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去年冬天,有个老兵嫌军粮太糙,被他让人拖去打了三十棍,扔在雪地里冻了一夜,第二天就成了僵硬的尸体。
曹家的表兄一句话,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可是徐子建最近在查漕运账簿……”蔡福嗫嚅着,他早上在码头见过那个穿着青布长衫的男子,手里拿着算盘,眼神冷得像冰。
“他查他的,”梁舍抓起桌上的银票,在手里拍得啪啪响,“等我把这批粮换成银子,我就花2万贯将他手里的美娇娘赵盼儿给买过来!”
辽人见他应了,脸上露出喜色,又掏出一张银票:“这是再加的定金,我们在码头等消息。”
梁舍挥手让他们走,转头又灌了一杯酒,突然觉得心里的闷气散了不少。
“对了,”梁舍突然笑了,“那个许贯中,最近老往济胜仓跑,你让刘押官盯紧点,别让他坏了老子的好事。”
蔡福点头应着,心里却打鼓。
他前几日在乱葬岗附近见过许贯中,那人跪在坟前,手里拿着半截丝线,眼神像要吃人。
窗外的风卷着雨丝飘进来,打湿了窗纸。
梁舍浑然不觉,还在跟身边的歌姬调笑。
却没看见远处的包厢里,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偷偷将两人的对话记录了下来。
纸上稀能看清“济胜仓”、“军粮”、“沙子五成”几个字。
这男子便是徐子建派来盯着梁舍的东厂密探。
拜祭完自家妹妹后,许贯中有些黯然的回到村里。
他刚走到晒谷场边,就见燕青蹲在老槐树下,手里的树枝在泥地上划得乱七八糟。
“小乙哥这是怎么了?”许贯中走过去,踢了踢他脚边的石子。
燕青猛地抬头,眼窝陷得厉害,下巴上冒出青黑的胡茬,见是许贯中,喉结动了动,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许大哥……”话没说完就卡住了,眼圈倏地红了。
许贯中往他身边一坐,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两块干硬的麦饼,递过去一块:“我刚从指挥棚回来,见你这模样,准是又去大名府衙门口碰壁了?”
燕青接过麦饼,却没吃,攥在手里捏得变了形:“李固那狗贼,买通了牢头,连给主人送件棉衣都不让……”
他猛地一拳砸在地上,泥点溅到裤腿上,“梁世杰收了他大半卢家家产,还说主人勾结土匪的罪证确凿,开春就要问斩!”
风卷着槐树叶落在两人肩头,许贯中拍了拍他后背,忽然开口:“想救你家主人,十日后来大名府县东的黄河边。”
燕青猛地抬头,眼里的死气像是被投了颗石子,荡起圈涟漪:“去那儿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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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来的副留守兼河安抚副使徐大人要办场比武。”
许贯中望着黄河的方向,指挥棚的帆布角在风里闪了下,“新来的那位副留守,跟梁世杰不对付,正想招揽些能用的人。你若能在比武上拔得头筹,见到徐大人,把卢员外的案子说清楚,未必没有转机。”
燕青的手微微发抖,麦饼“啪”地掉在地上:“徐大人?可是前几年在西北杀得党项人哭爹喊娘的那位?”
他在大名府听过这号人物,据说刚正得很,连当朝宰相的面子都不给。
“正是。”
卢冠中捡回麦饼,吹了吹上面的土,“此人廉明,最恨结党营私。我已被他招为幕僚,明日就去副留守官衙点卯。”
他摸出块碎银,塞到燕青手里,“这几日好生歇着,把你那身本事拾掇拾掇——你箭术了得,拳脚也不含糊,未必比不过那些军汉。”
燕青捏着碎银,指腹磨着上面的纹路,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卢冠中磕了个响头:“卢大哥的恩情,燕青记着!若能救回主人,粉身碎骨也报答!”
卢冠中赶紧把他扶起来,见他眼里重新燃起光,心里松了口气:“快去准备吧,别误了时辰。”
燕青重重点头,捡起地上的麦饼揣进怀里,转身就往村外跑,脚步轻快得像是换了个人。
槐树叶被他带起的风卷得飞了起来。
……
蒲东镇上的酒楼里,酒旗被风扯得猎猎作响。
关胜捏着酒杯,指节泛白,杯沿被他咬出圈牙印。
他穿着件半旧的绿袍,腰间的佩刀鞘都磨出了毛边,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眉头拧得像团乱麻。
“贤弟这酒喝得,倒像是在喝药。”李成端着酒壶给他添满,自己也灌了一大口,咂咂嘴道,“听说了吗?大名府要办比武,徐副留守亲自主持,选的是黄河巡检司的官。”
关胜抬了抬眼皮,声音闷闷的:“选官?还不是梁家那些子弟内定了?”
他去年在黄河边抓了个私贩军粮的小吏,谁知那是梁世杰的远房侄子,被上司一顿训斥,还罚了三个月俸禄。
“这回不一样。”李成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徐大人在西北时,提拔的偏将里,有个是给马夫出身的,就因为能拉开三石弓。他最恨的就是论资排辈。”
他指了指关胜腰间的刀,“你那手青龙偃月刀法,在蒲东憋了多少年了?黄河巡检司管着五千兵马,难道不比在这小镇当巡检强?”
关胜的手指在刀柄上顿了顿。
他爹临终前把刀交给他时说,关家子孙,要么战死沙场,要么就把刀藏起来。
可他守着这小镇,连个像样的贼寇都遇不上,刀都快生锈了。
“我没背景。”他低声道,喉结动了动,“梁家在大名府盘根错节,就算赢了比武……”
“赢了就有机会见到徐大人!”李成拍了下桌子,邻桌的酒客看过来,他赶紧压低声音,“你把梁家私贩军粮、克扣军饷的事捅上去,徐大人正想找梁世杰的茬,说不定就重用你了!”
关胜猛地抬头,眼里闪过道精光。
他想起前几日在黄河渡口,见梁府的船往北岸运货,船吃水极深,却只在账册上记了半船的量——那多半是走私到辽国的。
“哥哥这话当真?”他攥紧了刀柄,指腹摸到鞘上磨平的花纹。
“我骗你做什么?”李成笑了,“再过几日我也要去大名府,咱们同去。你若得了徐大人看重,可别忘了提携哥哥。”
关胜仰头灌了杯酒,酒液顺着脖颈流进衣襟,烫得他心口发燥。
他“哐当”一声放下酒杯,站起身,佩刀在腰间一晃,带起股风:“好!小弟听哥哥的!这比武,我去了!”
窗外的风正好掀起酒旗,在灰蒙蒙的天色里,倒像是燃着团火。
关胜望着大名府的方向,手按在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知道,这一去,要么是鱼跃龙门,要么是粉身碎骨,但总好过在这小镇上,让关家的刀蒙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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