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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诚愣了愣,然后铺天盖地的哭声传了出来,冯燕子赶紧抱住他,好一顿安慰,结果这个年纪的孩子多少认死理,既然刚才徐梦说了他是捡来的,那八成他也是捡来的,黄诚只觉得内心受了一万点伤害,到是把一旁看热闹的憋了个内伤。

他想从徐梦这里得到否定的答案,结果徐梦用眼神告诉他:“你是捡来的,你就是捡来的。”

十万点伤害。

第96章 别人也就罢了

黄诚这个年纪,很难分清楚真话假话。

黄晓婷埋怨道:“你干嘛跟他说这些,把他逗哭了你有什么好。”一副爱护弟弟好姐姐的款。

这家伙也阴险的很,平常冯燕子安排她们姐妹两个一起干活,她总会偷奸耍滑赖给大姐,按后世的说法就是茶得很。

现在好了,把大姐逼走了,她又能有多快乐。

王室可以顺位继承王位,穷人家闺女儿就只能顺位继承家务活。

徐梦瞥了她一眼:“怎么了,他哭你不高兴吗,刚才我还看到你偷笑了。”

好吧,大家一起抓狂吧。

冯燕子气鼓鼓的看向二女儿:“黄晓婷!”

黄晓婷见平常拿这招对付大姐有用,结果徐梦跟本不是大姐。

“哇,呜呜呜”黄诚大声的哭起来,怎么哄都哄不好的那种哭法

花了好久才哄好这个哭包。

冯燕子气的要命,一边哄着儿子,一边把东西抢了回来:“我是你亲姐自然让着你,东西再少我也不嫌弃你。”

徐梦撇了撇嘴,嘴上跟长了花儿似的,其实每一句都在埋汰人,她甜甜的跟冯燕子拜年:“大姨,那我也在这里给你拜年了。”

这年头,小孩儿给你拜年,还是要给红包,冯燕子脸皮再厚也是要给的,从口袋里摸了半天,才摸出五块钱出来,塞到徐梦手上:“这是大姨给你填的学费,好好念书。”

徐梦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给个五块钱就当学费了,你咋不说给我填嫁妆呢,可真够装的。

她拿了钱,冯燕子的几个孩子就巴巴的看着冯燕文。

冯燕文只当没看见。

倒不是冯燕文小气,一般是主人家给拜年的压岁钱,可不带拜年的出去撒,让人家知道了会说你这人有点钱开始轻狂,冯燕文就从随身带着的小包包里掏出一包果冻,遇上叫她的,一人手里塞上一把。

孩子们拿了吃的,欢天喜地的就跑了,剩下一个一脸不满的冯燕子。

“大妹,你也是发财了,怎么越来越小气了。”冯燕子阴阳怪气的笑道:“难怪人家说越有钱的越抠门。”

冯姥姥觉得眼睛疼,瞪大闺女一眼:“行了行了,大过年的说这些干嘛,你妹妹那么远过来,来一趟容易吗,先让人进去喝杯热茶。”

笑眯眯的看向徐梦:“真好,又长高了。”

徐梦从小就喜欢冯姥姥,是个很和善的老人,小时候藏着吃的留给她,也从不嫌弃她是捡来的闺女儿。

黄玲玲出来的晚些,手里抱着刚刚睡醒的孩子正在哄,一见面就问:“中午吃了没,要不先给你俩煮碗面压一压。”

过年期间,家里是要吃三顿饭的,冯燕子来的早,已经吃过一顿午饭了,这会儿不早不晚的,再过两三个小时就可以吃晚饭了,所以徐梦不想吃了:“路上有些晕车,我不是很饿,待会儿吃点零食垫吧垫吧就行了。”

冯燕文也是这样说,她倒好些,进城的那一段她都在睡着,当时徐梦是醒着的,那车走走停停,最容易晕车,下车的时候徐梦都差点吐了。

一家人进了姥姥住的屋子。

这屋子是新盖的,窗户很大很亮堂,炕床从头砌到尾,很大的一片,现在底下烧着火,上面就暖烘烘的,徐梦一坐上面,伸懒腰就想睡觉。

冯姥姥就给她身上搭了一条珊瑚绒的毯子,笑眯眯让人说话声音轻点。

冯燕子小声问:“她都这么大了,读完高中该说亲了吧?”

冯燕文接不上姐姐的话,硬着头皮说:“要是考上了大学,还是要读个大学的。”

冯燕子顿时觉得妹妹可能是读书读傻了,别说捡来的闺女儿了,亲生的也没有这样惯着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啥,你还送她读书,这可是赔钱货,你那么喜欢给人养孩子,要不也给我养两个。”

冯燕文看了一眼徐梦,心说想得美。

这个话题不止一个人提过,一般人说她也就是笑笑。

但冯燕子是她姐姐,两人就算是再不熟,也是一个娘胎里面爬出来的,多少有些亲情在,她不想再跟姐姐聊这些,想把这个话题刹住。

冯燕文说:“也多亏了徐梦给我出主意,开路子,我才能挣点钱,别看她还在念书,自己手里也是有点小生意,至少能养得活她自己,我倒是不操心她的事。”

这就是明晃晃的告诉冯燕子,徐梦她不是吃闲饭,靠她养着的。

冯姥姥笑着说:“我就知道徐梦从小就是好的,可能干了这孩子,小时候比大人主意都多,今年——”

见婆婆要说漏嘴,黄玲玲赶紧抓了一把花生糖塞到老太太手里:“妈你吃这个。”

冯姥姥看了大闺女一眼,就不说了。

冯燕子狠狠地瞪了弟媳妇一眼,她就知道家里有什么事是瞒着她的。

冯姥姥把那把花生糖放回糖盒里,这里面的东西太硬,她可吃不了。

不过刚才的话头算是就此打住了。

过了一会儿冯燕子的小儿子跑了进来,大声嚷嚷着说:“妈,涛涛推我。”

说完抱着冯燕子的大腿就大哭了起来。

他在家里就是宝贝,只要说哪个姐姐对他不好,妈妈立刻就能把姐姐们揍一顿,他就不信了涛涛还是外人,妈妈会护着涛涛。

涛涛就是冯燕武的儿子。

冯燕子心疼儿子,见儿子一张小脸气鼓鼓的,连缘由都不问,马上对黄玲玲发脾气:“再不管管你儿子,以后迟早要闯祸,乖儿子你给妈看看啊,身上有没有受伤,有没有磕到哪里了,你赶紧让你儿子过来给他道歉,真是没家教。”

有些话是故意对着所有人说的。

黄玲玲都给气笑了。

正巧涛涛进来,黄诚跑上去就踢他的小腿。

涛涛身形灵活的躲过了,黄诚这一踢可是使了大力气的,那力气没有着落点,人就直直的往前扑了过去了。

冯燕子当时离的比较近,伸手想去捞儿子,谁知道一把没捞着,黄诚还是跌了个狗吃屎,顿时屋子里就响起震天的哭声:“涛涛打我,涛涛打我,妈妈你打涛涛。”

涛涛也是家里的宝贝疙瘩来的,哪里会站着让他打,早就机灵的冲到妈妈身后去了。

冯燕子一看涛涛灵活的躲开了,就气的要命,抱着儿子就要来打涛涛,她对娘家是憋了一口气的,上次找冯燕文两姐弟借钱被拒,她心里就隐隐怀疑是弟媳妇在私底下撺掇的,早就看黄玲玲母子两个不顺眼了,刚好碰到儿子被打这事,一并把内心的火气给发了出来。

屋子里人多,怎么可能让她一个大人去打小孩子,马上就有人出来拉住了她。

冯燕子气的要命。

黄诚哭的稀里哗啦,非要他妈打一下涛涛才罢休。

冯燕子只能对着空气挥几下手:“打打打,我给你打了涛涛。”

但黄诚今年都五岁了,早就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大人有没有真的打,他哪里会看不出来,冯燕子刚才使的是虚力,还是跟以前那样糊弄着他玩儿呢,以前他跌倒了,妈妈就会打地,一边打一边会说给你报仇了。

所以涛涛根本就不肯罢休,非要真的打涛涛一顿不可。

吵吵闹闹的,终于是把徐梦给彻底吵醒了,她想看看是哪个熊孩子在哭,就看到哭的鼻涕泡糊一脸的黄诚。

黄晓莹经常跟她说,家里把这个四岁的弟弟管的无法无天,想干嘛就干嘛,他还会撒谎,但每次冯燕子都是不分青红皂白的,逮着女儿打,她最不喜欢的人就是这个小弟。

徐梦看到这熊孩子也不喜欢。

这时候冯燕文跟冯姥姥已经把冯燕子拉开了。

冯姥姥拉长了脸说:“我知道你宝贝儿子,但也不能不讲道理,哪怕之前诚诚的话你没分清楚对错,进来的时候他干的事你可是看到了的,明明是诚诚没有踢到涛涛,自己摔了一跤,你怎么能不分对错的打孩子呢?”

