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繁舟三言两语说明了事情经过。
陆得淼刚睡醒,半梦半醒地眨巴眨巴眼睛,脱口而出:“不对吧,沈庭君一个男的怎么”
他猛地惊醒,在叶滔韬意味深长的眼神里止住了话头。
沈庭君是没法怀孕但他有办法让别人怀孕
柳月有心遮掩,却慢了半拍,低下头,无助的掩面哭泣。
“哭哭哭,就知道哭。”
叶盛头痛欲裂,挂断电话,厉声训斥道。
很快,他意识到女婿在场,缓了神色,揉着太阳穴,温声道:“真让人头疼,滔韬,安慰安慰你母亲,你妹妹不顾大局,伤了她的心。
岳父变脸之快,陆得淼叹为观止。
“我姐才没有不顾大局!”
“叶蕊跑路了?”
二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叶滔韬与叶繁舟对视一眼,赞道:“做得好。”
婚前发现男方不轨,并能及时止损,一律按喜事办。只不过如今的局面必然不是叶盛想看到的,叶蕊违背了父母的意愿,如此豁的出去,让叶滔韬刮目相看。
陆得淼望着岳父太阳穴爆起的青筋,握着叶滔韬的手,与妻子统一战线。
“沈庭君太过分了!”
逆女还是原来的逆女,甚至还带了个女婿过来讨债,叶盛冷哼一声,望着叶滔韬没声好气道:“订婚仪式暂时取消,知道你忙,这没你的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他算是看明白了,逆女帮不上他半点忙,只恨叶惢不争气,没入陆夫人的眼,反让叶滔韬撞了大运,嫁入陆家。
叶滔韬也不想继续待在叶宅看老父亲表演,拉着陆得淼就要出门。
“走吧。”
“等等,我去取个东西。”
陆得淼后退两步,飞快跑回卧室。
再次出来,手里多了本旧相册。
叶滔韬一愣,面色缓和,向神情恍惚的继母微微颔首,“保重。”
她离开后,叶盛气得摔碎了两个茶盏,抚着胸口缓了又缓,对柳月怒吼,“还不赶紧把那个逆女找回来!”
他对着柳月那张浮肿的脸心烦,抬步进了书房,接着向不远万里参加订婚仪式的亲朋好友致歉。
柳月听着重重的摔门声,又是一阵抽泣,望着庭院里一个个装聋作哑的佣人,又羞又恼,伤心欲绝:“这个家没人把我当回事!”
“妈,你还有我。”叶繁舟难得没有和她拌嘴,乖乖巧巧在一旁陪着她。
柳月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叶繁舟的双臂,哭诉道:“我尽心尽力为你姐筹谋,到最后,她竟然怪我!你也听见了吧,你姐姐一招一式都往我心上捅,她是不管不顾的走了,留了这么个烂摊子给我!”
她只觉得诸事不顺心,回想起叶滔韬与陆得淼双手紧握的样子,恨得咬牙切齿。
属于叶惢的幸福,被叶滔韬抢走了。
“你看见她那副样子没有,你看见了没有”她宣泄式的恨着继女。
为什么她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她人拼尽全力也得不到的幸福。
“那丫头真的生来就是克我的!”
叶繁舟却严肃地反驳她:“你怪大姐姐做什么?根本不关她的事啊。”
“大姐姐,大姐姐,你倒是叫的亲热!要不是她抢走了你姐姐的姻缘,哪有今天的丑事!”
她肺都要气炸了,口不择言辱骂其对方,“她怎么不跟着那个老太婆一块”
“妈!你怎么活了半辈子就是拎不清呢!奶奶死了都能把你拿捏住了!”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就是叶繁舟如今的心境了。
他将柳月一把拉起,拽入卧室,恨铁不成钢地道:“奶奶根本就不喜欢大姐姐,更讨厌我爸的前妻,她不过是为了打压你才在你的面前抬高那位朱夫人啊!你对大姐姐挑三拣四不是正中奶奶下怀了吗?”
被儿子教训,柳月脸都绿了,“你小孩子家家知道什么!”
她确实被叶繁舟说中了心事。
柳月对叶滔韬的成见最早可以追溯到叶老太太对叶滔韬的袒护。
那时叶滔韬才五六岁的年纪,柳月刚一进门,叶老太太就当着众多佣人的面给她立规矩,让她做好一个继母该做的本分,千万不能苛待前妻留下的孩子,训话之后那老不死又将叶滔韬带到身边亲自教养,防狼似得防着她。
那时,她初入豪门,哪哪都不适应,每每跟随叶盛参加一些商业活动,都要被叶老太太横挑鼻子竖挑眼,鸡蛋里头挑骨头,说她根本比不上朱瑛,出身、气质、相貌、性情样样比不上。柳月自然不服气,虽然她家境一般,但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从未被人这么挑剔过,她拿出高三的架势,用最短的时间将豪门的潜规则吃透,可叶老太太还是不满意,讥笑她山鸡怎么样也变不成凤凰。她心里憋屈,却不敢表漏分毫,任由婆婆侮辱。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见到了朱瑛本人,才发觉婆婆所言非虚。即使是站在众多精英之中,朱瑛也能轻松脱颖而出。她悲哀的发现,与朱瑛相比,自己就像是个金包银,不,金包铁的桌镯子,即便用最贵的奢侈品武装自己,熟悉所有富家太太们的暗语,也学不会真正的富家千金那镌刻在骨子里的傲气和松弛。
她自己做不到,所以就将希望寄托在了女儿身上。
她比
不过朱瑛,叶惢一定要比得过叶滔韬,成为真正的富家千金。
后来,叶惢渐渐长大,在她的精心培养下成长为了品貌兼优的千金小姐,柳月也在这一过程中意识到叶老太太的险恶用心。
身为母亲,她自然看得出来叶老太太对叶滔韬的恶意,那个孩子在叶老太太的“精心培育”下,性情阴郁、气质松散、体型肥胖,更难以置信的是,隆冬腊月的天气手上竟然生出了冻疮,一丁点也不像她高贵的母亲。直到叶滔韬高中住校,摆脱了叶老太太的掌控,才回到正轨。
柳月想,或许不止自己在妒忌朱瑛,叶老太太更是。她将叶滔韬带在身边,不是为了悉心教导,而是想磋磨对方。
但她醒悟的太晚,晚到如叶老太太一般将对朱瑛的嫉妒嫁接到了叶滔韬的身上。
她当然知道孩子没错、朱瑛无辜,甚至会间歇性对叶滔韬升起怜悯之情,但更多的是冷眼旁观,时刻提防继女超过自己的女儿。
但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叶滔韬在泥泞中长大,性子坚韧,而叶惢如温室中的花朵,不堪一击
而她寄予厚望的幼子不知何时竟成了叶滔韬的拥趸,张口闭口就是大姐姐如何如何好,连她这个做母亲的也靠后了。
“我什么都知道!”叶繁舟眼眶红红的。“你才什么都不知道!”
