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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无进有出的情况下,哪怕修为再高的修士也顶不住这样没有期限的消耗。

于是开始有人提议与其这样被拖死,不如直接对魔脉动手。

顶在最前面的大修们究竟做的什么决定林南音不知道,因为‘陈晚池’又来纠缠她了。‘陈晚池’总会在她松懈的时候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给她致命一击,但巧就巧在林南音的剑法不比她差,再加上现在她们两人修为相差无几,‘陈晚池’的偷袭大多都在做无用功。偶尔在林南音的手里‘陈晚池’还会吃一点小亏。而林南音在多次将她的肉身砍断后见识到了幻眠所说的‘重新愈合’。

‘陈晚池’现在确实如同不死之身那样杀不死,无论她受多重的伤,她都会很快愈合。

林南音不知道缘由是什么,在多次试探无果后,她选择了跟在幻眠身后避开陈晚池。

有人罩着,‘陈晚池’大概是有了忌惮,她不在对林南音下手,但林南音这边却听千变化他们已经商量好用血祭之策。

所谓‘血祭之策’是他们寻遍所有秘法,最后从星域那边挖出来的镇压魔脉的秘术。这个秘术说起来也有前人用过,当年长生宗最后就是用的这一秘术将仙罚之地封印在地下三万年,代价是整个宗门无一存活。

或许当时死的不止是长生宗一门,还有更多的不留名姓的修士也在那时候一并死去。

现在回首看从前,时间好像又进入了一个新的循环。

只是现在的魔脉还会是从前的魔脉吗?这‘血祭之法’又是否还能继续顶用?

这些答案无人能给,可现在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每一日大家体内的灵力都在流逝,谁都知道,若不趁着现在还能动手的时候动手,再拖下去大家指不定都会变成待宰的羔羊。

“只有这一个办法吗?”林南音私下问晏溪。

晏溪给予的回应是:“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

“第一佳人什么时候出关?”得到稚青前辈传承的她好像成了最后的希望。

“不知道。”晏溪让林南音别太担心,他语气轻松道,“有可能第一前辈得到传承后会踏出最后一步呢。”

最后一步,那不就是飞升成仙。

有可能吗?

想到第一佳人的天赋和心性,林南音脑海中掠过她所知道的所有人,发现如果真要有人飞升,第一佳人还真有可能是概率最大的那个。

“始树的主人是距离我们最近的飞升者,传闻飞升便是成了仙。仙又是什么?”林南音问,“它能让我回到过去吗?若我回到过去,从前认识的人还会不会是他们呢?”来自未来的河流流回了时间的上游,那原本既定的轨迹有可能随之改变。拥有不同经历不同记忆的人还是同一个人吗?

“原来时间残酷在这啊。”哪怕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好像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过的既定命运。

面对林南音突如其来的沮丧,晏溪伸手弹了下她的脑门,“若我们早出生五千年,或许还真要面对这样的烦恼。但现在我们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怎么活命比较好。如果第一佳人不出现,血祭之策是所有人都会死。”

额头的痛感让林南音立即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出身,她同样反手给晏溪脑门来了一下,“我要怕死我就不会是本体出现在这。”

其实现在回过首想想,或许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了这将是一道难过的关卡。想提升自己是真,但更多的还是想同晏溪和陈晚池一同度过这一关。

“有青叶在,你就算本体藏身在某处也会被她挖出来。”晏溪道,林南音承认这话也的确是真的,“行吧,逃不了那便不逃。指不定这关过了,下一个飞升的人就是我呢。”

晏溪闻言只是又给了她脑门一下。

他们俩私下聊得开怀,仿佛一切事情都会迎刃而解。事实上,千变幻他们在决定用血祭之策后便开始了一系列的筹备。

没有人想死,有修士得到这消息后扭头就跑,不想参与,也不想为了别人献祭自己的性命。尽管千变幻他们说只要顺利将魔脉重新封印,那大家就还有一线生机不会死。但信这话的人不多,大多数人都还是有自己的小九九。

林南音看到这些的时候又想到了容潮光。

她从前觉得容潮光一心想为宗门报仇,所以才一脚踹翻了谈判席,引狼入室来对付星域。现在看来她倒觉得是容潮光早就意识到现在的人已经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走前人的老路。

可前人的老路星域会愿意走吗?答案显然是不可能。

星域更可能的是献祭五陆七海的所有生灵才完成这次血祭,也不可能自己带头入局。既如此,确实不如先杀了干净。

最终,想逃的修士还是没能逃走。因为没人能逃得走。无论他们飞到哪,体内的灵力还是每日剧增地溃散。他们跑得再远,终有一日还是会被彻底掏空灵力,然后成为粘板上的鱼肉。

人都有心气,特别是已经走到现在的谁没不可一世过?拿命相搏的事他们全都经历过,而且还经历过不少回,且回回都是赢家。现在他们不过又遇到了一桩需要拿命相搏的事,既跳不掉,那便再搏上一搏又如何!

于是大多数走掉的人又走了回来。

这一次,他们剑指魔脉,同天争命!

