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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二天早上, 燕清羽早早起床洗漱完,走到阳台拉开窗帘, 就发现今天还真是乌云密布。

明明昨天还是个大晴天,这天气可真多变。

燕清羽伸了个懒腰,开门想感受一下今天的气温,结果刚踏出去就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喷嚏。

他立马折回开了空调暖气的房间里,把门关严严实实的。

昨天还十来度呢,今天一降降到四五度,还是阴雨吹风的湿冷。

这可不太像是能安心养病的气候。

燕清羽多穿了件薄毛衣, 出门没有见到姜云简, 自己下五楼去找早餐。

五楼厨房只有陈叔在忙碌, 见到燕清羽时和他打招呼:“小先生起来啦?快来吃早饭吧。”

陈叔将他的那份早餐端来,正好程洋这时候也到餐厅来了。

程洋打了个哈欠,打招呼:“小先生早呀。”

“早。”燕清羽随口回了一句,坐下后疑惑地问,“姜云简呢?”

程洋动作略有停滞。

陈叔还在盛程洋的那份早餐,闻言也是疑惑:“家主不在楼上吗?那我也不清楚了,今天早上还没见到过家主。”

燕清羽看向程洋:“你知道吗?”

程洋打着哈哈:“这个, 好像是不久前有事情出门了吧。”

燕清羽不解:“他在G市能有什么要出门的事?”

程洋不擅长说谎,找补着:“可能是突然有什么想买的东西……之类的吧。”

燕清羽更不解了:“什么东西这么着急今天买?他不是下雨天会腿伤发作吗?”

程洋:“诶, 你知道这件事?”

燕清羽歪了歪头:“嗯。谢医生说的啊,他的腿伤冬天和雨天, 尤其是雨天会加重发作。”

谢华良正好也在这会儿到餐厅来,听到“谢医生”这个称呼, 神采奕奕:“谁找我吗?”

燕清羽:“没说你,说你哥。”

谢华良又垮下来了:“小羽毛你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燕清羽没搭理他。

程洋想起应该是上次他休假那回,燕清羽应该只知道个腿伤发作, 顺着这个话圆下去:“哎呀,老板那性格小先生你也是知道的啦,就是不想让你看到他腿伤发作的狼狈模样。”

这话不算说谎,程洋说得也顺溜。

燕清羽没再管了。他确实习惯了姜云简各种奇奇怪怪的小坚持。

早饭结束之后,燕清羽就和程洋他们一起去了庄园里的一个家庭影院看电影,一直到晚上临近晚餐时间,他都没见到过姜云简。

燕清羽走出小影院,雨已经停了,但之前淅淅沥沥的不知道下了多久,影院和公馆后门连通的走廊内都被风吹进来的雨水打湿,风一吹更是冷得像刀割。

这天气一点都不适合养病,还不如待在A市的暖气房里。

燕清羽小跑着回到了公馆,待在一楼的陈叔连忙给他递来温水:“是不是外面太冷了?喝点温水暖暖吧。”

燕清羽接过来,问:“姜云简回来了吗?”

陈叔摇头:“今天还是没见过家主。不过……”

他思索着补充:“往常下雨天家主也确实不怎么出现,在A市的话倒是大部分时候可以在二楼的画室找到家主。”

二楼的画室?

燕清羽想到那个阴暗得像仓库的地方,不由得脑补了姜云简一腿疼就躲到画室里擦画框的场景。

好像也挺符合常理,就是不太符合姜云简的气质形象。

陈叔又问:“小先生找家主是有什么事吗?”

燕清羽捧着保温杯喝了口水,面不改色地回答:“没事,就想看看他有没有穿秋裤。”

陈叔忍不住笑了一下:“小先生还是很关心家主的呀。”

燕清羽叼着吸管没回话。

他不认为自己是关心,只觉得这是对合作伙伴的人文主义关怀。

他岔开了话题:“什么时候吃饭?”

陈叔:“快了,再过半小时吧。小先生饿了吗?”

燕清羽:“还行,就问问。我去三楼找书看,开饭了可以到三楼找我。”

陈叔:“好。”

燕清羽带着保温杯坐电梯上楼,看到了负责图书层打理的佣人。

佣人向燕清羽打招呼:“小先生。需要找什么书吗?”

燕清羽:“不用,我自己看看。”

佣人:“好的小先生。”

佣人拿着打扫的工具离开,燕清羽走向书架。

这些书都是类图书馆的排布,按照不同类型划分区域进行摆放收藏。

燕清羽没有特别爱好的类型,围着书架乱走,不经意间就走到了之前问过姜云简的那个不知名小房间门口。

——然后在门口的门缝下,看到了一摊红色的痕迹。

燕清羽:“?”

什么玩意?

之前是不是没有这东西来着?

燕清羽又看向门锁,不像之前那样灰扑扑的,像是被擦过,房间内也有零星的动静传来。

他抬手敲了敲门:“有人在里面吗?”

屋内又传来一个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伴随着短促的轮子摩擦声。

燕清羽皱眉:“姜云简?是你在里面吗?”

房间里又传来什么东西打翻的声音。

燕清羽试着开门,但门被反锁了:“姜云简,是不是你?”

“……等一下,我马上来。”姜云简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听起来有点沙哑。

燕清羽站在门口等了几分钟,木门才“吱呀”从内打开。

姜云简坐在轮椅上,唇色有点白,脸色不太好,像是状态虚弱。

燕清羽看了一眼姜云简的腿,发现姜云简确实没有好好穿秋裤。

他又往屋内看了眼,只见阴暗的房间里只亮了一盏台灯,屋子中间放了一个画架,画框被白布凌乱地遮盖着,显然是刚才匆忙做的。

而地面上撒落了一些颜料,门口溢出的那摊红色就是被打翻的红色水彩颜料。

燕清羽眉头皱得更紧了:“你一天不见人影,就是躲在这画画了?”

