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爵不免佩服她这种出头的勇气,当然也不妨碍他讨厌对方翘自己的墙角。
“我们随后出发。”竹清平其实也是短暂的怔愣了一下,因为对方的行动力实在是太迅速,以至于令他都吓了一跳,只是冷静下来,就得重新决定自己的计划。
“嗜血血环理应会先找到那位使用虫蛊的家伙,至于我们……”竹清平望着那冲过去的怪物们犯了难。
怪物简直就像潮水那样无法估计,竹清平望着那怪物堆完全陷入了沉思。
司爵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在对方困惑的视线之中,笑着替他做了决定。“你回去等着,我去。”
“不,一起去。”竹清平这次的反应非常的快。
“你不能去。”司爵平静地回答他。“如果你进去了,便没有人替我们观察外头的情况了。”
这话怎么听都是借口,竹清平清楚地明白对方只是不想要让自己涉险,可是明明自己的实力比司爵强上太多,若说去,理应是他去。
司爵太了解竹清平了,所以他继续用温柔的声音询问:“乖乖在这等我,不好吗?”
竹清平看着对方那坚定的目光一时之间没有了任何的脾气,所以他点了点头,决定做出信任对方的决定。
“好,那么我在这里等你,传音符你好好地带着。”
“放心。”司爵笑了,在清晨的光晕之中,微微有点反光,以至于竹清平没有看得清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怖杀意。
第 126 章 可是,他做出这种损人……
128、
嗜血血环的速度很快, 同时精准地找到了那根线所在的准确位置。
当嗜血血环出现在那树洞之中的瞬间,本来正低头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的疯癫男子终于紧张地抬起了头。
他的头发是乱糟糟的一团,一张脸上也脏兮兮的一团, 像是许久没有洗澡了一般, 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恶臭。
嗜血血环在见到他的第一眼便已经紧紧皱起了眉头,因为她真的觉得对方实在是太臭了,而她不喜欢脏兮兮的东西。
并且她也完全没有任何规矩可言,因此当她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之后,她的第一个做法就是选择直接对对方就是一击重拳出击。
那满身都是污垢,穿着破破烂烂的家伙, 根本没有想过竟然会有除了他以外的生物出现在这里, 因此毫无防备, 结结实实地就接了对方这一击。
她这一击是结结实实的重量,所以那本就没有灵力的家伙直接因为这一击被撞进了身后的树干内壁之中。
随之而来的,是他直接吐了一口血。
“区区凡人,竟是做出如此可怖之事。”嗜血血环在看到对方的情况之后, 立刻就能发觉对方不过只是个没有任何灵力的凡人, 她单单只需要动一个手指头便能将他捻得四分五裂。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凡人,竟是通过蛊虫将这些村民直接变成了怪物。
嗜血血环本想要一掌将对方劈死,这样也算是了结了这件事,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 她感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出现,于是她的动作稍微顿了顿,而身后的人也拦住了她。
“先等下,我们先问问他做这件事情的理由。”
这是司爵的声音。
司爵因为拦住了对方稍微松了一口气,不过嗜血血环却一脸不满,“真麻烦, 直接一掌劈死他一劳永逸。”
司爵:……
虽然的确已经猜到对方就是个脾气火爆的家伙,但是这种时候脾气火爆可真的不行,司爵先她一步来到了那人的面前,也因为对方那身上的臭味而微微皱了皱眉,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冷脸。
他本意是直接扣对方的脖子,但是他嫌弃所以有点下不了手,因此选择退后了一步继续问。“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而司爵这么退一步的行为实在是太明显了,以至于那男人以及在他身后的嗜血血环都露出了无语的表情。
“……”但那男人的沉默也就只是一会,他伸出手,似乎要将手中的东西洒向司爵,可是却被司爵直接一道掌风给打散了。
而那男人手中的玩意也因为他这一掌直接落向了别处,司爵和嗜血血环也终于看到了那手掌中的东西到底是何物。
那是一只小小的如果不认真看根本看不见的小虫子。
虫子还很有活力,落在地上竟是非常不满地蠕动了下它那小小的身躯,像是在找入口,可是树干内的地面是完全实心的,它自然是找不到钻入了位置。
“这就是蛊虫?”司爵几乎在立刻就明白了那玩意到底算是什么。
他的这句话刚问完,那蛊虫就被一道红色的光芒直接击中,蛊虫在地面上绝望地扭曲了好一会,终于完全没有了动静。
司爵:……
他默默地回头看了眼做了这件事情的嗜血血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让她稍微慢一点。
嗜血血环才懒得理会对方,直接伸出右手,右手手掌之中立刻就升腾起一团猩红的旋转物,看着挺血腥的。
司爵在这一刻终于明白对方的名字中为何会有嗜血这两个字,司爵甚至在想幸亏这次她没有被金世羽所收服,不然地话被改名“二十四夜手环”也实在是有点暴殄天物了。
她这些技能给人的感觉就是很嗜血啊。
嗜血血环敏锐地察觉到了司爵探究的视线,一时暴脾气直接上来了。
“看什么看?小心戳烂你的眼睛!”
司爵:……
司爵默默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随即又开始认真思考为什么金世羽竟然能到原著后期收服这样的家伙,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可以被轻易收服的……
等下,难道是因为打上了金世羽身边竹清平的主意,所以决定委身潜伏在金世羽的身边就近处理吧?
