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驹的轮换速度比青城节奏更快。
入畑教练摸着下巴, 他们除开更换救场发球员外，正常比赛为了维持局势稳定，首发很少有波动。
特别是及川、岩泉和黄濑, 场内几乎不会有教练组要求的主动更换情况出现。
第二场的比分在岩泉一的吊球中，率领青城率先突破20分大关。
依旧是青城的发球局，救场发球员绀野替换金田一上场。
【是在青叶城西vs立海附中出场的14号选手！】
【在此特别说明一点, 14号绀野选手昨日四次发球，均带来了不一样的发球手段，让我们共同期待他今日的表现！】
被捧到天上的绀野站在发球位欲哭无泪, 到底怎样才会让人相信, 他真的只会不成熟的跳发啊, 而且现在他的腿都在控制不住的抖动, 没有人看透他苍凉的内心吗！
绀野甚至怀疑入畑教练都被自己昨日的表现唬了过去, 不然怎么在如此紧要的关头，敢让他掌握青城的命脉啊！
但是……来都来了，豁出去的绀野大声喊道：“上啊！发个好球——！”
前排的及川和岩泉对视一眼：“…绀野上场这么振奋吗？”
这两句好像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喊的。
这种热血沸腾的气焰, 一直持续到发球的哨声吹响, 绀野闭着眼单凭感觉将球抛出, 一记完美的跳发朝着音驹后排的黑子砸去。
……
入畑教练不停思考的头脑一顿，偏头问道：“我记得绀野是练跳飘球的吧。”
教练怎么会不了解自家的选手, 只不过金田一的擅长的发球对音驹干扰度不大，反倒不如让昨天险些打出‘奇迹’的绀野再试一试。
说不准他们队真的就有天选之人呢。
沟口监督木着脸点点头：“对, 但是……绀野同学说不准真的有点天赋。”
能在音驹场上一把找出那个‘藏起来’的二传, 这可是场上其他人都没做到的。
被迫抬手救球的黑子状态倒是还好, 只是原本想要给他传球的研磨脸色一瘫, 眼神刀在托球给山本后直朝绀野射去，怨念颇深：你为什么一定要冲我选中的人发球, 朝我不好吗？是我站的还不够高，让你看不见吗！
音驹的进攻被松川稍加阻拦，紧跟的黄濑向前跑了两步把球救起：“小及川——”
太稳了。
这是观众的一致看法。
进攻防守的双方都太过稳健，前排一触的时候，青城后排三人组能够最大限度‘惯着’宝贝二传，减少跑动时间。
对面同样，只要列夫不在场，夜久在在场的情况下，研磨都能够贯彻最初的愿景——少动。
天秤的两边几近平衡。
青城这边采取多种措施试图打破，但黑子上场后，天秤似乎有倾斜的趋势。
候场区的松川放下水杯：“不知道彻那家伙说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但不能想办法把‘地鼠’打掉，第二局的优势就会被逐渐拉平。
就像那个……突然从后排传出的托球。
拦网失败的京谷朝后吼道：“可恶，快救球！”
又快又准的托球，简直和那个已经很难缠的布丁头一模一样，怎么偏偏音驹运气这么好，能一下拥有两个这样的二传。
疯狂揉搓自家二传的照岛仰头哭诉“真是令人嫉妒啊——”
那球的位置偏的不讲理，距离最近的黄濑身体比脑子快上一步，迈腿冲出后直接跪在地上把球垫了起来，但救的角度有些歪。
及川彻盯着跪在边线正准备起身的人。
小黄的动作……
眼看球要落下，及川彻还在愣神，岩泉一高声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及川！”
慢了一步的及川彻没办法，就着排球的高度托了个背快出去，一直注意这边的黑尾直接跨步跟进。
“直接扣！京谷！”
对于技术球得分并不熟练的京谷来讲，发挥他十成的实力就够，否则面对像老油条一般不怀好意的心机黑尾，那种自作聪明的做法可能反倒被他利用。
京谷扣球的力道依旧，没能骗京谷吊球的黑尾扭头喊道：“一触——”
他的位置低了些，没办法直接把球拦回。
瞬间反应过来的夜久向后退了两比将球救起：“跟进！”
排球被托给网前的研磨……
*
“什么——孤爪前辈想托球给我。”
就连被震惊到的时候，黑子的声音都很平淡，就是眼睛放大了不少，看起来雾蒙蒙的。
突然被称呼‘孤爪前辈’的研磨浑身一僵，不自觉双手交叉摸了摸裸露在外的胳膊：“小黑跟猛虎学了很久的扣球吧。”
喝水的山本没想到自家还会被提及，呛了两声：“研磨，你怎么知道的。”
他们可都是在训练结束后，偷偷在体育馆加训的，研磨每次走得都是最早一批，就算是神机妙算也不该知道的吧！
看着山本这么震惊的表情，研磨垂着头：“我们都知道啊…”
“那么明显的事情，况且我们要是不知道的话，小黑根本不会把钥匙借给你们保管的。”
正跟教练商量首发的黑尾回头灿烂一笑：“我很看好你们哦。”
黑子对上惊愕的山本同学的视线，点点头：“我也知道大家知道的，但是研磨同学，我想这件事还是不要为好。”
他的扣球和接球技术都只是能用。
终于受不了那个称呼的研磨深吸一口气，伸手扯上黑子的脸颊：“说了多少次不要用敬语叫我啊——”
小小黑哪里都好，就是说正事的时候改不到说敬语的习惯，一旦听见有熟悉的朋友称呼自己为前辈，他就感觉鸡皮疙瘩掉落一地。
“还有托球给你的事情我已经决定了，否定无效哦。”
被扯出一个笑容的黑子点点头：“那我会尽力的，研磨君。”
研磨……君！
被打出暴击的研磨双臂无力的搭在身体两侧，小小黑好气人。
自己一定要给他拖出一个十分完美的球，让黑子只需抬手就能得分的那种！
【不得了，音驹5号孤爪研磨选手佯装二次进攻，实则直接将球托到球网附近，是准备让排球自行下落得分吗！】
