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苗才能搭架子?”
大全婶子也扼腕, “早知道你们俩不会种, 二小子来我这学搭架子的时候我就该告诉你们,也怪我没问清楚!”
周檀闻言先是心中一紧, 而后缓缓舒展开来,不对啊,他没必要紧张, 黄瓜和豆角都是盲盒出品, 品质有保障。
他应该坚定相信它们, 不会被区区架子阻挠生长!
王二显然也想到了这一茬,松了口气后,笑道:“不要紧,婶子。我架子扎得疏, 地里的苗应该没事。”
大全婶子过来就为了这事,既然两人都不在意,她唠了两句嗑就回家了,家里还有活得干呢。
夕阳西下,他们打算一鼓作气今天一天把水果和菜种种完。
西瓜、哈密瓜他们准备种在后院,葡萄种在前头院子的墙角处,这下也不用搭架子了,直接种在院墙边上等着爬藤。
待一切种完,周檀起身后,反手使劲锤锤腰,实实在在地长舒了一口气。
远处天边正是最后一缕橘红的夕阳,宛若流星般缓慢划过,他看着看着,不禁眯起了眼。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此情此景,正适合来一顿小烧烤啊!
他忽然来了精神,胳膊不疼了、腿也不沉了、腰也不酸了,转头对还在收拾地上农具的王二,开心道:“我们今晚上吃烧烤吧!”
王二:?
刚才还累得蔫蔫的,怎么转头就精神抖擞起来了?
不等他说什么,小哥儿转身直接钻进了灶房里,还不忘从灶房那里探出头来,朝他喊道:“快去烧水!洗澡!”
王二没忍住笑了声,又应道:“好嘞客官!您等着,小的马上就来!”
周檀乐出了声,眼里是满满的笑意,还装模作样地睨了他一眼,“还不快去!小心我找你们掌柜的。”
院外,邻里邻居正想趁饭后天黑凉快,过来串个门的大全婶子:“……”
这都是些什么呀!这两口子还在家演上了!
这般想着,她默默收回往前的脚步,脚下方向一错,朝着相反方向走去。
虽然不知道这俩弄啥呢,但她总觉得里面氛围怪怪的,丝毫插不进外人似的。她还是去村口树底下唠嗑吧。
院外来人的事情两人丝毫不知,他们今日干活耽误了些时辰,等到两人洗完澡、备好菜,准备吃饭时,四下已是乌漆嘛黑一片。
家里没有铁签子就用竹签子和木签子。现串肯定是来不及,幸好物品柜中上次吃还剩下好多肉串。
羊肉串、五花肉串、瘦肉串全都拿出来,在干净的竹帘上堆成了小山。河鲜只有半个巴掌大的河虾,蔬菜有韭菜、豆角和茄子,再泡些干蘑菇串串,最后在整几个细面馒头切成片刷上烧烤料串起来做主食。
至于怎么烤,物品柜里就有烧烤炉子。还是王二之前在县里给沸潭楼做烤炉子的时候,去铁匠铺子顺便定制的,为的就是日后两人小酌烧烤时方便取用。
天色已晚,院子门早在端菜的时候就关上了。
周檀从杂物间拎了两个小板凳出来,深觉还是应该早去镇上木匠铺把家具搬回来,尤其是那两把定制摇椅!
王二正在院子里生炉子,昨日去镇上买好的木炭正好派上了用场。
提前冰镇好的大西瓜一切两半,一人一个定制铁调羹挖着吃。
等到烧烤料和炭火肉串的香气在小院中弥漫开来,周檀不禁鼻尖阖动,深深吸了一口。
“这也太香了!”
王二边烤边默默点头。
闻着越来越上头的香气,周檀忽然有点忧患精神,“这么香的肉味儿,会不会招后山的狼和野猪下山啊?”
不过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这个问题显然问得有点呆。
“……”王二闻言,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番,“应该不会,夏天后山深处猎物充足,野猪和狼有足够的食物不会轻易下山,它们也不喜靠近人。”
至于野猪和狼会不会觉得孜然烧烤味儿香,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王二觉得火候和色泽差不多了,“瘦肉和五花能吃了!”