姜云简没敢吱声。

燕清羽轻踢了一脚他的轮椅:“让开。”

姜云简稍微让了点路,燕清羽走进这个冷清小房间里,先试着按了下灯。

灯光闪烁一会儿又彻底灭了。

燕清羽:“就这乌漆嘛黑的破地方,你跑到这里来画画?”

姜云简艰难地编出了个理由:“在这里……比较有灵感。”

燕清羽:“……”

燕清羽还真信了:“你画的什么在这里有灵感?密室杀人的犯罪现场啊?”

这话姜云简没敢接。

燕清羽走过去想把白布掀开,姜云简攥紧了轮椅扶手:“等等——”

燕清羽停下动作,回头看向姜云简。

姜云简始终停留在漆黑的房间内,避开了敞开的木门倾洒进来的灯光,在黑暗中,像是脸色发白。

“……不要看。”他的声音艰涩,如同用尽了全部气力,“求你了。”

在父母出事以后,姜云简就再没说过一句求人的话。

他不愿让燕清羽看见他的狼狈,在这一刻却主动地,服了软。

燕清羽心底忽然颤了下,很细微,又转瞬即逝的一下,连他自己都没捕捉到。

他收回了手,仿佛全然不在意:“不看就不看。”

燕清羽收回迈去画架的脚,走到了姜云简身后,直接把他推走,嘟囔似的:“好好的有暖气房不待,跑到这里来画画,你不知道你腿伤在下雨天容易发作吗?”

姜云简低着头:“暖气没用的……我习惯了,这样能让我忘记膝盖的疼痛。”

燕清羽:“那你不能去画室画吗?”

姜云简摇了摇头,但没有说理由。

燕清羽也懒得多问,再一次降低要求:“那你不知道穿秋裤吗?医嘱你是一点都不听啊。”

姜云简:“。”

姜云简:“我忘了。下次注意。”

燕清羽推着姜云简进了电梯,按下了六楼的按钮,冷不丁地说:“二十四号之前,你不可以生病。”

姜云简疑惑抬头:“有什么安排吗?”

燕清羽:“二十三号是封江冉的生日宴会,你要陪我去。”

姜云简不太赞同:“你的身体不适合参加这种宴会。”

燕清羽:“我必须去,你也必须去。”

姜云简反应过来:“是封江冉会在那天做什么吗?”

燕清羽看着电梯上升的数字,平淡:“你不是想知道之前程云起背后那个人是谁吗?”

姜云简愣了愣:“他和封江冉也有联系?”

燕清羽冷笑一声:“联系可大了。封江冉那个自大狂,可是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姜云简皱眉:“他是什么大人物吗?”

燕清羽没正面回答:“反正大不过姜家。”

姜云简:“那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和你一起去的。”

电梯“叮”的一声停下,电梯门缓缓打开。

燕清羽推着姜云简出去,临到他房间门口前补充:“司乐橙和司乐煦也会去。”

姜云简一时没明白他补充的意义:“所以……?”

燕清羽松开轮椅把手:“所以,你得让司乐橙和司乐煦觉得你是真心爱我,让封江冉觉得你就是假装爱我。”

姜云简:“……嗯?”

燕清羽推开姜云简的房间门:“考验你演技的时候到了,别给我穿帮了,不然你就没用了。”

说完,燕清羽就很潇洒地转身离开,回他自己的房间。

末了,他还不忘头也不回地加一句叮嘱:“记得穿秋裤。”

被委以重任的姜云简坐在原地,看着燕清羽的背影,沉默。

他现在收回一起去的话还来得及吗?

也没提前跟他说这是演技局啊。

第62章

接下来又连着下了两天的雨, 这两天姜云简都和之前一样不见踪影,把自己锁在三楼的房间里。

燕清羽知道他是在里面画画, 而且在他早上起床的时候就确认他有乖乖穿秋裤,余下的也不再管他。

估计姜云简就是有个什么神奇的小癖好,非得下雨天在阴森森的小房子里画画。

燕清羽闲来无事,也不想整天看电影,从楼梯走到了四楼,站在楼梯台阶上看着乐室的方向。

他在楼梯间站了几分钟,正好碰到上楼的谢华良。

谢华良疑惑地看着他:“小羽毛?你怎么在这里站着?”

燕清羽将视线挪向谢华良,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谢华良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怎、怎么了?”

燕清羽终于走下台阶:“你来得正好, 跟我去乐室。”

谢华良默默后退一步:“我不卖艺也不卖身嗷, 我可不想惹云简猜忌。”

燕清羽无语:“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跟我去乐室,帮我试琴。”

“试琴?”谢华良疑惑,“可我对音乐一窍不通,你确定让我试?”

燕清羽语气慵懒:“不用你懂,你帮我把每个琴键都按一遍就行。”

谢华良不明就里,但还是跟着燕清羽进了乐室。

乐室里有一扇很大的朝阳落地窗,即便是今天这样的阴天, 光线也不会很差。

只不过乐室里没有装空调,开不了暖气, 这会儿也比较阴冷。

燕清羽双手抱胸,靠在附近的一个矮柜上, 示意谢华良过去试琴。

谢华良一头雾水地跟进来了,一头雾水地坐下了, 打开琴键后听燕清羽的指挥,一头雾水地从左到右把黑白键都按了一遍。

燕清羽始终看着琴键与琴键之间的缝隙,确认没有刀片, 这才满意:“嗯。你可以走了。”

谢华良更摸不着头脑了:“你叫我进来,就为了按一遍这琴键?”

燕清羽:“嗯。有什么问题?”

