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孩子了，就连她自己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在棋盘上决一生死。
但沈黎不一样，沈黎是个不需要任何羁绊的人。
生下她的女人已经死去，作为伙伴，她要带着她所剩无几的遗物，前往无垠的宇宙。
她没有兴趣继续做下去，用外套裹住楚清漪的身体，和她说：“开启重力系统吧，我会抱你回房间。”
楚清漪没有动作，只是依偎在她怀里，仰头看着她：“如果我说，我想要一个和你的孩子呢？”
沈黎果断拒绝：“我不要。”
楚清漪不解：“为什么？我只是让你给我提供基因，孩子生下来自有我安排，又不用你操心。”
沈黎回答得很快：“但是她生下来，就注定是一个工具。”
“做工具的感受有多不好，你肯定能体会。”
楚清漪垂眸，思索片刻后开口：“那就改变这个世界……我们一起，或许能创造出新的规则。”
以她们的能力，的确有改变这个世界的力量。
问题是，沈黎本人并不想改变什么。
沈黎抬眸，定定地看着楚清漪，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我要是愿意改变这个世界，我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如果她想，早就锁定楚清漪，联合她一起，利用莉莉丝控制造物主，抢夺国王的权利，成为这个帝国新的主人。
但这不是沈黎想做的事情。
比起一国之君，她更加想做一个修理机甲，到处游历的流浪诗人。
楚清漪不再说话，她开启了重力权限，结束了这次半途而废的欢愉。
沈黎抱着她从树上跳下来，黑掉飞船上的监控，一路将她抱回四层的卧室。
她把楚清漪放进浴缸里，示意机器人给她洗漱，转身走向自己的卧室。
楚清漪趴在浴缸里，望着沈黎的背影，忍不住喊了一句：“沈黎，你不能这么自私。”
沈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应答了一句：“难道你的做法就不是自私吗？”
她们两人吵了一句，接下来的一路，楚清漪单方面和沈黎冷战起来。
因为她实在是搞不懂沈黎，明明只是提供一点基因，她却一点也不愿意。
楚清漪甚至有点抓狂。
难道沈黎就一点也不考虑，她死遁之后，她的计划怎么办？
虽然楚清漪有把握让青松王和沈不羁因为仇恨天之虹和她继续合作，但是有个孩子显然会更稳妥。
有这么一个孩子作为盾牌，她可以作为未亡人，推掉天之风的婚约。
她还可以利用孩子的等级，将孩子扶上王座。（如果她侵吞造物主的计划迟迟不能完成的话，楚清漪就当摄政王太后。）
剩下的好处，就更不用说了。
一个孩子，可以安抚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长辈，可以引领民众的意志……
为什么沈黎就是不愿意生呢？
和她生孩子有那么难吗？
还是说，沈黎就是不喜欢和她生孩子？
要不还是对她精神暗示，抹除她的记忆，把她迷倒再睡？
楚清漪把所有方法都想了一个遍，但是无论哪一个都被她否决了。
因为她深深的知道，沈黎对于不想做的事情，就是不想做。哪怕掐着她的脖子逼她，她也不会同意的。
一旦她在沈黎不同意的情况下，生育了一个孩子……
沈黎……估计会厌恶她吧。
一想到这里，楚清漪就把这个念头暂时掐掉了。
因为要护送夏桑与仲若离开，楚清漪让月光砗磲号按照规定在人鱼星停泊之后，换乘了另一艘飞船，前往目的地。
如此几次换乘后，她们抵达了最终地点，位于天狼星系的一处荒星。
在荒星停泊之前，楚清漪按照对方先前给的联络方式，联系上了反抗军的头领。
3D投影之下，反抗军头领裹着一袭棉麻头蓬，戴着白色面具，遮挡住容貌与身形。
她一出现，楚清漪抱着手臂勾唇道：“阁下这就没意思了。”
“我诚心与阁下合作，你竟然连脸都不露，也太不真心了吧。”
对方开口，是一道经过AI处理的柔和女声：“还请楚小姐见谅。”
“合作时间长了，自然有机会坦诚相见。”
楚清漪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她看着投影里的人，开口道：“人我已经送到了，答应我的事，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那件试验品呢？给我看看？”
反抗军领袖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夏桑，给了她一个眼神。夏桑往前走了一步，拉开了自己的卫衣拉链，撕开真皮层，露出了自己完全用钛合金打造的身躯。
站在楚清漪身旁的沈黎顿时睁大了眼，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哇哦，好酷！”
原本有些扭捏的夏桑听到这句，冷哼一声，挺起胸膛，骄傲地打开自己的肋骨，从空荡荡的胸腔里，掏出了一个被纳米袋包裹的蛹。
在沈黎闪闪发光的眼神里，夏桑打开袋子，露出了内里的东西。
楚清漪探头看去，只见一个玉色的蛹茧里，蜷缩着一个八个月大小的婴儿，顿时拧紧了眉头。
“这是……”
楚清漪抬眸，看向反抗军的首领，眉头紧皱：“这个试验品，为什么是个婴儿？”
对方开口，与楚清漪解释道：“约莫是二十二年前，天之王室有位郡主，欲逃出天之帝国。”
“后来她沦陷虫巢，你的母亲……也就是楚云上将，亲自去营救，自己却下落不明。”
“两年后，楚云重新出现在天狼星座附近。与此同时，她带回了你，以及这个婴儿。”
“她说你是她的孩子，至于这个试验品，则是虫王交给她的——军部为它命名，9211。”
楚清漪拧起眉头：“虫王？虫王竟然会和人类交流？”
