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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准备过年

刘大姐刚才出去买了一碗面,刚进屋跟老太太说:“黄阿姨,你赶紧吃点热乎的。”

给老太太把面放在隔壁的小案桌上。

面是街口买的,煮面的时候特地交代过要煮硬点,端过来就刚刚好,里面应该是淋了点香油,味道格外的香,黄奶奶已经一两天没吃过热乎东西了,闻着这味道就有些受不了,接过筷子的那一瞬间,眼眶突然一酸。

她随手把筷子搁在了面碗上,伸手进口袋里面掏了掏,摸出一把零票子出来。

刘大姐知道她的性格,从里面拿了八毛钱出来:“不少收您的,也不多拿您的。”

黄奶奶点了点头,低头吃起面来。

趁着老奶奶吃面的功夫,刘大姐跟徐梦说:“小徐,给阿姨打把手。”

黄奶奶住在医院四五天,这才回来,家里连煤火都没生,其他的地方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她自己捡着脏的干了,从卧室拎起来痰盂,跟徐梦说:“你留意一下黄奶奶。”

说着就出了门。

徐梦心说果真是狠人,活该刘大姐被市里面嘉奖啊。

她则帮忙收拾了一下屋子,一边跟吃着面的黄奶奶说起话。

这屋子怪冷清的,有人说话心情也有点人情味。

黄奶奶低头吃着面,偶尔也会应一声,徐梦则是把家里简单拾掇了一下,顺便等刘大姐回来。

不多时刘大姐就带着刷干净了的痰盂回来了,脸上并无异色,徐梦就更佩服她了。

面碗洗了也泡好了脚,这才把老人扶到了床上休息。

黄奶奶回到家以后就没好好休息过,泡了脚以后周身都是舒服的,被窝里也被热水袋捂过了,现在只觉得周身都是暖意,困意也渐渐席卷而来,在床头坐着消食,挥挥手叫她们先回去了。

出门前,刘大姐看了一眼屋里,摇着头叹着气关上了门。

两人最后看着黄奶奶睡下了,才关上了门。

刘大姐摇头,老人这样下去,会痴呆的。

徐梦也好奇的很:“刘阿姨,黄奶奶家就她一个人住?”

刘大姐叹气:“可不就是一个人嘛,老伴儿前几年去世了,去年摔了一跤,腿脚就不大利索了,今年又生了两场病,你年轻别怪我多嘴,我也是有空才能来瞧瞧,你要是有心,想起来了就帮忙送点热水,看看她——”

她想说看看她人还在不在,但想到这话不吉利,就没说出口。

这几天刘大姐只要是有空,自己就会过来一趟,她干的是这份工作,拿的也是这份工资是没办法,可徐梦这个小丫头凭什么帮这个手,说的好听街坊邻里,可到底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那她这种情况,住养老院也比较好啊,为什么不住养老院去呢?”看黄奶奶那样,不像是没钱。

“哪有那么容易,她一走这房子就得给人沾了去。”想到唐慧,刘大姐心里就不舒服,以前唐慧也是这个街道的,后来嫁出去了,一直到老爷子去世之前,都没看过老人家。

这两年倒是走动的比较勤了,但说来说去都是为了房子。

其实唐慧稍微有良心些,黄奶奶也不是不可以把房子给她,但她偏要闹,走错了道,现在关系闹的这么僵,老人就更不会松这个口。

倘若为了房子,能做做样子出来也不错。

但就算做样子他们都不愿意,只想要房子。

无非是看老人的亲人都不在了,亲属里面也只有她这一个了,但前不久黄奶奶说这房子宁可捐给国家。

刘大姐说:“过几天我怕是也要经常出门,恐怕照顾不上老人,别的不说,就明天过年,都不知道能不能吃上一口热的,你说人老了又有什么意思,守着那么大间空荡荡的房子过日子,热水都喝不上一口。”

刚才黄奶奶把那一碗热汤面都喝完了,连汤底都没留下来一口,想来也是饿得很了。

徐梦回去就跟冯燕文念叨着这事。

冯燕文听了说:“也是可怜,这老太太不像是占人便宜的样子,明天你去人家里瞧瞧,送点吃的过去,要是给钱或者给东西你就收下,不然人家不愿意吃这口饭,回头咱们晚上一起过年,看她愿不愿意来,若不愿意来,就送一碗饺子过去。”

听说这老太太腿脚不好,大概是因为这样,不太愿意出门。

院子里传来孩子们嬉笑的声音,徐梦出去看,见到是王栓柱过来了,正拿着浆糊教孩子们糊红纸,外头的灯也给换成了红灯笼,看着格外喜庆,几个孩子高兴坏了,一个两个都围着王栓柱,院子里经过这么一装饰吗,年味也重了起来。

徐梦看着也觉着欢喜。

徐梦叫了一声“栓柱叔”,又问他在哪里过年。

王栓柱腼腆的说:“往年都是一个人过。”

冯燕文正好出来:“一起过来包饺子吧。”

王栓柱听到这话有些意外,冯老师这是在邀请他一起过年。

冯燕文笑着说:“今年我叫上了刘进他们三个,然后我跟徐梦莹莹三个,加上你就是七个,如果能把街头的黄阿姨叫过来,就是八个人了,一定很热闹,白天我们一起炸点东西吃,晚上就一起包饺子。”

原来不止邀请了他一个人。

王栓柱隐隐有些失望:“我没准备什么东西。”

他不知道在期盼什么,这个时候冯老师多留他几句,他心里应该是很欢喜的。

往年也是一个人过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今年却觉得格外冷清。

刘进却跟徐梦聊开了:“我想吃麻花,咱们炸点麻花吧,还有油饼,往年我妈妈做的油饼也很好吃,可惜我不会做,还有什么好吃的?”

徐梦跟他天花乱坠的聊:“我想吃肉丸子。”

明显肉丸子比麻花更有吸引力,刘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后面的老二也持赞同票:“那我也想吃肉丸子,咱们明早出去买肉呗,也不知道过年菜市场有没有人。”

正在跟冯燕文说着话的王栓柱突然说:“你就别去了,我去一趟吧,除夕市场上还营业,春节可能就不营业了,明早我去一趟市场,你们看看有什么想吃的,我一并买了回来。”

那就是要一起过年的意思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脑子贫瘠的不知道想吃什么才好。

但暂定了炸肉丸子跟炸麻花这两样。

正热闹着,张明卿带着团团也过来了,两人一人抱了一箱子东西。

“可巧了你们都在。”张明卿神采飞扬:“我们店刚刚才放假,明天不营业了休息个半个月,也给员工们都放放假,这是过年发的福利,给你也发了一份。”

徐梦微讶:“还有我的?”

张明卿嗔:“你不也是店里的?”

团团一来就不肯走了,冯燕文也撇开了王栓柱跟她去说话。

两人好久没见面了,有很多话要聊,王栓柱觉得自己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跟徐梦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团团去找刘进几个孩子一起玩,徐梦跟黄晓莹一起清点东西。

一箱子苹果,一箱子鸭梨,还有一箱子小零食什么的,看来张明卿今年给店里发的福利不少啊,光这两箱子水果都有四五十斤重了,跟别提那一箱子零食。

黄晓莹压低了声音问徐梦:“这是谁啊。”

徐梦说:“我不是在一个火锅店帮人干活吗,是那家店的老板。”

真是没想到,张明卿说离婚就离婚,说开店就开店。

要不是她当初那么干脆,冯燕文当初准备开店也没那么利索,要不是在张明卿店里感受过一遭,徐梦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说干还挣得就去干了。

两人嘀嘀咕咕了一会儿,黄晓莹就已经对张明卿星星眼了。

女老板,可厉害了!

