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郁则川低笑一声, 嗓音酥酥麻麻的, 勾得人心尖发痒。
松萝搓了一下耳垂，现在网上发布了招聘信息。
她打算雇佣一名销售，专门负责管理宠物用品区，外加收银。
升级过后的宠物店在面积扩大了不少，变成了横过来的L形，新增的那一块地方就是宠物用品区。
此时空荡荡的货架已经被整理好了。
郁则川将它们分为食品与喂食区，箱笼区,出行区。
松萝又补了一点货,毕竟店里即将增加新的宠物。
她先将小狗的狗窝,狗粮买好。
狗窝成本价400点能量，狗粮一袋70点能量。其余的水盆和食盆, 还有牵引绳之类的也都买了, 这些东西的价格没有因为宠物的种类不同而改变, 都是统一的价格。
然后，松萝略显抗拒地开始购买小龙虾需要的玻璃水箱和龙虾饲料。
玻璃水箱一个500点能量，龙虾饲料每袋40点能量。
店内的宠物笼升级后也有了变动。
多了几个水箱和松萝看不太懂的有点像是生态箱的东西，竖长的一条,应该是给海鸥住的。
哦对了，还有海鸥……
松萝头疼。
眼睛一闭，把该买的都买了。
海鸥住的那叫鸟类仿真生态栖息笼，机械世界的高科技， 800点能量，养龙虾的水缸空着也是空着，松萝又买了点水产，鱼虾贝类是系统搭配好的， 60点能量一箱。
还有……薯条？
【薯条：30点能量。 （仅限海鸥食用，可以提高海鸥对主人的好感度。）】
松萝：“……”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海鸥未来的主人，日子不太好过。
各种东西购物车里加了一堆。
然后又买了10只小龙虾，5只小狗和1只海鸥。
小龙虾很便宜，一只也就20点能量，松萝想着买都买了，多买几只也无所谓，反正吃的不多，她养得起。
小狗800点能量一只，图标上显示的是金毛，松萝搓了搓指尖，想盘。
海鸥的话，一只500点能量，松萝买的心惊胆战。
最后林林总总花掉了13560点能量。
【可用余额：434002点能量。 】
没一会儿，店门口就响起了熟悉的刹车声。
不过这一次，爆破快递的车厢晃动的格外剧烈。
松萝探头去看。
快递小哥狼狈地从车内滚下来，身后追着一只气势汹汹的海鸥。
不过是几步路的功夫，快递小哥的帽子就被海鸥兄叨得皱皱巴巴掉在了地上，海鸥兄又朝着快递小哥的头发发起了新一轮进攻。
“快把你的快递拿走！”快递小哥声嘶力竭。
这是他第一次说话。
松萝先前一直以为快递小哥是个莫得感情的npc来着。
“这个……可以退货吗？”松萝后退了一步，表情迟疑。
快递小哥：“不可以！！！”
海鸥兄好像也听懂了，不再追着他，直接朝着松萝杀气腾腾地飞过来。
店门感应到生物靠近，非常热情地开门迎接。
松萝：“！！！郁则川救命！”
小机器人冲到了她面前。
海鸥兄神挡杀神，狠狠撞翻了小机器人，稳稳落在了松萝跟前。
松萝：“……”
这战斗力，也太逆天了。
郁则川摸摸捂住自己的脸。
“哦鸥！”海鸥伸长脖子，朝着松萝凶巴巴地叫了一声。
松萝缩了缩脖子，不敢乱动，生怕它给自己来一下。
“哦鸥！哦鸥！哦鸥！”
海鸥兄更生气了，扑棱着翅膀，发出中气十足的叫声。
松萝莫名从它黑色的小眼睛里看出了一丝不爽？
是因为她想要退货吗？
松萝试探着开口：“我……不退货了？”
海鸥拍了拍翅膀。
松萝觉得自己猜对了，试探着引导着海鸥兄去到自己的笼子：“欢迎来到初心宠物店，你要不要看看你的新家？”
海鸥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了自己的新家。
松萝长长吐出一口气，关上笼子后，连忙将小机器人扶起来：“你还好吧？”
郁则川没吭声。
感觉丢人。
松萝很明智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和他一起将小龙虾和小金毛安置进笼子。
郁则川安置小龙虾，松萝盘小金毛。
看着它们圆滚滚地朝自己跑过来，软乎乎的耳朵因为跑动上下飞扬着，松萝一颗心都要融化了。
没有人可以拒绝小太阳！
松萝索性坐在地上，任由这群奶团子在宠物店里探索。
它们一点不怕生，看到什么都好奇的很，不过最感兴趣的对象还是松萝。
小金毛粉嫩的小爪子踩上她的大腿，后面两只小短腿哼哧哼哧地扒拉着，一个不稳又摔了下去，和底下其他的小金毛滚作一团。
松萝将它们一个个拎起来，先放在手里rua个遍，在肚皮朝上放在腿上，一个挨着一个。
小金毛奶呼呼地“嗷呜”了几声，四脚朝天，来够松萝的手。和她玩得不亦乐乎。
松萝觉得自己可以就这样玩一整天。
不过很遗憾，今天的第一位客人到了。
松萝不舍地用脸颊贴了贴小金毛们，这才把它们送回宠物笼里。
“你好，我……店里有新的宠物了？”钟愿青海鲜扫过宠物店，在看到新出现的玻璃水箱后，已经滚到舌尖的话变成了另一句。
松萝热情地给她介绍：“是的，咱们店里现在有小金毛，海鸥和……小龙虾。”
海鸥也就算了，最后那三个字松萝真的花了好大力气才念出来。
钟愿青快步上前，眼中惊喜不加掩饰：“太好了，我一直想要养宠物。”
松萝就知道没有人可以拒绝小金毛。
钟愿青：“没想到老板你店里还有小龙虾！”
松萝：“？”
“我就知道初心宠物店和其他宠物店不一样，活该你赚钱呀老板！宠物，就不应该只局限于常见的那些。”钟愿青凑近水箱，满脸的兴趣。
十只小龙虾优哉游哉地水箱里游动，它们整体呈青色，虾钳和尾部微微泛红。
每一只个头都很大，钳子舞得虎虎生风。
松萝咽了咽口水。
十三香小龙虾，麻辣小龙虾，冰镇小龙虾，咸蛋黄小龙虾，蒜蓉小龙虾……
钟愿青：“老板？小龙虾怎么卖？”
松萝嘴巴比脑子快：“小龙虾20一斤。”
钟愿青没太听清楚：“什么？”
“我是说小龙虾一只250点能量。”松萝连忙改口。
“我想要养一只！”钟愿青笑得很开心，淡颜系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明媚色彩，“我以前就非常喜欢小动物，不过对它们的毛过敏，所以根本没办法养。后来好不容易有了条件，还没来得及养一只合适自己的宠物，就被拉入了这个世界。”
“当然我现在不过敏了，但我还是喜欢那些不带毛的。”
钟愿青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地下头：“抱歉我的话有些多了，我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养一个属于自己的宠物，太开心了。”
松萝看着她，突然觉得小龙虾也没什么不好。
谁说宠物只能是猫猫狗狗呢？
钟愿青很快就被一只小龙虾选中。
除了买玻璃水箱和饲料之外，她也给小龙虾配了一根牵引绳。
“这样以后我就可以带着它出门了。”钟愿青用手指逗弄着小龙虾。
小龙虾一点不客气，直接给了她一钳。
钟愿青一点反应没有，还夸奖道：“我们家将军力气真大！”
松萝面带微笑：“……”
她高兴就好。
钟愿青干脆地支付了能量。
玻璃水箱单个售卖6000点能量，龙虾饲料一袋500点能量。
“对了，其实我来店里还有另外一件事。”钟愿青突然想起自己前来的真正目的，“我看到宠物店的招聘信息，请问我可以试试吗？”
松萝没想到这么快有人来应聘：“当然，工作要求你看了吗？”
“我可以胜任的，另外我还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钟愿青提起工作，同样神采飞扬，“在进入机械世界之前，我就是做销售的，来了这里以后也把自己的特长继续发挥了下去，一直从事武器销售工作，已经拿到了6区蝉联销冠。”
俗称，军火贩子。
松萝默默擦了一下额头不存在的汗水：“我们店目前能给出的工资并不高……”
钟愿青用力握拳，语气激昂：“老板我不要工资，只要每天呆在这里，我就已经很满足了。请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用销售额证明自己的价值！”
松萝：“那……那先试用一周。”
“谢谢老板！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钟愿青对着松萝深深鞠了一个躬，带着将军立刻开始今天的工作。
之后又有不少玩家来到店里应聘。
他们看上去都不太好，一瘸一拐的，身上不少地方都能看到损坏的机械体。
松萝只能遗憾地告诉他们：“抱歉，目前已经不缺人了。”
那些玩家看着站在宠物用品区里忙碌的钟愿青，恶狠狠地咬牙。
这个卑鄙的女人！
……
一天结束，松萝给7只小龙虾，4只小金毛找到了主人。
海鸥兄以一己之力撵走了五位客人。
松萝已经预见到了，宠物店即将迎来一位钉子户。
倒是小龙虾的销量出乎她的预料，客人们意外地喜欢这些拥有坚硬外壳的小东西。
当然小金毛也非常受欢迎。
松萝自己都没撸过瘾呢，一眨眼店里就只剩下一只了。
……
深夜，2区3区交界处的地下拳击场。
人声鼎沸的叫声几乎要将整个场子都掀翻。
金属冷硬的拳击台上，主持人正慷慨激昂地说着开场词。
随着他的带动，尖叫一阵高过一阵。
蓝方的拳击手已经准备就绪，红方这里却没找到人。
候场区，几个工作人员模样的人急得团团转，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关奇正。
他单手拎着一个橙黄色印又荷包蛋图案的背包，正朝着看台走去。
一个整张脸都改造成了蓝色的玩家急匆匆地穿过人群，挤到了他旁边：“老关，马上就要到你上场了，你干什么呢？”
关奇正不理会他，将宠物背包安置在座位上。
这个位置是最佳的观赛位，可难抢到。
蓝色玩家看的莫名其妙：“你在台上打拳，要什么观赛位，后台那么多地方给你放东西，你要是觉得不够，我让其他人给你腾。”
关奇正斜看了他一眼：“谁说我不需要。”
他才说完，背包的拉链就被挤开。
一个毛茸茸的金色小脑袋从里面钻出来。
“嗷汪！”小金毛抖了抖毛，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
它的叫声稚嫩无比，眨眼间被周遭的杂音覆盖，可蓝色玩家却跟着心尖一颤。
“这……这个……它它它……”他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指着小金毛的手指抖得像是羊癫疯。
小金毛看什么都好奇，张开嘴就用米粒似的小白牙啃他。
关奇正眼疾手快，一巴掌拍开蓝色玩家手，挡在了小金毛前面。
“不许乱咬知不知道，万一吃到脏东西怎么办？”他明明张着一张非常凶相唬人的脸，左眼从眉毛到嘴角有一道扭曲狰狞的疤，面对小金毛的时候却是说不出的慈爱。
蓝色玩家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他娘的奇了！
慢半怕才反应过来：“你说谁脏呢？”
关奇正没搭理他，将小金毛安置好，又蹲下来，轻轻地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在这里看爸爸比赛好不好？看爸爸给你赢奖杯。”
“嗷汪！”小金毛超级捧场地叫了一声，咧开嘴朝着他吐舌头。
关奇正顿时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猛地站起来朝擂台上走。
走到一半，他又折了回来，走到小金毛旁边的那两个玩家面前，粗声粗气地威胁道：“不许欺负我儿子，要是它少了一根毛，我就把你们的头塞进对方的**里面。”
那两个玩家从小金毛钻出背包之后，就没再吭过声。
对于关奇正的威胁充耳不闻。
