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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解放看了就皱眉:“那个老外是谁?”

语气一点都不客气。

难怪老太太讲,冯燕文就不是个本份的。

离婚也才半年,就跟个老外勾搭上了,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爱笑,她也没冲他这样笑过。

至少后来绝没有!

但他哪里能想到,以前的冯燕文要干那么多家务,还要忍受着徐家全家人的奚落跟刻薄,能笑得出来就奇怪了,但徐解放根本不会这样想,放在他眼里冯燕文就是个虚荣的,崇洋媚外的女人。

对着他的时候苦逼哈哈,对着老外就笑的那么放荡。

不仅徐解放看到了冯燕文,冯燕文也看到了徐解放。

她快步走到徐梦跟前,把两个孩子拉到了自己身后,目光中满满都是敌意跟提防。

第66章 徐解放的心凉了半截,开口就问:“你跟这个老外是什么关系?” ……

徐解放的心凉了半截,开口就问:“你跟这个老外是什么关系?”

冯燕文的表情冷冷的:“什么关系轮得到你说话?”

徐解放说:“我们才离婚半年,你怎么就——”

“你也知道离婚半年了,还好意思找我?”冯燕文的声音冷冷的,她早就该离婚的。

她以前蠢,不代表现在还要继续蠢。

“我记得跟你没任何关系了,而且我交什么朋友,也不需要跟你报备吧,你不要像以前那样发神经,我现在是好是赖,跟你半分干系都没有。”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需要跟你解释?”

这话说的,徐解放只觉得晴空一个雷,直直砸他头顶上。

面对着高大英俊的史密斯,他不由得自惭形秽起来。

倒不是徐解放这人天生自卑,九十年代是大众刚刚跟国外接触的阶段,这个时候的人普遍崇洋媚外,普遍印象中老外都是富有的,更别说史密斯长的人高马大,模样也很英俊,他比冯燕文还要小上两岁,又有多年在高校里面浸染出来的学者气质,自从刮掉胡子以后,长相也突出了起来,徐解放站在他面前怎么会不自卑。

史密斯也感受到了,这个男人跟平常接触到的那些男人不一样,他跟冯燕文肯定有比较亲密的关系,至少曾经应该是。

来自于男人之间的较量就这样展开了。

“冯,这是谁?”史密斯用中文开口问。

他中文学了没有多久,但跟冯燕文对话时,都尽可能用中文。

或许因为他过于突出的智商水平,在对中文的掌握上,比一般人要更加迅速一些,刚才徐解放跟冯燕文简单的对话,他也听出来了个大概。

冯燕文说:“这是我前夫。”来找她麻烦的。

史密斯再看向徐解放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他从没有听冯提起过这个前夫,但单看这个人的眼神,就知道这人并不是善类:“我不管你跟冯是什么关系,但请你搞清楚,她表达了并不想见你的意思。”

徐解放依旧不甘心:“他是谁?”

他是谁,史密斯听懂了。

虽然他刚刚被冯燕文拒绝过,但他知道冯对他并不反感。

用句自恋点的话说,冯跟他在一起相处的时候,一直都是挺开心的。

但刚才他在冯的眼里看到了冷漠,她从来不会这样对待任何一个人,一定是这个男人不对,史密斯这样想。

她看了史密斯一眼,心一横,干脆牵起史密斯的手来,十指交握放在徐解放跟前:“看到了吗,还需要我跟你再说什么了吗?”

徐解放的眼睛盯着两人交握着的手,只觉得脑子里面嗡鸣声不断。

之前跟冯燕文在一起生活过的画面,就像是电影片段一样在脑海中回放。

他打死都不信之前那个在厨房给他做饭,给他洗衣服,勤劳朴素的妻子,会变得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短短半年时间,已经把一个生活在一起十几年的人,变得面目全非。

“你真的跟这个老外在一起了。”

“史密斯你说。”

史密斯抬起下巴,挑衅一般看向徐解放:“是的,你没看错,冯是个很优秀的女人,我很尊重她的选择。”

他很聪明吧,既没有肯定回答那个男人的话,又帮冯撑住了场子。

冯燕文笑了起来,史密斯还是一如既往的嘴甜,逮到机会就狂夸她啊。

冯燕文是很优秀的女人,这种话老外居然张口就来。

徐解放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家的,到家的时候还是不敢相信,冯燕文还是再找了。

原本想着她这把年纪,就算再找一个,还能找到多好的不成,不是找个死了老婆不挣钱的老鳏夫,就是条件差到娶不到老婆的大龄单身青年,无论哪一种,徐解放都觉得自己能秒杀对方。

但没想到冯燕文找了个老外。

不是街头那种背着个大背包,看上去三五不着调的外国人小年轻。

而是一个看上去气质成熟温和,个子高大的老外,这人一看就不是那种穷小子,也不是大腹便便的大叔,冯燕文再找,竟然找了个这样的男人,那岂不是印证了家里那些人对冯燕文的挑剔都是错误的。

就像那个老外说的,冯燕文是个很优秀的人。

而看不到她的优秀的自己,才是瞎了眼。

徐解放沮丧极了,哪怕是当初离婚,都没有这么绝望过。

那个时候他还能安慰自己,她正在气头上,而且他还有钱。

可他现在也没钱了,冯燕文过的却比他想象中更好,听说她现在挣的钱不比上班的人少,但他还可以自我安慰,一个离了婚,快四十岁的女人,哪怕是能挣点小钱,社会还是会对她有偏见。

但冯燕文找到对象了。

还是个年纪不大的老外。

她可以找个二婚带娃落魄的,也可以找个娶不起媳妇的大龄单身青年,可那种外型样貌气质一样不差的老外,为什么会看上冯燕文,徐解放是怎么都想不通。

因为在他心里眼里,从没高看过冯燕文一眼。

现在他总算是高看她了,结果她却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愿意扫他一眼了。

徐解放感觉自己像个笑话,踉踉跄跄的回到了家里。

刚走进巷子,就听见熟悉的声音高声跟人谈笑。

他看了过去,原来是王美丽。

她正在跟邻居说话,对方在问徐佳的成绩怎样,一说起女儿来王美丽的笑容就没下来过,现在徐家三兄弟,也就老二家里过的还算可以。

王美丽穿着一件驼色的毛呢大衣,那件大衣皱巴巴的裹在她的身上,衣服的颜色也不衬她,显得王美丽的黄皮更黄,肤色都是黯淡无光的。

徐解放越看越觉得刺眼,这件衣服是他买给冯燕文的。

除了这件,应该还有好几件,他每次给冯燕文买的衣服带回来,最后都落到了王美丽的手里。

刚开始冯燕文也会生气,久了就懒得跟他计较。

他经常在外面跑,每次出去南方,都会买点当地时兴的东西回来。

大部分时候是吃的,有时候也会买几件衣服,大部分是给老太太买的。

偶尔他会给冯燕文买,比如那次他看这件大衣很衬冯燕文,但一到家就遭到了老太太强烈抨击,说他乱花钱,又嫌弃他疼媳妇不管娘了,为了显示她做婆婆的威严,把这件衣服给了正在旁边挑唆的王美丽。

当时徐解放心里不痛快,但也没说什么。

等冯燕文从外面回来,王美丽就故意穿着那件衣服,在她面前炫耀。

徐解放还记得冯燕文当时的眼神,冷飕飕的。

私底下他不是没有解释过这件事,冯燕文只说:“没事,我习惯了。”

刚结婚的时候,她还会为了这种事情生气,后来就摸着规律了,王美丽就是喜欢看她生气吵架,她也就不如这些人的愿了,爱给谁给谁,嫂子穿小叔子买的衣服什么的,外面的人说的可难听了。

王美丽跟冯燕文年纪没差多少,心里也会跟她比着,冯燕文长得比她好看身材也比她好,徐解放更是比徐老二会挣钱多了,不说别的他每次跑一趟南方,起码有上千的赚头,在厂里打螺丝的徐老二怎么能比。

现在这件衣服穿在王美丽身上,就让徐解放回忆起自己曾经干过的很多蠢事。

他径直走到王美丽跟前:“把这件衣服给我脱了。”

王美丽惊:“老三,你疯了吗?”

周围的人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徐解放,知道他最近受了不小的刺激,但他不至于吧。

这青天白日的,王美丽还是他嫂子呢。

徐解放却是一字一句的说:“这件衣服是我给燕文买的,谁叫你穿的,给我脱下来。”

虎子妈跟冯燕文好,看到这一幕觉得不屑,现在倒是知道这是给媳妇买的了,早干嘛去了。

王美丽却是不肯的,双手护着自己的衣服,看傻子一样看着徐解放:“你发什么神经,这衣服是老太太给我的,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冯燕文在外头找了别的男人,你就要拿别人撒气,老三我不是没提醒过你,她这个人一向不本份的,看不住自己媳妇,倒是找我们这些人晦气,什么玩意儿啊!”

