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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鄢澜走了过来,端着杯水,“来,把药吃了吧。”

利曼珊接过来,机械地吞下药,将杯子放在一边。

她的脑中不时闪过克洛伊的样子,从卡罗尔家出来后,所有她的样子就不停在闪现,穿插着想象中她和查琳在一起时的样子。

现在在她脑中闪现的,又多了查琳的这些话:“你真可悲,还没我了解克洛伊”“利曼珊,我比你爱她”“你呢?你却在遗忘她”。

她的唇角牵出一丝苦笑来,是啊,自己确实不了解克洛伊。曾经她以为自己是这世界上最最了解克洛伊的人,甚至比她的父母还了解她,不是吗?毕竟都有着被亲生父母放弃的经历啊。

她却被一个和她的世界完全不同的人所吸引了,查琳有那么一大家子人,她一直知道自己从哪来。

“锦衣夜行”竟然是克洛伊想出来的名字,利曼珊几乎笑了,却是那样的原因,锦衣夜行,别人就看不清她的黄皮肤和黑头发,利曼珊脸上的冷笑又消散了。

鄢澜看着她脸上神情的瞬息变幻,“Sam,你要和我聊聊吗?”

利曼珊像是回到了这间屋里,看向她,“鄢澜,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真的?”

鄢澜一时无从回答。

火焰映在利曼珊受伤的眸中,在那里挥舞跳动,“你所以为的最真的真相,某天在你获知它背后的秘密时,另一种可能就像升起的平行宇宙来到你身边,就像人们在发现生活的世界是圆球体之前,一直以为它是方的。”

“所以,”鄢澜温柔地看着她,“这个世界上很多的真实只是主观的真实,我们每个人上下求索,只是在寻求尽最大努力后最接近真实的答案。”

“我以为,律师都有一个有关真相的明确的界限。”

鄢澜想了想,“是也不是,所谓的真相都是建立在已知证据的基础上。”

利曼珊想,确实是这样,一个新证据的出现,就有可能推翻整个案子的判决。

鄢澜看她不再说话,小心问道:“发泄出来了好受些吗?”

利曼珊的眉间微微拧了一下,“可能没办法好受,鄢澜,”她顿了顿,“我终于也尝到了背叛的滋味,只不过,这个背叛,我没办法再向当事人询问真相,甚至没办法再怪她。”

鄢澜看着她,“是……克洛伊,对吗?”

“我刚才一直在想她活着时候的一颦一笑,在想她是哪一天开始欺骗我的,又是以多么无助的状态度过她生命的最后一年的。”

“无助?”

利曼珊轻笑一下,“以前她所有的苦恼都能拿来向我求助,唯独这一个苦恼,她没处说去。”

“Sam……是她和查琳……?”

“我还在想,她为什么自杀?‘对着镜子愤怒’又有别的意义吗?还有,她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哪怕是以遗书的方式,给我一个真相。”

鄢澜握住她的手,“她是个小女孩,小女孩总有无助的时候。”

利曼珊的眼泪流了出来,“哪怕是这一件事,我其实也可以帮她的,好过那样结束。”

鄢澜站起身,将她抱在怀中。

利曼珊嗅着那让人心安的气息,庆幸这世上还有鄢澜,庆幸她此时就在身边,“鄢澜,卡罗尔在她的起居室跟我说出这件事时,我就在想,她说的是七八年前的事啊,故事里的那个主角已经离开人世七年了,我还能怎么办?我除了去找另一个还活着的人用最粗暴的方式算这笔账我还能怎么办?”

C城纪念医院,卡罗尔的车停在了停车场,她疾步往急救中心赶去。

辗转找到了查琳,她正一个人坐在一间乱糟糟的急救室中,里面不停有刚送进来的病人,医生和护士来去匆匆,耳边伴着一些重伤病人的哀叫声。

“查琳?”卡罗尔试着这么喊了一声。

查琳抬起头,她正百无聊奈地坐在病床沿上,等扫描结果,和这屋里的病人相比,她算伤势轻的,还有更轻的都在外面坐着等候。

她愣了愣,面前的这个中年女人看上去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我是克洛伊的母亲,卡罗尔。”

查琳这才想了起来,和克洛伊在一起的那一年,她只看过卡罗尔的照片。

“你好。”

“你好,我听说了刚才的事,来看看你,”卡罗尔虽有准备,还是有点尴尬,“你一个人吗?”

查琳几乎笑了,“这么丢人的事,我应该四处宣扬吗?”

“哦,我不是这个意思,”卡罗尔顿了顿,“你还好吗?”

查琳耸耸肩,“蛮好的,这不是还活着。”

卡罗尔走了过来,“医生怎么说?”

“鼻梁和下颌有骨折的可能,在等结果。”

卡罗尔皱了眉,“这么严重……”

查琳尴尬地笑了,“没想到我和克洛伊的妈妈会见面,也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见面的,谢谢你来看我。”

卡罗尔回答不出,一时有太多的话,一时无从说起。

“不过我很奇怪,我刚坐在这儿时就想,SamLee是见了什么鬼怎么突然知道的?现在我又想,难道全世界都知道了?”

卡罗尔摇摇头,“是我整理阁楼,翻到了克洛伊生前的一些东西发现的,我觉得Sam有权知道,就告诉了她。”

查琳想了想,“好吧。”

“Sam处理的方式确实有些极端了,但我想我能理解她。”

查琳笑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也理解她,事实上,我刚才就不想还手,哦,不对,还了一下,因为我感觉她下手没轻重了,anyway,我觉得我欠她的,就让她打一顿吧,我俩都舒服些。”

卡罗尔有点惊讶,查琳竟是这样想的,不过这么一来,她应该确实不会报警了,自己的担心也少了一些。

“查琳,作为一个母亲,我想有些事,我还是想问问你,可以吗?”

查琳沉默了一刻,“好。”

“我是说,如果现在不是个好时候,我们可以改天,等你好了再约。”

“没事,正好我在这儿等得也够无聊的,你说吧。”

“我不想过问你和克洛伊交往的细节,毕竟她已经走了七年了,但我想知道,她究竟是为什么做了最后那个选择?她有跟你聊过吗?”

