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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视着四爷的手,弘晖在心中不断纠结,礼仪和汗阿玛在他的面前不断上下晃悠,找不到一个平衡点,只能做出选择。

弘晖一咬牙,选择了汗阿玛,礼仪只是礼仪,但汗阿玛不一样。

他拿起三明治吃了起来,人一旦突破这个心理底线,之后也就没有了别的想法。

弘晖吃完一个之后也觉得很方便,味道比较清淡,虽然是用手拿的,却不会弄脏手,另一只手还能干点别的。

“汗阿玛,这个很不错。”他夸道。

四爷笑了笑,他吃饱了也就停下了手,看着弘晖吃。

见弘晖吃的差不多了,他进入了正题,“弘晖,朕想知道你怎么看待年氏。”

第176章 第176章废太子卒

“看待年氏?”弘晖心里一咯噔,干巴巴地说:“她是我的福晋,自然要敬重她。”

年氏最近又做了什么事情?

想到上次的巫蛊,弘晖嘴角向下一撇,她怎么就不能安分一点?

“是吗?”

四爷的声音没有感情,弘晖听了只觉得如坠冰窟,它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一般,道:“她再怎么不好也是皇玛法指婚的福晋,我会好好对她。”

“如果她犯了错呢?”四爷的态度缓和了一些,“你要一直让她占据福晋的位置吗?”

“哪怕她会成为你坐上储君之位的绊脚石?”

弘晖脸色一变,“我”

“你怎么选?”四爷盯着弘晖的脸,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了一起用膳的好处,距离近,哪怕灯光昏黄,四爷依旧能一眼看到弘晖的表情。

弘晖却是异常后悔,他距离汗阿玛太近了,他的情绪又不能完全收敛,因此他一边要控制表情,一边还要去思考汗阿玛的问题,一心两用,根本不够用。

四爷的问题一点都不简单,不管弘晖选择哪一个,弘晖的答案都不会让四爷满意。

放弃年氏?

年家虽然有自己的心思,但也是在帮弘晖。

选择年氏?

四爷不喜欢弘晖维护一个不断挑事的女人以及她背后的家族。

弘晖焦头烂额,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四爷没有给他不回答的机会,四爷的视线依旧在弘晖身上。

“我会放弃。”弘晖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做出了选择,“年家做的事情有僭越之嫌,不应该再用。”

弘晖最终还是做出了选择,和皇位相比,没有什么能比皇位重要。

四爷怔怔地看着弘晖,“你还记的百福吗?”

百福和造化都是四爷养的京巴犬,造化放在李知婉那里,百福则放在前院。

造化和弘晖没怎么相处过,百福却是每次放假回府都能见到的,偶尔还会一起玩。

百福和造化前几年去世的时候,弘晖哭得不能自已,四爷当时觉得这孩子重情义,怕他用情太深,以后会伤身体。

但现在,四爷发现自己看错了,他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弘晖是装的还是真的,但现在的弘晖和那个时候相比,已然面目全非。

年氏确实有错,但两人成亲多年,还育有一女,就算没有感情,那也不是弘晖放弃的理由。

这样的弘晖未免太过冷血,一旦自己百年之后四爷只要一想便觉得浑身冰冷。

除了弘晖,他还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弘晖到时候会帮他们吗?

“百福”弘晖身体一僵,“当然记得,它那么可爱,我有的时候还能梦见它。”

“它是什么颜色的?”

弘晖一顿,“百福是”

“你已经不记得了。”四爷摆了摆手,“忘记了可以直接说,但不要说谎。”

“汗阿玛我只是不想让你不开心。”弘晖赶紧解释,“我”

“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年氏那边,朕会处理。”

弘晖木着脑子离开了养心殿。

处理年氏

怎么处理?

弘晖有点慌,他不会就要成鳏夫吧?

“爷?”

年氏的声音出现在耳边,弘晖这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回到了院子里。

年氏被禁足,但禁的也就是弘晖的院子,活动空间不算小,偶尔也会来到院门口等弘晖。

她的初衷是为了不让弘晖去别的侍妾那边,但也确实打动了弘晖,于是这个日程也就这么固定了下来。

弘晖看着面前带着笑容的年氏,怎么都开不了口,不忍心告诉她,刚刚他做了一个选择,将她抛弃了。

“我还有事,今天就在书房歇。”弘晖说完,匆匆忙忙地离开,不给年氏说话的机会。

弘晖的速度实在是快,年氏回过神的时候弘晖已经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黑影,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今天爷去了哪里?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弘晖是走了,但他身后的小太监被年氏拦下来了一个,迎面就是年氏的质问。

小太监一脸慌张,“主子爷去了养心殿啊,还和皇上一起用了晚膳。”

“那心情应该不错才对。”年氏不理解,“从养心殿出来就这样了吗?”

小太监回忆了一会儿,“主子爷出来的时候有些恍惚。”

有些恍惚?那为什么会躲着我?

年氏不解,弘晖为什么要躲着她,如果是因为别的女人,那也不会是现在才躲着她才对,明明早上还好好的。

养心殿里,汗阿玛到底说了什么?

“难道是那件事情被发现了?”年氏喃喃道,但随即摇摇头,那可都是西北的人,京城里是怎么都想不到的。

而且发现了怎么会不和她说?年氏很快安抚好了自己,她深吸一口气,将今天的事情当做一场意外。

年氏可以当做是意外,弘晖不行,他这几天一直躲着年氏,已经快要崩溃了,一边是福晋,一边是汗阿玛。

他的汗阿玛说了会处理年氏,但这几天都没有动静,这样的等待太让人煎熬了。

又过了三天,在弘晖的期待中,苏培盛带着圣旨来到了院子里。

此时的年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和弘晖站在一起接旨。

苏培盛看着明显一脸懵的年氏,笑了笑,但那笑容根本没有感情。

“隆科多之女佟佳氏为侧福晋,掌管院内事宜。”

这道圣旨仿佛一道雷劈在了院子里,年氏的禁足还没解开,现在又要来一个侧福晋,还要直接接管中馈,而这个侧福晋还出身佟佳氏。

年氏腿一软,根本站不住,只能扶着身边的流纱,借助她来稳住自己的身体。

“苏谙达,那我呢?汗阿玛有说我吗?”年氏不甘心,上前问道。

苏培盛摇摇头,“万岁爷没有提及大福晋。”

那意思就是她继续禁足。

一听这话,年氏脸一白,接着人一软,倒了下去。

“福晋!”

“大福晋!”

“快来人!”

苏培盛也慌了,他只是来传个圣旨,怎么人晕了?

他轻啧一声,安排身边的小太监去叫太医,同时心里也在感叹,这年氏也太经不住事了吧?

苏培盛转身出去,将位置留给大阿哥那边的人,又怕出了事情没人,干脆就在门口守着。

“苏公公,这是怎么了?”

苏培盛转头一看,来人有点眼熟,“姑娘这是?”

“我是二福晋身边的宫女,福晋刚刚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派我来看看。”

苏培盛朝着那边看了一眼,也是,两个阿哥的院子靠在一起,这动静可不小,可不就传过去了。

“跟你们福晋说,今天的事情,还是不要管为好。”苏培盛提醒道。

“是,那我这就回去和福晋说。”

说完,那宫女也没走,而是递了个荷包过来,荷包不算大,但没人嫌弃银子少。

站在宫女面前的小太监有些为难,转头看着苏培盛,直到看到苏培盛点头,这才收了起来。

宫女离开,小太监赶紧将荷包送到了苏培盛面前,“苏公公,给您的。”

苏培盛接了过来,打开看了一眼又丢给了小太监,“你们分了吧。

小太监满脸喜色地打开看了一眼,顿时脸上的笑容更盛了,里面可不是他们以为的银子,是金子。

“这二福晋比大福晋可大方多了。”小太监道:“人也好多了,上次大福晋还朝着我们翻白眼。”

“以前还能说是因为大福晋家世好些,现在眼看着二福晋家里也起来了。”

富察家最近可不少人得到重用,谁能想到呢,在康熙朝不算多厉害的富察氏在四爷这里就崛起了,这一看,能人还不少。

“行了。”苏培盛组织了小太监还要继续说下去的话,这些可不方便在这里说。

所幸太医很快来了,苏培盛见没有主子来,只能苦哈哈地陪着太医进去。

此时年氏已经被安置回了屋里,躺在床上,还没醒来。

“大人快来看看。”弘晖焦急地说。

他虽然选择了其他人,但对年氏的感情也没消失,也不想当鳏夫。

太医先拿手帕擦了擦汗,等医女准备好了,这才搭上年氏已经遮掩好了的手腕上。

太医第一反应是皱眉,随后又松开了眉头。

“恭喜大阿哥,大福晋这是喜脉只是”

大概没有人听消息的时候喜欢听后面加一个‘但是’,这代表这件喜事不纯粹。

太医这个‘但是’出来,屋里的欢喜氛围顿时消失了。

“还有什么?”弘晖问道。

太医沉默了一会儿,道:“大福晋的身子不算很好,忧思过重,腹中的胎儿也跟着有些弱,这才没能在之前的平安脉中发现。”

“粗略一算,大概有两个月左右了。”

苏培盛一听顿时眼神瞥向弘晖,幸好那个时候孙辈刚除服,也能

说得通,不然这绝对是破坏了守孝的规定,一个不孝的名声就要压在他头上了。

弘晖也没想到,脸上有些许僵硬,“多谢太医,还请太医帮福晋保胎。”

之前弘晖盼了那么久都没盼来孩子,没想到现在来了,还是在一个这么尴尬的时间。

一出孝期就显得他太过急色。

不过有孩子的喜悦还是更多一些,自从第一个孩子之后,弘晖后院这么多人都没能有孕,早就不知道被多少人揣测过。

想到这里,弘晖牙痒痒,明明弘昐也是一样的情况,但那些人就盯着他看,盯着他的后院,说到底还是因为他没有儿子。

他看向床上的年氏,这个孩子一定要是一个儿子。

年氏有孕,怎么都算是一件喜事,苏培盛将太医送走便回了养心殿报喜。

四爷听了消息倒是没什么欢喜的意思,“这年氏”刚准备惩治一番就怀孕了,看来年家有点运气在身上。

“不过奴才听”苏培盛刚刚只说了一半,还有些内容没有说。

“这个孩子怕是不会太好。”

四爷皱眉,“什么意思?”

“太医当时只说了大福晋多忧思,但奴才送太医回太医院的时候又听太医说大福晋的体弱才是最根本的原因,而这点是治不好的。”

“那孩子?”