她以前也经常这样说,一有矛盾就去刺冯燕文。

本来两人矛盾没那么大的,徐解放又有些自卑,听了这些挑唆,每次都会去找冯燕文的晦气。

夫妻关系就是这么淡下来的。

王美丽才不管这些,她名字虽然叫美丽,但长得一点都不美,因为小时候脸上长痘痘,后来一脸的痘坑跟大毛孔,皮肤看着不好,人后来因为发福,身形也走样了,这件衣服原先是照着冯燕文的身材买的,并不衬她的身材,后来挪了一排扣子她才能勉强穿得上,不过就算是徐解放要,她也不会还给徐解放,这可是王美丽最好的衣服!

徐解放也不顾屋里的薛老太的哭泣跟嘶吼,进屋拿了一把剪刀,蹭蹭蹭的出来,拉着王美丽的衣服就剪。

刚开始还只是外面的这件,后来连里面的毛衣都剪破了,因为王美丽还在挣扎,又在她的胳膊上戳了几下,后来是王美丽想把这件衣服脱下来都来不及,愤怒的徐解放冲进她的屋子一通乱翻乱找,把曾经自己买的那些衣服都翻出来,一件一件的剪成了长条。

王美丽在尖叫,屋里听到动静了的薛老太在哭。

周围的邻居都在看好戏。

虎子妈在一旁冷笑,跟周围的人说:“这些衣服是徐解放以前买给燕文的,也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就非要美丽脱下来,这王美丽也是,怎么从人家这里搞走这么多衣服啊。”

是有点多,徐解放自己买回来的,他认得。

被拿出来的,都是从南方买回来的时髦款式,不看不知道,这一看有十来件,从夏天的衣服到冬天的衣服,其实都有,他年轻的时候也知道打扮媳妇,想着多买几件,总有一两件能到她手上,现在回头看才知道自己当初有多蠢。

那么多衣服,竟然都落到了王美丽手里。

活该他离婚,活该冯燕文恨他。

剪完最后一件,徐解放这个七尺男儿,竟然坐在地上嚎嚎大哭起来。

屋里的薛老太听到了动静,哭着说:“不孝子啊,一个个都是不孝子,这是要气死我才好。”

再想想冯燕文,当初从家里走的时候,身上穿着的那件发白了的裙子,那都是结婚的时候买的。

也得亏她身材保持得好,这么多年都没发福,不然以前的衣服都要穿不下了。

周围的邻居顿时都议论起徐家这一大家子来,觉得哭的嗷嗷叫的王美丽做事挺难看的,人家男人给媳妇买的衣服,你也好意思抢,抢了不止一件两件,这是都抢来了。

有些邻居心思龌龊些的,不免往男女艳事上发散了,甚至八卦起王美丽跟小叔子两人的事情来。

陈虎妈以前跟冯燕文的关系最好,也最看不得王美丽那副张狂样儿,嘴角挂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暗搓搓的说:“徐解放看不上得上他嫂子就另说了,不过放着燕文那样的美人儿,也没有必要去勾搭王美丽啊。”

就有人说:“王美丽就是心不好,贪老三家那点东西,但没想到这么绝,看来这些年徐解放在南方带回来的*东西,竟然没一样能落到自己媳妇身上的,我要是她我都得跟他离婚,这么大年纪了,还什么都听娘的呢。”

“就是,老太太也是拎不清的,现在好了弄的老三没媳妇了,她日子又能有多好过?”

“我听说冯老师现在过的可好了,自己在外面给人做培训,可不比当老师挣得少,徐家这是捡了芝麻,丢了一车的西瓜。”

屋里正在哭的薛老太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哭声突然一顿。

屋外这些邻居,更加肆无忌惮的讨论起冯燕文来,顺便说起她开的补习班,这段时间快放寒假了,也有人动了心思,要把孩子送去她那里补习,毕竟冯老师人品好可是有名了的,孩子也带的不错,徐梦就是个不错的孩子。

这一切徐梦自然不知道,吃完中午饭她去了张明卿店里,干了一下午的活儿才回来,路过史家胡同的时候她去晃了一下,刚好在门口见到了韩凌凌。

“徐梦,好久不见,你怎么想到来找我了?”

“顺路,来看看你,给你拿点东西。”徐梦把手里的火锅料递了过去。

她今天在店里站了一下午,身上都是火锅味儿。

韩凌凌一闻到味道就知道是什么了,她喜欢吃辣,上回韩季明带回来的火锅料,她就很喜欢!

“谢谢你,上回听说你出了事,怎么样了?”

“没事,当天就放出来了。”其实徐梦一直疑心是韩家帮了忙,事后她去谢了小白警官,小白说调她过去是有人刻意安排,徐梦想了一圈也只有韩家的人有这个能力,那天她在审讯室的时候,好像看见过韩季明,但后来她出来,就没见到过她了。

当着韩凌凌的面,徐梦好几次张口都想问一下他。

但韩凌凌每次都没接话茬,徐梦又一次一次把话咽进肚子里。

“没事就好,后来我从学校回来,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你都放出来了,也没出上什么力,真是抱歉,下次你有什么事直接来学校找我。”

徐梦接受了她的好意,俏皮的说:“下次我可不想出什么事了。”

韩凌凌笑了笑:“最近你在忙什么?”

徐梦又把最近在店里忙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她说了,这段时间两人都要准备期末考试,大概是不能凑在一起玩,等到寒假,冯燕文的补习班要开起来了,徐梦想在那里帮忙。

“估计是没空来这里跟你一起复习了,等到时候再看吧。”徐梦说:“或许晚上有时间。”

韩凌凌还是很想跟徐梦一起复习的,这半学期她英语成绩好了很多,刚开始老师还有些怀疑,但后来几次模考,她一次都比一次考的好,老师还专门找她谈过了,知道她家里请了个不错的家教老师,专门针对高考给她补习,班上的同学都很羡慕她,临门一脚成绩能好起来,很不容易的。

两人说了一气才分开。

直到徐梦走了,韩凌凌才郁闷的找上了隔壁家的江南,很忧愁的跟他说。

“怎么办,徐梦肯定是来找我小叔的,她没好意思问,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讲,连我都不知道小叔现在怎么样。”

她把那包火锅料直接给了江南,叮嘱他:“我不敢拿回去,让我小奶奶知道了肯定不会罢休,放在你这里,以后我要吃了来找你。”

江南一打开,闻着那股子辣味儿,就有些无语:“这玩意儿我才不会偷吃,上回季明非要在我家涮火锅,辣得我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

韩凌凌顿时露出很嫌弃的表情:“你不要说的那么具象化,有点恶心。”

两人嘻嘻哈哈了一阵,江南抬起桃花眸子:“怎么了?”

韩凌凌叹了口气:“我就是有点担心。”

连她都联系不上小叔,也不知道小叔现在怎么了。

跟徐梦说了,也会让她担心的吧。

小叔去了新加坡,消失都十来天了。

小奶奶只跟她说小叔在那边挺好,她给小叔申请了那边的学校,继续在那里读博,但韩凌凌隐隐感觉到,小叔以后可能都回不来了,家里她跟小叔的关系最好,她现在心里都空落落的,小叔可能连跟外面通讯都做不到,不然一定会打个电话回来的,爷爷看着云淡风轻,但晚上总能听到他在咳嗽。

大人们在她面前不说家里的事,但韩凌凌隐隐觉得,家里是要变天了。

跟韩家不一样,杨家在马六甲那一带经营了很多年,中间因为战争没落过,现在又起来了,现在年当盛年的小奶奶在那边发展的很好,想把小叔也接过去,然后呢,小奶奶会连爷爷都不要了吗?

韩凌凌有些郁闷,那天小叔说离开一下。

连个道别都没有。

连小叔自己都不知道会这样仓促的分开吧。

第67章 徐梦也闷闷不乐的离开了。今天见到韩凌凌,好几次……

徐梦也闷闷不乐的离开了。

今天见到韩凌凌,好几次她都想开口问韩季明的事,但一向大喇喇的韩凌凌竟然都没接她的话,也不知道韩凌凌是不是在装傻,她刚走到自家门口,就见到了正在门口站着的杨三淑。

“阿姨。”现在徐梦管她叫阿姨。

杨三淑比以前瘦了好多,见到徐梦的时候还打了个招呼:“你妈妈刚才还在找你,我说没见着,刚说完你就回来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徐梦说:“又去了趟同学家,你忙什么呢?”

杨三淑指着刚才走掉的胖阿姨说:“刚才王婶儿来按摩。”

徐梦:“生意好不好啊。”

一提起生意来,杨三淑眼角都带起笑:“这不,今天忙到这个时候了,晚上还约了两个客人,你妈妈还跟我说要给你按一按,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了?”

徐梦活动了一下脖子,觉得今天在店里忙了一天,是要找个人按一下,就跟杨三淑敲定了时间:“晚上我有空,你晚上有时间吗?”