说到这件事,查琳的目光暗了下去,再没有了刚才的轻松,或者说故作轻松,她本以为克洛伊的母亲也会像利曼珊一样来向自己问责。

“你现在是怀疑她自杀和我有关是吗?说实话,七年前我也有过这样的念头,甚至,说句可能让你生气的话,我还曾希望和我有关。”

“为什么??”

“为什么?”查琳苦笑,“最近我有个朋友曾用一句话毫不留情地点出了原因,你要听吗?”

“说说看。”

“她说,我只是希望和我有关,否则我找不到那一年我存在的意义。”查琳脸上又显出了那抹自嘲的笑意,她突然想,也许就是在纪希颐说出这句话时,自己对她有了一些依恋的吧。

卡罗尔听了这话,忽生同情,想到克洛伊那封没有发出去的邮件,看来,克洛伊仅存的道德感让她从未对查琳表达过好感,表达和她在一起很开心,或者其他。

“所以你的意思是,克洛伊从未和你聊过结束生命的念头?”

查琳摇头,“我连她去世都不知道,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Sam明天回来了。”

卡罗尔感到羞怯,这么直接地听到女儿偷情的事情,让她本能地有点不安。

“我当时就知道,她的意思是不要联系,”查琳接着说道,“每次Sam回来时她都会跟我说一声。后来,一周后,我还是没有她的任何消息,我有点想念她,就尝试着发个消息,她没回复,过了两三天,我有点担心她了,又有点担心她只是不想跟我继续了……就这么犹豫了一两天,我在她的社交媒体主页上看到了有关她葬礼的通知……”查琳痛苦地垂下睫毛,“我看到的时候,葬礼已经过去了。”

卡罗尔叹了口气,说到这些往事的细节,她也难过不已。

“我发了疯,连夜冲到C城,找认识她的一同玩游戏的人,想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被告知她是自杀……你不知道,”查琳说着耸耸肩,“我曾在你家门外的路上坐了一夜,我也曾在她墓碑旁坐过一夜,我希望她来找我。”

“查琳……”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给我留个只言片语,哪怕一句告别。”

卡罗尔抹了把眼泪,“所以,每年她祭日后一天,墓碑上出现的那束花,都是你放的吧?”

查琳笑了笑,“是啊,我甚至不敢在当天送,怕你们知道,怕她担心。”

第67章 亲一下就好了

书房中,鄢澜抚着利曼珊的秀发,“所以,那时候你没有觉察到任何迹象吗?”

“那一年我很少在C城,我也从没往那方面想,好像克洛伊从小女孩开始就和我连接在了一起,我从没想过她会有别的念头,这感觉就像……就像你从不怀疑你的女儿或者母亲会抛弃你去认别人。”

鄢澜笑了,“我父母都有抛弃我,去认了别人。”

利曼珊抬头看她,一时不知说什么。

“没事了,你继续讲,后来呢?也都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吗?”

“其实那一年我有感觉到她不那么粘着我了,我以为是她习惯了,也学会独立了。她去世后,说起来我曾在她墓碑上看到过一束红玫瑰,当时我有点奇怪,本来这花可以是任何人送的,她有父母亲人,有朋友、同学、同事,可偏偏是红玫瑰……但我没去追究,我想也可能是哪个暗恋她的人,追究也没意义了。”

“嗯……”

“今天查琳那个混蛋说,几个月前她曾有一次想跟我说的,那是我养父刚去世后几天,哦,就是你第一次去我家那个晚上,那天我回家前在紫狐楼下的酒吧遇到了她,当时我喝了酒,但我记得她说了一句,说她认识克洛伊。”

“然后呢??”

“我当时不知怎么的,有种不好的预感,再加上我养父的事,我几乎是想逃走,而且你信吗?我脑中闪过那束红玫瑰。”

“你其实直觉到了一点,但不想相信。”

“她又追上来,说她和克洛伊是玩游戏认识的,她只是想告诉我,她们曾经认识,我信了。”

鄢澜拧着眉,想了半晌,“Sam,其实我现在比较担心,查琳和这宗收购案到底有什么联系,我的意思是在所有的表面事实背后。如果说她早和克洛伊发生了那样的关系,这事情还是我们想得那么简单吗?”

“是啊,卡罗尔也是担心这个,才告诉了我。我今晚问查琳了,照她的说法,她就是纯玩。”

“什么??”

利曼珊闭了嘴,她也觉得这是把每个人的智商放在地上碾压。

“Sam,你现在怎么想?收购案还想继续吗?”

“我不知道,我现在还不能好好想这件事,今晚知道这件事时我的第一反应是去特么的收购,可我不是查琳,我做不到想一出是一出。”

“嗯,我明白,这事我们明天白天再商议,等等看查琳那边有什么反应,我们再看,好吗?”

利曼珊看了看表,十二点多了,想想明天还要照常工作,不可能回C城就请假,站起身,“你这里要是不方便,我其实可以回去,也不远。”

“Sam,”鄢澜仰头看她,“我不想你今晚还要一个人开车回去,还要一个人去想这些事。”

利曼珊想想,鄢澜在香港出事后,自己也是满心只希望能够陪着她,这么一想心下得了些许安慰,人也柔软了些,“好,不过好久不见,刚一回来就让你看到这些……很抱歉。”

“我不是也被你看过最为狼狈的样子?何况,你今晚是让查琳很狼狈。”

利曼珊苦笑。

鄢澜家虽上下两层楼,但有床的卧室只有一间,她也不是没想过,把利曼珊留下来怎么住,但又觉得想这些太过矫情,刚认识时都能睡到一张床上,香港的误会也解得七七八八了,虽然有些隔阂,但也没有说谁负了谁,非要分个泾渭。

利曼珊洗了澡,手背关节处肿起来了,看看自己,何尝不比查琳狼狈,这么多年,最为狼狈的人其实是自己吧。她换上鄢澜准备的睡衣,站在浴室门前,有点迈不开脚。

鄢澜走过来,拿起她的手看了看,“你这手背得上药膏,你等等啊,”说着往卧室走,回头看利曼珊还站在那儿,“过来啊。”

“你不是让我等等?”