周檀一边伸手接过串,一边低头摆弄着自己手上的羊肉串和蘑菇串。
五花肉串入口一瞬间,周檀就满足地眯起了眼。
王二也不例外,两人风卷残云般地将准备好的肉和菜一扫而空。
周檀早早脱离战场,坐在小板凳上摸着撑得不行了的肚子,眯着眼,懒洋洋地消化着。
消化着消化着,这眼皮子就耷拉了下来,酒饱饭足,疲惫和困倦慢慢席卷上来。
奈何休息这件事,不是他想睡就能睡过去,在王二吃了一整盘子羊肉串后就成了两个人的事。
在不能自控的晃动中,周檀发自内心的无奈与绝望,上不来气般求饶道:“……你干了一天天…的活,不、不不累吗?”
回应他的是沉默和更加凶狠的力道。
长夜漫漫,漫长到周檀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今早的太阳了。
他一觉睡到正晌午时,炕上另一人早被他清早泄愤般一脚踹了下去,眼不见为净。
今早、啊不,今日中午饭是板栗炖鸡、凉拌黄瓜猪心和大米南瓜粥。
王二态度殷勤极了,不仅动作小心得接近于无声,脸上还陪着笑,生怕又招了人的眼,惹了小祖宗的不快。
周檀顶着张滋润得过于红润的小脸,瞪了碍眼又占地的王二一眼,看得出他在努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奈何人高马大的个子和体格实在不允许。
半碗粥下肚,周檀才想起来,“哪来的板栗?”
他们的板栗树才种上,物品柜那天清理的时候也没有板栗存货。
王二听到祖宗发话了,忙不迭回道:“今早大全婶子来问昨晚的胡椒孜然料在哪儿有卖的,镇上没有卖的,我就给她拿了些回去,婶子不肯白拿,过了一会儿又给送来不少干板栗。”
“哦。”周檀又低下头,慢慢吞吞继续喝起粥。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等到吃完,一旁一直默默伺候的王二忽然出声。
说到这事周檀就来气,伸手狠狠掐了男人腰侧一把,硬邦邦的,没掐动。
更生气了!
王二:“……”
他见小哥儿气鼓鼓的模样,低声道:“昨晚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没听到你说的话。”
呵!没听到?
以为他没听到自己哭着求饶后男人无动于衷,甚至还闷笑了几声的动静吗?!
周檀呵呵两声,不想搭理他。
色欲熏心!
第95章 抿唇 “我看看你脸上有没有东西。”……
定制的躺椅现在还是镇上木匠铺里的一堆木料和半成品, 周檀也不想拿小板凳凑合,吃完晌午饭,左右无事, 索性溜溜达达出门唠嗑去了。
他两个布口袋老远就能看到鼓鼓囊囊的,里面装满了在县里带回来的杏脯果干。
自从去了县里,确实好些日子没和李桂联络联络感情了,他溜溜哒哒走到李家院门口时, 都有些不敢认站在门口的小哥儿了。
周檀惊讶地看着一脸的娇羞红晕还未褪去的李桂,上前的脚步顿住,一时竟有些不敢认。
“檀哥儿你愣在门口干什么?怎么不进去?桂哥儿快来!没看见檀哥儿在这儿啊!”钱春从外头端着盆衣裳回来,估计刚从河边洗衣裳回来, 脸上也是一脸的喜色。
话一出, 站在门口远远看向某个方向傻笑的李桂这才惊醒,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周檀。
“檀哥儿你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前两日事太多,见面也见得匆忙, 我早就想找你说说话了!”李桂开心唤道, 脸上还带着些许傻笑被好友看了个正着的难为情。
周檀也不见外,进了院子门, 就在院内乘凉用的几个石凳上一坐,掏出兜里用油纸抱着的果干,放到石桌上。
李桂连忙进屋扒拉出前几日大哥上山时给他摘的野葡萄, 盛到碗里, 井水洗净, 端到石桌上。
钱春婶子放下那盆衣服后,又回屋揣着什么东西匆匆走了。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头顶是多年枝叶繁茂、绿意盎然的枣树,刺耳的蝉鸣声也午后酷暑中嘶哑消沉了几分。
李桂还从屋里拿了两把蒲扇出来,递给周檀一把, “扇着风儿,还凉快些。”
周檀接过,给自己扇了几下就觉得麻烦不扇了,幸好这里的夏天没有后世那么炎热,安静坐着不动弹也没那么热。
而且他还在等着李桂交代呢,扇扇子多扰乱说话思路啊。
等李桂也在石凳上坐下,抬头就看到对面目光炯炯,眼也不眨地看着他:“老实交代!”