他们觉得自己好像中病毒了。
不然脑子里怎么全是“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
……
摇铃声响起，拳赛开始。
蓝方的郑竞和红方的关奇正同时上场。
台下，再次掀起一阵欢呼。
“把他的手臂扯下来！”
“敲碎他的天灵盖！把他脑浆打出来！”
各种血腥粗暴的言论不绝于耳。
郑竞和关奇正的改造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们会把自己改得更像是人类，连带着疼痛也一样。
鼻青脸肿，血肉模糊，鲜血横飞，普通的暴力已经满足不了这个世界的玩家了，他们需要更多、更原始的刺激。
不到第二个回合，擂台上就布满了血迹，踩上去发出黏腻的声音
夸张得就像是某种cul片的拍摄现场。
终于，裁判举起关奇正的手臂。
“关奇正，十连胜！”
关奇正振臂高呼，神情激动又急切地朝着台下看去。
透过深红的视线，他奋力找寻着自家崽的踪影。
可座位上的背包拉链正大敞着，里面空无一物。
关奇正心跳重重一顿，霎时间头晕目眩。
他猛地挣脱开裁判的手朝着台下冲去，脚步踉跄，膝盖重重跪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就在关奇正慌乱得六神无主的时候，一连串撒欢的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伴随着细嫩的叫声。
小金毛从阶梯上跑上来，金色的毛发随风飞扬，直直朝着他奔来。
这一刻，关奇正耳边的喧嚣好似如潮水般褪去。
头顶原本刺目的灯光柔和下来，照耀在那一小团毛茸茸的身躯上。
关奇正一把接住朝他扑过来的小金毛。
“嗷汪汪汪！”小金毛热情地在他脸上狂舔。
湿漉漉的小舌头涂了他满脸的口水。
“哈哈哈哈别舔……爸爸脏……别舔别舔……”关奇正抱着小金毛，虽然说着不给舔，可一点都舍不得避让开。
他低笑着，胸腔震动，好似浑身断裂的骨头都不再疼痛。
全场不知何时跟着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盯着关奇正手里的小金毛。
他们呼吸急促，眼中闪烁着诡异的亮光。
小金毛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有多吸引人。
它的尾巴快摇成螺旋桨了，喉咙里不断发出尖细的叫声，那是重新回到主人怀中的不加掩饰的喜悦。
关奇正好高兴。
前所未有的高兴。
这不是他第一次赢得擂台，却是最有成就感的一次。
他两只大手从小金毛的前肢腋下穿过，将它高高举起。
“我赢了！十连胜哈哈哈哈哈！”
他声如洪钟，自豪的声音响彻整个地下拳击场。
下一秒，看台上爆发出更激烈的尖叫和欢呼。
所有人都兴奋地站了起来，人浪掀起了一阵又一阵。
“汪呜！”
小金毛好像也被现场的气氛感染，跟着扬起小脑袋嗷呜呜地叫了起来。
这一夜，关奇正好像从麻木的暴力泥潭中挣脱了出来。
他的生活又了另外的目标，而那个目标正被他高举在手中。
……
要说这一刻关奇正是人生赢家，那么郑竞就是妥妥的对照组。
他挑战了对方7次，连输7次。
无论在这个世界，还是自己曾经的世界。
他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失败者。
郑竞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
不知道走了多久，夜色褪去，清晨的阳光再次铺满大地。
“叮”的一声，面前的店门缓缓打开。
郑竞抬头。
初心宠物店。
原来他走到这里来了吗？
比赛结束后，关奇正就被人群淹没了。
所有人都再问他的小金毛哪里来的。
他们露出狼一样的眼神，要不是忌惮关奇正的实力，怕不是会直接将那一团小太阳直接抢走。
它就像是地下拳击场的一抹光，突兀地照了进来。
不讲道理地霸占了每个人的心房，在里面打滚撒娇，原本死气凉薄的心房不得不为它卸下全部冷硬，装点上柔软。
郑竞被挤到人群外，站在阴暗的角落中，隐约听关奇正说出了一个名字：“初心宠物店。”
他这样的一事无成，做什么都失败的人也配得到那样的闪亮耀眼的阳光吗？
“要进来看看吗？店里有很多宠物哦。”
松萝看到着位客人在店门口站了很久，终究是没忍住上前打了招呼。
他看上去很糟糕，不只是身上。
那股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死气，松萝并不陌生。
每次初到一个末日世界，她遇到的玩家都是这样，他们的灵魂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郑竞眼神躲闪了一下：“不用，我……”
松萝对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看看又不要钱，说不定会有意外惊喜。”
郑竞并不擅长拒绝别人，他在松萝的目光下，缓缓踏入了宠物店。
店里很干净，空气也很好闻，丝毫没有印象中宠物店那种浓烈怪异的味道。
郑竞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然后就在宠物用品区看到了钟愿青。
郑竞瞪大眼睛。
这个最大的军火贩子怎么会在这里？
钟愿青朝着他笑了一下：“欢迎光临初心宠物店，客人拥有宠物后，我将为您竭诚服务挑选合适的宠物用品。”
郑竞感觉活见鬼了。
突然，裤脚被什么勾住。
郑竞低下头。
是一只小金毛。
和关奇正的那只不一样，这只的毛色更加浅一点，脑袋再大一些，也没有那么活泼。
它端端正正地坐在他脚边，尾巴自然垂在身后，矜持地抬起一只前爪子，尖尖的指甲将他的裤腿勾出一点线。
松萝意外地挑眉：“它很喜欢你。”
郑竞小心地抽回裤脚，往旁边挪了挪：“老板说笑了。”
他这样的人，一事无成，怎么回被喜欢？
小金毛又追了过来，继续用爪子扒拉他。
郑竞不敢乱动，生怕一不小心踩死了这团小东西，只能求救地看向松萝
松萝去没有解救他的意思，反而解释道：“客人来的非常是时候，这是店里的最后一只小金毛。”
“它是所有小金毛里面最有主见的那一个，昨天有好几位客人都想带它回家，但是它都高冷地拒绝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它这么主动接近一个人。”
这句话说出来，松萝总觉得怪怪的。
好像哪里听到过。
但那不重要。
松萝继续：“宠物店有一个特殊的规则，不知道客人知不知道……”、
她简单说明了一番。
郑竞听完，神色有些发愣：“你是说……你是说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成为它的主人？”
松萝：“是的。”
郑竞感觉心脏被重击了一下。
他有些发晕：“请你再说一遍。”
松萝：“小金毛主动选择了您，如果您愿意，只需要支付9600点能量，就可以接它回家。”
郑竞感觉自己心跳像是注射了兴奋剂，兴奋得快要跳出喉咙。
他缓慢地蹲下身体，哆嗦着朝着小金毛伸出手。
都不需要他用力，小金毛后腿一蹬，就跳上了他的掌心。
“汪呜！”
它背后的尾巴晃动了起来。
郑竞感觉到了那有力的小尾巴拍打在身上的感觉，还有属于小金毛滚烫炙热的体温，正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谢谢你选择我，我们回家！”他将小金毛用力拥入怀中。
“汪汪呜！”
回应他的是湿漉漉的洗面礼。
小狗永远不会在意你的输赢，也不在意你成功失败与否。
它爱的只是你。
第47章第47 章危机
初心宠物店门外再次排起长龙。
这一次不仅有1区的玩家, 还有2区3区的。
攒动的人影一路从宠物店门口排到街口转角，又蔓延到更远的地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条街上再也没有枪支火拼,也看不到飞车劫掠。
来到这条街上的玩家无形中达成了一种默契。
初心宠物店, 是他们唯一能够在这个暴力无序的世界中寻求到内心寄托的地方。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满载而归。
总有没有被小动物选择的玩家。
每到这个时候, 他们总会又哭又求。
也有因此恼羞成怒, 想要直接明抢的。
不过这些人不是被其他玩家联手拆了丢进垃圾场,就是被防护罩给弹出去,顺便获得松萝赠与的终生黑名单套餐。
“这位客人, 喜欢哪种宠物呢？”松萝送走上一位客人, 又忙不叠地接待起下一位。
陈哲峰环顾四周，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最终目光落到了货架上。
松萝顺着看过去，海鸥兄正停在那里，居高临下睥睨着底下这群愚蠢的人类。
好吧，又来一个。
陈哲峰兴奋道：“老板，我就是奔着咱们的镇店之宝兄来的，我要征服它！”
海鸥兄扇了一下翅膀,发出一声不屑的：“哦瓯！”
松萝忍不住扶额：“虽然我不建议, 但……如果客人你坚持的话。”
“老板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失败了就恼羞成怒的，我今天不成,明天再来就行,总有一天海鸥兄能看到我的诚意！”陈哲峰拍着胸脯保证,眼底满是没有经历过海鸥兄毒打的天真。
一开始注意到海鸥兄的玩家还不算多。
随着越来越多的玩家被海鸥兄拒绝，甚至追着满店暴打，它的名声就传了出去。
松萝本以为海鸥兄会彻底被冷遇。
单是冷遇倒也没什么，宠物店也是养得起它的。
只是看着周围的其他小动物都找到了主人,被玩家们亲亲热热地带回家，却只留下海鸥兄一只，松萝担心它的心理状况。
小动物的心情也很重要。
但现实和松萝预计的完全相反。
海鸥兄不仅没有被冷落，反而成了宠物店的明星。
不少玩家被它的桀骜不驯激起了征服欲。
就好比现在，站在货架下正在对海鸥兄大献殷勤的两人。
他们是一对兄弟，一个叫奥利弗，另一个叫奥利奥。
两人已经成了店里的熟客，每天都来店里报道，就为了拿下海鸥兄。
奥利弗：“宝贝，你跟我回家吧，就是我唯一的宝贝。”
奥利奥：“别听他的，他之前女朋友不知道换过多少个，我就不一样了，我最专情还长情。”
奥利弗：“屁，他就是个母单，和他在一起最无聊——”
奥利弗的话还没说完，海鸥兄就是一个俯冲，从他们头顶掠过。
“哦瓯！哦瓯！哦瓯！”
奥利弗和奥利奥这些天被打怕了，见到海鸥兄冲下来，本能地抱头闭眼下蹲。
但预料中的挨打没有出现。
奥利弗睁开眼睛，刚想要高兴，就感觉一坨湿湿热热的东西从头顶上滑下来。
他抬手一摸，是鸟屎。
“哈哈哈！它讨厌你，看到没有，它讨厌你！”奥利奥见状，顿时大笑出声，指着兄弟大开嘲讽。
“哦瓯！”
海鸥兄又飞了一圈。
下一秒，一坨鸟屎精准地砸在了奥利奥的脸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比起我，它明显更讨厌你！”奥利弗毫不留情地将那些话又还了回去。
奥利奥擦掉了脸上的鸟屎：“不，海鸥兄可是为了我特意又飞了一圈，这只能说明它的心里有我！”
奥利弗：“去你的，那它更爱我才对，不然刚刚为什么只对我拉屎。”
两兄弟又吵了起来。
松萝收回视线，看向陈哲峰：“就算这样，你也要尝试吗？”
陈哲峰掷地有声：“是的！”
他明显做过功课，先去买了薯条。
这些天，靠着海鸥兄的个鸟魅力，售价360点能量的薯条销量特别好。