鄢澜笑了,“去床上坐着,我帮你贴药膏。”

她在床头柜里拿出只药盒,拆开一片,“这是消炎镇痛的,你今晚先试试,如果明天疼痛加剧,还是去医院看一下。”

“是,鄢医生。”

“睡吧,我去洗澡。”

医院里,查琳的检查结果出来了,鼻子还算命大,腮骨轻度骨裂,要佩戴器具固定下颌。

“要多久能好?”

“四五周,前两周只能吃流食,后面视恢复情况,可以食用较软食物,少说话。”

查琳几乎翻了个白眼,“好,可以帮我联系一间单人病房吗?谢谢。”

卡罗尔一直陪着她转移好了病房,医护帮她做好清洁工作,佩戴好下颌固定器,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一点了。

“有人来照看你吗?”

查琳指了指走出去的医护,“很多人,今晚谢谢你。”

“那好,我给你我的手机号,有什么事情随时跟我联系。”卡罗尔说着在纸条上写下自己的私人手机号码,递给查琳。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我不会报警,不会找Sam麻烦,这事是我欠她的。”

卡罗尔看了看她,“好,谢谢你,那你好好休息。”

走出病房,卡罗尔给鄢澜发了条消息:你那边怎么样?我正准备离开医院,查琳没事了。

鄢澜正从浴室走出来,看到这则短信,走进卧室,看利曼珊倚在床头还没睡,便将短信拿给她看。

利曼珊想了想,“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

“你不介意她知道你在我这儿吗?”

“你肯定告诉她了啊,她那么周全的人,刚才回来的路上不可能不问你。”

鄢澜笑了,拨通了卡罗尔电话:“卡罗尔,你现在回家吗?”

“现在往回开,Sam怎么样?”

“我挺好的,”利曼珊接过话头,“谢谢你帮我料理后续,那个王八蛋的牙还在吗?”

“牙还在,左侧颌骨轻微骨裂,她已经住院了,问题不大。”

鄢澜倒吸一口气,“这么严重?”

“她说Sam戴着格斗手套去的。”

利曼珊看向天花板,“她该庆幸我没带着枪去。”

“你怎么样?有受伤吗?”

“没,我没事,慢点开车,今晚很抱歉。”

“Sam,不要跟我说抱歉,你们也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卡罗尔又给鄢澜发了条消息:她不会报警。

“怎么了?说什么悄悄话?”利曼珊问。

“你想知道啊?”鄢澜放下手机,“利曼珊,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说。”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别这样了,你刚才还说庆幸你没带枪去,我还庆幸查琳今晚没掏枪招呼你呢。”

利曼珊深吸一口气,“我长这么大,暴怒的只有两次,一次是我爸杀了我妈,另一次就是今晚。”

鄢澜一听这话,刚才的义正言辞也没了,坐在床边,拉起她的手,“以后不会再遇到这样的事了。”

利曼珊看她,“你不会有什么让我发疯的事吧?除了……”除了被绑架而纪希颐袖手旁观,利曼珊刹了车,不想提了。

“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嘴里的伤怎么样?给你准备的淡盐水用了吗?”

利曼珊用舌头在伤口处试了试,“亲一下就好了。”

鄢澜探过身,飞速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又在她身上轻拍一下,“好了。”

利曼珊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向她伸出手,鄢澜上了床,在她身边躺下。

“鄢澜,你想我吗?”

“会想。”

利曼珊还想问些什么,脑中又划过克洛伊的事,皱了皱眉,“我也会想你。”

鄢澜沉默了一刻,“香港的事,我……有些冲动了。”

“你真傻,冲动的时候只伤害你自己,我不怕你冲动,只怕你不信我,怕找不到你。”

“可是你刚才自己也说,这个世界真假难辨,不知道哪天知道了什么,就能把一切推翻。”

“嗯,我理解,当时你会误会我完全理解,”利曼珊想着一个多月前,想那些难捱的时刻,“你走了之后,我真的很难过,但我理解。”

鄢澜转身抱住她,“对不起。”

“可以重新开始吗?”

卧室中安静了很久,鄢澜才缓缓开口:“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开始,什么叫在一起了,周末你就走了,你走后呢?Sam,我俩的关系,等这所有事情过去再说吧,我现在反而觉得,这是最不需要着急的一件。”

利曼珊想着这话,闭上眼,一股酸涩涌入喉中。

如果回到最开始的时候,是不是不用这么狼狈?可是要回到多久之前呢?那场暴风雪?还是上七年级前?还是,利海伦捡到自己前?

若要追溯,自己本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鄢澜见她半天不作声,抬头看她的脸,房间里没有开灯,看不清,她伸手去抚利曼珊的脸,“怎么了?”

利曼珊将脸撇过去,秀发散在脸庞上,“没事,睡吧。”

她的声音平静,却在这漫长的沉默后尽诉失落,鄢澜的手转而将她的秀发拨开,眼睛适应了黑暗,大致看清了那张脸的轮廓,她闭着眼睛,很安静。

“Sam,你懂我刚才说的吗?”

利曼珊喉咙一滑,“我觉得我一直懂你。”

“但是我忽然觉得,谁又懂我呢?”利曼珊接着说道,“我养父母获知我早就知晓自己身世时,那样震惊,我母亲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可他们第一时间并不是想,我八岁那年是怎么熬下来的,那么多年我是怎么熬下来的。我用十五年时间学习怎样爱克洛伊,只因为后来我想去另一座城市学习,就被否定了吗?查琳今天说我的行为在克洛伊眼里就是抛弃,说我在遗忘她,我在遗忘她……”

“Sam……”

“你呢,鄢澜?”

利曼珊此时有一腔的委屈,却还是给自己叫了停,没再说下去,平静了语气,“你说得对,我和你的私人关系不那么重要了,眼下,我都不知道明天再走进办公室中该怎么面对这个案子,被收购的公司是我曾经最亲的爱人和别人偷情的产物,偷情的对象这么久以来都在看着我拼死拼活地收购它,鄢澜,你说我该怎么办?有人告诉我怎么办吗?”