家里一下子少了两个人,家务活也少了挺多。

杨三淑刚开始回来那几天还不敢出门,后来就有人上门来找她“按一按”。

冯燕文也觉得她按的很好,让她干脆开个按摩店,杨三淑就试着在邻居里推广了一下,本以为生意不会有多好,毕竟刚转换过来思想没几年,很多人都觉得按摩是地主老财才会享受的事情。

刚开始都是熟人,她按的好收费也不贵,最开始是给人按腰上腿疼这类的毛病,后来有人像冯燕文这样长期伏案的,多少有点颈椎问题,也会来找她按一按,生意竟然一点点的做起来了。

她把孩子们住的房子,改成了按摩专用的屋子,那屋里冬天都烧着煤火也暖和,有人**就在那个房间。

也有人喊她上门去,但上门的如果是单身男人她是不会去的。

这一天下来,接个两三个单子,跟上班的也差不多。

要是能接四五个单子,就要远超在单位里上班的人。

找她按摩的,不仅有冯燕文这样低头族,也有家里残疾瘫痪的老人,有些人生活富足一些,也舍得花这个钱,杨三淑渐渐干起意趣来,就把原来扫大街的那份工作给辞了。

她跟徐梦聊完,一转身就见到了从屋里出来的赵山。

赵山拉长着一张脸:“你怎么还在干这些,都跟你说了家里不缺这几个钱。”

杨三淑反问:“你是一个月给我拿回来多少钱了,不稀罕钱不稀罕钱,我看你就是嫌弃我这份工作。”

赵山很不满的说:“什么工作工作的,说的好像多了不起的事一样,你就说说你这一整天在干嘛,给人按摩不是旧社会的丫头才做的事吗,咱们家丢不起这个人,你要按可以,别把人招家里来,你怕是不知道外面的人在说什么闲话。”

有说他养不起老婆,也有人说杨三淑在家里干那种事。

尽管来找杨三淑按摩的,大部分都是女人。

赵山自己在单位上班,媳妇给人干按摩是伺候人,有些丢面子。

而且他现在也渐渐觉出自己娶个乡下老婆的坏处来,单位里跟他职务差不多的,大部分都是京市本地人,便是有外地人,也都是高考入京,妻子也一同是大学生,维持一份体面的工作。

只有他,妻子是个扫大街的。

现在她不扫大街了,天天给人按摩。

扫大街还可以跟人说是为人民服务,按摩真就是下九流,赵山很是看不惯杨三淑整天干这些,偶尔也劝她几句。

赵三斤死了以后,陈阿婆的案子还在审理中,便是不会因为故意杀人,因为过失杀人和作伪证两件事,牢底都要坐穿了,现在家里只有他们一家五口,日子总算是过得去,干嘛这么想不开,要干这种营生。

徐梦一家的日子却是越过越舒坦。

昨晚上丢进去的煤球,烧了一晚上还残留了些余火,早上徐梦起来先检查了下窗户开的缝,再出去拿铲子铲了一铲子的煤球进去。

煤填进去了,呛出来些烟灰。

徐梦拿了个钩子出来,在里头扒拉了几下,做完了这些冯燕文也醒了。

“妈,你多睡会儿,火我添好了。”

“嗯,你骑车吗?”

“不骑了,我走路。”

因为路不好走,徐梦也不敢骑自行车,每天要提前十几分钟出门,有时候想赖床多睡一会儿都不行,第一次祈祷这一场大雪赶快过去,好重新恢复能骑车的日子。

每次走在路上,就会想起以前在路上碰到韩季明的日子。

有时候甚至异想天开,觉得哪天能在路上碰到他。

徐梦渐渐察觉出来,韩季明好像在生活中消失了,身边的人也很少会谈论到她了,以前韩凌凌张口闭口不离小叔,现在也好久都没有提起他。

借着去找韩凌凌的理由,她去过韩家几次,但也都没有碰到过韩季明。

二模结束以后,徐梦的排名比以前上升了十几个名次,值得一提的是英语考试成绩,这次她还是满分。

章老师很高兴,私底下跟她说,英语早自习她可以背语文。

还有一件让徐梦高兴的事情,冯燕文斥巨资买了一台双缸洗衣机。

这会儿也出了单杠全自动款,但价格昂贵。

洗衣机从商场扛回来以后,史密斯很热心的搭把手安装:“出水的地方不好,而且放在这里,等夏天到了以后,太阳会晒过来,洗衣机是塑料的,晒太阳很容易老化。”

这些复杂的词汇,史密斯自然不会讲,时而英切中,用的中文让人啼笑皆非,两人又多了不少新鲜话题,冯燕文很热衷帮史密斯纠正语法和用词。

冯燕文走到他旁边看了眼:“那你觉得哪个方向比较好?”

洗衣机又没有办法放在屋里,家里没那么多地方。

史密斯只能在屋檐下选一个地方,跟冯燕文说:“这里,但污水不好走。”

这年头大部分的胡同都还没有改进排污系统,污水都不好排,好在北方干燥,就算没有污水管道,家里的小院儿选个地方,往一个方向排,一晚上就能吹干了。

冯燕文就指了个方向出来,她早就想好了:“排在这边吧,管子接长一点,往这边走。”

史密斯看了看:“这样也行,但你这里要有个浴室就好了,我可以帮你改进一个简易的淋浴系统。”

冯燕文摇了摇头:“太麻烦了,而且你也没有这么多时间。”

自从史密斯跟她表白以后,两人陷入到一种奇怪的氛围中,两人非但没有尴尬和疏远,关系比以前要更亲近了一些,史密斯偶尔也会开玩笑说——你真的不考虑去英国吗?

冯燕文会很严肃的告诉他,不想去太远的地方。

徐梦刚从学校回来,看到正在安装洗衣机,高兴的一声惊呼。

“洗衣机,妈妈你买了洗衣机啊。”

全家最想买洗衣机的人就是她了,天知道冬天洗衣服有多痛苦,内裤袜子就算了,洗床单才要命,洗完了拧不干水,晾在外面有可能冻成冰棍。

史密斯被她吓了一跳:“梦梦,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艾玛的中文现在说的很流利了,一见到徐梦就扑过来撒娇:“下午好,很高兴见到你,吃了吗,下午我们吃点什么?”

“我也很想你,我也很高兴见到你,我还没有吃,下午我还不知道要吃什么。”徐梦摸摸她的小脑袋,又用发现新大陆的语气:“艾玛现在会说好多中文了耶。”

艾玛被表扬了,高兴极了,又跑到冯老师面前秀一波操作:“阿姨下午好,很高兴见到你,麻烦你打扰了。”

冯燕文弯了弯眼角,笑着把她抱了起来。

徐梦第一次没了跟艾玛玩的兴致,像个孩子一样,俏皮的在洗衣机周围转来转去,一扫最近心中的阴郁,脸上也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出来。

冯燕文说:“他学校过节发电器券,单位里有些人用不着要卖,我让他给我收了一张,比市面上便宜了两百,不过洗衣机洗的衣服到底干不干净啊。”

徐梦才不管那么多,冬天洗衣服实在是太冷了,尤其上次洗被单,光拧干一个人都干不来。

“咱们又不下地干活,衣服勤快洗,能有多脏。”

“瞧你这话说的,冬天的衣服洗多了不暖和。”冯燕文还是个节省人。

史密斯笑着听母女两个在一旁商量,跟徐梦说:“洗衣机洗的很干净,但这种双筒洗衣机在我们那里已经不流行了,学校的老师说想买单筒的,于是找人卖,我才捡了个便宜。”

这话是用英语说的,但母女俩的对话是中文。

那么复杂的对话,他竟然都听懂了。

徐梦惊呼:“你都听懂了吗呜呜呜?”

史密斯微微一笑,有点臭屁的样子。

几个又开始商量起排水的事情,徐梦指了个方向:“往那边排,那边有棵树,排在那边还当给树浇水了。”她平时洗完衣服都倒在那边。

冯燕文笑骂:“你自己倒的水跟洗衣机排水能一样吗,你自己洗衣服至少前两次不往那边倒,洗衣机都排那边,万一你洗一上午的衣服,树不得涝死了,还是得另外想办法。”

史密斯也点头:“洗衣服的洗洁剂对树有伤害,不能排在那边,你们这边没有排污系统,是真的很麻烦的。”

徐梦也凑了过去:“我提一个意见啊”

再加上一个在周围转悠着的艾玛,真的很像一家四口。

这会儿社会上对离异妇女并不是很宽容,但史密斯的思想要开放很多,冯燕文比他还大了两岁,这些在他眼里都算不得什么,他喜欢的是冯燕文这个人,又不是她的外貌和她的年纪。

两人本来就有话题聊,冯燕文又是个很温柔的人。

院子里三个人商量的热火朝天,正在院子外面经过的王栓柱看的却是黯然神伤。

他性格内敛,就算对冯燕文有意思,也想着慢慢来,等处熟一点再跟她表白心意。

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个老外,这老外还贼会献殷勤,你没想到的他能想到,不是说老外不会人情世故吗,他怎么看这个老外鬼精鬼精的,还会送洗衣机讨好冯老师了。

几个人有说有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家人。

王栓柱自然不会觉得这是冯老师不对,她现在是单身状态,愿意跟谁来往,都是她的自由。

况且这么多人追求冯老师,也是因为她优秀。

外面有些人也会说冯老师这样那样,但对她人品的讨论却是很少,史密斯的职业本来就很讨大众喜欢,男未婚女未嫁的,在一起相处的舒服就继续处下去,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王栓柱一回头,刚好跟刘大姐碰上了。

刘大姐见他站在冯燕文门口的小院不走,笑着问:“怎么了,冯老师找你买东西了?”