他抹了把脸,“初中的时候,叶繁星天天带着一群小混混在十字路口那边堵我,还散播谣言说你是小三上位,闹得沸沸扬扬,要不是大姐姐给我出头,我我就完了。”
那时候,他是真想过去死。
柳月如遭雷劈,她头一回听说这件事。
叶繁舟是叶家明面上唯一的孩子,自小接受精英教育,读私立学校,在读书学习上从没让她操过心。
“你开玩笑的吧?”她下意识的想要否认。
叶繁舟初中就读于星宸中学,当时叶滔韬已经工作了,并且正好在星宸交流学习,她还庆幸还好对方带的是初三,没和叶繁舟撞上。
“我怎么会用这种事开玩笑!”叶繁舟气得发抖。
当初他年纪小被吓住了,现在想想对方一开始就是想用校园霸凌这样的手段逼死他,进而拿下叶家继承人的位子。
“有次那些人过来堵我,正好撞上大姐姐下班,她给我解了围,用老师的名头把这些人臭骂一通,后来我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后来那群人再没有纠缠过我。”
“你这孩子怎么不给我说!”柳月被接二连三地打击刺激的喘不过气,一下下地捶床,像是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告诉你,你也只会这样啊。”
叶繁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时的柳月自身难保,只会将他推到叶老太太身边,反复叮嘱他要和奶奶亲近,他年龄小,拉不下脸和老师告状,将自家的私事抖给班主任,更不想让本就艰难的母亲担心,思来想去,只想出了一个办法,借口学业繁重,请求专车接送,结果被叶老太太毫不留情的驳回了,还皮笑肉不笑的阴阳他娇生惯养,母亲生怕惹婆婆不高兴,急忙与叶老太太站在统一战线指责他。
他又寄希望于没见过几次的祖父,祖父看不惯家里的事,从公司退下来之后就直接回了老家,虽然他们不常见面,但在短暂的相处中,祖父对他很和蔼,他数着日子等着团聚的时候找祖父告状,最后却是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的长姐从天而降救了他。
那个时候,长姐已经离家很多年了,他受了对方的恩惠,趁着午休悄悄溜到初三老师的办公室和叶滔韬道谢。他原本想了很多真挚的话,到了之后却什么也说不出,忸怩着说了句谢谢。
叶滔韬只淡淡回了一句,“这是老师应该做的”。然后就把他请出了办公室。
记忆已经模糊了,但他还记得出门的时候同办公室的老师好奇的向长姐询问:“滔韬,这个孩子是谁啊?”
他不知道叶滔韬是怎么回答的,但总归不会是弟弟这个答案。
陆得淼将相册递给他,又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拿出一本旧书和系着粉色绸带的高中毕业照,嘿嘿笑着,活像一只成功叼回飞盘的马尔济斯犬。
叶滔韬轻轻抚摸着相册上的烫金花体,那是她无论如何想要抛弃的过去,“你拿这个干什么?”
“因为这是你美好的回忆啊。”
他怀着对未来美好的幻想发动车子,冲出叶宅。
“以后咱们有了孩子,我也要给她拍好多照片,给她穿各式各样的花裙子。”
叶滔韬只是笑着。
她不知道初为人父叶盛是否生出过这种念头。
“这要等很久之后才能实现。”
“是啊。”陆得淼忽地沮丧了起来。
“怎么了,你想当爸爸了?”叶滔韬调侃道。
明明几个月前陆得淼还对这事颇为抗拒,声称自己还是个孩子,这才过去多久,就想当爹了。
男人果然是疾风骤雨的动物。
“倒也不是。”陆得淼握着方向盘感叹道,“之前我爸说过,一个家族的兴盛要靠一代又一代人的托举,他把我哥托举起来了,但也不会不管我,这辈子,咱们总归不会过上苦日子,但我的孩子以后要怎么办?我孩子的孩子以后又要怎么办?他们可不会像我这样无忧无虑了。”
没结婚的时候,他只想着今朝有酒今朝醉,可结了婚,要考虑的事就多了。
比如他和他哥,两人是一母同胞,可他的孩子能得到的社会资源就差远了,至于孙子更是天壤之别。
叶滔韬没想到陆得淼一介纨绔还想这个,抿嘴一笑:“你还想过这个啊。”
陆得淼觉得他被小瞧了,气鼓鼓道:“当然!每次想到这我就焦虑的不得了。”
在他看来,儿孙自有儿孙福是及其不负责任的说法。
儿孙的福泰半都是父母给的。就拿他自己来说,父母是改革开放那代的受益者,下海经商赚得盆满钵满,他这才有挥霍的资本,但他自己却没有让后代挥霍的能力。父母这几年虽然有了建立家族信托的念头,但陆元思想保守,始终不放心将自己的钱交给外人,思前想后,家族信托的事一直没有落地。
“陆得淼。”叶滔韬望着前方刺目的红灯,平静的道:“人是生命力顽强的生物,无论身处什么样的困境都能活下来,吃山珍野味能活下来,吃着临期食物也能活下来,你不用为了八字没一撇的事焦虑。”
她这话是安慰,陆得淼听了心里却堵得慌,生吞干噎酸奶似得难受。
明明是讨论以后的事,叶滔韬却像是局外人。
“我们的孩子以后肯定不用吃临期食品。”
半响他甩出一句话,不吭声了。
叶滔韬立刻意识到对方生气了,暗道一声孩子心性,安抚道:“这是当然了。你以后一定会是个好爸爸。”
叶滔韬最会说漂亮话哄人!陆得淼在心里闷闷地想着。她总是这样,表面上顺着自己,却在心里竖起铜墙铁壁。
“今天的事,你怎么看?”他再迟钝,也能看出叶滔韬并不是喜欢小孩子的人,默默转移了话题。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你别看叶惢这小姑娘柔柔弱弱的,其实骨子里是有气性的,又好强,不肯落后于人,很明显,沈庭君做了极其过分的事,触犯到了她的底线,所以她反抗了。”
“反抗是会上瘾的,取消订婚只是第一步,看着吧,她以后还会有更‘出格’的行为。”
最了解你的,除了亲人,就是对手。
叶滔韬做了叶惢多年的对手,对她还是很了解的。
果不其然,短短一周,事情就有了新的进展。
“你们最近有没有看娱乐新闻,那个女明星齐宁谈恋爱了。”王芳一大早就和办公室的小年轻讨论八卦。
沈浩打趣道:“没想到王老师还对娱乐新闻感兴趣啊。”
“嗐,我女儿感兴趣,那叫什么爱豆、偶像的小卡,她有一抽屉!