“退出吧,”鄢澜紧紧地抱住她,“不要再继续了,回香港躲一段时间。”

“躲?”

“我的意思是,紫狐明面上是宣布你不再参与这个案子的,等你回了香港,就集中精力管那边的事情,这个案子别管了。”

“那你呢??我把你扔在这儿独自面对吗?当初我去纽约拉你回来时保证过,我会一直做你的后盾,现在事情竟发展到需要你站出来指证纪希颐和阿尔萨德,这个节骨眼上你让我猫在香港吗?不可能。”

鄢澜的眼圈红了,“Sam,不要再为难自己了。”

“Sam…在香港时你明明都喊我阿珊的。”

“阿珊,不要再为难自己。”鄢澜轻轻转过她的脸,将吻印在她的唇上。

第68章 说你想我

她的唇上有泪水停于此处留下的微微的咸,有独属于她的柔滑与香气,鄢澜品尝着利曼珊的唇,又去感受她口中伤口的滋味。

大脑可以骗过自己,身体却在释放一个强烈的信号:需要她。

这信号在不开灯的房间里仿佛被放大,可以不管不顾的,灼热的吻印在滚烫的肌肤上,衣服被丢在一边。

利曼珊的手在她身体的曲线上游走,又换了个手,鄢澜抓住她那只受伤的手,吻落在她颈上,利曼珊便舒长了脖颈,“鄢澜,我好想你。”

鄢澜的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就什么都别管了吧,案子随它去吧,歹人也随他去吧,跟利曼珊去香港重新开始,将前尘旧事都忘掉。

下一秒又想甩甩头,为什么要想这些,不要想了,此刻的温柔和激荡,下一刻也不知还有没有。

她轻揉着利曼珊胸前的丰满与柔韧,又探向她的腰、小腹,想看看她除了脸瘦了,身上哪里瘦掉了,她是会瘦的,只有侧腰更加凹了进去。又去检查她的臀、大腿,像检查自己失而复得的心爱的洋娃娃,边心疼,边探究。

她今晚居然为了别的女人愤怒到开车去打人,鄢澜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了,她都没为自己这么失态过,她的手重了起来,重新回到那凹进去的侧腰,往上揉去,她的吻落回她的唇上,小声却咬牙切齿道:“利曼珊。”

只这么三个字,没下文了,利曼珊抬起那只受伤的右手,在她身体轻抚,鄢澜却没给她机会,寻到她的花心。

“你会为我干出什么?”她问。

利曼珊愣了愣,不知该先顾身体还是顾这个问题,“你……”刚说出一个字,身体失守,她吸了口气,她哪知道鄢澜此时心里突然生出的弯弯绕绕,“哪有这么调情的?换我会说:我会为你做任何事。”

鄢澜的胃一搅,心中强烈的情绪都化到了手上,只想看她要生要死,“利曼珊,不许你再想别人,也不许你再为别人生气。”

原来她在别扭这个,利曼珊忽然觉得,身体也随着心异常舒适了,哪怕她只在床上说真话又怎样呢?只要她的心还是自己的就行。

鄢澜见她不再说话,手上温柔了,凑过去吻她的唇,“阿珊……”

利曼珊抱紧她,与她深吻,又觉想要更多,放开她的身子,曲起两只修长美腿,鄢澜一路吻下去,吻到身下的人将头颈扭到一侧,舒适地交付枕头,她抬眼看利曼珊,利落的侧脸下颌、长长的睫毛、性感的唇,垂下眸精准将她含住,感受她身体的微微颤抖。

鄢澜的目的几乎达到了,听着她喉间偶尔发出难以抑制的叹息,感受着她身体的愈发燥热与紧绷,鄢澜自己也早已心驰神荡,不能自已,利曼珊曲起一只腿,正好抵在她的敏感之处。

“鄢澜……”利曼珊只觉酒醉似地目眩,半坐起身,将她揽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与自己无限贴近……

鄢澜禁不住深呼出一口气,微微向后仰着,双手在身后撑着自己,紧闭双眼。

暗夜中身体像在发光,利曼珊看着她,看着她胸前随着动作起伏、微微晃动,不知哪儿来的劲,将她又抱到自己的一只腿上,另一只腿与她的交叠。

鄢澜从未感受过这样身体每个部位的交融,她的唇吻着她的唇,她的胸磨着她的胸,她的唇咬着她的唇……两人找着合拍的节奏,让自己,也让对方愉悦。

“鄢澜,说你想我。”

“我想你,我每天都在想你。”

“还有呢?”利曼珊几乎在咬她的唇舌。

“每天夜里也想你。”

巅峰的快乐几乎和这句话一同到来,说的人、听的人都是。

身体渐渐平静,利曼珊向后倒在枕头上,鄢澜也倒在她身边。

刚才利曼珊想听她说“做我女朋友吧”,她终究没说,但她终究也觉开心。

清晨鄢澜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的人不在了,突然有点慌。

“Sam!”她坐起身,没人应声,赶紧下了床跑到浴室门口,门是开着的,里面也没人。

转身四处看了看,这才看到紧闭的门外,露台上,利曼珊正裹着毯子坐在那儿抽烟。

她披了毛衣走过去,将门打开一点,刺骨的寒意袭来。

利曼珊听到动静,回头看到了她,站起身,“外面冷,你穿好衣服。”

“你怎么抽烟啊?”

“我醒醒神,乖,去穿好衣服。”利曼珊说着要陪她进来,想起手上的烟,就只将门关上了。

过了一会儿,鄢澜穿好冬衣,端了两杯咖啡出来了,在利曼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你这地方还蛮好,这个露台夏天一定更舒服,不高不低的在二楼,这条小街也很干净漂亮。”

“嗯,我当初就是看中这个露台才租下的,如果露台下的小街旁还有一条小河,就更好了。”

“你童年的时候是这样的吗?”

鄢澜点点头,“差不多,”又想起了什么,“你现在烟都随身带着吗?”