“休想！”
反应过来的岩泉立刻屈膝，降低自身高度救球，但……
他仰头时，竟然看大盘距离球网高度那么低的球，被一只手掌被推了过去。
推了过去？
注意到小黑子手势的黄濑迟疑一步，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赶到落球点：“抱歉！”
实在是有太多奇迹出现了。
花卷同命相怜地拍拍他：“别在意，我也没赶上！”
况且不光是他们俩，整场都寂了一瞬。
前排判断失误的岩泉一捏着鼻梁，满脸无奈，这群二传会带来的惊喜可真是层出不穷。
那球其实是杀伤力为0的扣球，不，岩泉一摇摇头，甚至都算不上扣，只是给位置很好的球一个向前的作用力，之所以能造成如此效果的原因，还是那个满脸不愿走向发球位的布丁头的功劳。
先是用身体朝向骗他们，紧接着视线自然的看向后方起跳的山本，在然后是佯装二次进攻的手势，掩藏在三层遮盖下的才是让黑子进攻的真正意图。
二传心真黑啊。
及川彻抱着胳膊，很认可的点点头：“是啊是啊，要是夜盲的话，走进我们的心中可是再也出不来了呢。”
“小岩你要小心~”
完全不知道要小心什么，岩泉一在哨响前迅速回到位置，现在比分22：23，赶在音驹彻底追上来前迅速拿下吧。
可惜在研磨发球轮换后，夜久重新上场，而青城这边渡亲治在上一轮已经下场，后排单靠黄濑和花卷两人救局。
“一球拿下！”
“松川发个好球！”
瞄准的是二传从后排到前排的空位，不过前排的福永直接回身鱼跃救球，将球打了上来。
同样的招式用过一次就会被对面警惕，没有第二次的必要，这种浅显的道理大家都懂，但是……
“你们怎么用个没够啊——”
差点又被黑子扣球得分的花卷迅速上前，瞬间反应过来的及川彻一记背快，京谷的直线球直接被黑尾和山本的双人拦网防了下来。
岩泉一抬腿救球，但踢的稍高。
及川彻看着球的位置，出声判断道：“推过去——”
对这套流程熟悉到，每晚都能梦到的金田一已经预先起跳，比对面的海信行抵达最高点快了一步，排球直接被他推进音驹场内。
研磨被迫跑动救球，但下一刻，原本应该作为一传的他直接将球单手送了出去。
那里等待的是全力助跑的山本猛虎。
有了助跑加持全力的扣球力度，比两局中任何一球都要更大，直面拦网对上的松川恍惚一瞬，强度超标的像被牛岛统治的球场。
排球直接砸到花卷贵大没能充分准备好的防线上，而后直接脱手而出，他只来得及降低手的高度，避免球弹向更高的地方。
“凉太——！”
位置依旧侧的没边，但此刻后排距离最近的只有他能担此重任。
伴随着及川彻的喊声同步出现的是黄濑沉闷的蹬地声。
全场寂静无声。
但黄濑凉太并不确定，那时究竟是自己超标的心率，在胸腔震动盖过了观众呼声，还是场外所有人都跟场内的他们一样，紧张的气都喘不上来。
反正嘴里一股铁锈味的黄濑确实有窒息的感觉。
排球落的位置太偏，穿过场界线后势头竟然没有丝毫减缓的趋势，黄濑只得仰着头，盯着那枚愈发接近的排球不停奔跑——
“小心！！！”
第87章
又是碍事的东西。
毫无减速劲头的黄濑余光中瞥到竖在场地外的防护栏和摄影机, 在距离两米有余的位置，直接单腿起跳跨了过去。
旁边的摄像机大叔往后一扒拉，把容易绊倒他的三脚架举了起来。
黄濑完全来不及注意这一切,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再快些，再快点赶上去——
但无论怎么加速追赶，近在咫尺的球也在眼眸中呈现落地弧度, 此刻排球距离他还有一掌，……
向前冲的黄濑根本来不及转身减缓力道，在全力蹬地向前扑救重重落地之际, 那颗并不柔软甚至还很粗糙的排球砸在少年拼命绷直的手腕上。
彻底落地的身躯完全提不起喊话的力气, 感受着排球救去的方向, 黄濑只能在心中默念——
“……小及川, 交给你了。”
这一球已经经过二触, 下一球只能一击扣进对方场地。
坦白来说，救回来的球毫无角度位置可言，甚至根据及川彻判断, 那球会在三米线左右下坠, 但……
究竟谁是接黄濑凉太一传最多的人呢？
及川彻笑笑, 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回答。
只余光一扫便看清音驹站位，及川彻连续后撤三步起跳助跑, 难回答的问题，就用实际证明给你们好了。
挥臂如鞭, 砰的一声炸响在全场范围。
力度丝毫不输他全力跳发的排球, 硬生生打穿拦网, 像驶入无人之境般砸在后场边线。
【堪称奇迹的进攻！不, 应该说就是奇迹！】
【15号黄濑凉太的救球与1号及川彻的直线扣球配合默契，为第二局画上圆满局点！】
【最终比分27：25, 青叶城西在僵持中寻到破局之法，成功拿下这一小局！】
解说的声音完全压不住青叶城西的应援声，最后一球简直是防守极致与暴力美学的协同技。
扣球脱力的及川彻摔了个屁股墩，此刻正呲牙咧嘴地揉着抻了两下的右肩膀，不过比起他，那个场外面朝地板摔下去，同样呲牙咧嘴的金毛才更需要关心。
“同学同学！能站起来吗！”“15号同学，你不要吓我啊！”“啊啊啊，不是说排球不会死人吗！”
负责摄影机的大叔试探着伸手探了探鼻息，结果被身边的导播一拍：“试什么试呢，没看他胸腔一起一伏，快把人搀起来啊！”
大叔尬笑着挠挠头，他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没什么经验。
脸朝地的黄濑已经缓了过来，就是这个姿势用哪发力好像都不对。