667

第667章

◎将至◎

血祭之策的主体是个巨大的阵法,此阵法不仅需要大量的天材地宝,同时还需要灵脉代替灵石来运转阵法。放平时,这些东西都是极为难得,想要遇到得看运气,甚至有些修士穷尽一生都不见得能见到一样。

可现在聚集在这的修士无一不是人瑞,哪个储物袋不是积攒了几千年的身家?大家照着灵材清单列表一路看下来,东拼西凑的倒也很快凑了个七七八八。至于其他实在没有的,在场的阵师们则斟酌着换成其他的灵物来替代。

天材地宝的问题解决,灵脉的事也好说,几位人族修士手握的灵脉堪堪够,只是他们的灵脉一用,在场所有人就都没了后路。天地间灵气消失,灵脉也被消耗干净,没有了灵力来源,那灵力耗尽了就彻底没了。

这样一看,整个场面倒是生出点背水一战的感觉来。

林南音也将自己的灵脉给贡献了出来。她的灵脉品阶相对来说较低,还不够用来炼制血祭之阵,但给大家用来恢复损耗的灵力也算聊胜于无。

除此之外,她还被允许和其他的阵师们一起参与血祭之阵的炼制。

血祭之阵乃九阶阵法,是林南音有生以来见过的唯一一个九阶法阵。它的炼制最少需要两位九阶阵师做主导,十位八阶阵师,其他品阶的阵师则达上百,所有人一同齐心协力才有完成的可能。

是的,只是可能,而非绝对能成。

高阶法阵、器物、丹药都是如此,哪怕是最顶尖的四艺修士都不敢拍着胸脯百分百表示自己能一定炼制好。

林南音知道这对自己来说是个绝佳的学习机会——如果她能熬过这一关活着离开这里,恐怕下一次她能接触顶级九阶阵法最少也得是三四千年以后——因此她格外尽心,为此还将心火给拿了出来。

心火一出,一众大小阵修宗师们自然是欢喜的。虽然到了他们这种级别心火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更好用的工具,但能让成功率变得更高谁又不乐意呢?

“你……”当初被青叶抓去破阵的阵师正是唯三的九阶阵师之一,他看着林南音的眼神复杂又欣慰,“你就跟在我身边打下手吧。”这句话的潜意识台词就是‘能学到多少看你自己的本事’。

林南音当然不会拒绝,她很是感激道:“多谢前辈!”

“谢什么,别学了回头连用的机会都没就成。”老头说话总带着一种悲观的尖刻,“另外那你那个火给我。这玩意一心向善还好说,不向善将来就又是个大魔头。修士本就因果万千,你没必要被它连累。”

已经诞生了灵智的心火是听得懂好赖话的,闻言它很不爽地化为一只火猫冲着老头哈气。老头却是一把捏住了它的后脖颈,道:“好东西容易被人盯上,你若不和她血肉相连同生共死,你以为此间事一了她还能活?”

心火这才不再挣扎,任由老头在它身上布下阵法。

老头的阵法主要是为了让人不再觊觎心火,所以他的法子很损,直接就是林南音死心火也会必然跟着溃散。他做这些到时候没避开任何人,等他做完这些,林南音敏锐的察觉到一些人看她的眼神都清澈了许多。

费力不讨好的事没人愿意做,杀林南音得心火最后的结局是什么都不得到的话,那自然就没出手的必要。

“冒老,您对这小友还真不一般。”有人见状调侃道,“要不你干脆手她当关门弟子得了。”

阵师听到眼皮都不曾抬,“老头我不过是看她还顺眼罢了。行了,该干嘛干嘛,别回头血祭之阵在我们身上掉链子。”

“成吧成吧,你不愿意教,林小辈你来我这,我来教。”先前调侃冒老的阵师招呼林南音道。

这也是一位八阶阵师。

林南音当即乐呵呵去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林南音基本就在两位大阵师之间穿行游走,给他们准备各种事宜。

跟在他们身边的时间一久,林南音便得知冒老最擅长的是符文篆刻,通常一件阵法成型最后需要符文篆刻赋予更高的威力,冒老最擅长的就是这。而那位八阶阵师擅长的则是炼制阵器,说起来他其实还是阵器双修,在作为八阶阵师的同时他也还是个八阶器师。

冒老不爱说教人,有什么都是让林南音自己悟。八阶阵师却有一张碎嘴,无论炼制什么他都要详细说给林南音听,最后不说林南音有没有学到会,旁边的阵师们倒是想堵一堵他的嘴,让他少念经。

如此好的氛围时常让林南音忘记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又或者所有人都知道未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只是风雨藏心间,大家早不是一遇到点事就自乱阵脚的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了。该面对的都会面对,但这一点都不妨碍他们活在当下。

林南音也被周围其他人的心态所感染,在与日俱增的阵术精进的同时,她开始觉得死亡也不是一件多大不了的事。

人在忙碌的时候总是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直到血祭之阵大致炼制完毕,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年。

自从魔脉被放出,梁都早就四季不转,天永远暗沉仿佛明天永远不会到来。没有春秋,没有草木枯荣,没有冰霜雨雪,这流逝的半年时光轻的仿佛没有任何痕迹。

“结束了?”最后的收尾不需要闲杂人等,所以林南音被冒老他们放了出来。她一出来就见到了外面等着她的晏溪。

“差不多了。”林南音看到他才惊觉时间的流逝,明明时间过得很快,却在看到他的时候还是觉得想他,“剩下就是布阵,这些都不需要我插手。冒老他们说我们这些年轻人修为不太够,还是得他们来。时间的话,定在半个月后。”

也就是说,他们这些人有可能只剩下最后半个月的时间。

“对了,第一佳人出现了吗?”林南音又问。哪怕到现在,第一佳人都是她心中的定海神针。只要第一佳人在,那一切就都会过去。

“还没。”晏溪道,“或许她正在紧要关头也不一定。”