就在他结账的时候，海鸥兄又换了一个地方。
这回它停在了玻璃水缸上。
左边是养小龙虾的水缸，右边是养它口粮的鱼虾贝类水缸。
但海鸥兄对自己的口粮不屑一顾，总想着吃同事。
陈哲峰从红色纸盒中抽出一根新鲜出炉的薯条，慢慢举到海鸥兄面前。
“嗨，初次见面，我叫陈哲峰，要不要吃一点薯条？”他满脸堆着笑，试探着靠近。
海鸥兄斜睨了他一眼，无情地扭开脑袋，继续歪着脑袋看水下的小龙虾。
陈哲峰一点不气馁，跟着挪动过去：“吃一口吧，我很有钱的，你想吃多少我都给你买。”
海鸥兄好像被说动了一点，慢慢地朝他伸出了脖子。
陈哲峰抑制不住露出狂喜。
旁边正在扯头花的兄弟俩也不吵了，全都紧张地看过来。
他们死死掐着对方的手，比当事人看上去还要紧张，口中不断碎碎念着。
“不要吃不要吃不要吃！”
“揍他揍他揍他！”
突然响起一声高亢的海鸥鸣啼。
“哦瓯——”
海鸥兄一脚踹飞那一根被举到面前的薯条，张大嘴巴毫不留情地叼走了陈哲峰另一只手里拿着的整包薯条。
“哗啦啦”一连串翅膀扇动的声音。
海鸥兄飞回了自己的笼子，当着所有人的面，优雅地吃完了整包薯条。
然后站在树杈上，对着陈哲峰发出嘲讽的笑声：“哦瓯！哦瓯！哦瓯！”
妥妥的恶霸行为。
松萝无奈地看着这一幕，对身边的郁则川道：“你说我要不要在外面竖块牌子，就写本店除了海鸥，其他宠物不会殴打嘲笑顾客？我好害怕哪天外面流传出奇怪的留言。”
郁则川低笑出声：“我想应该不用。”
他指了指落地窗外：“他们看上去并不在意。”
松萝顺着方向看过去。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小群玩家。
他们手里举着横幅，应援棒，灯牌，看到海鸥兄戏耍了陈哲峰后，正激动地挥舞着手里的应援物。
松萝：“……”
这何止是不在意，这是助纣为虐！
松萝：“不理解，但尊重。”
……
又一天过去。
海鸥兄成功“霸凌”了五个玩家，在宠物店里称王称霸。
松萝觉得这个世界的玩家多少有点抖M。
但是有钱的抖M。
松萝开始结算这四天的收益。
【运营成本支出：1600点能量。 】
宠物天面积扩大后运营成本也随之提升到了400点能量一天。
一同涨价的还有防护罩的费用。
【防护罩续费：9600 点能量。 】
从原本的50点能量/小时变成了100点能量/小时。
【进货成本：66315点能量。 】
【营业收入：678060点能量。 】
【可用余额：1034547点能量。 】
初心宠物店的收入，正式突破一百万大关。
虽然已经习惯了。
但每次开一家新店，看着它从零开始，迎来越来越多的顾客，积少成多赚到更多的钱，松萝仍旧会被这种幸福感填满。
又看了一眼余额，她才打开任务面板。
【任务4：招聘一名店员（完成），获得奖励：货物种类增加3（宠物玩具，宠物零食，宠物衣服）。 】
【任务5：出售1只海鸥。 】
松萝：“……”
这个任务是认真的吗？
她面无表情地继续往下扒拉，后面的任务都正常多了，全都和刚刚获得的奖励有关。
【任务6：出售30件宠物衣服。 】
【任务7：出售50件宠物玩具。 】
【任务8：出售100件宠物零食。 】
松萝闭着眼睛，毫无压力地开始在商城里扫货。
宠物玩具成本价80点能量一个，宠物零食60点能量一袋，宠物衣服200点能量一件。
所有宠物种类，不管大小，都是统一价。
……
回到现实世界。
松萝美美睡上一觉，继续自己的日常生活。
周中在学校里上课，周末去学驾照。
车库里那么多豪车，妈妈，哥哥，姐姐一人挑走了一辆，还剩下两辆，总要让它们体现一下价值。
练车的过程枯燥又乏味，好在教练骂人的方式千奇百怪，每天都不带重样的。
换到松萝开始练车，她表面乖巧，实则竖起耳朵偷听教练骂刚刚换下来的学员。
突然之间，那种窥视的感觉又出现了。
松萝踩下刹车，本能朝着后视镜看去，然而除了晃动的树影什么都没有。
“看什么呢大小姐？是在等我们给你把车抬起来吗？”
教练的死亡凝视如期而至。
“我错了教练！”松萝一秒回神，怂怂地缩着脖子继续练车，不敢再多想那些有的没的。
驾校外，一个人影从树后出现，又看了一眼松萝所在的方向，匆匆离开。
……
机械世界，地下拳击场。
这一晚，郑竞没有再参加台上的比赛，而是坐在台下，作为再普通不过的一名观众。
今晚的看台比起那一晚冷清了不少，空了一半的座位。
热闹也不似之前，台上比赛的玩家也不如关奇正和郑竞那么有分量。
观众的心思没有多少在比赛上。
他们怀里都抱着一只宠物，时不时低头和怀里的小家伙说上几句话。
神情柔和带着笑意，丝毫不见之前看拳击时，满身的戾气。
郑竞也一样。
他肌肉结实的手臂上，躺着一只小金毛。
小金毛穿着一件格子短袖，外面是藏青色的背带裤，脖子下还有个红色的小领结。
就像是小孩儿一样，乖乖地靠在他的臂弯里，不吵不闹。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仿真毛绒玩具，要不是它身后的小尾巴偶尔会甩动一下，来表达自己躺在爸爸怀里安心又快乐的心情。
郑竞是第一次坐在看台上，也是最后一次。
过了今晚，他将会和过去的自己做个告别。
他本以为这是一个难熬的过程，曾经的回忆会疯狂地朝他涌来，所有经历过的失败又会再次鞭挞他一次。
但事实是，他想多了。
哪有那么多戏？
屁股往位子上一座，小金毛往怀里一抱，脑子里想得起来个鬼。
“乐乐来，我们吃零食。”郑竞从宠物包的口袋里拿出一袋包装可爱的零食。
是羊初乳鸡肉冻干棒，和成年犬的磨牙棒不同，这一款零食并不硬，给小狗用来磨牙再好不过，还营养丰富。
一听到塑料袋的声音，乐乐就支棱起了耳朵，尾巴螺旋桨一样摇了起来。
郑竞拿着冻干棒的一头，另一头任由小家伙啃着。
没一会儿，整个拳击场就剩下“吧唧吧唧吧唧”的声音。
看台上的其他玩家都看着郑竞怀里的小金毛。
它吃的那叫一个香啊，眼睛都眯了起来，两只前爪微微抻在半空，爪尖时不时用力一下，可爱的让人心颤。
玩家们看看小金毛，又看看自家眼巴巴看着的崽，顿时觉得无比亏欠。
可恶，不就是一点零食？
现在就去买！
今天我的崽必须吃到！
几乎是同一时间，看台上的玩家就站起来了大半。
他们迫不及待地朝外走去，路过其他人身边的时候，空气中仿佛爆开无形的火药味。
所有人脸色一沉，再次加快速度朝外冲去。
本就不多的人又走了一大半。
台上比赛的两个玩家也比不下去了。
“我认输！”
“我不打了。”
两人同时出声，说完后纳闷地看向对方。
然后蓝方迟疑地开口：“你养宠物了？”
红方神色惊讶：“你也养了？”
“那还打什么？”
“走走走，一起走。”
要是去晚了，宠物零食被其他玩家买光了怎么办？
眼睁睁看着拳击手离开的地下拳击场的老板：“？？？”
“你们造反啊！”
他声嘶力竭，一时之间不知道去拦客人好还是拦拳击手好。
这几天拳击馆的生意可以说是一落千丈。
再下去，他就要关门大吉了。
老板站在空荡荡的场馆里，一时间觉得无比迷茫。
郑竞是最后一个走的。
他朝着老板走过来：“现在大家都养宠物了，为了宠物的作息健康，半夜出来看拳击赛的人只会越来越少。”
老板烦躁极了，抓了一把干硬的短发：“我也知道啊，但我能怎么办？谁青天白日开拳击赛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郑竞并不在意他的态度，“或许你可以考虑一下换个经营方向。”
“现在养宠物的玩家越来越多，宠物流行会是未来的大趋势。”
“这么大的场子不要浪费的，举办一些宠物下午茶聚会，宠物养育心得交流会就很合适，偶尔还可以搞个宠物选美比赛，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郑竞不紧不慢地说着。
越说，老板的眼睛瞪的越大。
“有道理啊！这么搞不愁没有生意！”
“好小子，没想到你在经商方面还挺有头脑！”老板顿时哥俩好地勾住郑竞的肩膀，“咱们去仔细聊聊？”
郑竞丝毫没有被夸的骄傲：“这不是我的主意，是松老板说的。”
从那天后，他时常回去宠物店。
哪怕不买东西，也想去转一圈，好像去了那里就会感到安心似的。
偶尔在松老板空闲的时候，会聊上几句。
和松老板聊天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她总会耐心地倾听，一双眼睛明亮的注视着你，好像你说的每一个字都非常重要。
郑竞知道，他说的都是废话，无聊透顶，抱怨这个抱怨那个，全是负能量。
但松老板从来不会露出厌烦的神色，相反她还很认真地思考后回答：“没有成功那就意味着你不合适，这是合理的试错，你有漫长的时间，强壮的身体，为什么要害怕做错了呢？”
这个世界的玩家拥有了太多别的世界的玩家不曾拥有的。
他可以放心大胆地尝试。
反正……又不会死。
……
从拳击场出来的玩家们直奔初心宠物店。
宠物用品区内，人山人海。
作为店内的唯一销售，钟愿青如鱼得水，左右逢源。
松萝看得叹为观止。
她以为客人们说出“全要”已经是销售巅峰了，没想到钟愿青还能在这个基础上卖出去更多，她的销售实力无与伦比。
松萝觉得自己当初招聘她是再明智不过的选择。
因为钟愿青抽不开身，松萝就担任了收银的工作。
她见到了很多熟人。
维克斯和韦伯给自家的小兔子买了漂亮的小裙子。
他们不停地夸松萝的审美好，选的裙子都好好看，每一条都想要。
南宫然是来买玩具的，他家的仓鼠又生了一窝小仓鼠。
他这段时间刚刚搬家，换了一栋楼，有好几个五百平，专门用来养自己的孙子孙女，曾孙曾孙女，曾曾孙曾曾孙女……
乔瑜给零蛋挑选了几套礼服，据说准备去相亲。
零蛋如今已经长大了，羽毛光鲜亮丽，看得出来被乔瑜养的很好。
据说相亲对象的鸡比零蛋的年纪小一些，但长得很帅。
听着他们侃侃而谈，松萝脸上笑意不止。
每个人身上都充满了生活气息。
……
机械世界的时间过得飞快，现实世界也一样。
转眼一周过去，又到了松萝去驾校练车的日子。
最近的任务有些重。
她科目一已经考过，在过一阵子就要考科目二，所以得抓紧时间。
松萝早早就到了，和同车的同学一起轮换练习。
午饭过后，免不了要解决一下个人卫生问题。
“你是要去厕所吗？我们一起去吧。”同车的短发女生走过来。
松萝给了她一个疑惑的眼神。
“你还不知道吗？”短发女生做了一个要把隔夜饭吐出来的表情，“驾校的厕所不知道怎么回事，怕不是有人炸了粪坑，一清早的就臭气熏天！到现在都没处理好，大家都跑去对面借厕所，看到那个麻将室没有，就借他们家的。”
“原来是这样。”松萝点头，“那一起吧。”
两人一起穿过马路，走进那家麻将馆。
麻将馆的生意很好，紧闭的房间里不断传来“哗啦啦”的洗牌声。
松萝和短发女生进去的时候，正巧一个清瘦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他低垂着头，微长的发凌乱地垂在额前，嘴里叼着烟，骂着很难听的话。
短发女生有点害怕的往旁边躲了一下。
松萝顺势后退一步，给对方让出一条路，让他先走。
输多了的人，还是不要招惹的比较好。
两人走楼梯上了二楼，直奔卫生间。
松萝的速度比较快。
她洗完手，一边慢条斯理地擦手，一边朝外走去：“我在外面等你！”
“好！”短发女生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几乎是松萝听到对方回答的瞬间，脑海中的系统突然惊呼。
【阿萝小心！ 】
一只大手从背后伸来，死死捂住了松萝的口鼻。
她瞪大眼睛，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感觉自己被人用力拖着朝后去。
她双手死死扣住对方的手，试图挣脱开，发出求救声。