胳膊肘火辣辣的疼他倒是能懂，没记错的话，他刚才救球姿势不规范到胳膊肘先着的地，他自身的重力加前扑的力，不疼都有鬼。
不过这个大概缓一会儿就没什么大事。
想要帅气起身的黄濑准备尝试膝盖跪地……
“嘶——”
怎么膝盖比胳膊肘还疼，碎了吗！？
倒吸一口凉气的黄濑像搁浅的鱼在挣扎一瞬，终于被赶上的大叔拽了起来。
亲切的大叔呲着满口牙问道：“小子，还活着不。”
不太活着。
黄濑很想说实话，但他余光眼瞅着小及川跑了过来，能忍痛的黄毛面带微笑：“莫得事，叔我能自己走。”
大叔信了，大叔缩回手将他撒开，大叔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第一不喜欢被陌生人碰，第二不喜欢向全国观众彰显弱势，英雄自然要挺直胸膛！
突然没了支点的黄濑诶了一声，险些直挺挺的再度向前摔去，还好可靠靠谱像救世神的队长一把把他捞了起来。
就是有力的大手攥得他生疼，被扶着走回教练席时，黄濑还有功夫乱想，小及川真有力啊，怪不得小五月的数值表上把他列为力5。
对比看来，二傻子旁边，力5的某人表情简直冷的不像话，岩泉很少见幼驯染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
终于迟钝到疼的受不了的黄濑开口道：“小及川，疼！”
于是，及川彻的表情又冷又瘫，约莫是冻在冰柜一周的薄荷叶，吸一口牙龈都疼的那种。
“你现在知道疼了。”
语气僵的唬人，但手上的动作轻了不少。
岩泉一看见两人的气氛缓和下来，放心不少。
黄濑摔的那下，连距离最远的他都感受到地板的震动，更不用说是当事人。
入畑教练第一时间叫了场下的医疗队，被按在教练席的黄濑还不老实，拱腰撞了下身侧的人：“小及川，你也受伤了？”
左手捏了捏鼻梁的及川彻试图努力挤出几分轻浮旧态，结果还是没好气地说道：“我要是受伤我们现在可以直接回仙台了。”
混蛋家伙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医疗队的人很短时间就对及川彻做好检查，跟他自己判断的一样，只是轻微拉伤，稍后比赛注意点就没有太大问题。
另一边的黄濑屈着胳膊给医生检查。
“轻微扭伤擦伤，短期回弯会产生痛感，之后还要上场的话动作会没有那么连贯，我给你稍微包扎固定一下吧。”
黄濑随意的点点头，其实对于说了什么他完全没注意听，胳膊不是大问题他自己能感受到，但左腿膝盖传来撕裂的疼，简直是难以忽视。
他在心中默叹一口气，好在小及川没什么事，他不能上场换及川彻上场也是一种划算。
话虽若此，在医生拎着医药箱离开前，他都没有开口的意思，甚至不知出于什么感情，竟然松了一口气。
他后靠在靠背上自我剖析，不过小伤小痛而已，曾经打篮球少不了肢体碰撞，险些被肘击太阳穴的‘意外’也没少过，现在的自己真是被照顾的娇惯不少，碰一下就想着要下场，真是没有一点竞技精神。
摇摇头彻底说服自己的黄濑接过毛巾：“小及川决胜局什么安排！”
及川彻垂头扫过他一眼：“沟口教练，首发让国见替换黄濑上场。”
“为什么！”
突然被激起火气的及川彻声音不自觉抬高：“你膝盖痛到根本没办法上场，还用我说吗！”
话一出口，众人皆是一愣，渡亲治瞬间侧头，想要从黄濑的表情上得到答案。
自己的状态被揭穿，黄濑急切地站起来跳了两步，证明道：“疼久了就不疼了！不，我现在就不疼了！小及川你看我还能蹦跳呢！”
就算他怎么掩饰伪装，亲手把人搀回来的及川彻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家伙的左腿根本痛的没办法着地。
只是黄濑望向他的眼神太过小心翼翼也太过充满希冀，及川彻喉头哽了一下，强硬地狠下心偏头问道：“沟口监督，可以把黄濑送到医务室吗？”
“他需要彻底的治疗。”
黄濑沉默着，他知道小及川做的没错，但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离场，更是担心真的被医生扣下，或者时间拖的太久，等他回来一切已成定局。
如此无力的懦夫究竟算什么样子，他们可以输，但一定要在他的见证下。
再多的争执只是浪费时间，擦肩而过时，及川彻轻声开口：“一切听医生的安排，不要逞强。”
“我们就在场上等你回来，哪也不去。”
“青叶城西15号选手黄濑凉太。”
垂着头的黄濑脚步慢了下来：“小及川，碰个拳吧，”
已经背过身的及川彻左手握拳向后伸去，双拳对碰的清脆声响过后，就是督促上场的长音嘟声。
“等我回来。”
“……”
医务室内。
沟口监督的脸色由惊讶到生气已经过了一个来回，医生还没有说完，甚至由于膝盖伤的太重，不放心的医生又检查了一遍他的胳膊，最终叹了口气。
“胳膊的问题跟刚才说的一样，好好静养就没问题，但是膝盖……你应该有心里预估吧。”
被戳中心事的黄濑点点头，IH全国赛开始的前两日，他整条左腿突然开始抽筋，虽然快速处理好就没有再发生过，但那时膝盖好像就不太舒服，时不时地像针扎般痛，导致救球动作老是慢了一步。
“我看过你的体检报告，高一入学这半年，身体素质各项增长很快，身高体重弹跳直逼高三生，但黄濑同学你终究要给身体留足成熟的时间。”
“膝盖关节以及骨质的问题，由于你长期巨大的训练量，原本早就会暴露出来，但你们队内的营养师很负责，通过膳食均衡的辅助作用，延迟降低了问题出现的可能。”
沟口监督愣了一下，他们队内的营养师？
他记得应该是没有这号人物的存在，入畑教练还在和校外营养师沟通，准备下学期聘请一位，对黄濑性格了解的沟口不认为他有能力保持对蔬菜的摄入，相比平常对选手饮食关注最多的，除了及川彻他想不到任何人。