这也太是非不分了些。

冯燕子才不是讲道理的人:“那肯定也是因为冯子涛打了我们诚诚,诚诚才要报仇的,是不是,诚诚有仇必报是个好孩子。”

黄诚立马哭的很大声:“对,我就是报仇,冯子涛打我,他打我。”

涛涛板着小脸说:“那也是他先动手的。”

孩子心里藏不住话,意思就是承认自己打了1。

冯燕子一蹦三尺高,指着黄玲玲就骂:“你看你看,你儿子也没说没打。”

涛涛口齿伶俐一些,立刻就说:“是黄诚推我,我才推回去的,他没站稳就坐在地上了,我没有打他。”

黄诚立刻道:“我没推你。”

涛涛说:“你刚才明明推我了,而且刚才有人看见了,你敢不敢把人叫进来问。”

黄诚显然是平常在家扯谎扯惯了的,还有母亲的刻意引导,不管好的赖的,反正都是他占理,见说不过涛涛,趴在母亲怀里就耍赖,反正平常在家他也是这样欺负姐姐,不管对错,妈妈肯定会骂姐姐一顿,如果他坚持,妈妈还会打姐姐。

房子不大,哭声震天,几乎要把人天灵盖给掀翻。

徐梦现在还在起床气,睁开眼好久了一直都听着哭声,吼了一嗓子:“别哭了,再哭给你扔山里去。”

这一声吼估计是黄诚这辈子听到最厉害的呵斥,顿时不敢出声了,只是在哼哼唧唧的哭着。

徐梦更烦躁了:“也不许哭。”

黄诚这么大的孩子,很会察言观色,知道妈妈打不了那个吼他的凶女人,他本来也不是真哭,这会儿就更不想哭了,小声的啜泣起来。

孩子不哭,大人却上头的很,冯燕子怒了。

这是她生了五个闺女儿才生出来的儿子,宝贝的跟什么一样,平常在家都舍不得大声跟他说一句话,生怕把他吓到了,这会儿让徐梦吼了两嗓子,竟然都不会哭了,她气的不轻,矛头又对准了徐梦。

“你凭什么这么凶我儿子。”

徐梦耷拉着眼皮子:“他好吵。”

黄玲玲没绷住,笑出声来,她早就对大姑姐不满了。

但到底是外人,她不好评价她怎么带娃,像冯燕子这样,把自己孩子当眼珠子的不是没有,但很少有人这样惯着孩子宠着孩子,这样顺着他,长大了以后不得成个小霸王么,她把涛涛拉过去,她儿子又没有错,总之想打她儿子就是不行。

冯燕子顿时觉得全家都在欺负她,全家都在针对她,心里委屈的不要不要的。

家里三姐弟,她年纪最大也最吃亏,嫁出去那会儿大家都困难,家里也什么都没给她。

等到了冯燕文的时候还是没钱,但冯燕文长得好,嫁到了首都,不管徐家多不好,在冯燕子看来也是享福了的。

等到了冯燕武的时候,家里条件又更好了些,冯燕武跟人一起办了养鸡场,挣了不少钱,父母年纪虽然大了但身体好,也能帮衬着他们,但在冯燕子眼里,三姐弟里面就她最吃亏,弟弟妹妹也没说拉扯她一把。

加上今天这事儿,冯姥姥是一点都没站她,她就更气更觉得父母偏心。

冯燕子越想心里越不平衡,尤其是看到徐梦穿着一身簇新的羽绒服后达到了顶峰。

这年头街头就有定做羽绒服的店,但一般人也做不起,今天她来娘家拜年,看见娘家每个人都穿着一身崭新的羽绒服,而自己家拖家带口的,除了给黄诚买了一身新衣裳,全家都是穿着去年的旧衣服。

别人倒也罢了,凭什么徐梦这个养女凭什么也过这么好的生活。

第97章 手表丢了

冯燕子气的要命,伤人的话也就随口说出来了:“什么人都当自己是正经亲戚了,当年你妈要下乡,怕乡下买不到你吃的药,怕你死了才丢城里的,这些年是我妹妹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带大,但冯燕文你有没有搞错,跟你有血缘关系的是我们这些人,不是她,她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她爹妈以后找过来,你看她还会不会要你。”

这话一说出口,所有人都齐齐变了脸色。

且不说别人,就是徐梦也不知道当初她父母把她放在城里,是因为这个理由。

不光徐家人没有跟她说过,连冯燕文都从不跟她提,但这事儿冯燕子是怎么知道的?

徐梦转念一想,冯燕子这是在挑拨,她居心可恶。

这是告诉她,她亲生父母当初放弃她是迫不得已,也的告诉冯燕文,养大一个没有血缘的孩子,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这话要是平常也就罢了,偏偏刚发生过黄奶奶家的事情,黄奶奶夫妻以前也是把唐慧当做亲生的养大,可最后落了个什么下场?

这是在杀人诛心!

闹了这么一场,一家人差点不欢而散,吃晚饭的时候气氛也不太好,冯燕子带着孩子们临走前,冯燕武又叫住了她,给了每个孩子一人两张十块钱的压岁钱,冯姥姥也给了孩子们一人两张,她脸上才好看些。

等人走了冯姥姥就一直叹气。

这个大闺女过的是苦,她也不是没想过要拉扯一把,但她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那会儿冯燕武联合了村里几个小青年一起搞养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家姐姐,但是去黄庄找她说这件事,冯燕子一口一个没钱,只想让男人来厂里打点工挣点死钱,后来厂里挣到钱了,她又开始心里不平衡,不满足拿那几个死工资,撺掇着男人跟他提条件。

这要不是亲姐姐,冯燕武真想把人给赶出去。

去年家里入冬前搞大棚,也不是没通知过她,再不济买个一亩地的塑料膜,那也花不了几个钱,冯燕子又怕这怕那的,背后还跟人说风凉话:“五亩地的白菜都没收,回头我看他哭的日子都有。”

当时还得意洋洋的,一直到了冬至往后,蔬菜价格越来越贵,冯燕子就笑不出来了。

明里暗里还打听娘家挣了多少钱。

眼睛里头都是钱。

一说起大闺女,冯姥姥就直叹气,都是自己亲生的,哪个过得不好都心疼,偏生老大是这样的性格,扶也扶不起,拉也拉不动,一直到了晚上涛涛给奶奶讲故事,才把老人家哄的开心些。

等人走了,冯姥姥才有时间拉着女儿说体己话:“刚才她说的那些,你也别往心里去,亲生的不亲生的,要看缘分的,有些亲生的未必好,有些不是亲生的未必不好,总之这人呐,都是命,你看她是不是我亲生的,现如今我还没靠上她养老,一年下来补贴她不少,我这人又容易心软,看不得你们哪一个过的不好”

