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句话。”陆俞对着信纸念道，“我申请了交换生项目，为期一年，明年见。”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把沈少言的心彻底浇凉，他叹了一口气：“怎么不跟我们提前说呢。”
陆俞说：“让你提前知道，你非得在他面前每天鬼哭狼嚎，烦都要烦死。”
沈少言挠挠脑袋：“那小雪还真是了解我，我要是知道他要去国外一年，非得天天缠着他给我做好吃的，一次性吃个够！”
说话间，两人终于到了机场，不顾外人异样的眼光，下车后就开始狂奔。
沈少言气喘吁吁：“珩哥，你慢点。”
顾珩之紧紧抿着唇，他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可是没有，季临雪就像大海里的针，不管他们怎么捞，也捞不到。
沈少言把手撑在膝盖上，剧烈喘息：“珩、哥……小雪的电话……还是打不通……怎么办啊？”
顾珩之终于停下了脚步，他拿出手机，微信里有一条新消息，他急切地点进去，目光一顿，反复将这短短的一句话看了好几遍，才哑着嗓子说：“不用找了。”
听着他近乎平静的语气，沈少言只觉得瘆人：“……为什么？”
“飞机提前起飞了。”
“我靠！这么不常见的事都能被我们碰到！”沈少言气得跳脚，“老天爷是不是跟我们故意作对啊？老是打乱我们的计划。”
顾珩之没有说话，他沉默地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紧紧攥住了口袋里的信封，手心缓缓收紧，精心挑选的纸张瞬间变成了皱巴巴的废纸。
他们在原地站了很久才离开，沈少言一句话也不敢说，沉默地跟在顾珩之身后，顾珩之比他更加沉默，直到离开机场，他看见顾珩之抬起头，看向广阔的天空。
他也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
湛蓝的天空中，一架飞机穿破云层，缓缓驶向远方。
……
飞机上，季临雪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朝着窗外看去，地上的景物离他越来越远，渐渐地只能看到一层白色的云，将一切都遮蔽起来。
白初棠和顾珩之如今相处和睦，他只是闯入这段剧情的局外人，时间到了，就该离开了。
更何况，只是去国外一年而已。
第46章 第 46 章 随便看
季临雪在飞机上睡了一觉, 再次睁眼的时候，天还是黑着的，但窗外的景色昭示着他已经来到了另外一个国度。
两个小时后, 飞机在机场成功降落，季临雪对这里人生地不熟, 只能选择打车去学校, 他提前申请了宿舍，把手续办完之后, 就拉着行李箱往住宿区走。
街道上是与国内截然不同的景色，来往的人群金发碧眼，全是陌生的面孔。
季临雪心口空落落的, 想起国内的朋友、家人，思念的情绪一瞬间到达了顶峰。
但他并不后悔，收获伴随着代价，他想要体会新的生活、新的环境，就必须花时间来适应。
把东西全部整理好以后，季临雪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手机。
交换生的事他没有跟沈少言他们说，直到快要离开, 才在家里留了一封信，他当时没有多想，纯粹是不想见到离别时伤感的场面，而且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
想到这里, 季临雪按亮手机屏幕, 一瞬间, 无数条消息涌了上来，伴随着消息的提示音，叮咚叮咚响个不停, 差点把他的手机弄得卡死。
季临雪惊愕地看着手机里上百个未接来电，有来自顾珩之的，也有来自沈少言和陆俞的，但最多的还是顾珩之。
他特意给他们留了信，就是怕出这样的事，难道他们没看见，以为他不见了？
想到这里，他赶紧重新拨回去，却得到了对方手机正在通话中的提示，沈少言的手机也处于关机状态。
季临雪眉心微跳，打开微信，同样也是一大堆消息，全是问他怎么突然出国了。
犹豫了片刻，他编辑好信息，发了过去。
【x：抱歉，没有提前跟你们说，不用担心我，我在这边很好。】
消息发出去后，他守在手机前等了一会儿，但几个人都没有回复，直到中午，沈少言才慢吞吞地回了。
【言多必失：没事，我就是感觉太突然了，你好好跟珩哥说吧，他才是最舍不得你的那个人】
发完这条消息，沈少言默默看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心底满是忧愁。
这次连他这个局外人都看不下去了，明明双方都有心意，硬要搞得这么别扭，表个白都犹犹豫豫的。
如果换做是他，这会儿都已经三年抱两了。
手机叮咚一声，收到了新消息，沈少言打开一看，季临雪回复了。
【x：我知道了，谢谢。】
咔哒——
不远处传来房门打开的动静，沈少言抬头看去，迟疑道：“珩哥……”
顾珩之将西装外套搭在臂弯，发丝微乱，察觉到沈少言可怜的眼神，声音微冷：“别用这副眼神看着我，我还没死。”
“我这不是担心你想不开嘛。”
精心准备了一天的表白仪式泡了汤，放在谁身上谁能想得开啊，如果自己遇上这种事，沈少言觉得他可能会气得跳脚。
“我没什么想不开的。”
话音落下的那一秒，手机铃声从他的口袋中传出。
沈少言眼睁睁看着他的脸色几乎瞬间怔住了，顾珩之抿了抿下唇，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名字，眼神复杂。
“谁打来的？”沈少言好奇地探头过来，猜测道，“不会是小雪吧？”
果然，屏幕上是熟悉的名字。
沈少言摸摸鼻子，还没等他劝上几句，顾珩之已经走到一边，按下了接通键。
“我没事，嗯，你放心……好，等你回来。”
“你在那边怎么样？还能适应吗？”
“……”
要不是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听他温柔的语气，简直像是无事发生。
沈少言不得不感叹他的好演技。
几分钟后，电话挂断，顾珩之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眼神晦暗不明。