王栓柱囧的想立马遁地逃走,脸都涨红了,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冯老师没找我。”

刘大姐扫了他一眼:“栓柱啊,你年纪也不小了。”

王栓柱心中一凛,一般这样开头的,就会说正事儿了,但刘大姐看了他一眼,非但没说还摇了摇头,这个王栓柱好歹也是个大老爷们,也太腼腆了些,他跟冯老师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对人家有意思就赶紧去表现啊,木成这样,不知道过多少年才能娶得上媳妇儿。

老外怎么了,老外也是人。

教授怎么了,教授了不起吗,你王栓柱也是个暴发户啊。

是的,王栓柱在大众眼里,是个暴发户。

九零年代万元户都少的年代,王栓柱就有一套门脸上的四合院了,不光自己做生意,门脸上都有好几个门面,是比谁差了不成。

“栓柱啊,有些话我想跟你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去争取,再犹豫你可能真的要打一辈子光棍了,大姐知道你跟一般人不一样,找对象不图找个小姑娘,但越是你这样的,找个合心意的也难,你没想过她跟老外也没正式在一起,干嘛不争取争取?”

王栓柱有些心动,看了院子里一眼。

“可大家都说冯老师在跟老外处对象。”这老外,听说还是个教授。

教授跟暴发户,明眼人都知道会选谁。

“处没处对象谁知道?”刘大姐恨死这样的榆木疙瘩:“你是见两人出门拉手了,还是见他俩住在一起了,毛都没有的事情就乱说,我看是这个老外在追求冯老师,两人还没处上呢,一家有女百家求,你看上了我也看上了,你追我不也能追?”

王栓柱难得的开了一次口:“你来找冯老师有事?”

刘大姐拍了一下脑袋:“瞧我这记性,忘记了冯老师要个门面开培训班。”

王栓柱:“什么时候的事,她拖你找的,你找到了没?”

这年头的街道办属于万金油,刘大姐又是格外热心的那种人,自从冯燕文搬来以后,大家的关系处的一直都不错,这次冯燕文要开培训班的事让刘大姐知道了,就非要揽下帮她找房子的活儿。

刘大姐在这一片也是老干部了,人脉广肯定比自己找要强。

王栓柱问:“她要办什么班,我怎么没听说过她要办班。”

刘大姐一脸狐疑,她干嘛要跟你讲,再说你有话讲吗,磨子都压不出个屁出来,冯老师都跟人一起生小崽儿了,你怕是都还没出手呢。

“就是办英语培训班。”

王栓柱又问了一下冯燕文的要求:“我那里也有两间屋子要出租,你问她要不要租,我可以便宜点租给她。”

第68章 刘大姐却是正色道:“你要真的有房子租出去,干脆也拿出来……

刘大姐却是正色道:“你要真的有房子租出去,干脆也拿出来给人看看,租金按照市价给她就好。”

王栓柱却是思考了一下,跟刘大姐说:“我这不是刚刚把家里整理了一下,处理掉了一批又卖了一批,以后可能不做二手家具,专门做二手电器店了,店面就空出去了几间,这房子我本来是不想租的,但如果是冯老师要租,我想着反正这么熟了,便宜店让给她也行。”

刘大姐知道他家那个位置,门面靠着一条居民小路,小小的巷子里却是热闹的很,又不走机动车,安全性也比较好,属于比较好的位置了,那边现在一房难求。

王栓柱家的那个位置,她看都不用看,只给了一个建议出租的价格,干脆进去找冯燕文聊店铺的事情了。

冯燕文是没想到,好事一桩接着一桩来。

刚搞定了个洗衣机,店铺又有着落了。

刘大姐把自己收集起来的这几个店铺给冯燕文一一说来,连冯燕文自己都中意王栓柱的房子,他家那两间房以前她看过,是摆放旧家具的屋子,两间都很敞亮,又在当街面的位置,只是不知道王栓柱怎么舍得出租。

刚好王栓柱也一起进来了,忙说:“我店里以后不用那么多地方了,就卖个二手家电,那边的房子以后也用不着了,我想着空着也空着,不如租出去。”

冯燕文听他说是放家具那两间房,顿时也高兴起来。

连徐梦都说:“那两间房敞亮,又大,很适合做教室。”

王栓柱说:“后院可以给你撇过去一半,给孩子们做活动的场所。”

冯燕文就更心动了,看向徐梦。

家里的这些事,拿主意的不是冯燕文这个大人,反倒是身为女儿的徐梦。

对此周围的邻居都习以为常,大家都知道冯老师的这个女儿是个厉害的,主意正的很,冯老师刚好又是个没主意的人,一摇摆不定的时候,干脆就找徐梦。

徐梦沉吟片刻,倒也没有立即应下来,而是找刘大姐要了那几家店铺的位置,想出去看一看再做决定。

等王栓柱跟刘大姐一走,史密斯就幽默的摸了摸鼻子:“冯,你的魅力太强了,我担心我一回去,你就要被别人给追走了。”

冯燕文笑:“别瞎说。”

等人一走,徐梦就仔细琢磨起这件事情来,翻阅那几个房子的资料,这里面最合适的还是王栓柱的房子,不光临街,后面还是居住区,有个孩子们能活动的地方最好了,关键是那边靠近街道,早些年街道改造的时候,下水工程顺道就做了,那边的公厕比小巷里面的公厕更好,也更干净一些,价格也合适。

她跟冯燕文说:“就租王栓柱的房子吧,只是他房子很多年都是当仓库,卫生要搞出来要时间,你还要重新走电路,后面招生打广告招人,家里是不是还得留一个人,我看卫生要人搞,店里还要有个长期在的人搞招待,咱们一个在外面给人补课,一个又要上学,人手不够是个大麻烦。”

现在的人已经意识到英语学习的重要性了,开始重视起来。

过几年培训的人只会更多,像冯燕文这样,单枪匹马的干培训能挣几个钱?

站在风口上,也要能飞的起来才行啊。

冯燕文看她想的入了神,就出去做饭了。

史密斯跟她一起揉面,艾玛哼哼唧唧的过来要一起包饺子,还很教科书式的发问:“请问我可以做什么呢?”

然后自己点了点小脑袋回答:“艾玛正在包饺子,是这样讲的吗,饺子饺子,这是饺子。”

徐梦对她教科书式的中文扶额,这家伙把课本里面直接翻译成中文。

史密斯学中文,找女儿做陪练,倒是把她给学迷糊了,现在口语反而倒退了。

冯燕文哭笑不得的把她丢过去跟老三做伴儿玩,不到一会儿功夫,两个孩子一起过来了要玩面团。

冯燕文是困难时期过来的人,怎么可能给他们白面团做的东西当玩意儿玩。

但艾玛可不管那么多,参与感极强的要伸手。

“把孩子带一边去。”冯燕文嗔怪道:“不然待会儿谁都别吃饺子。”

那是艾玛最喜欢的食物之一,虽然她比较博爱,分给饺子的爱,也没有比小笼包更多一点,但不妨碍她一听到饺子就开始要流口水在,一边扭着小屁股跳舞,一边唱自编的饺子歌。

几人正在高高兴兴的包饺子呢,屋外传来了男人的脚步声。

“二姐,你在家吗?”冯燕武在门口叫了一声。

史密斯赶紧走出去迎人,看到他的冯燕武以为走错了门,赶紧又折到了门口。

看了一眼外面的门牌号,又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场景,好不惊讶的大声惊呼:“二姐,你这里怎么会有个外国佬?”

外国佬看着他:“你好,我叫史密斯,是冯的朋友。”

普通话讲的,还挺流利。

冯燕武脸上顿时露出惊恐万分的表情,外国佬还会讲普通话,那他刚才说的话,这个外国佬可能都听懂了,他顿时觉得不太好意思,冲史密斯欠身笑了笑,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就进了院子。

冯燕文这时候才从里屋出来,一见冯燕武这个样子就知道又是进城给他送东西来的。

以前冯燕武怕送进城的那些东西便宜了徐家那一大家子,就算再心疼姐姐,也很少往城里送东西,现在就不一样了,冯燕文自己搬出来单过,送过来的东西也只她跟徐梦吃得到,所以只要他一进城,就会送大量的农产品过来,上次是一麻袋土豆,这次不知道又是什么。

这回冯燕武右手拎着一只肉鸡,左手则是拿着一个竹编的筐子,身后还冒出来了个脑袋,徐梦看到她时,惊讶的叫了声“舅妈”。

黄玲玲笑着跟她打招呼:“徐梦,好久不见,学习怎么样?”