“你这话说的好像你知道内幕一般。”林南音随口道,“走吧,我有点累,去睡觉。”

晏溪自然听之。

两人回了玉佩空间,空间角落里饭团的灵茧已经很薄了,林南音还是决定不打扰它。若它能在半月前醒来那就醒,若不能,在睡梦中度过这一劫也挺好。

林南音是真的累,却没真的想睡。玉佩空间暂时关闭,只她和晏溪两人静静地独处。在清醒与疲倦之中,有时候林南音会忍不住同晏溪说以前的事。事都很小很琐碎,但她就是想说给他听。她讲过去,讲将来,讲她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这种时候晏溪就是她最好的听众,他句句给出回应之余,手会轻拍她的肩膀,让她不要怕。

“我没有怕。”林南音头埋在他的肩窝里,鼻腔里全是他的竹香气息,“我就是会想,如果我们都死了,我能不能留个传音玉简啥的让后来人将我们送回绥云山。”

这句话说完她突然有点发怔。

好片刻后,她才对晏溪道:“不管你信不信,从一开始我的目标一直都是飞升。”想飞升,想回家。可现在,回家的念头好像不知不觉已经被覆盖了大半,她甚至都做好了死在这个时空的准备。

在她还在出神时,耳边传来晏溪的声音:“我信。”

“你信?”林南音回过神,“古往今来,多少天赋比我优秀的人都折戟于道途,强如第一佳人都不一定能飞升,我这资质飞升那和痴人说梦没区别,我该感谢你不嘲笑我吗?”

晏溪却只是又重复了一句,“我一直都信。”

这话配上他冷情的眉眼,林南音莫名心一跳,总觉得他发现了什么,但她没多问,而是含糊着将这件事给带了过去。

接下来的七天他们在玉佩空间待够后便去外面同其他人凑在一块。外面的氛围出乎意料的不是那种大劫将至时的压抑,反而异常的热闹。

这时候的修士们都宛若脱去了常用的面具,表情异常的鲜活。有人聚在一块喝酒吃肉,有人在谈天说地胡说八道,林南音见到还是独自一人吹笛的幻眠。

幻眠告诉林南音说她有一挚友,可惜对方寿元已尽,她用尽诸多手段也未能留下对方。她手里的笛子就是挚友生前用的灵器,她每每吹奏时都感觉挚友就在身侧倾听。

别的林南音大概不会有什么感觉,但偏巧她同样也有同样一位被困囿于时间之中的挚友,因此格外感同身受。

最后她完整地听幻眠吹奏完一首曲子,然后获得了一枚幻宗令牌。幻眠让她将来有机会去他们宗门做客。

林南音自然笑着应下。

离开幻眠这不就,林南音就被话痨的八阶阵师给捉了过去喝酒,“听说你手里有一种绝品佳酿,这你不请我们尝尝?”

佳酿?

林南音不知这消息是如何走漏的风声,但她很乐意此刻同他们共饮刀割喉。于是她二话不说将自己储物袋里年份最久的刀割喉给拿了出来,“请!”

八阶阵师咪了一口,眼睛里瞬间就有了光。他这点动静瞒不过其他人,于是周围见到的纷纷上前来讨酒喝,你一口我一口的,因为这坛酒,原本的几人小酒宴生生成了大型的群宴。

看着逐渐见底的酒坛,林南音想,她这酒还真就如她当年所说赠尽了人间英豪。

时间没有终点,最后的放纵却有,半月期限眨眼就至,血祭大阵已经彻底布好。

668

第668章

◎阵开◎

这一天到来时,天很暗,无风,有云,海面异常平静。

林南音和晏溪站在人群中,周围人影幢幢,个个修为不俗,这些无一例外都是人族天才中的天才,他们夹杂在内成了最不起眼的两道灰影。

林南音觉得,自己但凡修为再低一点或者运气再差一点,可能今天都没办法站在这里。此时此刻她能站在此处,又怎么不算是同天争命成功。至少在被命运推着往前走的途中,她还有反抗的机会,若她再弱一点,那可真就只能任由世道捏圆搓扁连挣扎的机会都没。

“这血祭之阵要如何运转?”林南音问晏溪道。虽然她参与了炼制,可血祭之阵具体如何用她还都蒙在鼓里。不仅是她,绝大多数人都也没得到明确的回答。大家都知道会很危险,具体怎么个危险法,还是未知,“是要献祭我们所有人吗?”

这是林南音所预想的最差的结果。

主要是有长生宗覆灭在前,他们现在这种情况比之以前估计更加糟糕,她实在没法太过乐观。

晏溪果然知道比她要多一点,“人死了才会被献祭。”他道,“你只需要安全存活就行。等下你拿到玉令先别用,让我来。”

林南音还在疑惑玉令是什么东西,那边冒老衣袖一挥,无数道带有金色符篆的玉令已经如雨点一般飞入在场所有人的手中。

林南音手里也得到了一枚,她按照晏溪说的那样没有用,而是看着晏溪将一滴带有冰寒之意的精血滴入其中。精血一没入那块玉令,玉令上的符文瞬间光华大作,符文印记也飞快烙进了林南音的肉身,下一刻她就感觉自己周围的一切都在扭曲变幻,无论是周围的人还是海域都在飞快消失、溃散,最后只剩下漫天烧得火红的云以及远方魔火正熊熊燃烧的山脉。

那是……魔脉?

