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急诊 闻彻,你抱我回去
凌晨三点, 闻彻抱着沈行月一脚踹开病房门,进了急诊。
沈行月食物过敏,要洗胃。
他已经失去意识了, 要不是陪护床上的闻彻深夜听到他呼吸不对劲,根本没人意识到他出了事。
闻彻签了术前保证书,值夜班的护士已经给沈行月注射了一管肾上腺素, 闻彻抓着沈行月的手,整个人都在抖。
针管刺入皮肤的瞬间, 闻彻清晰感受到他手腕的脉搏不正常的竭力跳动, 沈行月颤栗着长抽一口气。
“家属签完字就让一让, 马上把患者推入手术室!”
沈行月的情况太严重,洗胃用了一小时半,闻彻就在手术室门外站了一小时半。
凌晨四点半,他小心的把手术室担架上失去意识的青年抱到病床上。
单薄的人像是轻飘飘的纸片, 淡色经络在白色床单上显得格外刺目。
“麻醉药效没过, 家属在旁边看着, 两个小时后麻醉基本代谢干净再让他休息。”
青年因为药效的缘故,半阖着眼睛, 长长的睫毛垂下,向来淡漠的瞳孔没有一丝意识, 像失去全部生命力的精致玩偶。
沈行月只能平躺着,天花板的吊灯光线对他的眼睛不好,闻彻把室内的灯关掉, 在一片夜色中继续守在他身边。
病房里很安静,闻彻伸手把他额前被汗水洇湿的发梢别到耳后,随后俯身,额头对着青年的额头。
青年的瞳孔依旧溃散, 闻彻声音发抖:“别睡,行月,别睡。”
沈行月只知道自己很困,五脏六腑疲惫到了极致,他动不了,只能看到面前的男人一遍遍喊他的名字。
他是谁?
为什么不让我睡觉?
他缓慢闭眼,不管了,太困太累。
下一秒,他整张脸被男人捧在手心,男人温热的指腹压着他的眼尾,不厌其烦的重复:“别睡。”
他讨厌这个一直打断自己睡觉的人,但是莫名的,自己没有很生气。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好累极了似的往男人手心里靠。
——等他休息好,一定找这个人算账,也不让他睡觉。
——
沈行月恢复意识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昨夜的兵荒马乱他是一点都不知情,只觉得喉咙异物感明显,他蹙眉动了一下,被按住了手。
“别动,哪里不舒服?”
病房依旧昏暗,窗帘拉的紧紧的,他的眼镜不知所踪,什么都看不清。
手依旧被按着,有一个黑影俯身,单手把眼镜给他戴上了。
世界顿时清晰。
闻彻坐在他身边,向来服帖的高定衬衫全是褶皱,男人眼底的倦怠明显,但注意力全在他的身上。
“回答我,有哪里不舒服吗?”
“喉咙有点……”
他还没说完,闻彻就一手托着他的脑袋,让他靠着自己的身体坐起来,一手端着水杯递到他唇边。
“……”
他的一侧耳朵被压在闻彻胸膛上,紧实肌肉下的沉稳心跳一声一声传到他耳朵眼里。
他浅浅喝了几口水,就推开闻彻重新躺回床上。
双手在棉被下的小腹处交叠,沈行月平躺着,竭力保持正常呼吸。
……大早上的,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闻彻一无所觉,抽了纸巾把他唇角的水渍擦干净。
两人的呼吸声交叠,过了一会,沈行月浆糊似的脑子忽然反应过来,
“我昨晚怎么被推进手术室了?”
这话问的,闻彻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被压下的火气又从胸膛燃起来:“你问我?沈行月,你对自己的身体一点都不关心吗?”
沈行月:?
忽然挨骂,沈行月迷茫的眨了眨眼睛。
“你昨晚食物过敏进了急诊,连夜洗胃,打点滴打到现在,医生差一点下病危通知书。”
闻彻忽然停顿片刻,他视线落在掌心托着的手背上,因为打了一晚上点滴,淤青刺眼,
“你自己对自己不上心,有想过别人的心情吗?”