“太医说全力保胎,如果中间没有受到刺激的话,安全出生不是问题。”

有太医的话,四爷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这孩子来的也不容易也罢,这次暂时就这样吧。”

他最终还是想保下这个孙辈,不管是个小格格还是小阿哥,他这个玛法都期待着。

至于弘晖四爷不认为弘晖不知道年氏的做法,只是不需要他动手而已,这才没有暴露。

四爷想了想,还是决定再相信他一次-

诏书的事情前前后后也闹了不短的时间,但差不多一个月之后这件事情就彻底被其他事情所覆盖。

诏书都不知道被放在哪里,所以还是安安分分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吧,那些大臣们叹了口气,如今的皇上,根据康熙的岁数推算,还能活至少十几年,也不急于这一时。

又过了几个月,一道消息突然从祁县郑家庄传来——废太子允礽卒。

接到消息的时候四爷正好在永寿宫,好不容易决定休息一天,结果就接到了这种消息。

四爷当场便跌坐在了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废太子对四爷来说是一个很特殊的人,从前的崇敬不是假的,登基后的忌惮也不是假的,但现在听到这消息,他脑海中更多浮现的是年少时那个握着他的手,带着他练字的身影。

那道身影也还处于少年期,身形瘦削,他的手却很大,很暖,包裹着四爷的手,带着他一笔一划完成每天的练字任务。

那样的记忆让四爷决定做辅佐他的贤臣,并且在之后的十几年里一直都没有变过目标。

然而时间一晃三四十年,他们的境遇却大大不同,一个被圈禁,一个成为了掌权者,他们的位置互换了,却也没有了小时候的温情,有的是客气,是警惕。

此时人走了,那些年的记忆全都回来了,四爷捂着胸口,“二哥就这么没了。”

“皇上要去看看吗?”李知婉上前扶住四爷,让身后的宫女去找太医,同时帮着四爷舒缓心情。

四爷抿唇,他的视线没有落地,想要找一个落点也不知道看向哪里。

“朕不知道。”

在登基前,四爷还会时不时看一下废太子,但在登基之后,不知道是因为对废太子的忌惮或者是不敢去见废太子,四爷再也没有见过太子,上一次还是为康熙守灵的时候。

四爷这样子可不像是不想去的模样,李知婉劝道:“皇上去见送送吧,这次不去,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是啊,确实没有机会了,棺椁封上便不会再打开,以后能看到的也只有棺椁和墓碑。

四爷的眼神坚定起来,“不用太医了,让苏培盛进来,让他安排,朕要出宫。”

李知婉没有阻拦,让苏培盛接走了四爷。

目送四爷的身影消失,李知婉心中也升起了些许惆怅,时间过得太快太快,刚穿越的时候她总觉得时间过的太慢,她想要长大,现在却觉得时间太短了,身边的人都已经开始离开了。

李知婉和废太子没有交集,并不会因为他的离开而难受,她想到的是李家的二老,算算年龄,这两人也七十了。

在现代,百岁老人都不少,但在这古代,过了六十都是高寿了,而李文壁和富察氏都过了七十,他们又能活多久呢?

“明天让太医去李府看看吧。”她吩咐道。

“是。”-

另一边四爷趁着黑夜出宫,在侍卫的护送下连夜赶往郑家庄。

郑家庄距离紫禁城有四十里路,骑马都需要两个多时辰,等四爷赶到的时候,远处的晚霞紫光倾泻而出,令人惊艳的自然景色,但在四爷看来却是灰暗的。

他瞥了一眼,接着走进了理郡王府。

允礽是理亲王,但在四爷登基的时候,他让弘皙直接继承了王位,按照规矩要降爵,原本的理亲王府也就变成了理郡王府。

此时的理郡王府被一片的白色覆盖,偶然吹起一阵晚风,白色的布绢在空中飘荡,时上时下,配合着不断传来的哭声,苍凉又凄惨。

四爷站了许久,就这么看着飘荡的白幡。

“万岁爷,咱们还进去吗?”眼见着天完全黑了,周围的灯都点了起来,苏培盛上前问道。

四爷点头,“进去。”

他一步一步走向废太子停灵的地方,明明距离在接近,他却觉得距离废太子越来越远,脚下的步伐也开始沉重。

哭声越来越近,近到就在耳边,四爷却觉得突然安静下来了。

“二哥。”他轻声道。

千言万语最后只有这一声称呼吐露出来。

四爷走到侧边,看到了躺在棺椁里的废太子,那是他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躺在棺椁里的废太子和四爷记忆中的面容不完全一样,他太瘦了,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脸颊凹陷,颧骨突出,甚至皮肤都是青黑的。

“皇上,阿玛是因为急病走的。”弘皙的身影出现在四爷身边,他穿着一身孝衣,整个人也瘦的不行。

四爷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人慢怠?”

弘皙摇头,“相反,有皇上的指令,这里的人对我们很好。”

“阿玛走的急,他让我和皇上说,”弘皙顿了顿,在四爷的注视下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他以您这个弟弟为荣。”

四爷怔怔地看向弘皙,随即笑了起来,“二哥还真是聪明啊。”

这句话的水分有多少,除了废太子本人,没有其他人知道,但这句话无疑是在给弘皙铺路,让四爷哪怕察觉了也没办法去为难弘皙。

弘皙抿了抿嘴唇,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

四爷拍了拍他的肩膀,“守孝之后便回宫吧,从今天开始,朕是你的汗阿玛。”

弘皙瞳孔一阵震动,他惊讶地看向四爷,“我”

“不用说了,事情就这么定了,先守着吧。”四爷背手离开灵堂,在门口,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接着转身直接离开。

从今天开始,链接的人消失了,他彻底和之前的胤禛分开了。

废太子允礽的离世给雍正三年的年节覆盖上了阴霾,但这些没能阻挡四爷惩治一些人的决心。

才出年节,三年服阕,举办完祭祀礼,四爷开始了他的动作,先是宣布了廉亲王、九阿哥、十阿哥及其党派阿灵阿、鄂伦岱等人的罪状,接着革了鄂伦岱领侍卫内大臣的职位,发往奉天。

这几人表面上没做错什么,但他们最大的错误就是插手进夺嫡中,年羹尧确实在西北有人,但能够让那些人出现在京城,也要多亏了廉亲王几人的帮助。

四爷深知自己这一辈争夺储君职位的艰难以及受到的伤害,他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有同样的感受,这才决定秘密立储。

他知道会有人在暗处拾掇,但没想到这人竟然是廉亲王。

他封廉亲王的爵位就是为了能让自己和他好好相处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的廉亲王很低调,以至于四爷都快把他给忘了。

但是谁都没想到,廉亲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大事,直接牵扯进诏书里。

四爷现在对廉亲王的指控又多了一条——教坏了弘晖!

他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有通信往来,他只要听到风声就已经确定了。

还有弘晖之前撒谎的事情,四爷现在也找到了人去恨————全都是廉亲王教坏的,廉亲王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出现在了弘晖的身边,教坏了弘晖去做那些不好的事情。

还有鄂伦岱,他本就是康熙的御前侍卫,在侍卫中的人脉不浅,也是因为他,诏书被弘昐拿到的消息才传的那么快,接着引出后续的事情。

在四爷看来,廉亲王那一党就没一个好的,老十都是面憨心奸。

“果然,老八就是一个灾星。”他冷声道:“祸害自己还不算,还要去祸害别人。”

第177章 第177章变化

有惩罚自然也有奖励,四爷对十三阿哥最近不要太满意,大手一挥,直接送了一个郡王爵。

十三阿哥的怡亲王并不是铁帽子王,传到下一代就会降爵成为怡郡王,现在四爷又赏了一个郡王爵,也就是说怡亲王府除了定下的世子之外,还能给一个儿子爵位。

怡亲王感动的同时又松了口气,怡亲王府的世子并不是嫡子,而是侧福晋所生的长子。

在十三阿哥因为夺嫡被关进宗人府之前,他和福晋的关系只能用相敬如宾来形容,当时也没能有孩子。

直到进了宗人府,十三阿哥明白了福晋的好,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这才连着有了四子两女,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没几个月就要生了。

但现在也有了一

个尴尬的局面,世子已经定了庶长子,那么嫡子怎么办?

现在四爷又给了一个爵位,十三阿哥也就直接将爵位给了嫡子弘暾。

怡亲王有奖励,隆科多和马齐也没少,隆科多着赏给世袭一等阿达哈哈番;马齐着赏给拜他喇布勒哈番。

一等阿达哈哈番和拜他喇布勒哈番虽然不是实职,但那是给外姓功臣和外戚的爵位!

那是爵位!

爵位不高,但那也代表了皇上的喜欢。

旨意一下来,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永玘!”阿尔善一把抱住快要摔倒的小团子,快要七岁的少年看着和十岁差不多了,身材高挑匀称,一头小辫子怀里的半秃头小团子格外不同。

“哥哥!”永玘咧嘴笑了,然后抱住阿尔善的脖子。

“走,我们去永寿宫找玛麽。”

“玛麽!”永玘伸出胳膊一挥,指向永寿宫的方向。

小名绿豆汤,大名永玘的小包子在宫里最喜欢的位置大概就是永寿宫了,一天天地尽想着朝永寿宫跑。

六岁的阿尔善力气大,但抱一会儿永玘还行,抱久了也受不了他的吨位,干脆把他放了下来,牵着他的小手往前走。”

“玛麽肯定有好次的。”永玘口齿不清地说着。

阿尔善点头,脚步也带上了些许雀跃,不过他不是因为好吃的,而是因为那里的一个人。

“额娘!”阿尔善到了门口,一眼便瞥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放开永玘的手,快速跑了过去。

永玘呆呆地看着自己的阿尔善哥哥,他瘪了瘪嘴,但没哭,而是看向旁边的嬷嬷,“抱,过去!”

意思很明确,他要嬷嬷抱着他去阿尔善那边。

被嬷嬷抱起来的永玘视野更广了,他还看见了坐在旁边的玛麽,于是果断抛弃阿尔善,选择玛麽。

“玛麽!”永玘伸手,示意要玛麽抱。

李知婉接了过来,让他背对着自己在怀里坐好。

“永玘今天的功课做完了没?”

李知婉是反对小孩子这么早就开始学习做功课的,奈何弘昐这个阿玛铁了心要锻炼,就算做不好也要养成习惯,李知婉也不好插手,只能让小团子永玘年纪轻轻就开始吃上学的苦。

永玘点了点头,“做完啦!”

他转身扒在李知婉怀里,“阿玛给我放假,和阿阿玩。”

更小一点的永玘叫阿尔善的名字叫不全,他又喜欢阿尔善,于是‘阿阿’就成了他对阿尔善的称呼,哪怕现在能叫出来了也不改了。

“你的功课做完了,你阿尔善哥哥的可没做完。”李知婉可是知道的,阿尔善给自己加了不少功课,很多还是尼楚格当年学过的。

李知婉不用想都知道,这又是一个翻版尼楚格。

难道是她这个人有问题?带出了一个尼楚格,又带出一个尼楚格二号。

“阿尔善,看看额娘给你带了什么过来!”尼楚格一脸兴奋地拉着旁边的小姑娘过来,“看,你的童养媳。”

李知婉:“?!!!”

阿尔善:“!!!”

阿尔善茫然地看向李知婉,他什么时候有了童养媳?

李知婉也不知道啊,她看向尼楚格,“你不是说那是你救下的一个小女孩,带在身边当徒弟的吗?”

怎么就成了阿尔善的童养媳了?