司爵: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就是对方会做的事情。
这一刻,司爵认为自己勘破了书中bug的潜在理由,他一时之间只得沉默了。
嗜血血环已经在司爵沉默的时候直逼对方的面前,因为对方身上的臭味,她伸出了另外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只露出了她那双微红的瞳孔,透过她的瞳孔可以看见对方肮脏的脸以及乱糟糟如同鸡窝一般的脑袋。
那人看着他们,竟然一点恐惧也没有,以至于司爵都怀疑对方根本不是个普通人了。
可是无论司爵怎么去勘察,他都能感到对方不过只是个普通人,身上甚至没有一丝丝的灵力,他随便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他。
正是因为如此,对方那毫无恐惧的态度才会令司爵惊讶。
那人突然大笑不止,那笑声甚至有一点疯癫,终于,他的笑声停滞,紧接着是他带着嗤笑的声音。“你们这群修真者,自诩与凡人不同,多么不公平。”
这话一出,司爵……
司爵就直接不想听了!
这样反久修大陆如今规则的言论一看就是反叛分子,而且还是那种怎么蹦蹦跳跳都改变不了现实的过街老鼠——因为他把对久修大陆如今的现状直接发泄在了聂风村普通的村民身上。
他就只是专挑软柿子捏。
司爵平静地凝视着他,嗜血血环……她根本不在乎,她甚至因为无聊打了个哈欠。
男人:……
他没有想过自己如此震撼人心的话语竟然会得到如此平静的回应,这让他出离的愤怒了,于是他再次放大了音量,再次用阴恻恻的语句道:“所以,我要逆天改命!”
他这话喊出来,的确是挺有壮志豪情,可惜司爵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他甚至趁着这个时间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嗜血血环也是完全一样的态度,她只是挑了挑眉,随即厌烦地问旁边的司爵。“我现在是不是可以直接把他杀了?”
“还不行。”司爵笑笑,平静地回答了她这个突兀的问题。
“啧。”嗜血血环腻了,但这次她竟然选择了听从司爵的话,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右手手掌之中的猩红血团。
面前两人好似聊着家常的态度直接将男人整破防了。
男人:……
这一次,男人终于被对面两个人搞崩溃了。
他哈哈大笑,随即眼疾手快又朝着司爵那边甩了一把东西,但这一次,他的手中并不是虫子,而嗜血血环可能也是存着看戏的念头,竟然没有选择帮助司爵——可能也是因为司爵三番两次拒绝她直接杀了对方的要求,所以现在她完全就是旁观者心态。
而由于对方撒的并不是虫子,而是一团如同沙的东西,司爵到底还是没有完全避开。
司爵伸手虽说是挡住了大部分的沙,但还是有沙落在了他的肌肤之上。
“哈哈哈哈哈哈,这是沙虫,中此蛊虫之人,必定会全身瘙痒而死!”那人见自己的奸计得逞,不免大笑不止,他愉悦的笑声结束的同时,也是那些怪物终于爬上这树洞之中的时候。
怪物密密麻麻地爬了上来……
嗜血血环简简单单一瞥,便不再多说,转身直接化作血环出了这树洞之中,完全就是没有将司爵当做个活物,而很显然,她之后也并不打算回来救司爵。
但司爵本就没有想过对方会帮助他,他只是低头看着那看到怪物感到惊恐的家伙,反过来愉快地蹲下来问他。“你真的只是为了为了自己单纯的私欲,所以做了这些事情?”
那人看见怪物之后便变得有些木然的眼神终于在此时露出了些许的光彩,随即又黯淡下来,“你又懂得什么?”
司爵平视着他,“你不是这里的人吧。”
这句话直接让那坐在地面上好似不在意生死的家伙终于有了些许反应。“你……也是?”
司爵笑了,“果然如此。”
“但你为何能够修炼?!”
“机缘罢了。”
这个回答令男人直接沉默了下来,怪物越来越近,男人突然再次疯癫地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竟是直接令那些怪物停滞了动作。
司爵回头看向那些停下的怪物,突然明白了一点。“你将母虫下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蛊虫之术,自然是需要寄生之人的,否则幼虫无法孵化,自然也害不了人,母虫有着控制幼虫的能力,但可惜的是被种了母虫之人,存活时间也就短短的几个月。
怪不得,也怪不得了,在原著中,这些怪物突然就消失匿迹了,甚至没有再久修大陆中出现过,原来也不过只是个普通人所做的短短的一个玩笑罢了。
可是,他做出这种损人害己的事情是为了什么?
司爵望着对方那好似在看遥远地方的眼神,没有再次吭声,只是道:“解药给我。”
男人终于因为他的这句话有了反应。
第 127 章 终于,发簪落下,好似……
129、
“笑话, 凭什么觉得我会给你解药?”可能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男人没忍住嗤笑出声。
“凭我和你是从同一个世界来的。”司爵并未因为对方的话而感到任何的焦虑,甚至以一种平静的眼神凝视着他, 这种平静到极致的眼神反而令那个男人有所动容。
但在动容之后, 男人疯狂地摇了摇脑袋,企图将被对方拉扯走的想法全部给拉回来。“你别以为这句话便会让我改变主意,你以为就因为你和我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我便会因此而放你一马?”
说完,连他自己也沉默了。
他真的不会吗?