“你要劝我戒了是吗?放心,我想戒的时候会戒掉的,以前抽得很厉害,也是说停就停了。”

鄢澜拿过她的手,“今天怎么样?”

“不严重,不碍事。”

“嘴里呢?”

“被你亲好了。”

鄢澜笑了一下,“一会儿给你换张药膏,那盒都给你带去。”

“怎么,你这几天要和我分开吗?”

“你要赖在这儿不走啦?”

“我发现你这人有个本事,爽完了就不认账。”

鄢澜端起咖啡,“你不是应该去年就*发现了吗?哦,不对,前年。”

“啊,”利曼珊重新去看面前的街道,“时间过得好快啊。”

两人一时无话,啜着咖啡,这里虽然不像利曼珊家可以看日出,但清晨的日光照在对面的房子上,可以看到光线的变换,很是惬意。

“鄢澜,我刚刚想了,锦衣夜行的案子我不会回避。”

鄢澜转过脸,“真的吗?不会觉得别扭吗?”

“现在跑路岂不是个懦夫?管它查琳怎么疯,收购来变成紫狐的又怎么样?”利曼珊顿了顿,“锦衣夜行发展到现在这个规模,查琳根本上是hold不住了,就像她压根hold不住克洛伊。”

“你不是在赌气?”

“赌什么气?我认真说,让市场一时开心就像让女人一时开心,查琳布兰科这个人,能力就到这儿了,如果当初克洛伊真的离开我和她在一起,她们是不可能长期共存的,查琳会对激情后所有的关系处理束手无策,就像锦衣夜行去年发展到了顶峰,再往下要怎样维持市场与资本急剧扩张所带来的战略部署挑战,查琳想不明白,但她隐隐知道自己不是个管理人,她辞职应该是有部分这样的直觉,就像她对女人的直觉一样,到了某个阶段,她就知道自己该抽身而退了。”

鄢澜仔细去想这番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可惜啊,你本来可以成为她的良师益友。”

“她没机会了,哦,也不对,纪希颐要是看别人头脑清楚点,或者说她还有精力看别人,说不定也能看出来。”

听到纪希颐的名字,鄢澜沉默了,利曼珊看出她不痛快,又接着说查琳:“不过,查琳算运气好的,每次都能歪打正着,她要卖公司,不管是出于什么心理,或者是各种模模糊糊想法的结合,这两年都是个好时机。”

鄢澜叹了口气,咖啡喝到快要见底,“你想好了吗,Sam?继续去完成这收购?”

“你支持我吗?”

“只要是你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我就支持。”

“是,我想好了,不过,我的目标可能会有些调整。”

“比如说?”

“到了必要的时候,重新议价。”

鄢澜想了想,点点头,“嗯,关键就是把握好时机,让锦衣夜行的股东们不得不同意,也让市场明白为什么这样做,而不是非公平压价。”

利曼珊站起身,“有早餐吃吗?我饿了。”

“带你去街角那家面包店,你去我衣帽间看看有什么合适你穿的。”

查琳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等纪希颐过来,她刚跟护士说了要出院,住在这里实在无聊。

八点多一点,有人叩了叩门。“进来。”查琳说道。

纪希颐站在门口看了看她,从脸廓到后脑勺都被一只复杂的固定器裹着,看起来有点吓人。

“你这……还能说话吗?”

“让我少说。”

纪希颐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你是七老八十了吗?能摔成这样?”

“那我要是说我是跟人打架斗殴了,你信吗?”

“我信啊。”

查琳费劲地笑了,“真摔的。”

纪希颐叹了口气,“你家里有人照顾你?”

“我没住家保姆,不喜欢。”

“那你请一个吧,但我还是建议你住这儿,这会儿临时上哪找住家保姆?我也没空帮你找,今天上午我好多事情。”

“我就不能住你那儿吗?”

“……不能。”

“我保证不出门,不让人知道,也不需要你在家陪我,我就不能用力张口,其他功能齐全,能照顾好自己。”

“不行,你这样子需要进食流食,营养也要跟得上,住我家没人会搞这些,我早出晚归,也没有住家保姆。”

查琳沉默了,纪希颐拒绝得可真干脆。

“好好在这住着吧,我会经常来看你。”

“早晚各一次吗?”

“……晚上可以来一趟,你多久出院?”

“一周。”

纪希颐和查琳说了会儿话,安慰了她一番,看看表得去上班了,“我今晚再来看看你,不过要晚一点。”

“多晚?”

“九点之后吧。”

“你是不是怕被人看到?”

“我不该怕吗?”

“那要不要我再送你一顶假发?”

纪希颐站起身,“老实待着吧你。”

走到病房外,纪希颐找到护士站,“12A病房的病人,布兰科,麻烦你们多费心了,另外她要是再要出院,麻烦你们打电话给我。”纪希颐说着在纸上写下自己私人手机号。

护士接过纸,又去电脑查档案,“布兰科小姐,昨天夜里打架进来的那位,是吧?”

第69章 有时对这个世界知道得越少,越容易有理想

查琳正闭着眼睛,在躺椅上晒太阳,门又被推开了。

“查琳布兰科,你是跟谁打架进来的?”

查琳睁开眼,转头看着来势汹汹的纪希颐,又转回头看窗外的阳光,眯起眼睛,“利曼珊,她知道了克洛伊的事。”

纪希颐愣了许久,“她是怎么知道的?”

查琳打了个哈欠,“克洛伊的母亲收拾阁楼,看到了关于我俩的什么东西,我也没细问是什么,总之,她知道了,还告诉了利曼珊。”她耸耸肩。

“她这母亲也是有趣,换我就不会说,女儿都走了七年了,何必节外生枝?”

查琳不再说话了,这事多少让她觉得有点烦。

“查琳,这可不是什么私人恩怨,利曼珊现在对收购是什么态度?”