挣的那点钱都贴补子女了。

以前冯燕文不好,每次过来都贴补她。

现在倒是不给二闺女贴钱了,但每次冯燕武进城,带到城里蔬菜鸡蛋和肉鸡也不老少,这一个冬天冯燕文母女都没怎么买过菜,全吃娘家给的,给冯燕子的也不少。

她家窟窿大,家里有六个孩子要养,个个儿张嘴吃饭就是不少钱,每年到了买农药化肥的时候,她就上娘家哭穷,冯姥姥看不过她这么苦,有一个算一个的都贴补了大女儿。

弄的一个儿子倒是没得她多少补贴。

不过俩老人现在还是劳动力,这就算是对儿子最大的补贴,今年冬天一共种了这五亩地的白菜,卖完以后冯燕武还分了她一千块钱,给她过年,她本来想着给大闺女补贴个三百,让她把日子过好,闹了这么一场,就歇了给她钱的信息,只掏出去一百给孩子们压岁钱,这些钱最后肯定会落到大女儿手里的,不过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冯燕文沉默了一下:“我知道的,徐梦这孩子好,说句实话要不是她,我干不出今天的是事情出来,我这半年来我也挣了不少钱,您也少惦记这些。”

冯姥姥拍拍她的手:“你也是好孩子,徐梦也是好孩子,千万不要因为她的话离了心,别说她亲生父母不知道在哪,就算哪天真的找回来了,养恩不比生恩大?她就算认了亲生父母,也是跟你亲的,可就算她不认亲生父母,以后组织了家庭,也是会跟父母渐渐疏远的,你可不能把孩子放在太重要的位置了。”

免得以后会难过,会失望,会失衡。

有冯姥姥这样一开脱,冯燕文郁闷的心情算是好些了,母女两个又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

冯姥姥又问:“你现在这个年纪又不是不能生,就没有合适的?”

冯燕文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下头。

徐梦却发现,她手腕上的那个表竟然不见了。

为了给她卡考试时间,冯燕文特地花了几百买了一块机械表,徐梦没事养成了看手表的习惯。

“妈,我表丢哪儿了?”

“啥样的表?”黄玲玲冲了过来。

屋里的人听到了也一个个的围了过来,都在问她上回看表是什么时候。

“银色的机械表,我每天这个时候都要拧发条。”徐梦回忆了一下:“刚才进屋的时候还看了一眼,后来就没看了,刚才去看就没了。”

冯燕文握住她的手,看了又看,确认表没有藏在手腕里头,也没有隔在衣服里,又在她刚才活动过的地方翻了翻:“刚她在炕上睡觉还脱了下棉衣,会不会是把表扣挂下来了,掉炕上了,那表扣我早说了不结实,让你换松紧的。”

机械表是按扣式的,那扣子挂住了毛衣,说不定就会掉下来。

这季节炕上的东西多,被什么东西盖住了也不一定。

徐梦倒是不急,她都没出屋子,这屋子里也没进来过什么外人,一块表而已,不至于招来飞天大盗。

结果一家人找了半天,把炕上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把手表找出来。

黄玲玲拉着徐梦的手安慰:“你还要在这里待几天呢,这几天咱们边边角角的好好找找,实在找不到舅妈再送你一块。”虽然一块表不便宜,但今冬家里挣了不少钱,也不是买不起。

徐梦倒是很宽心:“肯定能找到的,我就待在这屋子里没出去过。”

冯姥姥宽慰她说:“有时候找东西就是这样,你拼命找不出来,啥时候不要了,就给你跑出来了,反正都在屋里,也不会跑别处去,实在不行姥姥把我的电子表给你。”

徐梦瀑布汗,那表花了她大几百,可不是几块钱的电子表。

“姥姥,您的表好好收好了,我不要您的表。”徐梦说:“都是自己家里的人,肯定能找到。”

冯燕文也不是很担心,一家人正准备围在一起说会儿话呢,涛涛从外头跑了进来,一进屋就问:“梦梦姐姐,你们找什么呢?”

黄玲玲挥挥手:“小孩儿出去玩去,别在这捣乱。”

他来这里不添乱就算了,不指望他能帮上忙。

但小孩儿就是好奇心强,你叫他留着帮忙他或许干不了什么,但你要叫他走,他是决计不会轻易走的,涛涛贴着徐梦撒娇道:“到底要找什么嘛,你给我说我给你找啊,我最会找东西了,妈妈藏起来的果冻,我一下子就找到了!”

童言童语实在可爱,一家人都被他给逗乐了。

徐梦把他抱了起来:“我手表不见了,你帮我找。”

涛涛小身板一挺,就从徐梦身上跳了下来,手表他知道的,爸爸就有一块,平常看时间用的,他喜欢把耳朵凑上去,听里面滴答滴答的声音,但后来手表玩的久了也就不稀罕了。

“姐姐的表是不是白色的。”

严格来说徐梦的手表是银色,但小孩不会区分银色跟白色,就一起叫白色了。

徐梦一听,伸手搭在涛涛肩膀上,俯下身子跟他对视,小孩儿的眼神清澈而又纯净,这样的孩子不会撒谎,一家人的表情也都变的严肃了起来。

黄玲玲笑着打趣:“平常就没少藏他的零食,没想到这会儿起了作用了,你说手表在哪,你要是能找到,妈妈奖励你东宝!”

东宝可是好东西,哪怕现在冯家条件再好,要买一瓶都要磨妈妈半天。

涛涛指着外面的方向说:“那你们可找不到了。”

他说:“因为我刚才看见黄诚捡走了一块表,揣兜里拿走了。”

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冯燕文脸色一变,骑着车子就要追出去。

冯燕武赶紧拦住她:“我送你,走的快些。”

等冯燕文骑着车追到他们,估计得走到黄庄了。

一家人是吃了晚饭才走的,走的时候已经比较晚了。

但冯燕子应该还没走远。

她家人多,出来的时候虽然骑了辆自行车,一辆车却带不了那么多孩子,刚才走的时候是黄河是让比较小的小五坐在前面的杆儿上,后头坐着冯燕子抱着黄诚,小二小三小四三个在下面走。

现在日头落的早,两个大人走走停停等着孩子们一起。

后来看日头越来越晚了,冯燕子丢下一句话:“我们先回去,你们三个先走着,等到家了把小五小六丢家里,再回来接你们。”

小四儿害怕,委屈的叫了一声“妈妈”。

冯燕子咬了咬牙,拍了拍黄河的背:“快点走吧,赶天黑回来接她们几个。”

反正也是些小丫头,谁没事嫌的蛋疼捡回去养,真要有人捡走,她还得谢谢人了。

几个孩子眼睁睁的看着自行车绝尘而去。

北方的农村土地广袤,好长一段都没有人家,一到天黑就各种可怕。

小四儿拉着三姐的衣袖:“姐,会不会有狼。”

小三儿比她大两岁,是五姐妹里面最聪明的一个,老神在在的说:“放心,有狼也给人打来吃了。”

但好在这一带都是平原,不像南方有山有林,就算把孩子们丢在这里走路,只要没有坏人出来,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然后冯燕子就心大的让男人骑着车一路蹭蹭往前。

三个小丫头被丢在后面,走走跑跑,走到大概一半的位置,天就有些黑了。

黄晓婷心中焦急,走的不免就快了些。

小四儿快哭了,她的脚都跑麻了:“等等我,等等我,我走不动了。”

黄晓婷恶狠狠的说:“再哭,再哭也没人会抱你,你再不走快点,等下天黑了就会被狼外婆叼走。”

小四儿心里害怕极了。

她也才八岁,但已经很懂事了,虽然很委屈但憋住了不哭。

小三儿在前面看着不落忍,跟她说:“你走快些,等到家了我分个泡泡糖给你。”

小四儿愣是憋住了没哭,跑到姐姐后面:“三姐,谁给你的泡泡糖?”

小三儿神神秘秘的说:“我告诉你,你可不许告诉二姐。”

小四儿郑重点了点头。

小三儿瞅着二姐越走越远才说:“刚才那个姐姐给我的。”

这个姐姐说的是徐梦。

跟黄晓婷不一样,这两个妹妹其实还挺喜欢徐梦的。

城里来的姐姐,又漂亮,还给她们零食吃。

徐梦虽然不喜欢黄晓婷,但跟其他几个表妹却是没什么过节,尤其是几个小的,看着小孩儿糯巴巴的眼神,觉得不忍心,就抓了几把零食给她们,结果小三儿运气比较好,一堆水果糖里面掺了两个大大泡泡糖,她忍痛决定分妹妹一个。

这个泡泡糖一个要一毛五分钱呢,对于平常零花钱几乎为零的孩子们来说是很难得了。

姐姐这么大方!