我得和她有共同话题啊,所以还是会关注一下娱乐明星,那个明星之前还演了《平平淡淡才是真》的一个角色,这部剧我之前在追,所以知道这么个人。”
“男方是素人,狗仔给打了码,但据说是个富二代呢。”江筱雲有看热搜的习惯,也知道这个八卦。
叶滔韬默不作声抄着备课本,同事们讨论的八卦正是她妹子的前未婚夫沈庭君惹下的风流债!
与此同时,陆得淼也从好兄弟那听到了最新消息。
“哈哈哈,沈庭君完蛋了。”黄子文幸灾乐祸地和小伙伴们分享。
“那个齐宁不是怀孕了吗?她找了渠道查出来是个男孩,想以此要挟齐家,要奉子成婚!今天早上的新闻看了没?那是齐宁自掏腰包找狗仔自爆的,要是沈家不同意,她就要接着往下爆沈庭君脚踏两只船了。估计沈家现在已经慌了,沈庭君这把在阴沟了翻船了,齐宁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还好滔姐的妹子没嫁过去,要不也成豪门笑柄了。”
豪门最重视颜面,虽然大家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还是不约而同给自己糊上一层漂亮的玻璃纸,现在齐宁这是要将沈家的玻璃纸烧穿,一个不好,沈庭君就会变成富太太们整整一年下午茶的调剂品!
“可是一旦她往下爆,她自己的名声不也毁了吗?”李长瑞疑惑道,“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黄子文扶了扶眼睛,装摸做样的轻咳两声,“这你就不懂了吧,最近娱乐圈可流行大女主人设了,齐宁大可说自己和叶惢都是被小三,对沈庭君脚踏两只船的事情并不知情,打胎之后发博甩了沈庭君,这种大女主手撕渣男的戏码观众最喜欢看了!不过闹这么一出沈庭君算是名声尽毁了,别说富家千金,知名度高点的女明星都不会考虑他了。”
陆得淼听得瞠目结舌。
“妙啊。”
第37章 回头的浪子高手过招
“叶惢最近在卖房。”
陆得淼迫不及待向叶滔韬分享自己听到的最新消息。
叶滔韬放下啃了一半的玉米笋。
“你怎么知道?”
“黄子文告诉我的。这是他们旗下的狗仔探到的消息。”
“这侵犯个人隐私了吧。”舆论的发酵让叶滔韬不由为叶惢捏了把汗。
“狗仔哪管什么隐私不隐私?和明星沾上边就是这么麻烦,齐宁的事现在可是大热点,哪家媒体都想挖出点新料,不过叶惢是素人,狗仔不会爆她的个人信息,最多就是把她和沈庭君恋爱的时间线爆出来,应该不会影响她的个人生活。”
陆得淼顿了顿,“不过叶惢为什么要卖房?难道卡被停了?”
这是豪门收拾纨绔子弟的管用做法。
“谁知道呢。”叶滔韬来来回回翻滚着几根奶黄色的玉米笋,快速夹起一根放进嘴里机械的咀嚼。
“不喜欢吃,放一边就好。”
在这个家,向来是陆得淼做什么叶滔韬就吃什么,她从不会挑剔食物,但身为厨子的陆得淼发现妻子有一个很有趣的小习惯,她会快速解决不喜欢的食物,将喜欢的食物留在最后。
陆得淼借此锁定了许多叶滔韬讨厌的食物,包括但不限于,茄子、冬瓜、茴香、小鸡炖蘑菇里的香菇以及红白萝卜
也许叶滔韬自己都没发现,她其实是个蛮挑食的人。
“还好,就是没什么味道。”她笑笑,“听曦月说,这个小东西是健身人士的最爱,我算是牛嚼牡丹了。”
“这几根笋子哪算得上牡丹,你才是牡丹。”陆得淼说着肉麻的情话,与往常一样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叶滔韬愉悦地消灭了所有玉米笋。
菜且爱撩就是陆得淼的日常状态了。
第二日,叶滔韬驱车来了叶惢的学校。
走进校园,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是去除班味的最佳武器。她踩着隆冬的枯叶,听着咔滋咔滋的声音,身心陶醉在自然的疗愈中,直到在宿舍楼底下遇到沈庭君。
儒雅的青年穿着单薄的西装抱着一大束玫瑰立在道路中央,目光坚定而深情,引得众多学子侧目。
好一出浪子回头的戏码。
叶滔韬最讨厌装模作样的心机男,冷哼一声,决定和这厮过过招。
她缓缓踱步站在沈庭君面前,只见青年眼睛一亮,摸了摸冻得通红的鼻头,唤道:“长姐。”
“你知道我?”
“在您和陆少的订婚礼上与您有一面之缘。”
叶滔韬不得不承认,这厮恭敬谦逊的样子确实很有欺骗性。
“既然你知道我是谁,喊我长姐做什么?”
脸皮真是有够厚的。
她恶劣的上下打量着沈庭君,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文质彬彬的贵公子,而是街头巷角的小流氓。
这打了沈庭君一个措手不及。
他没料到会在这碰见叶滔韬,更没想到叶滔韬会为叶惢出头。
他歉意的望着对方,低声道:“虽然是遭人算计,但我也实打实的伤害了蕊蕊,还给两家添了麻烦,您对我有意见再正常不过,但长姐,我对蕊蕊是真心的,您放心,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如有再犯,您拿我是问!”