沈行月不知道说些什么,他胡乱应答一声。
室内太过安静,安静到他不知道干些什么,沈大医生绞尽脑汁,干巴巴的说:“我想洗漱。”
他想逃离这个环境。
闻彻立刻止住话头,干脆起身向他伸手:“来,我抱你去。”
沈行月:“……”
只是洗个胃,沈行月没觉得自己较弱到需要别人抱着去洗漱的地步,但是他一和闻彻对视,就莫名其妙觉得理亏,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气势就先矮了半截。
他稍稍给自己打气,争夺身体自主权:“不用抱,……扶着也行啊。”
于是他被男人扶着腰,去了卫生间。
刷牙水是闻彻接的,牙膏是闻彻挤的,擦脸巾是闻彻递过来的。
——沈行月全盘接受,直到闻彻扯上他的裤腰带。
“不用!这个我自己来!”
闻彻垂眸:“昨晚你昏迷的时候注射了一管肾上腺素,我想看看针眼有没有淤血。”
那玩意是在大腿外侧肌肉上注射的,他挽裤腿挽不了那么高,总不能把外裤脱下来吧?
沈行月觉得这已经不是人之常情了,他摇头:“不用,我待会自己看。”
“为什么不想让我帮忙,你在害羞吗?”
问题太直接,沈行月宕机了一下。
闻彻低头看着他的神色:“都是男人,有什么可害羞的。”
话虽如此,但是……
他是闻彻啊。
沈行月还没想出妥帖的拒绝理由,闻彻忽然点点头后退一步:“我懂了。”
沈行月:?
对面的男人勾了下唇角,一时间沈行月分析不出来他脸上的神色究竟是什么意味:“行月,如果这件事放在一个月之前,你还会害羞吗?”
沈行月捂着裤腰带僵在原地。
闻彻笑容不变,注视着他后退半步,关上了洗手间的门。
轻微的门锁咔嚓声后,沈行月站在无人的室内,耳朵尖一点点升温,他略有点狼狈的扶了一把洗手池。
他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逃避闻彻的服务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闻彻的定义,从“那个会失控的高阶NPC”变成了“一个很对自己口味的成年男性”?
——
沈行月褪下外裤,低头认真找到了那个针孔。
只有一点点发青,估计明天就恢复原样了。
他莫名松了口气,提上裤子。
还好不严重,否则他真的怕闻彻强行扒下他的裤子给自己上药。
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他推门出来的时候,房间里没有那个侵略感极强的男人,总助局促的站在床边,向他鞠躬。
“沈先生,闻总有些事情要处理,您先躺下休息。”
沈行月真心实意的点头:“好啊,让他先忙公务吧。”
——然而在无人出现的医院楼道拐角,忙于公务的闻彻慢条斯理的挽了挽袖口,猛地挥出一拳!
这一拳夹杂着破风的力道,坚硬拳头狠狠砸在对面之人的脸颊上,过了足足十秒,对面叶霁云才从尖锐耳鸣中“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水。
“咳——咳咳!”
周围是闻彻的保镖,闻总力气太大,他们险些没有按住叶霁云,回过神来只看见地上有一大滩血迹,再临危不乱的老手保镖也倏地留下冷汗。
这是把人往死里打的节奏。
“他鳕鱼过敏,你拿鳕鱼高汤调味?”
对面的人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闻彻毫不在意的抓住他沾着血的领子,把人提起来,毫无征兆的又猛地挥出一拳!
“砰!”