徐梦:“还不错,舅妈,这么冷你怎么来了?”

黄玲玲笑着指着胡同里面的三轮车:“我看看能不能开进来。”

她跟冯燕武两人是隔壁村的,初中同学,很早就认识冯燕文了,没结婚的时候就总跟在冯燕文后来跑来跑去的,嘴里也总叫她姐姐,两个人关系很要好。

后来跟冯燕武结婚了,很久没要上孩子,就喜欢接徐梦过去玩,那会儿徐梦还不大,一到寒暑假就去跑到冯家去住去玩,跟黄玲玲相处的也很好,这个舅妈是个很豁达很开朗的人。

本来是冯燕武骑着三轮车进城来送货,黄玲玲说好久没看到姑姐了,就非要进城来一趟,结果半路上比她想的还要冷,夫妻两个走到半路,黄玲玲就冻的脸色乌青,但人走到一半回去也不是往前走也不是,最后还是咬牙进了城,等折腾到城里,人都快丢掉半条命。

“这么冷你也真是,把她带来干嘛。”

“我也给她罩了一件大衣,谁知道路上这么冷啊。”冯燕武倒是没觉得有多冷,但黄玲玲火气没他这么旺,路上他说要把自己的衣服给她穿,她也不让。

黄玲玲说:“我又不是衣服没穿够不冷,就是身上不发热,脚上也冷的很。”

徐梦赶紧去厨房灌热水袋:“舅妈,你捂捂。”

黄玲玲的手被冻到发僵,刚摸到热水袋的时候都感受不到温度。

她看着徐梦说:“比以前长得好了,也比以前机灵了,今年暑假怎么没回去住?”

徐梦又快手快脚的从火墙里面夹煤火,生了个煤炉子出来:“暑假忙着挣钱呢。”

黄玲玲看向她:“那你也是辛苦。”

这么辛苦,还长肉了,可见这半年日子还是好过的。

冯燕文赶紧把人请进屋,又是烧红糖姜水给她驱寒,一番折腾下来,黄玲玲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捧着一大茶缸子的红糖水,黄玲玲猛的喝了几口,回过魂来了。

她不住的打量着正在屋外跟冯燕武说话的老外,个子真高有一米九了吧,冯燕武的个子已经不矮了,站在他旁边就跟个小孩儿似的,两人鸡同鸭讲,顺带比划,很快见到老外拍了拍冯燕武的肩膀。

“好兄弟。”也不知道他这话是跟谁学来的。

黄玲玲:“二姐,那老外是?”

冯燕文说:“我的一个学生,跟着我学中文的。”

但看着不止是学生跟老师的关系吧,这老外也太热情了些,黄玲玲腹诽。

不过她来这一趟不是来八卦的,一是家里买了个机动的三轮摩托,以后跑京市就方便了,两口子刚好进城送货,她就想着来看看冯燕文,其实家里老头老太太也都想来,但路上太冷冯燕武拒绝带上他们。

“车上坐不下那么多人,这次我带玲玲先探个路,回头再带上你们去。”冯燕武跟老两口说。

谁知道一路有这么坎坷。

黄玲玲又喝了一口红糖水,才跟姑姐说:“爸妈都很担心你,想叫我们过来看一眼,你跟这个老外怎么回事,有戏吗,爸妈说你要是还想再结婚的话,这次把眼睛擦亮一点。”

她想了想又说:“你现在这个年纪,要是再结婚的话,也未必不能生孩子,要是还想生就趁早再找一个。”

她看着屋外正在跟冯燕武聊的老外,史密斯正在手舞足蹈的跟冯燕武说着什么,两个人都很开心,隐隐有些担心,总感觉这个太飘,也太远了,二姑姐这一次结婚就不能再失误了,不然折腾个好几年没生出孩子来,再离婚再找,这辈子就这样耽搁了。

二姑姐应该还是想要自己的孩子的吧。

黄玲玲看了屋外的老外一眼,又看了自家的二姑姐,要是大姐知道二姐现在的追求者里面有个老外,估计更得心态炸裂,不过这就不是她该管的事情了。

冯燕武两口子从家里过来,除了带来一只大公鸡,又带了不少农产品过来,上次的土豆还没吃完,这次又带了几大麻袋的白菜萝卜和包心菜。

北方一到冬天菜就难得,各家各户都要囤菜,刚好冯燕文还没买。

冯燕武给她把菜搬进菜窖,出来的时候说:“回头给你的小邻居们分上一些,我看你们冬天吃菜都不用买了,家里面今年种了不少菜地,我还拉了个大棚,今年菜价贱,我都没拿去卖了,反正放在大棚里也冻不坏,可以一边吃一边摘,等过些日子菜难得了,再拿出来卖,我再过上大半个月来一趟,到时候给你带些菜地里摘的新鲜的,就不用吃放久了的菜了。”

徐梦看这些白菜很是新鲜,比菜农卖的还好,心说这些菜肯定是今早才从地里摘了送过来的,但一般北方这个季节大白菜早就收割了,这么新鲜的大白菜倒是罕见,菜跟菜也不一样,别看冬天的大白菜可以吃到腻,但新鲜的跟在菜窖里面放了几个月的,口感上也不同,现摘的白菜水灵灵的,无论是炒来吃还是炖菜吃都清甜,怎么样都让人稀罕。

“家里的菜多吗?”

“多。”冯燕武坐下来烤火,也搓了搓手,继续说:“去年种菜的挣了些钱,今年村里都不种庄稼了都种菜,这不一到入冬,地里的白菜萝卜上市了,城里到处都是卖菜的菜农,一车白菜也才能卖个十几块钱,贱的还不如给猪吃。”

一车白菜大几百斤了吧,往年买*至少要一倍的价格,难怪舅舅都说不卖了。

黄玲玲说:“你舅舅说与其这样,不如不摘了,留着家里慢慢吃,我让他去市场上扯了塑料布,全都给罩上了,这不今年是个寒冬,一入冬就下雪,眼看着菜价上来了,你舅舅就熬不住,想卖了,我说还要留一阵子。”

冯燕武沉不住气:“那么多白菜呢,万一熬在手里熬坏了咋整?”

黄玲玲倒是沉得住气:“二姐你说说他,一百斤白菜才一块五,现在涨到五块钱,他就等不及了,我看还能再熬上一段时间,等到过年前后看,到那时候新鲜菜才稀罕。”

徐梦正在擀饺子皮,突然抬起头来,想起一件事。

前世的今年,一场大雪下了足足一个月,不光公路连铁路都冻上了,这年头大棚种植还不是很多,北方的菜都给冻死了,南方的菜运不到北方来,一时之间供给不上北方,菜价大涨,应该就是过年前的事情,这一年徐家囤在菜窖里面的大白菜跟萝卜都冻坏了,最后连南北货市场上的干菜都卖的很抢手,干海带跟干豆皮都卖断货。

黄玲玲来这里也是想找二姐出出主意,不然两口子整天在家里为了白菜吵架。

在他们眼里,二姐是文化人,主意肯定比他们正。

“不要卖。”徐梦开口:“晚一点再卖吧。”

黄玲玲不管不顾的怼丈夫:“我就说了不要卖吧,连梦梦都支持我,你是不是也觉得这菜放下去还能涨价。”

冯燕武不以为然的道:“她知道个啥,就一小姑娘,梦梦你可别偏帮你舅妈啊,菜价现在涨了一倍不止了,我就说赶紧卖,不然得窝在手里,万一后面菜价又降了呢。”

要知道到了过年前后,大众都不大规模囤菜了。

收白菜的时候各家各户囤太多,吃都吃到腻了,谁会在过年前后买贵价的白菜。

有现在的价格,冯燕武已经很知足,要是现在卖掉比之前多了两倍,除了买塑料膜做大棚的钱能赚回来,家里还能比往年多挣一些出来。

黄玲玲瞪大了眼睛,却又不像丈夫那样能说得出理由来反驳。

反正就是一句话“不让卖”。

冯燕文见两人还在吵吵:“听梦梦怎么说。”

两个大人见了鬼一样的看向冯燕文,都觉得不可思议。

冯燕文却对自己的女儿迷之自信:“之前在火车站卖西瓜,都是梦梦提议的呢,她脑子活做生意有一套,你看我做培训好像做的很好,起步的时候多亏了她帮忙,我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问她,她说叫你别卖,总有理由的。”

夫妻两个听到这话,齐齐看向徐梦,都觉得二姐说的这话有些夸张。

冯燕文心想:“还没全说呢,这半年来的事情说出来,得吓死你们。”

第69章 冯燕武却是当好玩儿一样,看着外甥女说:“那你说说你的……

冯燕武却是当好玩儿一样,看着外甥女说:“那你说说你的理由?”