“咋样？”沈少言走过来，“小雪怎么跟你说的？”
“没说什么。”顾珩之垂下眼帘，轻轻笑了一声，“等他回来吧。”
沈少言听着这声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
时间转瞬而过，一年后，C市机场，飞机缓缓降落。
季临雪压了压帽檐，拉着行李箱走出出站口，刚走了没两步，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突然快步走到了他面前。
“您好，请问是季临雪季先生吗？”
他举止得体，西装用料考究，季临雪上下打量了几眼，点头道：“我是，请问你是？”
年轻男人露出一个松口气的表情：“我是顾董的助理，您叫我小刘就好，他让我来接您，请跟我来吧。”
“顾珩之？”
年轻男人点头：“顾董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抽不开身，所以没办法亲自过来。”
看着对方小心翼翼的表情，季临雪失笑道：“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埋怨他，而且我们两个的年纪应该差不了几岁，用敬语怪别扭的，你叫我临雪就好。”
小刘面色微松，但还是没有直接叫他的名字：“好的，季先生请跟我来吧，车子就在外面。”
黑色的商务车行驶在平坦宽阔的马路上，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季临雪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只觉得晃隔如世。
他在外面交流学习，忙得天昏地暗，根本没心思想其他的事，跟顾珩之和沈少言他们的联系大多靠微信，偶尔打一两个电话。
大家都已经是成年人了，都有自己的目标和梦想，谁也不会一直停留在原地，顾珩之现在这么忙，还能记得他今天回国，派人来接他，已经算是难能可贵的一份友谊。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听见他的声音，小刘扭过头：“顾董让我送你回家，季先生想去哪里吗？”
“没有，我就是问问。”季临雪松了一口气，或许是近乡情怯，他现在不太想见到顾珩之。
旅途的奔波让他有些疲倦，季临雪原本只是想闭目养神，渐渐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人叫醒的，季临雪揉了揉眼睛，小刘轻声说：“季先生，我们到了。”
司机已经把他的行李放了上去，季临雪道了声谢，下车后，婉拒了小刘送他上楼的提议，自己一个人乘着电梯回了公寓。
公寓里跟他离开时没有多大变化，偌大的房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他打开手机看了眼信息，才知道沈少言和陆俞出去旅游了，至于为什么顾珩之没去，那当然是因为他是个工作狂。
自从季临雪离开之后，他变得更加忙碌，几乎天天加班，不过也因为这股拼劲，让恒创科技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已经是行业内默认的龙头企业。
顾珩之的身价也随之水涨船高，成为众所周知的财富新贵、新一代青年企业家。
季临雪把东西收拾好，打算补补觉，推开卧室门，发现被子还是干净的，而且有股蓬松的香味，应该是定期有人打扫，来不及想太多，他感觉困意渐渐上涌，把自己扔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刺目的阳光把他叫醒。
季临雪坐起身，揉了揉凌乱的头发，用手指挡住阳光，迟钝地想起来，自己昨天下午睡觉前，忘记把窗帘拉上了。
他这一觉居然睡了十几个小时。
简单的洗漱之后，他点了个外卖，沈少言和陆俞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冰箱里空荡荡，除了啤酒就是饮料，没有一点生鲜蔬菜和肉类，一看就知道在他走之后，这几个人都没有下过厨。
外卖是简单的小炒，吃完之后季临雪去楼下超市逛了逛，买了一大堆食材，午饭随便做了个茄子肉沫。
原本以为晚饭也会这么随便应付过去，然而下午小刘过来了，说顾珩之晚上有空，接他一起去吃晚饭。
季临雪愣了愣，随即答应下来。
直到坐上车，他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马上就要见到顾珩之了，他根本说不清心里是期待更多，还是紧张更多。
自从意识到自己的心思之后，季临雪一直处在自我怀疑的阶段，直到去了国外的这一年，思念渐渐发酵，他才确信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顾珩之。
但是剧情的不确定性，还有顾珩之的那话，让他迟迟不敢表明自己的心意。
公司很快就到了，车子停在了地下停车场，季临雪刚要下去，就听小刘说：“不用下去，顾董马上就来了。”
就在他刚说完的后一秒，不远处的电梯门缓缓打开，一道颀长的身影从中缓缓走出来，顾珩之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额发往后梳着，宽肩窄腰，身姿卓绝，整个人沉稳冷厉，比起之前那个黏人的青年，现在的他变得愈发成熟稳重，看不出一点原来的影子。
倒是更像原著里那个阴晴不定的独裁者。
季临雪心口一紧，眼睁睁看着他走了过来。
质感极佳的皮鞋声在停车场中回响，顾珩之单手拉开车门，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嗓音优雅低沉：“好久不见。”
看着他英俊的面孔，季临雪像是被定格了一般，喉头干涩得要命，半晌才开口：“……好久不见。”
顾珩之上了车，就坐在他的旁边，两人的距离并不远，季临雪却觉得如同鸿沟。