他的态度太过坦然,谢华良还真没什么问题。

本着“苦力”都做了,总得收点报酬的原则,谢华良起身后没有离开,兴致勃勃地问:“小羽毛你是不是要练琴?我这来都来了,蹭个现场旁听不过分吧?”

燕清羽随他便,坐在钢琴前又想到什么,拿出手机:“正好。既然你要听,顺便帮我录个视频。我给粉丝们报个平安。”

谢华良:“行,包在我身上。”

他接过手机,找了个完美的角度架着:“好了,小羽毛你开始吧~”

燕清羽实其根本就没等谢华良,坐在钢琴前短暂地思考了会儿,信手弹出一个曲调。

这个曲调不同于他往常擅长的欢快风格,乍一听有些沉闷,随后又跳跃着蹦出几个意料之外的音符,但又和谐地融入了旋律之中,风格有些诡异。

旋律很短,只有十多秒,但是配上这个阴天的气氛,有点像是什么古堡的阴森前奏。

谢华良听得有点瘆得慌,在燕清羽停下后按了结束录制键:“小羽毛,你这是弹的什么曲子?怎么听起来怪阴森的。”

燕清羽收回了手:“随手弹的,还没成曲。”

也就是说,这是他在刚刚短暂思考中想出来的新曲子。

他好像忽然有点理解姜云简喜欢在那个阴暗小房间里画画的感觉了,这种氛围确实能创造出不一样的作品。

燕清羽重新拿回手机,自我品鉴了一番,觉得这个曲调还不错,截掉开头结尾的片段,准备直接上传微博。

谢华良在认识燕清羽后,就去补了些他曾经的作品,见状,问:“你这曲子和你以前的风格跨度很大诶,你不怕你的粉丝们有什么别的反响?”

燕清羽:“无所谓。我不会只在之前的领域原地踏步,真心喜欢的自然会留下,只是喜欢曾经那个我的,走了也便走了。”

谢华良很赞同他这种心态,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就该这么想才对嘛。艺术领域从业者的风格多变,那正常得很。”

燕清羽没听出他话中的暗指,编辑完微博的文字内容,抬头疑惑:“你怎么还这待着?你没点自己的事情要干吗?”

刚使唤完就开始赶人了。

“真是没良心的小病人啊。”谢华良笑哼一声,起身,“行,我不打扰你创作,走了啊。”

谢华良挥手离开,燕清羽低头又看了眼手机,视频已经上传完成,按下微博的发布键。

【@-燕子- :阴沉沉的天气最适合在琴房里练琴啦~是新想到的曲子哦,敬请期待吧![视频]】

燕清羽微博发出去不久,后台的点赞和评论数据就在增长。

他现在不太爱看评论区,直接退出了微博,将手机放在一边,坐在钢琴前又试着把曲子往后推进了些。

等他再一次看手机,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燕清羽今天灵感充沛,新的钢琴曲完成了差不多一半,伸了个懒腰合上琴盖。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坐在钢琴前谱曲了,思维和手是一点没生疏,这样的感觉还是挺好的。

虽然不知道未来还有没有机会再演出,但至少有空了谱曲创作也足够了。

燕清羽拿起手机,发现微信里忽然多出了不少消息,消息最主要还是集中在司乐橙与司乐煦拉他的三人小群。

【橙子:啊啊啊啊燕燕的新曲子!】

【橙子:是惊悚悬疑风格的吗?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这种风格了!!】

【岛屿:就这么一小段就好有代入感,好期待燕燕的成品!】

【岛屿:有没有可能悄悄给我们透露一下,什么时候能完成?/探头】

【……】

燕清羽看了眼时间,他们最早发消息是在他微博发出没多久之后,中间他因为还在沉浸式谱曲没回过消息,但司乐橙和司乐煦的消息也没停,显然是知道他还在忙。

——虽然他也不清楚,这俩姐弟面对面就能聊,为什么非要在群里继续说。

燕清羽给他们回了消息。

【羽毛:不好意思呀,我刚刚还在继续谱曲】

【羽毛:现在已经快一半啦,不过大概完成后我可能还需要修改】

【羽毛:会在这段时间内尽早出的~】

【橙子:好耶!】

【橙子:不过燕燕也不要太累哦,你的身体更重要!】

【羽毛:我知道的,放心啦!】

燕清羽回完消息,又打开了微博,先收到了两条热搜的推送。

一条是预料之中讨论他风格的变化,不过另一个词条不在燕清羽预想范围内。

#燕燕已婚#

燕清羽眨了眨眼,点进去才发现是因为视频里他非常明显地戴着婚戒。

婚戒戴习惯了,他都忘了这东西的存在。

他本身就是钢琴家出名,已婚这件事虽然让不少也看中他颜值的女友粉难过,但主要还是好奇和祝福的人更多。

也有人问他消失的那段时间是不是结婚去了,偶尔蹦出两条或许是世家圈内的人,在问是不是他的对象不支持他的钢琴事业,他才这么久没发过消息。

这些言论比较少,燕清羽就没管,回到之前那个视频的微博底下去看。

热评里有人在讨论他的曲风变化,有人在讨论他的戒指,也有很多人表示了对新风格的喜欢。

燕清羽大致翻了翻,意外地没在评论区里见到常客“简单”的评论。

估计这位老粉也属于不喜欢新风格中的一员吧。

燕清羽没太在意。

他的老粉不少,只不过像简单这样活跃眼熟的少。要是以前的他说不定会难过一阵,现在他完全不在乎了。

活了这么多世,总该有一次是为自己而活。

燕清羽离开乐室回房间休息,但到了晚上,微博的风向忽然有些变化。

差不多就是在下午的时候,有人把他已婚、前段时间消失和曲风变化的事情联系在了一块,推测他是不是婚后生活不幸福,才会有这样的转变。

这词条热度还不低,更多世家圈知情者跟着冒出来,说他是豪门联姻,嫁给了一个精神病疯子,说不定经常被家暴,下午还在尊重祝福他的人都变成担心他。

燕清羽看得简直莫名其妙。

谁家被家暴的人能这么镇定自若,浑身上下看不出一点伤地在钢琴前弹琴?