虽然是父母之命、豪门联姻,但他是真心喜欢叶惢,未婚妻温柔沉静,身上丝毫没有豪门闺女的傲气,却有世家贵女的才气,相处久了,他这流连花丛的海王也起了回归家庭的念头,本想在订婚前最后嗨上一把,谁承想收官之作遇到了可恶的捞女,阴沟里翻船,捅了大篓子。
叶惢生气他也能理解,这事搁哪个千金身上,都要闹点小脾气。
对上叶滔韬审视的目光,他从心底觉得冤。
他花心不假,但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那小明星不过是一时的调剂品,叶惢才是要和他共度余生的人。
但这话他可不敢和叶滔韬说,这人身上都一股匪气,他怕自己实话实说之后喜提一巴掌。
“拿你是问?怎么拿你是问?”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但这位厚皮大萝卜头都不害臊,叶滔韬就更不在乎了。
沈庭君哽住了,正常人的关注点不都在他遭人算计上吗?
“你看,说的都是些虚头巴脑的话,沈庭君你不真诚。”
她用随意的语气一阵见血的点评着他。
“初中生早恋都比你真诚的多。还有脸拿着束破花来人女生宿舍楼底下装深情,这什么年代的招数了?你以为别人会当你是偶像剧男主吗?时代早就变了,就算是不明真相的路人,也只会当你是故作深情的显眼包!”
现在的女大学生可不是电视剧里那些见到个捧花男就喊“在一起、在一起”给女生制造舆论压力的NPC。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但足够传入吃瓜群众们的耳朵。
沈庭君喉咙一紧,余光瞥向四周,女生宿舍底下,来来往往自然都是女大学生,她们大多都用古怪而新奇的目光看着他,有的还拿手机拍他,或是拉着同行好友议论他。
“不是我不是。”沈庭君慌了。
“赶紧走吧,大庭广众之下,别让我给你没脸。”做人留一线,更何况这事和他关系不大,她也没想把宿舍楼下当公堂细数渣男罪状,让沈庭君社会性死亡。
“抱歉,惹了陆太太不快。”
沈庭君到底是精英教育培养长大的有为青年,强撑笑意,与叶滔韬道歉后转身离去。
叶滔韬呼出一口气,正想拿出手机联系叶惢,正主却直接从宿舍楼走了出来。
“谢谢大姐姐给我解围。”
叶滔韬微微颔首,“举手之劳。”
不多时,两人出现在了附近的咖啡馆,挑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这张卡里有五万块钱,密码是六个1,给你应急。”
叶惢没有接。
“为什么要帮我?”
叶滔韬并没有“都是一家人”这样虚伪的话,直截了当的告诉她,“还人情,这是我欠你妈的,当初我上大学的时候,她给我打了五万块生活费,虽然具体情况她没说,但肯定是瞒着她老公给我打的钱。”
叶惢诧异地看着她。
“很惊讶对不对?当时我也很惊讶。”
叶滔韬回想当时的心情,感慨万千,“很矛盾吧,你妈其实是个心软的人。”
那时她和叶盛势如水火,为了逼她低头,叶盛连大学学费和生活费都没给她,逼得叶滔韬从高中一毕业就开始带家教,也是那个时候她才发现,钱并没有想象中的好挣。
孤立无援之际,是柳月伸出了援手,给了她五万,居高临下的告诉她这是她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叶滔韬诧异,但很快理解了她这么做的理由。
柳月是怕她一个女孩子被逼得走投无路,为了钱走上歪路。
五万,叶家家业的九牛一毛,但却够她完成整个大学学业。
拿到钱的瞬间她甚至想象得出柳月是如何咬牙切齿地计算大学生的必要开支。
“这钱你拿着,虽然不多,但足够你完成大学学业了,我和你妈也算两清了。”
叶惢心情复杂,竟理解了母亲对叶滔韬特殊的情感。
这个人确实很容易引得同姓的嫉妒或者说欣赏。
她默不作声的接过银行卡,对方继续向她询问
“之后打算怎么办?”
“我想出去留学。”
叶滔韬恍然大悟,难怪叶惢要卖房。
“你妈知道吗?”
“不知道。”
叶滔韬没有充当缓和他们母女关系的说客,转而道:“这可不是一笔小费用。”
“我打算把名下的房子卖掉。”
她名下有一套一百多平的三室两厅的学区房,就在附近,是她考上重点大学的奖励,如今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找到买家了吗?”
叶惢点点头,“快的话,这周就能签合同。”
“雷厉风行啊。”叶滔韬看着咖啡杯里泛起的涟漪。
“卖了多少钱?”
叶惢蹙眉:“这几年房价不景气,只卖了一百五十万。”
叶滔韬无奈地苦笑道:“你有找中介吗?”
这是妥妥的贱卖。
叶惢点点头。
“那就是中介联合买家一块坑你,学区房、近地铁口,与三甲医院只隔了一条马路,附近有大型商厦,这房子你还没怎么住过,妥妥的优质房源,房价再怎么跌,你这套房子也不会跌倒一百五十万,按A市的行情,少说也在四百万。”
一百五十万,这是做慈善的节奏。
叶惢这小丫头富贵堆里长大,不是人间疾苦,对金钱也没什么概念。
估计是留学所需的费用是一百五十万,中介探出了她的心理预期,动了歪心思。
第38章 母女缘分被护士剪断的脐带在日积月累……
“市场行情我知道,但我着急用钱,等不了那么久。”
叶惢最近忙得焦头烂额,申请学校让她精疲力尽,还要应付来学校打游击的前未婚夫和急得跳脚的活爹,实在没心力和房产中介及买家周旋。
“你想去哪个国家?欧美澳还是日韩?”