明明这一年他们在网上聊天还很正常，但当他见到顾珩之，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顾珩之变得太多、太快，以前他还能看出对方心里的想法，现在却不行了，顾珩之学会了掩藏情绪，每一个表情都让人捉摸不定。
车里安静得犹如一潭死水，寂静得可怕，但没有人敢出声。
小刘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当做一个透明人。
这时，后排传来了布料摩擦的响动，顾珩之把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姿态随意。
语气也很散漫：“只是去了一年，就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讲了？”
他这句话像是打开了开关，一下子就破开了车内的冰层，季临雪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笑道：“当然没有，我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说完，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发现顾珩之正侧着头，默默地看着他。
墨色的瞳孔仿佛无数颗星子，藏着数不清的复杂情绪。
季临雪看不出来他这是什么意思，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这么看着我？我晒黑了？”
“更白了。”顾珩之伸手，用指腹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脸，触之即离，“太久没看见了，想多看两眼。”
他这话成功把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些，许久不见的生疏感彻底烟消云散，季临雪摸了摸他刚才碰到的地方，笑道：“给你随便看。”
第47章 第 47 章 我喜欢你
这话说出来, 他才后知后觉过于暧昧了。
但顾珩之没什么反应，反而笑道：“好啊。”
后视镜里，小刘的表情十分惊恐, 仿佛见了鬼，上次看见顾董这么笑的时候, 还是项目数据出了问题, 某个副总被他叫到办公室劈头盖脸一顿骂的时候，骂人的声音隔着门都能听见, 把他们吓得噤若寒蝉。
原来老板还能笑得这么正常？
他要是把现在的照片拍了发到公司群里，保管全部人都不相信这是他们那个冷酷老板。
当然，他也没这个胆子。
很快就到了提前定好的餐厅, 小刘下了车，帮顾珩之拉开后座的车门。
季临雪还以为小刘会留下来跟他们一起吃，没想到只有顾珩之和他进了餐厅。
他这么想着，也就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顾珩之看了他一眼，随口乱编：“他不能在外面吃饭，家里还有子女要照顾。”
几乎每次吃饭都在的小刘：hello？老板你要不要听一下你在说什么？
“子女？他这么早就结婚了？”季临雪很震惊，现在的年轻人都结婚得比较晚, 尤其是需要打拼事业的人，根本没时间带孩子，小刘的年纪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居然就有孩子了吗？
顾珩之淡定道：“嗯, 是一只边牧和一只布偶。”
季临雪：“……”
两人踏进餐厅, 服务员立马迎了上来, 将他们领进包厢。
季临雪注意到一楼都是空着的，按理说这种店就算生意冷清，也不会一位客人也没有, 唯一的可能就是顾珩之把整座餐厅都包了下来。
服务员很快把他们领进包厢，是一间很雅致的房间，装修偏欧式，桌上点着烛台，座位旁边放了一大束香槟色的玫瑰花，看起来十分浪漫。
服务员把平板递给他们，安静地退了出去。
顾珩之在平板上勾选了几样，递给季临雪：“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季临雪接了过来，随便加了两道菜，好奇道：“这家店生意不好吗，怎么都没看见其他客人？”
“我让人清了场，今天不待客。”
季临雪惊讶地抬起头：“你的店？”
“嗯。”顾珩之面色淡淡，“你不在，我懒得去外面吃，就找了几个厨子专门给我做饭，后来觉得这样太浪费了，干脆开了几家餐厅，还能顺便赚点钱。”
季临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总觉得顾珩之的语气很幽怨，像是在眼巴巴地等着他回来一样。
再开口时，忍不住故意调侃：“顾董现在有厨师了，我还能轻松一些，做饭的时候可以少做一份。”
顾珩之也弯了弯唇角：“比起他们，我还是更喜欢你做的，你做的最好吃。”
季临雪一时语塞，每次聊到这样的话题，他就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顾珩之明明是直男，说出来的话却总是这么暧昧，让他产生不该有的想法。
想到这里，季临雪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他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右手撑着下巴，往外看：“你下单了吗，多久才上菜啊，我有点饿了。”
见他故意避开这个话题，顾珩之眼神微不可察地一暗，下一秒，他就发现了一件事：“你的手链呢？”
两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那一截空荡荡的手腕上，出国前，季临雪的右手上是带着东西的，就是顾珩之送他的那条宫铃手链。
但顾珩之回忆了一下，发现从下了飞机，他就没看过那条链子。
季临雪把右手藏了藏，眼神躲闪：“手链我取下来收好了。”
顾珩之放在桌下的手指紧了紧，他按耐住心底的焦躁，冷静道：“为什么？”
季临雪挠了挠脸，不好意思地说：“我刚去A国没多久就被偷了包，还好我马上追了回来，但自从那次之后就把链子取下来了，怕被小偷摸走。”
A国小偷泛滥，加上他在国内待久了，根本没有防备心理，简直是小偷下手的最好目标，季临雪当时还有些庆幸，被偷的是包不是手链，包的目标比较大，如果是手链，真不知道会被小偷藏在哪里。