小四儿向往的说:“听说那个姐姐是京市来的呢,你知道为什么二姐不喜欢她吗?”

小三儿看了一眼二姐,撇过头去,压低了声音跟她说:“我听说啊,那会儿姨妈没生孩子,咱妈又生了一堆姑娘,想叫姨妈收养了咱二姐,结果姨妈不同意。”

当然不同意了,收养谁不收养谁,冯燕文又做不了主。

但冯燕子不这样想,还动不动念叨个几句。

这样的抱怨没什么用,倒是把黄晓婷的傲气给念出来了,她觉得自己差了一步就成了城里孩子。

黄晓婷从小就做梦,梦见城里姨妈会把自己接走,家里每次交代她跟姐姐一起干的活她也是抗拒的,甚至把徐梦也恨上了,今天看见徐梦一身新衣裳,她心情本来就不好,结果姨妈也没跟她多说几句话。

妈妈不是说,姨妈最喜欢她了的吗?

黄晓婷心情不好,又觉得两个妹妹太吵,干脆把她俩丢在了后面。

本来小三儿想追着姐姐的脚步走的,谁知道她越走越远,干脆就不追了,放缓了脚步对小四说:“咱两把泡泡糖分了吧?”

小四两眼放光,这可是大大泡泡糖,她一直都很羡慕人家能吹大泡泡。

俩孩子也顾不得天黑,蹲在地上,一个在兜里掏,一个就在旁边巴巴的看着,小三儿本来就是很能藏东西的孩子,呼啦啦的一下子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不少东西,有冯燕文塞的果冻,徐梦给的糖,还有黄玲玲给的饼干。

小四儿没有姐姐机灵嘴甜,得的东西也少,只有冯燕文进门时给她的那把果冻,可惜那点她早就吃完了。

“哇。”小四儿嘴里发出阵阵惊呼:“姐姐你好厉害。”

冯燕武开着三轮摩托,带着冯燕文母女两个,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第98章 俺娘威武

此时天都要黑了,周围一片寂静,要不是自己熟悉的人,冯燕武肯定会怀疑自己碰到了鬼片现场。

那俩孩子看*到刺眼的灯光也吓了一跳,等到看清楚从车里下来的人的时候,两人狂喜飞奔着往前,一个叫着“舅舅”,一个叫“姨妈”,小三儿眼神巴巴的看向冯燕文,指望着她还能从兜里掏出一把吃的出来。

但这次冯燕文没有。

徐梦也看到这俩姐妹了,简直惊呆,这里可是野外,这俩孩子在干嘛,大过年的出门拜年,还穿着红衣扎着小辫儿。

要不是认识她们,真的会以为晚上碰到了俩小鬼,会吓死!

“你妈呢?”见到这俩孩子的时候,冯燕武简直懵了。

这个姐姐一向不靠谱,但以往也不这样啊,这种天黑的时候,她把孩子丢在路上,这是有多心大,以为没有狼路上就没有坏人了?

小四儿天真无邪的说:“我妈说一车带不下这么多人,她跟爸爸先回家,到家了把他们撂下,再回来接我们。”

冯燕武:“你二姐呢?”

要带也只能带几个小的,大的肯定坐不下,不然不会丢俩小的在路上等。

小三儿指着前面:“二姐走的快,到前面去了。”

徐梦无fuck说:“行,你们先上车吧。”

冯燕武也骂了一句脏话,把俩孩子抱上车。

其实刚才他想着送大姐一下,结果大姐闹脾气,才一转身人就不见了。

徐梦也觉得这个大姨很心大,这俩孩子胆子也大,都这个点了,她俩还有心情蹲在这里玩,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两人怀里一人被塞了一个,这俩孩子穿的破破烂烂,但抱在手里却是暖烘烘的,跟两个小暖炉一样,看样子人身体很好,她捏了捏小四儿的小手:“软软哒。”

老三聪明一些,冲着两人笑:“姨妈,姐姐。”

老四窝在徐梦怀里,身体有点僵硬,她跟这个姐姐不太熟。

两人点了点头,到底是自己亲外甥女,血浓于水,冯燕文就笑着跟两个孩子讲话,老四也还好,问一句能搭上一句,老三却是个很机灵的孩子,还能反过来套大人的话,冯燕文有些喜欢这个聪明的小外甥女,又忍不住在她口袋里塞吃的。

现在可是过年,口袋里装的都是吃的。

徐梦看着她嘴里嚼着东西,就问:“吃的什么?”

老三伸手从嘴里掏出一小块东西来:“泡泡糖!”

又塞了回去,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脚丫子一晃一晃的,甚是惬意。

徐梦:“”

冯燕文却是很喜欢这种胆子大的孩子的,耐心跟她讲:“手上有细菌,从嘴里拿出来的东西就不要吃了。”

小三儿干瞪眼:“啊?”

冯燕文:“吐了吧。”

小三儿惊恐的捂住了嘴巴,她刚刚把甜味咬掉,还没开始吹泡泡呢,怎么能吐掉。

徐梦却被两人的对话逗的哈哈大笑,肩膀都在剧烈抖动着,本来丢了手表,一路过来积压的要爆炸的情绪,也消减了不少。

天黑起来很快,这会儿就已经天黑了。

冯燕武走了一阵,总算是看见了在路上小跑着的人影。

黄晓婷甩掉了两个妹妹,一阵小跑,眼看着快要进村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天已经黑了,她才不想在路上等妹妹们一起走,谁也不知道爸妈什么时候会回来接他们。

这样想着,她走的就很快,一路上几乎的跑着回去的,压根没有要等等两个妹妹的意思,好不容易看到村子里的灯光了,黄晓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脚步也放缓了一些。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后面有声音。

——是三轮车的声音。

黄晓婷往后面看了过去,就见到亮着灯的三轮车,突突突的跑到她跟前,伴随着熟悉的声音:“二姐,二姐——”

是小三儿和小四儿,俩孩子被抱着,裹得紧紧的,脸蛋红扑扑的正朝她挥手呢。

骑车的那人是舅舅,一见到她,冯燕武就把车停在她旁边,招呼她上来坐。

黄晓婷跑了这么久,也累的够呛,这会儿小腿肚子都在发抖,冯燕武还没停车的时候,她就不想走了,但她不想跟徐梦坐在一起,绕了半圈挤在冯燕文那边坐着。

其实冯燕文也感觉到了,黄晓婷对徐梦的不喜欢。

也感受到了徐梦不喜欢她。

一个亲外甥女,一个是女儿,她也很难调停。

黄晓婷悄声问三妹:“你们是什么时候遇到舅舅的?”

小三儿的手揣在兜兜里,那里藏了一兜兜的糖,刚才姨妈给的,她是不会告诉二姐的,二姐刚才把她们扔半路上,实在是太没义气了!

“你一走,我们就没走啦,在原地等爸爸。”小三儿的表情人畜无害。

黄晓婷简直想吐血,那不是她刚走没多久,舅舅就来了吗,结果她跑到吐血,两个妹妹在原地等着,干脆一路被送回来了,这叫什么,这叫什么,这叫什么事儿啊!

徐梦却在一旁暗爽,让你抛下两个妹妹先跑,活该了吧

冯燕子刚刚到家,就让男人赶紧回去接几个孩子。

一下车,黄诚就鬼鬼祟祟的往他屋里跑。

冯燕子赶紧叫住了他:“你给我把衣服换一下,一天到晚跟泥里面打滚了一样的,身上这件新衣都穿不了几次。”

这衣服平常都不要穿,弄脏了要洗,洗多了就不保暖了。

她要去扒黄诚的衣服,黄诚却往后退了几步。

冯燕子还以为儿子是护食,没往多处想,跟他说:“乖儿子,咱们这衣服不好穿太多次,后面家里来客人了,去你姑家里拜年都要穿的,这大正月的穿脏了,洗了也不能干啊,你乖。”

黄诚又退了一步,这个时候从他身上掉下来个东西出来。

冯燕子的眼神好,一眼就看见了。

“这啥?”