因为他已经开始动摇了,因为对方和他来自于同一个地方, 他就不想杀他了, 以前他不理解电视剧中那些人为何听到对方是自己的同乡后就唤回了一点从前的善良, 但是现在他突然明白了。
他抬起头,望着对方那平静的眼神,对方的眼神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就像是他刚刚所下的根本不是沙蛊, 而是沙子……
对方这种根本不在乎自己生死的态度, 突然令他肃然起敬。
“可惜……可惜一切都回不到以前了。”浑身脏乱不堪的男人眼神枯寂地望着远处的怪物,本来无神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波澜,那一丝波澜是他丧失了的希望的惋惜。
司爵说实话对他身上所发生的故事并不感兴趣, 他对他人的好奇心并不多, 他从来就是个冷漠的人,只有对于自己重要的人才会用心,他只是道:“如果我能够活下去,我就能找到与这个世界对抗的方式。”
“……呵,不自量力。”男人轻笑着摇了摇头,但是相比一开始, 他是真的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至少他没有一副只想杀了对方的样子了,他好似受到了洗礼了一般,整个人逐渐冷静了下来。
他望着远处,突然说了句。“舒欣,我终于可以来找你了。”
司爵凝视着他,因为他还有个问题想要问,所以只能打断他的回忆,“那你是如何知道这种禁忌之术的?”
“……别人教我的,本来我也只是为了自保,可正是这种禁忌之术大约是动了谁的蛋糕,所以后来接踵而来想要把我们杀死的人太多了。”
“你有没有想过,不是人?”司爵大约明白了大致的故事,但他的侧重点从来不会和这个男人一样,因为他知道这个故事完全就是天道所把持着的,至于普通的人类不过只是棋盘之上并不重要的一颗棋子。
所以,他口中的那些人,也不过只是天道所裹挟的傀儡罢了,他们或许做完这些事情,都根本不清楚自己所做的事情到底算是什么,而更加可悲的事情是,他们甚至连自己这么做的理由都不清楚,更可怕的是,他们做完了这些事情也不会去思考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
而司爵他们这种人,可能是这个世界唯一清醒且独立的存在了,而正是由于这一份存在,天道并不喜欢,时刻想着把他们撵走,这也是为何像他这样的人,永远会有死亡的结局。
“……”司爵的反问竟然点醒了他,他几乎是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原来是这样……竟是如此,原来是我害死了对方。”
司爵不知道对方又想到了什么,但是很显然他可能已经无法从对方的口中再问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了。
太可惜,可惜这次来到聂风村,好像依旧还是没有获得什么太多有用的信息。
司爵已经没了兴趣,他打算离开了,眼前的这个人眼中并没有任何生的希望,即便他救了他,他也不会活……再者,他为何救他?
司爵站起身来,转头看向了那些怪物,一时不知该如何离开。
“解药。”突然,那男人朝着他扔了一样东西,司爵的反应很快,在听到对方的话语之后,下意识地抬起了手来,稳稳地接住了那瓶东西。
瓶子已经用的很久了,可是看出它的主人或许手头拮据。
“你刚刚不是说没有?”司爵猜测过对方是在撒谎,所以本来他是打算独自离开之后等怪物消散之后从对方的尸体之上找寻解药——但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直接给他了。
“当然骗你的,咳咳……”男人突然用力地咳嗽了两声,随即吐出了一口血,而正是这血,让本来已经被他控制下来的怪物们再次有种要陷入疯癫的境况之中。
也就一会会的时间,怪物们就真的完全不受对方控制了。
他们开始继续朝着他们的位置进发,而可能是因为刚刚那男人咳了几口血的缘故,他们有点躁动不安。
司爵掏出了自己的烟云,直接对着那为首几只怪物“砰砰砰”就是几下子。
怪物应声倒地。
“你从这里走。”身后的男人突然开口,司爵在开木仓的同时转头瞥了他一眼,却见对方向上指了指。
司爵抬头一看,看见了树洞顶上的某个洞口,那个洞口很小,从底下往上看,几乎只有一个小拇指的大小——不过确实是一个出口,而且那些怪物要爬上这么高的距离还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这么逃出也省了司爵许多时间和灵力,毕竟司爵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灵力,如果他现在要正面面对那些怪物们,倒也没有多难,只是却是没有比从那洞口中逃出更加节省时间与精力。
司爵点点头,转头要走,身后再次传来了那人的声音。
“你这人呐,都不想着带着我一起走的?”
司爵再次回头望向他,“你想要离开?”
那人肮脏的脸上露出了苦笑,他颤颤巍巍地从自己破破烂烂的里衣之中掏出了一根被他珍藏了许久的发簪。
那根发簪不是什么价值昂贵的发簪,只是简单的木质发簪,但从它被保养极好的程度来看,它的主人是真的很喜欢它。
司爵的视线不过只是停留在那发簪上了一会儿,很快便又再次看向了男人的脸。
男人的脸上露出了就连污垢都无法掩盖的柔情,这种柔情司爵现在太了解了,那是面对心爱之人根本无法抑制的情绪。
但对此,司爵也没有生出任何的恻隐之心,有时候司爵都会想自己是不是天生就是冷漠的,所以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他都无法共情,唯一让他有了例外的就是竹清平——就很神奇。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缘分。
有些人相处一辈子都可能只是陌生人,有些人短短的一个抬眸,好似看尽了对方的一生。
“不了……我不离开了……”男人终于回答了司爵的问题,只是他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同样没有抬头,他的眼睛一直就是在凝视着那根木簪,从始至终。
司爵对于他的回答没有任何的意外,本身这人他也命不久矣,再加上他早就死了,现在身体未曾消亡,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他所做的这番疯癫的时间,不过只是对这个不公世界的报复……
他并不晓得这人在聂风村遭遇了什么,但是显然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
至于聂风村的村民,司爵不知道该如何评判,他们的行为很难单纯地定义为他们自主想做的,因为这个世界太搞笑了。
天道一直在悄悄地引导着这个世界大致的走向……
哦,如此说来,那聂风村的村民或许也并不值得同情,毕竟天道能够引导这个世界的大致走向,但绝大部分的小事都是可以随意变动的,这么想来,也只是聂风村村民种下的因,埋下了如今的果。
司爵其实没有任何救聂风村村民的意思,但是竹清平是想的,所以在最后的最后,司爵还是问了一嘴。“那些怪物已经变不回去了吗?”