听了他这话，顾珩之胸口的火苗像是噗嗤一下被水浇灭了，他压了压唇角，才没让自己露出笑容。
“没事就好。”他说，“如果被偷了，我就再给你买一条新的。”
季临雪摇摇头，那是顾珩之送他的第一条手链，或许也可能是最后一条，代表的意义已经远远超过了它本身的价值。
片刻后，服务生鱼贯而入，把菜端了进来，她们整齐有序，很快就把菜全部上齐了，菜上还冒着热气。
顾珩之把一块鱼肉夹进了季临雪碗里：“尝尝这里的清蒸鱼。”
季临雪夹进嘴里，鱼肉嫩滑柔软，鲜甜可口，在嘴里几乎到了入口即化的程度，跟他之前吃过的完全不能比。
果然是大厨。
就这样顾珩之还能面不改色地夸他的厨艺比这里的师傅好？
桌上大概有九盘菜，好在每道菜分量不多，两个人刚好能吃完。
吃完饭他们打算回家，临走时，顾珩之把包间里的那束花拿上了，对上季临雪疑惑的眼神，他说：“这里的花一天换一次，反正也留着也是扔掉，不如拿走。”
季临雪看了眼开得旺盛、一看就很新鲜的玫瑰，心想确实，扔了怪可惜的。
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条街大多都是餐厅，装潢精致，除了他们吃的这家，其他的餐厅都是座无虚席。
小刘他们已经走了，回去的路上是顾珩之开的车。
陌生感已经在一顿饭中消失殆尽，季临雪忍不住跟他聊起在国外的趣事，在那边虽然辛苦，但有趣的事情也很多。
被他的笑容感染，顾珩之也面带笑意。
车子终于开到了小区，两人一路聊着上了电梯，却在家门口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白初棠。
季临雪去国外的这段时间还跟白初棠保持着联系，白奶奶的病情基本稳定了下来，但是需要做透析，现在已经瘦得不成人形，说话也口齿不清，一句话断断续续要说很久。
因为两姐妹都要上学，所以白初棠请了个护工照顾白奶奶，要不是有基金会的帮助，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撑下去。
见到季临雪，她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就是巨大的惊喜。
“临雪哥！你回国了？”
季临雪笑了下：“今天刚回来的，你怎么来了？”
他回国的事只告诉了三个室友，连他爸妈那边都还没来得及说，因此白初棠也不知道。
“那你也不早说，早知道我就去给你接机了。”白初棠故作埋怨，说着，她的视线落在季临雪手里的花束上，“哇，好漂亮的花啊，你们刚才是去约会了吗？”
对上她圆溜溜的探究目光，季临雪连忙解释：“我们只是出去吃了个饭，花是餐厅包间的，扔了怪可惜，就拿回来了。”
“是吗？”白初棠怀疑地多看了几眼。
她在许多餐厅兼职过，可从来没听说过吃饭还会送包装得这么精致的花束，今天又不是情人节之类的日子，要么这花是顾珩之偷偷准备的，要么就是订的餐厅的情侣包厢。
白初棠耸耸肩，真是诡计多端的小情侣！
她懒得拆穿他们的小情趣，谁知季临雪以为她是想要，随口道：“你要是喜欢，那就拿走吧，反正是顺手拿回来的，我们也用不上。”
顾珩之目光转向他的侧脸，那眼神看得季临雪寒毛直竖：“……怎么了？”
白初棠慌张得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不喜欢花。”
季临雪敢给，她哪敢要啊！
“我是来找珩之哥的，哥，我有件事想问你，你现在有时间吗？”白初棠急得要命，等顾珩之点头，连忙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她是来问有关基金会的事，因为比较着急，给顾珩之发信息没回，这才找上门来。
顾珩之把小刘的微信推给白初棠：“你有事可以找他，哪些材料需要提交他比较清楚。”
“谢谢珩之哥。”
得了回复，白初棠也不敢多待了，说自己还有事要办，双腿一溜就想跑。
季临雪把指纹按开，推开门：“进去坐会儿吧。”
白初棠面不改色地撒谎：“不用啦，我还要兼职呢，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她才不敢进去，之前临雪哥出国，顾珩之的反应可把她吓了一跳，后来过了很久，她才琢磨出来这两个人的关系。
临雪哥好不容易回国，她才不想做那个没眼色的人，去坏了两个人的雅兴。
刚才那束花都差点把她害死了。
季临雪无奈道：“好吧。”
白初棠很快就等到了电梯，跟他们摆手道别。
“那我先走啦。”
季临雪点头：“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给我发个信息。”
“好。”
等电梯门关上，他才转头进屋，发现顾珩之早就进来了，正站在餐桌前，倒了杯水给自己喝。
季临雪连忙叫住他：“你别喝了，这是冷水，我给你烧点热的。”
或许是霸总通病，顾珩之的胃不太好，今天他听小刘说，他不在的这一年，顾珩之因为胃病进过两次医院。
“不用。”顾珩之声音冷沉，“我就喜欢冷的，降火。”
季临雪：？
降的哪门子火？
或许是他疑惑的眼神太过明显，顾珩之气极反笑，放下杯子，大步走到他面前，嗓音中带着一丝无奈。
“她都看出来了，你还没看出来？”
季临雪莫名道：“看出什么？”
顾珩之叹了口气，下一秒，他轻轻托住季临雪的后颈，温热的嘴唇印上了季临雪的脸颊，一触即分，像是蜻蜓点过湖水，泛起一圈圈涟漪。
“季临雪，我喜欢你。”
第48章 第 48 章 接人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季临雪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到现在，他仍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下意识摸了摸脸颊, 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昨天顾珩之说完那句话之后, 他直接愣在了原地, 僵硬得像一块木头。