尼楚格看着面前的两张懵了的脸,笑的格外放肆,“开玩笑的。”

李知婉:“”

阿尔善:“”

什么都不懂的永玘看了看尼楚格,又看了看玛麽和阿尔善,也跟着笑了起来。

小孩子清脆的笑声和尼楚格开朗的笑声混合在一起,李知婉和阿尔善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后者是无奈的笑。

阿尔善朝着李知婉挤了挤眼睛,这是你的女儿。

李知婉瞪了回去,这还是你额娘呢!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叹气,论有一个不靠谱的额娘/女儿的感受。

尼楚格收起了开玩笑的架势,拉着小姑娘到几人面前,“虽然刚刚是开玩笑的,但我想和阿尔善说,她会是你的姐姐,我们家中的一员。”

“姐姐?”

李知婉一愣,“她多大了?”

看着都不知道有没有四五岁,竟然还是六岁的阿尔善的姐姐。

尼楚格叹了口气,“她之前太苦了,被丢在马厩里长大的,别看只有四五岁的模样,但她有八岁了。”

“八岁?”李知婉看着这个依旧瘦的脱相的女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叫什么?”

尼楚格看向小女孩,鼓励地说:“告诉我们,你叫什么?”

“娜仁珠格!”刚刚还有些羞涩的小姑娘,说起自己的名字格外骄傲,“向阳,我会像我的名字一样追逐阳光!”

她一说完,又切换到了刚刚的模样,躲在尼楚格的身后,悄悄打量着其他人。

李知婉直到娜仁珠格大概是认生,她朝着阿尔善招了招手,顺便把怀里的永玘放在地上,“阿尔善和永玘陪姐姐一起玩好不好?我们还有些事情要说。”

阿尔善点了点头,牵着永玘走上娜仁珠格,伸出手,笑着邀请她,“要和我们一起去玩吗?”

娜仁珠格看向尼楚格,尼楚格鼓励道:“去吧,和弟弟一起玩,也照顾一下他们。”

在场人都知道阿尔善和永玘都不需要娜仁珠格照顾,但也知道,娜仁珠格需要阿尔善和永玘,只有这样她才会安心。

“好!”

目送三小只离开,李知婉瞥了一眼尼楚格,“现在可以说了吧?”

尼楚格讪讪一笑,“之前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孩子的身世有点复杂。”

“能怎么复杂?”

“她的额娘是格伊古勒的异母姐姐,她嫁到了另一个部族,在她死后,格伊古勒的阿玛和额娘也都因此对娜仁珠格并不好。”

“那也不应该让一个小女孩住在马厩里,她的阿玛地位应该不低吧?”

“确实,但他们认为她是灾星。”尼楚格叹了口气,“认为对灾星好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只有对她不好,一直折磨她才能消减罪孽。”

李知婉:“”

她竟然毫不意外,愚昧的人哪里都有。

“那怎么到你这里了?”

尼楚格严肃起来,“之前受到准噶尔那边的侵扰,娜仁珠格那边被我当时只找到了再马厩里的她。”

简而言之,因为住在马厩里,娜仁珠格还捡回来了一条命。

“这样看来,她是福星才对。”李知婉没有真实见识过蒙古那边发生侵略时的模样,但能够让一个部族灭亡,想必会很残酷。

娜仁珠格因为在马厩里躲过了屠杀,一个小孩子又在饿死之前碰到了过来查看的尼楚格,这不是福星是什么?

她要是没点运气,早就没命了。

真正幸运的人和倒霉的人绝对不能只是看生活里的一些小事情,平时特别倒霉,但是到了关键时刻却能保住性命,怎么不算是一种幸运。

尼楚格笑出了声,“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将她带在身边也没有遇到倒霉的事情。”

“那些都是他们强加在一个女孩身上的,哪怕她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了娜仁珠格,两人的话题又到了阿尔善身上,“这次会将阿尔善带回蒙古吗?”

喀尔喀蒙古的条件在尼楚格的努力下已经好了很多,不过这仅仅是一个部族的改变,尼楚格的野心不止于此,她还想改变更多的位置。

“我也不知道。”尼楚格苦笑道:“羊毛的用法我已经让人传了出去,不少位置的商贸得到改善,生活也好了起来,就连那些菜种子也得到了新的改良款。”

“一切都欣欣向荣。”尼楚格道:“但我在纠结要不要将阿尔善带回蒙古。”

“为什么?”李知婉问道,明明之前说的很好,也答应了阿尔善。

“他真的能适应那边吗?”尼楚格问道,就算她在平时的性格再大大咧咧,在此时,她可开始担忧和焦虑。

“我做了那么多准备,去到那里的时候依旧适应了很久,有些地方我到现在也没能完全适应。”

“现在阿尔善和我当初是一样的情况,我担心他适应不了。”

作为一个额娘,她的顾虑在不自觉地增加。

这样的尼楚格对李知婉来说是陌生的,但这也代表着尼楚格的成熟,她在李知婉没有看见的地方,再度长大了。

“那你去问问阿尔善吧。”她道:“当时我尊重你的想法,你也试着尊重阿尔善的想法。”

尼楚格陷入回忆之中,从小她想要做什么,额娘不会阻拦她,而是和她说明情况之后让她自己做选择。

她就这么一路跌跌撞撞,为自己的选择做出努力和付出,也有后悔的时候,但更多的还是满足,她想要做的都去做了。

这样的感觉是多么的美妙,她和身边的姐妹相比是那么的不同,没有患得患失,她的内心一直是满足的。

现在轮到她教自己的孩子了,她也应该让阿尔善体会到这种感觉。

尼楚格点头,“我会和阿尔善谈谈的。”

这一次她选择尊重阿尔善的想法。

不想再提这个话题,尼楚格干脆换了个话题,“郭罗玛麽还有郭罗玛法怎么样了?”

“听说他们病了?”

李知婉嘴角的笑容慢慢收敛,她想起前几天收到的信息,现在想想还有些难受。

“一个把手伤了,一个伤害,两人病的病,伤的伤。”

要不是不能出宫,李知婉高低要回去说一顿,都多大年龄了还玩雕刻,也不怕老花眼直接戳眼睛上了。

另一个就更不用说了,大热天伤寒,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本来年龄就不小了,恢复的慢,听你大舅母说,还不愿意喝药,嫌药苦。”

说到这里,李知婉还觉得牙痒痒,七十的人了,以前从来不怕喝药,现在突然开始怕苦了。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这两人现在已经出现了迹象。

“额娘,放心,等有时间我就去看看,和他们说说。”

李知婉不能轻易出宫,而李家两老年龄大了,不能进宫,他们注定是见不到的,也只能让可以随意进出宫的尼楚格去看看。

尼楚格小时候没少去李家,长大之后也跑了不少次,还为此被四爷罚过,后面去的次数少了,但感情没有减少。

“那正好,瑞琢他们来了信件,有一封是给你大舅母他们的,你给带过去。”李知婉赶紧让青莲去找信,“特别厚的一封,但弘昀给我们的只有薄薄的一张纸。”

李知婉一边等一边吐槽,“他的事情还是我看瑞琢的信才知道,弘昀只告诉我他很好,身体健康,没有出任何问题就完了。”

听到李瑞琢的名字,尼楚格也来了兴趣,她可是知道弘昀想娶人家的。

“他们怎么样了?”

李知婉犹豫了一会儿,“可能可以,也可能不行。”

尼楚格:“?”

正好此时青莲将信拿了过来,李知婉打开李瑞琢写过自己的信,递给尼楚格,“看看吧,她的文字间有对弘昀的好感。”

“但是”

尼楚格接了过来,还没来得及看就听到了李知婉的这声转折,“但是什么?”

“她不会嫁给弘昀。”李知婉道:“哪怕她的身份不是问题也不会。”

尼楚格皱眉,在弘昀和李瑞琢之间,她肯定是站弘昀这边,想也不想便开始反问,“为什么?弘昀不好吗?他又不会阻拦她。”

弘昀和弘昐一样,都是尼楚格带大的弟弟,弘昀还特殊一些,弘昐那个时候,尼楚格自己年龄都还小,和小时候的弘昐更像是在玩而不是照顾。

到了弘昀的时候,尼楚格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她有了自己是姐姐的想法,也有了要照顾弟弟的思维。

对尼楚格来说,弘昀跟‘儿子’也差不多了,所以弘昀在她眼里千好万好。

尼楚格对弘昀的滤镜太深,李知婉都没想过能给她碎掉,而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明,“就像是你,你愿意付出和努力最后被人记住的只有格伊古勒福晋这个名称吗?”

“所有人记住的都是格伊古勒的福晋,而不是你尼楚格。”

尼楚格闭上了嘴巴,她当然不愿意,在蒙古那边她都不许人家叫她福晋,而是称呼她郡主或者公主。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李知婉道:“她更想让人知道她的名字,瑞琢多好的名字。”

“就像尼楚格你一样,我希望大家记住的也是你的名字,而不是你的封号,也不是你嫁给了谁。”

然而他们都知道这是很难的事情,不管在哪里,对她们的记载都是李氏或者爱新觉罗氏,尼楚格还好一些,她有封号,记载的是她的封号,李知婉这边就只剩下一个李氏了。不管多久,人们提到她都是贵妃李氏,在这宫里能知道她名字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李知婉这个名字将会随着李知婉以及周围的亲人离世而永远被埋葬,再无人知道,只留下一个冷冰冰的李氏。

尼楚格沉默了好一会儿,道:“我从来没想过这么多。”

李知婉拍了拍尼楚格的肩膀,“当你做出的事情足够有贡献又足够震惊世人的时候,你的名字会被留下,就像就像孝庄皇后。”

李知婉不清楚孝庄皇后的名字是怎么留下来的,但现代就是知道了她的名字————布木布泰。

虽然也有因为当时的他们还在关外,女性的地位很高,又来自蒙古的原因,但不可否认孝庄皇后的厉害,李知婉还是决定用她来鼓励尼楚格。

“额娘老了,也没什么雄心,怕是没机会了,如果尼楚格哪天成为了那样的人,那就带一笔,尼楚格的额娘李知婉,这个称呼很不错。”

尼楚格轻哼一声,“那我会把额娘教我的,还有额娘平时说的话都写成书,让后世人研究你。”

李知婉笑了,似乎能够想到后世人发现了尼楚格的墓穴,然后挖出了其中的书,一翻开就是‘额娘观察笔记’,接着第一页就是‘我的额娘叫李知婉’。

想想那场面,有点搞笑。

“行,那我等着。”李知婉笑眯眯地看着尼楚格,决定不告诉尼楚格这个想法在以后会有多社死。

尼楚格在第二天去了李家,李瑞琢的信也被带了过去,算算时间,他们出去了几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信送回来。

小富察氏才拿到信,都没打开便哭了,不想被人打扰,干脆躲到一旁静静地看信。

尼楚格则和富察氏说起话来。

李文壁的伤恢复慢,但到现在也只剩下一道口子了,不过可能要留疤,手臂上一条从手腕到手肘处的疤痕。

李文壁都没把这道疤痕当事,再说了,他年龄这么大了,又不靠皮囊,一道疤完全没影响。

倒是尼楚格看不过眼,让人将自己带的祛疤的药膏拿了出来。

“虽然郭罗玛法不在意,但我还是看不过眼,郭罗玛法要天天涂才行。”

外孙女都这么说了,那自然是要听的,李文壁连连点头。

一旁的富察氏也跟着点头,“我会好好看着他的。”