这个问题倒是令那男人一顿,他甚至惊奇地抬起了头,短短一会时间的交锋,他便已经对司爵这个人的本性了若指掌,这或许也是由于司爵没有打算在将死之人面前隐瞒自己本性的缘故。
“你不像是会在乎这些村民生死的人。”
“是的,我不在意。”司爵承认了,但是他又说:“但对我重要的人,他在意。”
“她?……好,原来如此。”男人嗤笑了声,然后如同过来人一般,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好好对她,任何想做的便去做,不然就会后悔。”
“嗯,我知道。”司爵从来不是让自己内耗的人,所以他点了点头,再次问。“所以他们有救吗?”
“没了。”男人的声音冰冷无比。
司爵没有任何意外。
“但放心,那些还活着的村民,他们有救。”男人不知为何好像改变了他屠村的想法,竟然留了一丝希望。
司爵并不知道他突然改变想法的原因是什么,但是这已经与他无关了,再者,那些怪物已经越来越接近,司爵不能再和他浪费时间了。
于是他不再吭声,直接驱动灵力便朝着树洞的顶部而去,然后他精准地落在了那树洞口。
这个时候,他也终于有了时间朝下看去。
他看见,无数的怪物将那个男人完全淹没,男人那只握着发簪的手用尽全力向上抬起,似乎在保护自己的珍宝,在此期间,那些怪物即便对他撕咬,他竟是连一点痛苦的嚎哭都没有。
终于,发簪落下,好似给他的一生落下了个完美的句号。
司爵匆匆一瞥,转头离开了树洞口。
他要回去找竹清平了。
第 128 章 “是我把村长杀了。”……
130、
嗜血血环自然是比司爵回来的早。
竹清平没有看见司爵, 不免心头一紧,随即直接开口询问了句。“他人呢?”
嗜血血环耸了耸肩,“管他做什么, 我回来不就行了。”
说完, 她就直接朝着竹清平扑了过来,竹清平闪身直接躲过,眼神中满是担忧,嘴中喃喃自语。“不行,我得过去找他。”
嗜血血环好不容易稳住了自己的身体,听到竹清平的这句话有些不忿, 她双手叉腰, 那双圆润甜美的脸上满是不解, 她仰着头,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如果不是知道她的年龄比他们一群人加起来都大,真的会觉得她很小。
她转头不满地对着竹清平的背影喊:“他就那么好?”
但竹清平现在此刻没有心情去关注她, 但是他依旧还是停下了脚步, 只为了回答她一句——是。
说完,他头也没有回,便打算施法朝着怪物最多的地方飞去, 可也就在这时, 那棵大树的位置突然发出了“砰”的一声,这声音非常巨大,而大树也因此掉落了一片又一片的叶子。
竹清平心头立刻一紧。
他唤来了自己的灵剑,正欲御剑飞行,却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嗓音。“原来我这么重要呀?”
那一瞬,竹清平的动作停住了。
嗜血血环的声音也在这之后响起起来。“啧, 你怎么安全回来了。”
竹清平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但是他的行动却代表了一切,他转身就直接朝着司爵的方向扑了过去,同时用力地抱紧了对方的身子。
司爵站在原地微微有点怔愣,那双一直满是精明底色的眼眸深处终于多了一丝诧异,但很快那抹诧异终于消失,随即司爵也反应过来直接反抱住了竹清平。
竹清平的声音在他的耳边不甚清晰,但司爵不知道为什么全部听明白了,“幸亏你没事……没有丢下我……”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没有任何关于爱的辞藻,可是司爵的心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动起来,而且更加令他感到可怕的是,那一刻,他甚至不想离开这里了。
只是感动只是一瞬而已,理智瞬间回笼,司爵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说着不是违心却又不算是真话的谎话。“我又不走,你担心什么呢?”
竹清平总觉得对方说这话的时候好似有点悲伤,于是他抬起了头,用他的眼睛凝视着对方——眼睛从来是不会骗人的。
可是抬头的瞬间,司爵已经将脑袋一转,转向了一边的嗜血血环。“你狠啊,把我直接抛下了。”
“你死了我就没有情敌了,岂不是太好了?”
司爵也没有想过她嘴巴中会吐出什么象牙来,更为重要的是她说的确实也是事实,对方没有在那个时候再拽他一把已经算是不错了。
更重要的是,她的做法不会对司爵的心境产生任何的波澜,除非换了一个人……竹清平。
如果是竹清平将他抛下,将他背叛,他定然不会这么释然。
但竹清平却因为她的话竟然责怪了对方。“你作为灵器毫无怜悯之心,又怎么可能找到个合格的主人?”
嗜血血环本来骄傲的表情因为竹清平的话而微微有了变化,她不知回想到了什么,竟是盯着竹清平出神。
这副样子好似要吃人。
司爵立刻挡在了对方的面前,挡住了对方的视线。
他以一种护崽子的模样看向了嗜血血环,警惕地问她。“你想干什么?”
他现在依旧还是不信任嗜血血环,因为嗜血血环不是普通的人类,同时也鲜少有人性,所以她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是不可能。
“……”嗜血血环因为司爵的行为竟然沉默了,但最终她竟是双手抱胸,然后冷哼了一声。“我又能做什么?”