“是我捡来的。”黄诚紧紧护住手里的东西。

但冯燕子看到了,是一块手表,她心陡然跳的好快,这种表至少要一百多一块,而且看着还很新,一看就不可能是坏的被人扔掉的,她一把就把表攥在了手心里,掌心传来手表微弱的,一下一下跳动的节奏。

冯燕子的心也跟着手表的跳动,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你从哪里得来的?”

黄诚已经很会看大人脸色了,他掂量了一下母亲的神情,不像是生气了的样子,这才大大方方的说:“是在外婆家里捡来的。”

冯燕子摊开手表,见是一块梅花牌的机械表,表盘一看就是女士的,别看这几年收入涨了,手表反而没有以前那么稀罕,但即便如此,冯燕子家里也买不起一块机械手表,想都没想就叮嘱儿子:“你怎么捡到的?”

黄诚便把刚才在姥姥家炕上,发现手表的过程一讲,还跟冯燕子再三强调:“是她自己掉了,我又没有偷,谁看到就是谁的。”

冯燕子便觉得儿子这副不愿意吃亏的性格,得到了自己真传,狠狠的亲了儿子一口。

“这表,妈妈给你管着,好不好?”

黄诚惊呆了,他已经有自我意识了。

家里的东西都是他的,父母也很惯着他,以前姐姐们的东西,只要是他闹上一闹,妈妈也会让姐姐把东西让给他,但没想到妈妈看到手表竟然想据为己有。

“我不要,这表是我的,我不给你。”黄诚还想留着自己玩的。

冯燕子脸上的表情一滞:“乖儿子,这表可贵了,你是小孩儿怎么能拿着这么贵的东西呢,妈给你保管,等你长大了给你啊。”

这话,黄诚可听的不要太多,妈妈以前就经常跟姐姐们讲。

最后东西落到了妈妈这里,就不可能给姐姐的。

作为家里最护食的孩子,黄诚是不可能把东西给妈妈的,瞬间变了脸色,狂哭起来:“这个表是我的,我不给你,我才不给你呢!”

母子两个正在拉拉扯扯的时候,一辆三轮车嘟嘟嘟嘟停在了黄家大门口。

冯燕文狠狠冲了过去,指着手表就问:“徐梦的手表,怎么会在你们这?”

“哎呀,你拉我手干嘛?”

冯燕文气呼呼的继续问:“我女儿的手表怎么会在你们这里,谁偷的?”

“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冯燕子皱了皱眉,有些嫌弃的说:“有话不能好好讲吗?”

冯燕文伸手就要抢手表,结果冯燕子抓了死紧不肯松手,姐妹两个拉拉扯扯间,把个表带都扯坏了,冯燕文气的一巴掌就呼在了冯燕子手上,怒吼一声:“你给我松手,我再问你一次,谁偷的我女儿的手表。”

从小到大她都是柔柔弱弱的性子,今天居然为了徐梦的手表要打人,她居然还打了大姐,就连后赶过来的冯燕武都惊呆了,愣愣的看着两个姐姐说不出话来,二姐今天也太生猛了。

就连徐梦也惊呆了,她也是第一次看见冯燕文打人呢。

额滴个乖乖,俺娘是开启了什么技能吗?

今天的冯燕文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巴掌呼完了又呼了一巴掌,狠狠的又抽了冯燕子一巴掌,直接把冯燕子抽懵了,一边打一边骂:“我就没见过有你这么当母亲的,孩子你不管我就帮你管,今天下午是不是你在炕上捡到了徐梦的表?”

徐梦惊的下巴都要惊呆了,俺娘威武啊。

然后黄诚就被揪过来,一只手扒了他的棉裤就要打他屁股。

黄诚估计这辈子都没被人这样打过,隔着棉裤抽可能没啥感觉,隔着秋裤打可真是太疼了,疼的他当时眼泪就要蹦出来了,冯燕子哪里能受得了人这样打她儿子啊,“嗷——”了一声就要冲过去跟冯燕文拼命。

冯燕武也早就看不惯那小子了,既然大姐看的跟宝贝一样,索性好好教训一下。

他好歹也是当舅舅的,也有教育外甥的责任。

况且这孩子的脾性,不把他打服了,以后说不定会变成什么样。

所以他扑过去就拦住大姐:“大姐,咱们别冲动,你有话好好跟大姐说,咱们亲姐弟是吧,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冯燕子到底是个女的,拦她的可是她牛高马大的弟弟,偏这个时候她男人不知道跑哪里去接孩子了,或许是刚才跟冯燕武错过了,双方都没注意到,或许是坏心眼的弟弟,刚才故意不叫姐夫,总之家里现在就这几个大人,冯燕武把大姐拦住了,冲冯燕文使了个眼色,让她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

可怜黄诚这辈子都没受到过这样的挫折,白天被徐梦训了一顿,晚上又被二姨抽了一顿。

冯燕文也是带过孩子的,知道轻重,打的又是屁股这种不会打出毛病的地方,下手下的就有点狠,是打的黄诚真的疼了怕了求饶了,把白天的事情一一道来。

这孩子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呢,哭哭啼啼的说:“是我在炕上捡到的,不是我偷的,呜呜呜。”

啪啪啪——

冯燕文抽了他屁股好几下,说:“那我现在告诉你,有主的东西都不能随便捡,捡到了也要交公,不然就是偷。”

黄诚哭着说:“谁说的,我娘不是这样说的。”

徐梦恶狠狠的冲他瞪眼睛:“俺娘说的,俺娘是老师,老师说的。”

黄诚已经上过一学期的幼儿园了,现在很怕老师,抬起眼皮子看了冯燕文好几眼,这才点了点头说:“我以后一定不乱拿东西。”

不管了,先认个怂再说。

第99章 教育孩子

冯燕子气了个仰倒,指着冯燕文就骂:“你凭什么打我儿子教训我儿子。”

徐梦抢白:“凭你家儿子拿了我手表,你不教育他,我们帮你教育教育,这手表是我的,几百块钱买来的,这么小的孩子就有胆子拿,真不知道你平常是怎么教育孩子的,这孩子迟早要给你养废了。”

她就知道有这种短视的父母,教育孩子绝不能在外头吃亏。

但是没想到她大姨就是这种人,真是奇葩照进现实。

冯燕文今天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瞬间凶狠起来,打一巴掌说一句:“外面的东西也是能随便拿的,小时候偷针,长大了偷金知不知道,现在不管管你,以后有你家消停日子过!”

黄诚的哭声已经响破天际了。

二姨咋这么凶!

平常他只要跟妈妈低头认错,妈妈就只会象征性的拍几下屁股,谁也没跟他说过打屁股这么疼啊,黄诚现在只想骂人,但他也知道二姨不是他妈,这会儿要是骂了,二姨肯定会抽的更凶。

黄晓婷在旁边看着,事不关己。

小四儿蠢萌蠢萌的,还想拉架来着,被小三儿扯住了袖子,拼命冲她使眼色:“你傻啊,他平常没少欺负你吧,干嘛替他说话,放心吧不会出事,二姨悠着点打的,也就疼一下。”

见小四儿还是一副不落忍的样子,补充了一句:“拢共加起来还没咱妈打你那巴掌疼。”

那次是小四儿在外面跟这孩子一起玩,他不由分说的推了姐姐一把,小四儿没站稳差点摔倒,然后就把黄诚给绊倒了,本来这事儿就是黄诚自作自受,小三儿还在旁边嘲笑他呢,冯燕子就从屋里冲出来,给了两姐妹一人一巴掌,还因为是小四儿把他绊倒的害他哭,给她多扔了几巴掌。

打的这孩子脸肿了好一阵,现在想想就疼。

冯燕子自以为这样是对儿子好,其实不知道多拉仇恨,家里这群孩子没一个是真心喜欢弟弟的。

小三儿面上最喜欢这个弟弟,实则看他倒霉就开心。

冯燕文已经从偷东西说到撒谎这上面来了:“白天,是不是你先推的涛涛,涛涛又反退回去的,等涛涛进来了,你又要你妈妈打他,没人跟你讲过这个道理吗,不能随便欺负别人?”

