天元和不死川实弥再次拖着身体冲上前,三柄刀一把斧头同时砍向黑死牟的四肢。

肢体断口处瞬间开始再生,但富冈义勇的刀已经砍入了他的脖颈。

身体上的刀刃自动发出斩击,几人瞬间鲜血淋漓,但没有一个人选择后退。

富冈义勇双臂肌肉鼓胀,用尽全身的力量。

不够!还是不够!

“啊——”

伴随着锁链的哗啦声,悲鸣屿行冥猛力一拽,铁锤砸中黑死牟的头颅,也带动富冈义勇的刀,直接切断了脖子。

“可以了吗?”不死川实弥胸口再次涌出鲜血,但他不敢大意,再次切下一只黑死牟重新恢复生长的手臂。

富冈义勇拔出锖兔的刀握在左手,不停歇地劈砍着黑死牟的身躯。不是因为泄愤,而是为了预防变故。

上弦之陆需要同时斩断两只鬼的头颅,上弦之肆则需要消灭隐藏起来的真身……上弦之鬼似乎都在某种程度上尽量规避砍头必死的规则。虽然猗窝座表示自己没有类似的能力,但不能肯定黑死牟和鬼舞辻无惨也没有。

所以即使黑死牟的脖颈被砍断,头也被悲鸣屿行冥锤爆,也没一个人认为堂堂上弦之一真的就这么轻易的死去了。

果不其然,当鬼被砍断脖颈之后,身体会逐渐化为灰烬消失,但黑死牟的身体不但没有消失,伤口依然在复原中。

不死川实弥失血过多,宇髄天元只能先将他扶到一边,再回来的时候就见到黑死牟肩膀之上的断口处开始冒出肉芽,似乎是要重新生长出头颅来。

奈落拱了一下:“这就是你没有阻止他们对黑死牟下死手的原因吗?”

因为黑死牟突破了鬼的极限,无法简单被日轮刀所杀。

“不是。”松山久幸否认了他的猜测。

其实他还真没想到黑死牟能做到这一步,他没有阻止,只是因为在原定的“命运”中,能够杀死黑死牟的人已经聚与此处。

鬼舞辻无惨和黑死牟,灶门炭治郎和时透兄弟。

按照这个世界讲究因果循环的特点来看,在最终的战斗中,黑死牟应该会对上身为他后代的时透兄弟,由后者来终结他这个先祖的罪恶。炭治郎同时对上黑死牟的可能性不大,以黑死牟的难缠程度,这一战之后能有几个人活下来都不好说。炭治郎不可能在面对黑死牟之后再去对战最恐怖的鬼舞辻无惨。

当然时透兄弟再怎么天才,也不可能独自迎战黑死牟,必然还需要其他人的协助,助力者也几乎只能是柱。

目前鬼杀队拥有四柱,而松山久幸从产屋敷耀哉那里了解过,柱的数量并不是固定的,但最多最完整的时候,应该是九人。

按照原本的轨迹,灶门炭治郎现在年龄还小,力量不足,他真正发挥作用的时候应该是几年之后,这段时间也正好能让鬼杀队集齐九柱,以最强的姿态迎战鬼舞辻无惨。

九柱中的其他五人,炼狱杏寿郎应当是下一任炎柱,使用蛇之呼吸的伊黑小芭内应该也占一席。时透家会在今年出现变故,背负痛苦的时透兄弟也能成为九柱之一。

剩下的两人,松山久幸猜测其中之一可能是蝴蝶忍。蝴蝶忍的虫之呼吸并非基础呼吸法,自身擅长使毒,又是身亡的花柱的妹妹,成为柱的可能性很大,而且估计对标的是杀害姐姐的凶手——上弦之贰童磨。