只是出国一年的时间，怎么会变成这样？
要不是面前的人太过熟悉, 他都要以为这是谁假扮来故意取笑他的。
见他低头不语，顾珩之也没强求，只说：“你可以慢慢想, 我等你。”
他的语气和神态都是游刃有余的样子，当时季临雪自顾不暇，没有发现异样，现在回想起来，却注意到一个细节。
顾珩之说话的时候，脸上并不是全然的冷漠，在季临雪抬眼看过来的时候, 他下意识站直了身体，甚至放在身侧的手指也颤了颤。
想到这里，季临雪心里讶然，又有些好笑, 没想到顾珩之原来跟他一样, 也在紧张。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 平稳的心跳逐渐加快，季临雪抿了抿唇，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 免得在这里胡思乱想。
昨天回来时间仓促，没来得及收拾行李，行李箱还原封不动地放在墙角。他带的东西不多，除了贴身衣物和日用品，剩下的都是给朋友们带的礼物，将东西分门别类地整理好，季临雪提着几个礼品袋，推开了卧室的门。
客厅里一片空荡，顾珩之应该是去上班了，剩下两间卧室紧闭着，犹豫片刻，季临雪把礼物放在了客厅茶几上，一进门就能看见。
整整一个上午，他都在整理东西，还顺便把房子里的卫生全部搞了一遍，虽然会有家政定时上门，但他还是喜欢自己动手。
临近中午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季临雪一开始以为是顾珩之回来了，打开门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面孔，对方自称是顾珩之的生活助理，脸上笑容温和：“季先生，我姓陈，顾总让我来接您。”
季临雪拧了拧眉：“接我？”
陈助理低头看了眼腕表，声音温润：“需要我为您整理行李吗？生活用品不用担心，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
他像是根本没有看到季临雪脸上的疑惑，态度虽然恭敬，动作却雷厉风行：“我们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顾珩之呢？”
“顾总正在开会，大概半小时后结束，一小时后我们出发去机场和他汇合。”
季临雪打开手机，半个小时前顾珩之给他发了消息，那时他刚做完家务，去浴室洗了个澡，没带手机。
事已至此，季临雪也只能乖乖地收拾行李，顾珩之说要带他去个地方，具体的地点却没说。
他只好旁敲侧击：“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吗？”
陈助理无奈摇头：“抱歉季先生，具体的我不清楚，我只是接您去机场，不会跟你们一起出行，刘助理会负责这次旅行的所有安排。”
刘助理？应该是小刘吧。
季临雪点点头，接受了这个安排，好在他需要带的东西不多，加上有陈助理在旁边帮忙，很快就收拾好了，只有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上了车，季临雪感觉困意上涌，做了一上午家务，本来就有些疲惫，陈助理来的时候他正打算睡一会儿，刚好也到了午休的时间，人容易变得困顿。
没几分钟，他就陷入了沉睡之中，车子开得十分平稳，连什么时候停下来的都不知道。
迷迷糊糊之中，他好像听见了顾珩之的声音，似乎在跟谁说话，几分钟后，车里又安静了下来。
寂静的车厢里，所有感官都被放大，季临雪感觉身边坐了一个人，那人似乎正在用目光描摹着他的五官。
他故意动了动眼皮，那人却无动于衷。
“顾珩之。”季临雪睁开眼，朝窗外看了一眼，“到了吗？你怎么不叫醒我。”
“时间不急，让你多睡几分钟。”男人修长的双腿交叠，双手随意搭在腿上，侧过头看他，“昨天晚上没睡好？”
“还好，坐车就想睡觉。”
“睡饱了吗？”
“嗯。”
“等下在飞机上还能睡一会儿。”
两人默契地没有提昨晚的表白，季临雪接过他的湿巾擦了擦脸，问：“我们要去哪里？”
“去找沈少言和陆俞。”
季临雪迟疑：“……你不是说他们在非洲旅行？”
“我随口说的你还真信？”顾珩之捏了捏他的脸颊，失笑，“逗你的。”
这样亲昵的举动一下子打破了微妙的平衡，气氛突然变得沉默起来，顾珩之默默收回手：“走吧，该出发了。”
“好。”
下了车，季临雪发现小刘站在不远处等着，他手上推着两个行李箱，其中一个是他的，另一个应该是顾珩之的，灰色的简约款式。
他上前两步跟上顾珩之的步伐，跟小刘并肩走在一起。
小刘朝他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季先生，下午好。”
“你好。”季临雪点了点头，“你也跟我们一起去？”
“是的。”小刘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季先生有什么要问的吗？”
季临雪没想到自己的目的这么明显，他轻咳一声：“你知不知道我们要去多久？”
小刘：“暂定的行程是两个礼拜，不过公司事情多，很多项目需要顾董做决策，所以很大可能会提前回来。”
季临雪点了点头：“其实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看着他正经的神色，小刘也正色起来，顾董可是吩咐过他，不能透露目的地的信息，不然就没有期待感了，他可不能说漏嘴。
“你去那么多天，你的孩子们怎么办？”
“啊？”小刘职业生涯这么多年，第一次露出错愕的表情，“您说什么？”
他随即便有些哭笑不得，到底是谁传的假消息，简直就是在败坏他的名声！
“季先生，你可能搞错了，虽然我已经二十七岁了，但是我还没结婚，也没有私生子。”
“你家不是养了一只边牧和一只布偶吗？”季临雪笑道，“顾珩之说你都是把他们称作自己的儿子女儿。”
小刘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尴尬起来：“原来您是问这个啊，我还以为……”
“其实他们很好养活的，很省心。”小刘说，“我有时候要出差，就会找人帮我上门喂猫铲屎和遛狗。”