是的,张明卿给自己的定位是女老板,而不是老板娘。

她以前够了老板娘了,现在要当一个能说得上话的女老板。

张明卿在这里待了一会儿,走之前跟徐梦说:“初八来你家拜年。”

徐梦高兴的冲冯燕文说:“她带了好多水果,还有零食呢。”

冯燕文看了一眼:“零食肯定是单独给你买的,回头你去店里可别说漏嘴了。”

原来妈妈也有这么多心机的,徐梦惊呆。

冯燕文摸了摸她的头,让她早点去睡觉:“明天肯定有人大清早放炮,早点起来。”

第二天一大清早果然很多人放炮,徐梦把头埋进被子里,又探出来,又埋进被子里,又探出来,如此几次就睡不着了,倒是黄晓莹睡的呼呼的。

“小猪崽子一样,睡的可真好。”徐梦起了身,出去追着胡同里放二踢脚的几个孩子:“大清早的,还能不能让人好好休息了。”

那几个皮孩子见到有大孩子来追,呜溜一声就跑的没影儿了。

徐梦撵了一大截,好吧彻底没瞌睡了。

除夕这天,好多单位都要上班,培训班却是停了课了,冯燕文提前把年礼发给了周老师跟许老师,一人一袋奶糖,一袋子奶粉,另外两罐子桔子罐头,两人拿到东西也很高兴,腊月二十九上完课,培训班也就开始放假了,到正月初八才正式上课。

昨晚上韩季明送了一只鸡过来,在院子里拴着,今天跟王栓柱说好了一起吃饭,中午杀鸡煮饭吃,晚上包饺子,徐梦一起来就把院子给扫了,又去看了一眼大棚里面的青菜,虽说今年有大棚养着的,但棚里的青菜是一点都不长了,只是维持着不死的样子,一个月前是啥样,现在就是什么样,好早前一家人就说好不扯这边的小青菜吃,要留着过年。

徐梦拿着盆,在棚里寻摸了半天,才找出一盆小青菜出来。

看着绿油油的青菜,她眼睛都直了。

这个冬天能够吃到的素菜真是太少了,普通百姓家就是这样。

隔壁杨三淑看到了她那盆菜,羡慕的眼珠子都直了:“赶明儿我也去挖点土回来,种点菜,平常不显多金贵,一到冬天看你们家吃几口,馋的我眼珠子都绿了。”

该大方的时候大方,该小气的时候小气,徐梦说:“谁还不是呢。”

好在杨三淑也没有找她讨青菜吃的意思。

青菜都洗完了,冯燕文才起来。

这段时间她几乎没休息过,过年这几天才得了几天清闲,今天可是好好睡了个午觉,早上一起来就见女儿在淘洗青菜,灶上已经蒸上东西了,就洗了把脸,洗漱好了以后直接去锅里拿了个馒头啃。

这也是人多形成的默契,谁想吃谁自己去拿。

不然这么多人,等人齐了再开餐,前前后后的哪能那么容易凑在一起。

“对了,早上你去看一眼黄奶奶吧,给她送俩馒头过去,家里还有开水,你过去的时候也带些过去,谁家没个困难的时候是不。”当初收留他们家的可是常喜家,冯燕文一直记着呢。

要不是东西送多了,常喜妈会客气的再送回来更多,过年的时候都该给他们多备点礼。

不过人情既然承下来了,徐梦经常教一教常喜学习上的事,常喜妈就很高兴了。

一边说着这话,常喜就过来了,手里拎着一袋子大米,一进院子就奔着厨房去,把大米放在厨房说:“我爸妈单位发的福利,家里吃面多吃米饭少,我妈说干脆给你们送一袋子,阿姨你才吃早饭呢。”

很快刘进他们几个也起来了,嗖的一下窜到厨房,就去拿馒头去了。

一人手里拿着个馒头,飞奔着出去玩。

小孩子好欢乐啊,徐梦羡慕的眼珠子都快直了。

徐梦才好奇:“你起的也太早了。”

常喜揣着手,人在屋檐下蹦蹦跳跳,抱怨道:“还不是我爸妈,说什么要一起吃早饭,这么好睡的日子竟然把我从床上挖起来,真是可恶,我真是羡慕你们家。”

徐梦嘿嘿一笑:“羡慕我们家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吃是吧。”

反正早餐都在灶上热着。

常喜在这边磨蹭了一会儿才走,说是回去了以后她妈肯定要带她出去遛弯儿,见的都是叔叔阿姨,压根没她感兴趣的话题,而且那些人一见面就问成绩这种常规操作。

常喜一走,王栓柱就过来了,手里拎着两刀肉,一刀足足有五六斤重。

他把肉往案板上一放:“徐梦,你看够吗?”

一条梅头肉,一条是后腿肉,可都是好肉,这年头肥肉很难买的。

冯燕文惊了一下:“叫你过来吃两顿饭,你带这么多肉干嘛。”

王栓柱说:“我肉联厂的朋友送的。”

肯定是他打了招呼,人家才会送,不然谁会白白送人东西。

冯燕文赶紧让他把东西拎回去,王栓柱不肯,又是拉拉扯扯客气好一阵子。

徐梦:“”还真是累了。

“妈妈,待会儿晚上多包点饺子,让栓柱叔带回去吃吧,这天气放在外面稍微冻一下,能吃好一阵子了,栓柱叔你也别急着拒绝,我跟我妈明儿要回姥姥家去了,七八天不回来呢,这肉今天都得炸成丸子,或者弄成饺子。”

于是两人也不拉拉扯扯的了,愉快的达成了晚上要一起包饺子,然后分掉的共识。

第92章 说话别大喘气

因为黄晓莹也不回去,到时候多包一些,留在家里,他们几个也可以吃上速冻饺子,感受快乐人生。

弄完了这些,徐梦到黄奶奶家门口看了一眼,见里面有了动静,这才从家里夹了两个大白馒头,并一碟子萝卜咸菜,一起送去了黄奶奶家。

黄奶奶刚起床,早上很早她就醒了。

床上是暖和的,外头还是有些冷,她怕弄感冒了又要麻烦别人。

一推开门,就看见一手端着馒头,一手拎着热水瓶的徐梦走了过来。

“黄奶奶,我妈让我给你拿俩馒头过来,过年好啊。”徐梦一进屋,就把碗放在桌子上。

黄奶奶颤巍巍的走到橱柜那里,打开了橱柜要拿糖给徐梦吃,不多时就端出来一个盘子,一盘子放着花生,另一个盘子放着各种糖食,端到桌子前面,很是慈爱的看着她:“你也过年好,来,吃糖。”

徐梦眼前一热,这让她想到了远在小黄庄的冯姥姥。

每年回去,小老太太也是这样,攒着的不爱吃的糖食都留给她。

这世的徐梦很多爱好跟同龄人不一样,也不爱吃这些东西,但她还是从里面挑了个花生糖出来,放在嘴里咯嘣咯嘣的嚼着,花生应该是新花生,香得很,她很有诚意的夸了几句,黄奶奶就颤抖着手,从里面挑出来好几块,都塞到徐梦手里,一脸慈爱的看着她。

这种老人很寂寞的很,徐梦又吃了一块,也催促着黄奶奶吃馒头。

“这是我们家老大他爸爸食堂里带回来的,早上我妈看蒸的有多,就让我给您送两个过来,今儿过年,您一个人在家也寂寞,要不去我们家吧,今儿还叫了王栓柱,中午晚上也都在我们家吃。”

黄奶奶掰着馒头开始吃:“没事儿,我一个人习惯了。”

徐梦继续说:“您要觉得不好意思,那就晚上团年的时候来,那我们才算齐活呢,有老有小的,也够热闹,再说了又不是您一个人,您去了栓柱叔才不尴尬。”

黄奶奶似乎很心动,但是依旧表示要想想。

馒头只吃了一个,剩下的一个她就没吃了。

这回没说要给钱的话,但是给了一把花生糖,让徐梦拿回去吃。

徐梦一脸惊喜的接了,又帮黄奶奶把煤火给填了新的,热水倒进她家热水瓶,拿着花生糖笑眯眯的告辞回家去了。

到家的时候,王栓柱正在杀鸡,冯燕文正在烧热水,几个小孩儿一脸稀奇的看着杀鸡。

旺仔一脸好奇的看着那只鸡,小尾巴倒是没摇,夹在屁股后面,一脸的惊恐。

很好,小小的狗生就见识到了狠的。

徐梦赶紧把人赶走:“杀鸡有什么好看的。”