司爵凝视着她了许久,确认对方的确是没有伤害竹清平的意思,这才稍微放松了警惕,只是很可惜,司爵对她的信任度也并未增加,毕竟她之前所做的事情都太反人类了——哦,她也的确也不是人类。
那就更得警惕了。
见司爵一副不管不顾的表情,嗜血血环竟然无话可说了。
而同一时刻,本来还在朝着那大树进发的怪物们竟然集体倒地,它们倒地的时候没有任何的预兆,如同手脚失去了控制着他们的丝线一般,扑朔朔地全部扑倒在了地面之上。
如此情景大约是一辈子都不能看到第二遍。
嗜血血环对此没有露出诧异的表情,因为她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竹清平却是不清楚的,于是他下意识地将自己的问题问了出来。“它们这是……”
“母虫的宿主死亡,母虫自然也跟着死亡,至于那些怪物身体中的幼虫自然也因此死亡。”
“所以……到底是……”竹清平还想在问,却被司爵直接打断了。
“应该有段很长的故事,但反正一切都解决了。”司爵平静地回答了他,他不想邀功,也不觉得应该把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告诉竹清平,因为竹清平不是他们那个世界的人,即便告诉对方,竹清平也不能完全了解。
再者,他也的确不确定如果他选择了告诉对方,天道那老儿又会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出来,除非他真的能够站在天道那家伙的面前,将天道打趴下,那个时候他才能真正的安心,也才能真正的将自己的来历以及身份全盘托出。
那应该需要很长很长很长的时间……
竹清平大约是感觉出来司爵并不想要将这件事情的具体情况告诉他了,但他倒也没有生气,因为他认为司爵大约是不想让他担心,于是他选择了不问,毕竟对他来说,司爵现在还安全的站在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聂风村终于恢复了正常,只是那一地的尸体怎么看怎么可怖。
可能是由于刚刚大树中发出的那一声巨响,再加上看见附近的怪物突然一个个倒下了,竟然有活着的人从逼仄的角落之中偷偷探出了脑袋。
有个胆大的直接从安全的地方走了出来,他同行的朋友似乎想要拉住他,但是最终还是慢了一步,于是这人终于见到了好久没有见到的太阳。
那一瞬间,眼睛不知是因为感动又或者是因为阳光的刺激所以留下了眼泪来。
可能是因为发觉这人在阳光之下呆了这么久那些怪物也没有站起来攻击他,其他人不免也胆子大了些,纷纷从哪逼仄阴暗的角落里试探着走了出来。
他们傻傻的站在聂风村的街道上,看着那些好似熟睡的怪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又或者该如何反应。
“这是……结束了?”终于,其中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没忍住询问出声,她的眼睛还含着泪水,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
“对,结束了……”旁边的大汉回应了她,只是语气也是有点狐疑不定。
而有人竟是开始泄愤了,“可恶,之前被这些怪物搞死了,现在总算是死绝了!”说着,他就想要踢向那地面上已经毫无动静的尸体。
“住手!”突然,一道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制止了他的动作,人群因为他的嗓音而为他让了一条道,人群中缓缓地走出了一个大约二十岁上下的青年。
相比于其他穿着朴素却因为逃难而显得肮脏的村民,他似乎有种鹤立鸡群的干净以及整洁,只有头发稍微散乱了些。
“是村长的儿子。”旁边传出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可是村长都死了……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啊?”
“是不是得推举新的村长了?”
那名青年无视了旁边人的窃窃私语,走到了那本来打算动手的青年面前,指着地上倒地不起的怪物,这才对他道:“他也曾经是我们村的村民,不知为何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但他曾经是我们的伙伴。”
他的这番话,立刻令本来对这些怪物深恶痛绝的人清醒了过来。
是啊,曾经这些怪物是他们的孩子、妻子、丈夫又或者是邻居朋友,他们为何就被愤怒蒙蔽的双眼而遗忘了呢?
那位大汉也是猛地惊醒过来,他低头看向了地面上那怪物的脸,突然想到了对方的名字。“阿牛。”
说完,他立刻蹲下去,一双眼睛中突然流出泪来。
“阿牛,那不就是他最好的朋友嘛?……幸亏村长儿子提醒了一嘴,不然阿沙会愧疚的吧。”
“哎,这都是大家不想的……”
“好了。”村长儿子凝视着阿沙的行为,很快转过身来,对着围拢在他身边的众人道:“这或许是报应。”
“什么?”
“什么报应?!”
村长儿子继续以一种木然的语气道:“我们残害那外来人一家的报应。”
他的一句话,一时引起了千层浪。
随即,大家愤怒的情绪占据了最高峰。
“你别以为你是村长儿子就能随意乱说!”
“外来者本来就该死,我们只是做了分内的事情!”
村长儿子的脸色毫无变化,只是眼神只极致的冰冷,他说出了一个最为可怕的真相。
“是我把村长杀了。”
第 129 章 可惜,他们的愧疚来得……
131、
“是他, 竟然是村长儿子杀了村长?”
“啊?村长不是被怪物们咬死的吗?”
村民们絮絮叨叨的声音在这个宽阔的街道上显得尤其的喧闹,但是村长儿子却是一点影响也没有,非常自然且坚定地说出了整件事情的事实, “我之所以杀了他, 因为他是个禽兽。”
“禽兽……”村民听到村长儿子这么说村长,都是出离愤怒了,“他可是你爹爹!”
“我没有这样的爹!”本来声音还特别低的青年突然暴怒喝道,直接把说出这句话的男人给吓懵了,明明那男人孔武有力,看着就比村长儿子这文绉绉的样子会打的多。
等他反应过来, 村长儿子已经继续道:“若非不是这个禽兽想要强抢他人妻子, 又怎么会给我们聂风村引来如此祸端?!我作为他的儿子, 当真恨自己身体里留着他的血!”