可对方的力道大的出奇，无法撼动半分。
松萝心脏咚咚狂跳，惊恐如惊涛骇浪灭顶而来。
眨眼间她就已经被拖到了一间空无一人的麻将室里。
余光中，刀尖泛出冰冷的寒光。
松萝只觉得自己的大脑“轰”的一下炸开了。
她疯了似的挣扎起来，毫无章法地扭动踢腿，如同困兽。
奋力的挣扎给她争取了两秒的喘息时间。
她从那人的手里稍稍挣脱了出来。
那人似乎也没想到她这么难搞，发出一声不悦的声音。
又一次的，松萝被人从后限制住了脖颈。
就在她陷入无边绝望的时候，脑中熟悉的声音像是黑暗中的指引，清晰地穿过混沌的大脑。
【阿萝冷静下来。 】
【现在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
【我会帮你逃出去的。 】
【现在跟着我说的……】
郁则川在机械世界看到这一幕，几乎肝胆俱裂。
他想要帮助松萝，想要救她。
可是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无法离开末日世界，唯有声音可以借助系统抵达少女所在的世界。
郁则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一字一句地教她自救。
松萝无法思考。
脑中的声音成了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像是被输入了指令的机器人，跟着声音一一动作。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松萝成功用后脑勺撞击对方的鼻梁。
袭击者吃痛，手臂的力道骤然松懈。
松萝趁此机会挣脱开来。
她一边跌跌撞撞往外跑，一边大喊救命。
就在指尖即将够到门把手的时候，脚踝上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
松萝被再次拽住，重重摔在地上。
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被砸断了一样。
口袋里的小机器人掉了出去，滚出了好远。
她闷哼出声，无暇顾及。
袭击自己的人走到了她的面前。
是之前在门口遇到的那个输掉了很多钱的清瘦男人。
他将她再次拖了回去。
松萝顾不得疼痛，继续挣扎。
男女主之间巨大的力量悬殊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只能按照脑海中的那个声音，尽可能地弄出动静来。
推倒椅子，尖声大叫。
动作间脖颈上传来了剧烈的压迫和窒息感。
男人单手掐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上锋利的刀刃高高举起。
就在冰冷的刀尖割裂空气，刺向松萝胸口的时候，一只小机器人不知道从哪里滚出来，重重撞上了刀身。
刀尖被打开，划破了松萝的衣服，却没有伤到皮肉。
三番两次被打断，男人压抑的怒气也涌上来了。
他没想到一个小姑娘会这么难杀。
“草！”他啐了一口吐沫，“我看这次还有谁来救你。”
男人抬脚，恶狠狠地对着小机器人踩下。
一下又一下。
小机器人不管不顾地朝她所在的方向移动，每挪动一下都无比艰难。
直到最后一下。
它的身体彻底四分五裂，炸开短路的电线。
飞溅的的火星中，松萝恍若看到一抹清冷温柔的全息影像在她眼前悄然碎裂。
郁则川！
松萝瞳孔骤缩，张开的嘴里却发不出丁点声音。
“接下来，该轮到你了。”男人抓着她的脖子一点点提起来。
松萝脸色充血涨红，眼前开始变得模糊，整个世界跟着天旋地转起来。
在男人举刀捅向她的瞬间，她不知道身体里哪里爆发出来的力量，双手不再管脖子上的桎梏，而是牢牢抓住了男人的手腕。
她的指甲死死抠进了男人手臂中，发了狠地用力，似要将他的血肉撕扯下来。
“松萝！松萝你在哪里？”
“那边有动静！”
“谁在那里？”
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男人眼看着动手失败，最终阴狠地盯了松萝一眼，转身跳窗而出。
“嗬——”松萝猛地吸了一口气，蜷缩着身体拼命咳嗽了起来。
好多人冲进了房间。
他们喊着她的名字。
有人大喊报警，有人将她扶了起来。
角落里，是面目全非的小机器人。
现场一片混乱。
松萝什么都听不清楚。
她颤抖着，在脑海中呼唤郁则川的名字。
没有回应。
“郁则川？郁则川？郁则川你回答我！”
松萝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无意识地喊出了声。
嘶哑的气音还未出口就破碎在空气中。
回答她的只有冷冰冰的原系统。
【请宿主尽快接受治疗。 】
松萝听着脑海中毫无感情起伏的电子音，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冒出一股寒意。
机械世界。
看到松萝得救后，郁则川浑身脱力的跌坐在地上。
明明只是一个全息投影，却前所未有的狼狈。
小机器人承载着他一部分的力量，被毁坏后也影响到了他和原系统的连接，导致他的声音无法再传递过去。
郁则川被迫和松萝断开了连接。
但他仍旧可以看到她那边的情形。
看着少女独自一人抵抗着危险，他的一颗心就像是被钝刀血淋淋地剖开，放在滚烫烧红的铁板上来回煎烤一样。
这一刻，郁则川无比迫切地渴望自己能够拥有一个身体，去到她所在的世界。
第48章第48 章找到他
警车和救护车匆匆赶到。
麻将馆外面围了不少人,全都探头探脑地好奇张望着。
秦胥穿过人群，找到了正在被救护人员检查的松萝。
他来的很急，跑到松萝面前的时候大口喘着气：“她怎么样？有没有事？”
救护人员：“身上的擦伤已经简单处理过了, 脖子上的伤稍微有些严重, 可能会影响到声带, 需要再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
秦胥微微松了一口气, 看向松萝。
少女身上批着一条毯子,小小的一团缩在里面,凌乱的长发下隐约可见大片的青紫色。
被人掐住脖子的痕迹在她细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难以想象当时她一个人会有多恐慌害怕, 又是如何靠自己活下来的。
“你……”秦胥觉得自己声音有些堵, 原本想说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几圈，最后变成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抓到他的。”
松萝又抿了一口水，温水划过喉咙带起一片刺痛。
混沌的大脑在这样的刺激下慢慢清醒过来。
“现在……要做……什么？”她说的很慢，声音哑得不像话，唇瓣没有丝毫血色。
秦胥在她身边坐下：“我等会送你去医院, 等检查完了, 就回家好好休息。”
松萝抿了一下唇, 并不满意他的回答：“我说的……不是这个。”
秦胥皱眉看她：“你不会还要练车吧？松老板，驾照又不会自己长腿跑。”
松萝翻了个白眼：“……”
“录口供, 调查, 找到, 那个人。”
秦胥对松萝的回答出乎预料。
别人若是遇到这种事情，估计会害怕的睡不着，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地方，永远不要再回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她却完全相反。
秦胥望着松萝的眼底,那里面仍旧残存着惊慌与害怕，却有更亮的光芒一点点迸发出来。
像是被烫到了似的，他错开视线：“那也不急在这一时，你的身体最重要。”
松萝定定看着他，不吭声。
秦胥和她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败下阵来：“行吧行吧。”
松萝如愿去了警局。
现场不少人都被带去问话。
包括和她一起去厕所的短发女生，麻将馆的老板娘，今天打牌的那些人，还有一些驾校里的人。
松萝做完笔录之后，又做了脸部拼图，过了几个小时才从房间里出来。
秦胥走在她身边，大包小包地给她带了不少吃的：“吃一点？哪怕不饿也补充点能量。”
松萝整个人都蔫了吧唧的，感觉脚下像是踩着云。
“不要和我家里人说。”她也没看秦胥递过来的食物，只攥在手里。
秦胥没回答，有些顾左右言他：“这个东西味道还不错，你尝尝看……”
松萝看他这副模样，心道一声糟糕。
再次抬头的时候，就已经看到红了眼眶的文玉萍站在警局门口。
她身后是神色焦急的宋千稚和孟嘉铖。
他们一看到她，就急切地跑了过来。
“松宝！”
“小萝卜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我们快去医院检查一下。”
家人七嘴八舌的声音将她包裹，完全不烦人，相反的像是一床温暖的棉被，将她包裹起来。
松萝紧绷的身体在这一刻突然卸下了全部力道。
她张开双臂投入妈妈的怀抱中。
“我没事……”松萝瓮声瓮气的，鼻尖的酸意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有忍住。
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文玉萍心疼坏了，紧紧抱着松萝不停地哄着。
孟嘉铖在旁边手忙脚乱地递纸巾，嘴笨地说不出一句话来，倒是宋千稚一改平日温柔清雅，将那个想要伤害松萝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松萝努力止住眼泪，可是越这么想，越难做到。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哭。
明明上个世界一个人都活得好好的，现在反而有了家里人，却变得又娇气又爱哭。
秦胥站在警局，看着松萝一家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野中。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成拳，不再浪费时间，他踩着坚定有力的步伐，再次投入工作。
……
从文玉萍他们出现后，松萝觉得连呼吸都变得轻松了。
时间也没有那么难熬了，好像眨眨眼就会飞速溜走。
等折腾完一通回到家，松萝被喂了一碗妈妈煮的鸡丝粥后，就被塞进了被窝。
“快睡吧，妈妈在这里陪着你。”文玉萍坐在床头，仍旧不放心。
松萝将被子压在下巴上：“我可以的妈妈，你不用陪我，怪……不好意思的。”
文玉萍伸手摸摸她的脸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妈妈陪宝宝天经地义。”
松萝被说的更不好意思了，但还是非常坚持。
文玉萍拗不过她，留了一盏灯后，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我们就在外面。”
“好，晚安妈妈。”松萝朝她弯弯眼眸。
卧室门被轻轻搭上。
松萝立刻登入了游戏。
虽然她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限，可是没有一点睡意。
因为还有一件事情，她必须去确定。
匆匆进入机械世界。
松萝入目就是自己的小房间。
她急急向前跑了几步，在指尖触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又突然顿住了。