说完李文壁,尼楚格的重心又放在了富察氏身上,“郭罗玛麽也要注意身体。”

富察氏讪讪一笑。

“你们年龄都大了,什么病都生不起,再小的病,万一引起了其他病,那也是要命的。”

“哎呀,没那么严重。”

尼楚格皱眉,“怎么不严重,这次我还在京城,万一以后出了什么事情,我岂不是连您的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怎么会?”富察氏笑着摸了摸尼楚格的脸颊,“郭罗玛麽一定会活更久,我还要看着阿尔善娶妻。”

“阿尔善估计会在蒙古娶妻,但我会让阿尔善带着他的福晋回来看您的。”

富察氏满意地点头,“那就好,要好好看看那姑娘。”

尼楚格在离家待了一天,直到傍晚才回到自己在京中的公主府,第二天又进宫和李知婉汇报了一声情况,紧接着就去找了瑚图灵阿。

瑚图灵阿现在很潇洒,带着孩子住在公

主府上,单方面和她的驸马分居了,连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不过公主府和驸马府本就隔开了,瑚图灵阿的做法除了驸马一家之外,没人知道。

“感觉大姐姐你现在有一种长开了的感觉。”这一次见面时隔两年,尼楚格乍一看到瑚图灵阿,感觉自己都要认不出来了。

瑚图灵阿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吧,我看着都没有变化。”

尼楚格想了想,终于找到了一个词语形容,“就像是舒展开了一样。”

以前的瑚图灵阿总是压抑自己,都说相由心生,脸上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些。

现在的瑚图灵阿就不一样了,没人约束,又是府里最大的,别提多舒服了,心中开阔了,面相也变了不少,最明显的就是舒展了,也因此让尼楚格看起来像是长开了一样。

“那是因为大姐姐天天看着自己,这才没有感觉,像我这种长时间没见的,才能第一时间感觉到你的变化。”尼楚格还没完,继续打量瑚图灵阿。

“果然,心情才是最影响脸的一点。”尼楚格感叹道:“只要人开心,精气神都不一样,脸上容光焕发。”

瑚图灵阿嗔怪地看了一眼尼楚格,“我看你在蒙古,这嘴皮子真是进步了不少。”

尼楚格笑了笑,没反驳,“我还没问呢,大姐姐怎么和大姐夫闹翻了?”

第178章 第178章合离之事

尼楚格可太好奇了,要知道在她去蒙古之前,瑚图灵阿和夫家的人相处的还算不错,后来她们的阿玛成了皇帝,瑚图灵阿从原本的郡君成了和硕公主,那边就更不敢得罪瑚图灵阿了。

她怎么也想不出来,就这几年的时间,两人怎么就闹翻了。

瑚图灵阿嗤笑了一声,完全没把夫家看在眼里。

“从前我只是一个王爷的女儿,虽然他们也惧怕汗阿玛,但自身也有地位和爵位,算起来我们之间勉强能够平等。”

“但当汗阿玛成了皇帝,我是公主,作为驸马,他的地位是在下的,这不就开始难受了。”

想到段时间的生活,瑚图灵阿撇了撇嘴,不屑地说:“还说什么我看不起他,汗阿玛逼迫他娶的我。”

她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郁闷,死死绞着手里的帕子,“我要是真看不起他,早就去公主府住了。”

瑚图灵阿的公主府比尼楚格的还要早建好,瑚图灵阿当时也准备要住进去的,但后来想着夫家的脸面还是算了,继续住在夫家。

嫁到蒙古的公主按照规矩都住在公主府里,但嫁到京中的没有这个规矩,也没有公主府,一般都是直接住在夫家。

四爷登基之后没在意那么多,他就两个女儿,别的公主有的,自己的女儿当然也要有,也就给两个女儿都配了公主府,但没要求她们住在哪里。

公主府更像是一个象征。

瑚图灵阿也是因为这一点才犹豫了,只是没想到她想着夫家,夫家却不想着她,反而还觉得她看不起他们。

“不过我觉得这只是一个借口而已。”瑚图灵阿眯起眼睛,她看向尼楚格,问道:“知道是为什么吗?”

尼楚格皱眉,犹豫片刻,道:“难道他有外室了?”

瑚图灵阿轻哼一声,“外室没有,但有一个丫鬟。”

“那丫鬟明明什么都比不上我,偏偏他就是那么喜欢,那丫鬟有了孩子,他还想记在我名下。”

“当我是傻子吗?一个丫鬟生的孩子一跃成为公主的孩子,不管生的是个女儿还是个儿子,以后借着我的名义得到的东西不要太多。”

“而且我怀没怀第二个孩子,整个京城都知道,突然冒出来一个孩子,想想都知道有问题。”

尼楚格越说越气,“我不要面子吗?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我要冷脸认一个母不详的孩子?我当时还是脾气太好了,只是拒绝了,然后带着孩子搬出来,我应该让人把他们府都给砸了。”

反正最能做主的就是她的汗阿玛,而她的汗阿玛一定站在她这边。

尼楚格眨了眨眼睛,“现在也不晚。”

瑚图灵阿看向尼楚格,“你认真的?”

“当然。”

李知婉知道李家二老身子还算不错,也算放心了,突然起了闲心,想着将自己的那些书拿出来晒。

真算起来,李知婉看话本和游记也有三十多年了,积攒了十多个大箱子,还有不少放在庄子里,没有带进宫,不然一个库房都不一定能放得下。

今天太阳大,她和永寿宫的几个太监宫女一起将书都翻出来,放在太阳底下晒着,时不时还翻一下翻页。

别说,这翻页也很有趣,李知婉翻过一页,有时候就被那一页的内容给吸引了,干脆拿起来又重温了一遍这个情节。

四爷就是这个时候来的,他一进永寿宫就看到了满地的书,他走到李知婉身边,蹲下来翻了一本。

这一本还挺巧,是四爷偶然看过的,他的手指轻轻摸索着纸面,感受着纸面上时间的痕迹。

“这么一算,这本书也快三十岁了。”他感叹了一声,又看向身边的李知婉,“咱们也这么多年了。”

李知婉:“皇上,臣妾永远十八岁。”

不要跟她提年龄。

四爷一愣,随即大笑出声,“你这”简直自欺欺人。

四爷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因为李知婉直接上手捂住了他的嘴巴,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皇上,有些事情可以不用说出来的。”

四爷笑的更开心了。

笑完了,四爷原本看奏折的疲惫也消失了,他撸起袖子,和李知婉一起晒书,偶尔也看看书上的内容。

每天看各种奏折,偶尔换个口味,还挺有趣。

两人就这么消磨了一个下午,刚将书收拾起来,方全意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皇上,贵妃娘娘,大事不好了!”

李知婉和四爷对视一眼,赶紧站了起来,匆忙地问道:“怎么了?”

方全意抿了抿嘴唇,想说又有点害怕。

“快说!”苏培盛都催促起来了。

“大公主、二公主把大驸马打了!”方全意豁出去了,直接说了出来。

李知婉:“”

四爷:“”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竟然没有惊讶的感觉。

瑚图灵阿就在京城,又是唯一在四爷身边的公主,她那边的事情第一时间就被四爷知道了,他知道了,李知婉也就知道了。

此刻两人再一想尼楚格的性子,也就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了。

四爷淡定地询问道:“瑚图灵阿和尼楚格受伤了没?”

“没有,两位公主没有动手,都是身边的侍卫和奴才动手。”

大公主和二公主可是有皇上派去的侍卫,两个公主还是一起去的,侍卫人数翻倍,怎么也不可能伤到她们。

方全意扯了扯嘴角,虽然他没看到现场,但只是听了描述也知道被打砸地有多惨。

四爷点了点头,“没受伤就好,那些跟着过去的奴才还有侍卫统统有赏。”

“是。”方全意暗暗摇头,有些同情大驸马一家,干什么要和公主过不去呢,他们这位万岁爷就是个疼女儿的,肯定是站在自家人这边。

一听说砸了自己府上的侍卫和奴才不仅没有受罚,还得到了宫中的赏赐,大驸马一家哭天抢地。

“皇上不能这么对我们啊!”

“太过分了!”

“”

另一边的瑚图灵阿听了也只是笑了笑,要不是担心孩子,她早就合离了。

“让他们说去,只要不打扰我们就好。”

瑚图灵阿能忍的了,尼楚格忍不了,她进宫的时候就和李知婉说了,还专门找到养心殿去,和四爷告了一状。

尼楚格去养心殿也不算顺利,她是公主不

错,但属于后宫,自从顺治帝立下了‘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之后,后宫连前朝的范围都进不去,也就是说尼楚格想从后宫到养心殿的路是行不通的。

但谁叫尼楚格的性子虎呢,她让身边的奴才把看门的几个都按住了,自己带着一个贴身宫女和太监就朝着养心殿走了。

来人是二公主,还是皇上最喜欢的公主,留在原地的几人对视一眼,就当没看见尼楚格一样,不准备管她了。

尼楚格就这么到了养心殿门口,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让苏培盛几个差点怀疑自己的眼睛,等发现没看错之后,直接把苏培盛几个吓得要死。

“公主”

尼楚格笑了笑,“苏谙达,你去给汗阿玛禀报一下吧,我来找他有事要商量。”

尼楚格虽然在笑,但脸上的笑容让人感受不到温度,苏培盛轻咳一声,道:“奴才这就去。”

苏培盛一边哀叹一边朝着屋里走着,他本以为大公主和二公主一起把大驸马给打了这事就过去了,没想到二公主又来了,这次看着只有她一个,但她身上的气势比来了两个公主还要盛。

四爷听说尼楚格来了,也没计较她闯到养心殿来了,挥了挥手,“让她进来吧。”

尼楚格的身影出现在屋内,四爷还没说话,尼楚格便哭丧着脸,幽怨地看向四爷。

“这又是怎么了?”四爷心里一紧,赶紧想尼楚格最近遇到了什么事情。

四爷想来想去也只有瑚图灵阿那事了。

果不其然,尼楚格接下来就提到了瑚图灵阿,“汗阿玛,您应该给大姐姐做主。”

四爷扶额,“朕可是都没管他们家,怎么不算做主了?”

“但那是您给大姐姐找的夫家!”尼楚格上前几步,“大姐姐总不能一辈子就和这渣男一家困在一起吧?”