沟口监督能想到的事情，黄濑自然知晓，几乎在医生说到饮食方面的问题时，那些层被限制的炸虾，每天一罐的牛奶等等等等，瞬间在他脑中重现。
医生推推眼镜，用笔轻敲了一下他的膝盖：“如果不是短期内训练强度暴增、高强度比赛负伤的诱因，身体韧度不足的问题会在时间推移下逐渐消失，但现在没有任何回旋余地，回去后至少要静养三个月。”
“三个月！！”
门外偷听的五人被黄濑惊愕的喊声吓到，在紫原敦错手将门推开后，屋内三双眼和屋外五双眼相互对视，死寂充斥整间医务室。
率先走进来的赤司征十郎缓缓道：“打扰了。”
话音刚落，身后的门就被他背手关上。
门外探头探脑黑皮揉着被撞红的鼻梁，没有丝毫被发现的尴尬，一把推开门：“呦，怎么样了~”
“黄濑。”
第88章
“小青峰……”
“你怎么这么黑了？
以他们许久未见的旧友身份, 光论叙旧的话题都不会少到哪里，但偏偏黄濑选择这句充当开场白，因为……
楼道的灯本就不亮, 青峰站在门口的位置呲着大牙，医务室的顶灯照着他上半张脸，看起来真的很黑啊。
已经越过沟口监督的位置, 赤司单手搭在黄濑肩上，表情有些不易觉察的苦恼。
不应该是直接把脑子摔坏了吧。
至于青峰为什么会出现？
那还要归功于赛训组，洛山和桐皇结束比赛的时间接近, 赤司就顺手把人当小崽子一样叫了过来。
准确来说, 是青峰在洗手池洗手的时候, 被靠在男厕外的赤司蹲守到。
本来就是说来打个招呼, 青峰想着也没什么事情就随口答应, 没想到一进场就看见风的化身——疯子。
那种完全不顾自身情况的救球手段。
洛山没教过。
赤司小幅度摇摇头，现在在说那些已经来不及，索性干脆问道：“距离最近的市立附医院有赤司家的投资, 凉太以你现在的状态没有办法上场, 我的建议是直接跟我们去医院。”
最后进门的桃井把门关严, 看着又变得沉闷的气氛默默叹了口气。
不会张嘴好好说话的一群人。
明明就是关心，却能把话说的这么强硬死气。
可是她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来调节气氛了。
“抱歉小赤司, 恐怕要辜负你的好意了。”
听到这个答案，赤司点点头并不意外：“哲也的技术并不熟练, 音驹的双二传算是平稳的进攻模式, 你那个不讨喜的队长已经想出办法来了。”
哲也存在感低到透明, 就彻底忽视他的存在, 前排关注重点继续放在攻手身上，高压比赛的情况中, 音驹不可能没有失误出现。
青叶城西要抓的，就是对面失误的一球。
站在他身边的赤司身体前倾，直至两人的目光平视：“这对你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对吗？”
太平淡了，平淡到像是帝光时期，每次上场前都会有的赛前对话。
那时的赤司异色眼瞳中，就是这种永远不会被否定的信任。
紫原敦戳了戳傻站着的青峰：“你说，嚼嚼嚼，做队长的，嚼嚼嚼，都这么会托付信任吗？”
这种没来由的，百分百的信任，他最近也体会到了。
说实在的，感觉很奇妙。
“啊，什么东西？”青峰掏掏耳朵，不知道紫原在说什么屁话。
什么信任不信任的，赢下比赛不就好了吗，搞这么麻烦。
紫原垂着头，他跟没脑子的青峰仔说不通。
突然就陷入一种莫名的歧视怪圈，而新加入的青峰仔毫无疑问在歧视圈最底层。
“哈——你这是什么眼神。”
就在这时，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正跟黄濑讲述那种封闭注射不能乱用的横沟医生，重重叹了口气：“请进。”
门被推开，屋外的人看了眼屋内拥挤的‘盛况’，选择站在门外礼貌道：“打扰了，我来找敦……”
“啊，小室要带我回去准备比赛了吗？”
冰室浅笑着：“算是吧，但经理说可以先带敦去买零食哦。”
被‘诱惑’的紫原抱着零食袋摆摆手：“那…小黄仔比赛加油，我先走了。”
“打扰各位了。”轻声合上门的后，冰室看向楼道里等待的紫原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没记错的话，屋内都是敦国中时期的朋友。
“是一个热血上头的家伙，受了伤但一定要上场比赛。”
“这样啊……”
热血上头的选手是最难缠的，横沟医生同样体会到这点。
那个下垂的狗狗眼选手，双手合十不停拜托他的模样，简直是乖巧又听话，如果能忽略他口中的念念有词的胡话，简直太好不过。
“横沟医生，求求您了，我真的不能失去这次上场机会，要不然教练之后再也不会让我当正选比赛了，呜呜，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站在全国的赛场上，小时候，姐姐把我拉扯长大……”
“好了，在这份表单签字。”
实在不想听黄濑胡扯，横沟医生站起身，从后面柜子里把封闭针所需的东西找齐。
在等待药效的间隙，黄濑终于想起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桃井同学，场上比分是多少。”
“17：12，哲也首发上场。”桃井把收音机声音放大了些。
黄濑不在场的情况，青叶城西已经尽力了。
那个大只的俄罗斯长腿在第三局的表现格外亮眼，连续几次打出超手。
黄濑急的挠了挠头发：“啊——时间还不够吗，我已经一点都不痛了！”
为了避免大眼睛黄毛狗把医疗室彻底掀翻，横沟医生靠在椅背，无奈的挥挥手：“滚蛋吧小狗，别让我再见到你了。”