这个外甥女,从小看到大,就算是懂事乖巧,但到底还是个孩子,她能有什么主意?

但见她板着脸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徐梦想了想要怎么说服舅舅,总不能跟舅舅说我多活了一世吧,于是组织了一下语言:“我看了天气预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下雪,听说今年是场寒冬,我想着以往这么冷,就算是藏在菜窖里面的菜都会冻坏,等到了年节时候菜价肯定会涨,你们要是不相信,就再观察几天再看看,要是继续冷下去,就不卖,虽说冬天的大白菜不稀罕,但到了年节,这么新鲜的菜销路肯定好。”

冯燕武就沉思起来。

“今年的天气确实反常。”往年没有这么冷,一场雪下完,堆在一旁就不化雪了,路上湿哒哒的也不好走,往年他也租过人家的拖拉机进城,从不会像今天这样冷:“那咱们菜地的菜会不会也冻死?”

天气要再冷一点,哪怕有大棚,地里的菜也会被冻死。

黄玲玲却严肃起来:“那咱们得早点回去,把地里盖上稻草,鸡场里面的鸡能尽早出笼的就尽早给卖了,留上一些种苗,来年开春再孵小鸡。”

养鸡的最怕极寒和极热的天气,一场鸡瘟下来,有可能让养鸡场血本无归。

听徐梦这样讲,再联系到今年的极端天气,两人都有些坐不住了,都想赶紧回去。

冯燕文听说地里还有两万多斤白菜,鸡场还有一千多只鸡,也替他们焦虑起来,一面煮了饺子吃了把人都送走,一面叮嘱两人主意安全,徐梦又找来了两个热水袋,一个给冯燕武抱着,一个给黄玲玲捂着,眼看着外面的天也越来越黑,催着两人快点走。

一到天黑路就更不好走了,还会更冷。

吃完饭史密斯也要回去了。

送走了史密斯父女跟冯燕武夫妇,徐梦也有些坐不住了:“我去趟张姨店里。”

要真遭了灾,店里的生意会不会受影响不说,但菜的进货价格会贵上几倍,她还听张明卿说拖人从周围买了些藕运进京,如果能够提早运过来,就早点运来,带泥的藕她记得很耐放,另外再买点能存放的干货在店里,等再过一阵,干货也会涨价。

冯燕文听到了,便也催着徐梦赶紧走。

到店里的时候,张明卿正在收银台算账,见到是徐梦来了,高兴的把人拉到了一边跟她说话,指着对面的店子说:“给你说个好玩的。”

徐梦也是个促狭的性子,见她说的是对面的事,顿时就被分了神去:“怎么了?”

张明卿就指着对面店里说:“那胖子不是回来了吗?”

徐梦:“然后呢?”

那胖子挺会搞事儿的,跟秦源合起伙来坑她。

最后被行政拘留了半个月,还罚了一笔钱,最近才放出来。

胖子其实挺会做生意的,也帮了秦欢蛮多,要是秦欢真撒手给他做,张明卿的店里麻烦事儿肯定不少,但秦欢出了个昏招,胖子一被关进去,她就把自家兄弟弄了过来。

这一出来就热闹了,原本湘湘只有他一个经理,店里的事情老板都是交给他,胖子在店里说一不二,但自从秦经理来了以后,也不肯挪窝,现在店里有两个经理。

这下可好了,真印证了那句话,两个和尚抬水喝。

但人家店里没有生意,还是能继续开下去。

张明卿没有多看,她自己的生意好的都忙不过来了。

入冬以后,店里上了羊肉,现在羊肉卖的可好了,店里面的应收又多了一成,徐梦能分到手的,又要比一些更多一些,算算这笔账,也挺省心的,只要负责干一样,每月进项的钱也就不少。

张明卿说起这些事情来,眉飞色舞:“你上次让我弄的大锅,我搞过来了,但我寻摸着是不是要专门搞个地方炒调料,我看咱们这个厨房也太小了点,再上两口大锅,那你进去了连转身都难了。”

炒料又不仅仅是炒料,还有别的步骤。

比如说熬煮牛油,每次刘京远切牛油都要摆出好大的排场出来,又比如说称调料,用的配料是有比例的,这会儿还没有电子秤,徐梦每次都是用称中药的小称去择。

这样一来,要的地方就多了,另外店里还有个冰箱,是拿来存火锅底料的。

现在厨房里面除了备菜,炸酥肉,还多了一个片羊肉的工作,位置就有些不够了。

再说徐梦也不爱来这里,她也说过好几次这里挤,她在这里炒调料,时不时有员工进来拿东西,虽说她倒不是很介意别人看见过程,但长期专注学习,她是不喜欢被人打扰自己干活的。

但徐梦家厨房更小,在那里弄更摆不开。

张明卿在想着租房的事情,徐梦却跟她说起囤货的事情来。

“今天我舅舅进城,跟我说起菜涨价的事情来,我总担心今年这么冷下去,今年的菜价会涨,想提醒你囤一些可以放的干菜,土豆这些耐放一些的也可以囤一些。”

“怎么,你听到什么风声了?”

“我舅舅今天过来,跟我说白菜的价格涨了两倍,往年白菜囤到这个季节,是会贵一些,但今年的价格高的也太离谱了,我怀疑后面还会涨价。”

“你说的对,我明早去市场就买点菜回来,那店里确实没地方放了。”

张明卿找人买了一吨的藕,今天就要送到。

北方干燥,不然连平菇她都想自己养。

张明卿正色起来:“既然要租房,那我索性搞个大一点的房子,厨房给你用,剩下的房间做库房,连冰箱都可以放在那边,店里的地方还能省了。”

她说到这里眼睛大亮起来。

张明卿越想越兴奋起来,跟徐梦说:“你这个火锅料反正能放,咱们能不能做来卖。”

徐梦惊了:“你想卖火锅底料?”

张明卿脑子里面很乱,还没有整理出来个所以然来,但总体已经有了个思路,既然火锅料能放,又能多产出来一些,不管是卖火锅底料,还是开个分店,她现在都想把规模再扩大一些,但目前最重要的是火锅底料不够,但如果以后火锅底料可以量产呢?

一家店能给她赚几万的利润,她还可以开个十家八家。

“你到底想开分店还是卖火锅料啊。”徐梦觉得她的想法很多:“卖火锅料,万一有人拿着你的火锅料,在你隔壁开店,岂不是闹心死了?”

张明卿顿时心凉了下来,她这家店做起来了,不少人眼红。

卖火锅料能挣钱,但别人要把这个生意开到她隔壁来了,那她可真是要哭死。

她想着想着就开始笑了,想那么多事情干嘛。

“行,我知道了,你等下晚一点走。”张明卿把手搭在徐梦的肩膀上,微笑着冲她说:“店里待会儿会到一批藕,你等下带一些回去。”

京市这附近的农村就有产藕的地方,只是产量不大,一到冬天特别贵。

要不是张明卿人脉广,一吨的新鲜藕是很难买得到的。

徐梦从张明卿这里走的时候,被她塞了几十斤藕,说吃不完也不行,弄的她哭笑不得,好了这一个冬天她跟冯燕文是不用担心没菜吃了,舅舅上次给的土豆还没吃完,昨天又运了百来斤白菜萝卜,她平常都不在家吃饭,青菜实在是消耗不完啊,一想到冯燕武说的,等十天半个月再送菜过来,让他们别买,就头疼。

一边想着这事儿,车子就蹬到了史家胡同。

原本安静的史家胡同比以前更安静了,徐梦在韩家门口停下,门口的守卫认识她就跟她打招呼,还热情的问她是不是来找韩凌凌玩的:“你跟她约好了吗,她刚才出去了。”

“是吗?”徐梦鼓起勇气,脸上洋溢起来一个灿烂的微笑:“韩季明呢,他在家吗?”

守卫脸上顿时露出古怪的笑容出来:“季明好久没回来了。”

是不在家啊,徐梦松了一口气。

以往他也偶尔会出去,一出去就是一两个月,难怪这段时间没见到她,她有种“原来如此他不是不理我了”的感觉,笑容变得更加灿烂起来:“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守卫笑着说:“这不是就回来了吗?”

就,回来了?