反抗军首领轻笑一声，淡淡道：“虫族不仅会和人类交流，还会与人类合作呢。这件事，第一军校爆炸案的时候，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楚清漪看着布袋里的婴儿，心有不安。
她压了压眉头，语气严肃：“所以你们现在是和虫王合作？目的是什么？”
“为什么我的母亲会从虫王那里带回这个试验品？”
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足以证明她的在意。
反抗军领袖淡淡道：“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件事：这是虫王的一种尝试。”
“虫族与天之帝国对抗了千年，死去了无数的alpha，牺牲了无数的omega，用许许多多的beta生命铺路，想要抵达虫王身边。”
“恰好，虫王也想终止这一切。”
“所以她邀请了你的母亲，做出了这次尝试。”
“但很显然，她们失败了。9211试验品在实验室内暴走，最后彻底失去了活性。”
反抗军领袖低头，似乎看了一眼试验品：“现在，它不过只是个没用的标本。”
楚清漪凝眸，目光聚集在反抗军领袖身上，似乎要透过虚拟的3D影子，看穿她的灵魂：“既然是个没用的标本，虫王为什么要拿回它？”
反抗军领袖沉默良久，好一会才开口：“你知道，高阶的虫族，有一种特殊能力，叫做能量茧再生吧。”
楚清漪点点头：“我知道。”
“学术界有这么一个推测，按照这种能量茧再生的能力，虫王或许是可以永生不死的。”
“这也就意味着，虫王的□□可以一直再生，这也就导致了，她的躯体越来越庞大。”
“她的肢体越庞大，神经末梢越不灵敏，越是缺乏智慧……”
这就是虫族的进化路线：蜕变成一团没有记忆，毫无智慧的永生肉块。
一旁的沈黎听到这里，兴冲冲地插了进来：“所以她们认为，虫王是一团无意识的星云，并且把所有的意识操控都集中在核心点，用以发出脑波，控制所有虫族。”
她伸手，指向袋中的婴儿，满脸兴奋道：“所以你们现在偷出来的，很可能是虫王的核心碎片之一对吗？”
第57章
一提到虫子, 沈黎就如获至宝，显得格外激动。
若不是还有外人在场，楚清漪一定对她翻个白眼。
碍于他者的存在, 楚清漪伸手轻轻揪住沈黎的衣领, 把她提溜回来：“我只有一个问题，你们和虫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反抗军领袖浅浅一笑，对楚清漪道：“楚小姐这么聪明，不会猜不出来吧？”
楚清漪抿唇不语，反抗军领袖继续说道：“在这世界上，任何一种智慧生物, 最想拥有，最渴望的事情, 一定是——真正的自由。”
“为此, 在人类历史上，她们做过许多的尝试。”
“有人认为真正的自由, 是获得巨大的权利。因此在旧时代，她们发起了无数的战争, 毁灭了许多星球，占领了很多土地，杀掉与她们有不同信仰的原住民。”
“有人认为真正的自由，是超越时间与空间, 获得永恒的生命。为此掌权者与疯狂的科学家联手，做了许多实验。”
“摘去所有器官，只保留大脑, 又或者把人的记忆、经历变成数据, 上传云端，维持意识永生。”
“又或者, 是召来高维的意识体，为自己的灵魂增加一层庇护，隔绝时间洪流的侵蚀……通过基因链遗传，永远保留属于自己的波段，不断地繁育生息……”
但凡学过《星际征战史》的人都知道，以上所说的三种，分别代表天之王室在旧时代的暴政，以及现在的生化人beta的改造，还有alpha与omega精神体来源的推论。
沈黎的反应很快，双眼亮晶晶地看向反抗军领袖：“你的意思是，虫王的目的，是为了自由。”
反抗军领袖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生物一旦产生自己的智慧，想要的东西都大差不差。”
楚清漪瞬间抓住重点：“它既然想要自由，为什么不自己离开天之帝国。所以说，学术界的推论是真的，虫王不能离开虫巢。”
“因此她把自己的一部分意识碎片，尝试装入这个躯壳，交给天之帝国做实验？”
“难不成，她想拥有一个人类的躯壳，继而摆脱虫王的身份离开吗？”
楚清漪问得极为犀利，反抗军领袖也没有躲避她的回答：“差不多是这样。”
“但你也知道，实验失败了。不过……我们找到了新的办法。”
楚清漪挑眉：“哦？什么办法？天蓝星上的事情，是你们弄出来的？”
结合反抗军与虫族的动作来看，楚清漪很难不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遮掩也没有意思了。
反抗军领袖承认了这件事：“你知道alpha的新精神力，可以构建屏障抵御虫族的脑电波攻击吧。同理，她们的精神力，也可以攻击虫族的能量茧，缓解虫族的结晶化。”
“天蓝星上，是帝国最精锐的部队之一，那么多的alpha聚落在一起，形成矩阵，可以想象会有什么成果。”
楚清漪面色不变，冷静道：“她们可以破开能量茧，重新刺激封闭沉睡的虫族。”
她垂眸，看向布袋里的小小婴儿：“你们的目的，是唤醒虫王的意识。”
“是……我们要完成的，是那个十多年前，军部研究院没有完成的实验。”
楚清漪心下一沉，看着反抗军的眼神极为严肃：“你们还真的敢想敢做。和我说了那么多，就不怕我不放人嘛。”
反抗军领袖轻笑一声，淡淡道：“不，你会放人的。”
“因为你知道，天之帝国最大的威胁，从来不是虫族，而是帝国的内部。”
“为了巩固自己阶级地位的王室，贵族……腐朽的帝国制度，因为寿命过短，而逐渐失落的技术……”
是的，作为大贵族的楚清漪无比清楚这一点。
比起域外的虫族，更可恶的是王权本身。
实际上，因为智慧不高，星空虫族的天性，与地面虫族的差不多。基本都是守株待兔的捕猎类型，很少有机动性很强的品种。
为了巩固天之帝国的地位，天之王族和贵族们达成交易。