得到释令的黄濑高声喊着：“抱歉凉哥！下次我再赔罪！”
“我想要要赢，就算赌全部我也要赢得比赛！”
完全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直接推门跑进选手通道，独留屋内的几人头痛。
但被喊出‘凉哥’的横沟医生面色一暗，直接抬手把所有人赶出屋内，而后拨通联系人首位的电话：“神子！你那个破弟弟，我都不想说——”
……
通道尽头扎眼的白光让黄濑停住脚步，在眼睛逐渐适应后四下张望一圈，确定目标一路狂奔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沟口教练——！”
“我要上场！！！”
声音大到直接被裁判蹬了一眼，还好音驹正在轮换的空挡，没有干扰到比赛。
入畑教练已经被事前通知，在确定黄濑的状态足够支持他打到结束后，换人的提示音响了起来。
“嘟——”
黄濑回来的声势浩大，在他上场前，就已经是所有人的视线焦点。
12号的牌子被举了起来。
前排的国见扭头看了眼计分板，20：14，随后小跑到场边，伸手接过牌子的瞬间，轻轻捏住他的肩膀：“抱歉，接下来交给你了。”
黄濑重重点头：“放心，胜者只会是我们。”
……
汗水顺着下巴大颗滑落，黄濑弓着腰大口喘气。
记分牌的数字定格在23：19，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般震动耳膜，上一球他刚和小及川配合，打出一记背飞斜线球打穿音驹的双人拦网。
此刻就连右膝都在跟着闹事。
早知道直接把两边都打一针了。
“小岩——！”
不知道黄濑怎么做到短时间返场的，但及川彻知道他现在的状态经不起拖延。
及川彻将二传高高托起，岩泉在助跑中突然变向，网对面的研磨瞳孔骤然收缩：“小黑！”
那个4号屈膝的幅度不对——是佯攻！
排球却在空中划过诡异的弧度，黑尾铁狼的指尖只略微擦过球皮，眼睁睁地看着球旋转坠入边线死角。
“背快掩护的平拉开斜线！”解说员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在黄濑凉太选手重回赛场后，青叶城西追到23：21！”
音驹不得已请求暂停，黄濑坐在教练席接过沟口监督递来的冷却喷雾，看也没看直接朝着膝盖喷空，国见默默递来运动饮料。
观众席上突然响起整齐的应援声，青峰靠在柱子后，把外套甩在肩上吹了声口哨，真是奇迹啊，黄濑和哲也竟然在排球赛对上。
甚至，哲也马上就要赢了。
重新开赛后气氛陡然紧绷，岩泉一的发球带着破空声砸向后场。
黄濑鱼跃救球时手肘再度戳地，排球弹起的瞬间，孤爪研磨突然跃起轻推，球像羽毛般飘过三人拦网的空隙。
“二次进攻——”黄濑的吼声淹没在音驹的欢呼中。
24：21，音驹赛点。
山本的发球势大力沉，花卷飞身扑救后立刻滚向场外，唯一仅存理智的及川彻扫过对面，没办法，这球能给的只有……
黄濑在三米线外全力起跳，黑尾与列夫组成的铁壁挡在网前，他能感受到膝盖韧带发出的危险悲鸣，但他依旧选择在空中强行拧转身形，球擦着拦网手的边缘轰然落地。
夜久慢了一步没能救起。
“斜线超手！”
记分牌变成22：24时，黄濑踉跄着单膝跪地，熟悉的笑容在他脸上露出，原来小及川暴力扣球抻伤是这种感觉。
最后一球，松川不熟练的飘球砸向夜久。
“真的好想和大家赢下一场啊。”
如果练习时间再长一点，那么不擅长上手接球的弱点就能被他们早些利用，现在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可惜的是，夜久的一传仍然很稳，列夫的扣球侥幸带了回旋，京谷飞身扑救时撞翻了裁判椅。
位置太偏了，及川彻再身体失衡的状态下送出长传，岩泉一迎着黑尾的拦网起跳，在最高点选择借手，早有预料的黑尾反将一军……
排球撞上球网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球网颤动带来的风划过，黄濑用尽最后力气将球挑起——却被从后排赶上的黑子哲也一锤定音。
用他不熟练、力道不足的扣球。
最安静的刀，往往切开最坚固的盾。
哨声响起的刹那，黄濑后背着地重重摔下，泪水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音驹队友们相拥而泣，老黑抱着研磨转圈时撞倒了记分牌，夜久在拽着同样脱力倒地的黑子。
“小及川，我好想赢啊。”视野中，一只熟悉的手伸到面前，细看之下指节更是不受控制的颤抖，连续三局高强度的托球，就连小及川都扛不住了吗？
黄濑抬起右手，没让小及川再等下去。
只是起身时，声音依旧哽咽。
“真的好想和大家赢一场啊。”
“如果我没受伤的话，现在欢呼的一定是我们吧。”
“……笨蛋。”
第89章
拉长的提示音终将响起。
这个虚无缥缈、属于青叶城西的夏天也终将散场。
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时间推人前行，更教会那份独属于他们的成长痛。
及川彻扶着黄濑站在队伍领头，双方鞠躬示意后走向网前, 再次与对面熟悉的旧友握手。
“下次可不会让你们赢了。”及川彻紧紧握着黑尾的手掌，纵使心中万般不甘，面色却是云淡风轻。
同样使全力的黑尾咧嘴笑着：“及川兄, 我们会一直赢下去，带着你们的份。”
及川彻沉默片刻，松开紧握的手掌：“…好。”
音驹队伍末尾, 黑子不知何时走到黄濑面前。