急切的情绪突然烟消云散，被另外一种更为紧绷的不安的情绪所取代。
她伸出去的手指一点点向内蜷缩。
心跳声太大，吵得她耳朵发疼，脑子也乱糟糟的一片。
如果打开门后，没有人和往常一样笑着和她打招呼怎么办？
松萝烦躁地闭了闭眼睛。
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发现根本没用，心里更乱了，索性心一横直接推开了门。
明亮的白炽灯倾泄而下。
刺得松萝不得不眯起眼睛。
当她适应了灯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前已经被另一道身影全然占据。
“阿萝……”
郁则川只来得及喊出她的名字。
少女便从房间内冲了出来：“郁则川！你要吓死我了！”
她扑过来想要抱住他，却直直穿过了他的身体。
松萝一个踉跄，郁则川想要伸手去拉住她，动作却停在半空。
最后还是机器人移动过来，给了松萝一个支撑。
再一次的，郁则川恼恨现在的自己。
松萝没有抱到人。
她好不容易压下来的情绪再次上涌，抱着小机器人一边骂郁则川一边哭。
说是骂也不太准确。
少女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动物，呜咽地数落着他，好不可怜。
郁则川偷偷顶替系统这件事本就是他理亏。
如今被自家崽这么一哭，心慌成一片。
不管松萝说什么，他都连连应下，丧权辱国条约签的那叫一个眼也不眨。
“那可是你答应的……我都录下来。”松萝从臂弯中抬头，睫毛上还挂着一颗泪珠，但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
郁则川愣愣地看着她。
松萝其实也就一开始有些慌而已，后来想想，郁则川这么厉害怎么会轻易的死掉？
果然关心则乱。
她有些不自在地蹭了一下脸颊：“你看什么呢？”
郁则川还是没有说话。
松萝以为他生气了：“我不是故意吓你的，就是……就是……”
她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总不好说因为觉得有些丢脸，又看他这么好说话，自己说什么都答应，所以才那么做的。
“阿萝。”郁则川低低喊了她一声。
松萝愣愣应答：“在！”
郁则川抬手轻轻擦过她泛着红的眼下：“只要你好好的，多少要求我都会答应。”
明明没有触感，但松萝仍旧觉得那眼下微微发烫。
“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郁则川收回自己的手，语气平淡的像是说今晚吃什么，“去找我最本源的身体，我能感觉到，它就在这个世界。”
松萝：“现在？”
郁则川笑着回答：”当然不是，至少要等这件事情解决。”
他口中的这件事，指的自然是松萝被人袭击的事情。
那显然不是什么冲动犯罪。
人明明已经下楼准备离开了，却又莫名折返回来，怎么看都像是有预谋的。
知道他不会马上走，松萝心安了不少。
郁则川催促她回去休息。
松萝几番情绪大起大落，如今抱着郁则川的“身体”，眼皮都要困得睁不开了。
知道郁则川无论哪个世界都会和自己在一起后，她也没再多待。
迷迷糊糊睡着前，她还不忘和他说：“你再做个小机器人给我……要一模一样的……”
【好，明天醒来你就会看到。 】
……
之后几天松萝没有心情营业，索性将初心宠物店关了，就当是休假。
机械世界的玩家看到宠物店关门后，只觉得天都塌了。
他们找不到松萝和郁则川，只好去找钟愿青。
钟愿青快被烦死了，好说歹说才让其他人相信老板只是暂时休息，很快就会回来的。
现实世界里，袭击案的调查进展飞快。
联邦警局，松萝又见到了秦胥。
“松老板，今天状态很不错啊。”秦胥仍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愧是我们松老板。”
松萝懒得和他贫，开门见山问：“我还以为要等很久。”
秦胥找了间空房间，推开门让她先进去：“那哪儿能啊，事关松老板，我自然是全力以赴，赴汤蹈火。”
“袭击你的人已经查出来了。”秦胥将文件放到桌上，里面都是松萝可以看的东西，包括那人的个人信息，照片。
杜祖浩，39岁，好赌。
常年混迹各个麻将馆，赌输了两套房产，老婆带着孩子跟人跑了，自己也丢了工作，欠着几百万的高利贷。
那天在麻将馆，一开始他用借来的钱赢了十几万，最后全输光了，还倒别人欠好几万块。
杜祖浩从麻将室里出来的时候，牌友就说他精神状态不太对。
“……结合后面他对你下手，可以推测为因为打击过大生出了报/复/社/会的阴暗心理，随即冲动杀人。”
秦胥一字一句，眼底晦暗无比。
“这是表面上的调查得出的结果，我们找到杜祖浩的时候他正在医院的急诊。”
松萝舔了一下干涩的唇：“他昏迷了？”
虽然是疑问句，但她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秦胥颔首。
事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两人心知肚明。
房门被敲响，外面有人喊秦胥。
“我出去一下。”他匆匆起身。
松萝飞快拿出手机拍下了杜祖浩的照片。
【阿萝，你打算要做什么？ 】
松萝：“自然是找人。”
她开玩笑道：“说不定这个家伙就在机械世界呢？好不容易去到一个联网的未来世界，总要利用起来，你说对吧。”
这也是松萝刚刚想到的。
机械世界和她先前经历的两个末日世界都不同，它有一个非常大的优势。
不等他们继续，秦胥就又回来了。
两人说了几句，松萝才离开。
秦胥将她送到警局门口：“松萝……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很快，要不了多久了。”
他话说的模糊，但松萝能明白。
她拍拍他的手臂：“我等你的升职加庆功宴，到时候给你送一面大锦旗！”
秦胥不是这个意思。
可不等他再说，松萝就已经上车离开。
……
机械世界的科技远远领先松萝所在的蓝星。
要在全世界范围内，通过一张照片寻找一个人，对其他世界来说或许有些麻烦，但在这个世界非常简单。
对开挂的郁则川来说，更是轻而易举。
松萝本来就想着试一试，碰个运气，总归有没有什么损失。
郁则川更了解末日世界。
末日世界千千万万，杜祖浩在机械世界的几率微乎其微。
所以他同意了松萝的请求。
两人都没想到，十几秒的检索过后，竟然找到了匹配者。
松萝不可置信地看着显示屏上的截图。
图片中，杜祖浩身处一处阴暗的小巷中，脚边还有另外两具看不清面目的“尸体”。
“我要去找他！”松萝猛地站起来。
椅子尖锐地划过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
郁则川眉心蹙起，眼中是不赞同：“外面很危险，他也很危险。”
杜祖浩进入机械世界不久，但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通过刚刚的联网检索，郁则川清晰地了解到他都做了什么。
他根本不是什么烂赌鬼，更像是一个职业杀手。
“谁说我要一个人去了？”松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不是还有你么？”
郁则川张张嘴：“……你说的对。”
“等我一下。”
他说完就飞快地低头忙碌起来，那略显亢奋的模样，有些像是知道了即将春游的小朋友，恨不得把超市里所有好吃的东西都搬空，好在第二天带去给自己的好朋友分享。
松萝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大概几分钟后，爆破快递出现在了店门口。
一个两米多高的快递盒被丢了下来，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松萝好奇：“你买了什么？”
郁则川指挥着现在的身体去拆包裹：“新身体。”
松萝：“现在这个不是用的挺好的？”
郁则川微微侧头看她，眉眼神情带着些许不虞的冷峻：“我不想被杜祖浩再踩死一次。”
松萝：“……”
郁则川挑选的新身体非常牛逼。
是个未来感十足的机器人。
高大挺拔，冷硬的金属带出流畅的肌肉线条，面部被完全覆盖住，头上还有两个天线一样的角，像是两个竖起来的杜宾耳朵。
松萝被帅到了，没住上手摸了一下：“这个要多少点能量？我们多买几个以后换着用吧？”
撸不到毛茸茸，玩一玩覆面系机器人也可以啊。
她的那点小心思，几乎全写在脸上了。
郁则川看破不说破。
松萝打开自己的账户，发现里面的可用余额没有少：“嗯？”
郁则川这才慢条斯理地回答她上一个问题：“也就几千万点能量吧。”
松萝：“…………”
打扰了，根本买不起。
松萝默默收回了自己贴在机器人胸口上的爪子：“不对啊，你哪里来的能量？”
郁则川半垂眼睫，幽幽道：“这几天在网上赚的。”
他在崽的心里，不会是个软饭男吧？
……
有了郁则川这个保镖在，松萝穿越多个末日世界以来，第一次踏出了自己的小店。
走在外面的街道上，松萝看什么都感觉新奇。
就好像从旁观者的视角，突然变成了参与者。
两人顺着坐标一路寻找。
很快就在一处废弃工厂找到了杜祖浩。
松萝看向郁则川。
“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走。”他抬起手，轻轻地拍了一下松萝的发顶。
松萝比了个ok的手势，乖巧地躲到了一根石柱后面。
这个机械躯体是没有表情的，但松萝明显感觉到郁则川在转身的瞬间气场就变了。
随着他每迈开一步，压迫感便强大一分。
杜祖浩发现了他，面露警惕，武器上膛：“你是谁？”
郁则川没有回答，径直朝着他走去。
松萝本以为会有一场激烈的战斗。
再怎么说也会像是她第一天来到机械世界看到那样，来点炫酷的，科幻感十足的打斗。
但没有。
郁则川一击就打倒了杜祖浩，甚至没有费什么力气。
现在杜祖浩像是小鸡仔似的，被他单手提着，双脚悬空，挣扎无能。
这个人，好像并没有她凌乱的记忆中，那般不可撼动。
松萝飞快从柱子后面跑出来。
脚下的步伐越来越轻快。
郁则川看到她过来，将杜祖浩压在了地上，卸掉了他的四肢。
在看清她模样的瞬间，杜祖浩露出了一个接近于惊恐和迷惑之间的表情。
松萝朝着他歪歪头：“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我吧？”
杜祖浩双膝跪地，被迫仰头看着松萝。
脸上神情一改当日伪装成赌徒的萎靡和癫狂，冷漠到了极致：“怎么？要杀我？”
“不对哦。在这个世界，活着才是最痛苦的。”松萝站在他面前，脸上神情淡淡，“我有一些话要问你。”
杜祖浩冷笑出声：“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松萝：“你一定还不了解这个世界吧？”
说完，她看向郁则川。
就在郁则川准备动手的时候，松萝背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放开那个人。”
那人的声音低沉平稳，铿锵又坚定。
“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这个世界没有法律，也不会死人。但我有我的底线，这是在犯罪，所以……放开那个可怜虫。”
郁则川此时的动作的确很难不让人误会。
他单手举起，看上去正打算拧断杜祖浩的脖子，而杜祖浩毫无还手之力。