这么血腥,小孩儿真是没得看了么。

把孩子们赶走了,旺仔也摇着尾巴跟他们一起玩。

小奶狗没什么记性,才几天就忘记老二要揪他后脖领子的仇,开开心心的跟着他跑。

“真是的。”徐梦嘴上这样说,但很喜欢这样的氛围。

前世在徐家从没这样和谐过,到年纪大了依旧是一个人,这一世她本来也不太喜欢跟人相处的,但不知不觉就跟这几个小孩儿玩到了一处去,也不像前世那样排斥小孩子,觉得他们太吵闹了。

等鸡血都沥出来了,徐梦往里头加了一小勺盐,用勺子搅了搅,就放厨房去了。

这只鸡是老母鸡,在商量了一晚上以后,达成了喝老母鸡汤的一致愿望,这头王栓柱在杀鸡,那头黄晓莹在那边生炭火,待会儿老母鸡汤要用砂锅跟炭火慢慢熬,煮一大锅汤出来。

黄晓莹说的天花乱坠,保证很好喝,大家就放心让她去干了。

还是小孩儿好,很有干劲嘛!

徐梦走过去问要不要她帮忙,黄晓莹摇摇头。

冯燕文指着炉子说:“去剁肉。”她要帮着收拾鸡,都没人剁肉。

几个孩子倒是跃跃欲试的,但没人真拿他们当个劳动力。

徐梦赶紧把肉收拾出来,肥肉不需要那么多,留了一块给王栓柱待会儿带回去吗,她们家三个女性同胞都对肥肉无感,剩下的肉则弄成三七分,三分肥肉七分瘦肉,锵锵锵都剁成了肉馅儿,一半拿来炸肉丸子,一半就做饺子馅儿。

这会儿天还早,徐梦慢悠悠的剁着肉馅儿,吩咐几个孩子剥些荸荠出来,待会儿要拌进炸肉丸子里。

除了马蹄,还有胡萝卜,油条,这些都要剁成碎碎的。

等剁完感受了一下,明天大臂肯定疼。

以前,炸肉丸子这种东西,从来都落不到徐梦嘴里,她也就最馋这一口,一说起炸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肉丸子,她的热情度甚至比那几个孩子都高,而那几个娃这会儿也不玩了,什么都吸引不了他们,带着旺仔围在灶边上,看着那一盆肉,口水都要流出来。

老二一边咽口水一边说:“肉丸子好吃吗?”

老大点了点头:“以前一过年,我妈妈就炸丸子,可好吃了。”

老二有点伤感:“我都快忘记妈妈长什么样了。”他也想妈妈了。

平常也不会提起妈妈,但一到过年,就突然会想起来。

徐梦是后来才知道,这里面除了老大的妈妈是生病去世的,老二跟老三都不算是真正的孤儿,他俩的妈妈因为改嫁,才把孩子送人的。

这年头女人活着不容易,但孩子能活下来更不容易,这些日子以来,两个人都没来看过孩子,会想起他们来吗,会担心孩子过的不好吗?

这会儿她想起自己的亲生父母。

算了,大过年的想这些干嘛?

炸了一会儿以后,肉丸子们陆续就浮了起来,约莫炸到金黄色就开始往外面捞。

几个孩子跃跃欲试,想用手去碗里抓,被徐梦无情的镇压了。

“烫得很,不想舌头被烫破皮就老实一些。”

几个孩子又把手缩了回去,眼巴巴的看着她。

徐梦不理他们,继续炸肉丸子,没看到有这么大一盆肉吗,忙着呢。

约摸着第一盆晾好了,徐梦自己尝了一个。

好吃,真好吃,香的她把眼睛都眯了起来。

她把第一批炸出来的盆递给老大:“拿出去给大家都尝尝,可不能吃太多了啊。”

几个孩子一声欢呼,飞奔着跑了出去,先是给冯阿姨和王叔叔吃,然后还有莹莹姐姐,轮到他们自己的时候,一个两个的,香的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冯燕文也很高兴,她嘴里就嚼着孩子们塞过来的肉丸子。

以前家里人多,但哪有这么和谐,吃东西都是要靠抢的。

然后就是徐梦,这小妮子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厨艺了,她赞道:“肉丸子炸的不错,梦梦你弄了多少?”

她这是怕人多不够吃。

徐梦把手里的盆扬起来给她看:“这么多呢,炸出来肯定比这里的更多。”

剁肉馅儿都剁的她手都麻了。

冯燕文看有这么多,惊讶道:“怎么会有这么多。”

徐梦:“纯肉也不好吃,我加了点别的进去,就多了。”

冯燕文就问了几句加的是什么,母女两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不一会儿,王栓柱就把鸡给收拾出来了,然后丢给黄晓莹去料理。

这种走地鸡,个头不大,但浑身上下都是精瘦的肉,只看见黄晓莹熟练的挥刀砍成小块,一股脑的丢进砂锅里面,然后拍了块生姜进去,最后加了一大锅水,简单粗暴的放在炭火上烧。

徐梦傻眼:“这就叫厨艺?”

她一定是眼睛瞎了,这丫头号称自己厨艺棒棒哒,炖鸡汤很有一手。

黄晓莹撇了她一眼,一脸的不屑:“我看你是舅舅家的肉鸡吃多了,没吃过好的,这种鸡肉才好吃呢,骨头都是香的,我们村养的鸡都是这种,我奶奶每次要炖一大锅汤,别看汤多,但味道一点都不差,等会儿炖的差不多了就放点盐,放点白胡椒粉就是好的。”

这鸡还是韩季明弄来的,城里姑娘徐梦可没有吃过。

从徐梦有记忆开始,国内就有人饲养肉鸡了。

而现在流行的也跟以前不一样,肉鸡跟肥肉是最受欢迎的,每回徐家买鸡,也是紧着肉多的买,等到徐梦后来有钱了,这种走地鸡几乎绝种,花钱也未必能买来,所以徐梦把这只鸡拎回来以后,黄晓莹当机立断的就是要炖鸡汤喝,这么大的瓦罐家里头没有,还是临时买了一个过来用。

不到一会儿功夫,就闻到了香的不得了的鸡汤味。

徐梦哼起调调儿来:“最好的食材,要用最原始的烹饪手段”

鸡汤就放在屋檐下面煨着,到中午时候吃正正好。

徐梦心说最好还是要跟几个孩子交代一下,不然大过年的把鸡汤打了,她很难忍住不揍孩子,正这样想着,就听到了“咚——”的一声响,下意识的去看向瓦罐,见瓦罐还好好的在灶上,立时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就感受到有什么不对来。

“妈,不会是刘进他们几个撞哪里了吧。”徐梦心说不好,往外面跑去。

刚好没看见几个孩子,两人分开往两头找,才跑了几步就见到了声音来源的方向,这一看脑子顿时嗡嗡声炸响。

只看见黄奶奶站在院子中间,旁边是倒塌了半边的棚子,院子里站着一男一女,男的手里拿着根棍子,用棍子在黄奶奶的院子里四处砸,女的则拉住了老人不让她过去。

黄奶奶看着倒塌了半边的棚子,欲哭无泪。

大门也被捅塌了一半,女人尖利的声音叫嚷着:“咱两谁也不用住了,老娘今天给你砸塌了,看你以后还怎么住。”

原来声音是从这里传过去的。

徐梦怒气值飙升:“喂,你干嘛!”