“那你想怎么样?”四爷对尼楚格是真没招,骂不得,打也打不得,最重要的还是舍不得,只能让她先说。

尼楚格继续上前,直接走到了四爷处理朝政的桌子前,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弯腰往前,“阿玛,你要不让大姐姐合离吧。”

四爷:“”

“朕无所谓,要看瑚图灵阿。”

言下之意,是瑚图灵阿不同意,不是他不同意。

这倒是尼楚格没想到的了,“大姐姐那边”

四爷在瑚图灵阿的事情第一次爆发的时候就想过让她合离,虽然是他给瑚图灵阿找的夫家,但也是认真观察了十多年的,哪能想到这么不靠谱。

也因此,四爷对瑚图灵阿有不少愧疚,要是他能调查的再清楚一点,说不定瑚图灵阿就不会受这份苦了。

四爷当时让瑚图灵阿自己做决定,而瑚图灵阿选择搬进公主府,但没有合离,而是就这么分居住着。

四爷是皇帝不错,但也不可能强制让女儿合离,于是也只能就这么看着了,反正瑚图灵阿闹出什么事情都有他担着。

“那如果我说服了她,汗阿玛能不能”

四爷很干脆地点头,“能。”

尼楚格这边得到了四爷的同意,但没有第一时间出宫,而是先回了永寿宫。

阿尔善今天要去上书房上课,不再永寿宫里,不过尼楚格也不是专门来找他的,也没太失望。

“额娘,大姐姐那边的事情”尼楚格拉着李知婉的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李知婉摸了摸她的脑袋,“你不用愧疚,又不是你让她嫁的,整件事情和你都没有任何关系。”

事实是那样没错,但尼楚格还是会觉得难受,“如果不是我”

尼楚格的这些傻话把李知婉逗笑了,“你想多了,人心本就是偏的,你汗阿玛当时不多疼你也会有其他的人疼爱。”

“再说了,你汗阿玛也是在意瑚图灵阿的,不然怎么会在瑚图灵阿才几岁的时候就开始关注那些人家。”

“只是没想到你汗阿玛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从那几家里挑了个败类出来。”

这个时候李知婉就很庆幸了,尼楚格和格伊古勒是青梅竹马,从小培养的感情,而且格伊古勒还是个有责任感的人。

李知婉都不在意格伊古勒是否喜欢尼楚格,只有他有责任感就够了。

她还记得有句话很有道理——爱到最后全凭良心。

或许某一天格伊古勒对尼楚格的感情会消退,但他知道尼楚格是他的妻子,他们之间还有孩子,对家庭的责任感压在他的身上,他不会对尼楚格差的。

尼楚格撅起嘴巴,“我”

“不用说那么多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李知婉阻拦了尼楚格还要继续愧疚的心,“咱们要向前看,你不是想让她离开吗?那就好好劝她,离开了之后完全可以改嫁。”

清朝入关还没一百年,在关外时候的一些风俗因为汉家而改变了,但还没彻底改变,其中一项就是改嫁。

清太祖努尔哈赤以及清太宗皇太极的后院里可是有不少人改嫁给他们或者从他们的后院改嫁,距离他们最近的是康熙的后宫,康熙后宫的一位后妃就是寡妇进宫的,还生下了一位公主。

到了现在,合离改嫁这事虽然不再被频繁提起,但也不是没有,瑚图灵阿绝对是可以的。

“一定要改嫁吗?”显然尼楚格和李知婉想到一起去了,但她听到这个词语莫名觉得不太舒服。

李知婉一愣,没有料到尼楚格会有这样的反应,但她能感受到一股从内心的喜悦。

她的女儿尼楚格是不一样的。

“当然可以不。”李知婉笑着,朝着尼楚格眨了眨眼睛,“或许我们可以让瑚图灵阿自己选择喜欢的,也自己选择是否要再嫁。”

“那养面首”尼楚格下意识地说出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之后才发现不太适合,赶紧捂住嘴巴,将剩下的话给吞了回去。

在想到合离的时候李知婉就想过了,养面首的公主不知道有多少,只是清朝没有而已,但她不介意帮助瑚图灵阿成为第一个。

“这就要问问瑚图灵阿自己了。”

李知婉和尼楚格的谈话还算隐蔽,除了母女两没人知道,而尼楚格很快出宫,直奔瑚图灵阿的公主府,她的眼神坚定——一定要说服瑚图灵阿!

在公主府里的瑚图灵阿吸了吸鼻子,一个打喷嚏打了出来。

“公主!”

“公主,咱们要不要请府医看看?”

“公主,可不能穿这么少”

瑚图灵阿摸了摸鼻子,“应该不是病了。”

比起病了,她总有种自己被人惦记的感觉。

这个感觉很快实现了。

“二公主来拜访您,说有要事相商。”门口的奴才进来询问。

瑚图灵阿自然是要将尼楚格请进来的,只是有些奇怪,才见过面的人,现在又来见她,难道是有什么事情不成?

“大姐姐,你合离吧。”尼楚格开门见山,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噗——”瑚图灵阿一口茶刚喝进嘴里,被这话呛的全喷了出来,还跟着咳嗽了好几声。

哪有人见面就是要合离的?

瑚图灵阿感觉自己的二妹脑子可能有些了问题,“这话就不用说了,没人会同意的,阿玛就是第一个不同意的。”

尼楚格:“汗阿玛答应了。”

瑚图灵阿一惊,“怎么会?”

这下是尼楚格觉得有问题了,和汗阿玛的对话还在她的脑海里重复,汗阿玛不是说瑚图灵阿不愿意合离吗?现在看着她是碍于汗阿玛才不愿意的。

这两人到底是个什么回事?

“汗阿玛说她问过你,你不愿意,他才没让你合离。”

解决误会的做好办法就是说开,尼楚格将自己知道的事实说了出来,“你好好想想有没有这回事,总不可能是汗阿玛记错了吧?”

瑚图灵阿皱眉,“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当时是一位小太监来问的,我当时说的是汗阿玛不在意的话,我会合离。”

“但是很快那太监过来,说汗阿玛希望我坚持下去。”

瑚图灵阿和尼楚格对视一眼,这小太监有问题!

“那是养心殿的太监?”尼楚格问道。

瑚图灵阿点头,“是,我不认识他,只是有几分眼熟,不然我也不会相信。”

尼楚格皱眉,“但汗阿玛一般办这种事情不是苏培盛就是方全意兄弟两,不可能派一个我们都不熟悉的太监。”

“他说是苏培盛、方全意和方全心都有事情,这才嘱咐他来。”瑚图灵阿对那天的记忆有些模糊,但那个小太监或许是和以往认识的苏培盛几个相差太多,反而让她记忆深刻。

“那么估计就是这个小太监有问题。”尼楚格摸了摸下巴,“应该是谁买通了他,大驸马家又或者是宫里的谁。”

瑚图灵阿摇头,“他们家还没有渗透进宫里的能力,不会是他们。”

那就只剩下宫里的人了。

谁会和瑚图灵阿一个公主有矛盾呢,还是一个嫁出去的公主。

不过宫里就那么几个人,排除法排除也能找到,但莫名的,瑚图灵阿不想去排除。

“我们直接去问吧。”见瑚图灵阿没有动静,尼楚格拉着瑚图灵阿的手站起来,“不管是谁,都要得到一个答案。”

瑚图灵阿一愣,随即点头,“好。”

上次是尼楚格这一个公主闯养心殿,这次是两个,守门的人都佛了,没有阻拦,直接让她们过去了。

瑚图灵阿瞪大了眼睛,被尼楚格拉到了通往前朝的路上,“怎么怎么就让我们过来了?”

尼楚格毫不在意地说了上次的事情,“反正汗阿玛也没说我什么,他们估计也就不敢拦着我了。”

瑚图灵阿一言难尽地看着尼楚格,“你可真是胆大。”

“放心,我做好了准备的。”尼楚格道:“我的侍卫没

有带到这边,身边只有宫女和太监,进养心殿前还搜身过,进去的也只有我一个人。”

“咱汗阿玛的安危肯定要顾忌的。”

瑚图灵阿嘴角抽了抽,这么麻烦,还来干什么?

“咱们可以等汗阿玛去后宫的时候再说。”

“你觉得汗阿玛这次又是多长时间不进后宫?”

虽然已经除阕,四爷也没进后宫多少次,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养心殿待在,一个月能进后宫四次都是多的。

尼楚格可没那么多时间去等,这样一算,还是去养心殿最好了,绝对能够见到人。

瑚图灵阿没有理由反驳,只能跟着尼楚格进了养心殿,不过两人都没有直接进屋,而是在那些候在养心殿门口的小太监面前走来走去。

“两位公主,这是?”

尼楚格摇头,“我们在找人。”

“找人?”苏培盛一懵,“是养心殿的太监做了什么?”

尼楚格神秘一笑,没有说,反而问道:“苏谙达,养心殿的太监都在这里了吗?”

苏培盛很快回过神来,“大部分的都在这了,还有一些在轮休。”

尼楚格点点头,带着瑚图灵阿继续认人。

“怎么样,有那个人吗?”

瑚图灵阿摇头,“没看见。”

“两位公主要找谁,让奴才来找也是一样的。”苏培盛在旁边出声,“养心殿的太监都是奴才选的,奴才都认得。”

“那我想问问谙达,之前汗阿玛是不是让您去问过大姐姐关于合离的事情?”尼楚格拉着苏培盛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小声问道。

“是有这么一回事。”苏培盛别的不行,记忆力那是相当不错的,“当时奴才正在边上伺候万岁爷,让方全意去的。”

尼楚格看向瑚图灵阿,下巴微抬——看吧,我就说了不会让一个不认识的小太监去的。

“那为什么我见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小太监?”瑚图灵阿皱眉问道。

第179章 第179章合离

苏培盛身体一僵,这么一说,岂不是当时这事出了岔子?

“两位公主稍等,奴才这边去问问。”苏培盛额头瞬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转身去找人让方全意过来。

而在等待方全意过来的这段时间里,苏培盛不断回忆着这件事情,当时似乎说的是公主拒绝了,他也就这么回答皇上了。

现在看来,其中还有误会?

苏培盛用余光打量了两位公主一眼,随即深吸一口气,这件事情估计是不会简单了事了,大概等会还会闹到皇上那里去。

他闭了闭眼,这次估计要受罚还是先准备着吧。

方全意很快来了,苏培盛将拉到身边,问道:“那天你是不是亲耳听到大公主拒绝了?”

方全意脸色一变,他的眼睛开始飘忽。

苏培盛扶额,这不就明摆着当时不是亲耳听见的,中间有人传话,这能做的手脚可就多了。

“你把当时的事情完整说一遍。”他厉声道:“一个搞不好,咱们都要受罚。”

方全意此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开始回忆当时的整个过程,奈何时间久远,很多细节真的想不起来。

“我就记得当时大公主在懋嫔娘娘那里,我自然也是去的那里,但没能见到公主。”

“那你是怎么传的话?”苏培盛皱眉,“是不是还有什么你没想起来?”

方全意一拍脑袋,“当时懋嫔娘娘说大公主太过伤心,不想见人。”

他一脸苦闷,“我虽然是养心殿的太监,但公主不愿意见,我也不能这么样啊。”

“之后呢?”苏培盛可是记得的,这小子是完成了任务的,不然那个回答是怎么出现的。

方全意挠了挠头,“之后是懋嫔娘娘说让她身边的小太监去问,问了之后给我一个答案。”

“那小太监回来就说大公主不愿意合离。”

师徒两对视一眼,两人都是人精,一想就知

道,这怕是被人算计了,而这个算计的人很可能就是懋嫔。

只是

“大公主怎么说那小太监是咱们养心殿的?”苏培盛有些纳闷,“你确定是懋嫔身边的小太监?”