保镖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只觉得一股无穷的大力直直呼啸而过,手中的人简直像块轻飘飘的麻袋,瞬间砸在地板上。
闻彻垂眼,抬脚拨弄了一下叶霁云趴在地上的脸,保镖很有眼力见的给叶霁云翻了个身。
在闻彻看不见的角落,常年盘踞在叶霁云肩头的黑蛇缩在下一层楼梯口的转角,无穷无尽的黑色气息包裹着周身,尽管他知道闻彻根本不可能看到自己,也拼命的隐藏身形。
他甚至都想好换下一个宿主依附了。
但实际上叶霁云还活着,甚至还敢张口说话。
血液染红了他嘴中的牙,闻彻的第二拳明目张胆的打在了他的脸上,肌肉迅速肿起,他只能眯着眼,大口大口喘着气。
“闻彻,人家在意你吗,你就替他出头?”
“你在我这里逞什么威风,你有本事去当面问,问他舍不舍得打我,报复我?”
“沈行月就是贱!你对他再好,他都不会看你一眼,全世界的人都不会看你一眼,你一无所有!”
有一瞬间保镖甚至想冲上去捂住这个人的嘴,他胆战心惊的看着自家老板的脸色,甚至萌生出拔腿就跑的极度惊惧。
闻彻动了一下,所有人都下意识闭上眼,时间在此刻焦灼般停滞,然后令人惊惧的□□碰撞声还没响起,身后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倏地如惊雷般乍响:“闻彻,住手。”
“……”
地上的叶霁云才恍如隔世般狠狠长抽了一口气。
他扔掉手中一直在通话界面的手机,胜利般呛出一口血沫。
有一瞬间保镖看到他眼中饱含苍凉和悲恸,但转瞬即逝消散在风中,快的像是他被自家老板吓死前的幻想。
叶霁云哈哈大笑的声音回响在楼道里,他咬着牙捶地:“你们还真TM是一对,贱,贱啊!”
沈行月没有管瘫倒在地上的疯子,他看着闻彻动作很慢的转身,楼道的声控灯灭了一瞬,男人眸色比暗夜更浓。
他有点怕,鬼使神差的,他往前走了一步。
“闻彻,你抱我回去,我站不住了。”
第25章 生日 重要的日子,原来是闻彻的生日……
身为穿越者, 沈行月消失数天的面板忽然亮起,虚空中警报声此起彼伏。
【警告!警告!气运之子情绪失控,世界即将坍缩!即将坍缩!!!】
沈行月竭力调整呼吸。
他再晚来一步, 闻彻就要把这个位面的气运之子干飞了!
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消散在空气中,对面的闻彻冷冰冰的盯着他,从头到尾。
沈行月抿唇后退一步, 捏紧了门把手支撑瘦削的身体。
后知后觉的尴尬起来。
他怎么会以为自己的一句话,就能叫动闻彻?
几乎是在他后退的一瞬间, 闻彻倏地抬步, 他动作很快的弯腰抱住了沈行月。
——是一手横过他的腰间, 一手从膝盖处收紧,拦腰托起的姿态。
沈行月:!
身体悬空,他下意识的揽住闻彻的脖子。
层出不穷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世界顿时安静。
沈行月下意识转头去看叶霁云,闻彻眸间一暗, 近乎强硬的掰着他的后脑勺, 把他整张脸埋进了自己的颈窝。
“别看他。”
看我。
失控的NPC变得很奇怪, 沈行月鼻尖压着闻彻的锁骨,在细密的、被闻彻身上独有的气息包裹中放轻了呼吸。
“好。”他声音闷闷的回答。
闻彻抱着他, 平稳的回了病房。
沈行月被送回了病床上,闻彻帮他掖了掖被角, 起身调高了室内温度。
刚刚沈行月的鼻尖都是凉的。
总助还尴尬的站在房内,他恨不得把脑袋埋在地缝里。
夫人忽然接了个电话就要出去,他敢拦吗?
这都什么差事, 闻总都不敢拒绝的事,怎么就让他遇到了?
“闻总,抱歉,我……”
“出去。”
“好的。”男人飞快应答一声, 逃跑似的快步走出病房,小心谨慎的带上了门。
室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沈行月:“你亲自动手打了叶霁云?”