小三儿眼睛放光,把妹妹拉出了门去。

哼,该的,白天明明是他推的涛涛。

但她们不敢说,说了回来就会挨一顿好的。

黄诚又挨了几下,哭的已经没什么声音了,冯燕子生怕哭怀了她儿子,也哭着叫他认个错,但冯燕文听着,就觉得她大姐不诚心,想了想对冯燕武说:“这孩子你拎回去,让我帮你教育几天。”

又跟冯燕子说:“等上学了你再来接他。”

这可是冯燕子的心头肉,这会儿她满脑子的就是万一儿子在姥姥家被虐待了怎么办。

“不行,我自己的儿子自己会带。”

“是吧,要不你赔我手表。”冯燕文也不跟她客气:“你别不是真以为这手表是三瓜俩枣就买的起的吧,这表五六百块钱,我要是去报案都可以立案了,今儿我是看在你是我姐姐的份上,带他回去帮你教育几天,这要是别人家的孩子我才不管。”

对黄诚说:“想好了没,是报警去警察局,还是跟着我去姥姥家。”

要是平常,黄诚肯定愿意去姥姥家。

但今儿被揍一顿,竟然有些怕眼前这个姨妈,哪怕他也曾经幻想过京市的姨妈以后把他也接去城里享福,小眼睛偷看了冯燕子好几眼,最后哭着叫:“妈妈。”

徐梦心说,活该,谁叫你偷东西。

她记得前世这孩子就没教好,出了事就找姐姐,后来姐姐们也兜不住了,他在外头借了人好多钱,自己跑到南方去躲债,追债的人却一路追到了冯燕武家,那会儿冯燕武已经是当地小有名气的企业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他这座大庙,就连冯姥姥都给他气得要死,那会儿已经没人能够制得住他了,送进去关过几次,出来了还是犯案。

他又没有杀人放火,总不能把他毙了是吧。

后来还是冯燕武想了个办法,把他丢精神病院,但真到了那时候受到的损失也不小。

这孩子小时候不教,长大了只会更管不了。

徐梦也觉得好,冲冯燕文比了个大拇指。

俺娘今天可太威武了。

冯燕子看了一眼那手表,咬了咬牙:“你把他带走吧。”

她也赔不起。

又跟黄诚说:“你去姥姥家住半个月,开学我再来接你。”

黄诚欲哭无泪,只得应下。

这要是别的孩子,接走了就接走了,她巴不得。

但黄诚是她的宝贝心肝肉,这么多年从没离开过一天的,往年也只有农闲时回娘家打秋风,才会带着回去住几天,娘家那边的生活条件比这边要好,就算不农忙,也几乎每天都有好菜吃,一顿有个炒鸡蛋是基本的,偶尔也杀鸡,碰到农忙,几乎天天都吃肉,就拿今天整的这顿来说,都比她家好了几个档次。

吃喝她都就不愁,就是怕这孩子被揍。

冯燕文现在怎么这凶,打起孩子来也忒狠了点。

冯燕文就提溜着黄诚上了车,一路突突突的出了门。

冯燕子现在火大着呢,像是失了魂一样,黄晓婷看着她妈这幅样子,就觉得搞笑,原来她妈不是因为喜欢她,才想二姨把她领走,不然今天二姨领走小六儿,她该最高兴才对,这就是她跟儿子的区别,平常妈妈说再多好话都没用,就是嫌弃她累赘不想养她。

哼,她扭头看了三个妹妹一眼:“看什么看,少触她眉头,这几天别招惹她。”

这个她说的自然是冯燕子了。

听到三轮车的声音,冯姥姥等人就从家里冲了出来,见到徐梦就问:“表呢,找到了没?”

刚才黄玲玲都跟她说了,这表大几百块钱,黄诚这孩子也真敢偷啊。

很快就见到冯燕武提溜着黄诚进了门,现在这小子不嚣张了,低着头不说话,在看到姥姥的这一刻才哭了起来,先是扑进冯姥姥的怀里,然后哭的昏天暗地的,眼睛时不时的瞟着冯燕文的方向,但不敢说刚被二姨揍了。

咋把这孩子带回来了?

冯燕武说:“二姐说大姐太宠孩子了,带回来让咱们教育教育。”

这年头住姥姥家也是很正常的事,碰到父母外地工作或者特别忙的,在姥姥舅舅家住几年的人都有。

“是该这样,趁我还带的动,帮她带几天。”该说不说,冯燕子结婚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但黄家那边就有些一言难尽,又重男轻女又爱贪小便宜,以前冯姥姥就很看不惯了,提了好几次要把这孩子接过来的话,但冯燕子疼孩子疼的跟什么似的,哪里舍得孩子离开自己。

冯姥姥也是很疼孩子的人,但也很烦这孩子哭,拍了拍他脑袋,但没有接他的茬。

姥姥也不给他撑腰,这孩子总算不哭了。

见他不像以前那样嚎嚎大哭的撒娇,冯姥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又问徐梦:“表呢?”

徐梦把表从口袋里掏了出来:“在这呢。”

可惜表带刚才抠坏了。

冯姥姥“哎哟”了一声,都能脑补拿回这块表有多不容易,越发觉得黄诚这孩子要好好教,这回谁也不惯着他了,弄到这里来就是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黄玲玲过来看了这表也说:“好可惜,可惜了这块好表。”

冯燕文说:“只能回去再换个表带了。”

其实之前徐梦也说过表带不好用,有些夹肉,但一直拖拖拉拉的没去换,这次干脆就换了。

两人在说表的事,黄诚就特别有眼色的干自己的事,他知道在姥姥家没人惯着他,因为白天跟涛涛打架,舅舅舅妈不揍他就算好的了。

今天冯燕文母女,加上两个小孩儿,就睡冯姥姥这炕上了。

这炕有五六米长,平常就冯姥姥两夫妻住这,偶尔闺女孩子们来了也可以睡在这里,徐梦记得小时候就是一张大炕,暑假过来了就都住在这里,等到她大了一点了,家里就给拉了一道隐私帘,她跟黄晓莹就住在帘子里头。

今天的安排也是这样,冯姥姥带着黄诚和涛涛,睡在老两口平常睡的那个位置。

安排好以后,就各自洗漱。

涛涛有自己的小被子,所以冯姥姥也给黄诚找了床小被子,让他自己洗脸刷牙擦脚,自己脱衣服,主要是要把耀祖的习惯给他改过来,本来以为黄诚会干不好,甚至会哭,结果在家里跟个小皇帝一样的黄诚,在看到涛涛也一样洗脸刷牙以后,也咬着牙自己干。

刚开始干的也不太好,比如毛巾拧不干,擦脸也擦的很马虎,后来冯姥姥耐心的教他,他学的也挺快。

这时候徐梦才发现,冯家这些孩子,动手能力是真的强,涛涛还不满五岁,还是个独生子呢,自己身上的活儿基本都能自己干了,要喝水也会自己倒,只有动开水瓶的时候,才会喊一声妈妈帮忙。

反观黄诚,还是会下意识的去抬头找人,感触到了大人严厉的目光,也意识到了这个家里没有人会惯着他以后,也能学着自己干好,而且做的也不错。

他做好了,冯姥姥会夸他。

他做的不好,姥姥手把手的教他。

见他脾气没有以前那样乖戾,并没有狂哭耍赖,冯姥姥在心里暗暗想,还是教的好的,实在不行往后一发现闺女犯毛病,就把这孩子接过来自己带。

徐梦突然想到自己小的时候,也是很喜欢住在姥姥家,冯燕文的性格就是像姥姥,温柔又有爱心,想着想着渐渐就睡下去聊了。

第二天开始冯燕文就去串门了,近一点的同村姐妹家里,还有她舅舅家,徐梦叫舅爷爷的,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初七,因为培训班初八就要开学了,母女两个就要回去了。