方全意点头,“当然,懋嫔娘娘说的是大公主不想见人,她那边的人还算能接受,不然我肯定是自己去了。”

苏培盛沉吟片刻,“你等会儿就直说,至于那小太监你让人去懋嫔娘娘那里查一查。”

方全意得了吩咐,转身到瑚图灵阿和尼楚格身边,交代当天的事情。

“奴才敢发誓,那小太监绝对是懋嫔娘娘身边的。”

瑚图灵阿冷笑一声,“果然是她。”

此时那小太监是哪里的根本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的亲额娘不站在她这边,反而还在迫害她。

她拉着尼楚格往前走,“我要汗阿玛给我一个公道。”

瑚图灵阿不怎么待见懋嫔,但好歹是自己的额娘,嘴上怼一怼,但行动上绝对没少,偶尔进宫看她,也会帮她办些事情。

现在看来还是她太傻了。

既然懋嫔要这么做,那她这个做女儿的也就不那么讲情面了。

尼楚格看着走在前面的瑚图灵阿,她说是因为孩子不想合离,但其实内心还是想合离的。

屋内的四爷早就注意到了门口的几人,尤其是尼楚格还有瑚图灵阿,只是见几人没进来,他也就当没看见了。

四爷还在想着几人什么时候进来,这时传来了苏培盛传报的声音,他也不等了,直接让人进来。

“怎么都来了?”四爷还挺奇怪的,但看着瑚图灵阿一脸委屈以及尼楚格的气闷,他突然联想到了之前尼楚格找到养心殿询问的事情。

别看瑚图灵阿性格没有尼楚格那么大方开朗,但真要告状的时候,那小嘴也是叭叭的,一口气将整件事情都说了出来,中间都不带喘气的。

四爷眯了眯眼睛,他当时是真以为瑚图灵阿不愿意合离。

“苏培盛。”他轻轻叫了一声苏培盛。

苏培盛苦笑一声,“是奴才大意了,没有仔细核查。”

另一边的方全意也站了出来,“奴才也有错轻易的相信了懋嫔娘娘。”

“懋嫔”四爷抿了抿唇,“先将那个小太监找出来,朕要证据。”

他看向瑚图灵阿,“汗阿玛问你,你是否愿意合离,不管你的答案是什么,汗阿玛都能满足你。”

来到四爷面前,瑚图灵阿之前的坚定不自觉地开始动摇起来,她真的要合离吗?

她回头看了一眼尼楚格,“我”

“当然要合离!”尼楚格替瑚图灵阿回答道:“大姐姐完全可以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公主多爽,没人管,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说不定还能找到第二春呢。”

“咳咳咳!”瑚图灵阿拉了一把尼楚格,这说的什么鬼东西。

尼楚格一点都不在意,又道:“养面首也是可以的。”

“咳咳咳!”这次换成四爷咳了,也不知道尼楚格这几年去蒙古都学了些什么,养面首都知道了。

不过四爷也没拒绝,“朕知道了。”

尼楚格朝着瑚图灵阿挤了挤眼睛,瑚图灵阿:“”

两人离开养心殿,同时苏培盛和方全意也走了出来,只是后者的目标明显是冲着后宫而去。

尼楚格和瑚图灵阿对视一眼,瑚图灵阿脸上的表情格外复杂,他们是去她的额娘的宫殿,但她不想阻止。

尼楚格此时是说什么都不太好,因此也就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瑚图灵阿身边。

“我对她真是又爱又恨。”瑚图灵阿自嘲地笑了笑,“想彻底舍弃,但偶尔还是会因为她的一点关心回头,哪怕回头的时间不多,但那也是回头,代表了我的心软。”

她看向尼楚格,“你知道吗?我很羡慕你。”

尼楚格:“我”

“李额娘真的很好,我经常在想,为什么我的额娘不是李额娘。”瑚图灵阿陷入了回忆之中,“李额娘对你们从来都是鼓励,也不会强加自己的意见。”

“而我的额娘,和李额娘完全相反,我也一直比不上你,不管从哪方面来说。”瑚图灵阿越说越难受,但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笑了。

她拍了拍尼楚格的胳膊,“不过这些都是不能改变的事情,但我能改变我自己的心态。”

“合离之后,我是公主,在京城里没人敢惹我。”瑚图灵阿的笑容里多了些恣意,“之后我能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了,自由的,没有人约束的生活。”

尼楚格:“谁说你一直比不上我的?”

她看向远方,“现在的你已经超过我了,至少在洒脱自由这方面。”

她的身上永远有属于她的担子,自由和洒脱或许有,但不会是她生活的全部基调。

“那也不错。”-

那个小太监很快被苏培盛和方全意找到了,人还在懋嫔的宫殿里当值,方全意的记忆力不错,直接给抓住了。

那小太监也不是什么坚定的人,也没什么忠诚的心思,苏培盛和方全意一问就招了——

原本是养心殿的小太监,但眼看着不得重用,干脆找人调到了懋嫔宫中,凭借着对四爷的一些了解当了总管太监。

这也是瑚图灵阿对他眼熟的原因。

至于为什么会在瑚图灵阿面前撒谎,小太监也没否认,“娘娘让我这么说的,至于原因小的也不知道啊。”

“都是当奴才的,两位也应该知道,主子的吩咐从来都不会解释理由。”

苏培盛和方全意也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但不可能这么放过他的。

苏培盛让方全意将人带了回去,而他则去懋嫔所在的正殿请人。

在得知皇上要见自己的时候,懋嫔先是懵了,接着心里升起一股狂喜,皇上终于要记起她了吗?

懋嫔急忙起身,想要换件好看的衣服,却不料被苏培盛阻止了。

“万岁爷等着呢,还请娘娘不要耽误时间。”

这话一出,懋嫔是怎么也不能相信皇上找她是记起了她,听着语气,更多的像是要算账。

她做错了什么吗?

懋嫔一脸茫然,赶紧让身边人上前,给了苏培盛一个荷包,“苏公公,我这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呢。”

苏培盛推拒了荷包,他的眼里满是不耐烦,就是懋嫔害得他要受罚,这点银子根本抵消不了他心中的厌烦。

“娘娘去了就知道了。”

懋嫔脸色一白,这明显就不是好事。

苏培盛冷笑一声,侧身行礼,“娘娘,请。”-

除了四爷之外基本都是女眷,四爷自然没有将见面的地点安排在养心殿,他让人去了永和宫,正好太后去了畅春园,这里空了出来,又没人住。

其他的宫殿基本上都是破败的状态,只有永和宫因为之前是太后居住,还翻新了一遍,看着还能入眼。

四爷是最后到的,他来的时候瑚图灵阿和懋嫔都到了,见没有尼楚格,四爷皱了皱眉,随即又松开了。

这种场合也不适合她在,不在才是对的。

四爷直接坐在上首,让苏培盛将小太监带了进来。

看见那小太监,懋嫔脸上的笑容彻底维持不住了,“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我的这个小太监是犯了什么事?”

“额娘看到我在这里都不觉得惊讶吗?”瑚图灵阿放下手里的茶杯,茶杯在桌子上砸出‘砰’的一声,也打破了懋嫔问话之后的僵硬气氛。

懋嫔皱眉,“额娘刚刚就想说了,这是额娘和你汗阿玛之间的事情,你在这里做什么?”

“怎么和我没有关系,今天的事情就是和我有关系。”认清懋嫔之后,瑚图灵阿心中难受,但也渐渐地冷了心,她想今天做了了断之后,和懋嫔就彻底没有关系了。

懋嫔:“你”

不等懋嫔说完话,四爷出声了,“今天叫你来确实是为了瑚图灵阿的事情,朕上次让人去问瑚图灵阿的事情,是不是你派人插手了?”

懋嫔不自在地坐直身体,“皇上在说什么?那次不是给出了回答吗?”

“那是你的回答。”瑚图灵阿死死地盯住懋嫔,也注意到了懋嫔的小动作,冷笑一声,“不让女儿脱离苦海,你还真是一个好额娘。”

懋嫔下意识开始反驳,“那是为了你好,女儿家怎么能合离?你一个人又怎么能活?住在宫里合离的公主,这名声你肯定受不了。”

说完了,懋嫔这才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她紧张地看向四爷。

“那真是让你失望了。”瑚图灵阿道:“您放心,我有公主府,以后住在公主府,不会进宫,也不什么住在宫里合离的公主。”

“你”懋嫔拍桌子想要发火,却突然想起四爷还在,只能硬生生将火给憋了回去。

瑚图灵阿看着在自己面前和在汗阿玛面前完全不一样的懋嫔,突然就释怀了,她这个女儿在懋嫔眼中怕是从来都不是重要的,只是因为是汗阿玛的孩子,懋嫔这才将她好好养大了。

也不对,瑚图灵阿的所有记忆里,懋嫔从来都是反面形象,真正照顾她的只有那些嬷嬷和宫女。

“朕已经允许瑚图灵阿合离。”四爷皱眉看着这对母女的争吵,他的立场已经不用言说,直接给出了最后结果,“懋嫔有欺君之嫌,降为贵人。”

“皇上!”懋贵人惊了,她这么多年才熬到了一个嫔位,怎么能就因为这么点事情降了呢?

宫里只有嫔位以上才能成为一宫之主,她这一降,一宫之主的地位也没了。

四爷居高临下地看着懋贵人,“瑚图灵阿是公主,是爱新觉罗家的人,你没资格指责她,也没资格决定她的人生。”

“希望你记住这个教

训,还有下一次,朕不介意再给你降一次。”

说完,四爷起身,看向瑚图灵阿的方向,“陪汗阿玛走走?”

瑚图灵阿点头,跟在四爷身后,一步一步出了永和宫。

走在夕阳之下,瑚图灵阿回头看了一眼看不清的屋内,她又转头看向天边。

晚霞用紫红色染透了大半边天,而她的人生也会染上多彩的颜色-

懋嫔从嫔位降到了贵人,这在如同一潭死水的后宫里可是新鲜事情,当初大封的时候便只封了她一位嫔位,都知道是因为生育之功,结果现在怎么降下去了?

后宫里的人都跟了四爷不少时间了,自然知道如今这位轻易不会动位份,不会升但也不会降,再加上长时间不进后宫,怎么也不像是会惹到他的样子。

“所以这懋贵人是怎么了?”

这是后宫所有人心中的疑问,不过很快他们就打听到了消息——和大公主有关。

“听说那天皇上、大公主还有懋嫔一起在永和宫,不知道说了什么,接着懋嫔就被降为懋贵人了。”

“难道和大公主有关?”

“肯定没有关系,大公主人还不错,反观懋贵人”

“降位了也好,省的每天拿自己的一宫之主的身份说事。”

“就是就是,每天还酸来酸去的。”

“只希望这次撤人可以撤到我,我可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我也是,要不去送点什么?”

“可以,我们一起去!”

“”

瑚图灵阿的婚事是由康熙赐婚,现在合离也有不少人反对,称这是对康熙的旨意的违背。

四爷:“”

要论违背,那怎么也是政事才对,和一个公主的婚事有什么关系?