两人间的距离只隔着一道球网, 那熟悉的拳头朝他伸了过来：“黄濑君, 谢谢你。”
谢谢你带我走进排球的世界, 谢谢你最后时刻没有放弃, 谢谢你终于找到名为黄濑君的排球。
或许就是这一刻，被肯定的黄濑突然释怀不少，泛红的眼尾被他抬手一抹, 而后直直朝黑子的拳头对撞上去。
“小黑子, 恭喜你。”
这是晚了一年的对碰, 但没关系了，他们都在朝前跑, 为了最长最远的未来。
场上没有更多时间叙旧，黑子望着转身准备下场的黄濑, 忽然开口喊了一句：“青叶城西的黄濑同学是最棒的选手。”
“一直都是。”
听到这句话后, 黄濑驻在原地, 张了张口随后只是抬手挥了下。
他会一直是的, 小黑子明天的比赛也要加油。
好不容易憋住情绪，直到下场, 黄濑才靠着及川彻哭的哇呜大叫：“小黑子干嘛非要夸我啊，他怎么不能骂骂我！”
他是败者啊，败者凭什么值得夸赞，在他的加入下，他们可是止步在32强，多难听的数字啊。
入畑教练对上豆大的泪滴，刚才想说的话都被逼了回去，现在这样也好，全队其他人都在想方设法的哄住那家伙。
虽然摄像机一直录着就是了。
在列队朝应援致谢前，黄濑终于收住情绪，已经哭的嘶哑的嗓音传来：“小及川你们都不哭吗——”
手里捏着一摞纸的及川彻：……不，他是想哭的，但有个人在这里发疯，他完全顾不住了。
捂住耳朵的大家终于得到一片清净。
很奇怪，刚才胸中积郁的那种不甘，好像都被黄濑一嗓子哭了出去，现在他们脑中无比平静，像是被寺庙的钟撞了。
走向看台的路上，扶着他的渡亲治问道：“黄濑同学之前比赛输掉也这么难过吗？”
感觉像是把好几年的压力都哭了出来。
大眼睛肿的像青蛙一样的黄濑摇摇头：“不，我之前都是冠军。”
从来都是对手哭，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在正式赛场输掉的比赛。
现在轮到渡捂着心脏难过了。
站在青绿色的【制霸全场】下，一切都显得没那么困难。
二军队长和应援区的众人奋力挥着队旗，那道分明是胜利才该演奏的曲子，被泣不成声的众人共同敲响。
所有队员排成一行，朝上方的全部应援者深深鞠躬。
“感谢大家来为我们应援！——”
“青叶城西，春高继续！！”
那道破音的吼声，是小五月。
“春高！！我们还会拉开的！！”
“青叶城西！！fighting！！！”
这些嘶吼的咆哮，则是属于应援席的每一位。
原本已经直起身的各位，再度鞠了一躬，感谢他们无条件的支持与鼓励。
再度抬起头时，迷茫不甘的情绪已经被彻底驱逐——
忘却今日的失败，他们还会朝前跑，仅此而已。
这只是夏天落幕的分章。
……
在带队准备去拉伸场馆的时候，及川彻突然停住脚步，刚想回头说些什么，就听背后传来整齐划一的——
“我们今天还是一如既往的相信你，队长！”
及川彻愣了一下，而后直接捂着肚子笑出了声：“什么嘛，你们这是在安慰我吗？”
始作俑者岩泉一：……不，是想让你被感动到哭。
今年幼驯染输掉比赛后没哭，他们还有点不适应，难得松川准备好了摄像机，只拍黄濑太可惜了。
笑够的及川彻收敛正色：“好啦，如果是安慰的话我很感动，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小心——”
再次被打断的及川彻循声看去，轮椅上的黄濑从滑坡直挺挺地冲了下来，而上面的矢巾捂着眼不敢看。
究竟为什么连接两个场馆的通道，会有大斜坡啊——
“啊啊——”
这是黄濑感受到被风吹起的额头发出的尖叫，他的发际线——
好在眼疾手快的花卷一把拽住轮椅后面，成功在把队长铲倒前控制住了场面。
怎么回事已经不用问，及川彻弯腰弹了黄濑一个脑瓜崩：“是想谋权篡位，把队长暗杀吗。”
黄濑顺势垂眸演道：“小及川明鉴！臣子绝无谋反之心。”
花卷拍拍飞奔下来的矢巾：“没事了，别担心。”
坡度不大，就算真的没人拦住，滑行一段距离自己也就会停住。
全员聚齐，被打断两次的及川彻终于能说正事，他伸出手指比了个耶说道：“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众人异口同声：“坏——”
哪有会比输掉比赛更坏的事情。
“坏消息是暑假原定的海水浴场集训出了点问题，可能要换个地方。”
黄濑皱着脸，缩缩巴巴地问道：“啊——那好消息是什么。”
“我们订的酒店时间一直持续到比赛结束，所以这几天自由活动，想看什么比赛都可以！”
还以为输掉比赛就要打道回府，众人反应一瞬后直接把及川彻抛了起来：“队长万岁！！”
“喂喂！快把我放下——”
……
副馆这边比想象的冷清，除了他们外只有三三两两几个刚比完赛的队伍，从队服样式上一看就知道不是排球部的。
赛后拉伸的重要性不容小觑，就算是从医务室借了个轮椅的黄濑也不例外。
封闭针的效果很好，他的左膝几乎没有任何感觉，现在主要是作为最主要支撑腿的右膝也开始闹事，让他没办法整场走动，但简单的活动还是做得到。
黄濑双手一撑，单腿从轮椅上了起来，岩泉一见状，瞬间飘了过去扶住他：“祖宗，你有什么事情直接开口喊那个混蛋，别自己站起来啊。”
他们还是在下场后，才知道黄濑受的伤究竟有多重，此刻全像对待易碎物品一样，紧盯着他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受宠若惊的黄濑把手搭在他的肩膀：“前辈我没事，我就是想起来拉伸拉伸。”
他自我感觉真的还可以，比赛结束后右膝的痛感已经少了不少，照这种情况来看，完全不用静养三月，下周……不！下个月他就能猛猛训练，然后大杀四方！