最后一个松山久幸实在没找到合乎条件的人选,也有可能对方目前还没有接触鬼杀队。

当然,最后一名柱有一个特点他可以肯定,对方十有八九也是个渐变发色。

所以松山久幸将目前地四名柱都叫来这儿,撞也能撞对一个。至于有一郎和无一郎,他并不想他们对上黑死牟。尤其是在黑死牟透漏自己曾经杀死鬼杀队主公,叛出鬼杀队之后。

没必要因为一个不负责任的先祖让两个孩子多受不必要的非议。因此他才并没有提到黑死牟曾经是日之呼吸创始者继国缘一的兄长这件事。

当然这是一个尝试,如果只有部分人参与,黑死牟还能被“允许”死亡吗?目前看来还不错,他没有察觉到规则降临的惊悚感,不过也不排除是黑死牟还未真正迎来死亡的原因。

“输给继国缘一,承认自己的不堪,就这么难吗?”松山久幸自然是无法切身体会。

和黑死牟自小被定为家族继承人不同,他自有意识起便身处福利院,不会争不会抢就不会被关注。即使院里的叔叔阿姨已经尽可能地公平对待,但他们无法时刻关心到每一个孩子。

直到后来他离开福利院独自生活,慢慢学会了将明面上直接的争抢隐藏起来。

你给人一个挑衅的眼神,就会有九成九的人用同样的方式对待你。但如果你送出的是一个友好的微笑,即使有人同样会不屑一顾,但同样会有两成的人会还以微笑,甚至获得更多的回报。

他只是选择了对自己而言最有利的方式,而且友好相处的生活确实比整天怀恨于心勾心斗角要来的舒坦得多。

松山久幸慢慢洗去了从前的习惯,但他从未忘记过,自己并不是什么好人,尤其是在工藤新一毛利兰等人的对照下。

即使遭遇危险的是刚刚要对他们下手的人,这两人也会毫不犹豫舍身相救。即使一个人再如何死不足惜,他们也会坚持让这人得到法律的制裁。

这是松山久幸所无法做到的,因为他会选择动手,清除掉对自己有威胁的存在。

但他并不觉得新一和小兰有什么不好,正是他们这样的存在,才让世界存留了更多的真挚。正是与他们的接触,才让他能够给自己明确划出一条不可逾越的准绳,毕竟店里都是一群道德底线忽高忽低的家伙,就连某两个前警察都不太能作为参考。

每次觉得心累的时候,去找小兰和新一吸一吸,松山久幸就会觉得自己又变成精神抖擞的三好学生了。

松山久幸的摆烂吸猫式精神胜利法也是黑死牟无法理解的,毕竟这是一个自尊心强、心思敏感、还死鸭子嘴硬的老古板。身为兄长的尊严被挑衅,身为继承人的身份被剥夺,与生俱来的能力被踩在脚下,就连己身的品性也不如以为的高洁,现实残忍又赤裸地让他认识到了自己的庸碌无能,对他而言就是失去了一切。

继国严胜这个人的存在被彻彻底底地否定了。

当认知被颠覆,心灵被扭曲,自然再也无法看到其他。

他眼中只剩一人,继国缘一。

只有这个人,他无法放下。因为放下了,继国严胜的一生就真的什么也不剩,徒留笑话。

但继国缘一已死,黑死牟早已失去超越他的资格,那么他就只剩最后一个坚持。

绝不能输给缘一之外的任何人,至少这样……至少……

黑死牟强烈不甘的意志也反应在他的肉身上,失去头颅的鬼并没有迎来死亡,反而在重获新生。一旦跨过这条界限,他便有机会成为超越鬼的另一种存在。

“不能停下,不能让他恢复!”悲鸣屿行冥只感觉一股恐怖的气势凝聚在心头,直觉告诉他绝不能让黑死牟完成转变。

其他三人也产生了莫名的不安,用最后的力气攻击。

但此消彼长,黑死牟身上的利刃逐渐变成了昆虫一般的触肢,重新长回一半的头颅也更加扭曲可怖,口中遍布獠牙,哪里还有一点人的模样。

可这种状态下的他实力不减,四人渐渐抵挡不住。

不能再留手了!

就在悲鸣屿行冥准备使用赫刀的时候,黑死牟脚下突然张开一扇木质门扉。

无限城!

已经被无数遍科普过无限城的几人□□反应比大脑还要快速,下意识远离。富冈义勇还顺手抄上了一块锖兔。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懊恼机会已失。

但接下来的发展与他们预想的黑死牟回到无限城,或者无限城中涌出支援的鬼不同,里面只是抛出来几个箱子,然后迅速闭合消失。

宇髄天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从关门的动作中看出了几分十万火急。

无限城开门只是吐出了几个箱子,震惊的不仅是几名柱,还有黑死牟。鬼舞辻无惨并没有事先和他提起。

然而见到这一幕的松山久幸终于面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