燕清羽直接从床上爬起来,出门到姜云简房间门口敲门:“姜云简你在不在?”

“在。你进来吧。”

燕清羽直接推开门,姜云简似乎正准备拿衣服去洗澡。

姜云简疑惑:“怎么了?”

燕清羽走到他面前:“你左手借我用一下。”

姜云简不明就里地伸出手,随后被燕清羽一把握住,十指相扣。

姜云简砰的一下,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燕清羽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让他俩的婚戒都入画,随后又换了几种姿势,拍了很多张手牵手露婚戒的照片。

姜云简更茫然了:“这是在做什么?”

燕清羽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姜云简床边,一边选照片一边回答:“官宣一下。”

姜云简缓慢地眨了眨眼,终于反应过来:“是因为微博的事情吗?我已经让程洋去压消息了,你可以不用发的。”

燕清羽歪了歪头:“为什么不发?秀恩爱这事我老早就想做了。”

姜云简指尖轻蜷。

燕清羽低头继续说:“肯定能把封江冉那个渣男气得不轻。”

姜云简松开了手,过了会儿才说:“都听你的。”

燕清羽直接选了三组照片上传了。

【@-燕子- :谢谢大家的关心,不过不用担心哦,我和我家先生感情很好~前段时间生病也是他一直在照顾我,风格的转变是因为我想尝试突破舒适圈~[图片][图片][图片]】

燕清羽微博发出,姜云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拿出了手机,或许是在给程洋发新的消息。

没过多会儿,燕清羽就看到了那位熟悉的“简单”点赞评论。

【@简单:很般配,祝你们幸福。另外新曲子很好听。】

这会儿来得倒是挺快,那看来上午只是正好不在。

燕清羽没多在意,收起手机起身:“我回去了。”

姜云简立马熄灭了手机屏幕,镇定自若似的点点头:“好。”

第63章

或许是这两天总说着生病, 又或许是前几天的湿冷入骨,昨天还在没有暖气的乐室里待了一上午。

第二天早上, 陈叔来敲燕清羽门的时候,就发现燕清羽躺在床上面色潮红,像是发烧了。

“小先生?”陈叔连忙上前,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果然有些烫,“小先生你快醒醒。”

燕清羽迷迷糊糊睁开眼,脑子昏昏沉沉的, 过了半会儿才辨认出来人是陈叔。

“陈叔, 什么事?”他嗓音微哑, 带着点鼻音,听起来没精打采。

陈叔担心得很:“小先生你发烧了,我先去找体温计,马上叫谢医生上来给你看看。”

燕清羽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摸不太出来,不过也能从自己的感觉中迟钝地分辨出确实发烧了。

他缩在被子里动了动,找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窝着, 闷声:“低烧,没什么大问题, 不用太担心。”

陈叔不敢信燕清羽的没什么大问题,很快找来体温计让他先夹着, 随后姜云简和谢华良也陆续进来。

姜云简操纵轮椅到燕清羽床边,伸手探了他额头的温度, 忧心忡忡:“怎么突然发烧了?是不是什么时候着凉了?”

燕清羽打了个喷嚏,神情恹恹:“可能是昨天练琴的时候吧。”

姜云简又给他把被子盖得严实了点。

谢华良很快也拿着医药箱过来:“小羽毛发烧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燕清羽懒洋洋,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很了解:“死不了。最多一点低烧。”

谢华良拿出体温计看了眼, 37°5,确实只是低烧。

谢华良:“久病成医啊小羽毛。确实只是低烧,物理降温吧,给你贴个退烧贴。”

他从医药箱里翻出一个卡通黄色方块图案的退烧贴。

燕清羽:“……就没有正常点的吗?”

谢华良笑眯眯:“都一样。反正你之前不是挺喜欢看这个的吗?”

燕清羽不语,昏昏沉沉的也懒得抗争。

谢华良直接给燕清羽贴上。

冰冰凉凉的感觉缓解了些身体的不适,燕清羽闭目养神。

谢华良给他做了检查,将检查结果发给钟尹,钟尹就把中药药房发给了谢华良。

谢华良拉上陈叔离开:“我先和陈叔去抓药熬药了,今天小羽毛你就好好休息吧。”

燕清羽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知道了。”

谢华良和陈叔都暂时离开,房间内重归寂静。

燕清羽没听到姜云简离开的声音,勉强睁开眼,看到姜云简还待在他床边。

见他睁眼,姜云简问:“要喝点水吗?今天陈叔做的是面条,所以我让程洋去买粥了,早餐还是得吃点。”

燕清羽闷闷地说:“不要买的。我要喝陈叔做的。”

姜云简顺着他:“好,那我让陈叔顺便去熬粥。现在还早,你再睡会儿吧。”