说有什么事情的及川彻晚了一会才来，一进门就看见被压在地上的‘易碎品’，急忙喊道：“小岩放下他，让我来！”
就是这样，队内的关系才一直不融洽。——花卷·列夫斯基。
还没上手按压的岩泉一：……如何呢？
幼驯染这么气人还有什么需要留下的地步，他已经无力吐槽，只得使劲甩了两下胳膊，向及川彻展示这么大一个黄濑并没有遭受任何不合理的对待。
坦白来说，被夹在两人中间的黄濑感觉自己在演一出‘较弱小白茶’的戏码，于是他开口试图打破刻板印象：“小及川，我没事……咳咳咳。”
岩泉一＆横沟医生：“……”
这小子对自己的定位究竟是什么。
副馆的位置比较偏，这几日都被用来赛后短暂休息和拉伸，清扫工作做的并不认真，各队选手能够带走自己产生的各种固体垃圾，但灰尘、气味他们也没办法。
小及川飞快的拉开门跑动，一溜烟到黄濑面前时，不出意料的带来了一股脑的灰。
站着的两人可能并不觉得，但坐在垫子准备拉伸的黄濑：“咳咳，好呛——”
只是在抬头看见熟悉的灰毛大叔后，黄濑缩了缩脖子：“横沟医生，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最好再也不见的吗？太突然了吧。
“你接着叫凉哥吧。”横沟凉景蹲下身，没好气地说道：“来看看你这两条不该长的腿。”
一个大意没提醒他要注意右腿，结果不到半个小时，就听隔壁医务室说有个帅气小伙子借了个轮椅，他只用了一秒便想出来究竟是谁这么不小心。
在医务室内转了三圈，他还是觉得不放心，刚找好同事替一下班，就被风一样赶来的及川彻拽着就跑。
“这就是我为什么来的原因，小狗满意了吗？”
被叫出幼年外号，黄濑梗着脖子满脸通红：“凉哥！我现在不叫这个名字了！”
横沟凉景打打小就跟他姐姐不对付，两人同龄同校同班，说是一对冤家也不为过。
偏的黄濑学会走路后，第一个黏的人就是他，邻居都是女孩子，幼年凉太也是没办法。
但是！天知道他少年时期有多讨厌黏糊糊的小孩子。
黄濑的父母也觉得这样不太好，于是从老家抱了条小狗跟凉太做伴，只是起名的时候犯了愁，5岁的小团子偏要把自己的名字送给小狗。
于是在那凉太没懂事的两年内，那条白色会不停摇尾巴的小狗叫凉太，而那位细软黄毛会说话的人改名叫小狗。
对，就是你们面前坐在地上已经长成大型犬类的黄濑凉太同学。
“说了很多次了！不要叫我小狗啊凉哥！”
“好的大狗。”
第90章
“右边膝盖的问题稍好一点, 但依旧是需要静养三月。”
把面前的人彻底捆绑成‘木乃伊’后，横沟医生朝着及川彻叮嘱道：“一定要看住他，任何蹦跳跑动都要避免, 一个月后看情况恢复慢跑训练，但是极限救球等训练赛尽量不让他上场。”
“这期间至少要复查三次，可以找我也可以找别的医生, 等医生下定论后，他才能恢复正常训练。”
“如果怕肌肉松弛，可以适当在游泳池和沙地走动。”
在把最后的忌口问题都彻底记下后, 及川彻朝黄濑挥了挥写满的笔记本, 忽悠道：“凉太~可要好好遵守呢。”
欲哭无泪的黄濑提起精神, 拉长音应道：“是——”
这样是真的要被彻底管住了。
凉哥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好笑, 忍不住轻踢一脚没好气道：“不把养好膝盖的事情放在心上, 国青队的夏训你是不想去了吗？”
IH比完差不多一个月左右，夏训就会开始，他好好养伤到时候还能多学点东西回来, 省的一个人在场外拄拐看着。
话音落地的下一秒, 原本各自拉伸的青城全员不约而同地停下手里的动作, 视线直勾勾地盯住横沟凉景。
什么？
他们刚才好像听见‘国青队’三个大字！
还没待凉景开口，两人搭伴拉伸的金田一率先打破沉默：“京谷京谷, 轻点！”
他的脸已经快被摁在地面，韧带受不住啊。
京谷瞬间把他松开：“不好意思……”
“哎呀呀, 你们都不知道吗？”看着这副景象, 凉景摸了摸鼻尖诧异道：“我以为国训队的教练已经找过你们了。”
他的消息来源不便透露, 但很容易看出来, 他好像一不小心剧透了。
嘿嘿，趁着他们长大的嘴还没合拢, 装作无事发生的凉景迅速开溜，直接从没合严的大门飘了出去。
再留下去，那群小崽子会把他扒得连底裤都不剩的。
反应过来的黄濑伸手一栏，完全没能拽住，于是就在青叶城西全员诡异的笑容中，有位身着正装的‘有为老者’轻敲了下大门：“请问青叶城西的及川同学和黄濑同学在吗？”
这次终于不是一片死寂。
距离门边最近的松川先是惊地一下跳起来，猛然回头看向那里傻站的两人，赶忙答道：“在的！都在！”
事实表明，事前剧透也不会阻碍事实落定的惊诧。
及川彻瞪大了眼睛，随后被单脚向前蹦的黄濑拽得踉跄。
云雀田吹捋着新蓄起来的胡子哈哈笑道：“看来你们已经知道我来访的原因。”
二人同时连点了几下头，眼神亮的惊人。
“那就方便咯~”云雀田教练目光和善，将预先准备好的名片递给他们，确认道：“具体面谈时间是IH闭幕式结束后，你们时间方便吗？”
IH举办日还有三日，十六进八和八进四同被安排在第三天上下，半决赛和决赛日都是单独一天，颁奖式和闭幕式都在最后一天下午一起举办。
有的队伍在自家队伍比赛结束后，为了减少住宿费用，会选择直接回去，云雀田教练需要确认这点。
稍微冷静下来的及川彻指尖捏着名片应道：“时间没问题的，云雀田教练！”
云雀田教练伸出手掌：“好，那我很期待三日后的会面。”
黄濑＆及川：“是！！”
握手离开前，云雀田教练盯着黄濑不能着地的右腿，忽然开口说了一句：“那球救的很棒。”
如果不是第二小局至关重要的那球，已经在名单上被划掉的黄濑不会成为青训一年组的预备选手。