唐慧看了过来,见到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没拿她当回事说:“我砸自己家大门,关你什么事啊。”

这时候周围也有其他的邻居围了过来,见到是唐慧,也只能不咸不淡的劝几句。

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唐慧也算是黄奶奶的亲侄女。

这样的亲属关系,外人也插不上手。

这时候有人劝徐梦:“你别管人家家里的事,这是她侄女,真是造孽啊,怎么会摊上这样的亲戚。”

唐慧也知道这种事情外人也插不上手,连派出所的过来,每次也只是劝说几句,只要她不伤人,法律对这种亲人之间的纠纷,能约束的程度也很低。

这在乡下地方,以前有句专有名词,叫——吃绝户。

就算是在城市里,外人也不好管吃绝户。

看着破损的大门,黄奶奶连眼泪都流不出了。

徐梦气得要命,但她到底是个小丫头片子,说话没份量,这个时候只有找个干部出来约束约束她了,想到干部自然就想到了热心的刘大姐,上回唐慧就是被刘大姐骂回去的。

于是徐梦想也不想,转身就往街道办跑去。

这时间,刘大姐还真在上班,国有单位都是要上完今年才放假。

但单位已经没什么人了,谭会计等人今天都没怎么过来,办公室就刘大姐一个人在,她也准备给自己多放半天假,哼着歌儿就锁上了抽屉。

锁头刚刚挂好,就有一个人跑了过来。

刘大姐往外面看去,就见到徐梦狂奔着跑来,一边跑一边喘着进了办公室。

这丫头一向都稳重,很少有这样冒冒失失的时候,刘大姐下意识的站起身来,知道可能出了什么事,下意识以为是老大他们几个搞了什么大事儿了,毕竟之前跟徐梦说过,万一孩子们有事就直接找她。

虽然有这样的心里准备,但徐梦一开口还是让刘大姐惊了一下:“不好了刘阿姨。”

刘大姐:“怎么了?”

徐梦是一路飞奔过来的,双手撑住膝盖,喘了几口气,断断续续的说:“黄奶奶,黄奶奶她——”

刘大姐心里头哇凉哇凉:“黄奶奶怎么了?”

这老太太,早该住养老院去了,守着那屋子有什么好的,出事最多的街坊就是她了。

徐梦总算喘匀了这口气,把接下来的话说完:“黄奶奶家被人给砸了!”

刘大姐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回肚子里,姑娘说话别大喘气!

第93章 长春街的居民好棒棒

两人到的时候唐慧两口子还没走。

院儿里乱七八糟的,黄奶奶本来身体就不好,这几年让这些亲戚折腾的,身体就更不好了。

还没到就听到邻居说:“造孽,怎么摊上这样一家子亲戚。”

“那有什么办法,唐慧吃死了政府也拿她没办法,柿子专挑软的捏,你看黄阿姨都多少岁了,还能活多少年了,这几年都不能等。”

“这事儿是有缘故的,我听说——”

对面那妇女见到刘大姐过来,笑容满面的跟刘大姐打了声招呼,意在提醒面前这个。

正在狂炫别人家八卦的妇人顿时停住了嘴,眼神闪躲了一番,垂着眼皮子做老实状。

刘大姐狠狠的瞪了几个妇人一眼,走进了院子去,黄阿姨正在被唐慧拉拉扯扯,见到了刘大姐就松了一口气:“小刘,你过来了,唐慧她又来了。”

唐慧挑眉:“我怎么不能来了,这是我叔家,小时候我还在这里住过。”

以前唐慧家条件差,她这个叔叔最疼她,她小时候有段时间被接过来住过一阵子,但因为不习惯,后来又送回去了。

刘大姐说:“大过年的还让不让人过安生日子了。”

唐慧见她又要来管闲事,便说:“我看她屋子太破了,带着我男人过来帮她修一修屋子,谁知道她小心之心,拦来拦去的,好事儿都变成了坏事,我可不是有心砸了她房子的,这屋子年岁大了,不结实了,指不定哪天就要塌。”

刘大姐说:“有你这样帮人修屋子的吗,这个同志,不许捅了啊,再捅我就要叫派出所的过来了。”

唐慧全程嬉皮笑脸。

吃绝户这种事,除非是他们家的长辈管,不然外人也管不了。

毕竟,黄奶奶是真绝户。

现在还剩的亲人,也就唐慧兄弟姐妹几个,其他人不管她怎么干,那她就可以出面,给黄奶奶“养老”。

刘大姐说:“这里是京市,是有法律的地方,你别以为亲戚上门闹事儿就不是事儿了,只要黄阿姨这个苦主愿意告你,我今天就去派出所报案,现在可是严打期间,你看治安队的管不管你,还有你在这里砸,未必不影响邻居,隔壁就是王栓柱家,你要是把他家砸了,你信不信他也会忍气吞声给憋着。”

听到严打两个字,唐慧一个哆嗦。

徐梦心说,严打治的就是你这种人。

闹事是吧,嚣张是吧,还以为你不怕!

以前没想到黄奶奶这边,隔壁就是王栓柱家,徐梦高声说道:“王叔叔,刚才这几个人在你隔壁砸墙,可能把你家墙也了,你在那头看一眼,要真砸了你家墙,就进去吱个声啊。”

大家齐齐看过去,果真见到王栓柱也来了。

原来刚才徐梦冲出去了就没回来,冯燕文心里担心,就跟王栓柱一起过来看看。

听到点了自己的名字,王栓柱应了一声,闷头进了自家院子,其实他家跟孙奶奶家隔着的那堵墙壁本来就不太结实了,腊月的时候他还想找个瓦匠给糊下墙,今儿被砸了一下,果真松动了,有要垮下去的趋势。

王栓柱干脆一脚把那堵墙踢松了点。

沉着一张脸出去说:“墙松了,刚才我试了一下,怕是都成了危墙了。”

这堵墙一直都不结实,他知道黄奶奶也知道。

但倘若黄奶奶这时候戳穿这事,那就跟唐慧没关系,这时候所有*人目光,都投向黄奶奶,结果黄奶奶说:“刚才就是他们砸的,他们还想砸我。”

这就是没有的事了。

而唐慧也慌了神,当时慌里慌张的,她也没注意有没有砸到她,她当时也让男人悠着点了的。

黄奶奶年纪大了,但能住天桥下面去,这些人是连她在这里住到死都不乐意了。

唐慧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啊。

黄奶奶把牙一咬,心一横,指着那两人说:“一过来就催着我把房子过给她,说不通就开始砸,我现在且还有个房子呢,等我把房子给她了,岂不是要把我赶出去,我年纪大了,难道连住在自己家都有人看不过眼了,今儿我当着各位街坊邻里的面说句话,这房子我是怎么都不会给唐慧!”

一旁有人看刘大姐掺和着这事,还劝她说:“大姐,这事儿咱们也不好掺和,弄不好被人说图她家房子,尤其你还是有公职的,不方便好吧。”

刘大姐是个大好人,周围这一带的居民都服她。

正是因为这样,一向不爱掺和别人家破事儿的人,也怕她惹上麻烦。

那唐慧两口子又不是好惹的,以前叔叔在的时候从不来往也不孝敬,叔叔一死她就蹦跶出来了,以前年轻的时候,两口子就是一堆混混游子,年纪大了这脾气还没改,管这个事就是给自己惹麻烦。

徐梦看向刘大姐,她是个小姑娘,在这种场合说话都没份量。

刘大姐脸色没变。

她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我管闲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有些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总之我遵从个人自己的意愿,既然黄奶奶说了这房子不给唐慧,这里几十口人都听到了,你们两口子过来惹事,干的就是流氓行为,我问你是不是想当流氓。”

徐梦泪牛,流氓罪原来是这样用的。

用的好,用的妙啊。

上人家里赶人走,他们不是流氓谁是。

唐慧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嚣张了,左右看了一眼众人,恶狠狠的撂下一句话:“你跟我走着瞧。”

朝她丈夫看了一眼,那男人心领神会,扔下棍子就要走人。

围观的人都是松了一口气的,大过年的谁想看这种热闹啊。

走了好,走了妙啊。

这时候响起男人的声音:“你想走就走?”