林南音想询问其他人,结果一扭头整片天地间就只剩她一人。周围炽热的高温烧灼着她的肉身,唯有心口的符文时不时会给她带来丝丝凉意,让她没那么难受。

这是怎么回事?

她正想着,突然背后传来一道破风声,她等级飞快闪身,手中火精剑顺势朝身后一斩,一道温热的血液瞬间溅射到她的背上,她这时扭头一看,偷袭她的人已经倒下,那人眼睛还睁着,眼皮上有一层不同于地面修士所拥有的白色薄膜。

这是仙罚之地的修士。

对于仙罚之地的魔修林南音并不厌恶,不同的环境孕育不同的人。他们成为魔修也都是逼不得已。

只是这人为何会突然偷袭她?

林南音开始还在奇怪,可很快她就又遇到了几个偷袭她的修士。这回她看清楚了,那些仙罚之地的修士个个眼睛血红,眼里早就没了自我意识,他们像是只知道杀戮的傀儡,铲除林南音仿佛就是他们的使命。

这些魔修修为不低,只不过林南音更深一筹。她有火精剑、心火还有始树傍身,那些魔修根本近不了她的身,最后通通在始树的触须下化为道道灵力汇入林南音的体内。

在林南音一人单打独斗的同时,晏溪正在和千变化他们交谈。

他们几人的身侧,所有拿到玉令的修士都被符文封印在原地,眼神紧闭。偶尔会突然有修士肉身崩毁而亡,随着那修士的死亡,原本笼罩他的符文则一点点转化成血色印记烙进周围的虚空之中,留下一道抹除不掉的阵线。

“我们已经按照你说的方法做了,这真的能对付魔脉?”千变化一改平时乐呵的硝烟,眉眼里多了一丝忧色。

“就算不能,我们也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旁边冒老道,“左右不过一个死。我们若都死了,死后就算天崩地裂又同我们何干。”

“诸位前辈,事在人为。”晏溪适时出声道,“血祭之法又名成仙阵,若真不行,当初我将此法拿出时,诸位前辈也不会看中不是。”

这倒也是。

血祭之阵他们当初对外说是从星域修士那得到的,实际并非如此,而是眼前这年轻人私下找到他们将此阵拿了出来。他们在经过权衡利弊之后才发现好像只有这一条路可选。

“你之前提及的仙灵之气呢?”幻眠开口道,“你不是说此阵需要仙灵之气浇灌?”

晏溪闻言也没多余的话,他直接掌心向上抬起,紧接着一团团浓郁的银灰胶质的液体出现在他掌心之中。

若林南音在这,必然能看出这些仙灵之气比起她从应令止那得到的仙灵之气还要纯粹浓郁。若说她得到的是一片树的叶子,那晏溪这相当于将人家的树根都给弄到了手。

“这仙灵之气似乎与我以往所见极为不同。”诸位强者里都是见多识广的,其中更是有从前得到过仙灵之气的人,“你这手里的也未免太浓郁了些。”浓到都快不像是真的。

“这是骨境里所有的仙灵之气。”晏溪道,“往后人们再进骨境都不会再有了。”

谁都知道,仙灵之气只有星域骨境才有。传闻这东西来源于当年半步成仙的稚青前辈,她当时本已经一只脚踏入了飞升道,结果她自己选择了放弃。这些仙灵之气便是她从飞升道带回来的,世间难得。

“为何?”千变幻等人第一个念头就是为了此阵,晏溪将骨境中的所有仙灵之气都给搜刮了个干净。

然而晏溪的回答却是:“骨境中的那位前辈,她亲自来了。”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瞳孔紧缩。

骨境中的前辈?谁?他们好像还从未听说过骨境中有什么大人物存在。唯一听说的就只有传闻中那位的尸身一直在那里。

那总不会是……那位其实压根没死?

晏溪像是知道他们的揣测一般,解释道:“骨境乃是那位前辈的神识幻境。她早已坐化,只是神识未灭,一直留存于骨境当中。”

神识未灭。

竟然是神识一直存在着。

那这和没死有什么区别!

这就是上古差点半步成仙的强者吗,竟然强悍至此!

千变化几人的心已经跟着忍不住扑通跳了起来。他们和后面的小辈不同,后面的小辈恐怕知道稚青的人已经不多,但他们出生的那个时代,几乎人人都是听着有关稚青的传说长大的。

所有人都遗憾她的飞升失败,却又羡慕她的天赋。试问哪个修士当年没幻想过自己会是下一个稚青?

而现在稚青前辈的神识竟然还在,甚至还有可能立马就要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这个念头闪过,千变化等人心中已不由生出丝丝期待。

晏溪见他们这般,话没继续说下去,而是一边将仙灵之气稀出,一边结印将之引入阵法当中。银灰色的仙灵之气一点点逸散进虚空之中缓缓化为一道银色阵线。

在银色阵线和红色阵线交织在一块后,周围的虚空当即一阵扭曲,与此同时正一个人站在无尽荒原上斩杀魔修的林南音感觉远方的魔脉突然发出不安的躁动。她自己查看缘由,却见是魔脉周围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银红交织的线。

