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则包含着不想回应的意思。
片刻后。
“我可以不说吗?”
黄灿灿突然问道。
陈着微微一笑,要是其他人不愿意说出秘密,自己还真没办法。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黄灿灿刚刚还哭着喊着要当个听话的M。
那我活学活用一下,没毛病吧?
“如果……咳……我命令你说呢?”
陈着干咳一声,他行使过副处级领导的权力,挂职时行使过纪委领导的权力,还是第一次行使“S大人”的权力。
真他娘的有点稀奇。
黄灿灿听了,没有吱声。
陈着也不催促,哪怕隔着无线电波,都能感觉到她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说还是不说?
不说。
刚才的原话可是“你现在可以继续命令我,我什么都会听的!”
结果“S大人”第一次命令,就要违反了吗?
说。
那些过往就要暴露了,陈着会怎么看我?
不过他既然特意对这个问题追根究底,说明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和怀疑。
那就……
说吧!
“呼。”
黄灿灿长呼一口气,最终也做出了决定。
“我是广州大学的播音生……”
黄灿灿刚说了两句,陈着就“噢”了一声。
感觉到了胸颤姐的疑问,陈着解释道:“我有一个好朋友就是广大的,你是他的师姐。”
黄灿灿没当一回事,继续说道:“我们播音生寒暑假的时候,一般都会在学校的安排下去电视台实习,就是做些视频剪辑或者片场打杂。”
陈着“唔”了一声,表示自己在认真。
“……大四那年寒假,我去了市电视台,认识了当时的副台长吕鸿。”
黄灿灿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好像是在组织语言,重新描述那段回忆。
这导致陈着的心脏也“咯噔”一下。
他对黄灿灿并没有意思,但是正常来说,下面可能就是这种NTR桥段是:
青春貌美的大学生被副台长潜规则,同校帅气男朋友每日还苦等下班。
“我对吕鸿本来是很尊敬的,以为他就是看上去那样和蔼可亲,还经常带我们这些实习生出去见世面……”
黄灿灿继续开口讲述。
“直到有一天,我记得是一个企业老板请客,他带着我和另一个实习生赴宴。”
“应酬结束我准备回学校的时候,吕鸿突然拉住我,说自己心情不好让我陪他坐坐。”
“我本来不想去的,但是又觉得他平时对我很照顾,所以就不好意思推辞。”
说到这里,黄灿灿叹了口气:“那时还是太小了,没有一点社会经验,他说去他家,我就直接去了……”
陈着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怎么听着有一股酸涩的牛头人性冲动呢?
黄灿灿哪里知道陈着跳跃的心思,她还在回忆那段经历:
“结果到了吕鸿家,他先说自己工作多么辛苦,婚姻多么不幸福……”
“然后就突然拉住我的手表白,说很喜欢我,还要离婚娶我……”
“吕鸿都五十多岁了,比我父亲的年纪还大,而且当时我还有一个感情很好的男朋友,怎么可能答应呢,于是就拼命挣扎……”
“但是我喝了酒没什么力气,再加上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没有反应过来,所以……”
黄灿灿声音慢慢低沉。
“所以你给了?”
在时而响起的鞭炮声中,陈着听得不太清楚,终于没忍住问出了口。
“你很希望我给吗?”
黄灿灿幽幽的反问。
“没有没有。”
陈着有些惭愧,自己这个纯看热闹的心态确实不对,忽略了这种事对女生的伤害。
“我没有给。”
黄灿灿没有计较,自顾自的说道:“除了我强烈反抗以外,他那边……好像也出了点问题。”
陈着接触过很多五十多岁的体制内领导,他们最大的问题就是因为久坐导致前列腺造反,从而影响性功能。
“硬不起来?”
陈着试探着问道。
黄灿灿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卧槽,也真是离谱。”
陈着心想都把小姑娘骗回家了,结果自己硬件出现了问题,估计吕鸿当时都急的想吞下一吨枸橼酸西地那非吧。
“后来呢?”
陈着这次询问不再是看热闹的心态,而是确实想知道后面的发展走向。
“后来……我就哭着回学校了。”
如果说,刚才的黄灿灿的语气还算是正常。
可是讲到回学校以后,声调慢慢失去了感情。
犹如木头燃烧后残留的灰烬,仿佛是看透了世间的谎言,所以选择了自我湮灭。
陈着察觉到这种变化,立刻联想到可能和那个男朋友有关。
正在思考的时候,就听到黄灿灿说道:
“当时我都不敢和家里人说,只能和男朋友讲。”
“可是……呼……”
似乎当时男朋友的反应,哪怕现在回忆起来依然会觉得很沉重,黄灿灿几乎是下意识的又深呼吸一下。
“他根本不信任我,以为我已经被吕鸿睡了,就骂我是狗,骂我是不知廉耻的婊子。”
“他觉得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所以要加倍报复回来。”
“他说要和前女友去开房,做爱时……还要让我等在楼下。”
“卧槽!”