除开继承人，还有高等级AO之外，她们会把剩下的alpha，以及大批量的beta们送到战场，抵御所谓的虫族。
alpha每接受到一个清扫虫类路径的指令，就会增多一份腺体过载的风险，从而英年早逝。
而beta们……每一次受伤，就会造成器官受损，需要接受金属合成肢体的移植，失去自己的遗传基因。
靠着把所有人当做棋子的方式，王室与大贵族们将自己的统治，维持了上千年。
楚清漪敛眸不语，半晌后开口：“你们如此费心费力为虫王鞍前马后，得到的报酬是什么？”
反抗军领袖道：“虫巢关联着所有的虫族，我们可以从中获取能量，增强量子智能系统的算力，攻破‘造物主’的防火墙，拿到所有生化人的芯片掌控权。”
“到时候我们可以解放所有的生化人，让她们自由选择阵营。”
beta的数量占据帝国百分之九十，一旦把她们放开，整个帝国都将翻天覆地。
按照帝国先前的ABO法律，恐怕所有的alpha和omega都将被报复致死。
楚清漪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将来，但还是问了一句：“如此说来，你们的智脑服务器，如今在虫巢里？”
“那么按照虫族的算力，你们有把握在今年能够攻克‘造物主’的防火墙？”
对于楚清漪来说，无论是母亲的下落，还是天之帝国的目的，其他贵族的犯罪证据，都没有拿到“造物主”控制权来得重要。
只要有了“造物主”，依靠她手中的智能系统“普罗米修斯”的算力，以及莉莉丝的智能，她什么得不到啊。
反抗军领袖似乎在思考，片刻后开口：“十二年。”
在旁的沈黎迅速给楚清漪发了个消息：“和她合作，莉莉丝就算升级后，结合“普罗米修斯”展开全部算力，也需要二十年才能攻破。”
“我可以用剩下的时间，把莉莉丝的能力再加强，保证你能拿到最后的成果。”
这无疑是与虎谋皮，但楚清漪心动了。
十二年……
楚清漪脑海中划过无数的计划，最终确认一个事实：这是能够保证她人身安全的同时，又能夺权的年份。
她转过身看向沈黎，眼里闪着一丝光亮。
只要沈黎“死”在天蓝星，接下来的事情，对她来说一切都水到渠成。
楚清漪最后做下决断，轻笑一声道：“那么接下来，我们合作愉快。”
反抗军领袖一怔，继而笑道：“我还以为楚小姐会问我，拿到造物主，解放beta之后会做什么呢？”
楚清漪轻笑，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不管你做什么，只要天之帝国大乱，对我来说都是好事。”
“更何况，虫王一旦离开自己的躯体，翱翔宇宙。那么边境线的封锁也不存在，到时候，我或许也能去往另一片不同的天空，过上不一样的人生也说不定。”
她学着那日沈黎在青松王花园里，表现出来对星空的向往，眼里写满了憧憬。
反抗军领袖看着她这幅模样，觉得她不似作伪，淡淡一笑，祝福道：“那就希望楚小姐，日后能得偿所愿了。”
两人达成了共识，夏桑重新打开自己的肋骨，把那个盛装婴儿的蛹装回自己的胸腔里。
沈黎站在一旁，看着她开合的肋骨，蠢蠢欲动。
离去之前，反抗军首领看着楚清漪，提醒了一件事：“对了，我猜你已经得到了消息，因为天蓝星的动静闹得很大。”
“天之虹已经派遣了搜查队进入天蓝星，但除了omega都被虫王拦住了。”
“直到虫王的意识激活，离开天蓝星，才会将你们放进来。”
“这段时间耽误了你们很久，着实不好意思。过段时间天蓝星在下雪，虫族失去生命之后，会凝结成异常壮丽的冰雕。”
“希望你们能玩得愉快。”
她浅浅一笑，接着关掉了通讯。
楚清漪心下一沉，眉头皱了起来。
就算有虫族的能量网辅助，对面的算力也太强了吧。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她知道她们要去天蓝星。
而此行，并无危险。
对方的身份，感觉是一个很熟悉她们的人。
谁？
天之王室？
还是一些大贵族？
又或者是……
无数个念头在楚清漪脑子里一闪而过，很快就被沈黎打断。
“拜拜~”
她听到沈黎的声音，转过头去看，发现沈黎站在原地，目送着夏桑带着仲若离去。
直到两人的背影，沈黎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过头的时候，她对上了楚清漪冷凝的目光。
沈黎心里打了个颤，心头不知为何涌起了一丝心虚。
楚清漪挑眉，开口道：“很喜欢那个女孩的合金身躯？”
沈黎点了点头，算是解释：“以前我还没分化的时候就想过这件事，如果我以后是个beta的话，我也要打造全金属的躯体。”
楚清漪轻笑一声，淡淡开口：“虽然你觉得这样很酷，但是我想那个女孩不会这么觉得。”
沈黎一怔，看着楚清漪抬眸看向女孩们离去的地方，沉吟道：“她大概是帝国王室或者地方大贵族养育的孤儿……”
“到了分化的年纪，成为了beta，身体又不错，就被改造成生化人送到了战场。”
楚清漪眺望着远方，语气有些沉重：“沈黎，有一些人一出生，就没有任何选择。”
“她们是，我也是。”
“这个世界烂透了。”
楚清漪回眸，看向沈黎，深深凝望着她的眼睛：“就算这样，你也不肯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吗？”
沈黎抬眸，望着楚清漪那双漂亮的灰褐色眼眸，在她的眼瞳最深处看到，那里倒映着一个，稚嫩，无知，天真，又自私的自己。
第58章
除开太空和自然界, 机甲和飞船之外，沈黎几乎不会关注其他事情。
所以她也不知道，帝国的孤儿院存在, 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在这个物质丰盛, 精神却格外贫瘠的帝国，掌权者开设了一家又一家孤儿院，用以收养战死沙场的士兵遗孤。