坦白来讲国训营内，能在夏天加入集训的一年级选手都是少之又少。
抛开他们融入社团时间短，极少能够上场成为正选的原因，云雀田教练甚至整个国训组，看得更多的是选手心性和对排球的执着。
哪怕有像黄濑这种意外存在，最初他们也并不想对他递出邀请。
他的天才程度云雀田教练当然承认，但体育竞技不缺天才，更不会缺一位从篮球项目转来的高傲者。
可那一球，黄濑同学愿意抛弃一切，置之死地的无谓尝试，让赛训组改变了想法。
不过这些，傻乐的黄濑还不清楚。
在副馆门关严的刹那，冲上前的岩泉一直接一把把他的幼驯染抱了起来：“啊啊啊——是真的啊！！”
“混蛋及川，你终于做到了！”
在三年级这一年，你终于如愿了。
眼眶瞬间通红的及川彻任由他抱着自己转圈圈，都可以！小岩想干什么都可以！
喜悦就是要配上高声的庆祝！
“阿彻！及川前辈！”“小黄！黄濑同学！”
“恭喜你们！！——”
已经整队完毕，从副馆门口路过的洛山排球众被声音惊了一瞬，原本正在想着中午要吃什么森银直接被吓到皱眉。
“听着好像是青城那帮人。”吉景树打了个哈切：“他们赢了吗，这么兴奋。”
“不，输掉了。”看着走进排球馆的老者，赤司心下了然：“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吧。”
森银晃了晃脑袋：“……那就好。”
输掉比赛后，时间突然多到富裕。
黄濑躺在一楼露天草坪的摇椅上，张嘴就是：“小及川我要吃葡萄。”
这待遇放在他受伤前，可是只有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下午主馆内还有几轮淘汰赛，中午休息的差不多，岩泉一便带队去看了。
于是乎，酒店留下两个‘负伤’病患和音驹全队。
看见草坪上骤然出现的大黑猫，黄濑抱紧怀里的水果盆，语气不是很善：“呦，这不是打进16强的黑尾铁郎吗，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大闲人。”
黑尾倒也不气，走近后他抬手胡乱揉了把黄濑的头发，把原本稍长的发型抓得乱糟糟：“及川彻呢，我找他有点事。”
黄濑被揉的伸手想打，结果黑尾早有预料，直接把手收了回去，莫名打了自己一下的黄濑瘫着张臭脸，轻哼一声：“哦~原来老黑也不是来看我的啊。”
“好咯好咯，”被黄濑小表情逗笑的黑尾率先认输，掏出装在兜里的一盒饼干：“喏，预先支付一下借用你们队长的定金。”
及川彻抱着被各类水果装满的玻璃碗回来时，看见的视角是这样的——自家仓鼠跟隔壁那只又大又丑（仅及川彻视角认为）的大黑猫相谈甚欢，嘴里还鼓鼓囊囊一副吃的很开心的样子。
对于黄濑这种趁他不在‘被撬墙角’且‘吃里扒外’行为，一向是被及川彻明令禁止的，但谁让及川大人今日心情好，大度地不跟小黄毛多计较。
走近的‘大度人’开口就是一句：“凉太，饼干给我吃。”
就很不诚实且有点像赤司风。
完全不知道及川彻复杂的心理活动，黄濑把吃剩一片的饼干递给他，拍了拍手上的渣子：“你们谈吧。”
他的水果盆到了，不方便说话。
事情其实很简单……
“怎么看穿黑子君位置啊。”及川彻把饼干咽下，晃了晃手指：“我有两个方法，你要听哪个。”
黑尾蹲在地上，他哪个都想听，明天下午是和稻荷崎的八进四，讲道理这种赛程安排，对自家两个体力漏洞的二传简直就是噩梦难度。
去年音驹也是卡在第三日，不过是止步十六强。
今年IH和春高是他们最有希望的一年，至少要冲一冲名次。
就这样，两个肩宽腰窄大长腿的门面，蹲在遮阳伞投下的阴影处，小声的嘀嘀咕咕。
及川彻捡起地上的小石子摆弄成比赛情况，就这么聊到觉得背后被太阳晒得火辣辣，又站起身走到有阴影的地方接着聊。
只顾得吃的黄濑完全没能参与进去，并且在吃饱喝足后，他选择靠在摇椅上打了个盹，结果睁开眼的他有个惊喜发现。
小及川和黑尾都不见了诶。
趴卧在他脚边的冠军感觉到动静，起身抖搂抖搂毛，而后支起脑袋，把不知从哪叼来的网球放到他掌心。
刚想起身去找人的黄濑：……
也行吧，自己养的狗自己惯。
前几次抛接还算顺利，身为巡回猎犬，冠军的捡球技术一向不错，仗着草坪范围大，黄濑扔起来也就没个顾忌。
加上他也有几分释放压力的想法在，网球一次扔的比一次远，最后那球‘无敌霹雳旋风火轮’，就意外的把球扔到草坪外的区域。
……
这一天，背着网球包的白石，被一发投的很准的网球砸中了头，并捡起那颗球向忍足问道，为什么网球是从上到下落下的呢？为什么不能是由下至上。
忍足拒绝跟跟傻子对话。
同样是这一天，冠军弄丢了心爱的网球，于是狗生第一个主动失眠的夜晚降临。
……
翌日，音驹十六进八的对手是滋贺的峰冈高校。
青叶城西直接原地解散，在第8次确认黄濑一个人可以后，国见英还是默默跟他到了隔壁的篮球馆。
篮球那边的比赛安排和排球没什么区别，黄濑就近找了个座位，看了一会后突然向后仰头，看向站在他背后不远处的国见，疑问道：“你不坐吗？我应该会看很久。”
毕竟是小赤司的比赛，没意外的话他应该会看完整场。
突然被搭话国见英浑身一颤，而后咪咪喵喵地走到黄濑身边坐下，他还以为会被问怎么擅自跟来。
要问原因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对于昨天那场比赛他于心有愧，只是想做点什么来弥补……
弥补他碰得到却没能拿下的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