尽管陈着见过很多世面,但还是被这种报复方式惊讶到了。
“你当时是不是狠狠甩他一巴掌?”
陈着问道。
黄灿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实话实说道:“我当时差点答应,除了不想失去那段感情,还有……还有就是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亢奋感。”
“也对!”
陈着一拍脑袋,差点忘记你的属性了。
这种要求换作其他女生,不把耳光扇得震天响,那天准是没吃饱饭。
但是对于有着受虐渴求的M人来说,虽然心里也觉得离谱,但是却能在离谱中找到一丝“怦然心动”的存在。
“那他去找前女友了吗?”
陈着非常八卦的问道。
“不知道。”
黄灿灿摇摇头:“我没空关心这个,因为我被市电视台留下了。”
“当时一起去电视台实习的那一批同学里,只有我留下了,还担纲一档节目的主持人。”
黄灿灿幽幽的说道:“但其实,我并不是班里播音主持水平最好的那个人。”
“因为那个副台长?”
陈着立刻明白过来。
“对!”
黄灿灿又是冷哼一声:“他可能觉得在我面前失了面子,所以才想用其他方式证明一下自己。”
陈着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在女人面前硬不起来,不仅尴尬而且非常伤自尊。
男人但凡有一点血性,都要在其他方面证明一下自己。
可是随之而来的一个问题,陈着想都没想的问道:“你男朋友应该接受不了吧。”
“他就更加认定我当了吕鸿的小三。”
黄灿灿缓缓走到窗户前,看着烟花掩映下时亮时暗的天空,语调平缓而沙哑,充满着失落和失望。
就好像海浪拍打在岸边,疲惫的再也回不去了。
“我和他解释,但是他让我推掉这份工作来证明清白。”
黄灿灿声音空洞,好像心已经在那段波折中死去:“电视台的是我们这个专业最好的落脚地,有身份有地位有知名度,我没有答应。”
“没答应……”
陈着现在就像个吃瓜的猹:“然后呢?”
“然后他就更恶劣的辱骂了我,并且删掉了所有联系方式,还说会让我懊悔一辈子。”
黄灿灿好像已经彻底放开了,什么秘密都不再保留的对陈着透露。
其实陈着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结局。
原来胸大无脑的“胸颤姐”,也曾经受过爱情的伤。
不过2008年的播音生,不像十几年以后有很多就业方式,再不济还能去抖音扭扭屁股当主播。
现在的播音毕业生,最好的工作就是电视台主持人。
“那吕鸿呢?”
陈着问起了这个始作俑者:“市电视台的副台长,好像没有这个人吧,难道是调任了?”
“被抓起来了。”
黄灿灿干脆的说道:“我刚上班还在办理入职手续的时候,他开会时直接被带走了。好笑的是,被抓起来的前一天,他还偷偷和我暗示正在积极治疗那方面的问题。”
“难怪……”
陈着恍然大悟。
黄灿灿能进电视台当主持人,但是又能被梁浩泉随意喊出去当应酬的花瓶。
当时就给陈着一种“有点背景,但是背景又不深”的疑惑,原来是“靠山”进去了。
这个“靠山”加引号,因为不是真正的靠山。
不过在吕鸿进去的情况下,黄灿灿还没有被直接换掉,说明她确实主持的不错。
拥有了一定的观众缘,贸然换掉可能会影响收视率。
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所以陈着问道:“你主持的那档栏目里,最近是不是突然多了一个新人加入?”
“你怎么知道?”
黄灿灿懊恼的说道:“年后据说会有一个华师的研究生来我这个节目,台里领导声称只是过渡一下,我又没有拒绝的权利。”
陈着心想过渡个屁,用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突然安插一个新人进来。
等新人了解所有业务,在电视台里就是逐渐被观众所熟知,下一步就是换掉旧人。
黄灿灿不管有没有察觉,她肯定是不乐意的,但是又没有什么办法。
再者说她在台里,流言蜚语一定很多,毕竟顶着吕鸿“情人”的头衔,关键吕鸿还被抓进去了。
稍微想一想,这种压力估计都大到爆炸。
再加上之前情感经历和背叛,陈着心想我要是黄灿灿,估计也不想谈恋爱。
找个让自己感兴趣的异性,扮演字母圈的剧本,产生一种让身心愉悦的内分泌激素啡肽,释放出这些巨大的压力。
陈着手机滚烫的好像要爆炸,这次通话太久了,辣鸡海尔完全承受不了。
黄灿灿那边呢,她好像因为讲述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也陷入了一些沮丧的回忆中。
“咚!咚!嘭!”