郁则川朝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玩家看去。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穿着朴素的衣服，身上的机械体可以用少得可怜来形容。
他手里举着的那把枪大概该是最高科技的武器了，此时正警惕地对准了他。
如果是其他时候，郁则川大概会很耐心地处理这件事。
在末日世界里“好人”就像是大熊猫一样稀有。
但今天的情况特殊，郁则川只想着把这个碍事的家伙丢出去。
只是不等他动作，耳边就传来了松萝无比惊喜的声音。
“爸爸！！！”
第49章第49 章真相揭晓
爸爸？
爸爸！ ！ ！
郁则川的手一抖, 差点捏爆杜祖浩的脑袋。
在他被这个消息冲击得大脑发蒙的时候，松萝已经转身。
昏暗的旧厂房里，破开的天花板漏下一束光,正巧照在纪洪生的身上,将他的模样完完整整送到了松萝眼中。
她感觉浑身上下的血液都汇入了心房, 心跳不可遏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真的是爸爸！
“松……松宝？”纪洪生在看清少女的面容后,瞳孔收缩,哆嗦着唇,不可置信地喊出了女儿的名字。
“爸爸！”松萝已经急切地朝着养父身边跑去。
纪洪生手忙脚乱地丢掉手里的枪,双腿却像是灌了水泥似的,重得抬不起来。
直到松萝如同乳燕投林般扑进了他宽阔的怀里。
纪洪生被撞得向后一个踉跄，这才像是迷雾中找到了出路，颤抖着双手抱住了小女儿的身躯。
许久之后，拥抱的父女两人这才分开。
“松萝，松宝……松宝真的是你？”纪洪生扶着松萝的手臂，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许久不见的小女儿。
她好像高了一点，瘦了一点, 又长大了一点。
纪洪生眼眶泛红, 喉间哽咽, 除了最初的那一句，好半天都没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反倒是松萝,叽叽喳喳的像是只快乐的小麻雀。
她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但想说的好像也只有那一句。
“妈妈姐姐和哥哥, 都很想你。”
纪洪生含在眼眶里的泪, 终究是没忍住落了下来：“是我对不起你们，是爸爸不好——”
他突然停了袭来，停顿一秒后，猛地音量拔高, “不对，你怎么也在这里？”
纪洪生可算是反应了过来。
“这个世界很危险，松宝你快躲到爸爸身后。”他匆匆捡起地上的枪，再次对准了不远处的郁则川和杜祖浩。
“这个家伙是不是欺负你了？你放心，有爸爸在爸爸会保护你的。”
郁则川的形象在纪洪生的心里显然已经跌破零点，冲向负100分。
松萝差点忘了还有正事。
扭头看向郁则川。
他此时正老老实实地举起双手，做出了投降的姿势。
杜祖浩倒在他的脚边，生怕他出声打扰父女俩的叙旧，被郁则川卸掉了下颚。
松萝急忙拉住爸爸：“没有没有，他没有欺负我，我们是一起的。”
郁则川立刻点头，一连点了好几下。
高大威武的覆面机器人做出这样的动作，有些笨拙的滑稽。
纪洪生仍旧不放松警惕，又用枪口指了指地上那个：“我刚刚看到了，他手段粗暴狠辣，就算你们是一起的，这个人也不是一个合适的同伴人选。”
机器人眼巴巴地朝着松萝看过来。
明明覆面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可她就是可以感觉到某人的焦急无措。
松萝忍下笑意，连忙挽住爸爸的手臂，撒娇道：“其实……是我让他那么做的。”
纪洪生：“啊？”
松萝顺势卸下他的力道，给爸爸告状：“这个人他欺负我，要杀我！”
纪洪生：“什么！”
纪洪生枪口立刻调转方向，用力抵在杜祖浩的脑门上。
“这个混蛋竟然敢欺负你？放着让爸爸来！”他怒目圆睁，像是一头发怒的雄狮。
倒在地上的杜祖浩：“……”
他想要趁着纪洪生吸引注意逃跑的计划彻底落空。
松萝安抚下纪洪生，问出了困扰一家许久的问题：“爸爸，你昏迷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纪洪生先是叹了一口气：“我本来以为自己能够处理好，没想到……”
随着他将发生的事情缓缓道来，松萝终于知道为什么穹顶集团恨不得逼死他们了。
纪洪生为人刚正不阿，做事负责认真，通过刚刚这件事就能看出一二。
对待自己在穹顶保险的安保工作，他自然也是上了十二分的心。
而事情就出在他太认真的。
具体是哪一晚纪洪生已经记不太清了，他下班后仍旧记挂着白天维修工没来得及修好的东西，生怕第二天有人不知道情，用了触电，便踏着夜色又去了一趟穹顶保险。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意外听到公司两位大老板谋划杀人的对话。
穹顶保险安保人员每个人都会随身佩戴记录仪，记录他们的工作情况，用于年底的考核。
纪洪生那晚也带着记录仪。
所以他不仅听到了，还录下了证据。
纪洪生知道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悄悄离开了那里。
他本以为没有人发现这件事，但很快就受到了公司明里暗里地敲打。
纪洪生为了家人的安全，再三犹豫纠结，最后还是决定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签下了那份新合同。
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他并没有告诉家人签约的事情。
“……就是这样。”他长叹一口气，“然后我就不知道怎么回事，跑到了这个世界。”
松萝听完，心里难受至极。
因为她知道，穹顶保险从来就没想要放过爸爸，和他们一家。
而其中很多她之前想不明白的事情，也有了答案。
比如那场奇怪的入室偷盗，不断出现的窥视感，都是穹顶保险的人做的。
他们试图找到养父那晚录下的证据。
看着女儿并不好看的脸色，纪洪生忧心忡忡：“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松萝闭了一下眼睛：“在现实世界里，你无缘无故昏迷，查不出任何原因，经过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我怀疑让你昏迷的罪魁祸首就是穹顶保险。”
“什么？”纪洪生瞪大了眼睛，“他们……他们哪里来的这种本事？”
松萝看向地上的杜祖浩：“是不是，问问就知道了。”
不止这件事，她还有很多问题需要一个答案。
杜祖浩闻言，当即露出了一个不屑一顾的神情。
他笃定他们什么都问不出来。
却不料松萝根本就没有打算以普通的方式询问他。
她蹲下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男人。
“这个末日世界和其他的世界都不太一样，如果你在其他世界我或许拿你还没有办法，但是在这个世界……”
玩家依附机械而生，他们是人，却也不再是人。
松萝看向郁则川。
郁则川没反应，老实巴交地站在旁边，像一尊雕塑。
松萝轻轻撞了他一下。
他这才回过神来：“在这个世界中，一旦改造超过30%就会和中心塔形成连接，而我恰好拥有中心塔的权限，所以不用管他愿不愿意，我们都能知道他所知道的全部。”
郁则川有心表现，修改杜祖浩脑端借口的动作花哨又炫酷，看得纪洪生一愣一愣的。
杜祖浩没想到还能这样，顿时奋力挣扎起来。
他的身体改造度早就超过30%了，几乎没有逆转的机会。
怪只怪他太贪心。
进入这个世界后，沉迷它带来的力量。
郁则川做完后，又将杜祖浩的下颚又托了回去：“可以问了。”
现在杜祖浩的意识是清醒的，他能知道发生的全部，但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变成了一台有问必答的真言机。
松萝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我爸爸的昏迷是不是和穹顶保险有关？”
杜祖浩面皮诡异地抽动，眼球上翻露出大片白，他似乎想要阻止，却仍旧听到自己回答：“是的。”
松萝继续：“穹顶保险突然提出私下和解，但从来没有想放过我们家对不对？”
杜祖浩：“那只是想让你放松警惕，好派我杀了你。”
“你……让他们有了危机感。”
“越来越多昏迷中的人醒了过来，而且还和你有关，他们……快要急死了。”
杜祖浩扯出一个扭曲的笑，看上去无比渗人。
“他们找不到那些人醒来的原因，但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继续下去。”
松萝冷笑：“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想要除掉我这个变数的源头？”
杜祖浩：“一开始他们是想让你死在小世界里的，但是……哈哈谁能想到，竟然失败了？”
如今的杜祖浩也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一想起当时见到那两人的表情，用精彩形容也不为过。
向来无往不利的杀人利器，却对一个刚刚上大学的小丫头一点用都没有。
松萝也想起了先前登出游戏时，遇到的卡顿和乱码。
顿时背后一片冷汗。
要是没有这个经营系统，她怕是也和其他人一样，被困在末日世界了。
杜祖浩：“要不是你好好地回来了，他们也不会狗急了跳墙，派我来杀你。”
纪洪生通过松萝和杜祖浩的一问一答，大概也拼凑出了自己昏迷后发生的事情。
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的一下炸了！
纪洪生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青筋暴起：“畜生！畜生！！！”
松萝连忙安慰爸爸：“没事没事，穹顶保险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纪洪生还是气得不轻。
松萝问出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问题：“他们怎么做到将人投入末日世界的？那些昏迷的人都和穹顶保险有关？”
杜祖浩：“我不知道……除了廖劭，没人知道。”
廖劭正是穹顶保险两个大老板之一。
杜祖浩：“不全是，廖劭还没本事让那么多人昏迷。”
这是回答的松萝的第二个问题。
松萝眉头微微蹙眉。
她本以为一切都和穹顶保险有关，现在看来，穹顶保险应该只是意外知道了末日世界的存在。
……
就在松萝他们拷问杜祖浩的时候，现实世界里正展开着一场蛰伏多年的清剿行动。
一队又一队全副武装的特警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黑色窝点附近。
随着一声令下，直接暴力突破。
特警们势不可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剿灭了十三处非法买卖器官的地点。
所有和黑色产业有关的人，全都被一网打尽。
这边如火如荼清扫害虫的时候，联邦的另一支警察队伍也冲进了穹顶保险。
所有涉案人员全都被抓了起来。
带队的警探直奔顶层。
然而在他们闯进廖劭和另一人的办公室的时候，房间里早已空无一人。
看着空荡荡的，宛如扫荡过的办公室，带队警探用力踹了一脚椅子。