“这样啊。”季临雪若有所思，他想，等剧情结束之后，或许他也可以养只猫猫狗狗。
第49章 第 49 章 海岛
他们这次出行乘坐的是顾珩之的私人飞机, 提前申请了航线，一到机场就有专人接待，不用走普通的安检流程。
几人在专属贵宾厅等待了一会儿, 很快上了飞机，机舱内十分宽敞, 座位又大又舒适, 再往里走，甚至还能看到一张柔软的大床。
季临雪刚才跟小刘聊天的时候, 说不清是有意还是无意，一直努力忽略着旁边投来的眼神，直到对方在他身旁坐下, 他才装作不经意抬起头：“怎么了？”
“没什么。”顾珩之似笑非笑地瞥了小刘一眼，“没想到你们还挺有共同语言。”
小刘很有眼色地站了起来，往厕所的方向走，嘴里还在小声说：“早知道刚才就不喝这么多水了……”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很快机舱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季临雪收回视线，平静道：“我们刚才在聊猫。”
他表现出想养宠物的意向后, 小刘就根据他的情况做出了推荐，说是他的性格更适合养猫，狗狗的热情他可能招架不住。
季临雪想了想也是，身边已经有了某只占有欲很强的大型犬, 再来一只他实在没精力应付。
顾珩之双腿交叠, 一副认真倾听的姿态：“你对这个感兴趣？”
“没有, 我就是问问。”季临雪抿了抿唇。
他对猫猫狗狗谈不上喜欢，但是也不讨厌，说到底还是接触的太少, 心里一直有些好奇。
顾珩之目光沉静，似乎在思索什么，片刻后才说：“如果喜欢，养一只也没关系。”
“你不是不喜欢小动物吗？”季临雪有些讶然，他跟顾珩之认识这么多年，从没见他对任何动物表示过喜爱，路上碰到也不会多看一眼，而且他还有洁癖，要是养在家里，少不了要肢体接触。
“我是不喜欢。”顾珩之抵着下巴，笑道，“但如果是你想养，我可以忍受。”
他声音低沉，吐字优雅，配上那张英俊深邃的面孔，一个笑容就能让人脸红心跳。饶是季临雪定力强，也不免心跳漏了一拍，他垂下眼，收敛心神：“还是算了，听说养猫之后家里到处都是猫毛，沈少言和陆俞肯定不会同意的。”
“他们不同意的话，我们就搬出去住。”顾珩之眉梢一挑，活像只摇尾巴的狐狸，等待着猎物主动撞上来，“我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房，已经让人装修好了，你想搬的话随时可以。”
两个人搬出去……那不就是同居的意思？
要是放在以前，顾珩之哪里会说这种话，顶多不着痕迹地试探，然后一步步、潜移默化地改变他的习惯。
思来想去，季临雪还是选择了逃避。
“四个人住热闹一些，不养猫也没关系。你请这么多天假出来没问题吗？公司最近怎么样，工作忙不忙？”
不是他不想回应顾珩之，而是他现在心里一团乱麻，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珩之看出他故意转移话题，却没有拆穿，挑了挑眉：“公司不缺有能力的人，而且我在外面也能远程处理工作。”
“哦……”季临雪有些语塞，干巴巴的，“那挺好。”
顿了顿，季临雪又问：“那你最近做的那个项目怎么样了，听说公司要扩大规模了？”
“还行，那个项目我让人全程跟着，应该出不了差错……”
他问什么，顾珩之就答什么，可以说是毫无保留，两人这么一来一回地问着，季临雪很快就词穷了。
他有些苦恼，眉头微微蹙着，好看的五官皱成一团，唇角紧抿，硬生生把清冷的气质扯开一条缝，露出其中柔软的内芯。
而这份柔软，让身旁注视着的目光更加温柔。
好不容易想到一个新的话题，季临雪舒展眉头，正要开口，就听身旁的人突然低笑出声，声音里的愉悦藏都藏不住，连坐在前排一直默不作声的小刘都忍不住竖起耳朵。
顾总笑得这么开心，这是有什么喜事？
“你笑什么！”这道恼羞成怒的声音来自季临雪。
顾珩之声音里的笑意还未散去，“我没有取笑你，我只是觉得……”他停顿了一秒，微微歪头，“你思考的样子很可爱。”
要是放在平时，被一个体型高大的同性夸可爱，季临雪早就一拳招呼上去了，但面对这个男人的调笑，季临雪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控制不住地耳根发痒。
半晌，他绷着脸，吐出四个字：“我不可爱。”
顾珩之的目光愈发直勾勾地盯着他。
季临雪干脆把毯子往脸上一盖，不想理会顾珩之的戏弄，一开始只是想挡住对方的视线，后来季临雪就真的睡着了。
这几天他都没有休息好，不止是身体疲倦，精神也很紧绷，每次都是倒头就睡，而且睡得很沉，直到飞机开始降落，他才睁开眼，视线不经意扫过舷窗，睡意直接消失。
窗户外，原本郁郁葱葱的山林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的蓝色海洋，海洋无边无际，与湛蓝的天空连成一线，其中点缀着一些绿色的小岛，岛屿周围是清澈的果冻海，夹杂着金黄的沙滩。
季临雪见过海，但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海。
不多时飞机降落，几人下了飞机，迎面吹来一阵湿咸的海风，季临雪轻轻呼出一口气，感觉心情放松不少。
机场里早就有专门的司机等候，季临雪原本以为这座岛屿就是他们此次旅行的目的地，没想到车子停下后，到了水飞机场，工作人员领着他们上了一架私人水飞，朝着最终的目的地出发。
大约半小时后，他们在岛上降落，小刘和工作人员把行李搬了下来，季临雪正要开口，就听见不远处跑来一个人影，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喊：“小雪！珩哥！你们来啦！”
听见熟悉的声音，季临雪弯起唇角，跟身旁的顾珩之说：“沈少言怎么还是这么咋咋呼呼。”
顾珩之也在笑，摇摇头：“他要是能收敛这个性子，我倒是怀疑换了人了。”
沈少言跑的很快，没一会儿就跑到了他们跟前，说实话，要不是他刚才发出了声音，季临雪差点都认不出他了。
沈少言以前是正常的黄白皮，就算大学军训，顶多只会晒黄一点，但现在活脱脱成了黄黑皮，像是刚从煤矿里爬出来，尤其是笑着露出几颗白亮的大门牙的时候，更加显得皮肤黝黑。