两人看过去,是刚才说墙塌了的那个男人。

王栓柱在外头混了这么多年,可不是大家看见的“老实憨厚”“沉默寡言”的形象,此刻的他身上有一股子摄人的气势,指着那堵墙说:“那个怎么说。”

唐慧两口子面面相觑。

徐梦有些小兴奋,叫了一声:“王叔叔!”

唐慧男人觉得这男的也够厉害的,搞的他下不来台,心里早就把王栓柱祖宗都骂了七八百遍了,面上却堆起笑容出来,在口袋里头掏啊掏,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出来,递了一根到王栓柱跟前:“大哥,刚才那是误会。”

王栓柱并不接这烟。

这就是不给人面子了,男人咬了咬牙:“你说,这事儿怎么弄。”

王栓柱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修好。”

男人点了点头:“行。”

王栓柱继续说:“太吵了,以后不许来。”

这要是别人,说这话就有些没立场了,但王栓柱是正牌邻居,他说吵了就是吵了。

男人气的要命:“兄弟,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王栓柱废话不想跟他多说一句,已经转过身去了。

徐梦站出来说:“我叔说你们吵了,吵到他正常生活了,那就是吵到他了!”

男人气的要命,恶狠狠的丢下一百块钱,扔到地上说:“修墙的钱给你了,刚才我是无心的,这事儿就算了了。”

刘大姐斥责道:“以后不许往黄阿姨家乱来。”

唐慧男人嬉皮笑脸说:“这事儿您说了可不算,她老人家都这把年纪了,我们这些做儿孙的,怎么可能不经常探望一下呢?”

常喜妈走过去,扶住了颤巍巍的黄奶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有多亲呢,仔细掰着手指头算一算,唐慧你跟黄阿姨可是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要论亲也不是这样论的,这亲戚关系,有人认才作数,没人认的那叫什么亲戚,自己贴上来的也叫亲戚吗,真是笑死人了。”

她也是这一带有名的泼妇,又是这一带的土著,说话很有份量。

常喜妈一下场,周围附和的声音就多了起来。

到底是合法继承,还是强抢民房,这事儿就看人怎么说了。

唐慧说:“我才是要笑掉大牙,这房子有我叔叔的一半儿,我要走我叔叔的总行了吧,这可是我们老唐家的事吗,你们几个外人凭什么来说三道四,这房子不给我,难不成给你们吗?”

话都说成这样了,黄奶奶此刻也有了清醒的认识。

老人家把手里的拐杖狠狠一敲:“我都还没死呢,这房子我卖了养老好不好!”

徐梦赶紧鼓掌:“是啊,黄奶奶有权处理自己的房子,她现在不卖了,想卖掉换钱养老,其实这个思路也对啊,你要是真想要这房子,让黄奶奶给你个友情价呗,毕竟大家是亲戚,这么大件儿,也没有白拿人家的道理吧。”

老人要真把房子卖了去养老,外人也不能说什么。

毕竟她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只要说自己没钱生活了,你唐慧给不给?

拿不出来是吧,那我没办法了,人总要活下去,我得卖房子维持生活。

房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对黄奶奶来说,未来房子能增值多少,能有多大的利益,跟她没一毛钱的干系,她能不能活到京市均价五万都不一定呢!

唐慧被气的脸通红,要她给这个死老太婆钱,门儿都没有!

她也会算算账的好不好,万一老太婆还活个十年,那她不亏死了。

万一老太婆临死之前不愿意把房子交出来了,她就更亏了。

徐梦叉着腰,顺表挑起本地人的团结意识:“以后别来长春街,我们这里都是五好家庭,尊老爱幼,我们不欢迎你,下次让我见到了,见一次打一次,欺负老人就是臭流氓。”

她随手拿起路边的棍子,追着唐慧两口子就撵。

常喜妈见状,也跟着搓火:“人家二老自己的房子,爱给谁给谁,想卖了都成,一个破亲戚而已,就好意思来闹了,真是好笑,亲儿子亲闺女也不能叫老人搬离自己的家,没出息的东西才盯着别人碗里那点东西瞧。”

人多势众,有一个起了头,长春街的邻居这才团结起来,一个个指着唐慧两口子骂:“滚滚滚,别来我们长春街撒野。”

“真是的,当我们长春街邻里是什么人呢,来我们这欺负老人了是吧。”这是成功把自己代入进去了。

有几个妇女嘴皮子比较利索,骂人都不带脏字儿的。

徐梦心说,长春街的居民果真好棒棒啊。

第94章 谁稀罕他给的钱,王栓柱看了一眼那钱,掉头就走。……

谁稀罕他给的钱,王栓柱看了一眼那钱,掉头就走。

徐梦倒是稀罕,捡起来直接给了黄奶奶:“您拿着吧,拿去买营养品。”

看得出来黄奶奶靠着一点微末的退休金生活,并不是很有钱。

黄奶奶却不太想收,被周围的人劝了几句,最后还是收下了,就当时精神补偿。

这两口子一路走出了长春街才停下。

唐慧气的眼都红了,什么都没捞着还赔了一百块钱,她怒气冲冲的把男人的手甩开:“你干嘛赔他钱,那堵墙本来就是要塌了的。”

“你说我为什么要赔钱,万一真塌了,这事儿可就不是咱家,关起门来那点子事,还说你婶婶好搞定呢,哪里就好搞了,这房子说了多少年了还没弄到手,现如今明明要娶媳妇,娶了媳妇搁哪儿去?”

一说起这个话题,两口子就要吵架。

唐慧说:“还不是怪你偏心的爹妈,分房的时候把靠外间儿的分给了你大哥,现在他往外搭出去了两间啊,咱两还守着那间破屋子过日子,但凡你能哄的你爹妈高兴一点,我何至于要等着她死,这死老太婆也太能活了。”

六十几的时候看着就是要死不活了,结果七十几了还能蹦跶。

去年她使了个坏,让老人在家里摔了一跤。

一般老的不是说摔一跤就走了吗,她倒好在家里躺了三个月,又活蹦乱跳的蹦跶起来了,看眼下这架势,活到一百岁都有可能,想想老人要活一百岁,自己大概都不在了吧,唐慧心里就充满了绝望。

是的,她整天惦记着房子这事,烦躁的都提前绝经了。

这段时间越来越烦躁。

她叔死了都十几年了,那会儿老太太看着就是要断气了。

两人越说越气,又说到王栓柱身上来。

男人点了根烟,郁闷的蹲在路边上,一连抽了三口才歇了肚子里的邪火,刚才那情形,换他以前抡起东西就直接开干,在搞个什么流氓罪,这流氓罪判的好像还挺重。

两人商量了一下,又各自郁闷上了。

为着房子的事,今年势必连年都过不好

见唐慧走了,刘大姐连忙组织人帮忙收拾一下。

刚巧大过年,看热闹的人也齐全,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刘大姐干脆使唤起他们干活。

一面的围墙已经塌了,今天大过年的,也找不来人砌,这事儿还得过完年再搞,屋里已经乱糟糟的了,住人是不好住的了,这老太太得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另一方面跟周围的邻居们讲,万一下次唐慧再来,街坊邻居们能搭把手的就搭把手,实在不行的出句话也成,三人成虎,人多势众,刚才大家一窝蜂的出头,唐慧两口子不也落荒而逃了吗?

接下来就是要安顿下黄奶奶,屋子这样糟糕,住是肯定不能住了。

刘大姐问:“咱们街坊邻居的,有没有人行行好,让老太太上家住几天去,吃的用的到时候记账,不会亏了你们的,有人出来最好,没有我就要点名了啊。”

底下一阵嘘嘘索索起来。

但这年头也不缺热心人,很快站出来了好几个邻居,都表示愿意接黄奶奶去他们家过年。

这些人也都是边上的邻居,彼此之间知根知底,住的也不是很远,基本上都是认识的。

刘大姐扫了人群一眼:“黄奶奶家修好要一段时间,这一住至少要有半个月,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都是好心肠,但也要考虑一下家里的承受情况。”

中间有人犹豫了一下,手放了下去。

常喜妈出了这个头:“干脆就去我家吧,我家门口那间屋,之前冯老师过来住的就是那里的,那时候就收拾过一次,这回再收拾出来也不费多少功夫,且还是一间独立的屋子,住着也舒服一些,那间房以前是我妈住的,黄阿姨跟我妈关系好,我想应该是不介意住在那里。”

她顿了顿,剩下的话是跟黄奶奶说的:“这段时间您就宽心住在我那,万一我跟常喜她爸要出个远门,您还可以帮我看着点孩子不是?”