徐梦心脏一阵狂跳,顺着守卫指着的方向看去,在看到的那一瞬间,才明白过来守卫说的是谁。

韩凌凌正推着自行车,身边是江南。

两人像是拌嘴了的样子,韩凌凌把脸撇开,做出不想搭理江南的样子出来。

徐梦心中隐隐有些失望,原来小王以为她要找的人是她。

“徐梦,你怎么来了?”韩凌凌快步上前,跟徐梦打了个招呼。

徐梦努力洋溢起笑容出来:“好久不见,过来看看你,这是我朋友给我的新鲜藕,虽然知道你家不缺这个东西,给你送一点尝尝。”

藕还裹着泥巴,看起来很新鲜的样子,徐梦给了两截,足足有七八斤。

这种圆滚滚的藕是脆藕,清炒出来很好吃,特别是在物流和运输不发达的九零年代,不管是南北,一到冬天,藕跟平菇这种寻常人家种不出来的菜蔬,都是很稀罕的。

韩凌凌的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出来,把长长的藕掰成两段,放在自行车前面的筐子里。

刚刚好。

“进去坐一会儿吧,好久没过来了,我家有你喜欢喝的茶。”韩凌凌本来伸出手来想拉徐梦一把,但想到手里刚刚抓过藕,就倏地一缩。

徐梦来这里本来也不是来找人玩的,笑着跟韩凌凌告辞,推说天晚了回去不方便,就跟韩凌凌告辞,现在路面虽然没有积雪了,但徐梦的车后座放着几十斤藕,看着有些可怜。

看到徐梦走远,韩凌凌嘟着嘴说:“也不知道我小叔现在怎么样了,连你都不知道消息,那我们是更不会知道消息的了,我每次见到徐梦都憋不住自己的嘴怕会讲出来。”

江南歇乜了她一眼:“最好别讲,或者跟她说季明去了西北吧,反正他经常往西北跑,一去几个月也不稀奇,别搞的人家复习也复习不好,你这个朋友可跟你不一样。”

韩凌凌又被气的跺脚,拿刚刚抓过莲藕的手就要去抓江南,但被江南躲开了,两人嘻嘻哈哈的在门口闹了起来。

“什么叫跟我不一样啊,讲的好像我不用学习了似的,我不用高考就能读大学吗,你批准的吗?”

“姑奶奶,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这人怎么这么野蛮不讲道理啊。”江南的胳膊被她抓了一下,他气哼哼的看着毛呢大衣上的印子,有些无语的道:“韩凌凌,你还讲不讲道理。”

韩凌凌:“我还真不讲道理了。”

不过江南说的也对,眼看就快要期末考试了,要是影响到了徐梦考试,等小叔回来,肯定会骂她的,她还是暂时不要跟徐梦说了吧,说不定等过完年,小叔就回来了呢,小奶奶总不会关着自己儿子一辈子,他也总能跟家里联系上的。

而徐梦,到底会忘了小叔吗?

她这么爱学习,总是会把学习摆在第一位的吧。

————

自从家里买了洗衣机,再也不用手洗衣服了。

趁着出太阳的天气,母女两个把下雪以后都没换过的床单被罩洗了。

洗完冯燕文还很认真的把床单扯开:“是挺干净的,比人手洗的还干净!”

城里面没有农村那么好的活水,不好洗床单被罩,这种东西自然是甩干了水清洗的更干净,双缸洗衣机虽然用起来麻烦一些,但筒壁没有夹层,洗的比后世的全自动洗衣机更干净,徐梦以前没用过,之前还有些嫌弃这台洗衣机不是全自动的,用完也真香了。

徐梦泪流满面:“早就跟您说了,洗衣机好用的吧。”

反正前世她用惯了洗衣机跟电饭煲。

冯燕文看几个孩子在外面撒野的玩,把刘进叫了过来:“老大,趁着出太阳的天,把你们的床单被罩大衣服都拿过来,我给你洗一下。”

老大冒了个头:“可以吗?”

徐梦轻轻给了他一个爆栗:“快点,别啰嗦。”

这年头城市里头买的起用的起家用电器的已经不少了,洗衣机也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东西,有人过来也就是瞧上一眼,没有的羡慕一声,并不会觉得买个洗衣机是有多奢侈。

刘进欢呼一声,赶紧招呼着老二进去拆床单,他家里的床单也好久没洗了。

不一会儿,刘进和老二一起,抱着好多脏衣服过来。

冯燕文吓了一跳:“这么多?”

她都不记得街道有多久没过来人帮三兄弟搞过卫生,是好像很久没来过人,刘进以为送过来的东西太多,让冯燕文不高兴了,犹豫了一下:“要不就洗一下床单?”

他们三兄弟现在睡在一张床,老二总不注意没脱衣服就往床上滚,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能感觉到黏糊糊的。

徐梦冲他招招手:“拿过来吧,自己出洗衣膏啊。”

也不是她小气,总不能他们帮忙洗,还要他们出洗衣膏吧,一袋子洗衣膏六毛钱呢。

刘进转身进去,拎了半袋子洗衣膏出来。

徐梦扫了一眼:“不对啊,我记得你家里洗衣膏还挺富裕的。”

都是街道发的呢,她刚搬进来的时候还挺羡慕。

刘进张了张嘴,没说出来的话,徐梦居然想到了。

从她们住进来以后,街道好像就过来了两次人帮几个孩子收拾,再后来送福利的人也没有过来过了,最近的一次还是刘进爸爸单位里的人过来送煤,但那是爸爸单位的,街道的人呢?

第70章 毕竟老大每次也会分给她们一些东西,冯燕文平常就没少吃老大爸爸单位……

毕竟老大每次也会分给她们一些东西,冯燕文平常就没少吃老大爸爸单位的包子馒头,徐梦虽然很嫌弃洗衣膏也要帮他们出了,但也没想过跟他们算的这么清。

徐梦看了看洗衣膏的存量:“不够的我帮你补上吧,街道什么时候发福利啊,这以后是都没有人过来了吗,还是说福利以后都不发了?”

刘进蔫蔫儿的,他们是孤儿,在学校尚且都有别的孩子欺负他们没爸妈呢,街道那些人又不是个个都是好的,头一年看他们没了父母,那些人觉得他们可怜,对他们还不错,可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人家不可能还像以前这样对他们。

这衣服也忒脏了,徐梦有些嫌弃。

小男孩也太不爱干净了,她小时候可是从不跳上床去玩的。

“你们也讲究一点吧,棉衣洗太多次就不保暖了。”徐梦觉得自己瞬间开启了啰嗦的老母亲技能,指着床单上一块油印子说:“就算人家好久不来给你们洗,这东西也是能在床单上出现的?”

老二吐了吐舌头:“老三干的。”

正在一旁玩蚂蚁的老三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倔强的反驳:“不,不是。”

老大白了老二一眼:“别什么都推给弟弟。”

徐梦笑着看了几个小兄弟一眼,把外套都翻开,很嫌弃的指着其中一件衣服:“老二我看你是皮痒痒了吧,跟你讲了多少次,吃完饭找个抹布擦手,下回还要在你身上看到这种东西,你就自己洗衣服吧,你们没有袖套吗,怎么袖子脏成这样?”

老二狡辩:“我忘了。”

又很诚恳的承认错误:“我以后不会了。”

说着话,徐梦已经把床单跟被罩都丢进洗衣机里,剩下的小半袋子洗衣膏,也都挤了进去。

好吧,她只能贡献一点洗衣膏出来给他们用了。

衣服塞进了洗衣机里,就有时间去干别的了。

“姐姐。”刘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福利的事,能帮我去问一下吗?”

“你们往年的福利多久发一次?”

徐梦看了一眼洗衣机,里面正在放水了,又去储脏水的地方看了一眼,那边已经满出来了,正在往路边淌

这就是住在这里最不方便的地方,这条街道居然连普通的下水管道都没有,这要等到下大暴雨,大家都撸着裤管儿走路吗,真的是好崩溃啊,不用说待会儿走路路过他们家的人,肯定有几个会骂街的了。

徐梦拿起笤帚,把刚才的水往院子里扫开了一些。

“妈妈,待会儿要不要把清衣服的水放到地里去,一下子洗了太多衣服,污水排不掉待会儿会漏在路上!”

冯燕文正在屋里备课,听到左一声“妈妈”,右一声“妈妈”的,真的是头大。

小时候就这样,长大了怎么还这样啊。

她有些头疼:“都多大的人了,刚开始清洗的那一桶你放到外面去,后面的放到花池子里面不就得了吗?”

徐梦“哦”了一声,冲屋里扮了个鬼脸。

“妈妈,我带老大去一趟街道。”

“去吧去吧。”冯燕文松了一口气。

不在家又要想,在家又觉得烦。

徐梦就带着三个孩子出了门。

街道办办事的地方离住的地方不远,因为这里住的居民的流动不大,街道办事的人也都是本地的,徐梦跟这些人都很熟悉了,这一片街道办管了除了长春街这一大片,长春街可是一个很大区域的范围,工作人员有四个,除了一个主任两个个干事,就是一个会计。

虽然街道只有四个人,但每个人都是各司其职,功能都不一样。

听刘进说,负责发放补助的是这个姓谭的会计,谭会计是以前负责这一片某个领导的家属。

刘进说:“以前街道都会给我们这些人家里发一些日用品,多倒是不多,也就是洗衣膏米面油这些,一个季度发一次,但从九月份开始,就没往家里送过东西了。”

徐梦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早讲?”