不知道这线究竟从何而来,但这东西的出现大概是给了魔脉威胁感,它身上的魔火翻腾着,很快又一批修为更强的魔修出现在林南音的眼前。

和前面的魔修不同,这批魔修里有一个林南音认识的人。

龙三。

当初林南音和仙罚之地的第一笔交易所交易的龙骨丹就是给她用的,后来她主动脱离庞家投靠林南音,之后陆陆续续也帮了林南音不少忙。再后来通往仙罚之地的通道被关闭,林南音没能再进那地方,龙三也就被她所淡忘。

没想到她会在这再见龙三。

可惜现在的龙三也同其他的魔修一样神智全无,只一心想杀了她。林南音对其他人可以毫无负担痛下杀手,但和龙三的旧相识,她在第一时间将人拿下后没有立即杀死,而是用灵器束缚住了她,看能不能让龙三清醒过来。

事实证明这很难。

被禁锢的龙三没有被林南音杀,可却也活不了。她在挣脱束缚无果后,身体在惨叫声中一点点融化。林南音不得已松开束缚,而龙三还在本能地朝着林南音扑杀过来,最后被忍无可忍的始树给吞噬了个干干净净。

‘她也是魔脉’,始树如此争辩道。

林南音倒也没怪它,她只是在想它说的那句话。

很快,她就有了彻底明白的机会。

——她遇到了庞听雪。入魔的庞听雪。

庞听雪比龙三天赋好,也比龙三修为高,所以她入魔并非是彻头彻尾失去理智,有时候她也会回到清醒的状态。

她在看到林南音的第一眼时,原本杀意弥漫的血眼就曾呆滞过几瞬,后来她同林南音交手的途中更是多次陷入混乱的境地。她不清醒时对林南音处处杀招,偶尔清醒时则在乞求林南音能救救她。

“救……我……”她的呼喊声异常艰难,像是在灵魂深处发出来的,但往往这般的清醒会很快被压制掉,她重新成为一把杀戮的刀。

最后,庞听雪还是死在了林南音的手里。

在她死前,始树缠绕她的全身,她这才恢复了往日的神智。

“我们都被骗了,”弥留之际庞听雪一边吐血一边告诉林南音,“圣山的灵力就是操控木偶的线,我们所有人都是挣不脱的木偶,只能听从圣山的意志成为它绝对的奴隶。”

庞听雪最后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闭上了眼睛,林南音却从中听出了一些别的含义。

用圣山灵力修炼的修士最后都会成为魔脉的奴隶,那是不是意味着仙罚之地的所有修士都会被魔脉操控,包括圣山的殿主们以及……青叶?

那这么说来,青叶一直以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培育出始树好用来自救?那岂不是从一开始青叶就和她站在同一个立场?

还未等林南音琢磨出个所以然,她就见身死的庞听雪骸骨化为一道红色的线隐匿进了虚空,而远方的魔脉周围又多了一道不起眼的红线。

林南音开始还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联,等她多杀了几个合体修为的魔修见他们最后都会化为一道出现在魔脉周围的红线之后,便知这应该是血祭之阵的缘故。至于这般做的效果是什么,她还不知道,但魔脉那么不安那于人族必然有利。

弄清楚这点后,林南音手里的屠刀便再没停下过。

空旷的荒野,始终只有她一人的战场,林南音本以为她不会再遇到其他人,没想到她却很快遇到了个熟人。

是之前教她阵法的八阶阵师。

能在这样的地方遇到认识的人是喜事,林南音很高兴地想上前去一起,然而下一瞬她就看到八阶阵师被身前的魔物给一爪掏出了元婴。不等林南音怒意上涌,眼前的八阶阵师身形就逐渐消散,没多久,林南音看到远方魔脉周围多了一道银红交织的线。

原来……那一道线就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纯红来自仙罚之地,银红交织来自地面修士。那周围的线每多一道,就多一个人陨落。

669

第669章

◎稚青◎

尽管林南音不愿多想事实的残酷,可鲜血总是一次又一次提醒着她世道的无情。

迄今为止她都还不知道八阶阵师的名姓,只记得旁人称呼八阶阵师为‘老八’。前些日子他们一起喝酒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时的她绝想不到他会这么快就踏上黄泉路。

现在是他,那下一个又会是谁?

之后林南音在无尽荒原上又遇到了很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一起喝过酒的,又或者是曾擦肩而过的。不管从前是否熟识,在见到他们后她都会第一时间上前一共抵御魔物。可他们和她不同,她有始树汲取灵力,灵力时不时就能得到补充,但他们没有灵力来源,只有丹田存储的灵力,用完了就真的没了。

没有灵力的修士不过是体格更好的普通人,他们的结局可以预见。

开始林南音还能将自己所拥有的灵石灵药等赠出帮助他们恢复灵力,可她手里拥有的东西到底有限,等储物袋里能恢复的东西全都用完,死亡还是姗姗而来。

那些修士们反而比林南音乐观的多。

在有魔物的时候他们不顾一切斩杀魔物,中间歇口气的功夫他们则会同林南音聊一些过往的事来转移伤势带来的痛苦。他们聊初入道途时的意气风发,聊过往的情窦初开,聊一路见闻,聊生死聊遗憾。

这一刻,每一个人不再是芸芸众生中的背景板,他们也都有血有肉有着非同一般的精彩过往。

“其实我们都知道,谁都逃不掉。”这是一位已经达到大乘境界的女修最后同林南音说的,“我,我们,包括千变幻他们,谁都避不开躲不掉。这里就是个巨大的熔炉,我们全都是正被炼制的灵药。不过,也许你会是个例外。”