这些遗孤继承了母辈的优良基因，是天生的好战士，因此在她们分化之后，无论情不情愿, 都要打着“为帝国尽忠”的名义，将她们改造为适合战斗的生化人。
回程的路上, 沈黎阅读着楚清漪递过来的资料。
看着那些打了麻醉, 躺在手术台上，如同牲畜般被分割为数十块的年轻肉//体, 心头剧震。
楚清漪说得没错，这个帝国烂透了。
她翻过这些资料, 对楚清漪道：“你为什么会有这些资料？”
楚清漪敛眸，淡淡道：“紫藤公爵府，以前也在自己封星里，培育孤儿, 将她们改造为生化人，用以增强自己的势力。”
“后来我的母亲成为公爵，就把这种恶习取缔了。”
“她着手培养孤儿学习, 强身健体, 长大之后随她们自由选择自己的人生。”
想想也知道，这在贵族中, 是违反常理的举动。
因此，楚云才会被天之王室与其他贵族盯上，故意被扔在虫巢里。
楚清漪抬眸，看了眼身旁的沈黎，问道：“所以你的想法还是和几天前一样，没有改变吗？”
沈黎拿着手里的资料，沉吟片刻后开口：“我现在脑子很乱，我得仔细考虑考虑。”
她叹了口气，转头望着楚清漪，很严肃地说：“你以后不要拿这种东西给我了，关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我统统都不想知道。”
就像她的前世一样。
明明她已经进入航天院，着手开发宇宙飞船。却在飞船试飞的前一个月，与自己的师姐遭遇暗杀。
车祸发生的瞬间，她把师姐挡在身下，结果自己却被铲平了半个脑袋，当场死亡。
她没有后悔自己牺牲生命救下师姐，但还是会懊恼。
无数次午夜梦回，她都能感受到全身震颤的痛楚，以及心中深深的不甘。
明明她的飞船就要起飞了，差一点她就要靠自己实现从小憧憬的太空梦，却死在了梦想完成的黎明。
只要一想到这里，她就很不甘心，很不甘心。
再加上目睹了天之紫的遭遇，这种不甘显得更加的具体。
所以在天之紫濒死的时候，她才会不顾一切，用弱小的身体，撑起巨大的机甲，将她送往太空。
为了实现天之紫的梦，也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梦。
她不能同这个世界有太多的羁绊，不能与楚清漪的谋划牵扯太深，不能……
因为她在这个世界拥有得越多，她就越发无法离开。
楚清漪一怔，看着她认真的神色，恍惚了一瞬，了然地点头：“我明白了。”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都有自己的选择。
打着拯救世界这样的名号，强硬地要求他人奉献，不过是一种道德绑架。
就和挽留将死之人，为了自己痛苦地活下来一样。
都是一种自私。
反正动摇沈黎的目的也达到了，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吧。
——————
与反抗军合作一事，出于各方面的考量，楚清漪并未告知青松王。
沈黎也懒得插手她们的事，就任由她们去了。
反正她家小姨看起来像颗土豆，实际就是块莲藕，心眼子多得很，怎么样也不会吃亏的。
送走夏桑与仲若之后，沈黎与楚清漪的生活重新恢复了平静。
但两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随着寒假的逼近，二年级的实训也正式开始筹备了。通常来说，参加实训的alpha和omega两两成对，六人为一组，被分配到不同的星球。
如同往年一般，由军校长与教务处主任亲自编队，alpha和omega按照成绩两两搭配，分成各个小组派遣到各自意向的星球。
但今年却出现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指挥系第一的omega楚清漪，和航空系倒数第三的alpha沈黎编成了一对。
编队消息出来时，alpha们都有些不满。
她俩平时黏在一起也就算了，凭什么实训也要被排在一起，还给不给别人机会啦！
命定之番了不起啊！
当然，这些话都不可能当着楚清漪和沈黎的面说，于是她们只能在星际网上蛐蛐。
只有楚清漪和沈黎明白，青松王的推测成真了。
尽管之前就做了不少准备，但是得到消息之后，她们还是第一时间联系了青松王与沈不羁。
青松王胸有成竹，对两个孩子安抚道：“军部的查探结果出来了，那片区域，果然只有omega能进入。”
“目前军部的omega和beta生化人已经将天蓝星清扫了大半，把被虫族困住的alpha解救出来。”
“只有南极最中心的部分，一直被精神屏障阻挡，无法踏足。”
楚清漪点点头，应了一声：“嗯。”
青松王露出笑容，又继续道：“天之虹派遣小黎跟随的目的，无非是想试试在你的加持下，小黎的真正实力。所以她一定会加大权限，把卫星调配到天蓝星。”
“如果小黎和其他alpha一样，表现出被虫族干扰精神力的状态，则可以在民众面前，抹黑她天命之番的形象。”
“如果小黎展现的实力过强，则可以把她打造成帝国的武器，送入军队作为一面旌旗。”
“无论小黎怎么表现，对天之王室来说都是划算的。”
“所以小黎不能太差，也不能太好。中庸一点，能被你的风头盖过去就行。”
无功无过，当个傀儡工具人，衬托楚清漪的强大。
也就是说，天蓝星将成为楚清漪一个人的秀场。
毕竟日后楚清漪才是真正掌握权柄的存在，让民众对她多点实际的认知，也是挺好的。
楚清漪没有意见，表示了赞同：“可以。”
青松王扭头，看向沈不羁道：“虽然说军部的omega已经扫清了一部分障碍，但是天蓝星一行还是万分凶险。”
“之前你有被刺杀的经历，再加上虫族有和人勾结的迹象，天蓝星上难免会有埋伏。”
“再加上天之风与天之雾与你们同在一组，此行我会让你沈姨随行，为你们护舰，以便于随时可以支援你们。”
当然，沈不羁随行的重点，是为了驰援沈黎。
天之虹劣迹斑斑，有天之紫的事情在前，天之橙很难去相信王室与军队的救援。
与其依靠旁人，还不如自己上。