其实周檀不问,李桂今日也要说,只是这种事他自己说起来,也有几分难为情。
“檀哥儿,我要定亲了!”
“男方后日就要上门,商量这件事。”
周檀在院外看到人娇羞神情时,还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进院子的这会儿功夫里就想明白了,猜也是那件事。
李桂说完耳朵都红了,期期艾艾道:“是不是有点突然啊?”
周檀知道李桂说这话也不是真的就觉得或想知道亲事定的突然,他挑了挑眉,问道:“慢有慢的好,快有快的好处,关键在人。
他探身,眼里闪着八卦的光:“你还没说是谁家的?长得好看不?”
“就东杨庄子,和我几个舅舅家一个村,隔得还挺近的。”李桂虽然脸蛋红红,说起来话来也毫不含糊,“他……个子还挺高,长得也算俊,反正就还行。”
也算、还行……周檀笑眯了眼,看神情就知道李桂心里怕是满意极了。
得,还是个口嫌体正直的小孩儿。
李桂早想和周檀说这件事了,只是前几日周檀刚回村事多,两人还没有像今日这般的机会,坐下来轻松聊聊天。
“他家里条件好,是东杨庄子的富户,村里几十亩地不说,在镇上还有间面摊。家里就两个小子,他是小的那个,比较受宠,聘礼有二十两呢!”
二十两,在周围几个村子里确实是独一份的。
周檀属于特殊情况,特殊排序。
李桂开心倒不是因为这二十两,之前或许还会觉得受宠若惊,但自从他二哥在县里帮着周家做事,往家里拿的银子也不少,他的眼界自然高了起来。
如今他之所以这般高兴,是觉得这二十两,是男方和男方家里对这门亲事、对他的重视。
周檀了然他的心思,也为他感到高兴。
羞涩高兴过后,李桂也有些不舍,“只是我嫁人了,就不能总是找你说话了。”
“这有什么的?东杨庄子又不远,我骑着驴,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周檀眼也不眨地给自己预支技能。
谁说现在不会骑驴,以后就学不会了?
“哈哈哈说的也是,到时候我带你去东杨坡摘野樱桃,酸酸甜甜的,每年我舅家几个表弟上山摘了就会送来些……”
直到太阳西斜,王二亲自找来,两人这才作罢。
“快走吧快走吧,你男人找来了!”李桂笑得挤眉弄眼的,看得周檀心里一阵恍惚,差点以为是钱春婶子说的话。
和李桂告别后,他默默跟在王二的后头,一路走回家。
王二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是被那句话说得羞恼,弯腰低头,脑袋默默探到周檀脸庞,想看看哥儿的表情如何。
一张大脸忽然凑上来,就算长得再俊,也吓了周檀一跳。
“你干什么?!”想把他吓死嘛!
王二撤回一个脑袋,抿唇:“我看看你脸上有没有东西。”
看着男人抿着唇,形状憨态可亲的薄唇莫名看着有些委屈,周檀凶巴巴的表情一顿,有点心虚,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脸。
“是、是吗?我脸上沾了东西?”难道是吃果脯吃得糖渍?不会啊,他这么讲究文雅的人,怎么可能吃到脸上……
王二大手迅速呼噜了一把小哥儿的脸,“好了,这下干净了。”
周檀:“……”
他要是这还看不出王二在睁眼说瞎话,他就是个憨货!