“英国,皇家艺术学院,现在正赶上第二轮申请,明年二月份结果就能下来。”
叶惢其实心情并没有很差,她不知道自己算是幸运还是不幸。虽然遇上了倒霉透顶的事,但阴差阳错让她拥有了选择的机会,选择学校的权利以及未来如何生活的权利。
前路或许布满荆棘,但此时此刻,她豁然开朗。
“英国啊。”
是JimGreen的故乡。
叶滔韬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随意挽起的头发让她多了几分成熟女性特有的知性美,“那你更不用着急了,英国的学校一般秋季入学,你完全可以等一等,现在不是卖房的最佳时机,许多家长为了孩子的升学选择在三四月份购房,你的房子学位名额还在,在那个时候不愁买家,甚至能卖出比四百万更高的价钱,女孩子孤身一人出去闯荡不是件容易的事,手里的现金越多越好。”
叶惢定定的望着她,“繁舟以前说过,你是我们家最靠谱的人。”
这是婚约告吹之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叶滔韬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也没有评判她的选择,而是给她提出一项又一项值得被采纳的建议。
客观、理性而务实。
时间真是奇妙,以前的叶滔韬明明不是个情绪稳定的人,她乖张叛逆、离经叛道,甚至会和亲爹掀桌子
想到这,叶惢又觉得叶滔韬一点也没变。
现在的叶滔韬,依旧有掀桌子的勇气,只不过,她不再需要像刺猬一样竖起尖锐的毛发来保护自己,所以敛了锋芒。
“过奖。”
在叶滔韬看来,她老爹叶盛能力比她要强得多,但这厮冷血程度也是逆天,叶盛是极端利己主义者,在他的世界,婚丧嫁娶是投资,儿女都是期货,他吃饱了撑得尽心竭力为期货们筹谋。
“不瞒你说,卖掉房子,一是缺钱,二是想要重新开始新的生活,留学结束之后,我不打算回A市了。”
这个想法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今日见到叶滔韬,她突然就有了倾诉欲。
没有利益冲突的对手某种意义上也可以是能说知心话的好友。
“未来的事谁说的清楚?不过换个城市生活也是个很好的选择。”
叶滔韬喝了口咖啡,吐槽道:“太酸了。”
不是令人愉悦的花果酸,而是刺鼻的酸涩。
她觉得自己真得被陆得淼养刁了,以前咖啡在她这主要起一个提神醒脑的作用,就是刷锅水咖啡她也能面不改色的喝下去,对咖啡的好坏没有概念,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也能品鉴一二了。
“你不觉得这个决定有些自私吗?我一个人走得潇洒,把我妈孤零零的丢在A市,临走前还留了个烂摊子给她,总是对不住她。”
即使她们之间爆发了巨大的冲突,即使她用最刺耳的言论攻击对方,但她不得不承认,柳月依旧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最放心不下的人。
酸涩褪去,咖啡的苦涩在口中蔓延。
“这确实是世纪难题。”叶滔韬轻笑道。
母女是这个世界上最深的缘分,被护士剪断的脐带在日积月累中化为了难以割舍的羁绊,亦是这世间仅次于地心引力的桎梏。
“父母有养育子女的义务和职责,子女也有赡养的义务,道德和法律都没有要求我们一定要为了父母牺牲自我,叶惢,人生的选择权始终在你自己的手里,你可以选择联姻,也可以选择升学。”
人的自由意志与生俱来,任何人都没有剥夺他人自由意志的权利,即使是父母也不行。
“我得回去了。”叶滔韬看着不停弹出的消息,无声笑了笑。
有人记挂是很不错的体验。
“好。”
叶惢还在思考她的话,意犹未尽地点点头,攥紧了手中薄薄的银行卡,“谢谢你听我说这么多。”
不知不觉,天已经完全黑了。
“没什么。”
昏暗的灯光下,叶惢那双明亮清透的眸子熠熠生辉。
时间一转,叶滔韬还记得许多年前在叶家的庭院里无意间看见的那一幕。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嫩黄的公主裙,优雅地在鹅卵石小径上穿梭,经过凉亭的时候,她停下歇脚,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小桌上,擦拭着额间细密的汗珠,清风拂过,她荡着双腿,左顾右视一番,趁私下无人之际,飞快地打开托盘上的汝窑瓷壶,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里面吐了口水,而后心满意足的朝叶老太太的居所继续前进。
那时,她倚在玉兰树下,正处于叶惢的视野盲区,将小丫头的动作干的清清楚楚。
这件事给叶滔韬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她当了多年的对照组始终对叶惢升不起什么恨意。
幼稚又孩子气的叶惢她只见过那一次,但足以让叶惢的淑女形象无法在她的心中立足。
叶滔韬到家的时候,陆得淼正在设计包装盒。
品牌筹备工作准备地七七八八,只剩一些细节还要打磨。
见到妻子,他放下设计了大半的盒子,将新鲜出炉的策划书递了上去。
“你先看着,我去热饭。”
写策划书也是叶滔韬的主意。叶滔韬告诉他,大学社团组织个活动还要有个方案企划,自创品牌如果连份正儿八经的策划书也没有实在是太草台班子了。陆得淼深以为然,闭关三日捏了份策划书,将想法落实在纸面上的时候发现了不少忽略的细节,目前正在积极完善中。
叶滔韬翻看着手中的文件,意料之外,陆得淼写得不错,她现在的心情类似于本着验收毛坯房的心理预期,对方却交付了精装房的惊喜感。原以为以陆小少爷的天真程度,最多给她交个草案,没想到陆得淼这策划书写的像模像样的,从品牌理念到目标人群,从发展规划到营销策略,内容完整、思路清晰令她刮目相看。
她效率极高,一目十行看完了策划书,目光落在设计了一半的盒子上。
方形木盒是隼牟结构的,外观严丝合缝,除了正上方的边缘镶嵌着细碎的天青色螺钿片外再无装饰物,也没有锁扣,正对应品牌理念——简洁、灵动。见到这个盒子的瞬间,她就理解了那些买椟还珠者的心理状态。
早前她就发现,陆得淼在专业领域还是很有想法的,不过他思维太跳跃,想一出是一出,如今理清了思路,又燃起了斗志,没准还真能创出一片天。
第39章 创业进行时陆小少爷寻找合伙人中
陆小少爷的二次创业在鲜为人知的情况下进展迅速。
他在营销上实打实的砸了一波钱,挑选了与品牌理念契合度高的数位网红植入软广,顺利带出了第一个爆款。
网店流量飙升。
刚刚创业的他立刻陷入到了手忙脚乱之中,面对飙升的流量觉得自己就像是牙牙学语的婴儿一样,什么都要从头学习。