“管她什么态度,紫狐又不是她开的,想参与就继续不想参与就走人,这事由不得她。”

“利曼珊这人,思虑很深,她不会只满足于跟你打一架的。”

“那就再打一架。”

“查琳,我还是劝你好好思考一下怎样放弃收购,这事现在了结,对谁都好,利曼珊现在知道了,你的‘行为艺术’不再有意义了,法院目前对收购叫停,FTC势必要打场硬仗,万一你们输了,你们的股票又会跌一波,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你都应该叫停了,”纪希颐撇撇嘴,“正好你住院没事干,好好思考一下吧。”说完关上门走了。

查琳眯着眼睛感受这冬日的阳光,那天她跟纪希颐说过,她不再有做游戏的灵感了,纪希颐恐怕是听不懂,或者不在意吧。

做游戏的灵感几乎等同于让女人们开心的灵感,八年前,七年前,她自己也是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有时对这个世界知道得越少,越容易有理想,以及为理想拼搏的劲头。

如果说克洛伊的离去还支撑着她做好“锦衣夜行”这款游戏,那么这件事做完后,她似乎在自己身体里找不到那强大的动力了。

纪希颐让她沉迷,可纪希颐却教会她很多现实的残酷,把她从那个游戏乌托邦里慢慢剥离出来。

她终于明白,这世上的女人千差万别,能让她们开心的东西也千差万别,比如说纪希颐,她至今还没有能让纪希颐真正地开心。

早餐店里,香气迷人。

鄢澜之前总是来买了带走,很少会坐下来慢慢享受,这会儿利曼珊坐在她身旁,透过面前的大玻璃窗,看着外面小街上偶尔驶过的车子和早晨遛狗的邻居。

利曼珊从她衣柜里挑了套颜色最为保守的黑西装,好在M国的保险经纪和房屋中介不穿黑西服,鄢澜知道这个梗。

“我今晚还想住这儿。”利曼珊呷了口咖啡,不紧不慢地说道。

“给我个理由。”

利曼珊伸出贴了膏药的手,“请你照顾一下病人。”

鄢澜低下头去喝咖啡,以沉默代答。

利曼珊的手机却突然振动起来,有人打电话来,拿出一看,竟是查琳。

她为什么要在这样的早晨、这样的时刻打电话过来?利曼珊心中升起一股怒气,但还是接了。

“听说你的牙都还在,我当时就后悔没多揍你几下。”

查琳吹了声口哨,腮边一阵痛感传来,她忘了这伤情。“SamLee,你也不怕我现在就在警局,拿着公放。”

“你去自首吗?”

查琳翻了个白眼,“好啦,我不是打电话来跟你吵架的,你要是能冷静些,咱俩应该谈谈。”

利曼珊顿了顿,“你想谈什么?”

“关于过去的一些事,关于锦衣夜行,我猜你还是有一些疑问的,总不能打一架都解决了吧?”

“什么时候?”

“等我说多话了这腮骨不疼的,见了鬼了SamLee!”

利曼珊撇了撇嘴,“我这周末回香港,那之前都可以。”

挂了电话,鄢澜正担心地看着她。

“你听到了?她约我聊聊。”

鄢澜点头,“她态度还行。”

利曼珊想了想,“你猜,关于纪希颐的事,她到底知道多少?”

“你是指……?”

“纪希颐以前做过的那些坏事。”

“你是说,查琳也有可能并不知道?”

“她怎么知道呢?纪希颐能对她信任到和盘托出?”

“那查琳为什么帮她顶着?”

利曼珊凑到她耳边:“为了爱。”

鄢澜着实被她恶心到了,又一想,这都是自己的偏见,纪希颐也有再度享有爱情的权利。

她深吸一口气,“无论她知不知道,你都别说漏了嘴。”

“我看上去有那么蠢吗?”

鄢澜耸耸肩,“万一呢?”

这一天相安无事,晚上下班后利曼珊回了趟家中,直接把行李箱放上了车,带到鄢澜的公寓中。

鄢澜正做着点简单的晚饭,等利曼珊来,门铃响了,她打开门,看利曼珊将箱子拎了进来。

她看看地上的箱子,看看利曼珊,“你这是未经主人同意就搬过来了是吧?”

“我带了房租的。”

鄢澜不打算理她了,径自走回厨房,将菠菜叶洗好。

听见利曼珊走了过来,“伤到的地方好些了吗?”

“好了一点,还需要照顾。”

“……菲力牛排五成熟可以吗?”

“再老我这……会不会嚼不动?”

“我也这么想的。”

“你这是故意做牛排考验我吧?”

鄢澜转回头,“真会吃不动吗?菲力很嫩啊……那我换道菜,还没煎呢。”

利曼珊笑了,“开玩笑了,五成熟没问题的,我还想喝酒呢。”

“你就想想吧你。”

“对了,”利曼珊扬了扬手里的盒子,“我也带房租来了啊。”

鄢澜朝她手里的盒子看了看,“这不会是……饼干吧?”

利曼珊将盒子放在厨房岛上,打开,“我亲手做的,比你的版本还改进了一些。”

鄢澜凑过去,“哦,难怪你昨晚说得赶紧给我。”

“可不是嘛,”利曼珊拿出一块来,“看。”

那曲奇饼干上用红色糖稀画了颗心,利曼珊又拿起一块,上面写着:SamLan,中间也画了一颗心。

鄢澜笑了,“还会举一反三了。”说着转身继续做饭。

“要尝尝我的心吗?”

“你的心会不会不够甜?”

“交给你的都是甜的,”利曼珊拿起一块小的,放在鄢澜口中,“记得夸我。”

鄢澜细细品了,“你是不是少放了糖?因为要加这个糖稀?”

“你怎么这么聪明?”

“嗯,得到了师傅真传,青出于蓝胜于蓝。”

利曼珊笑起来,“让你夸我,没让你夸张。”

“你到那边去,我要煎牛排了。”

“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帮我照顾好你自己,别被油溅到。”

“那你也帮我照顾好你,做饭是个危险活儿。”

鄢澜笑了,开火热锅。

利曼珊径自从鄢澜的酒柜中找出瓶红酒,在厨房岛另一端坐下,听着牛排下锅“滋”的一声,她打开酒瓶,将酒倒入醒酒器。

鄢澜回头看了她一眼,“我晚上还要加班哦。”

“我也要加班,再过会儿香港开始上班了。”

“那你岂不是要通宵加班?”