正好两人也走到了自家院门口,周檀眼眸眯起,双臂一展,膝盖曲起蓄力——
饿虎下山!
回应他的是王二不疼不痒般的闷笑,和扛着人大步屋里走的凶狠架势。
第96章 把脉 就这么水灵灵地怀上啦?
镇上木匠铺昨日托人来信, 木柜置物架和摇椅都打好了,是以,一大早, 王二就赶着驴车去了镇上。
周檀一大早被试图偷懒的懒驴一嗓子嚎醒之后,就再也没有睡着,索性穿衣裳起来,接着琢磨他的面包窑。
昨日面包窑只搭了个架子, 李桂当时围在一旁直说自己定要见证第一次出窑。
不过今日李桂怕是没心思想这些了。
听说两家定了日子,男方这几日就要上门提亲。
正乐着,周檀就听到了前头院子传来李桂的声音,“檀哥儿, 你在家不?”
“在!”周檀疑惑, 拍拍手上的灰土,连忙起身往前院走去。
李桂一听,就知道人肯定在后院捣鼓他的面包窑, 抬步往里走, 周檀往外走,两人在前后院子的隔断栅栏门处刚好碰上。
一个照面, 周檀就是一惊。
“出什么事了?”
只见李桂眼圈红得像只兔子,脸上还有哭过的泪痕,听见周檀这么说, 忍了一路的泪也止不住了。
“孙有他和钱曲有一腿, 被我亲眼撞见了!”
孙有?钱曲?周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都是谁, 直到后半句才突然想起这孙友就是即将去李家提亲的人家。
他们这院子虽然离周围几户人家都有些距离,但在外头说这个到底不保险,周檀赶紧把人拉进屋里,又给他倒了杯灶上温着温水。
“慢点喝, 不急。”
李桂将事情一股脑全部说了,“昨天我从你这里回去后,忽然想起我娘早上交代我别忘了去桂花婶子家借包菜种子,我见天色不早,就没和以往那样抄山上小路,而是从四叔家院子借道,直接穿到钱家屋檐后头……”
“结果就撞见了那两人躲在钱家屋檐后头的草垛里,在那、那,反正衣裳都扒开了!”
那几个字,李桂实在说不出口,直到现在回想起昨夜的场景也是伤心羞愤得像把那两人给一刀劈了。
李桂当时顾不得什么,也不敢回头看,一股脑儿冲回家将此事告诉了爹娘,然后老两口当机立断,领着本家几个口风严的汉子和婶子,将就差办事的两人直接逮个正着。
两家议亲的事只有几个亲近的人知道,村里有所猜测也没有证据,此事不能拖,于是一行人当即拎着奸夫淫夫连夜去了孙家。
孙家原本还对李家入夜造访还搞这么大阵仗感到不满,然而在看见原本应该在镇上姑姑家的孙有和一个陌生哥儿衣冠不整地绑在一起时,一下没了声。
“婚退了?”
周檀听完才将所有事情都串联了起来,一股火也从心底烧了起来,问道。
李桂本来还在抽搭,闻言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奇怪,“这个确实退了,又、又订了一个……”
周檀生气到一半:“ ?”
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订了一个?”
谁知李桂扭扭捏捏道:“昨晚上订的,就在孙家后头,比孙有长得还俊,家里人都在镇上做买卖,他这几日回村也是怕村里屋子空太久,回来修缮一二才遇上的。而且我爹说这样比较保险。”
周檀懂了,这是防了孙家一手。
而且,他有些无语又好笑地看向李桂,这是又好了?