耳畔又响起一些爆竹声,忽远忽近的摸不清距离。
只能在眼睛的轮廓里,留下一些淅淅沥沥散落的色彩。
犹如,在穿堂风前绽放的海棠花。
过了一会儿,还是陈着担心手机要自动关机,于是说道:“时候不早了,睡觉吧。”
“……好。”
黄灿灿低下头,今晚的所有程序都背离了自己的初衷。
原来只想酒后放肆大胆的来一场“驯服与被驯服”的把戏,没想到最后被陈着硬生生演变成一场对成长的总结。
关于爱情,关于事业,关于迷惘的未来。
听着听筒那端突然消失的声音,就好像电脑被拔了网线,与世隔绝,再也搜索不到任何的信息。
黄灿灿失落的坐在床沿上,斑驳的月影落在地板上,东一块,西一块,仿佛那就是破碎掉的自己。
不管怎么样都捡不起来,也回不到过去。
“叮~”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黄灿灿以为是拜年信息,本来不想搭理,又担心是台里某个领导的群发信息。
有些领导心眼很小,他的群发如果不回,没准就有了偏见。
自己在单位的状况已经很复杂了,实在没必再生波折。
黄灿灿叹了口气,拿起手机后,她突然愣了一下。
因为发件人,居然是陈着。
打开信息栏,陈某人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
今天讲完这些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旧事归于尽,来年桃花开~
盯着手机看了半晌,也不知怎么,黄灿灿鼻子抑制不住的开始泛酸。
因为怕父母亲戚担心,自己从没和他们讲过这些经历;
同事们呢,还都以为自己是吕鸿的小三,表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舌头根都要嚼得飞起来了。
同学那边,因为前男友的恶意宣传,再加上很多人嫉妒自己留在了市电视台,他们不仅不会理解,还会添油加醋的进行抹黑。
最后,居然是陈着知道了整个过程的来龙去脉。
但是自己和陈着的关系……
“不能再等了,必须要有个结果!”
黄灿灿拿起手机快速回复着。
她打字快,指甲也长,敲击在屏幕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听起来颇有节奏感。
黄灿灿:我已经遵照了你的命令,说了自己过往,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你也答应了我的请求?
陈着:什么请求?
黄灿灿:你别装傻,就是刚才说的,让你粗鲁的对待我,甚至骂我都可以。
陈着:我妈说了,年三十不能骂人。
看着陈着插科打诨的回复,黄灿灿明白了陈着的意思,心中有一种失去什么的空旷感。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本来也没想谈恋爱,只想获得那种变态的欢愉,何必要拉陈着下水。
可能在黄灿灿看来,那个圈子本就是不健康的存在。
放下手机,也不知道是醉酒的困意再次来袭,还是对现实世界的倦怠充斥全身。
黄灿灿再次沉沉睡去。
第二天,大年初一。
连绵不绝的鞭炮声居然都没有吵醒她,最后还是家里人要吃团年饭了,这才过来唤醒。
黄灿灿一睁眼只觉得头痛欲裂,这是醉酒的正常后遗症。
但是昨晚的一切,又像是镌刻在脑海里一样记忆犹新。
外面晴空一片,今天的阳光与昨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黄灿灿习惯性的拿起手机,又是一大堆群发信息。
黄灿灿只能机械的回复着。
突然!
“陈着”的名字再次出现眼前。
黄灿灿正在无脑的复制粘贴,差点错过了这条信息。
陈着说:年初一了,可以骂人了,你想听我骂你什么?还有那个圈子复不复杂,适合我这种小白玩吗?
黄灿灿连读三遍,精神猛的一震。
陈着的意思,他是答应了?
“哈哈!”
黄灿灿连忙从床上跳下来,只觉得阳光如此明媚,落在身上暖洋洋的,仿佛能晒去2007年的所有阴霾。
“这可不是我要拉你下水,你主动脱衣跳下来的!昨晚还假惺惺的拒绝,就知道你是个反差怪!”
黄灿灿忙着打字,连睡衣都没有扣好。
鼓鼓涨涨的前胸,一颤一颤的跳动着,如同昭示着主人此刻欢呼雀跃的心情。
“你那么聪明,只要稍微熟悉下,肯定会是圈子里的高阶玩家!”
黄灿灿回复道。
陈着很久没搭理,他可能在忙。
但是这丝毫不影响黄灿灿兴奋的心情,还夹杂着一丝忐忑。
溯回在电视台还有业务,年后一定会见面的。
那时,应该正常的打招呼?
还是假装彼此不认识?
黄灿灿希望两人的关系,就好像人们对新年的期待一样。
胜于昨日,略匮明朝!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