“那倒不至于,”利曼珊托着腮,看鄢澜系着围裙站在灶台前的背影,“你经常自己做饭吗?”

“不经常,太浪费时间了。”

“省下来的时间都工作吗?”

“当然啊。”

煎牛排的香气在屋里弥漫开来,忽然让人心情愉悦,好像这世上没什么比眼前的一顿饭、一个夜晚重要。利曼珊给自己倒了小半杯酒,边啜着边欣赏鄢澜做饭。

牛排好了,另一只锅上的焗菠菜也好了,鄢澜拿了两只大盘子,利曼珊走过去,帮她端过来。

“不去外面餐厅吃吗?”鄢澜指了指外面现成的餐桌。

“就在这儿吃吧?我觉得这里温馨。”

“温馨?好别扭的词,”鄢澜微笑着,从柜子里拿出两张餐垫,“面包要烤一下还是吃凉的?”

“我都行。”

“那烤一下吧,很快就好。”鄢澜说着又拿了几个小面包卷放进烤炉。

利曼珊帮她的杯子斟上,等鄢澜终于在自己对面的高脚椅上坐下,端起杯子,“用你的酒答谢你招待我晚餐。”说着自己也笑起来。

鄢澜也笑起来,跟她碰了一下,啜了一小口。

利曼珊刚刚空腹喝了小半杯红酒,这会儿精神松快,“鄢澜,为什么你连做饭都这么好看?”

鄢澜不禁笑了,这话要是普通人对她说,大概是骚扰,可她是利曼珊啊。

“看看牛排熟度符不符合你要求。”

“符合。”

鄢澜把牛排刀递到她手上,“快切开看看。”

利曼珊切了一块下来,“看了,维持原判。”

“好,那我就放心了。”

“对了,你在纽约的朋友,是那位脱口秀俱乐部的老板吗?”

鄢澜想了想,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我在纽约不止一个朋友啊。”

“上次你说,跟你一起跨年的朋友。”

“哦,对,柯纯,还有她女朋友简宁,还有其他的朋友。”

“她们知道我吗?”

鄢澜想,这问题可不能随便回答,利曼珊看似不经意地问,可她才不会这么不经意。

“柯纯和你见过,她女朋友自然知道你。”

“那她俩……”利曼珊唇角勾出笑意,“支持我们在一起吗?”

鄢澜也笑了,“她俩希望我开心。”

“那我和她俩目标一致,为我们一致的目标。”利曼珊端起酒和她碰了一下。

第70章 今晚吃你

收拾完晚餐已经八点多,两人将没喝完的红酒以及曲奇饼干带进书房,各自加班。

香港那边快过农历新年了,节奏稍微慢了下来,这也是利曼珊选择这个时候回C城的一个原因。

利曼珊站起身,活动一下肩颈,走到鄢澜身后,“肩膀酸吗?”说着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帮她揉捏。

鄢澜将一只手搭在她的手上,“维克多刚才跟我暗示,这个案子做好了之后,会有更好的机会给我。”

“更好的机会是指?升官?别的案子?”

“纽约的律所在扩建,我估计跟职位有关。”

利曼珊弯腰揽住她,“我难以想象案子结了之后你就回纽约,我俩从此再无瓜葛?”

鄢澜的电脑屏幕暗了,上面映照出两人的影子,她看着利曼珊,“可你也不在C城了,柯纯和简宁曾跟我说,爱情是天时地利的游戏。”

“天时地利……天时地利也可以是人为创造的,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我曾执着于创造天时地利。”

“鄢澜,”利曼珊用手轻轻转过鄢澜的肩,看着她,“我和她不一样。”

鄢澜看着她,眼圈红了。

“等这个案子结了,我会创造天时地利的,你在原地等我就行。”

鄢澜仰头,将唇贴在她的唇上。

子夜,幽暗的大床上承载着最为真实的欲望,或者是最为真实的情感。鄢澜翻过身坐在利曼珊胯部,她有些舍不得让利曼珊耗用那带伤的手。

她俯下身吻住利曼珊,身体却被她温柔而不客气地填满。

“换个手。”鄢澜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利曼珊吻着她,听话地换了未伤的左手,鄢澜便不再怜香惜玉,任由自己的欲望在她手上摇曳、摆动,那只伤了的手在她身上各处抚慰着,感受着那随着身体的摇曳而起伏的腰身,玲珑的曲线,不知过了多久,鄢澜的身体渗出一层薄薄的汗,利曼珊知道,她这样有点难到。

她抽出手,让鄢澜躺下,进而攻进她的城池。

“阿珊……”

利曼珊加快了速度,一心想心爱的女人获得最为极致的快乐。

而此时鄢澜家这条小街转角处,一部玫红色的跑车正拐弯,迎面一束强光刺来,驾车的女子失去了判断,下一秒便“嘭”的一声撞在了一辆肌肉型皮卡上。

皮卡扬长而去,十分钟后,消防车和救护车呼啸着赶到。

纪希颐的一部从不与外人知的手机响了,她接了起来,听了一会儿。

“什么??”她禁不住大声质问,“我只是说让她消失在M国!!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电话里,冷冷的声音传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才是最安全的,Chi,你记住。”

鄢澜的身体到了临界边缘,她挺起腰,迎接着利曼珊的攻势,口中含糊不清地呢喃着,利曼珊像是得了鼓励,“澜……宝贝……”

一句“爱你”却还是藏匿了,藏匿在更加汹涌的攻势中。

鄢澜好似有句情话呼之欲出,一时却被身体的反应打扰了,她觉得自己失禁了一般不受控制,一张口,想说的话变成了一声她没想过自己会发出的吟哦。

一声高过一声,利曼珊架起她的长腿,喷薄而出的爱意让她目眩。

不知延续了多久,利曼珊放下她的腿,凑过去给了安抚的一个深吻,像要将她吸干净,又往上滑去,凑到鄢澜脸侧。

鄢澜的胸口依旧起伏着,但还不忘将她的右手拿到唇边吻了吻,想说什么但没力气。

利曼珊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凑到她耳边,“残了都值。”

鄢澜有气无力地笑了笑,“那可不行。”

雨果街夜里的这起交通事故一早就上了C城各早间新闻,但由于事发时间是接近午夜十二点,加上这个住宅街区比较安静,没有餐厅酒吧,住在这里的人们也作息规律,除了遛狗一般不在外溜达……总之,这起事故没有目击证人,也没有一个摄像头记录下来。

“这片街区都没有摄像头吗?”这是听到这则新闻的人们最常问出的一个问题。

“这些有钱人,为了隐私,不同意相关部门在社区安装摄像头。”知情人回答得充满讽刺。

“那他们应该都有安装私人摄像头吧?”