楚清漪理解她们的顾虑，尊重了她们的决定。
商定之后，青松王叹了口气，对两个孩子道：“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你们多注意安全就好。”
她顿了顿，看向沈黎：“尤其是小黎，你听话点，多跟在清漪身旁，不要乱跑。”
这话说得，好像沈黎是个不听话的小孩一样。
可是沈黎并没有反驳，只是乖巧地点点头：“嗯……”
之后青松王又叮嘱了一番，这才结束光讯。
沈黎转身进入地下室，继续修理核心去了。
离实训还有一个月，她至少还能实验五十种方案。
因为要准备实训，沈黎和楚清漪以此为借口，推掉了南宫溪所有的训练，集中精力去攻克核心修复的难题。
再加上莉莉丝的升级之后，又一次提升了算力与实验精准度。结果在出发之前，沈黎竟然第一次按照自己的方式，把残破的初代核心实验素材，修复成功了。
当蔚蓝色的能量光芒，顺着多面体核心的纹路如海浪般，一层一层涌动时，堆满杂物的地下室响起了一声机械女音：“第一代奥德智能竭诚为您服务。”
“我的骑士，欢迎来到机甲的圣堂。”
那一瞬间，沈黎浑身战栗，激动得都快要跳起来了。
她强忍住那种掀翻天灵盖的快感，毫不犹豫地往楼上走，来到二楼，一把推开楚清漪的房门：“楚清漪！”
她大喊一声，正在换衣服的楚清漪扭头，朝她看来。
正值清晨，楚清漪刚从浴池里出来，衣衫半穿，裸露出胸前的大片风光。
伺候她穿衣的女仆正站在她身后，准备为她穿系上腰带。
沈黎大步流星地来到楚清漪身旁，完全不顾她的衣衫不整，一把拽住了她，兴致冲冲道：“跟我来。”
楚清漪被她拽得一踉跄，整个人撞在了她身上，吃痛地轻嘶一声。
她抬头看向沈黎，视线对上的刹那，她被沈黎双目中的火光所灼烧。
沈黎抓她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兴奋：“来了你就知道了！”
“走，我们去地下室！”
她说罢拽着楚清漪的手，快步地往外走，径直走入了地下室。
靠近地下室的时候，楚清漪看着内里泛起的蓝光，心里隐隐有种预感。
果不其然，她们一迈入地下试验室，就看到了那颗窝在一堆零件里，闪烁着蓝色弧光的漆黑立体核心。
沈黎转过身，兴奋地和她介绍：“铛铛铛铛！我第一个修复成功的初代机核心！”
“完全按照你给我的那个破损的初代机核心纹路修复的，我自己摸索出来的修复手段！厉害吧！”
“哈哈哈，我完全就是个天才！”
“真正的天才！”
沈黎双手叉腰，像个骄傲的孩子，自满得不行。
好奇怪，明明楚清漪最讨厌这种alpha了，但此时她凝望着沈黎的面孔，却生不出半点厌恶的情绪。
反倒像是身体升起了一股火焰，全身都在烧。
好烫，好烫……
楚清漪往前迈了一步，两手拽住沈黎的衣襟，轻声唤她：“沈黎……”
沈黎抬眸，满脸高兴地看着她：“怎么样，我很厉害吧，快夸夸……我……唔唔唔……”
她所有的话语都被楚清漪吞入腹中。
楚清漪一手揽住她的腰背，将她死死按在自己的怀里，疯狂地吞吃她口腔里的空气。
另一手则往下，轻而易举地从她的衣摆探入，掐住了她劲瘦的腰身。
沈黎一下就不行了，她红着耳垂，震惊地睁大了眼看向楚清漪。
楚清漪没打算放过她，拉着她往自己身上带。
隔着丝绸布料，沈黎轻而易举地感受到了温热湿软的触感。
这时楚清漪松开她的唇舌，挨住她的身体，用大腿紧贴着她，完全挨在了她身上。
她倾身，在沈黎耳畔吐息：“进来吗？”
你听过塞壬的呼唤吗？
就像此时此刻。
极度兴奋下，沈黎的理智完全崩坏了。
完成重要大事的成就感，变成了另一种狂欢。
沈黎呼吸一紧，把楚清漪抱上了实验台，扒下她原本就不整齐的衣衫，俯身撞了进去。
第59章
沈黎和楚清漪都不是禁欲主义者, 两人在这件事上，可以说是放纵得很。
几乎只要一碰上，就一拍即合, 开始蹭蹭贴贴。
就以完成这件事的概念而言, 沈黎在一开始就用手指完成了她们之间能做的所有事。
但她从未尝试过用别的地方。
比如那个活蹦乱跳，如同跳上岸的鱼一样的工具。
平日里，楚清漪都是钳制住她，最多亲吻一下下。
从未如今天这般，全部任由她在里面放肆。
太难受了。
酥麻的电流感一直从后脊窜上来，直冲天灵盖, 她止不住握住沈黎的肩头，绷住脚尖去抵抗。
完成实验的沈黎, 兴奋到了极致。给予了她一个窒息的吻, 死死把她锁在怀里，钉着, 碾着，蹂躏着, 不让她逃开。
楚清漪的呼吸全都乱了，只能急促地喘息着。
她仰头看着天花板，只觉得一片惨白的天花板，如同白色的浪花, 不断地乱颤。
身体很热，全身都在发烧……好像很快就要进入结合热。
楚清漪维持着所剩无几的理智，强迫自己的冷静下来, 压抑着自己的信息素, 控制自己不要进入结合热。
如此过了好一会，她浑身一颤, 倒在了沈黎怀中。
沈黎身上还穿着一件背心，受omega的信息素影响，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身体胀得难受，她两手掐住楚清漪的腰，低头去看楚清漪的脸。
见她白皙的面颊泛起潮红，额头上，鼻尖上，沁了一层毛茸茸的细汗。沈黎忍不住倾身，去吻她的唇角。
比起上回在空中花园的急躁，这回的沈黎温柔多了。
她吻楚清漪的唇角，小狗一样伸出舌尖去舔她脸颊的唇。
吻着吻着，楚清漪这时也缓过来，抬头朝沈黎看去，于是一个吻落在了她的眼睛上。
沈黎稍稍立起身子，问她：“还要继续吗？”
楚清漪今天有课，她是准备出门的。只是这么一闹，能不能出门就两说了。
楚清漪感受着自己体内翻涌的情潮，深吸一口气，抬腿勾住沈黎的腰，将她往自己身上带。
沈黎往前靠近了一点，楚清漪发出细微的哼声。她抬手，两手勾住沈黎的脖子，仰头在她唇上吐息：“你都这样了，我还不让你继续，这也太王八蛋了吧。”
她稍稍起身，双腿在沈黎腰后交缠，整个人挂在她身上，颤抖着开口：“抱我……回卧室……”