燕清羽听话闭眼,片刻后渐渐再次陷入睡眠之中。

姜云简忍着膝盖酸软难耐的抽痛,直到听见燕清羽渐渐平稳的气息,终于松开紧攥的手。

指甲深深扎在手心软肉上,虽然还不至于刺破皮肤,但深红的指甲印格外醒目。

腿疼刺激导致的破坏欲在他心底膨胀,可他不能吓到燕清羽,过来的路上又顾不得吃药,几乎是硬逼着自己克制住。

姜云简做了深深吸了口气,操纵轮椅暂时离开房间。

几乎就是在出去的同一时刻,姜云简颤着手翻出暗格里的药瓶,却猛地咳嗽起来,手中药瓶跌落,药瓶撒出满地。

离开燕清羽充足暖气的房间,膝盖的刺痛更是鲜明,如同冰锥似的针,一根一根刺进关节软骨和骨髓之中。

也一遍遍地提醒他,五年前在海里,那种无助、绝望的冰冷情景。

浸着司机、爷爷和他自己血水的,冰冷刺骨的海水蔓延到他的膝盖以上,一点点冻掉他的知觉,满眼都是血红,鼻腔间也全是血的气味。

整整半个小时,眼睁睁看着身边的爷爷也失去生机,从一开始还期待救援,还想着活下去,到后来,他只是在苦苦等待死亡的降临。

可他没等到死亡,只等到自己在克死父母后,又克死了爷爷,自己也双腿残废的残酷现实。

为什么呢?

为什么死掉的人不是他……

为什么要救他?

为什么要让他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

姜云简一拳砸向了墙壁,关节浸出血丝,剧烈的疼痛唤醒了片刻神志。

他大口地喘着气,几乎像是要榨干肺里的所有气体。

不可以……

不可以在这里失去理智。

燕清羽还在房间里休息,不可以打扰燕清羽。

姜云简不顾自己还在渗血的关节,艰难地克制着操纵轮椅,去到三楼那个阴暗的小房间里,“砰”地将门紧闭反锁。

常年不见光亮的房间更是冷得入骨,姜云简的轮椅抵着房门,膝盖阵阵抽痛。

而这时,他抬头,看到了满桌的颜料。

颜料……

姜云简禁锢克制的破坏欲彻底挣断锁链,他猛地将桌上所有的颜料统统扫落。

噼里啪啦的声音打破房间的死寂,还有一罐颜料砸到了房间中央的画架。

画架应声倒地,随意铺在画架之上的白布跌落一边,露出整幅画的内容。

——那是一幅极其血腥惊悚的画。

枯萎的荆棘与玫瑰中间,是在血泊中腐烂的少年尸体,密密麻麻的虫子啃食着少年臭烂的血肉。

姜云简这些年在绘画上的水平技艺,可以说仅次于他的老师顾漫芸,栩栩如生的油画画面足以对性情温良之人造成巨大的视觉与心理冲击。

那是他在这个阴暗的小房间里,尽情宣泄出来的阴暗面。

顾漫芸老师教会了他出神入化的色彩运用,教会了他灿烂绚丽的画法,而他却用在了构建这样血腥可怖的阴暗画面上。

这样的画,只会给人带去不安与恐惧。

姜云简看着那副满是血红的画,眼前一遍一遍地闪过在八年前,飞溅在他面前的血。

那是他父母的血,温热的,鲜艳的,溅了他一身。

姜云简忘不了那时的场景。

父亲在开车,因为刹车失灵和前面的大卡车相撞。

卡车运载的钢筋滑落,贯穿了他的父母。

只有坐在后座的,十七岁的姜云简,正好卡在钢筋穿插的死角,成了那场惨烈车祸唯一的幸存者。

那些飞溅的温热血花,是他父母穿过钢筋,给他的最后一个拥抱。

姜云简抄起桌面上幸存的一管颜料,猛地砸向了画幅中心的那个少年。

画布破裂,一幅尚未完全完成的画幅再次被毁。

姜云简的破坏欲稍稍平息了些许。

五分钟后,他的手机屏幕闪烁着亮起,他拿起来,发现是程洋给他发来的消息。

【程洋:云简?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程洋:我在小先生门口看到你的药撒了,你是不是没吃?】

【程洋:你现在在哪儿?】

【程洋:你是不是到那个房间里去了?】

姜云简没有理会,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空荡冷清的房间里,任由虚无的空寂将他裹挟。

又过了十分钟,姜云简的情绪才回到他自己可控的范围内,俯身将画架扶起,也将颜料一支一支地捡起。

他把被破坏的画撕掉,随手丢到了废弃的床上。

而那张木床上,已经有好几张构图几乎完全一样的画。

只是每一张的细节都比上一张更可怖。

最开始,他没让燕清羽看的那幅画,画中少年只是安详地倒在玫瑰盛放的血泊之中而已。

姜云简将整个房间恢复成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却不像前几天那样,拿起画笔用画画来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他拿出手机,让程洋重新拿一瓶药来给他。

程洋似乎一直在等他的消息,回复得很快。

【程洋:行,我马上来】

两分钟后,房门被敲响。

程洋的声音同时从屋外传来:“老板,我给你把新的药拿来了。”

姜云简打开门,先吃了两片药,依靠药物的功效,将情绪维持在一个稳定值上。

程洋担忧:“你没事吧?”

姜云简:“还行。清羽怎么样了?”

程洋:“陈叔给小先生熬了粥,小先生已经吃过早餐和药,在房间里休息。目前看来精神状态还行,病情很稳定,而且很配合治疗,应该能比之前几次好得快些。”

闻言,姜云简才放心了些,操纵轮椅回到六楼燕清羽的房间内。

他以为程洋说的休息是燕清羽在睡觉,就没有敲门,接过一开门就和坐在床头的燕清羽对上了视线。

燕清羽面前架着床上书桌,摆放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正在看东西。

姜云简愣了愣,尴尬地往后退了点:“抱歉,我以为你在睡觉,就想来看看你睡得安不安稳……”

燕清羽歪了歪头:“你刚刚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就出去了一下。”姜云简含糊地跳过这个话题,操纵轮椅进去,“怎么没躺下休息?”