“朕的女儿自然是朕做主。”四爷一点都不怕那些大臣,就一件小事,他还就不信这些人能拿出撞柱的勇气。

四爷根本不管那些人的反对,直接下了旨意,让瑚图灵阿合离。

果然,旨意一出来,板上钉钉了,那些人反而没话说了。

瑚图灵阿还担心了好几天,结果什么事都没有。

“我就说吧,没事的。”尼楚格高兴地啃了一个鸡翅,见瑚图灵阿还在发呆,也给她夹了一块,同时自己又夹了一块。

“行了,瑚图灵阿可以吃,你少吃点,油炸的,吃多了上火。”李知婉按住尼楚格的手,“你不想再起口疮吧?”

口疮也就是口腔溃疡,尼楚格吃多了油炸的就喜欢口腔溃疡,每个四五天都好不了,偏偏痛了她还是喜欢吃。

尼楚格撇撇嘴,放下了手里的鸡翅,她吃不了就催促别人吃,“大姐姐,快吃,好吃的!”

瑚图灵阿还没从合离的事情中缓过来,“这么简单就合离了?”

尼楚格摇摇头,“大姐姐你还是低估了汗阿玛的分量,什么叫皇帝?皇帝就是整个大清权力最高的那一个人。”

“他主宰着整个大清,一个小小的合离算什么,还不是汗阿玛一句话的事情。”

“以后你和那家人就没关系了。”

瑚图灵阿恍惚着拿起一块鸡翅吃了起来,不过即使不在状态,她的姿势也比尼楚格要优雅很多。

看着还舔了一口手指的尼楚格,李知婉:“”

对比不太好,但两人这差距也太大了点。

“瑚图灵阿最近可以去庄上住一段时间。”李知婉提议道:“不是让你躲避,而是这段时间那家人怕是还会去找你,到时候可能也会有很多假消息传出来,怕你和孩子都会受到影响。”

李知婉的提议,瑚图灵阿也赞同,“等我回去就安排去庄子上,说实话,在京城里住着还不如在庄子上。”

庄子比公主府可大多了,就算她想骑马都没问题。

“我也想去。”尼楚格看向李知婉,“在京城里没什么好玩的了。”

“那你带着阿尔善过去吧,永玘也可以带着,让他们都出去玩一玩,在这宫里待着确实很无聊。”

别说尼楚格了,李知婉自己都想出去,可惜她出不去,就算跟着四爷出宫那也是去圆明园,想自己取逛一逛,那是没可能了。

“对了,额娘,汗阿玛什么时候去塞外啊!”尼楚格有些纳闷,“这都三年了吧,汗阿玛看着根本没有去塞外的意思,以前还可以说是因为守孝,但现在除阕了,也没见到有动静。”

“没动静就对了。”李知婉叹了口气,“你阿玛不会去塞外的。”

尼楚格瞪大了眼睛,“为什么?我还想着带着汗阿玛看看我的成果。”

他要是不去,那岂不是没人看了吗?

“你汗阿玛不喜欢折腾。”李知婉可是知道的,她很期待跟着出巡,但实际上四爷一点都不喜欢,他更喜欢就在一个位置坐着办差。

以前那是没有办法,康熙的话他必须听,现在他自己就是皇帝了,自然是能不挪动就不挪动,最大的范围也就是紫禁城到圆明园,这还是因为圆明园更宽敞更舒服,距离京中不算太远。

尼楚格还不死心,“汗阿玛真的不去塞外?”

“至少近几年不会去。”李知婉摇了摇头,她很想去蒙古看看尼楚格的成果,但她也没办法。

四爷登基虽然有三年了,但其实很多地方还没有稳固下来,四爷每天处理朝政的时间都不够,哪里还有时间出巡?

尼楚格哪怕失望也只能接受,“那就再过几年,到时候汗阿玛肯定能看到更好的。”

“嗯。”

“到时候我也要去。”瑚图灵阿听着也来了兴趣,“我没尼楚格那么厉害,但我可以欣赏。”

尼楚格:“可以,到时候我还能让大姐姐亲自体验一下做毛线的过程。”

瑚图灵阿好奇地问道:“做毛衣呢?”

“那些大姐姐你在宫里也能体验。”尼楚格看向李知婉,“额娘身边的好几个宫女都会,大姐姐想学的话直接来学就行了。”

“其实宫里也有做毛线的,大姐姐想看的话也能去。”

瑚图灵阿笑着摇头,“那算了,我希望是尼楚格陪着我一起做,在宫中的话,只我一个人,太寂寞了。”

“好,到时候我陪着大姐姐。”尼楚格拉着瑚图灵阿的手摇了摇,“还有羊毛毡,那个也不错,也不算难。”

“你这说的我都想去你那边常住了。”瑚图灵阿听着都觉得尼楚格的生活有趣,“要是能去该多好。”

尼楚格抓着瑚图灵阿的手,另一只手也拉着李知婉的手,“总有一天,你们会去我那里的。”

第180章 第180章弘昀回来

时间很快来到了尼楚格离开的那一天,在前一天,她找到了阿尔善,明明什么都还没有说出来,阿尔善却率先感受出来了。

“额娘,我要跟你回蒙古。”阿尔善坚定地看着尼楚格,“我想和你们在一起。”

尼楚格转头看向身边的李知婉,“额娘。”

虽说从小养大的外孙更喜欢的还是额娘和阿玛,李知婉有点点心塞,但这是人之常情,孩子对父母总有着孺慕之情。

“看我做什么,阿尔善可是要跟着你去蒙古。”李知婉推了一把阿尔善,调侃道:“你额娘要是不答应,你就抱着她的腰,她不答应你就不松手。”

明明是开玩笑的话,阿尔善信了,他上前几步,抱住尼楚格的腰,抬头看向尼楚格,满脸期待地说:“额娘,让我跟着吧。”

尼楚格:“”

这完全顶不住啊!

犹豫了一会儿,尼楚格答应了。

“可以,但你不能后悔,一旦去了蒙古,你就没那么容易回京城了。”她先给阿尔善定了规矩,“去蒙古不是好玩的事情。”

阿尔善点头,“嗯。”

他是真的想去那个阿玛额娘在的地方,那个他出生的地方。

尼楚格摸了摸阿尔善的头,“那去收拾东西吧,明天和额娘一起启程。”

阿尔善松开手就想走,被尼楚格伸手拦住了,“还有,咱们要去给郭罗玛法道别,你要想好怎么和他说。”

阿尔善一顿,撅起嘴,“这事额娘说不就好了吗?”

尼楚格轻咳一声,她知道阿尔善对汗阿玛有点怂,但她也怂了,好歹阿尔善是个小孩子,汗阿玛的态度会好一点。

所以,儿子就你去说了。

“这是阿尔善自己的事情,自然要阿尔善自己取说。”

阿尔善瘪瘪嘴,“好吧,我会去说的。”

趁着阿尔善去收拾东西的时间,尼楚格赶紧给李知婉告别,“我先去和汗阿玛说,打个时间差。”

说完尼楚格就溜了,只留给李知婉一个背影。

李知婉:“”

四爷好像也没有这么可怕吧-

尼楚格算的非常好,她先一步向四爷辞行,四爷还不知道尼楚格准备带走阿尔善,一心想着女儿又要离开,忍不住多唠叨了几句。

“回去以后也好好照顾自己,要不要带一个太医过去?”

“那些东西都有奴才去动手,你一个公主就不要动手了。”

“还有”

尼楚格听了整整一个时辰的唠叨才被放过,但也松了一口气,她算是过关了,至于阿尔善的事情,她见不到四爷也就不知道了。

阿尔善是在尼楚格离开后大概两个时辰才去的四爷那边,小小的身子等在屋外,苏培盛都有些像带着他一起进去禀报了,反正最后也会让他进去。

不过苏培盛还是咬咬牙,放弃了这个念头,他先一步进门禀报。

“让他进来。”

四爷坐在上首,和阿尔善隔着中间的空位置外加一张桌子,这距离让阿尔善看不清四爷的脸,他迈着忐忑地步伐向前。

“来找郭罗玛法是有什么事情吗?”

对儿子会严厉些,但四爷对孙辈的孩子都以和蔼

著称,不过对孩子好似没什么用,怕他的依旧怕他。

阿尔善咽了咽口水,他就是那个哪怕四爷态度温和也会害怕的那个。

“郭罗玛法我想跟着额娘去蒙古。”

四爷脸上的笑容一顿,“为什么要去蒙古?在京城里你才能过的好。”

“可是我的阿玛和额娘都在那里。”阿尔善知道自己不能退缩,不然这得之不易地回家的机会就要没了,他强制自己抬起头,道:“阿尔善的家在那里。”

四爷怔愣了一会儿,面色很复杂,阿尔善看不懂,只能小心翼翼地看着四爷,“郭罗玛法我想回去看看,我知道我在蒙古出生,蒙古是我的家乡,但我还没看过它。”

“郭罗玛法,我想去蒙古。”

才六岁的小孩,满脸的坚定,四爷心中叹了口气,“既然你想去蒙古,那就去吧。”

他又道:“但你去了可就不能轻易再回来了,我们家可没有半途而废的孩子。”

阿尔善点头,“额娘也说过一样的话,我知道的,我都考虑好了。”

四爷挥了挥手,“回去好好准备吧。”

送走阿尔善,四爷心里被憋屈以及不舍占据,后者自然是对阿尔善的,养了这么多年的外孙,看着从小小的一团长这么大,如今要离开身边了,怎么可能会舍得。

至于后者则是四爷对尼楚格的了,尼楚格离开可还没多久,她当时肯定知道阿尔善要跟着回蒙古的事情,但就是不说!

四爷看的明白,就是尼楚格不敢说,干脆提前来告别的。

“这个尼楚格,歪心思都动到朕身上了。”-

前一天已经告别过,但尼楚格和阿尔善离开的时候,四爷还是来送行了。

“这次带着孩子,可别像之前那样赶路了。”四爷叮嘱道:“尼楚格也稳重些,当额娘要有当额娘的模样。”

尼楚格想着自己赶路时的模样,又低头看了一眼阿尔善瘦弱的小身板,讪讪道:“知道了,这次肯定慢一些,一旦阿尔善有受不了的地方就停下,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四爷对尼楚格的话没有那么相信,朝着苏培盛挥了挥手,“将人带过来。”

尼楚格和阿尔善一起朝着苏培盛看去,只见一个花白头发,胡须也斑白的人被带了过来。

“这位是齐太医,是皇上吩咐的照顾公主和小世子的。”苏培盛介绍道:“常用的药材也都备齐了,实在不够了也有人沿途去买。”

尼楚格嘴角一抽,“不用这么”

“有阿尔善在,你的身体很好,朕可以不担心,但阿尔善长到这么大,很少去那么远的地方,有太医我们也放心些。”四爷阻止了尼楚格接下来的话,他知道尼楚格的顾虑,解释道:“齐太医也是想去蒙古见识一番,他可以自由选择去留,想回来也有人带着他回来,想留下也有人照顾他。”

尼楚格看向齐太医,想知道他是否是被她的汗阿玛强制的。

齐太医露出了和煦的笑容,“是臣主动请缨,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臣想去蒙古看一看,沿途以及路上都能让臣增长一些经验。”

尼楚格放心了,“那就好。”

她带着阿尔善给四爷、李知婉、瑚图灵阿进行最后的告别,接着将阿尔善塞进马车里,自己也翻身上马。

“阿玛、额娘、大姐姐,我们走了。”

阿尔善也从马车的车窗里探出身子,“郭罗玛法、郭罗玛麽,我走了,我会想你们的!”