陆得淼不由庆幸,还好没有头脑一热,把工厂盘下来,否则还要去计算各种各样的原料成本和人工成本。
商品设计兼职网店运营占据了他全部的精力,不知不觉,和叶滔韬的相处时间被压缩得所剩无几。
临近期末,叶滔韬也很忙,几乎日日加班盯学生。
皮猴们倒是安生了许多,惹事的少了,每日盯着放假时间望梅止渴。
叶滔韬喜欢这样的生活,大家各司其职,平静而忙碌。
早读之后,她见缝插针的在食堂吃饭,碰见了物理教师夏欢。
两人拼桌坐在一块,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聊得最多的还是学生和成绩。
最近的小测验,她带的班与其他老师的班差距缩小不少,这让她对近在咫尺的期末考多了些期待。
临近期末的夏欢给叶滔韬的感觉像是在圣诞节前夜将红袜子放在床头期待奇迹降临的小姑娘。
兴奋、紧张又忐忑。
“现在学生考试,我比他们还要紧张,每次出成绩都像是开盲盒一样。”
“放轻松。”
“我就怕耽误了他们。”夏欢自嘲道:“有时候我都觉得我的学生也挺倒霉的,摊上我这么个菜鸟。”
“别这么说,谁不是从菜鸟过来的。”
菜鸟总比躺着不动的呆鸟要强些。
叶滔韬余光一瞥,透过氤氲的热气向下看,长椅上放着一个卡其色中号托特包。
“你的托特包很好看。”
从学生成绩到随身携带的托特包,这个跨度不可谓不大。
“新买的。”夏欢不好意思的笑笑。
和叶老师聊衣服首饰,总让她有一种违和感。
想到这,她不动声色观察着叶滔韬的穿搭。
果然不是错觉,最近叶滔韬的穿搭风格发生了些许变化。
记得她刚到学校的前两个月,叶滔韬的服饰脱不开黑白灰三色,简洁干练,虽待她和颜悦色,但她总让她有距离感。
最近,叶滔韬身上的色彩变多了,她会围天青色的围巾,带珍珠耳饰,暖色调占比的提升让她的气质柔和了下来。
“叶老师的包也很好看。”
“这个吗?”叶滔韬将长椅上的亚麻色针织包放在桌子上。
“我爱人自己织的。”
她弯了眉眼,与平日雷厉风行的样子大相迳庭。
“好浪漫啊。”夏欢好奇地摸了摸针织包上深棕色的纽扣。
“他是设计师,这个包是他拿来练手的,但我很喜欢,这个大小放教案、听课本都很合适。”
陆得淼送过她很多东西,春彩的翡翠、红底的高跟鞋、精巧的机械表这些礼物倒也不是不喜欢,只是太过贵重,她少有穿戴的机会,便只能束之高阁了,针织包百搭又实用,她几乎日日背。
叶滔韬这一行为正中陆得淼靶心,这意味着他设计师的身份得到了妻子的认可,作品也得到了喜爱与欣赏。
“好特别的职业,我认识的人里还没有做这行的。”夏欢笑道。
叶滔韬的婚姻是华臻经久不衰的八卦热点。
她为人低调,不常谈论自己的丈夫,但同事们大都知晓她的丈夫非富即贵。
至于依据,自然是时常停靠在校门口的豪车。
曾有老师玩笑,只要校门口出现陌生豪车,就说明叶老师的丈夫来接她下班了。
亦有不少目击者曾在离校之时与叶滔韬的丈夫有一面之缘,对他的初印象出奇的一致——是个帅哥。
有钱、长得帅还顾家,这样的男人稀缺程度堪比地外生物,就连她那不苟言笑的师父齐敏也感叹叶滔韬运气好。
此时此刻,夏欢眼中堪比地外生物的绝世好男人正和两个死党在一块议事。
“大清早的把我和子文儿喊过来干啥?”
李长瑞打了个哈切,咬牙切齿道:“陆得淼你背叛组织!你都多久没和我们一起嗨了?天天猫在家干什么呢?”
他躺在沙发上假寐,上次来陆得淼的家还是为了帮翻墙而出的死党圆谎,陆得淼那天的奇葩行径他永生难忘!
黄子文眯起了狐狸眼,用是指抹了把面前的胡桃木茶几,赞道:“桌子擦得挺干净啊。”
陆得淼谦虚道:“都好几天没擦了,这几天忙,没时间搞卫生。”
“不是啊哥们,你都沦落到当保洁啦,这滔姐不管吗?”
自从陆得淼结婚,李长瑞三观都被颠覆了。
“夫妻当然要共同分担家务劳动啊!”陆得淼理所应当道。
“我擦桌子,滔韬也会洗衣服扫地的好不好。”
李长瑞看了眼停在不远处的扫地机器人,“所以,你家的日常就是你负责哼哧哼哧擦桌子,滔姐负责打开扫地机器人,将衣服扔进洗衣机?”
全屋智能,智能的地方都让叶滔韬用了,人工的部分由死党负责是吧。
“真不愧是传说中的滔姐。”黄子文本来以为自己足够妻管严了,未曾想一山更比一山高。
“哥们,你真不需要个保姆吗?”虽说已经改邪归正,但黄子文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还在,觉得叶滔韬太过剽悍,再怎么说,也不能让陆得淼一豪门贵公子干保洁的活啊!
“不用!”陆得淼果断拒绝。
“我还没和我家滔韬过够二人世界呢,怎么能让第三者插足。”陆得淼沉浸在新婚的快乐中不可自拔。
李长瑞受不了他这幅痴汉相,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陆得淼的衣领,崩溃道:“哥们,你这是被滔姐洗脑了啊,那个女人是不是天天给你说‘爱妻者风生水起’之类的话,别信啊,那是毒鸡汤。”
说到这,他不禁悲从中来。
压迫他的弟弟,洗脑他的好友,他李长瑞和姓叶的势不两立!
陆得淼将他薅下来,“滔韬才不说这种话。”
提到叶滔韬,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妻子才没有洗脑他,只会不断地鼓励他、认可他、帮助他,听他倾诉烦恼,源源不断给他提供情绪价
值。
“戏精!”黄子文被李长瑞逗得哈哈大笑。
笑够了,他慢条斯理地取下眼镜,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道:“说你叶滔韬,你那妹夫的事怎么样了。”
陆得淼耸耸肩,“吹了,我岳母找沈家把婚退了。”
“退的好,沈家以后有的烦了,那个齐宁真不是省油的灯,沈总给了她一笔巨款,让她打胎,结果人家拿了巨款跑到国外养胎去了,说是舍不得孩子,做单亲妈妈也要把孩子养大。”
李长瑞摸摸下巴,“6啊,这操作好熟悉。”
“当然熟悉,致敬了不少前辈呢,沈庭君也是倒霉,遇到了个硬茬。”黄子文幸灾乐祸。
“还好婚约吹了。”陆得淼不由庆幸,这位沈大少身上有他老丈人叶盛的影子。
“咳咳,那什么,瓜就吃到这,接下来我们说正事!”陆得淼煞有其事的咳嗽了两声。
“正事,我们有什么正事啊?难不成帮你擦桌子?”李长瑞双手抱臂,笑得很是欠揍。
“当然不是!”陆得淼难得露出严肃的样子,“最近,我正在创业。”
“创业,创什么业?”这是还在情况外的李长瑞。
“猜到了。”这是陆得淼的前合伙人,黄子文。
“我开了网店,主营箱**具,产品都是我自己设计的,虽然公司规模不大,员工还不到十个,但营收还是很可观的。”陆得淼认真介绍自己这段时间的心血。
“怎么样,要不要入股?”