“可惜事发地是个街口,不在谁家监控范围内。”

但警局调查这起事故的人不这么看,根据事发时间,再去向周围住户申请调取监控录像,当然了,这需要一点时间。

玫红色跑车里的女子还未脱离危险,目前仍处于昏迷状态,也不知道还醒不醒得过来。

她身份证件上的名字叫蒂凡尼布鲁,读起来就是蒂凡尼蓝,这看起来有点刻意而为之,很难说是不是改过名字,另一个疑点是,系统里面查不到她的相关社会关系。

这几乎让这起事故升级了,警方已录入她的指纹,正在匹配中。

而这消息简直让纪希颐坐立不安。

她是真懊恼,自己当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帮蒂凡尼出境,去了欧洲,明明可以从此消失在人海,她却偏偏要跑回M国,入境的时候就被阿尔萨德的人盯上,如果她入境后改名换姓低调生活也不至于怎么样,可她偏偏招摇过市,跑来找自己。

上次见面,她警告蒂凡尼夹着尾巴过活,可她偏不愿意。

不久前阿尔萨德的人突然联络纪希颐,问她蒂凡尼是想做什么,纪希颐说,来者不善,最好想办法再把她搞出境,让她消失在M国。

这场“车祸”更让纪希颐意识到,别说蒂凡尼,就是鄢澜,甚至自己,也是随时可以被安排一场“车祸”的,她跟查琳说的“自保”,并不是假话。

查琳不知道纪希颐那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她今晚没来看自己。

她给纪希颐发消息:才一天就忘了你的病人吗?

纪希颐过了足足半小时才回过来:今晚公事忙,不能过去了,你照顾好自己。

查琳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感觉,她突然发现,这几个月来,她不仅断了其他的女人,也疏远了朋友们,节假日都没有与朋友们相聚,而是跑到加州找纪希颐。住院后,她谁都没通知,只让纪希颐每天来陪自己。

可现在呢,她说不来就不来了,查琳换了衣服,往病房外走去。这住院本就没什么必要,只是纪希颐让她住这儿,说有人照顾饮食,现在两天过去了,她都不来看自己了,那住这儿还有什么意义?

她办了出院手续,当然了,今晚的账单还是会寄给她,可她是一刻都不想在医院待了。

走出医院,她沿着街道往前走着,看着约会结束准备回家或者换场地的男男女女,拿起手机拍了张街景,发给了纪希颐,配信息:我出院了。

纪希颐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发呆,九点多了,整个检察院办公室只有她一个人。

害怕的时候,她喜欢在这里待着,仿佛这联邦机构的威力可以镇煞气,帮她躲灾。手机振了一下,看到了查琳的短信和照片,又看到了大约半小时前医院的未接来电,应该是护士打的,她叹了口气,别闹了,查琳,这时候别闹了,她想。

她没有回复。查琳走过了一条街,也没等到纪希颐的回复,她今晚大概真的很忙吧,查琳想。

一个人站在十字路口,商场都打烊了,只有霓虹还在闪烁,前两个月的那些张灯结彩的热闹都过去了,这座城市恢复了理性和肃穆的壮丽。

她记得这个地方,这里有座一百五十年的水塔,和周围的建筑风格有些格格不入,但它是一处古迹,是十九世纪C城大火后保存下来的为数不多的建筑之一。她记得这个地方,是因为当年每个月来看克洛伊时,她们经常在这一带闲逛。

算起来她和克洛伊刚刚走过一轮四季而已,没有一个季节是重复的,每一个都是唯一。

她拿起手机,盯着屏幕很久,翻到利曼珊的号码。

两英里外的另一个商业区,利曼珊和鄢澜刚从剧院走出来,今晚有一场全女R&B音乐会,妮可送了利曼珊两张票,她便和鄢澜过来看了。

一同散场走出来的几乎都是女人,各个年龄段各种肤色的都有,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这气氛感染着整条街道,也感染着鄢澜和利曼珊。

“鄢澜,你们下次再有脱口秀演出,是不是也邀请我去看看?”

“你要去纽约看吗?”

“当然没问题啊,我都想你朋友了。”

鄢澜笑起来,“你才见过我朋友几秒?谈得上想吗?”

“嗯……但我觉得那天晚上我很开心,虽然压力很大,但见到你的那个刹那,我觉得那个剧院、那条街道,还有你朋友,都很美好。”

鄢澜想起柯纯私底下对利曼珊的称呼,又笑了起来。

“有那么好笑?”

“我朋友挺喜欢你的。”

“你朋友很有眼光。”

鄢澜笑着看向利曼珊,晚灯下,她的侧脸轮廓像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手机在包里振动起来,利曼珊拿起看了看,是查琳,脸上的笑意随之消散了。

她接起电话:“什么事?”

“明晚有空吗?”

利曼珊轻蹙眉头,“晚上我没时间,下午吧。”

“好,明天下午四点,我在水塔咖啡馆等你。”

挂了电话,利曼珊朝鄢澜耸耸肩,“查琳。”

“约好了?”

“嗯。”

“挺好的,你俩确实应该好好聊聊,有些事,活着的人总要讲清楚。”

“我好像还是不能心平气和地面对她。”

“正常啊,她做了伤害你的事,不过,明晚回来别挂彩。”

利曼珊笑了,“那倒不会了。”

“明晚想吃什么?”

“跟今晚一样。”

“啊?还去那家意大利餐厅吗?”

“不,今晚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