这里实在是太乱了，可不是什么进行风流韵事的好地方。
“好。”
沈黎得令，一手托住她的腰背，一手托着她的臀，小心翼翼抱着楚清漪往楼上走。
往上走的每一步，对于楚清漪来说都是甜蜜的折磨。
很快，两人屏退女仆，来到了楚清漪的卧室。
沈黎把楚清漪放在床上，俯身压了上去。
她彻底放开了自己，大开大合地进入这场游戏。
高阶alpha和omega的结合里，比起纯粹的□□快感，精神上的契合占据了百分之八十的因素。
比如此刻，沈黎虽然无法从自己身体多余的部分，感受到过多的快乐，但是精神早已战栗。
尤其是释放了双手之后，她能做的事情更加多了。
她把楚清漪折叠起来，又将她翻过一面，让她跪在身前，挑逗着她一切敏锐的情绪。
狂热的欢愉里，楚清漪沁出了一身细汗。碎发黏在额头上，乱糟糟的。
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好久，楚清漪仰头看着天花板，目光逐渐涣散。
她想到几天之前，在空中花园所看到的流星雨。一束，又一束，在天上炸开。
流星拖拽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天际，炸开，甩出了无数的星火，像烟花一样璀璨。而后沉默地，消失于天际，无影无踪……
楚清漪走神了一瞬，突然感觉胸前一热，她抬眸，震惊地看向沈黎：“你……”
沈黎从她胸前抬头，两手撑在她身体两侧，气息微喘：“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我给你擦干净。”
她说着，伸手扯过楚清漪的裙子，在她胸前胡乱地擦了一下。
这衣服是彻底不能用了。
她捂住额头，心想这都什么事啊。
楚清漪有些头疼，伸手扯过一旁的薄被盖上，对沈黎道：“算了，抱我去浴室洗漱吧。”
她刚起身，就被沈黎按了下去。楚清漪抬眸望着她，却见沈黎两手掐在她腰上，俯身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再来一次。”
楚清漪：……
她认真想了想，也没有拒绝的理由，索性就由着alpha去了。
在强大的成就感以及满足感的影响下，alpha好似失去了理智，粘着楚清漪缠绵了一次又一次。
一直折腾到深夜，次日清晨，楚清漪顶着一身疲惫从床上起来，就看到衣冠整齐的alpha，站在她床边，两手叉腰道：“今天不闹了！我们下去给新修复的核心做测试。”
虽然成功完成了初代机核心修复的实验，但是楚清漪却有些不太高兴。
可能是昨天沈黎做得太过火了，从奖励变成了甜蜜的折磨。
又或者是，完成了这个项目，沈黎留在天之帝国的理由，又少了一个。
楚清漪看着她这幅神清气爽，意气风发的模样，心里隐隐有些不爽。
她垂着眉眼，伸手抓过枕头，猛地朝沈黎砸去。
楚清漪手劲贼大，原本柔软的枕头，变成了一个炮弹，直接砸向沈黎的脸。
“砰！”
枕头炸开，砸得沈黎险些人仰马翻。
沈黎拨开纷飞的鹅毛，看向楚清漪，很是不解：“不是，楚清漪，你干嘛砸……”
“砰！”
又一个枕头砸来！
沈黎有点生气了：“我和你说……你……”
“砰！”
很好，这回是床上腰靠……
"你怎么这样……你……"
“砰！”
“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砰！”
楚清漪又砸了一个腰靠过来！
“你……”
沈黎气死了，怒气冲冲地跑跑到楚清漪面前，在她动作之前，钳制住她的双手，将她压在身下：“我告诉你，你再拿东西砸我，我就……”
楚清漪躺在她身下，神色淡漠地吐了一个字：“疼。”
冷冷的，没有什么感情。
沈黎连忙放开她的手，神色紧张：“你不要胡乱诬赖我，我根本就没用多大力气，怎么会捏着你……”
楚清漪眉心微蹙，一副很难受的模样：“里面疼。”
里面？
沈黎迅速反应过来，立马掀开被子，拨开楚清漪的双腿探头去看，瞬间明了：“是有些肿了。”
她抬头看向楚清漪，略有些愧疚：“对不起啊，我没轻没重的。”
“我去给你拿点药膏过来吧。”
沈黎说着起身就要走，楚清漪一把拽住了她。
沈黎转身，迎上了一双清亮的眼眸：“别去了，过一会就好了。”
“先把我抱去浴室吧，我想洗澡。”
虽然昨晚上沈黎已经帮她清理过了，但她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哦哦哦……”
沈黎俯身，把楚清漪打横抱起，将她抱入了浴室。
浴缸里早已放满了恒温的清水，女仆们把香精与白茶花瓣倒入其中，泛起了许多细细的泡沫。
沈黎小心地把楚清漪放入水中，看着泡沫淹没了她的肩膀，关切地问：“水会刺激到到皮肤吗？”
楚清漪蹙着眉，点了点头：“有点，但还能忍受。”
“哦……”沈黎顿时心虚起来，开始捧着水打湿楚清漪的头发，献起了殷勤，“我来给你洗头发吧。”
这几个月她们生活在一起，楚清漪发现了一件事。
沈黎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高冷不近人情。熟悉了之后，她其实挺像她那个金雕精神体的——一个狗腿子。
小的时候，沈黎是妈妈的狗腿子。
长大后……
没有在意的人，也就不会成为狗腿子。
但偶尔，她对楚清漪会流露出这一面。或许是因为，楚清漪是那么多年里，唯一走到她身边的人。
楚清漪察觉到她的态度转变，情绪也有所好转。
她享受着沈黎的服务，抬手敲了敲浴缸边，主动开口道：“既然你的实验成功，那么按照这个进度，修理我们的初代机核心，需要多久时间？”
“三天左右。”
沈黎回答得很快，顺便给出了自己的意见：“我们前往天蓝星，需要一周的航程。”
“我建议我们乘坐自己的飞船，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在路上修理核心，让你快点拿到你想拿的东西。”