刘大姐看向黄奶奶。

黄奶奶犹豫了一下。

常喜妈继续说:“常喜小的时候,也没少麻烦您帮忙看着,怎么您老了倒是麻烦起我们来了,这里面我不说别人应该是我家跟你关系最近。”毕竟以前常喜姥姥就跟黄奶奶关系最好

黄奶奶只是略想了想,就点了点头:“那行,就是麻烦你了。”

常喜妈脸上露出笑容来:“不麻烦不麻烦,那边屋子小,又有些冷,晚上多整个盐水瓶,再生个火炉子,就算冷比这边没人看着也好些。”

她越说越觉得很好,老常正月初二就要出门,如果单位里没什么意外情况发生,正月初五她也要出门去了。

笑着跟黄奶奶说:“到时候还得麻烦您看着点常喜,这孩子今年高三了,没个定性的时候,我怕我们不在家,她人都要飞起来了,她小时候我们出了门,也多亏您帮忙看顾着她,现在您老了,我们照顾照顾您,也是应该的。”

常喜很不乐意妈妈这样说她,哼了一声,拉着徐梦的手说:“走去我家,帮我一起收拾收拾。”

黄奶奶的脸上这才浮现起微笑来,眼睛都比往常多了几分神采:“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小孩儿时候的事还拿到现在说。”

徐梦偷偷问常喜:“我还不知道原来你家跟黄奶奶家有渊源呢?”

这年头把孩子丢别人家的事情不少见,还有人就是隔壁邻居抱大的,也没见人要什么好处。

但把老人丢别人家的事,就不常见了,所以徐梦才觉得稀奇。

常喜倒是很不以为然:“我姥姥,跟黄姥姥,是结伴的姐妹,有段时间我姥姥生病,我妈又要出去,都是多亏了黄姥姥照顾我俩,要不是怕唐慧闹,其实我妈是很想接黄姥姥去我家住的。”

要不是这次黄奶奶的房子也塌了,常喜妈估计也没机会提出来。

不过她还是很开心能把黄奶奶接家里来过年。

那多热闹啊!

两人迅速去了常喜家,之前那间房是杂物房,徐梦当时住进去的时候稍微收拾了一下,里面好多用不上的东西,当初都一并清理了,所以这间房现在也没放太多东西,稍微收拾一下就能住人。

两人先是拿了抹布,把看得见的地方都擦了一遍,这屋子以前是常喜姥姥住的,老人家怕冷,所以这间屋子的封闭性很好,当初夏天住的时候觉得有些闷,冬天这里面却是不像黄奶奶家那么冷。

正收拾着,从黄奶奶家过来的人,抱着两床棉被过来了。

一床是垫褥子,一床是盖被,盖被倒也还好,垫褥子已经有些年头了,看着就不是很暖和。

常喜看了看,从自己家找出来一条半新不旧的珊瑚绒毯子,给垫在上面了,这毯子本来也有些旧,以后就干脆送给黄奶奶了。

盖被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洗过晒过,上面散发着一股子发霉的味道。

徐梦拿着鸡毛掸子拍了拍,顿时扬起好多尘。

“今儿有太阳,抱出去晒晒。”徐梦抱着就出了屋。

不多时刘大姐带着黄奶奶过来了,见两人正在晒被子,屋里也收拾干净了,暗暗点了点头,嘱咐人把黄奶奶要用的东西都放在屋里,除了煤炉子还拎过来了一袋子藕煤,以及老人日常要用的东西,就拉着常喜妈去一旁嘀嘀咕咕去了。

常喜笑容满面的说:“姥姥,您放心住我家里,等屋子修好了再回去。”

等黄晓莹过来找人,才知道都快过了午饭时间。

中午吃饭的时候还在聊起这件事情,冯燕文都有些蔫蔫儿的,应付着吃了几口就说吃饱了。

徐梦也注意到了,心里猜到她大概想些什么。

据说唐慧小时候也是被黄奶奶当成孩子养过的,现在居然这样,别人可能感慨不深,冯燕文看了肯定觉得心里不舒服,她心里对妈妈的感情是很纯粹的,可是在外人看来,这种感情真的是纯粹的吗?

弄的徐梦的心情也不好了,她也知道有些话说多了没用,日久见人心,她一定会对妈妈好的,一辈子都对妈妈好。

死唐慧,害她妈妈心情都不好了。

好烦,盼星星盼月亮的盼来了过年,结果让唐慧给搅黄了气氛,徐梦真后悔刚才没一巴掌拍死她。

好在晚上包饺子的时候,冯燕文就恢复了,还高高兴兴的问几人:“饺子里要包硬币吗?”

传说中吃到钱会发财。

徐梦却是硬生生打了个摆子,小时候吃饺子吃太快,一口咬到硬币上,那口感到现在都还记得。

“不要。”

“那就包花生,吃到了也有福气。”

冯燕文做主,指挥着孩子们干活。

王栓柱负责和面,徐梦负责捏剂子,黄晓莹负责擀面,冯燕文跟几个孩子负责包。

中午要吃饱一点,因为晚饭会吃的比较晚。

年夜饭是把包饺子的功夫都算进去了的。

等春晚一开始,就开始慢慢开吃,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电视,顺便守岁,每年这个时候困了也要熬,熬到半夜各家各户都会放鞭炮,这个时候就是最热闹的时候了,鞭炮声可以持续半个晚上。

想想就很开心!

白天的时候已经把春联贴上,灯笼也挂上了,还不到天黑,灯笼里面的灯就点亮了,一家这样不稀奇,一条街这样氛就拉满了,可是喜庆的,春节的气氛格外的浓烈,按徐梦的说法,这样才叫过年。

孩子们从白天就开始兴奋了,哇哇乱叫着在院子里跑。

冯燕文干脆也不喊他们干活了,小孩儿来包饺子还是饺子包小孩儿。

饺子馅儿有白菜猪肉的,还有一个肉三鲜,里面还夹杂了几个包了生花生的饺子馅儿。

几个孩子都玩疯了,哪里还记得要包饺子这回事,等到饺子煮好了都不肯回来。

包了有十来颗花生的饺子晚上煮,结果晚上每个人都吃到了带花生的饺子。

老二毫不留情的点评:“肯定是阿姨作弊了,不然怎么可能刚好每个人吃到一个,但我怎么就没发现阿姨是怎么作弊的呢?”

冯燕文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卖了个关子:“你猜。”

老二苦着脸在饺子堆里面翻,就没找到与众不同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几人跟一家人一样,围着桌子烤火看电视守岁。

今年是第一次,王栓柱没回去过年。

看着热热闹闹的院子,听着电视机里主持人的倒数,没人觉得这种吵闹会让人烦躁。

等到了凌晨,放完了一串鞭炮,又给孩子们发了提前准备的压岁钱,王栓柱这才准备回去。

一想到家里冷锅冷灶和没人的院子,王栓柱就迈不动步子。

“等下。”冯燕文叫住了他。

王栓柱停住脚步,回头看去,就见到冯燕文拎着一盏不知道是哪里弄来的灯笼,外面的皮是红纸糊的,里面点的居然还是蜡烛,她把灯笼递到王栓柱的手上,说:“孩子们做的,是他们的心意,祝你春节快乐。”

“你也春节快乐。”王栓柱说:“你什么时候从老家回来?”

“初七。”

“什么时候走?”