第40章 发圈名花有主
“你干这个能赚多少啊?”
李长瑞大咧咧地问道,他向来以混吃等死为人生第一大目标,他没有富二代证明自己的执念,一门心思当纨绔,活得轻松自在,对打拼创业没什么兴趣。
“到现在营业额有十几万了,但前期投入太多,还没赚回本。”陆得淼老老实实地答道。
“不过,照这个进度,最多三个月就能回本了,以后肯定有得赚,要不我也不会拉你们入伙。”
“淼子,你为什么要没苦硬吃?你家集团一天的营业额没个八位数,也有九位数吧。”李长瑞百思不得其解,小脑袋一歪像是从雪地里翻滚出来的哈士奇。
黄子文挑眉:“不错哦,三个月能回本,加我一个,需要我做些什么?”
“子文?你不是在自家公司打工吗?”
黄子文翻了个白眼,“峥嵘娱乐哪算是我家公司,那是我大伯家的,我充其量挂个现职,干干边角料的活,没意思得紧。”
陆得淼立刻喜笑颜开的与他勾肩搭背:“子文,还是你仗义!这次我保证不让你亏钱!”
“哪有稳赚不赔的买卖?亏了我也认了。”
“你们怎么这样啊!”李长瑞瘪了瘪嘴,说好的一起当纨绔呢?两个好兄弟说上岸就上岸,让他措手不及。
他眼睛一转,立刻有了对策,“那也加我一个叭,谁让我们是好兄弟呢,我出钱。”
出钱不出力,他照样可以潇洒自在,赔了无所谓,要是小赚一笔,他还能借此向父母邀功,在自家老爹老妈那里套一笔浪子回头基金。
“不行!我不缺钱,我缺的是人手,别想只出钱不出力。”
陆得淼与李长瑞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死党的小心思他一眼看穿。
“那我不干!”李长瑞,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们闹脾气,“这什么人间疾苦啊!”
“长瑞!”陆得淼软硬兼施,“我这实在缺人手,你就帮帮我吧,除了你们两个,别人我信不过,你先试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你想退,我绝不拦你!”
李长瑞就坡下驴,没声好气道:“好吧,谁叫我们是好哥们呢,你们两个没良心的从良了,我一个人玩也玩不痛快,这次就当陪你们了。”
冬日,天总是黑得特别快。
夜幕降临,叶滔韬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思考如何让脑子不灵光的小呆瓜们理解现在完成时这种复杂的时态。
“叶老师。”孙姜出现在了她的身旁。
“我们组值日做完了。”
他插着兜,巧妙地借助衣袖遮盖住了衣服口袋上的大片油渍。
叶滔韬朝他温和的点点头:“好,你们赶紧回家吧。”
一个学期下来,孙同学的成绩依旧半死不活,但行为习惯好了很多,上课也不睡觉了,抄写类的作业也会尽力完成,想到这,她顺手从桌子上拿了个橘子递给孙姜,“这个给你吃。”
孙姜急忙摆手,“我不要。”
他这一摆手,油渍也就遮不住了。
“拿着吧。”叶滔韬将橘子塞给他,又从抽屉里找了两包果干放到他手上,“老师最近在控制饮食,吃不了甜的,这个也给你吃。”
孙姜推辞不过,腼腆地点点头,“谢谢老师。”
他总归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张望一番,有眼力见的给自己找活干,“老师,我给你把垃圾带下去吧。”
说罢,不等叶滔韬回答,俯身将脚边的垃圾桶上套着的塑料袋提了起来。
“那就麻烦你了。”叶滔韬含笑望着他,始终不去看他宽松肥大的校服。
张虎站在办公室门口时不时朝里面张望,自以为做的隐蔽,实际暴漏无疑,叶滔韬只做不见,待二人结伴离去,才伸了个懒腰。
学生们陆续离开,办公室只余她一人,眼睛一扫,两条消息同时弹了出来。
“我回国了。”
“我在学校门口。”
叶滔韬微微蹙眉。
以最快的速度收拾桌面,关灯出门。
远远的她就看见一辆保时捷停在在校门口,引得不少人拍照驻足,叶滔韬有些头疼,上了车,对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扫兴的话说不出口,含糊的问道:“你怎么过来了?最近不是很忙吗?”
陆得淼笑道:“我找了两个帮手,黄子文和李长瑞。”
叶滔韬知道这两位,陆得淼朋友很多,但真正与他交心的也就这两个。
手机不停的震动,叶滔韬听得心烦,索性开了静音,闭目养神。
“谁啊?”
“一个家长。”
叶滔韬说起谎来不打草稿。
“哦。”
陆得淼深信不疑,“明天我来接你,这个周末我们一起去L市泡温泉怎么样?”
“好啊。”叶滔韬来了兴致,正巧最近她有想躲的人。
他们许久没有共度二人世界了,陆得淼眼睛放光,“我回家就订酒店,规划行程啊,那不是李长瑞的弟弟吗?”
叶滔韬顺着望去,嘴角一抽,“你的眼神真好。”
道路一侧,她的好课代表李云浩和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并排向前走着,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到了分叉口,李云浩凑近女孩,飞快地摘下她手腕上的备用发圈戴在了自己的腕上,炫耀似得朝女孩扬了扬,女孩红着脸去夺,李云浩迅速向后退两步,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转身跑远了。女孩原地驻足,许久才转身离去。
叶滔韬:
她只恨自己有双眼睛!
陆得淼却看得起劲,好奇道:“为什么他要抢人家的头绳啊。”
叶滔韬皮笑肉不笑:“这是最近流行起来的新风尚,男生手腕上带女生的头绳,意思是名花有主。”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陆得淼不理解她的心情,只一味感叹:“真是独属于少年人的浪漫。”
叶滔韬并不认同,什么浪漫,这明明是发圈生产商的阴谋。
堵车的时间,陆得淼侧过头,静静看着叶滔韬。
最近几个月,叶滔韬的头发长长了不少,她用杏色的抓夹将头发扎起,固定在脑后,额间的几缕碎发为她增加了温柔知性美。
陆得淼心口发烫,将车开的稳稳当当,暗示道,“我看网上说,用抓夹扎头发有危险,摔倒的话,可磕到头。”
叶滔韬明知故问;“是吗?那你说要用什么扎?”