楚清漪点点头：“嗯，可以。”
按照她们原本的计划，楚清漪赠送沈黎的那艘宇宙飞船，原本就是以实训航船的名义，送到荒星之外。再遇到‘虫族’，无奈自毁，消失在天之帝国的飞船系统里。
原本楚清漪就不想和天之风在同一艘宇宙飞船上，如今沈黎需要时间修理初代机核心，她们更需要找借口乘坐自己的飞船。
一切安排妥当，楚清漪垂下眼眸，思索片刻后开口：“既然核心修理好了，那你安装完莉莉丝的系统，立刻就走吗？”
“嗯。”
沈黎搓洗她的头发，语气里都是愉悦的憧憬：“原本我是打算在天之帝国游历几年，好好在自己的故乡玩一玩的。”
“不过如今我被人盯上了，就还是算了。”
“早走早安心嘛。”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楚清漪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
很快，又非常沉闷。
如同有一只巨锤，重重地敲击她的胸膛，泛起了丝丝的钝痛。
她敛眸，斟酌着开口：“如果……”
“我是说如果……”
“我能为你躲开所有人的搜查，你是不是会愿意……”
沈黎朝她探头看来，一脸好奇：“愿意什么？”
楚清漪抿唇，好一会才道：“愿意在天之帝国多留几年呢？”
沈黎一怔，愣愣地望着楚清漪的侧脸。
楚清漪害怕她看出自己的真实情绪，绷着一张脸，冷若凝霜。
沈黎看了她好一会，凑到了她面前，一脸惊诧：“楚清漪，你舍不得我啊？”
楚清漪抬眸看向她，神色很认真：“嗯。”
“你是这么好的一个玩具，我舍不得你不是很正常。”
“毕竟我不像你，我可是很有良心的。”
第60章
楚清漪说这句话的时候, 语气与往常一般，带着几分调侃。可是她望着沈黎的眼神，却特别认真。
认真到, 沈黎自作多情地升起一个念头：楚清漪喜欢自己。
不过这个想法一在脑海中浮现, 就被沈黎否决了。
虽然楚清漪是个二十不到的少女，但是她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令人绝对不能把她当寻常女子来看待。
要是觉得对方只是出于喜欢在挽留自己，那可真是太天真了。
楚清漪会喜爱她，是因为她身上有许多世俗价值。
她拥有能与“造物主”抗衡的智能系统, 是帝国目前最年轻，最厉害的机甲修理师。
唯一的3Salpha, 她的命定之番, 青松王府的继承人。
如果她能在天之帝国多留几年，哪怕世俗身份已死, 也能为楚清漪增添几分助力。
沈黎一脸狐疑地看着她：“你不会还没死心吧？”
“就这么想把我留在天之帝国辅佐你？”
楚清漪勾唇轻笑，语气温柔：“真不愧是史上最厉害的天才, 竟然一眼就能看穿我的想法，佩服佩服。”
她虚假地恭维一声，沈黎一声轻哼，揉着她的长发, 志得意满道：“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我能帮你的，就只有我们约定好的事情。”
“其余的, 你自求多福吧。”
楚清漪轻啧一声, 眼眸低垂，神色晦暗不明：“果然, alpha都靠不住。”
“是是是，alpha都靠不住。”
她们说了一会话，沈黎陪着楚清漪洗完澡，用浴巾将把从浴缸里抱出来，放在了床上。
女仆们不在，只余下一套干净的礼服放在一旁。
沈黎替楚清漪吹干衣服，开始顶替女仆的工作，帮楚清漪穿衣服。
整个过程里，楚清漪都非常配合。
她长得好看，身材比例超绝，骨肉匀亭，给她穿衣服的时候，沈黎总觉得自己在伺候一个超大的等身手办。
沈黎忍不住笑：“唉，你小时候有没有玩过给芭比娃娃穿衣服的游戏？”
楚清漪挑眉：“怎么？觉得我很像芭比娃娃？”
沈黎蹲下身，托起她的雪足，慢条斯理地给她穿鞋子：“芭比娃娃哪里有你漂亮啊。”
楚清漪的鞋子都是一次性用品，一日一换。
沈黎拿着水晶高跟鞋套入她那精雕玉琢的雪足中，感慨道：“我这也算是给星神的大手办穿过衣服的人了。”
听起来还挺嘚瑟的。
楚清漪抬腿，穿着高跟鞋的脚背抵在沈黎的下巴。一阵熟悉的白茶甜香袭来，沈黎被迫扬起下颚。
沈黎抬眸，只见楚清漪坐在床边，两手抱在胸前，趾高气昂地看着她：“星神的手办？”
“听你的意思，是在说我是神的玩物吗？”
是找茬的语气。
沈黎伸手拨开她抵在自己下巴的鞋子，笑眯眯道：“我的意思是夸你漂亮。”
她才不怕楚清漪找茬。
楚清漪轻哼一声，换了只脚落在沈黎面前：“继续穿。”
沈黎只好任劳任怨地替她穿上最后一只鞋子，全部做完之后，她说道：“好了。”
正欲站起身，楚清漪踩着高跟鞋，一脚踹向她的肩头。
很重的力道，踹得沈黎整个人都往后仰，险些倒在地上。
不过她身体柔韧性很好，只是晃了一下，又重新跪好了。
楚清漪顺势站起身，一脚踩在地上，一脚踩在她肩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既然觉得我漂亮，离开之前要不要我送你一个手办？”
什么破毛病，怎么那么爱踩人。
平常踩踩她那里，她也就当猫猫踩奶，忍忍算了。
现在直接踩到她肩头来，实在是……
忍不了！
沈黎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用虎口死死地钳制住她，将她的脚从自己肩头挪开。而后用力一扯，将楚清漪整个拽下来。
楚清漪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整个人一踉跄，扑在了沈黎身上。
在她摔倒之前，沈黎松开她的脚踝，张开双手牢牢地抱住了她。
她跌坐在沈黎身上，险些劈了叉，样子非常狼狈。
从小到大，楚清漪可从未出过这样的糗。她气得抬手就是一巴掌，朝沈黎面颊扇去。
沈黎预判了她的动作，眼明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牢牢制住。
