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殊晴低着头,小心地将手藏进衣袖里,火辣辣的疼顺着血脉往心里钻。
可她只是将手攥得更紧些,仿佛这样就能把那疼压下去,压成小小的一团,藏到谁也看不见的地方去。
“姐姐最近是不是很累?”她抬起头,嘴角努力弯起一个笑,心头满溢的痛苦情绪一分不显,语气里满是宛若小狗一般的讨好与怯怯的恳求。
“是不是因为谢大人......还是......我太吵了?”
她顿了顿,睫毛轻轻颤了颤,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宁时的表情:“我可以不说话的。”
“我只要在姐姐身边待着就好,不碍事的。”
“只要姐姐别......”
她忽然哽住了,眼圈红得厉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唇不肯让它掉下来。
可那泪终究是太重了,压得她睫毛一颤,便滚落下来,顺着脸颊滑到下颌,最后“啪”地一声,砸在她自己攥得发白的手指上。
“......别那样看我——”
“闭嘴!”
宁时却突然压低声音叱道。
她额角跳着青筋,眉眼间浮现出一种几近扭曲的厌憎,一瞬间暴躁得几乎失控。
“我不是说了——滚开吗?!”
空气像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宁殊晴的唇一颤,强忍了一整晚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那双杏眼生来柔软,此刻浸在泪光里,更似三月枝头初绽的娇嫩桃瓣,被骤雨淋得湿透。
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在下颌悬成晶莹的一滴,将落未落时,被她自己烫伤的手背接住。
“啪嗒。”
第一滴泪砸在灼伤的伤口上,混着药汁晕开淡红的痕迹。
“啪嗒、啪嗒。”
越来越多的泪珠争先恐后地跌落,像被春风吹散的桃花雨,止不住地往下坠。
她慌乱去擦,却把烫伤处揉得更红,反倒让泪水沾了满手,连袖口都浸出深色的水痕。
......
可宁时却毫无波澜地别过头,双眼失焦。
她本该承担起作为宁殊晴唯一的亲人的责任,去接下那一份擦掉她的眼泪、哄她笑的责任。
她应该去做一个合格的姐姐。
最起码不该像刚才那样凶暴地对待她的。
......
可她自己已经快碎掉了。
她的精神世界早已是一座被白蚁蛀空、布满裂痕的危楼。
平定三晋的劳累、持续的噩梦、压抑的感情早已经让她心力交瘁。
而如今......
耳边仍是那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幻音,窸窸窣窣的,像千万只毒虫啃噬着脑髓。
尖笑、哭嚎、诅咒、低喃——无数声线绞成一根带刺的麻绳,在她颅内来回拉扯,把她的神经搅得一寸寸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