“明早就走。”

“那行,明早我去送你。”

冯燕文想了想那天买的那么多东西,倒也没有拒绝,大致约了一下明早要走的时间,想到今天睡的都比较晚了,明天可能要多睡一会儿,就把时间约到了上午十点,反正拜年这事儿也不急。

三人稍微洗了洗就睡了,当天晚上一夜无梦。

第二天果然都起晚了,吃完早饭冯燕文就开始收拾东西。

徐梦早早就起来了,高中生的作息太可怕,两人把东西收拾好了,结果王栓柱还没来。

“要不我去他家找找?”东西确实有些多,徐梦说。

冯燕文看了一眼这么多东西,也有些头疼。

徐梦赶紧往王栓柱家去,两家住的又不是很远,走几步路就到了,站在门口喊了几声王栓柱的名字,都没人应,她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人想象力太好也是很可怕的事情,就在纠结要不要进去敲敲门,看一看王栓柱是不是在家,是不是出了事的时候,隔壁家邻居出来看了一眼,说:

“你来找王栓柱?”

徐梦点了点头:“我有事儿找他,叫了半天没人应门,不会是出事儿了吧?”

邻居笑着说:“大清早有人敲他门,把人给叫走了。”

徐梦松了一口气,问是谁叫他走的,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那人看了徐梦一眼,犹豫着开口:“是他以前的小舅子,没那么快回。”

他敢这么肯定的说,应该对这家人很了解。

徐梦跟这人道了声谢,转身就回去了,只跟冯燕文说起王栓柱被人临时叫走的事。

冯燕文倒是不怎么在意,只是计划要改了,原本想着王栓柱有车,到时候绑车上的东西,现在都得放在小推车上面,让黄晓莹去送一下,等到了车站黄晓莹再把车推回来就是了。

黄晓莹没意见。

于是又开始整理东西,重一些的比如白酒罐头,都放在推车底下,边边角角就塞些糖果零食,最后都塞不下的,一人背着点拎着些也能都带走。

几个人出了门就往汽车站奔去。

这时候的汽车站也在市区老城区,离这里不是很远,春节这样的日子,路上连自行车都少,几人走的稍微快一些,眼看就到了车站外头了。

冯燕文交代了又交代,叮嘱黄晓莹说:“你记得晚上要锁院子门,在家里别乱跑,没事就看看书,家里的吃的都是给你买的,想吃就自己拆了吃了,不用特地给我们留着。”

把黄晓莹一个人放在家里,她还是不放心。

虽然前几天都拜托了杨三淑照看她了。

黄晓莹也有自己不放心的地方,再三叮嘱冯燕文:“我知道啦,我不会乱跑的,这几天肯定在家好好待着,倒是你别跟我妈说漏嘴了。”

“那你以后都不回了?”

“反正我不想回,她也不会想我的。”黄晓莹想了想:“或者等我以后有钱了再回。”

现在回去干嘛,伺候全家老小吃喝拉撒吗,她再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

在二姨这里住着,她也不是白吃白喝,有时间就自己看看书复习,或者以后干脆给二姨打工好了,反正她店里以后也是要招人的,这次二姨出门给她准备了吃的,过年还给了她一百块压岁钱,黄晓莹这辈子都没这么富裕过。

一旦过惯了好日子,就再也不想回去了。

徐梦等的不耐烦了:“好了好了,你要不放心跟着一起去姥姥家。”

黄晓莹一秒抗拒:“我不要!”

徐梦拍了拍她肩膀:“不要就回家吧,别说那么多了,我跟我妈郑重给你承诺,一定不会给你卖了的,这几天你也就在家给我们好好看着家,别让人给我们把家给拆了就行。”

黄晓莹眼睛走了一下神。

徐梦拍了拍她:“怎么了?”

黄晓莹摇了摇头:“没事,我一定会好好守着屋子。”

第95章 道别的话说了一箩筐,黄晓莹把人送上了车还没走。冯燕文……

道别的话说了一箩筐,黄晓莹把人送上了车还没走。

冯燕文笑着打趣她:“你要不要回去,我跟你妈妈好好说一声,让她不领着你回家。”

这话放在黄晓莹耳朵里,简直跟“我不要你了”没什么区别。

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充满了抗拒:“还是不要了,我不想回去,二姨你也不要跟姥姥说啊,我怕姥姥心里憋不住事儿。”

眼神里都充满了抗拒。

徐梦想到后世被催生二胎的眼神,大概就是这样的。

徐梦拍了拍她的肩膀:“骗你的啦,家都要给你看着了,可不许乱跑啊。”

黄晓莹有些不好意思:“我会在家好好待着的了。”

徐梦安慰她:“没事的,肯定不会说漏嘴的啊。”

黄晓莹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冯燕文这才愿意相信,黄晓莹是真的不想回,那她就不合适再提让她回去的事了,这孩子心思多很敏感,会觉得是她这里容不下对方,她也拍了拍黄晓莹的肩膀说:“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这事儿也不跟家里人提了,怕他们藏不住事儿。

不告诉妈妈就好。

今天春节,出门的人少,票价也涨了一倍,两人买了票上车,车上居然也没有别人,于是就找了司机位置后面的位置坐,这里不容易晕车,前面的空间也大,两人把东西齐整的摆在前面,招司机师傅看了好几眼,最后用当地话问:“你是当地人?”

冯燕文也用老家话回他:“嗯,回娘家。”

司机马上用羡慕的口吻说:“嫁进城的,命好哦。”

冯燕文点了点头,并没有解释。

等了一会儿,车上陆续也上来了几个人,基本上都是嫁到当地,或者是考上大学进城的人,大家手里拎着的东西都不少,有些甚至拎了个行李箱,纷纷找了个位置坐下,等到大约十一点,没什么人过来了,汽车才起程往城外开去。

这一路还算顺利,司机在路上停了几回,陆续捡了几个人上车,等走到一半的路程时,车上也陆陆续续坐满了。

车子出了城以后,路面开始颠簸起来,大多数路是铺装的柏油马路,也有些地方要走村道,虽说北方的路不像南方那样弯弯绕绕,但这一路上颠簸,外加时快时慢,有时候还会绕路接人,让人晕车想睡觉,有些人甚至打开窗户,直接吐了出来。

冯燕文从随身背着的小包里面掏出来两个橙子,一个塞到徐梦手里:“剥开了把皮捂在鼻子上,要是实在还晕,就眯着眼睛睡会儿,睡着了就不晕了,东西我看着。”

两人都是吃了一点早饭就动身了,刚开始还担心路上会饿,但在车上颠了半路才发现,饿是不可能饿的,光闻着这味儿就够够的了。

徐梦从小就晕车,这个毛病后来坐多了车就没有了,现在她连公交车都坐的少,晕车是很自然的,捂着橙子皮果真好些,只是眯了一会儿,就睡过去了,等醒来发现已经远离京市,于是换冯燕文睡会儿,徐梦就坐在窗户边上,借着橙子皮的那点味道,掩盖车里难闻的味儿。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就看到了熟悉的街道,县城到了

“姐,这一路顺利不?”一下车,冯燕武就迎了过来。

冯燕文睡的迷迷糊糊,汽车停下来了,徐梦才把她叫起来。

昨晚上没睡好,今早又起的太早,没想到车上这么好睡,竟然睡的比平常在家里都沉。

两人东西多,等人差不多走完了,才开始搬东西。

看着堆积如小山一样的东西,冯燕武惊呆了,知道姐姐这半年混的不错,但手脚又太大了吧,生怕她把钱给花完了,好在他也就是念一念,说完该搬就搬,这一个冬天下来,他看着比以前还清瘦了一些,惹的冯燕文看了又看,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不是说家里日子过的还好,怎么瘦了这么多?”冯燕文说:“自己家里就是养鸡的,鸡蛋跟鸡肉平常没少吃吧。”

有冯燕武在,他是不会让姐姐干活的,等东西都搬上车了,这才抬头回应她说:“没办法这阵子忙坏了,把厂里的货都清了,今年地里种了好几亩的白菜,也是这一阵卖的,我都没睡上几个小时,每天不是家里就是地里,也得亏了大外甥女提醒,今年的白菜可是卖出了好价钱。”

当时黄玲玲要买那些塑料篷布,他还嫌花钱,最后还是她按头让家里买了的。

虽说塑料布的价格贵,但用好了好生收起来,来年又可以再用,爱惜点用个十来年都没问题,而今年的白菜价格一涨,赚了不止多少个塑料篷布的价格出来。

冯燕武嘿嘿一笑:“当初村里不少人笑话咱,可你知道到过年前后,这些人就笑不出来了,你知道五亩地的白菜,卖了多少钱?”