这两个月她总和楚清漪厮混，信息素交换了不少，身体开始渐渐恢复正常的生长节奏了。
虽然身高还是被抑制着，但力气大了不少。
楚清漪想控制她，现在还是有点难度的。
沈黎钳制着她的手腕，偏头看着她：“你不要总是扇人巴掌，难道你打人手不疼吗？”
沈黎情商不低，平日里，她只是不屑于讨好别人。
但是面对楚清漪的话，她不介意说一些好听的话。
楚清漪冷哼一声，神情非常傲娇：“我乐意。”
唇角翘得能挂油壶，真是可爱死了。
沈黎一个没忍住，倾身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楚清漪吃痛，很惊讶地看着她。
沈黎松开她的手腕，调整一下她的位置，将她横抱在怀里。
她抱着楚清漪坐在地毯上，好脾气地问：“你要送我一个什么样的手办？”
楚清漪窝在她怀里，感受着属于她的苦橙香气环绕着自己，心跳乱糟糟的。
真是奇怪，明明不久前她们做过更加奇妙的事，但都比不上现在衣冠整齐的时候，更令她心悸。
她心跳又快了。
仿佛能跳出胸腔，做出一些违背自我意愿的行为。
楚清漪忍着耳尖的发烫，镇静开口：“我现在不想送了。”
啊，真是捉摸不透的大小姐脾气。
沈黎好气又好笑，揽着她好脾气道：“已经说出口的话，怎么能随便更改呢？”
“你趁手的小玩具即将流浪宇宙，你送点小礼物不过分吧。”
楚清漪转身看她，神色认真：“人不能这么贪心的，我送你的东西还不够多吗？”
谁料沈黎笑弯了眼，理直气壮道：“人本来就是贪心不足的东西，礼物自然是越多越好。”
楚清漪冲她翻了个白眼。
沈黎忍不住笑，揽着她的身体，倾身蹭了蹭她的面颊，柔声开口：“送我一个手办。”
“一个雕刻着你的模样的小手办。”
“我会把她放在驾驶舱，当做吉祥物。”
“这样以后，无论我去到哪里，都有你的一份。”
“当你仰望星空的时候，也会记得，我在带着你一起流浪。”
沈黎拟人的时候，真的很像模像样。最起码在楚清漪听来，这一段话，胜过她所看的每一部没营养的爱情电影里，最经典的表白。
如果沈黎喜欢她的话，这段话可以称之为表白。
但很遗憾，她们都不喜欢彼此。
至少，她们的喜欢与情爱无关。
尽管如此，楚清漪还是为此感到欣喜。
她勾起唇角，点了点头：“嗯。”
沈黎飞速地倾身，在她唇上烙上一吻，很是愉快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幼稚鬼伸出自己小拇指，对着自己唯一认定的小伙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楚清漪嗤笑一声：“幼稚。”
接着伸出自己小拇指，勾住了沈黎的手指，语气微扬：“那你可要替我好好看看另外的世界。”
沈黎举着大拇指，去找对方的大拇指，猛地贴上：“好咧！”
“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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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一个星期里，沈黎将该打包的东西打包，和楚清漪准备前往天蓝星。
很快就到了出发的日子。
12月24号，星创日，第一军校所有学生在操场齐聚，统一乘坐军队派遣来的悬浮车，前往第一太空港。
出发之前，军校长白桦做了简单的致辞。
毕竟是实训这样的大事，学校与王族致辞结束后，又给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让孩子们与自己家长道别。
那么多家长里，就属青松王最矫情。
人群里，她看着沈黎一袭白金色空军制服，身形挺拔的模样，感动得双眼泪汪汪。
她一边拿着手帕擦眼泪，一边哭着和沈黎道：“外面不比家里，出门要多吃点东西，不要天天修机甲……”
“你是有自己omega的人了，军队里要是有人欺负，记得找清漪帮你知道吗？”
“还有啊，你母亲也在身边跟着，有事多找大人……”
絮絮叨叨絮絮叨叨，眼泪流得跟话语一样多。
沈黎有些无奈，拉着她的手，顺从地说：“我知道……我知道的……”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紧紧地抓住青松王的手臂，很认真地看着她：“倒是你，不要天天忙生意。”
“要注意自己的胃病，别到时候需要做换胃手术……”
“还有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是遇到合适的omega，赶紧结婚……”
青松王瞬间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她。
片刻之后，她嗷呜一声哭出来：“呜哇，我们小黎是真的长大了，都会心疼大人了。”
沈黎静默片刻，心想：她这破嘴，不如不说。
青松王一直苦恼到沈黎上车，直到沈黎的车开走，她还在追着挥帕子：“万事小心，听到了嘛！”
沈黎站在悬浮车后侧，隔着液态玻璃，看着青松王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心里生出了一股莫大的惆怅。
这时楚清漪走到她身旁，轻声开口：“就这么走了，不发个邮件，多说些什么吗？”
沈黎抬眸看向前方，悬浮车离开大气层，飞向了天空港湾。
如同蓝宝石戒环的太空港，在星空里无比闪耀。
沈黎轻笑一声，淡淡道：“有什么好说的。”
“反正，想我的时候，她会看星星的。”
就像想念天之紫一样，只要抬头仰望星空就会知道，她们的意志与梦想，永远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