李桂倒是不觉自己自洽倒戈得异常快,已经在和周檀八卦笑话上一个了。
“孙家现在那叫一个焦头烂额,钱曲当时就被闻讯赶来的酒癞子打得动弹不得,钱家连个屁都不敢放,现在酒癞子就绑着钱曲赖在孙家不走了,非说孙有欺负了他媳妇,得赔钱!”李桂说到这里,一方面厌恶不知羞耻的曲哥儿,另一方面又觉得曲哥儿可怜,心情那叫一个复杂。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孙家没办法,只得大出血赔了钱,又将孙有送到镇上姑姐家,生怕钱曲一不做二不休,赖上他家金贵小子。”
“恶人自有恶人磨。”周檀跟着义愤填膺道。
“他以为他到了镇上就安然无事了?哼!我二哥这些年在镇上也不是白混的,我爹今早就给二哥去了信,让他自行‘判断’一番,最好把人逼回村里!”
周檀连连点头,“我让王二也关注些,让渣人吃不了兜着走!”
事是两人办的,情也是俩人偷的,可不能罪让一个人担了。
“要说这钱曲也是可怜,但我这心里就是膈应他,看一眼都烦!”李桂拧眉道。
周檀沉吟片刻,“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走到现在有钱家的狠心,也有他自己的缘故。”
这话还真不是周檀冷心冷肺、造谣生事,毕竟这位曲哥儿可是在小树林里给当时还是黄花大小子的周檀和王二切切实实上了一课,当时那份面面相觑的尴尬到现在他都忘不了。
“也是。”李桂也想起了之前曲哥儿为何从镇上被赶回来。
两人那日说完之后,周檀就跟王二说了此事,让他找人多‘关照’一下孙家姑姐家里的面摊,王二点头应下后他就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因为这回李桂是真的要定亲了。
男方上门的速度可以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李家也想赶紧将人嫁出去,免得让孙家那厮赖上。
也有李五牙儿熟识男方的缘故在,不然李家也担心重蹈覆辙,再来一回那种事。
等两人喜事热热闹闹办完,已是冬至。
今年的第一场雪在此刻落下,洋洋洒洒飘落在农田上、山林间以及周家的小院里。
驴车在周家院门前停下来,车上两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从上头跳下来,只不过一人动作利落,一人稍显笨重。
“檀哥儿,你俩从镇上回来了?这下了雪后山路不好走吧?”大全婶子在屋子就听到驴叫唤声,一听就知道这是周家两口子回来了。
笨重那人裹得像个球,闻声转过脸来,露出一张唇红齿白的俊俏白脸,笑着回道:“回来了婶子!我们回来得赶巧,雪还不大,不碍事!”
“哎哟,这带的一车东西,我还以为你们今年过年在县里头过,不回来了,毕竟这山里雪一落下,路一封,怕是不好回县里。”
“开春雪化了再走也来得及。”周檀笑嘻嘻,回村为的不就是这一个多月的强制性年假嘛。
再说,这一个多月他们俩忙得团团转可不是白忙的,该说好的事儿早就安排好了,该打点的人也都打点好了。
且三小子在书院读书,肯定不能回村耽误一个多月,今年他、柳哥儿和三春都留在铺子里,还有几个熟手帮工在旁搭把手,周檀放手放得十分轻松心大。
而且在这个时候,士农工商,商户人家多有困境。他们不求拔尖被当靶子打掉,只求偏安一隅,攒些银钱养老,多赚些少赚些也无所谓了。
若说周檀心大是因为他知道枪打出头鸟,早摆烂早享受。
那么王二也放手放得如此痛快的原因就更简单了。
在县里两人整日一人一个铺子忙活,他每每去找周檀时小哥儿身边都围了一圈小萝卜头,有时一整日下来不回后院都见不到彼此的人,实在无甚意思,不如回村好好窝个冬。
于是两人迅速达成默契,紧赶慢赶在大雪封山前回到了村里。
大全婶子担心两人这段时间没在家,家里没有吃的,临时开火通灶膛又麻烦费时,“快别忙活了,今儿晚上就在婶子家里吃吧!”
周檀自然摆手婉拒,他都想好今天中午涮什么口味的锅子,“谢谢婶子,不过今日冬至,正好回来通通灶膛,晚上包饺子!”