徐梦眼睛一亮,不敢猜:“我哪里知道啊?”

过年前后,市面上白菜都到了五毛钱一斤的价格了,但冯家这么多白菜,总不能是舅舅自己运到市场上零售的吧,冯燕武比了个手势:“七千多!”

徐梦眼皮子一跳,这么多!

冯燕文心里头也高兴:“这一年到头光种白菜也够了,来年还要种点东西吗?”

她很高兴弟弟没有忘本,鸡厂的事情跟家里都兼顾到了。

冯燕武说:“过完年了就把地翻一翻,还要种一季麦子的。”

冯燕文:“光地里的活儿都不老少了吧,这季节翻地可不轻松。”

以前没嫁人的时候,她也是要在地里干活的,这个季节北方都是冻土,要等到开春了,地里化冻了才能翻地,其实年前就该翻的,但那会儿种了白菜翻不了,等翻完了地,再来一场倒春寒,就能把地里的虫卵冻死一部分,到时候在地里烧些秸秆出来,能烧死大半虫卵。

那会儿翻地都靠牛拉犁,现在北方很多地方都用上农用机了。

北方不比南方,土地广袤,很容易上机器。

冯燕武说:“现在是还有人自己翻地,但咱们家人力不够,一般来犁地的人了,给点钱让人给翻,十来亩地呢,开春以后土地如果还是冻着,牛都要累死。”

开春以后地底下也未必化冻了,但比冬天冻的硬邦邦的,要好翻一些,农用机器翻的快的话,租一天能来回翻好几趟了,其实比家里养头牛还划算。

一边说着话,车子一边就开动了。

这一开起来就没办法说话,冯燕武在前排带着大口罩,冯燕文跟徐梦把脸包在围巾里面,就算是这样,风呼呼的刮着,人都快冻成冰棍了,好在冯燕武出门前在后面放了一床大棉被,里面又放了两个热水袋,不然真的要冻死在路上,即便是这样,到小黄庄的时候,两人也被冻的够呛。

这边的风俗女儿回来拜年都是正月初一,冯燕文到的时候,冯燕子早已经到了,正在跟冯姥姥冯姥爷两个老人说着话,她家几个闺女在外间看电视吃东西,小的几个跟冯燕文也不熟,见到她了也就腼腆的叫声二姨。

听到外头有车子的响声,冯燕子往外探出脑袋来看了一眼,笑着说:“咱们家的大学生回来了。”

俩老的忙迎了出来:“冷吧,家里都收拾好了,进去里头烤烤。”

去年家里都盖了新房子,老人的房间还是砌了个炕,这季节就在炕上坐着,冯燕子面前的小炕桌上摆着各种干果点心,想必是老人拿出来招待人的,她把磕掉的瓜子皮放在小炕桌边上,堆的满满的。

尽管知道妹妹离婚以后过的还不错,还是被冯燕文带回来的东西给惊住了。

两盒京八件,看上去就不便宜了。

还有各式的罐头糖果点心,连饼干都是京市才买得*到的式样,最底下放着的那箱子红星二锅头,足足有十二瓶,看得姐夫黄河眼珠子都直了,脱口而出:“大妹这是发财了啊。”

冯燕子撇撇嘴,心里觉得妹妹把她压下去了,嘴上还是记得占便宜:“你也没给姐带点东西?”

冯燕文自然是给她也准备了的,不然这个姐姐得数落她一整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两瓶罐头两包糖出来,塞到了冯燕子手上:“就在这里给你拜年了。”

意思是不去小黄庄了。

冯燕子看了看给父母送了那一堆,再看看给自己的,心里可不大痛快,她这人嘴上又是个没把门的,有什么嘴上就跟着带了出来:“不是说发财了吗,就这样对你亲姐姐?”

徐梦在一旁不好说什么,但冯燕文却不乐意了。

我给你拜年,你不得给我拜年?

冯燕文把她手里的那两瓶罐头又拿了回来:“我不知道你看不上,那你还给我好了。”

她刚才看到大姐的样子就来气,临走前黄晓莹还千叮万嘱的,生怕妈妈问起她来,结果冯燕子就跟没发生过什么事儿一样,眼珠子放光,都盯到她带过来的东西上了,恨不得都搂回家去才好。

冯姥姥看着她这样也觉得头疼:“好了,大过年的吵吵个什么劲。”

这个时候冯燕子的二女儿黄晓婷过来,瞧了徐梦一眼说:“表姐来了。”

徐梦也同她打招呼:“嗯,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黄晓婷说:“我们早上就来了。”

拜个年,这是连早饭都一起蹭上了。

黄晓婷看着这个表姐的一身打扮,可真够气派的吗,新新的黑羽绒服,这衣服整个村子也只看到过一两件,没想到表姐就这样大喇喇的穿在身上,她有些嫉妒的瞥了徐梦好几眼。

毕竟是城里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的,不像她,家里那么多孩子,冯燕子压根顾不上她,就算再疼爱别的女儿,也是比不过儿子的,黄晓莹一走,家务重担就顺位转移到老二跟老三身上。

天知道黄晓婷现在有多怨念,大冬天河里的水那么冷,她妈就跟个后娘似的,逼着她跟老三一起下河洗衣服。

弟弟还不爱惜东西,新买来的衣服,昨儿个穿上的,今儿就脏了,洗的时候别提多难洗。

冯燕子的小儿子黄诚也过来打招呼,仰着小脑袋问:“你就是我表姐吗?”

他身上穿着一身簇新的棉袄子,脸蛋上被冻出来两朵高原红。

徐梦“嗯”了一声。

黄诚睁着大大的眼睛问:“你是不是我姨妈捡来的。”

周围的大人脸色都不太好看了,冯姥姥更是呵斥了一声:“冯燕子,你怎么管你儿子的。”

冯燕子马上把孩子护在怀里:“他怎么讲话了,他讲的难道不是大实话?”

黄诚指着徐梦大声叫:“她是捡来的那个姐姐,她不是咱们家自己人。”

冯姥姥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大声呵斥:“黄诚,冯燕子你不教育你儿子,要不要我替你抽他一顿。”

以前冯姥姥管几个孩子可是很严厉的,犯了错要抽鞭子。

徐梦翻了个白眼:“是啊,我是我妈捡来的,你也是你妈捡来的。”

周围的大人一静,然后有人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黄诚先是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求助的看向冯燕子,他怎么可能是捡来的,妈妈可喜欢他了。

“妈妈?”

“对,你是你妈在粪坑里面捞起来的,不信你问问你妈,她肯定要骗你不是。”徐梦继续说。

黄诚的眼睛慢慢蓄起来泪水,想从母亲嘴里听到答案。

“诚诚,你是妈妈生的。”冯燕子恶狠狠的看向徐梦:“你干嘛逗他哭。”

他哭,他会哭他有理啊。

这段时间听黄晓莹偶尔提起这个弟弟,只要他一哭,冯燕子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给他摘下来,别看黄晓莹比他大了十来岁,在这小破孩儿面前,可没少吃暗亏,所以徐梦对他的印象本来就很差了,偏他还要招惹她。

这种熊孩子,就要更熊的治治他。

徐梦看向黄诚小哭包,递给他一个“你看果然吧”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