燕清羽:“睡醒了,不想睡。一点低烧,费不着一天到晚都在睡。”

姜云简看他精神状态确实不错,也不干涉:“好。那我不打扰了,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叫我或者陈叔。”

他准备离开,燕清羽却叫住了他:“等等。”

姜云简停住。

燕清羽往姜云简手的方向看:“你手给我看看。”

姜云简静默了会儿,把之前切草莓切到的左手伸出来。

燕清羽不受他糊弄:“另一只。”

姜云简一时没动作。

另一只手就是他刚刚砸墙,受伤的手。

他干巴巴地问:“你忽然看我的手做什么?”

燕清羽:“我听到了。”

姜云简:“……什么?”

燕清羽深褐双眸倒映出姜云简的身影:“我听到房间门口有东西洒落,你咳嗽,和忽然有人砸墙的声音。”

这都是姜云简以为燕清羽睡着了,匆忙离开房间之后,在燕清羽房间门口发生的事情。

燕清羽听到了,也起身走到了门口,但是他没有开门。

直到轮椅细微的摩擦声逐渐远离后的五分钟,燕清羽才打开门,看到房门口散落的药片,看到墙上的一点点血迹。

但他还是什么都没做,甚至没有捡起药瓶来看这到底是什么药,又关上了房门,回到床上躺下。

——姜云简不喜欢袒露他的脆弱。

燕清羽记得,所以他没有主动撞破。

第64章

姜云简和燕清羽对视了会儿, 还是听话地把右手伸了出来。

燕清羽清楚地看到上边已经凝固的血痂,显然姜云简在受伤后就放任着没有进行任何处置。

燕清羽又问:“你是不是犯病了?”

他第一次正面问及姜云简的病情, 但不是关心,只是单纯的疑问。

姜云简低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我……腿伤发作的时候,就容易犯病。”

仅这一句话,足够燕清羽推测出更多:“你待在那个房间里画画,就是因为这个?”

姜云简声音更低,只回了个“嗯”。

燕清羽:“你药不管用吗?”

姜云简:“我的病有点特殊, 这个药不是对症下药, 吃多了怕有更严重的后遗症, 一般能不吃药我就不会吃药。”

姜云简说完,紧张地补充一句:“医生就是这么建议的,我不是不积极配合治疗……”

燕清羽:“那你有积极配合治疗吗?”

姜云简没敢答。

还真没有。

医生虽然后来建议了他不要常吃,但也建议他经常去复查,他只听了一半。

燕清羽没有顺势说什么劝他去治疗的话。

他们都有病,他当然知道姜云简不愿意治疗,是跨不过心里的坎。

他不打算探索什么姜云简的悲痛过往内心世界。

燕清羽只问:“你的病症是什么?”

姜云简抓着轮椅扶手, 老实回答:“犯病的时候,容易产生破坏欲。早些年严重的时候, 会失去理智。”

姜云简抗拒治疗那段时间,发病的症状都很严重, 他的那几任助理都是亲眼见到甚至体验到了他发病时的狂躁暴怒,吓得连滚带爬地提了离职。姜云简也给了他们高额赔偿金送他们出国。

但是姜云简易怒暴躁、草菅人命的形象还是逐渐在世家圈中传开。

燕清羽靠在床头看着他, 忽然问:“如果你哪天忽然病情严重,甚至到会伤害程洋、谢华良他们那种程度,你觉得会是因为什么?”

姜云简想了想:“这几年我适应了腿伤发作, 能到那种程度的话,只能是情绪起伏。可能是谁的背叛,也可能是——”

可能是燕清羽受到严重的伤害。

最后半句姜云简没敢说。

不是不敢让燕清羽知道,而是不敢让这种可能性出现。

姜云简直白的眼神太过好懂,燕清羽没有问他未尽的话是什么。

第三世姜云简是伤了程洋后自杀,那要么就是谁背叛了,要么就是他被囚禁折磨的事情被姜云简知道了。

但在上一世,他和姜云简的交际不多,幼年的一面之缘和葬礼上的一把糖,应该不足以调动姜云简的情绪至此。而且他被囚禁的事情估计姜云简也不知道。

会是谁的背叛吗?

燕清羽不知道,也懒得深究。

他已经不想去揣测那些复杂的人心了。

燕清羽没再细问,给陈叔打了个电话:“陈叔,麻烦你拿个药箱上来。”

陈叔紧张担忧的声音从手机另一头传来:“小先生受伤了吗?”

燕清羽:“不是我,是姜云简。”

陈叔的声线放松了许多:“原来是家主,家主怎么又受伤了?”

燕清羽瞥向姜云简:“谁知道他。”

被凉飕飕瞅了一眼的姜云简:“。”

姜云简:“不用处理,这次是真不严重。”

燕清羽已经挂断了电话:“不包扎,你自己消个毒。”

姜云简没再说话,很快陈叔就拿着药箱上来。

他看了看床上病恹恹的燕清羽,又看了看轮椅上还算生龙活虎的姜云简,最后把药箱给了燕清羽。

陈叔:“小先生你看看需要什么,这个药箱之后就放你房间里备着,不用再拿下去了。”

燕清羽接过来:“行。”

陈叔非常识趣地不打扰他们小两口的私密空间,送完药箱就走。

燕清羽在药箱里翻找消毒用的试剂,先拿起了一瓶双氧水,看向姜云简的手。

姜云简指尖动了动:“用这个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这玩意老疼了,五根手指全浇一遍真得废。

燕清羽不觉得夸张:“就该让你多疼一点,长长记性。”

他嘴上这么说,但手上还是把双氧水放回了药箱里,转而拿起旁边的碘伏喷雾。

燕清羽把碘伏丢给姜云简:“你自己处理去,不要打扰我看电视。”

姜云简接住碘伏,乖乖地转身去了洗手间,冲洗伤口消毒处理。

他再出来的时候,医药箱已经被燕清羽放在了旁边的床头柜上,他本人则捧着保温杯,继续看电脑里放的汤姆抓杰瑞。

姜云简操纵轮椅到医药箱前,把碘伏整齐放回去,又拿了弹力绷带。

虽然说着不用处理包扎,但燕清羽都让他消过毒了,那还是乖乖自己包扎一下比较好。

燕清羽余光看到姜云简的动作,对他的识趣还算满意,收回视线专心看动画片。

到了晚上,谢华良又来给燕清羽量体温,确认他已经退烧了。

谢华良:“这次病情确实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了,只要晚上不反复,应该过个几天就能好全。”

燕清羽问:“不影响我二十三号出门吧?”