女修没说为何会觉得林南音是例外,她说完将自己手里剩下的最后一道保命灵符送给了林南音,“如果可以,好好活着替我看看魔脉的下场。”

女修东西送完就消失在原地。

她送出的这道灵符很快就派上了用场,林南音在将她送走后,就遭遇了其他人族修士的偷袭。

不是每个人在发现林南音的与众不同后都无动于衷,总有人想将她的特殊之处据为己有。而出手最容易成功的莫过于偷袭。在荒原里一直提防各种魔物的林南音不是没有警惕心,只是她认为愿意加入血祭之阵的人本性应该不坏,因此警惕心稍有降低,而对方又极其善于伪装,所以在对方朝她出手时她压根猝不及防。

若非女修的保命灵符,她就算不死也伤。

最后这偷袭的修士死在了林南音的手里。

她看着那修士不甘的消散,人在原地坐了许久,才又重新拿起火精剑继续戮魔。

打这之后她若是遇到同族还是会上前尽心帮忙。

“都差点死了你还这么尽心尽力,难道就不怕这样的事再来一次?”突然有一苍老的声音从林南音身后传来。

林南音疑惑回头,却见是一陌生的瘸腿瞎眼老妪。

她敢认定,这老妪她从前绝对没见过,不然如此有记忆特征的人她不可能会记不住。

“之前是我警惕心太低,现在不一样。”现在她心火缠身,专门负责她的安危,只要有人有对她动手的意图,心火就会立即缠上对方。在自己足够安全的情况下,她不吝啬自己的善意,“甚至话说得现实一点,我帮别人又何尝不是一种自救。我做不到冷眼旁观,那就活该承担这份风险。”

老妪闻言只是上下将她打量了个透彻,然后道:“你好像有很多人喜欢。”

林南音不明所以,“什么?”

老妪却是继续道:“曾经的我也是。所以我还活着。”

接着她又再林南音不太理解的神色下说出一件让林南音意外的事,“你还欠我一件事。”

“哈?我似乎并不认识您。”林南音不知道这老妪什么来头,但对方的眼神还是莫名让她忍不住直呼前辈。

“你认识的,只是你忘了。”老妪道,“当初我们的约定本来可以一直有效,不过都这种时候了,我也不介意作废。反正规矩是我自己定的,我自己承受违约的后果也无妨。”

“……”

老妪的话让林南音不由蹙眉。

修士的记性都不差,几千年前的事她都还有印象。若是同人的约定她更是会放在心上,哪怕现在完成不了也不至于会遗忘,甚至连约定的人都记不住。

稍微回想了一番,林南音再三确定自己没有同这位老妪见过,但同样的她不认为这老妪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面前说这些没头没尾的话,“敢问前辈名姓?”

“我姓稚,名元幼。”老妪说的名字林南音还是没半点印象,但老妪后面抛出来的话却让林南音呆滞当场,“不过元幼这个名字我嫌弃不好听,不太爱让人叫。后来了解我的人便不曾叫我大名,而是喊我小名‘青青’。‘青青’这个名字被人叫的多了,再配以姓氏,大多数人都唤我‘稚青’。”

稚青。

林南音刚想这名字是否太过熟悉,等脑子反应过来,眼睛已经不自觉微微睁大。

“这是……同名同姓?”这话说的林南音都有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老妪却是笑了,“我的姓少见,同我重名的人应该不多。”

“可是……”

“这是我的神识。”

“哦。”林南音不知怎么想的,慢慢坐在了荒原上,她觉得自己需要捋捋。

老妪也不在意她的失态,陪着一同坐在了她的身侧。

好一会儿后,林南音终于缓过来,这时她也大概猜到老妪所说的‘我们认识只是你忘了’是究竟怎么回事。

“前辈同我是在星域骨境中有的交集吗?”思来想去,她唯一知道自己忘记的东西就只有骨境中的记忆。这一点所有人都这样,她也不例外。

“嗯。”

“果然。”林南音想到自己的性格,“我在骨境中是有答应过前辈什么却没做到的事吗?”

“算有。不过我不打算追究了,主要是你比我想的还要能活。”稚青道,“我恐怕熬不过你。”

“怎么可能。”虽然现在林南音心里还满是不真实的感觉,可从来都只在传闻中的人突然活生生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现在唯一的感想就是魔脉一事或许真的能彻底解决。

说起来稚青和魔脉的纠葛已有几万年,这有如何不算是故事的尾声呢。

“是真的。”老妪道,“你可知为何成仙阵又叫血祭之阵?就是因为它需要一位修为至高的修士完成最后阵法的最后一步。上一次此阵成的时候,临阵献祭的是我的师祖。世人只知我差半步成仙,实际我师祖的修为不比我差,只是他一贯低调。他最后只是想保下我。他以为我活着,宗门便会有救,传承就会得到延续。只可惜,我没能做到。”

这就又是林南音所不知道的过往秘辛了。

“需要高阶修士也不一定非要您上。”

“那你觉得谁可以?”老妪反问,“千变幻?幻宗的小丫头?还是说……晏溪?”

林南音当即看向了她,“晏溪的修为哪够。你要让他早出生五千年或许可以,现在再怎么也轮不到他吧。”

然而老妪却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老妪不吭声,林南音难免不安,“不是,晏溪他藏这么深?他到底在骨境得了多少好处,都能跟那些渡劫大修相提并论了?”