“草！真的被秦胥那小子猜对，这两个龟孙跑了！”
同一时间，秦胥带着另外两支精英小队，直奔机场。
此时廖劭和另一个老板已经坐上了私人飞机。
两人来的匆忙，大喘着粗气。
还没坐下就催促着飞行员快点起飞。
飞行员面露难色：“老板，航道还没有申请下来。”
另一个大老板大声吼道：“不管了，直接飞！”
“可是……可是……”飞行员仍旧犹豫着。
廖劭没有废话，将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了飞行员的脖子上，面上仍旧是一副斯文人好说话的样子：“麻烦现在就起飞，我们赶时间。”
飞行员吓得嘴唇都白了，连忙应声：“好的好的，我现在就起飞！”
他飞快操作起来，生怕自己晚一秒就被抹了脖子。
然而就在飞机即将起飞的前一秒。
五辆警车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将私人飞机团团包围住。
紧接着，十几名警察从车上下来，将枪口对准了飞机。
飞行员哪里见识过这种情况，立刻举起双手，不敢再乱动。
机舱内，另一个大老板看到窗外的情形顿时破口大骂。
廖劭的反应就比他平静的多：“慌什么？该处理的已经都处理干净了，他们没有证据，最多扣留我们24小时。”
“对对对，你说的对。”另一个大老板听到这话，顿时冷静下来。
两人被压下了飞机。
秦胥亲自给廖劭带上的手铐。
廖劭笑得和气：“秦警探，好久不见。”
秦胥神色严肃冷酷：“我说过，我会亲手抓到你的。”
廖劭笑容加深：“那我们拭目以待。”
……
联邦警局内，此次案子的总负责人袁亚英坐在桌前。
对面站着秦胥和另外一个领队的警探。
那个警探明显被气得不轻：“廖劭那个瘪犊子，把锅全都甩给了下面的人，真他爷爷的不要脸！”
袁亚英安抚了一下属下的情绪：“你们已经做的非常优秀了，现在只剩下这两块难啃的骨头。”
“老大你是没看到那俩混蛋的嘴脸！老子真想给他们一人脸上来一拳！”那个警探将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
袁亚英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向秦胥：“24小时内找不到新的证据，我们就不得不放他们离开，抓紧时间。”
秦胥眼底暗涌翻腾的：“所有知情人都昏迷了。”
听到这个结果，袁亚英也低低抽了一口气。
从办公室离开后，秦胥将审讯的工作交给了同事，独自走到无人的地方，再一次给松萝打电话。
然而和之前一样，是无人接听。
“松老板啊……这么关键的时候，你到底在忙什么事情？”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秦胥肉眼可见地越来越着急，整个警局都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氛围。
原本破下大案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放虎归山，以后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穹顶保险再次出现。
审讯室内，廖劭气定神闲。
面对面前审讯的警探，他就像是逗弄老鼠的猫，将人耍得团团转。
再一次将人气的跳脚后，他抬眸看向墙壁上的挂钟。
随后缓缓扭头转向单向透视玻璃，露出一个微笑：“只剩下十分钟了，秦警探。”
玻璃另一侧，秦胥几乎要将手中的手机捏碎。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熄灭的手机屏幕终于亮了起来。
十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随着秒针再次指向12的时候，廖劭缓缓吐出一口气：“现在可以放我离开了吗？”
房间里的警探沉着脸，不情不愿地将手铐打开。
廖劭缓缓转动了几下手腕，并没有急着离开。
而是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又整理了一番西装和袖口。
像是无声炫耀自己的胜利。
看到这一幕的警察们更觉得胸口窝火。
“那么我就告辞了。”廖劭享受够了，这才抬腿走出审讯室。
他每往外走一步，警局里的气氛就压抑一分。
眼看着廖劭就要跨出警局大门。
不知道去哪里的秦胥突然挡在了他面前。
廖劭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来：“秦警探，我还以为你不会来送我。”
秦胥单手插兜，闻言露出一抹痞笑：“这怎么行？这种重要的时候，我自然是要当面恭喜廖先生的。”
“那么谢谢秦警探了。”廖劭低笑一声，绕开秦胥就要往外走。
然而他再一次被挡住了。
秦胥：“我可没说廖先生可以走啊。”
廖劭无比自信：“ 24小时已经到了，你还有什么理由让我留下？”
秦胥藏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同时还有一双泛着寒光的银镯子：“廖劭，犯谋杀罪，教唆杀人罪，现在你被逮捕了。”
廖劭怔了一瞬，好不容易解脱的手腕再次被铐了起来。
“秦胥你不会以为随便编个借口就能把我抓起来了吧？你等着被开除吧！”
秦胥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文件怼到他面前：“有凭有据，合法合规。廖先生，乖乖吃牢饭吧。”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要见律师！”廖劭再也绷不住先前淡定的姿态。
秦胥听到这话，像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律师？廖先生可以等法律援助。”
廖劭刚想要反驳，却想起来一件事。
为了把事情处理干净，不让任何一个人影响到自己。
他把身边所有的人都送进了末日世界。
其中就包括他的律师。
廖劭脸色发白地再次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审讯室。
不过这一次，他可不会那么容易走出去了。
“是不是她？是不是她做的！”廖劭突然一把抓住秦胥的手。
秦胥抬手制止了想要上来帮忙的警察。
凑近廖劭，唇瓣微动，在他迫切的眼神中，缓缓吐出两个字：“你猜？”
第50章第50 章再次升级
秦胥慢悠悠地从审讯室里走出来。
身后, 是廖劭暴怒的声音。
在看到外面坐着的人后，他露出一个笑来：“松老板，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松萝看了他一眼：“那就让所有涉案的人, 都牢底坐穿。”
“这是一定的。”秦胥朝她抛出邀请, “一起吃个饭？庆功宴。”
松萝无情地拒绝了他：“庆功宴就算了, 我要回家吃饭。”
后半句她说的格外骄傲。
爸爸妈妈哥哥姐姐都在等她呢。
纪洪生已经醒了过来, 已经回家了。
事情还要从廖劭被放出来前十分钟说起。
秦胥联系不上松萝, 只好迂回曲折联系了乔南雪, 在通过住宅屋工作群联系到了松萝。
松萝终于和他同步了消息。
“还有多少时间？”松萝问。
“10分钟, 最多15分钟。”秦胥苦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我无所不能的松老板，你能不能现在就把廖劭定罪的证据直接甩我脸上？”
松萝毫不客气地回怼过去：“想的倒是挺美。”
“不过这一次嘛……算你许愿成功。”
秦胥瞪大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松老板，你……”
松萝报了两个地址：“人证物证都有，多派几个人来。”
说完松萝就挂断了电话。
秦胥消化了两秒，破天荒地爆了一句粗口，外套都顾不上拿, 喊上人就匆匆跑了出去。
……
挂断电话后, 松萝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送爸爸离开机械世界。
三人带着杜祖浩匆匆赶回了宠物店。
有了之前的经验, 这一次自然非常顺畅。
纪洪生虽然还搞不清楚小女儿怎么就在这个世界开了一家宠物店，但还是乖乖地配合着。
老老实实花费了上万点能量后,他还处于茫然的状态：“这样就好了吗？”
松萝又笑着抱了抱爸爸：“我们现实世界见。”
之后发生的事情纪洪生记不太清了。
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混混沌沌的,然后周围隐隐响起了压抑着的低声细语的说话声。
纪洪生有些吃力地转动眼珠，慢慢掀开眼皮。
亮堂的灯光刺激得他眼睛不由自主地流出生理性的泪水。
他忍着酸涩的疼，努力睁大眼睛。
虚化的光晕在眼中慢慢聚焦，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
文玉萍和丈夫对上视线的瞬间, 忍不住落下泪来。
“你终于醒了……”
“爸爸醒了！”
“爸！你可算是醒过来了！”
宋千稚和孟嘉铖也在，三人激动地围着纪洪生，眼眶发红。
纪洪生颤抖着手，朝着家人伸去：“对不起……让你们受委屈了。”
他声音哽咽沙哑，情绪汹涌。
“胡说什么，我们都好好的！”文玉萍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和激动，俯下身抱住他。
“老爸你不知道，咱们现在搬家了，住进了大房子。”
“松宝可出息了。”
宋千稚和孟嘉铖在旁边跟着宽慰纪洪生。
纪洪生老泪纵横，不断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们说话的时候，秦胥派过来的警察已经赶到。
纪洪生没有忘记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坐了起来。
……
另一边，松萝没有去医院，而是回了一趟家。
回来之前，她询问爸爸。
视频储存卡到底被他藏在了哪里？
纪洪生笑了一下，说出了一个近在眼前的答案。
回到家后，松萝直奔自己的卧室。
床头，十岁那年纪洪生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正静静地躺着。
松萝快步走过去，脱掉玩偶穿的衣服，拉开背后的隐藏拉链，一阵摸索。
“找到了！”
她摊开掌心，上面躺着一个小小的储存卡。
这就是穹顶保险想方设法，却怎么都找不到的东西。
他们大概想不到，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被藏在一个不起眼的，丑娃娃里。
松萝用力攥紧储存卡，压下咚咚狂跳的心脏。
很快，这件事就能有一个结果了。
……
杜祖浩在医院的床上醒了过来。
短短时间内发生的一切都让他措手不及。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又被送了回来！
几乎是反应过来的瞬间，他就挣扎着要下床。
绝对不能被廖劭知道他回来了，不然的话……
杜祖浩眼中惊恐一闪而过。
下一秒，他又重重摔回了床上。
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腕被牢牢铐在了床架上，病房门口的两名联邦警察听到动静，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