刘进:“以前送的也不准时。”

但这次也晚了太久了,连徐梦都没什么印象了。她怀疑自己是把街道的人跟工会的人搞混。

刘进爸爸单位每次过来送东西,都是工会派的人来,时不时就会来一下,有时候还带着负责宣传的干事,又是拍照片又是干嘛的,打完卡就走了。

跨过了这一片,到了街头一个两间的办公室,就是街道办办事的地方,去的时候只有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徐梦一进去热情的跟对方打了个招呼,笑着开口问:“您好,我找谭会计。”

那女人正在低头钩织毛衣,连头都没有抬,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徐梦继续说:“请问谭会计在吗?”

女人嫌她烦了,突然抬起头,声音很大的吼了一嗓子:“都跟你说在这里了,你没听到吗?”

凶的要命,吓了徐梦一大跳。

哪里说了,你哪张嘴说了啊。

相由心生,这人长得就是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

老大三个孩子顿时往后面一缩,齐齐躲到徐梦后面。

徐梦回头,狠狠地瞪了三个孩子一眼,她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老大会叫她来,敢情是他们自己害怕好你个老大,回去不修理你才怪。

“你就是谭会计吗?”徐梦也动了脾气,板着小脸问:“我是刘进的邻居,帮他过来问一下,政府本来每个季度给烈士家属发的困难补助,从三季度开始,政府的补助就没有往他家发过了,想问一下是延迟了,还是发漏了?”

谭会计又是轻轻哼了一声。

看来基层干部也是多种多样,除了刘大姐那种热心款,还有谭会计这样喜欢摆官腔的啊。

徐梦大声再问了一遍:“谭会计,到底什么时候能把补助发下来,这几个孩子家里连洗衣膏都没有了”

谭会计突然就不打毛衣了,气势汹汹的抬起头来,声音突然拔高了好几度:“你是帮刘进问,还是帮自己问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还不是想沾他们一点便宜,街道给了东西,刘进他爸爸单位也给了,哪有用的这么快的?

刘进他们家的情况我们也了解了,现在房子租了一半给你们,就没有以前那么困难了,按说以前发的补助,都是给一些困难户跟五保户的,刘进又有房子又租了房子出去,按说不符合国家的补贴规则,所以停掉了补贴,你要是有意见,就去区里找干部们反应,找我没用。”!!!!

什么意思,徐梦不懂。

“那以前刘进也有房子,怎么也会发这些个补贴,再说了发这些东西,不是看在他们现在还没有生存能力,又是孤儿,还是烈士遗孤的基础上才发的吗,这跟他们把房子租出去有什么关系?”

徐梦现在有一点点猜测,这女人不会是把老大他们几个的补助给私吞了。

米面油生活用品,加起来东西可不少了,一个季度至少也有几十块。

别看钱不多,但有些人就是贪小便宜,能从外面揩一把油都是好的。

谭会计拉长了脸,摆足了官腔:“怎么没有关系,政府发这些补助,是为了给社会上一些困难的人基本的生活补助,不是发给有钱的人的,你自己看看刘进他们几个,他爸爸单位有发补贴吧,房子国家也没有收走,现在还给他们几个人住着,还给出租了,每月几十块钱的租金,你去咱们街道打听打听其他的困难户,有谁家住着这么大的房子还拿补助,你去调查调查别人家的平均住房面积,再跟我说这话。”

这要是别人,或许真的会被谭会计三言两语给唬住了,但徐梦是谁。

徐梦可是妥妥的杠精啊。

没道理她以前都要跟薛老太杠两下的,更何况她现在占理了。

老大显然是怕了,拉了徐梦的袖子几下,尤其听到国家要收回他们的房子,目光中透出几分哀求出来,要是国家把他们的房子收走,那他们就得住孤儿院了,这房子可有不少人打主意。

之前他爸妈死了以后,前前后后来了几波人,有些甚至表示要收养他们,说的冠冕堂皇,为的其实就是他们家的房子,这孩子从父母死了以后,最大的危机感就是房子被人收走,三兄弟也被人领走的领走,各自散了去。

跟这个巨大的危机感比起来,生活补助什么的真的不算什么。

徐梦的硬脾气上来了:“收走他们的房子,你凭什么收走人家的房子,那房子是刘进父母给买的,又不是国家发给他们住的,留给自己的孩子天经地义,人家又不是没有孩子,凭什么给政府收走房子,你还没有到权利这么大的时候吧,今天我就等到这里,等街道的干部回来,我倒是想问问,刘进他们几个符不符合补助发放的标准,到底是有些人私吞了这些东西,还是真的取消了他们几个的补助发放,要是政府真的不给他们发,那我也认了。”

这话说的硬气,也给了刘进他们几个勇气。

是了,这房子是他们家的,凭什么干部说收回就收回。

刘进也硬气腰板,脆生生的说:“谭会计,之前街道办的人说给我家申请补助,是因为我们家三个孤儿,可没有说过我们家有房子,所以不够资格领取补助,也没有说我爸单位发了你们不发,如果政府有正式规定,以后不给我发了,我也没意见,但要是漏发了我家,我也是会跟上级反应的。”

他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有底气。

政府补助是政府发的,又不是谭会计给的,凭什么每次都要让他跟个要饭的上门讨。

以前也总是这样,刘进会挑个有大人的时候来。

但这段时间大家都忙,刘大姐去市里开会学习去了,两个干事不知道啥情况也不在,刘进上门来了几趟,跟谭会计说话人家都是一副要搭不理的样子,连东西到底是延后发还是没有了都不说清楚。

刘进也是个聪明人,知道没有大人撑腰,这个谭会计估计是要把他们的东西给私吞了,这才找了徐梦,果然谭会计还是怕大人,这不今天果然多说了几句?

谭会计看了他们四个人几眼,咬了咬牙,倏地站起来。

她这一站起来才发现这个人快有一米八,别说在女人中间了,就是摆在人群中也是大高个,徐梦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仰,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不必这么怂,谭会计就算牛高马大,也不至于一手一个小朋友,把他们四个一起丢出去吧。

然后就目睹着谭会计转身,进了后面的仓库。

老大几个嘘嘘索索的议论起来:

“真的没事吧,咱们跟她吵架,不会被穿小鞋吧。”

“别怕,有姐姐呢,吵架她吵不过姐姐。”

不一会儿谭会计从后面的小仓库出来,手里抱着一堆东西,“嘭——”的一声摔在了柜台上,冷着脸说:“过来清点一下,点好数一样一样的写上去,刘进你自己来签字。”

刘进一声欢呼,趴上了柜台。

能领到东西,是比什么都高兴的。

毛巾有四条(一个季度有两条),洗衣膏有二十袋(一个季十袋),卫生纸有两包,一斤一包,香皂两块,十斤的米有两袋子,老大一一点过了,又在谭会计指着的地方一一写下,并签下自己的名字。

谭会计一脸的不爽,意味深长的看了徐梦好几眼,阴阳怪气的说:“发给你们的东西就是给你们的,可不要给外人用了,你们自己的东西可得看好了啊。”

也不避讳徐梦就在旁边。

徐梦乖乖巧巧的说:“是的了,老大你们几个都听好了,谭会计这是为你们好,东西你可得收好了,不过刚才洗衣服借我的半包洗衣膏,待会儿可得还给我,您放心好了。”

刘进说:“姐姐对我们很好,还给我们用她们买的洗衣机呢!”

谭会计气的仰倒,一个租房的,居然有钱买个洗衣机霍霍钱。

不过她还真拿徐梦没办法,她就是个会计,连街道的日常事务都不过她的手,平常徐梦也没有求得着她的地方,所以这小丫头片子才能这么有底气吧,但她还是把徐梦深深的记在心里了,寻思有机会一定要报复回去。

等出了街道办的门,四个人都神清气爽。

老大很是高兴,跟以前比,还多了四条毛巾跟两块香皂!

徐梦看着那些七七八八的东西,质量其实也一般般,这种发给贫困户的补助,都是找关系户拿的货,能有多好用,连这些东西都要贪,这人简直是该死。

她用手指捻着毛巾,若有所思:“等回去了你们仨把毛巾都换一下,洗澡的毛巾一人一条,待会儿我给你们缝个记号,洗脸的毛巾就用一条吧,香皂这些自己好好收着。”

回到家的时候,把刚才跟谭会计的一阵交锋跟冯燕文说了。

冯燕文并不在意,虽然她是个温柔的性子,但不代表好拿捏,谭会计那种人日常碰到的多了,仗着手里一丁点权利都要耍*一耍官威的,这大概就是小鬼难缠,她叮嘱了一声把东西收好,就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