于是冯燕武安排了初八去城里送货,可以一起同路。

离开前一晚上,黄玲玲给打个大红包给徐梦,笑着跟她说:“以后常回来玩啊。”

冯姥姥说:“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

她跟徐梦说,考上大学了她还有大红包。

姥爷话少,老实能干,这会儿也就默默的掏出来了一个红纸包着的东西,不由分说的塞到了徐梦的口袋里。

看到姥姥过的好,心里就安心了。

徐梦看了窗户后面的黄诚一眼,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教好,至少要让他以后怕舅舅吧,不给舅舅惹麻烦就好了,也别气姥姥爷,让两个老人家多活几年。

从小黄庄到城里的这一路顺顺利利的,除了风有点大。

冯燕武早就习惯了,带着大口罩,从头顶包到脖子上,一点肉都没露在外头,前面也是厚厚的挡被,临出发之前,黄玲玲又给每人塞了个热水袋,总算是暖呼呼的上路回家去了。

三人到了长春街的时候时间还早,冯燕武又从车上拖下来一个蛇皮袋,外加一筐子鸡蛋。

这次过年回去,冯燕文干脆给涛涛封了个大红包作为补偿,冯燕武把东西往厨房里一放,喝了几口水就要走了,他在城里有东西要出掉,早些弄完早些能回家去,所以冯燕文也不留他,只让他等一下,跑出去给他买了几个大肉包子,让他吃饱了再走。

等人一走,黄晓莹才从屋子里跑出来。

“二姨,姐姐。”

冯燕文看了一眼她,没觉得瘦了也没觉得哪里不好,就放下心来,问她最近过的怎样。

黄晓莹说:“在家看电视,玩,还看了书,我还去了几趟常家,听说黄奶奶的房子要卖了,最近挺多人来谈价格,我听常喜讲黄奶奶已经看好了养老院,等房子卖掉了就搬走。”

这个发展让人很意外,徐梦问:“那家人没来捣乱呢?”

黄晓莹在里面翻翻找找,找到了一包花生:“姥姥家的?”

徐梦让她打开:“炒熟了的,可香了,我这几天吃了不少。”

城里买的炒货就没有家里炒的那么香。

黄晓莹就把袋子拆开,掏了一把花生出来,一边吃着一边说:“还不是想闹,来了一趟就被人给轰走了,后面就不敢来了,他们还想打官司,要一半的房子,总之不许老太太卖,这事儿一传出去,房子肯定不好卖,就算有人要接手,也因为这件事情,会压价。”

“那房子他们也要不走,侄女又不是第一继承人。”

“他们请了律师,好像要往养女这个方向打。”如果是养女,就有继承权了。

就连徐梦都心情沉重起来:“这可不是不要脸吗,街道和街坊都可以证明吧。”

“就是欺负黄奶奶拿他们没办法,耗不过他们,等人耗死了,房子就归他们了,要我说这人真是想的挺美的,黄奶奶现在都说,凭着一口气,也要多活几年。”

第100章 如果是别人家要卖房子,徐梦只会觉得可惜。但如果是黄奶奶……

如果是别人家要卖房子,徐梦只会觉得可惜。

但如果是黄奶奶,还是早点卖掉,拿着钱住养老院比较好。

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还是落袋为安。

两人又说了些其他的,徐梦突然想到了黄诚的事,讲给她听:“你弟弟可真皮,我算是知道你以前怎么这么不喜欢他了,我也不喜欢。”

黄晓莹翻了个白眼:“我就说吧,他又干啥了?”

徐梦就把初一那天在姥姥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当听到冯燕文冲到她家里去逮人的时候,黄晓莹愣了半晌,最后才拍着大腿笑出声音来,觉得这样很解气。

而此时黄奶奶的院子里,由谭会计带着的人进了小院儿,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最后试探性的问:“这房子她打算卖多少钱?”

这房子暂时挂在中介,但街道也帮忙卖。

今天还没到工作日,但街道这种单位要人值班,今天是轮到谭会计,但她一向喜欢偷懒,值班的日子也窝在家里,临时被通知来带个人看房,本来就很火大了,偏这人还特别挑剔,在屋子里看了好久,看的特别仔细,她顿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五万!”

看房的人见她这幅态度,知道找她砍价肯定是不成,摇了摇头就要走了。

谭会计见这人连个价钱都不还,又骂骂咧咧了起来,她不觉得这是她的问题,是这些人太没眼色了好吧,谁让他今天来看房的?

一走出院子那人就逃也似的走了,谭会计挂上了门锁,一路骂骂咧咧的出了门。

刚好走到三兄弟的院子门口,看见徐梦正站在院子里浇花儿,就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这姑娘长的是真俊。

雪白的肌肤,大大的眼睛,长得跟个电视里面的人一样,就算是她这个女人多看几眼都有些心动,不免对她好奇了起来,听说是冯老师的养女,冯老师也是,一捡就捡到了个这么好看的女孩儿,长这么好看可是不错的资源,谭会计越想就越觉得冯老师运气好了

徐梦一回来,韩季明就知道了。

初八培训班就要开始上课,冯燕文一大早就起来了。

徐梦也睡不着了,准备出去给手表换个表带,结果一出了巷子口,就碰到了正等在外面的韩季明。

他看着比以前更清减了一些,别人过个年能胖几斤,结果他还瘦了。

徐梦快步走到他面前,左右瞅了一眼没人就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韩季明也打量了她一下,见她气色还好,人也很精神活泼,就放下心来,伸手摸了一把她的头顶:“小没良心的,昨儿回来了也不来找我。”

所以他今天格外的高调,还骑了个摩托。

徐梦生怕在这辈人看见,赶紧垮上车,催他快点离开这里,长春街不大,她又是长春街的名人,没等走出这肯定就有人知道她跟个男的去约会啦。

韩季明笑着把车开出去了一截,这才回过头去跟她讲话:“还没回我的话。”

不许他过来找,又不去找他,一个春节一过就失联了,害他这个年过的都没滋没味的。

去跟人韩凌凌打听吧,这丫头没心没肺的,寒假玩的开心的不得了,压根没想过找徐梦,韩季明压低了声音说:“你这个小东西,是一点都不想我的是吧。”

徐梦的脸瞬间就红了。

她轻哼一声:“我才不信,这才几天没见面啊,就这么想我了,之前不是消失了一个多月,也没见你想我想成什么样啊。”

女孩儿的哼声像是一把钩子,带着点不自知的魅惑。

韩季明的下颌线绷的很紧,他微微把头侧了侧,回头看向她。

他的睫毛很长,又黑又密,瞳仁也是黑黝黝的,亮的可怕,突然就靠近了过来,擦着她的耳垂边上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想你想的多厉害?”

两人距离离的这么近。

徐梦突然之间脸就爆红了起来,气急败坏的踢了一脚在他的小腿上,气急败坏的说:“韩季明,你,你,你”

声音软的一塌糊涂,还以为自己是只大老虎。

韩季明的动作一顿,回过头去,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他怎么了,难道生气了?

徐梦想到自己踢他的那一脚,好像没用什么力气吧,这样就生气了?

那也太容易生气了吧。

还没等她组织起语言就看见韩季明的肩膀在剧烈的抖动。

低低的笑声传过来。

韩季明低头趴在摩托车上,笑得停不下来。

徐梦这时候才缓过神来,知道他是在逗她,就想看看假装生气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气的想锤他。

强忍住不在这里打他一顿的冲动,徐梦有些无语的说:“有什么好笑的啊”

韩季明笑着抬起头:“为什么笑,还不是看见你说话就觉得高兴。”

是因为看到她高兴,不是因为别的?

徐梦的心瞬间柔软了一些,算了他高兴笑就笑吧,她幽幽的叹了口气,眼神怜悯的看向韩季明。

对上她这样的眼神,韩季明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这是个什么意思。

“去哪儿?”