沈少言一过来就给了季临雪一个大大的拥抱，呜呜地说：“小雪我想死你了！”
这句话说完，他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旁边盯着他看的顾珩之，迅速收回手站直：“当然，还是比不过珩哥对你的思念。”
“沈少言。”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沈少言想要叙旧的心，“陆俞呢？”
沈少言搓搓手：“陆俞在做饭呢，说是让你们尝尝他的手艺。”
“陆俞也会做饭？”季临雪很新奇，以前他们在家的时候，基本都是他下厨，沈少言根本没有厨艺细胞，陆俞则是忙于学业。
沈少言扬起下巴，骄傲道：“那当然，我们出来旅游的这段时间，如果碰上不好吃的地方，陆俞就会自己下厨，手艺可好了。”
看他神气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全是他做的。
季临雪忍俊不禁：“好啊，那我一定得尝一尝。”
说话间，几人走到了一栋沙滩海景别墅面前，沈少言推开木质围栏，说：“你们的房间都让人收拾好了，先把行李放好，一起吃晚饭吧。”
第50章 第 50 章 别扭
别墅占地面积很大, 院子里自带一个游泳池，再往前走就是海边，小刘帮他们把行李放下之后就走了。
门口动静这么大, 陆俞听见声音也走了出来，他腰上围了一条围裙, 皮肤比之前黑了一点, 身上还有晒出来的分层，但没沈少言这么夸张。
“来了？”陆俞的语气没什么变化, 好像他们之间并没有相隔一年的时光。
季临雪回了一个笑容：“菜做好了吗，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陆俞没跟他客气：“这种鱼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你来帮我看看吧。”
两人说着进了厨房, 凑在一起交流厨艺心得，很快就有说笑声从里面传来，夹杂着刀刃落在菜板上的声音。
顾珩之看了眼沈少言：“不是有厨师吗，自己动手不嫌累？”
“陆俞最近喜欢上做饭了，说什么都要自己做，而且他做菜真的挺好吃的，你等会尝尝就知道了。”沈少言叉着胳膊, “比起这个话题，我现在更关心的是你们两个的进度，怎么样，表白没？”
“嗯。”顾珩之语气平淡, “你这是什么表情？”
沈少言收起嫌弃的表情, 拿胳膊顶了他一下：“那怎么还没成功？”
他可是看出来了, 这两个人根本就还没在一起，瞧季临雪那副闪躲的样子，明显是在害羞。
“不急。”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顾珩之突然勾了勾唇，“现在这样也挺好。”
沈少言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你这样笑得我瘆得慌，小心把人吓跑。”
顾珩之一听就知道他肯定想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冷冷瞥了眼：“收起你肮脏的思想。”
沈少言哼哼两声，表示自己很纯洁。
“要不要我帮帮你们啊？”
顾珩之斜了他一眼：“不需要，别出馊主意。”
“喂，我可是情场高手，在谈恋爱方面也算是半个专家，拉过的小手没有一千也有五百，你不知道感恩就算了，还嫌弃我……”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说完往旁边一看，哪还有顾珩之的人影。
有季临雪在旁边帮忙，晚餐很快就做好了，陆俞招呼他们来餐厅吃饭，桌上摆了满满的菜，全是各式各样的海鲜。
好在大部分海鲜让人提前处理过，省了他们不少事。
沈少言很擅长捧场，菜一端上来，他就用花式彩虹屁把陆俞和季临雪都夸了一通，让季临雪有些不好意思。
最后还是陆俞忍不住打断了他：“快吃吧，再说下去菜都凉了。”
所有人这才拿起筷子，顾珩之一开始以为沈少言是在夸张，尝了一口才发现味道确实不错，鱼肉不腥不腻，裹上酱汁后鲜香爽口，没想到陆俞那双擅长握手术刀的手，煮起饭来也不逞多让。
大家胃口都很好，很快就把一大桌菜全部解决了。吃过饭后，有佣人过来负责打扫卫生，几人上了二楼，开始分配房间。
别墅看着挺大，没想到能住的只有两间房，季临雪看着面色如常的顾珩之，又看了一眼演技没多少长进的沈少言：“怎么只有两间房？”
沈少言无辜地说：“这边的户型就是这样，卧室比较少，你放心吧，里面的床很大，一张床睡两个人绰绰有余，翻个身都不会掉下去。”
季临雪当即要走：“有其他的别墅吗？我去其他地方住。”
沈少言连忙拉住他的行李箱：“别走啊，挤一挤就好了，而且你们两个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季临雪眯了眯眼，他明明看到旁边还有两个房间，沈少言的谎言编得太过拙劣，几乎一眼就能看出破绽。
就是不知道这件事跟顾珩之有没有关系。
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顾珩之警告地朝沈少言看了一眼，语气冷冽：“把钥匙拿出来。”
沈少言愣住了，神情瞬间变得有些委屈。
“什么钥匙，我听不懂。”
顾珩之表情微冷，身上的气势凌厉得让人不敢直视：“沈少言，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沈少言不情不愿地把钥匙掏了出来，把上锁的房门打开。
季临雪压下心底的讶然，他一开始以为沈少言是出于顾珩之的授意，现在想想，其实顾珩之根本不屑于做这种事，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原剧情里的那个人了。
他会尊重他的意愿，会贴心地关照他，甚至厚脸皮地赖着他。
他们两个，真的能在一起吗？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黯淡。