谢华良收起体温计,估算时间:“看你自己恢复吧,应该不会太影响。你那天有事吗?”

燕清羽:“嗯。参加个宴会。”

“宴会?你在G市还有什么要参加的宴会吗?”谢华良疑虑地看向旁边的姜云简,“而且云简他能允许你去?”

燕清羽:“一个生日宴。他陪我一起去。”

得知有姜云简陪着,谢华良才放心:“那就行。记得千万千万别喝宴会上的东西,万一又被骗喝酒,你现在的身体可不够造的。”

叮嘱完燕清羽,谢华良又转而去叮嘱姜云简:“你也一样。饮酒伤身伤神,酒量再好也不许多喝。”

姜云简:“知道了,不会多喝的。”

有他俩互相看着,谢华良还算放心,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你今晚也记得找个人给小羽毛守夜,虽然这次病情挺稳定的,但他身体差,万一半夜又烧起来,有得折腾。”

姜云简:“嗯。”

谢华良转身离开,姜云简看向燕清羽:“今晚我睡你房间的沙发,你要是半夜不舒服了可以直接喊我。”

燕清羽看了眼房间里的单人小沙发,又看了眼坐在轮椅上都看得出足够高大的姜云简。

燕清羽:“你确定?”

姜云简也看了一眼那个憋屈的小沙发,不太确定:“……挤挤应该也是可以睡下的。”

燕清羽:“来都来了,你睡床不就行了,挤什么沙发啊。又不是没睡过。”

姜云简耳尖微微泛红:“……你不要说得那么省略。”

燕清羽态度随意:“反正你听得懂就行了。飞机上那个床还没这个床大呢,都领证了在乎这些细节做什么。”

但飞机上那个临时三个多小时,和睡一晚上的八个小时终究不一样。

燕清羽没耐心了:“你睡不睡的?”

姜云简忠于了内心的想法:“睡。”

但说完,他耳尖的红意蔓延,又干巴巴地找了个由头暂时离开:“我、那我先回房间去洗个澡。”

姜云简操纵轮椅转身离开。

燕清羽看着他消失在房门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姜云简说的那个“不要那么省略”是什么意思。

这种省法确实容易产生歧义哈。

燕清羽没太在意,反正他和姜云简都没这种心思,歧义不歧义的没影响。

他估算时间,也起身到浴室里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暖融融地钻进被窝里,舒舒服服地继续看汤姆被杰瑞打。

姜云简双腿残废,洗澡会麻烦点,又过了会儿才操纵轮椅回来。

燕清羽看他已经换了睡衣,收回视线,往自己在的方向侧了侧身:“我不看你,你自己上吧。”

姜云简绕到另一侧上了床。

燕清羽感觉到身边的位置微微塌陷,又过了会儿才转回去,然后看到姜云简的手上多了台笔记本电脑。

燕清羽:“?”

燕清羽:“你哪里变出来的电脑?”

明明刚刚进来的时候他什么都没带。

姜云简示意旁边的轮椅:“轮椅上有我专门定制来放电脑的袋子,方便随时有需要用来办公。”

燕清羽无言,扭头接着看动画。

姜云简也不打扰他,在旁边安静地办公,两人和谐安静地坐在一张床上。

燕清羽还生着病,看了没多久就打起哈欠。

姜云简偏头看他:“困了?”

燕清羽应了个鼻音,看向姜云简那边的文档界面:“你还要多久?”

姜云简直接合上电脑:“不是什么要紧工作,你要是困了那就现在睡吧。”

燕清羽也把电脑合上,还没有太多动作,姜云简就侧身过来,帮他把电脑和床上书桌都收起来。

姜云简靠得近,浅浅的沐浴露气味萦绕在燕清羽身侧,像是淡淡的花香,带着几分薄荷的冷意,还挺好闻的。

燕清羽往姜云简的方向凑近了些。

姜云简觉察到,愣了愣:“怎、怎么了吗?”

燕清羽:“没事。就是觉得你身上的味道好闻。”

姜云简没回话,机械地将东西都收拾放好:“好、好了,睡觉吧。”

燕清羽缩进被窝里,舒舒服服地躺下,还催了催姜云简:“你快点,被子有空隙,风会钻进来。”

姜云简乖乖地躺下。

燕清羽没有另找一床被子,姜云简也没提,就这样盖着同一床被子,相距只有不到一拳的距离。

姜云简顺手熄灯,视线被黑暗剥夺,嗅觉变得更为敏锐。

燕清羽的房间,燕清羽的床,燕清羽的被子,还有近在咫尺的燕清羽本人。

甜甜的果香将姜云简完全环绕。

这是比飞机上更亲昵、更贴近的距离。

第65章

燕清羽习惯睡觉时抱着玩偶, 也习惯去找一个更暖和的位置。

姜云简占据了玩偶的位置,又热烘烘的, 睡熟后不久,燕清羽就不知不觉翻进了姜云简怀里。

姜云简觉浅,在寂静的夜晚,燕清羽刚钻进他怀里搂住他的腰,他就睁开了眼睛。

独属于燕清羽身上的清浅香气近在咫尺,姜云简身体一僵。

燕清羽不知是不是感知到了什么,微微皱起眉, 觉得怀里暖乎乎的抱枕变得硬邦邦, 没有刚才抱得那么舒服了, 在睡梦中想要撒开手。

姜云简的手先于理智一步,在燕清羽企图离开之前,反手抱住了他。

燕清羽很瘦,哪怕是在姜家被精心养了几个月,依然瘦得过分,虚虚那么一拢就能将他完全禁锢在怀里。

燕清羽睡着时也很乖,被圈住了就不再有所动作, 靠在姜云简怀里无意识蹭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得更加安稳。