“我手表表带坏了,要找个地方维修。”

“什么表?”韩季明说:“现在修理的地方可能还没上班儿呢,拿给我看看?”

听说小时候带他的保姆是内蒙偏东北那一块的人,他说话的语气就随了她,能质疑全世界的问句说法。

徐梦就把手表从口袋里面掏出来,拿给他看。

银色的手表,在摊开的雪白的小手掌上面静静地躺着。

韩季明拿起那块表,*看了看说:“怎么回事?”

像是被人拉扯着弄坏的。

徐梦:“这表带吗,挂衣服上了,弄坏了。”

她其实还是喜欢这个原装表带,皮子的看着没那么高级,所以之前冯燕文提了很多次,她都舍不得换:“我之前的卡扣大了点,还总容易挂到,好几次都差点弄掉了,但我又不想换皮子的,想找个金属的表带,又配我这个表。”

“那不好找。”韩季明看完了说。

“不行的话就随便换一个,先顶着用吧。”

“不然,我送你一块好看点儿的。”

“才不要。”徐梦飞快的把这块手表从他手里抢了过来,好像生怕被他抢走玩具的小孩儿。

看着又让人想笑了,从今天见到她第一眼开始,韩季明的心情就非常愉悦:“怎么了,怕我送你的不够好?”

“那倒不是这样,这表是我妈妈挣的第一笔钱给我买的,虽然不够贵重,但是我妈妈的心意,之前丢了一下子,我都心痛的不得了,以后就算我有钱了,也替代不了这块表的地位。”

女儿这么黏妈妈,一定是因为妈妈对她足够好。

韩季明的心也跟着温暖了起来,把那块表放进手心里,笑着说:“就这点活儿,用不着去外面换,我就能帮你搞定。”

徐梦顿时就很感兴趣:“你还会换表带?”

他涉及的领域还挺多的。

韩季明点头:“嗯,我喜欢收集手表,家里人手表坏了经常找我换,我那里应该有差不多尺寸的银色表带。”

徐梦:“大过年的去你家是不是不太好啊?”

没出元宵,就还是在过年。

韩季明示意她坐好:“带你去我家,不是史家胡同那个房子,你坐好了?”

徐梦伸手,拽住了他的羽绒服的衣摆。

摩托车开动,走了一段路徐梦才发现,去的并不是史家胡同。

房子应该也是在二环内,位置上甚至比史家胡同更好一些,房子看上去略旧些,比史家胡同更古朴,韩季明走到门口,拉了一下门环,就有个五十几岁的妇人出门,一见到韩季明就点头:“季明来了?”

又好奇的打量起徐梦来。

质疑全世界的口吻,这应该就是带大韩季明的那个保姆了。

徐梦冲她甜甜一笑。

韩季明介绍:“这是王姐,平常我不在家,王姐负责家里的卫生工作,这是徐梦,我的朋友。”

他们家的人最重规矩,先介绍王姐,是因为对徐梦的尊重,她可以有优先知道对方身份的权利。

徐梦知道他们这种家庭规矩大,对王姐轻轻颔首,她很害怕说错了话。

王姐冲她一乐,看得出来是个很乐观的人。

韩季明又对王姐说:“王姐,送点茶水和吃的到我书房里去吧。”

带着徐梦就往里面走去。

徐梦一肚子的好奇,却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但她会看,这房子比史家胡同的韩宅略小一点,前门处的照壁的雕刻都不是现代风,前院比较简单,看上去跟一般的房子相差无几,后院区别就大了,当中间有个池塘,中间种了莲花,这个季节自然都谢了,看想必夏天是很漂亮的一处景致,后院还有太湖石的造景,让人分不清到底是江南还是北方。

为什么韩季明会说这里才是他的“家”?

徐梦一肚子的疑问,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去问。

韩季明见她一边走一边看,没多久就远远的落在了后面,于是放缓了脚步,等了她一等。

等到两人快要走到一起时,他又才抬脚就走。

两人最后进了一间屋子,这应该就是韩季明说的书房,这边的装修比较新,也比史家胡同更精致,偏西式一些,也更现代化,那边的房子的装修,要更朴素更接近六七十年代的审美,而这边则是摩登的仿佛穿越到了几十年以后。

韩季明见徐梦眼里的好奇都快要溢出来了,还要憋住不问,就暗暗好笑。

她怎么还那么客气,淡淡的疏离感。

刚才胆子不挺大了吗,还敢踢他。

想到这里,韩季明清了清嗓子:“你没有话要问我?”

徐梦这才从梦游里面醒了过来:“啊,这房子太漂亮了,这是你的房子?”

韩季明把人领到沙发前坐下,自己则是去表柜处翻了翻,从里面找出来一个托盘出来,抱着走到徐梦跟前,跟她说:“我也没有收藏女表的习惯,这里的表带都是以前她们找我换,换下来的有些是新的,就留了下来,你要是不介意就先凑合着用,这大过年的街头修表的都还没上班儿呢,表带也不太好找,等以后找到了合适的表带,再买来给你换上,行不?”

徐梦扫了一眼:“这有什么好嫌弃的,我只要能用就行,你帮我挑,挑一个颜色跟我的表盘搭的就行了。”

他们家的人怎么这么喜欢换表带呢,好好的原装表带不喜欢吗?

他家的东西肯定都是好东西,不然他也不会收着了。

换了就换了,除非是坏掉了,不然她也不打算再买一条新的表带换上。

韩季明见她这样讲,就把那块表重新掏了出来。

这是一块老品牌的国产表,质量很不错,价格应该中等,以她妈妈现在的财力,舍得买这么一块机械表,说明还是挺疼爱她的,再看一眼表的成色,挺新的,应该也是最近买的。

两人一起挑中了一条银色的表带。

徐梦就是觉得颜色跟自己这块表挺搭的,宽度也合适。

别看这里这么多表带,绝大多数换上其实都不合适,最好要找同品牌的同款表带才好。

两人的手同时停留在一块表带上。

“就这个?”

“就这个比较合适吧?”她再扫了一眼,指着这块银色的表带说:“就这个。”

韩季明突然起了些恶趣味,仔细的看了看说:“要是这表修不好了,你在我这里挑一块拿去带吧。”

徐梦愣了愣:“啊?”但他这里的不是男表吗?

不是这不是重点,就是换个表带能搞定的事儿,怎么就扯到要换个表去带了。

徐梦盯住他:“你技术这么不稳定的?”

气的要磨牙,之前好歹还有个表带挂在那儿,要是只剩个表盘,揣在兜里很容易弄丢的好不好?

韩季明笑着抬头:“嗯?”

徐梦拖着腮帮子,正盯着他看:“要是真的修不好,你就把表盘给我,回头我搞个绳子挂在脖子上,能看时间就行,反正过了元宵,换表带的人肯定上班儿了,哼——”

韩季明一噎,但又觉得她现在的样子很好笑,忍不住闷声又笑了起来。

这有什么好笑的。

这句话有什么好笑的!

徐梦不懂他的笑点在哪里,随手抓起一个靠枕,就往他肩头砸了过去,韩季明手快伸手给挡住了,宽大的手掌按住了她的手腕,本来是她要去打人的,结果自己被死死的按住,上半身顿时就动弹不得。

本来是想打他的,结果自己成了肉包子的馅儿。

韩季明盯着她红艳艳的唇看了良久,最后还是松开了手,她还是个孩子呢。

徐梦见他松开了自己,得意的哼哼了一声。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有这么高兴吗?

印象中韩季明不是个那么爱笑的人,事实上他很严肃,虽然只比韩凌凌大了四岁,但韩凌凌其实是有点怕他,有几次她都想问一问,韩季明有那么可怕吗,为什么那么怕他,反倒是徐梦跟他没有什么距离感,就算以前他不这么爱笑,徐梦也不怕他。

但她还是好奇,这有什么好笑的,她明明也没说什么好笑的话。

韩季明低头,顺手揉了一把她的头:“骗你的,能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