沈少言愤愤不平地瞪了顾珩之一眼，像是在说，我明明是在帮你，你居然这么不识好歹，然后转头看向季临雪，语气小心翼翼：“小雪，你别生气啊。”
“没关系。”季临雪知道他没什么坏心眼，但总是好心办坏事，“下次不要这样了。”
说着，他拉着自己的行李箱随便挑了一间进去，房门关上，隔绝了门外的冷凝气氛。
一墙之隔，沈少言还在生闷气，鼓着脸像个河豚。
“还不服气？”顾珩之朝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语气不好，“你没看出来他不喜欢？”
“那我不是想撮合一下，谁让你们进度这么慢，等你们在一起，我孩子都要上幼儿园了！”沈少言也动了气，他觉得自己的方法没问题啊，两个人本来就互相有意思，睡一起怎么了？
“那也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顾珩之捏了捏胀痛的眉心，“下次不要做这种事了。”
沈少言的眼眶一下就红了：“你现在是嫌我多事了？要不是把你当兄弟，我才不管这闲事！”
扔下这句话，他抹了抹眼睛，猛地冲进房间，把门关得砰砰响。
空气中陷入难言的沉默，陆俞看了眼身旁佁然不动的男人：“他就是这样的倔脾气，明天早上起来就好了。”
“我知道。”顾珩之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他本意是好的，但做法不可取，临雪不是一个任人摆弄的物件，他这样做，未免太不尊重他的想法。”
沈家富贵显赫，家里对于他这个独子也很是宠爱，沈少言从小就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做什么事都随心所欲，丝毫不担心后果。
直到碰上顾珩之和陆俞，他才有所收敛，他们也是唯一能管得住他的人。
“其实他也是好心。”陆俞叹口气，“但的确得改一改，这样太不尊重人了。”
外面的天很快就黑了，别墅里静悄悄的，好在今晚原本的计划就是让顾珩之和季临雪休息，没有做其他的安排。
第二天一大早，季临雪打算起来做早餐，没想到一下楼，发现有人比他起得更早。
陆俞端着一盘吐司和热牛奶从厨房走了出来，朝他笑了笑：“这里食材不够，只能做点简单的早饭。”
说着，把一杯热牛奶递给他：“沈少言没那么早起床，我们先吃吧。”
季临雪朝四周看了看：“珩之呢？”
他刚才路过对方的房间，门是打开的，人却不在。
“他出去晨跑了。”陆俞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应该快回来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秒，门口出现了一道高大的人影，顾珩之用毛巾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大步往里走：“起来了？昨晚睡得好吗？”
这话是对着季临雪说的，后者正叼着吐司嚼嚼嚼，闻言点点头：“唔。”
等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他才开口：“吃早餐吗？小鱼做的。”
“你们先吃，我还要洗个澡。”顾珩之走到吧台，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喉结上下滚动，透出性感的弧线，季临雪不知不觉就盯得出了神，直到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眸，才陡然回神。
他连忙撇开脸，却注意到楼梯上多了一道人影。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少言也起床了，正站在楼梯上看着他们。
季临雪一出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上看去，陆俞讶异道：“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吃早餐吗？”
沈少言瞪着眼，显然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不理会陆俞的问话，径直走到季临雪身边坐下：“哇！小雪，这是你烤的吗，好香啊！”
季临雪看着手里的吐司：“……不是我做的，陆俞做的。”
沈少言伸到一半的手在半空中停住，脸色讪讪。
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厚着脸皮继续拿，把吐司涂上果酱，放进嘴里咬了一口，脸上浮现出嫌弃的表情：“真难吃。”
陆俞知道他是把自己连着顾珩之一起记恨了，就因为昨天他没帮他说话。
这样的小孩子脾气让人无语又好笑，不由得耸耸肩，给对面疑惑看过来的季临雪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开口：“难吃就别拿。”
沈少言把吐司往盘里一扔：“谁稀罕！”
身后传来凉凉的一声：“不许浪费食物。”
是顾珩之。
沈少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就是故意欺负我！”
他昨天一晚上没睡好，想着今天这两个人总会来找他道歉了吧，结果一句话也没有，还合起伙来欺负他！
沈少言又被气跑了，临走时还不忘端上自己的吐司和牛奶。
看着他蹭蹭蹭上楼的背影，季临雪朝顾珩之投去一个眼神，怎么了这是？
顾珩之把昨天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季临雪有些无奈：“昨天的事我都没放在心上。”
顾珩之摇摇头，眼里神色认真：“他只有在我和陆俞面前才老实。”
季临雪听出了他的未尽之意，他自己其实也能感觉到，沈少言对他没那么尊重，不过是因为顾珩之的这层关系，两人才有机会接触。
但对季临雪来说，这样一个从小被家人宠大的小少爷有点傲气很正常，他也从来没在乎过。
但是顾珩之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