大全婶子也想起来了,“那行,檀哥儿你缺什么过来和婶子说啊!”
“谢婶子!”
周檀和大全婶子说话这会儿功夫,王二已经在旁边默不作声地把车上的东西全都搬进了屋里,周檀见状连忙跟上去搭把手。
晾了人家一路了,这再不上去哄两句,该闹小情绪了。
“还生气啊?不生气了不生气了……”
王二本来就没恼,只是周檀半路非要下来跟着走,他知道小哥儿是心疼他,想换人上去坐驴车,但山路湿滑,他怎么能放心得下,索性装聋不搭理小哥儿。
周檀见人终于舍得抬眼,打量男人一番,继续嬉皮笑脸道:“其实你生气不搭理我的时候还挺帅的,腮帮子咬得可紧,下颌线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哈哈哈哈……”
王二刚扬起的嘴角都落了下来,这下是彻底不搭理人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檀笑得那叫一个有恃无恐,反正他又不能动手,逗逗人咋了?
不过很快他就尝到了把人逗恼了的苦果。
长工罢工了!
在两人中午吃完一顿热气腾腾、鲜香麻辣的羊肉锅子后,长工将锅碗瓢盆刷完就开始烧水,也不管周檀如何央求,他都不为所动,坚决不去后院挖土种点小葱,就这么牢牢守在灶膛口烧水。
周檀暗恨,这还支不开了?
水都烧上了,晚上那顿冬至饺子自然没戏了,还好他中午吃得饱。
两人回村前几日还会各家串个门,等天再冷些,每家基本都在屋里炕头上窝着,周檀和王二偶尔去趟后山也只走到外围就打道回府。
天气冷,衣裳也不顶用,谁不想在被窝暖暖和和躺着造小人呢?
乃至于,这一个冬天过去,村里竟多了小心地用手扶着腰出来透气的年轻妇人和哥儿。
之前大雪封山时,林郎中腿脚不便,整个冬天都在县里,怀没怀全凭肚子鼓起来或者经验感觉,现在雪一化,可给老头累坏了。
这不,今日去给大全婶子家的二儿媳诊脉过后,才有片刻得以到周檀家里坐着歇息歇息。
虽然一个冬天过去,但有周檀在,他们家里的物资和零嘴是最不缺的。
这不,炕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的零嘴,鲜桃、橘子、 白梨、林檎果、山楂糖、糖渍杏脯、盐津红枣、桃肉干……各式各样,冬日山村里难得一见。
不过这小两口子在县里做生意,也不是个会亏自己嘴的人,林郎中行医多年,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见此倒也不那么惊讶。
见周檀频频下手那鲜妍亮丽的橘子,也不免好奇一二,“这般好吃?”
周檀嘴里含着橘子瓣狠狠点头,塞给他一个橘子,眼神示意他赶紧尝尝。
林郎中也就从善如流地接过,扒开皮,拨一半到嘴里,嘶!
酸得他脸上五官扭曲,本来褶子就多的脸更没法看了。
“你……”林郎中欲言又止,“你手腕伸来,我给你把把脉。”
周檀一脸懵:“?”
在旁边给小哥儿剥橘子的王二脸色骤变,“怎么了林老?他身子怎么了?”
周檀后知后觉眨眨眼,眼眶忽然泛上了红。
他这是……得了什么病?
这一瞬间,两人心里都闪过了无数种不好的预测猜想。
林郎中无语:“让你伸手你就伸!”
周檀期期艾艾伸出手腕,“……真没事?”
王二也目光炯炯,神情凝重地盯着那只手腕。
林郎中沉吟片刻,捋捋几根稀少而纤长的胡须,脸上带了些笑模样:“有事,喜事、大喜事!你这是怀上了,檀哥儿。”
王二怔住,愣愣地看向还在状况外的周檀。
周檀:啥?!他?怀上了?!
……啊对,他不是个男人了,是个能怀孕的哥儿了。周檀双眼发蒙,不敢相信。
就这么水灵灵地怀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