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府的正厅里,烛火被穿堂风搅得明明灭灭,映得众人脸上都蒙着层阴翳。
林噙霜踩着碎步进来时,一眼就瞧见被婆子按在地上的墨兰,当即捂着心口跌坐在地,哭得梨花带雨:“我的儿!这是怎么了?谁把你打成这样?”
王大娘子手里的藤条还在微微发颤,见她这副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林噙霜你个贱人,少装蒜!你女儿把六丫头的脸划成那样,你倒还有脸哭?”
“大娘子息怒,”林噙霜膝行几步,鬓边珠花摇得快要掉下来,“姐妹间哪有隔夜仇?许是孩子们玩闹没轻重……”
“玩闹?”
王大娘子把藤条往地上一戳,火星子溅起来,“玩闹能用碎瓷片划脸?我看她是想毁了六丫头!”
“小娘!”
墨兰突然挣开婆子,披头散发地扑向林噙霜,“是明兰先害我!她故意在伯爵府勾搭梁六郎,还让丫鬟骂我不知廉耻!”
“你胡说!”
丹橘气得发抖,“我家姑娘何时勾搭梁六郎了?倒是四姑娘,前日在马球场……”
“住口!”
墨兰尖叫着打断,脸涨得通红,“你个奴才也敢编排主子!”
林噙霜趁乱搂住墨兰,对着王大娘子柔声道:“大娘子,孩子们拌嘴罢了,何必动这么大肝火?六姑娘的伤,我让墨儿亲手敷药赔罪便是……”
“赔罪?划破脸是能赔罪的?”
王大娘子被她这副四两拨千斤的样子噎得肝疼,正要发作,门外突然传来通报:“老太太身边的房妈妈来了。”
房妈妈背着双手走进来,目光扫过满室狼藉,最后落在明兰脸上那道血痕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大娘子,老太太请您回屋歇息,这里交由老奴处置。”
王大娘子一听就炸了:“歇息?凭什么让我走?今天这事分明是墨兰的错!老太太难不成要偏袒她们?”
“大娘子慎言,”房妈妈语气平淡,“老太太只是怕您气坏了身子。都是府里的姑娘,总要一碗水端平。”
“平?我看是偏!”
王大娘子气得口不择言,“我就知道你们一个个都向着那狐狸精母女!什么玩意儿!”
她把藤条狠狠摔在地上,转身就走,刘妈妈赶紧跟上,一路还能听见她的怒骂声。
王大娘子一走,林噙霜暗暗松了口气,正要说话,却被房妈妈拦住:“四姑娘,跟老奴来。老太太吩咐了,请大夫给六姑娘验伤,四姑娘也得留着对质。”
墨兰顿时慌了,死死抓住林噙霜的衣袖:“小娘!我不去!”
林噙霜刚想求情,房妈妈已冷冷瞥过来:“四姑娘是想抗老太太的命?”
这话像块石头砸在林噙霜心上。
她不敢再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墨兰被带走。
咬了咬牙,转身就往盛紘的书房去。
这事,还得让盛宏来定夺。
半个时辰后,盛府的核心人物都聚到了老太太的寿安堂里。
盛紘坐在上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林噙霜垂着眉眼站在一旁,时不时用帕子抹着眼角。
墨兰缩在椅子上,肩膀微微发抖。
明兰坐在对面的小凳上,脸上已敷了药,缠着层薄纱布,只露出一双清亮却沉静的眼睛。
“说吧,”盛紘敲了敲桌面,声音沙哑,“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要动刀子伤你妹妹?”
墨兰猛地抬头,眼泪唰地下来了:“爹!我不是故意的!是明兰先气我,说我配不上梁六郎,还说……还说伯爵府的帖子根本没我的份!”
“我没有,”明兰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只说过吴大娘子喜欢填词,二姐姐若去了,或许能得她青睐。”
“你就是故意的!”
墨兰尖叫道,“你就是见不得我好!”
“够了!”
盛紘厉声喝止,目光转向明兰,“六丫头,你说实话,她为何会伤你?”
明兰沉默片刻,忽然抬眼看向老太太:“祖母,其实这事,要从上个月的马球会说起。”
老太太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哦?马球会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