有了松萝宛如神兵天降的助攻，秦胥踩着最后一秒，终于给廖劭再一次带上了手铐。
而这一次，他不会再有机会把手铐脱下来了。
穹顶保险被彻底调查。
秦胥忙得脚不沾地，松萝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两周后了。
两人约在了一家大排档。
“小萝来啦！今天叔叔阿姨请客，给你们打八折！”大排档的老板娘看到松萝顿时眉开眼笑。
秦胥沾了松萝的光，被送了好几串烧烤：“不愧是松老板，人脉这么广。”
松萝一口咬下手里的羊肉串，白了他一眼：“我以前在这里打过工。”
秦胥笑着朝松萝举杯：“敬我们多才多艺的松老板。”
松萝也不扫兴，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大忙人秦警探今天怎么有空？”
“我这不是好不容易把来龙去脉都调查了个清楚，第一时间就眼巴巴地跑来告诉你么。”秦胥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啤酒，只觉得整个人都畅快无比。
松萝又拿起一串土豆，等着他的下文。
秦胥：“这廖劭和罗嘉言真不是个东西。”
罗嘉言就是另一个大老板。
“穹顶保险最现实罗嘉言创立的，一开始并不顺利，后来因缘巧合下他认识了廖劭，一个人有资金，另一个人有技术，两人一拍即合。”
松萝重复了一遍，语气耐人寻味：“技术？”
秦胥做了一个和她差不多的表情：“穹顶保险只用了七年就做到了如今的规模。就像是开了挂一样，曾经有媒体还评价过，穹顶保险的发家史像是被幸运女神亲吻过的……呵！”
秦胥发出短促的嗤笑。
松萝补充了他没说完的话：“因为阻碍他们的人，全都被廖劭解决了。”
秦胥深吸一口：“是的，那些人全都莫名昏迷，医院查不出病因，警察自然无从调查，就算怀疑穹顶保险也没有证据。”
松萝吃东西的速度慢了下来：“还有多少人活着？”
秦胥：“三个。”
饭桌上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
秦胥揉了一把脸：“后来昏迷的人越来越多，罗嘉言觉得那些人死了也是浪费，才会有了后来的器官贩卖。”
“真是个畜生！”
他没忍住，又低骂了一句。
松萝抿了一下唇：“廖劭认罪了吗？”
说到这个，秦胥又忍不住吐槽起来：“没有，那狗东西除了最开始发了一会儿疯之后，就没再开口说过话。”
他的罪名已经板上钉钉，不只那时秦胥说的谋杀和教唆杀人，还有其他的，林林总总十几条。
足够判好几次死刑。
但上面想要知道他到底怎么悄无声息做到让人昏迷的。
廖劭似乎是知道自己还有价值，所以有恃无恐，不断拖延着时间。
“算了不提他，看谁耗得过谁呗。”秦胥看向松萝，“叔叔身体怎么样？”
提到爸爸，松萝露出一个明媚的笑来：“爸爸他正在做康复治疗，医生说两个月后就能完全恢复了。”
“敬叔叔！”秦胥和松萝碰了碰杯，“松老板，你随意。”
松萝和他说起了机械世界发生的事情：“谢谢，我也没想到这么快能找到爸爸，还是在那种偶然的情况下……”
秦胥安静地听着她说。
听她说起机械世界的玩家，说起宠物店很受欢迎，说起那个世界的改变。
原本因为廖劭笼罩在秦胥心头的那抹阴云一点点被驱散。
一直到分开，秦胥唇角的笑都没有掉下来。
……
松萝在现实世界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
她回到机械世界，结束了宠物店的休息，再次开业。
“终于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阿萝把这里都忘了。”郁则川又换回了松萝给他买的那个小机器人身体。
全息投影下他的凉凉扫过来一眼，带着别样的幽怨。
松萝看着他，干巴巴的笑了一声：“哈哈，怎么会！就是有一点点忙。”
她掐住指尖，比了一下。
“你怎么又用回了这个身体？”松萝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机器人，扭头环顾四周，没发现那具高大威猛的机器人。
提起这个，郁则川更加幽怨了。
这么久的时间过去，松萝再也没在纪洪生面前提起过他。
这样本就拿到负分印象的郁则川万分纠结。
每次看到那个机器人身体，就会想起当时的场景。
“我……”郁则川才出声，就被涌入宠物店的玩家们打断。
“呜呜呜呜松老板，我还以为你偷偷跑了。”
“松老板你可算营业了。”
“再晚一天，我家崽子就要饿死了。”
“松老板你下次再休息可一定要提前告诉我们呀，让我们有个时间好提前准备。”
“是啊是啊，松老板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天天蹲在宠物店门口……”
松萝站在玩家们的包围圈里，连忙解释：“抱歉抱歉，这次事发突然，以后肯定不会了。”
“那可说好了！”
“松老板我们可不能没有你啊！”
松萝笑着点头：“今天全场八折！”
“松老板大气！”
“谢谢松老板！”
松萝再次投入工作。
郁则川看着她忙碌但欢快的背影，并不在意自己被打断没说完的话。
……
重新营业的第一天一直忙到深夜才结束。
钟愿青带着自己的小龙虾下班，店里只剩下松萝和郁则川两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已经成了他们的习惯。
松萝不再需要独自面对热闹后的冷清，总有一个人会陪伴她到最后。
“郁则川，我们今天又赚了好多能量。”
她趴在桌上，财迷地算着今天的收入。
郁则川光明正大地抢走了原系统的工作：“的确赚了不少，净收入219860点能量。”
【可用余额：1254407点能量。 】
【任务5：出售1只海鸥。 】
海鸥兄今天仍旧在宠物店作威作福，暴打客人。
【任务6：出售30件宠物衣服（完成），获得奖励：抽卡x1。 】
【任务7：出售50件宠物玩具（完成），获得奖励：货物种类增加5（梳子、沐浴露、指甲剪，护毛素，宠物香氛）】
【任务8：出售100件宠物零食（完成），获得奖励：抽卡X1。 】
【解锁区域：洗护美容区。 】
【洗护美容区建造费用：500000点能量。 】
【任务9：雇佣2名店员。 】
【任务10：完成10次宠物洗护。 】
以往结算的时候，松萝都是一个人在小房间里的。
这还是第一次，就连代表着一天结束的结算，都有人陪着她。
郁则川察觉到她的注意，抬眸看过来：“要扩建吗？”
“当然要。”松萝托腮看着他，“你不给我一点优惠吗？”
郁则川替她操纵界面：“我给的还不够多吗？”
然后，松萝眼睁睁看着他给自己扣掉了500000点能量。
【可用余额：754407点能量。 】
郁则川又打开了抽卡界面：“抽卡吗，我给你开小灶。”
明明还是那么清冷矜贵的姿态，可说出来的话却截然不同。
松萝小声哼了一声：“这可不是我要求你的。”
郁则川低笑出声：“是我求着你。”
松萝摸了一下发烫的耳根，怎么有人可以把作弊说的这么好听？
抽卡特效在两人面前闪过。
松萝看着被捞起来的黄金元宵，有些好奇郁则川怎么安排的：“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郁则川点开了第一个。
【抽卡获得：宠物种类+6。 】
郁则川略显骄矜地抬了一下下巴：“是不是你想要的？”
松萝眼睛都看直了：“郁则川，你也太好了吧！”
这次一口气就能新增六个！
六个！
松萝得寸进尺：“那可以让我自己选要解锁什么宠物吗？”
郁则川勾唇一笑。
松萝眼睛更亮了。
郁则川：“不可以。”
松萝：“？”
说话不带大喘气的！
松萝炸开毛，跳下椅子就想走，被小机器人拦住了去路。
郁则川低咳一声，立刻顺毛：“你要相信自己的手气，如果这次翻不到自己想要的，下次我再给你想办法好不好？”
松萝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这次的黑色格子更多，四乘四十六个。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随机点了几个。
【宠物新增：老虎。 】
【宠物新增：海豹。 】
【宠物新增：猕猴。 】
【宠物新增：棕熊。 】
【宠物新增：鲨鱼。 】
【宠物新增：树懒。 】
松萝：“？？？”
她记得自己开的不是动物园啊！
松萝瞪大眼睛看向郁则川：“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这里面，哪个是她敢摸的？
郁则川清隽的脸上一派认真：“这是系统原本就设定好的。”
松萝仔仔细细打量了他半晌，没能找出一点破绽：“暂时放过你了。”
角落里，小机器人偷偷冒了颗火星。
松萝：“还有一张卡抽到的是什么？”
郁则川点开给她看。
【抽卡获得：免费防护罩升级。 】
“哦吼，是个好东西，还省钱。”松萝还记得上一次升级的规则，“你说这次升级什么好？是防御还是攻击？”
郁则川慢条斯理地回答她：“全部。”
然后松萝就看着他将防护罩升级到了最高级。
全副武装，密不透风。
要是有人敢来闹事，只要松萝一个念头，就能将对方轰成渣渣，拼都拼不起来的那种。
松萝还处于震惊中。
冷不丁地瞟到了界面上原本升级需要的能量。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
松萝用力闭了闭眼睛。
她这便宜占得也太大了吧！
恍惚了许久，她突然看向郁则川。
他正专注地安排着一切，事无巨细，每一处细节都安排得极为妥帖。
松萝后知后觉意识到：“你是不是……要走了？”
郁则川举在半空的手一下子顿住。
他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长睫半垂着，头一次没有去看松萝的眼睛：“阿萝，我保证，很快就会回来的。”
得到肯定答案的松萝有一瞬间的心慌。
她知道他会离开一段时间，去找属于他本源的身体，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是离开几天而已。
可是当这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不是不放在心上，而且本能地不敢去想。
她不想郁则川离开。
她就像是温水里的青蛙，早已经习惯了有他在身边。
郁则川见她不吭声，抬手轻轻在她发顶摸了一下。
明知道那没有用，她也不会有感觉，但还是那么做了。
“不会很久的，而且我们还在一个世界，只要你想就能见到我。”
松萝又把自己的脑袋朝他的掌心贴了贴：“当然，我只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而且我也希望你快点找到身体，这样子真的很不方便……你又不肯换回新的身体。”
她语气里残存着些许意犹未尽。
郁则川神色一僵，稍显冷硬道：“别想了，具身体已经被退回去了，劣质产品。”
“哦，劣质产品。”松萝怪模怪样地重复了一句。
郁则川果断转移了话题：“还要买些什么吗？等会快递来了我好整理起来。”
“我也可以自己整理的。”
“上次是谁对着一地的快递箱子发愁，玩了一个小时的小游戏逃避劳动？”
“……或者交给钟愿青？”
“她做的能有我好？”
隐隐约约的对话从亮着暖灯的宠物店里传出，一如每一个闭店后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