“前辈你别不说话啊,难道你真的打算让晏溪献祭?”

“等等,你们不会早就将这事给商量好了吧。他从你那得到修为,代价是在这种时候献祭自己?”

越说林南音脸越白。在这之前,她有想过自己会消亡,却怎么都没想过晏溪也会有消失的一天。

“如果我说是呢?”老妪此时慢悠悠开口道,“难道你要代替他?你修为虽然低了点,但你身体里有一棵树,这棵树还挺有用的,你来代替他也不是不行。”

林南音本以为自己会犹豫会询问会不会还有其他折中的办法,可嘴巴比她的脑子反应还快,“那就换我。”

这回换老妪讶异地看了她一眼,旋即笑道:“得了,我可是出身名门大派,我该担的责任却让一个小辈来承,等见到师兄师父他们少不得要被他们指着鼻子骂。而且,”老妪目光看向前方的魔火山脉,眼神变得幽远深沉,“三万年太久,我已经不想再等了。”

林南音哪没听出她语气中的决绝,心口之前眼睁睁看着其他人倒下的酸涩感再次涌出,她勉强道:“可是没有了您,魔脉真的能被抹杀吗?”

“你以为梁都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开的?唯有出现下一个我的时候梁都的传承之门才会开启。”老妪道,“你虽然被我那个笨师兄选中,但你出生太晚,传承没你的份。看在我也看你还算顺眼的份上,我再送你一样东西。将来你会感谢我的。”

林南音还未看清楚是什么,就感觉一道灵光被打入她的眉心。她正要感知,眼前老妪却已经神色一肃,“时间到了。”

670

第670章

◎不对劲◎

林南音顺着老妪的视线望去,就见远方魔火燃烧的山脉如同鸡蛋被剥掉外壳一般,外围的魔火正被周围的阵线烫的一层层往下掉落,露出里面鲜红的‘心脏’来。

那或许不是什么心脏,只是这样远远看去实在太像。林南音好像还能听到从山脉内核中传出的‘砰砰’心跳声,那感觉就像是里面孕育了什么,而眼下它即将诞生。

很快,那‘心脏’上面裂出了一道缝隙,顿时一股无与伦比的威压也自远方传来,林南音只感觉自己的心脏瞬间被狠狠揪住,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狠狠捏爆。与此同时她内心深处也生起浓厚的杀意,只觉得天地都不配存在想将之彻底毁灭。

好在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瞬,下一刻她脑海中突然有一道凉意荡开,这丝凉意唤醒了她的神识,也让她从暴虐中清醒过来。

显而易见,这些变化都是因为那枚‘心脏’,‘心脏’的东西尚未诞生就如此蛊惑人心,等它彻底诞生所有生灵都将沦为鱼肉都是能预见的事。

在心里掐了个静心诀,林南音正要问身侧的稚青前辈该如何做,却见稚青已经朝着‘心脏’走去。她的速度不快,每走一步,她的身影便淡薄一分,与此同时无数银光从她周身散出朝着‘心脏’缠绕而去。

若说前面包围在‘心脏’周围的是红色阵线居多,那现在更显眼的则成了‘心脏’周围缓缓缠绕的六道银灰色巨型符文。

这符文一出,‘心脏’上前面列出的一道口子竟生生被逼得愈合,里面即将生出的东西也被强行给塞了回去。

此时林南音再看老妪,她已经透明的只剩下一道浅浅的影子,原先的老态也消失不见,脸和身躯恢复了年轻。她像是跨越万年时空回到了过去,即将以故人最熟悉的模样回到他们的身边。

这一幕看的林南音心中很不是滋味。

在她看来,稚青的这样的存在就该在关键时刻出现力挽狂澜拯救所有人族于水火之中,最后得到世间最高的拥戴锦绣彩环满誉而归,而不该像现在这般悄然出现,临阵献祭成为后来者的垫脚石。

这样一点也不英雄。

那样站在人族巅峰的强者,就算最后死也该死得轰轰烈烈,而不是这样悄无声息。

“她可算要死了。”在林南音还在满腔心酸无处可言时,她身边悄然浮现出另外一个人的身影,是青叶。

青叶很显然认识稚青,且她对稚青还有着很大的怨言,言语中满是夹枪带棒,“只是曲陀罗秘符可不够,这东西只能困住那鬼东西,藏身三万年,苟延残喘就只为了这?我还真是高看了她。”

尽管从前得青叶关照,可青叶现在的话林南音听的刺耳还是忍不住出声不想让她说一些风凉话,不过不等她的话说出口,青叶就已经表情微变,再看前方,稚青最后残存的残影已经缓缓自燃成一柄透明虚无之剑。

这一幕让青叶接下来的嘲讽僵在了脸上,她先前眼中毫不掩饰的恶意缓缓退却,最后只留难言的复杂,“呵,无我心剑,这是下辈子下下辈子后面的永生永世都不要了也要将魔胎斩杀至此?”