他这话,如同平地炸响了一道惊雷,令在场其他村民都怔愣住了。
有人不愿意相信。
“不可能,村长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一定是在骗我们!”
“我骗你们做什么, 他可是我父亲!”村长儿子的声音满是绝望与冰冷,“如果你们非要证据,我倒也不是不能给, 在我们家父亲的抽屉里有着他一本账本, 里头不仅写了他平日里所做的混账事,还有他从各家拿了好处的证据!”
“……我突然想起来去年我隔壁一家的小儿子突然就成了村里的巡逻官,可那小儿子可没有成为巡逻官的资格!”
“……其实我一直没敢说,上次村里官员给我家地测量的时候少了好些土地……”
“你之前没测过哪里知道少了?”
“不啊,我幼时跟父亲学了一些丈量土地的办法,所以便先测了测, 当时我还以为自己学艺不精,如今想来……”
这些村民的话,在村民之中发酵,他们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想起了之前村长对那外来者一家的迫害,以及他们为了在村长面前而对那外来者的迫害……
“但……舒欣是我们聂风村养大的孤女,她跟外来者跑了本来就……”
接下来的话,可能连他们自己说出来都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只是他们聂风村长久以来一直是这个村规,他们也不曾反抗过——不,他们也不曾觉得这个村规有问题,即便有,他们也不愿意抗争,因为没有必要。
可是现在村长死了,他们没有利益驱使,同时由于经历过了之前那怪物的洗礼,很多人的心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于是,陆陆续续有人开口。
“那个外来者也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当时只是为了……哎……”
可惜,他们的愧疚来得太晚,晚的已经没有补救的机会了。
“可是……现在怎么办呢?一切都发生了……”
他们起先不知道村长是为了得到舒欣才会对外来者如此讨厌,以为村长完全是为了遵守村规,如今想明白了一切,顿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如果村长单纯只是为了他的一己私欲,那么他们所做的只是为虎作伥,愧疚的感觉并不好受,可是除了不好受以外,他们也没有办法改变任何的事情了,因为一切事情早已发生,而惩罚也已经有了。
……只是,这样的惩罚是不是太大了?
他们一时恍惚,却听那村长儿子先之再次开了口,“这是我们所要负责的业障,现在我们还完了。”
这次,没有人再吭声,因为他们都已经出离沉默了。
而就在大家混乱的时候,一道响亮的拍手声令他们瞬间就回过神来。
“哇哦,原来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略微有点稚嫩的女声,听着却是有种不嫌事大的愉快。
众人因为这不太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却见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而且都是外来人。
“你们是谁?”在场的所有村民全部都严阵以待,特别是现在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
“仙剑派派来救你们于水火之中的修真者。”塘朗扬起脖子,隆重的介绍了一下自己,完全没有因为自己加上去的修辞而感到脸红,甚至还非常高傲地道:“你们不感谢我们便算了,竟是有如此敌意。”
“……”村民各个都沉默下来,他们刚刚才经历过了重塑三观的事情,短时间的确是无法知晓他们是否要相信这些外来者。
村长儿子先之倒是先他们一步有了动作,以一种极其尊重的跪拜式朝他们道谢。“多谢你们……之前在聂风村似乎也有仙剑派的修真者前来,可惜……”
他们早已知晓已经有修真者在这里陨落,只是修真者身死道消,如今在这些尸体之中大约是很难找了。
见村长儿子道谢,其他村民也跟着一同做了,他们陆陆续续地跪了下来,朝着司爵他们拜礼。
竹清平可受不得他人的跪拜礼,于是赶紧去搀扶先之,道:“不用行如此大礼。”
他平素也遇到过这种凡人,但是这么久了,他依旧还是难以习惯。
因为在他的心里,他们都是平等的所有人,从未有贵贱之分,这些凡人所行如此大礼,实在是令他难以承受。
魏昧逸倒是一脸习惯的模样,他本就是虚音宫少宫主,宫内规矩便是下属需向上级行礼,而他作为宫主,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行为,所以当这些低微的村民朝他跪拜礼的时候,他心中并无波澜,倒是他旁边的金世羽反而有点全身不太舒服的样子,只是那种不舒服也只是一开始的不习惯罢了。
毕竟原著之中,他可是作为仙剑派最有前途的弟子接受了久修大陆上其他修真者的行礼仪式,当时原著之中可没有说过他因为那些修真者的行礼仪式而感到束手无策。
只能说从本质来讲,竹清平就是跟这两位是不同的存在,他有着怜悯之心,同时也有着保护整个久修大陆的责任心,这种本质是无法复刻且无法模仿的。
但这种人太少了,而因为少,总是让其他人觉得他很傻又很蠢,或者说很轴,如果用司爵那个世界最近出来的新词,那可能是叫做圣父。
只是对于他的世界来说,圣父好似并不是一个好词。
但司爵却从来不讨厌。