目送着一队人马离开京城,四爷叹了口气,“又离开了一人。”

他身边的人总在不断离开。

他回头看向李知婉,伸手抓住李知婉的手,略带着不确定地问道:“芝芝会陪在朕的身边吧?”

李知婉抬头看向四爷的眼睛,点头,道:“当然。”-

雍正三年的末尾,要李知婉来形容那就是一片慌乱,才进十二月,宗人府参奏多罗恂郡王允禵任大将军时,任意妄为,苦累兵丁,侵扰地方,靡费军需。[1]

李知婉在后宫都听到了消息,眼皮子直跳,她有种预感,这是四爷清算兄弟的开始。

之前在三年守孝期,四爷没有理由,也不好去清算。

现在三年守孝期过了,证据也都查的差不多了。

李知婉算了算,这一次不少人要倒霉了。

十四阿哥的事情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宗人府参奏了,四爷也只能处罚,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以及十四阿哥提点过年羹尧的事情,四爷将他的爵位革了,换成了多罗贝勒。

十四阿哥:“”

十三阿哥亲自去宣读圣旨,顺便也是去安抚一下这个弟弟。

“我是真的”十四阿哥一脸无语地看着十三阿哥,“到底是谁哥哥谁是弟弟?他比一个小孩还不如。”

“死心眼,死记仇。”

他回来都三年了,这三年可是什么都没干,每天在府上玩,和朝政有关的一律不沾手,就是这样,他的四哥还要找机会将他的爵位给削了。

爵位,十四阿哥其实不太在乎,但爵位有银子啊,他缺银子!

“皇上也是想拿你当个”

“杀鸡儆猴是吧?”十四阿哥翻了个白眼。

十三阿哥摇摇头,“那倒也不是,只是一个开始。”

“就像给别人看看,我这个亲弟弟都能开刀,其他的兄弟就别想着躲了,是吗?”十四阿哥呵呵一声,“当他的亲弟弟,真是倒霉。”

十三阿哥抿了抿嘴唇,“你这还算好的,在你之后的只会更倒霉。”

十四阿哥:“”

“四哥可真是”

十四阿哥很快就知道其他人的更倒霉是什么意思了。

没过几天,山西巡抚伊都立参奏贝子允禟的侍卫在外擅自殴打生员,应按律治罪。

这事看着是九阿哥的侍卫做的事情,和他无关,毕竟都说了是‘擅自’,但那侍卫就是九阿哥的人,还是贴身的侍卫,谁不能说和九阿哥无关。

最终那侍卫被治罪,而九阿

哥削爵。

原本就是贝子了,再削,直接成了光头阿哥。

十四阿哥一听,发现自己还算好的,好歹还是个贝勒,光头阿哥更不好听。

紧接着他又接到消息——允禟幽禁。

一听到消息,十四阿哥立马带着太监出府在周围逛了一圈,还好,他没有被幽禁,不然要被憋死了。

九阿哥之后是年羹尧,八月份的时候他太保的职位就被削了,九月份直接进了刑部地牢,但一直都没有被审理。

十二月份,年羹尧的审理结果也出来,一一数来,总共九十二款罪名。

十四阿哥听了都咂舌,和十三阿哥吐槽,“这年羹尧胆子挺大的。”

十四阿哥和年羹尧一点都不对付,之前在青海,那时候四爷刚登基,年羹尧仗着和四爷的关系,没少在军营里耍威风。

十四阿哥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行为,奈何年羹尧当时就是他四哥最信任的人之一,将他调回京城之后,直接让年羹尧担任了抚远大将军。

现在年羹尧倒霉了,十四阿哥别提多高兴了,连四爷削他爵位的事情都不计较了。

削就削吧,让年羹尧倒霉也不错。

年前这几道圣旨一下,没几个人是心中不担忧的,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好在年节当中四爷都没什么要发作的意思,让这个年节安稳地过去了。

十四阿哥也松了口气,他虽然幸灾乐祸,但要真看着不少人被治罪,心里也不由得跟着有些凄凉。

但年节刚过,四爷又来了,召入诸王、贝勒、贝子、公、满汉文武大臣等,宣读廉亲王允禩以及贝子允禟罪状,将允禩、允禟等人革去黄带子,同时命宗人府将允禩、允禟名字除去,改名为阿其那和塞斯黑。[3]

这一闹就从雍正四年闹到了雍正五年末才算彻底结束。

十四阿哥算是彻底歇了和四爷斗的心思,连斗嘴都不敢了,没看到他八哥还有九哥都没了,四哥还不肯罢休,继续细数二人罪状。

阿其那大罪四十款,塞思黑大罪二十八款。

十四阿哥相信,如果自己不服软,那么他也会顶着十几款大罪。

他还是安安稳稳地躺平吧,反正吃喝不愁,荣华富贵也都有了。

“你这想法就很对。”太后难得见一次十四阿哥,但也没有十四阿哥想象中的安抚,只有劝解。

十四阿哥:“皇额娘,你也变了。”

太后伸手掐了一把十四阿哥,“哀家这是为了谁好?”

“那当然是为了我和四哥。”十四阿哥道。

太后:“不和你贫嘴了,你四哥说了,让你回去的时候去一趟圆明园,他有事情交代给你。”

十四阿哥挑眉,“哟呵,四阿哥竟然想到了我?”

“我都闲了四五年了,真不怕我把事情办砸了?”

太后摇头,“哀家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你去就是了。”

她又叮嘱道:“记住,不要顶撞你四哥。”

“知道知道,我现在胆子小着呢。”十四阿哥幽幽地叹了口气。

不是那么想见四爷,十四阿哥去圆明园的路上就格外地磨蹭,硬生生到了天黑才进园子。

不过让十四阿哥没想到的是,他刚好撞上了四爷的晚膳。

十四阿哥:“”

完了,这下是吃不下晚膳了。

“你这来的可真够快的。”四爷放下筷子,冷笑了一声道:“朕怎么记得你一个时辰前就出了畅春园呢?”

圆明园和畅春园本就是挨着的,再怎么走也不会一个时辰才到。

“臣弟这不是体力不行了吗?”十四阿哥闭上眼睛开始黑自己。

这种时候的保命诀窍只有一个,贬低自己,抬高他人。

“臣弟的身体可没皇上那么好,走到一半就受不了了,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皇上这身体比我可好多了。”

这一通追捧,四爷听着觉得还不错,也就不再计较十四阿哥磨蹭的事情了,“你应该还没用晚膳,过来一起吃吧。”

十四阿哥:“”

这哪吃的下啊。

奈何四爷的话不能违背,十四阿哥硬逼着自己坐下了,不过别说,这菜确实不错。

“这是贵妃娘娘安排的?”十四阿哥咽了咽口水,从前四爷还是雍亲王的时候,他去雍亲王府就喜欢蹭饭。

本来好长时间没吃过了,他也就忘记了那味道,现在再见到,那味道又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你怎么知道?”

四爷现在吃的都是按照李知婉写的菜单吃的,三年食素,再加上从早到晚处理朝政,四爷的身体比之前差了很多,一出孝,李知婉就开始给四爷补身体。

李知婉也没事干,于是找来太医,和太医一起商量给四爷补身体的办法,药膳和药四爷是不会吃的,味道不好,于是李知婉就相出了各种食补。

补了两年的身子,如今四爷的身体好多了,不过这食补依旧在继续,没有停下来。

十四阿哥:“这一看就是贵妃娘娘安排的之前在王府的时候我就喜欢来着。”

“既然喜欢那就多吃点吧。”听着十四阿哥的话,四爷也不禁想起了在王府的那些年,表情柔和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这么一层时间滤镜,四爷看十四阿哥都顺眼了不少,还给他夹了不少菜。

十四阿哥也吃的顺心,没有之前想的吃不下的那种情况,就是最后吃的有点撑,而面前的碗里还有一碗菜。

十四阿哥看了一眼四爷,又低头看着面前的一碗菜,心里长叹一口气,暗示自己不能打扰四爷的兴致。

撑就撑吧,大不了回家喝点健胃消食的药。

最后十四阿哥是被人扶着回府的,实在是吃太多了,再多动一动就要吐了。

不过这一顿撑也不是白受罪的,十四阿哥接到了他闲了这么多年以来的第一个任务——前往广州接人。

十四阿哥也不知道要接谁,反正有差事就不错了,于是收拾收拾东西,第二天就启程出发了,生怕四爷再给他拦下来。

十四爷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广州,结果到了才知道人还没到。

“怎么就没到呢?”他都这么快来了,那人不应该速度更快吗?

“到底是谁啊?”十四阿哥好奇地问道。

能让他四哥放他出京城,这人肯定不简单,说不定还是他四哥很亲近的人。

在广州这边的官员神秘一笑,“皇上说您见到人就知道了。”

十四阿哥:“”

“皇上还说了,您务必要照顾好他们。”

十四阿哥:“等等,他们?这不止一个人?”

他以为就一个人呢,怎么听着人还不少?

“大概一船的人?”那官员形容道。

十四阿哥扶额,难怪他四哥愿意让他出来,感情这不是接一个人,而是接一堆人。

“你先下去吧,人到了再来叫我,我就在这待着。”他挥了挥手,现在只想一个人冷静一下。

“是是。”-

等待的第一天,十四阿哥严阵以待。

等待的第二天,十四阿哥开始放松,找人喝茶。

等待的第三天,十四阿哥直接和侍卫开始了布库比赛。

等待的第四天,十四阿哥出去逛了一整天,买了不少东西

等待的第五天,十四阿哥十四阿哥被人叫醒,通知人来了!

十四阿哥一时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受,高兴人终于来了,难受则是他一晚上都在打牌,这才刚睡!

十四阿哥迈着摇摇晃晃地步伐和官员汇合,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问道:“人呢?不是说来了吗?”

官员:“回禀贝勒爷,人在港口,不在这里,咱们要去港口迎接。”

十四阿哥仰天长叹,“走吧,去接人。”

十四阿哥大老远就看见了几艘巨大的船停靠在港口的位置,顿时脑子里闪了一下,出现了一段久远的记忆。

几年前他四哥是不是派人出海了来着?

这不会就是当年出海的那几艘船吧?

十四阿哥继续往前走,距离船越近,他的记忆越

清晰,当时有谁去了听说是贵妃娘娘娘家那边有几人,再就是弘昀!

十四阿哥一拍脑袋,弘昀,他的好侄子也在船上,听说还是追妻追过去的。

十四阿哥摸了摸下巴,等会儿他不会就要见到弘昀以及弘昀的未来福晋吧?

“贝勒爷,人来了。”官员见十四阿哥似乎是在发呆,小声提醒道。

十四阿哥回过神来,抬头看去,一眼就看见了一个疑似弘昀的人。

之所以是疑似,是因为这人太黑了,笑起来只有一口大白牙,眼睛都看不见了。

“你是”十四阿哥将要脱口而出的‘三阿哥’吞了下去,迟疑地开口。

那黑黝黝的人顿时藏起了大白牙,满脸怀疑地说:“十四叔,是我啊,弘昀啊,你认不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