随着青叶说完,稚青已经彻底消失,而她自燃神识凝聚的心剑也在刹那间刺破虚空直奔魔脉心脏。魔脉心脏似乎察觉到了危险,整个心脏都在剧烈的挣扎。它一动,几十里远的林南音只感觉周围一片气浪震动,脚下也开裂成无数块让她不得不左闪右避停在半空中。

可无论魔脉心脏怎么挣扎心剑还是比它快上一步,原本只一人高的透明之间在临到魔脉心脏前一瞬突然化为一道能近乎顶天立地的巨剑,剑锋没有任何花哨的没入了魔脉心脏中,然后轰然炸开。

这一回半空中的林南音近乎躲无可躲地给掀进虚空,她狼狈地将一只踏入虚空的脚收起,再抬头看远方,原本殷红硕大的魔脉心脏此时已经被一分为八,里面魔气狂泻,在翻滚的魔气中还有什么东西不甘狂怒,林南音看不到那东西是什么,只隐隐看到一双通红的血眼,可紧接着那双血眼就四分五裂化为大小八双血眼四散分离。

“她斩了魔胎。”此时青叶眼中的惊讶已经掩饰不住,等她平息情绪结束,语气里已多了一丝由衷的敬佩,“虽然她是我上天入地最厌恶的人,但我不得不承认,她是我见过的人族修士中最强的强者。”

此时的林南音尚且不知道斩杀魔胎意味着什么,但她能感觉的到,魔胎没能成功孕育或许给了人们真正清楚它的机会。

“接下来需要我们做什么?”林南音不知道她们之间的爱与恨,此刻她只想别让稚青前辈的布局白费。

可青叶的话还是一如既往地刻薄,“这有你什么事。”

“……”

“就你这修为最多就是个做阵线的命。知道什么是阵线吗?”青叶朝着前方四分五裂却仍旧被道道银红线困住的魔脉心脏抬了抬下巴,“那里的全都是。死一个人就多一道阵线。你就算去了,估计连当最粗的都捞不到,只能当个可有可无的边角料。”

被这般说林南音也不生气,她知道自己同前辈们的差距,也明白现在的她根本做不出什么大事,所以此刻她格外的心平气和,“可我体内不是有一株始树?前辈您一开始不也是因为这个来的。难道因为魔胎被斩,始树用不上了,所以不需要我出力了?”

青叶竟然选择了沉默。

但这种时候林南音哪愿意让青叶保持沉默,稚青前辈创造的大好局面就在眼前,她总要抓住机会做点什么才安心。

然而,青叶不给她问话的机会直接消失在原地。

周围破碎的荒原上只剩下林南音一人。不,也不能说只剩下她一人。因为被一剑剖为八块的魔胎此刻已经被一众人族修士围攻。在那些速度快到近乎只剩残影的身影中,林南音看到了许多熟人。

千变幻、幻眠、冒老……还有晏溪。

此刻的晏溪已不是平日里林南音身前沉默寡言的安静模样,他袍角飞舞,银枪闪动,眼神里满是对一切都不在乎的漠然。

这样的晏溪林南音前所未见,她深深地凝视着他,决定转身远离这里。

以她的能力她能做的事十分有限,不添乱似乎就是最好的帮忙。

不过不等她走远,就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是一身狼狈的陈晚池。

说实话,在这里会和陈晚池碰上林南音一点也不意外,甚至她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的到来。

没有多余的狠话,火精剑自林南音手里飞出。她知道,不管陈晚池究竟有没有被彻底炼化,她今天能做的恐怕就只有杀掉陈晚池。

“没有想到我们也会有刀剑相向的一天。”陈晚池语气突然带了一丝伤感,她开始同林南音谈以前,“以前在天佑大陆的时候,你的剑法被所有人称道。那时我就在想什么时候我们俩能切磋切磋,看看谁的剑法更胜一筹。只是后来诸多杂事缠身,我一直没能和你比试比试。没想到现在倒是能圆了这个念想。南音,你要杀掉我吗?”

陈晚池的声音带着一丝怀念与感伤,好像她们真的是一对由亲密无间走向形同陌路的朋友。

这些话林南音怎么可能没有触动。不过她触动的是陈晚池当初应该是真的有想和她好好切磋切磋剑法,只是时光荏苒,当年一直没有完成的事好像后面再没了机会。

剑尖一挑,虚空囚笼瞬间出现。

囚笼中的陈晚池还在念着她们的旧情选择没有还手,囚笼外的林南音目光冰冷地看着她的肉身随着囚笼崩碎。

然后,那本该死去的肉身又继续在她眼前重新愈合为一个完好无损的人。

“原来你真的想杀掉我。”陈晚池看着林南音的眼神里带了一抹受伤,“为什么,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林南音沉默不答,手里的火精剑已经重新出招。

“哦对了,你还记得你家院子里当年栽的那株枣树吗?”陈晚池突然又道,“我发现它了,它挺走运的,自散修为却没陨落,而是又化成了一株灵种。我想着你若看到它没死应该会很高兴,所以就将它给你带来了。”

她丝毫不理会林南音的凶恶,略有些讨好地拿出一个花盆,盆里一株新发芽的枣树正颤颤巍巍地晃动着尖端上的嫩芽。

林南音怎么可能相信陈陈晚池的话,可那花盆里独属于小枣的气息却绝不会错。

的确是小枣。

这回林南音的心弦终于微乱,因为小枣在她的手中。

不过下一瞬她这乱掉的心弦便被重新拨了回来,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小枣从陈晚池的掌心上夺走,当它再现身时,是久违的饭团。

刚从灵茧里出关的饭团气息大变,它不再是从前少年的形体,而是彻底长成成年人的模样。坚毅、果断,还有一丝成年人独有的强横。它冷漠地盯着陈晚池,问:“她这是怎么了?”

看,连久不露面的饭团都一眼看出了陈晚池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