没人讨厌有能力且事事躬亲的圣父,他不是只会在别人身后指手画脚,而是用自己的行动和语言做着他认为正确的事情,而且他也能对他人的话语进行吸收,从不会因为他人的言行举止令他不快而责备。
他像是一池温和的春雨,润物细无声,从不争抢,从不证明,只是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就会影响他身边的人。
其实司爵或许是被他影响了,否则司爵怎么会如此不管不顾,不顾对方只是书中的人物,也非要和他在一起,抛弃自己原本屠村的计划,选择跟随竹清平的想法,做他想要做到的事情。
司爵知道自己在遇到竹清平之后,确实变了很多。
从前的他冷血且无情,他能眼睛都不眨地处理掉与自己敌对的敌人,也能面色愉快地统筹布置恶心人的计划……
可他现在,虽说为了自己的生命以及故事的未来走向依旧汲汲为营,可在面对竹清平的时候,他从来都是真诚的——那已经是连他都不知道的最真实的他了。
先之在被竹清平握住双手往上托,可是先之明明那么细瘦的身子此时却好似有着无穷的力量,竟然是压着竹清平在原地一动不动。
“恩公,理应受我们一拜,日后若是有需要我们的地方,我们必然鼎力相助。”
司爵看出了竹清平的无奈,便上前一步,对地上的耿直青年道:“我料想以你们的凡人之躯,大约也是帮不了我们什么。”
“……或许我们确实很渺小,但无论是何时何地,只要恩公需要我们,我们必然不会拒绝。”先之朝后一看,“聂风村民从来都是有恩必报,这是我们的祖训。”
其他村民虽说有点怔愣,但是很快也点头应和。
“恩公,请受我们一拜。”
说着,他们便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那视死如归的模样,如同死士,看着令人心里发毛。
金世羽不知为何,总觉得心底深处冷冷的,他右手手掌用力地攥紧了些,如同在延缓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内流失。
可其余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聂风村的村民上,一时之间并未关注金世羽面色上的苍白以及身体的颤栗。
直到魏昧逸突然感到自己的肩膀一沉,而随即倒在他肩膀上的家伙直接向下坠落,魏昧逸才立刻眼疾手快地将对方给牢牢护住了。
他蹲下来,以一种诡异的目光凝视着突然睡着的金世羽,呼唤了一声。“你怎么了?醒醒。”
而也是有了这么大的反应,其他人终于将视线落在了站在最后面的金世羽他们。
司爵微微眯了眯眼睛,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被他改变了。
而这改变不知道是从他让嗜血血环与金世羽之间的缘分切断,还是他让嗜血血环弄坏了那巨石,又或者说是救下了这些聂风村遗留的村民开始的。
第 130 章 司爵舔了舔唇,没有吭……
132、
由于金世羽突然倒下, 又由于村民的热情,他们便先在这聂风村中歇了脚。
魏昧逸本就还对聂风村存有一些疑惑,自从上了长桌之后, 便拉着在他附近的村民问东问西。
“你们可知那禁地中的事情?”他问的不委婉, 因为村民性格耿直,他之前那弯弯绕绕的问法,这些村民可真是一句都没有听懂!
于是魏昧逸终于破罐子破摔,直抒胸臆。
而这下,这些村民可就终于听懂了。
只是他们已经酒过三巡,因此脑袋也有点糊, 突然听到这么句话, 一时有点怔愣, 被酒水堵住的脑子中终于被强行塞入了一些别的东西。
“禁地……”魏昧逸旁边的男人突然压低了声音,同时一根食指压在了自己的唇上,脸颊上虽然有点驼红,但是由于他的皮肤黝黑, 所以非但没有映衬出他的白皮肤, 反而是一种庄稼人的朴实无华。
魏昧逸因为对方这副样子微微皱了皱眉,他可是魏昧逸,虚音宫的少宫主, 何曾会和这样低微的老百姓同桌吃饭,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想要从这人的口中获得一些关于禁地中的情报,他根本不会这般“委屈”自己。
司爵其实早已看出了魏昧逸那简单又直接的心思,只是他心知对方定是问不出什么,便也就并不浪费时间管这些事情,不过他倒是很有一点邪恶的想法在自己的脑海之中横生。
而且,他总觉得的确可以付诸实践。
从一开始就说过, 司爵从来不是什么好人,若可以利用他人去完成自己的目的,他一定会毫无顾忌的去做,至于会不会损害他人的利益,他也从来不会在意。
这种想法他从来不敢跟竹清平说,因为他知道竹清平绝对不会理解他的想法,并且还有可能因此而讨厌他。
虽然司爵讨厌装腔作势,但他并不是不可以隐瞒。
如果隐瞒可以省去百分之八十的烦恼,那无疑是一件好事。
或许是因为他总是盯着魏昧逸的方向看,旁边本来坐着的竹清平突然就开口道:“魏昧逸确实长得很好看。”
司爵因为竹清平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而微微侧过头来,对着竹清平的侧脸眨了眨眼睛。
他不太懂对方的含义。
但总觉得阴阳怪气的?
司爵伸手摩挲了下自己的下巴,凝视着竹清平看了一会,又转回视线,随即又重新端详起了竹清平那张毫无情绪的脸。
“你……吃醋?”司爵对这个结论感到了诧异。
他不是诧异对方吃醋,而是诧异对方吃醋的对象是魏昧逸。
那可是魏昧逸!
误会他对对方有所图简直让他有如吞了几百只恶心的苍蝇。
司爵立刻打断了他那不可思议的脑回路。“你的想法太离谱了,我再怎么样也不会不挑成那样。”
说这话的时候,司爵的瞳孔之中甚至满是惊恐。
竹清平但凡换个人误会他,他都不会这么委屈!
这简直是太太太委屈了!