姜云简渐渐放松了身体, 鼻尖掠过燕清羽柔顺的发梢,在清浅的香气中也安稳进入梦乡。

第二天早上, 燕清羽先姜云简一步醒来。

他睁开眼,模模糊糊想伸懒腰时, 就发现自己身边的“玩偶”长了手,反而将他给抱住了。

燕清羽还没完全清醒,茫然地看向“玩偶”, 越看越觉得长得很像姜云简。

……哦,好像就是姜云简。

燕清羽的记忆随他的清醒逐渐归拢,终于想起昨天晚上姜云简为了防止他半夜复烧,和他睡在了一起。

难怪昨晚睡得那么暖和,被一个人形大暖炉抱着确实冷不起来。

燕清羽打了个哈欠,戳姜云简的肩膀:“姜云简,起床了。”

姜云简眼睫颤了颤,睁开眼,乌黑双眸间看不出多少初醒的状态。

燕清羽没在意,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到平时陈叔会来叫他吃早饭的时间。

他揉着凌乱的发梢坐起身,问:“你平时不是起挺早的吗?今天居然醒得比我还迟。”

姜云简视线略有偏移:“可能是你身上暖,比自己睡踏实一点。”

燕清羽信了,也没觉得自己在姜云简怀里醒来这件事有什么不对,拿起床边的毛绒睡袍穿上。

姜云简也撑着坐起身,问:“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燕清羽:“不太舒服。不过还行,没有昨天那么昏昏沉沉。”

他回答完,起身下床:“我先去洗漱了,你自己下床吧。”

“好。”姜云简应了一声,看着燕清羽慢悠悠地走向卫生间。

这样亲昵而自然的日常,就好像他们是真正的夫夫。

姜云简眷恋着这个难得的早晨闲暇,正要撑着下床时,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

陈叔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小先生,起床了吗?我帮你把早餐和早上的药端上来了。”

燕清羽在卫生间里没听到,姜云简代替他回答:“进来。”

陈叔还没反应过来声音的不对,就推开了房间门,看到了坐在床上的姜云简。

他愣了愣:“家主?抱歉我走错了。”

陈叔正准备推着小推车出去,又反应过来这铺满地毯的内饰,是燕清羽的房间没错。

莫非……

陈叔露出恍然大悟又格外欣慰似的神情。

两人的感情终于更进一步啊。

姜云简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解释:“清羽身体差,我在他房里给他守夜而已。”

陈叔笑得慈祥:“家主放心,我懂,我都懂。”

这笑得可不像是真懂的样子。

姜云简放弃挣扎,下床坐上轮椅。

陈叔走到卫生间门口敲了敲门,问:“小先生,你今天早餐要在房里吃,还是去外面的餐厅?”

燕清羽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餐厅吧。今天不用待在床上。”

陈叔应声,推着推车离开房间,去餐厅布置。

姜云简操纵轮椅到卫生间门口,和燕清羽打声招呼:“我先回去洗漱了。”

燕清羽听出声音的距离近,拉开卫生间的门,手上还拿着毛巾:“知道了。”

他站在门后,姜云简站在门前,原本间隔的门被打开,距离也仿佛瞬息间被拉近。

姜云简又想到早晨时,躺在他怀里睡得安稳乖巧的燕清羽,耳尖微红,视线偏移,短促地“嗯”一声就操纵轮椅离开,甚至能看出几分慌张匆忙。

燕清羽拿着毛巾疑惑。

这一大清早的,又犯什么病呢?

目送姜云简的身影消失在房门之外,燕清羽耸了耸肩,没再管,用温水打湿毛巾擦脸。

洗漱完他就走向阳台,拉开窗帘,看到屋外阳光明媚。

连着下了几天雨,今天终于又放晴了。

燕清羽把窗帘卷好,走出房间去餐厅。

姜云简还没来,小餐厅的餐桌上整齐摆放了两份早餐。

陈叔:“小先生来啦?那你和家主先用餐吧,我下楼了。”

燕清羽点点头:“嗯,辛苦陈叔。”

陈叔笑得慈爱:“不辛苦不辛苦,能照顾小先生是我的荣幸。等你们用完餐我再上来收拾。”

燕清羽:“好。”

陈叔暂时离开,燕清羽坐在放有保温杯的那一侧,没多久姜云简也从房间里出来,陪他一起吃早餐。

燕清羽想着今天的天气,问姜云简:“你今天腿还疼不疼?”

姜云简:“还行,没有下雨天那么严重,不影响我状态。怎么了吗?”

燕清羽:“我想出去晒晒太阳,你陪我。”

姜云简下意识就要答应,又想起燕清羽的身体状况,犹豫:“可是你病还没好,出门晒太阳也是需要轮椅的吧?”

曾经燕清羽看着他俩轮椅,发出的“你推我还是我推你”的灵魂质问,始终在姜云简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燕清羽喝了口粥,懒洋洋地说:“就在公馆附近走走,我还没那么娇弱。之前那段时间只是懒得动而已。”

姜云简最终还是同意了。

和燕清羽一起散步晒太阳的机会不多,他舍不得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