她看着后视镜中的自己,淡定地摸了摸脑后的夹子,按照陆得淼的心理年龄,有这个想法也
不稀奇。
陆得淼不吭声了,他也觉得自己幼稚死了。
他本没报什么希望,但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叶滔韬突然从针织包里翻出一个黑色的发圈,放在了仪表盘上。他的心脏猛地跳了跳,偏头看去,叶滔韬神色如常,专注地划着手机,似乎是做了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滔韬。”
他做了个深呼吸,将车子停稳,真挚道。
“这辈子,我都得被你牵着鼻子走。”
夜色朦胧,叶滔韬看着青年透亮的眼睛,含笑问道:“你不愿意?”
生意场上的成就让陆得淼自信沉稳了不少,他不再躲躲闪闪,大大方方的将仪表盘上的头绳戴在腕子上,正视对方,坚定地说道:“乐意至极。”
叶滔韬诧异地望着他,张了张嘴,头一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真是大有长进,他现在的样子真像个成熟的男人,叶滔韬想。
陆得淼说他这辈子都会被牵着鼻子走,可叶滔韬却觉得这个人正在逐步脱离掌控。
她惊疑不定,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下车吧。”
打开车门的同时,她听见陆得淼嘀嘀咕咕道:“这个时候,不应该说我爱你或者给我一个吻吗?”
如同擂擂战鼓敲在心头。
往日,叶滔韬确实会这样做,她会情绪稳定的哄着他,动人的情话脱口而出。
但今天她却做不到。
她的心乱了。
这个感觉她再熟悉不过,往回倒六七个年头,她会心甘情愿地沉溺其中,享受着爱情的甜蜜,如今她却如临大敌。
不应该这样的。
此时此刻,一个电话救了她。
“繁舟?”
陆得淼跟着下了车,从她的手里拿过针织包,默不作声地竖起耳朵。
月色下,妻子又恢复了运筹帷幄的样子,他不由暗暗思索,对方一瞬的慌乱是否是他的幻觉。
他太渴望见到叶滔韬的另一面了,不那么沉稳,却真情外露的一面。
“行,我知道了。”
“放心吧,我还不至于怕他,繁舟,最近你要好好调整心态,没事不要看手机,还是几个月就高考了,这才是人生大事,你不要紧张,你爸聪明着呢,不至于把家业交给叶繁星。”
“你欠我的人情还少啦,我都一一记得呢。
“马上一模了,别让大家失望。”
她面色凝重,却用轻松的语气哄着心神不定的弟弟,走进家门,盘腿坐在沙发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啦?”陆得淼问道。
“叶繁星回国了。”
她的心情差到了极点,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陆得淼不知所云:“叶繁星,这是谁?”
“叶盛的私生子。”
陆得淼瞬间紧张了起来,“我保护你!”
叶滔韬被他的样子逗笑了,长叹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头疼吗?这人可不是善茬,一般人要么蠢要么坏,叶繁星两样占全了,又蠢又坏,而且做事不计后果,当初叶盛将他送出国就是因为他发现这好儿子是个能将天捅出个窟窿的人才,这样的人最可怕。”
她倒是还希望叶繁星能聪明点,因为聪明人知道分寸,会权衡利弊,不会以卵击石,偏巧这位耀祖又蠢又毒,脾气又冲,情绪上头,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得淼,最近你小心点,我和他很是有些过节,我害怕他迁怒你。”
陆得淼觉得自己被小瞧了,气哼哼地用大脑袋蹭着她,“我一大男人,会怕他?”
叶滔韬揉着他蓬松的短发,“光脚不怕穿鞋的。”
陆得淼也觉得心烦,“他为什么会突然回国?”
“估计是因为叶惢的事。”叶滔韬弯了弯嘴角,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他发现自己年纪大了,在家里说话不管用了,所以把远在国外的私生子喊回来,给妻子和儿女添堵,以此为砝码,重新树立权威,类似于,你们不听我的话,我就把财产给别人,呵呵,做爹做到这个份上也是可悲,不过他应该也不在乎。”
叶盛这个人,是真得没有心。
陆得淼抱住她,不停用大脑袋蹭着她。
他没有经历过这些事,但想想都觉得心痛。
“等你放了假,我们出国玩几天,离这些糟心事远远的!”
“你最近不正是忙的时候吗?”
“再忙答应你的事我也一定会做到。”
他将叶滔韬脑后的抓夹取下,轻柔地按摩着她的头皮,“我们去法国、米兰,去巴黎,去斯德哥尔摩,去我留学的学校,去参观汉弗莱爵士工作的地方,去尤奈斯博的故乡好不好?”
叶滔韬轻轻点头,感受着雨点般袭来的密密麻麻的吻,缓缓合上双目。
真不愧是学艺术出身,情话越说越动听,如果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定会感动的热泪盈眶。
与此同时,言霏头疼欲裂,顶着好友哀求的目光,艰难地开口:“抱歉,阿瑛,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朱瑛面色一僵,并未多说什么。
“我觉得你可以和滔韬聊一聊。”不能总想着逃避。
后半句话,言霏没有说出口。
她察觉到自己的认知出现了很大的偏差,以前朱瑛母女相隔万里,都会从她这里打听彼此的近况,她以为两人都惦念着对方,关系并不差,可自打朱瑛回国,她才发现,事情比想象中复杂的多。朱瑛在刻意躲着叶滔韬,叶滔韬有所察觉,但没有主动打破僵局的行动,母女俩就这么僵着。
“聊什么呢?”朱瑛面露迟疑。
她当然知道逃避是下下策,翻过年去,就是叶滔韬的正式婚礼,届时,她们总要碰上。
“什么都可以聊啊!”言霏握着她的手,恳切道:“聊婚姻、聊家庭、聊工作,你是她的母亲,你们那么像,总会有共同话题。”
“嫂子,你不知道。”朱瑛喉咙梗塞,美丽的眼睛里满是忧郁。
“曾经,我做了一件错事,我我不能面对她我原谅不了自己。”
“什么事?”
“不,我不能说,只有这件事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