竹清平因为司爵这着急的语气转头瞥了他一眼,同时也看到了对方脸上的委屈,这委屈实在是太直观了,搞得竹清平甚至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这铁定就是错怪对方了呀,否则不可能这么委屈的。
只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所以竹清平虽说感到有点抱歉,但也没有办法把这句话再收回来了。
于是他抿了抿唇,没有吭声。
司爵那可是个缠人的家伙,特别是对竹清平,他那可是顶顶缠人的家伙。
“你竟然不哄哄我。”司爵用他那张清秀的脸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竹清平差点把刚刚喝的一口水喷出来。
嗜血血环是第一次喝酒,一时喝的多了,所以坐在竹清平的旁边倒也没有听清司爵说的话,只是敏锐地感到竹清平那突如其来的呛水。
“嗯?怎么了?”
“……没。”竹清平赶忙重新冷静了一下,好不容易才将刚刚那种情绪直接抚平。
可嗜血血环就像是个孩子似的,非要去看个真真切切,所以她凑到了竹清平的面前,眯着一双微红的眼睛打量着对方的脸,可她这个行为很快就被制止。
身后有一只手,直接将她整个提溜了起来,嗜血血环的小短腿在半空中认真地摆动了起来,以一种极其“凶悍”的模样对着对她这么做的家伙龇牙咧嘴。“谁?谁敢对我这么做!小心我咬死你!”
“你有本事咬啊。”身后那人以一种极为不屑的语气嫌弃道。
嗜血血环似乎想要去确认对方的脸,但是她现在完全晕乎乎了,所以她根本就什么都做不到,于是她完全被对方拎着放到了一边。
她试图努力爬起来,可是酒精浸透了的身子根本不受她控制,于是在努力之后,她最终还是直接如同失去了电量的机器一般,脑袋直接耷拉了下去。
而司爵也在这个时候翻出了她怀中的乾坤袋,放出了里头的精怪。
精怪们是第一次来到人类的世界,初来乍到,分外害羞。
它们小心翼翼地偷偷去瞥旁边那些忽明忽暗的柴火,以及在柴火旁边那些聊天侃地分外愉快的人类,不免因为这种氛围而感到新奇。
它们一双双小眼睛各个都瞪大了些,这是它们第一次落入尘世,也是它们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人类。
小精怪们不免有点害怕,但害怕之中又隐隐地增加了些许的期待。
终于,昭昭作为小精怪们的代表,看见了将它们放出来的司爵。“你做什么?我们主人呢?”
司爵叫它们可不就是为了它们的主人?
“地上坐着的那位。”
这句话出口,昭昭和其他小精怪们终于都一同将视线看了过去,昭昭的瞳孔瞬间放大,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它主人的身边。“主人,主人!你是怎么了!”
然后它警惕地看向了旁边的人类,“难道是你们……”
“拜托,你们在乾坤袋中是完全在睡觉吗?”司爵难以理解,但还是直接解释了一嘴。“你们的主人喝多了酒,所以倒下了。”
“酒……?”昭昭傻乎乎地歪了歪脖子,其他小精怪也是一脸困惑的模样。
果然精怪随主人。
司爵对于它们的愚笨极其平静地接受了,而且他现在需要这些小精怪帮忙,当然也不想和它们多费口舌再多浪费时间了。
“总之,你们的主人晕倒了,我让你们出来的主要原因是希望你们可以把她安静地带到屋内。”司爵朝着里屋一指,“这是村里人为我们安排的房屋,你们把她带进去就行。当然,你们要是想要感受下酒,也不是不可以之后出来。”
这句话,竟是令精怪有所动容,昭昭深深地凝视了他一眼,随即不再多看他,而是选择指挥着其他精怪一同将它们的主人搬回了屋内。
嗜血血环那个醉鬼消失后,司爵的心情终于更好了,他坐在紧贴着竹清平的位置,真想要在他的脸颊上亲上一口。
但是现在人实在太多了,要是做的那么明显,显然不太好。
于是他便只能道:“那我也因为你跟嗜血血环那么好嫉妒呢。”
这句话,直接令本来已经冷静下来的竹清平再次呛了水,他咳嗽了两声,好不容易止住了自己的咳嗽,旁边的人却已经都下意识地朝他看了过来。
有人甚至还担忧道:“您没事吧?”
“是吃太快了吗?”
“咱不着急……”
竹清平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关心,而且还是因为这种事情,不免脸颊微红,一时不知该责怪司爵还是该怪自己。
正巧,司爵为他倒了一杯水,他赶紧拿过来,看也没看,直接一口饮下。
饮下之前,他好似闻到了一股浓香扑鼻的酒味,但由于周围满是酒香他便也没有在意,直至喉咙被辣的差点着火,他才发觉自己刚刚喝下的并非是水,而是酒。
“咳咳……”竹清平平素不喝酒,所以当他喝下这杯酒之后,立刻脸颊泛红,喉咙也如同不是自己的一般,令他整个人都快疯了。
“你……”他的眼角都有点泛红,此时愤怒地看向司爵,在微醺之下,微有媚态——独属于司爵眼中的媚态。
司爵舔了舔唇,没有吭声,只是喉结滚动了下。
看来他也是醉了些。
远处柴火的火光若隐若现,映照在他们的脸颊上,好似在他们的脸上画了一幅关于火光的画。
其他人全然没有在乎这里的情况,因为他们今晚就要好好的庆祝一番,再加上村长家偷偷藏了许多珍酿,便一同消化掉算了。
等明日一早,他们吃饱喝足之后,还得重建家园,那可需要很多力气呢!
不吃饱又如何干活呢?
“干什么?”竹清平的声音在村民的欢声笑语之中显得很轻,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司爵于是轻轻笑了下,在无人知晓的桌底下,悄悄和竹清平握勾了勾手指。
不是热烈的吻,也不是抵死缠绵的床事,可偏偏纯情地比前者更为令人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