殴打气运之子,他都不敢想闻彻要被世界内的气运规则惩罚成什么样子。
虽然叶霁云的气运之子身份存疑,但是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沈行月还是不由自主的担心闻彻会出事。
但他这副担忧蹙眉的样子,在某个早已经失控了一万遍的男人眼中,就格外刺目。
“是,又怎样,”闻彻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下面色苍白的青年,“你要为了他报复我?”
“哪只手打的?”
闻彻冷冰冰的伸出右手。
沈行月双手捧着,低头认真翻看。
青筋起伏,手心干燥火热。就是这只手,把叶霁云打的疯狂吐血。
……可他的手背竟然连一点淤青都没留下。
不应该啊,他记得有一个世界,一个NPC偏离既定路线伤到了气运之子,NPC身上的相同位置立刻血流不止。
这是小世界对主角的特有偏爱。
难不成伤在脸上?
沈行月严肃抬脸,微微用力扯了一把闻彻的胳膊,男人顺势低头靠近。
修长微凉的手捧上闻彻的脸。
指尖顺着眉骨往下,一寸一寸细心查看,男人身上并没有一点伤,甚至仅有的憔悴,还是昨晚在他病床前熬出来的。
好奇怪。
可能是因为叶霁云身上问题太多,不过闻彻没有因此受伤就算是好事。
沈行月松了口气,松手往后撤。
从被摸脸的那一刻,闻彻就忽然变得安静,他下意识握住沈行月垂下的手,重新按回自己脸上。
沈行月迷茫抬头。
闻彻的表情有些怪异,他好像想发脾气,但又好像已经被安抚住了,只是虚张声势的冷着脸。
“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他话语间依旧冷冰冰的,但握着沈行月的手掌往自己脸上贴的力道却不小,“但你下次再拦着我,我就真的不会饶了叶霁云。”
沈行月抽不出来手,只能用这个奇怪的姿势近距离瞪着闻彻:“打人犯法。”
闻彻冷嗤:“害人也犯法,我现在就能把他送进牢里。”
沈行月无话可说。
房门被敲响,总助的声音传来:“闻总,闻安少爷来了。”
两人这才分开。
闻安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竟然能在第一时间跑过来,发蜡也没打,进门后先看了闻彻一眼,才看向沈行月。
病床上的青年苍白瘦弱,但是眼中依旧温和有活力,闻安不由自主松了口气,自己捞了个椅子坐下:“嫂……沈哥,你没事吧?我发小正好在这里值夜班,今早我一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
“沈行月微微摇头:“没事,小意外而已。”
跟在闻彻身边的人可以不着调,但绝对有眼力见,闻安把拎了一路的饭盒推到闻彻那边:“哥,我靠谱不?知道你关心沈哥一晚上没顾得上休息,特意给你带了爱心早餐。”
说完他又笑嘻嘻的看着沈行月:“沈哥,我问了大夫,你现在啥都不能吃,等明天,明天我带双份爱心早餐过来。”
闻安一进来,整个病房的气氛随之轻松,闻彻舒展了眉眼,匆匆吃完饭去隔壁办公,总助已经把他的办公资料全部带来了。
“你们先聊,我半小时后过来。”
男人拎起西装外套,弯腰低声和沈行月交代几句,走了出去。
门一关上,闻安超绝不经意的收回视线,拽着屁股底下的凳子往沈行月病床前凑。
“沈哥,你这是昨天和我哥约会吃错东西了?哪家餐厅这么不上心,我高低得去把人揍一顿。”
沈行月:……
你们闻家人都这么暴力,究竟是怎么在江市混到现在的?
“还有我哥也是,过生日就过生日,还非得拉着你出去吃,现在外面食材都不干净,还不如在家中庆祝一下完事……”
“什么生日?”沈行月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我哥生日啊,”闻安语气顿了顿,脸色真挚,“等明年我哥生日下馆子,我来找地方。我爱玩爱吃,这事包在我身上错不了。”
“……”
沈行月愣了片刻:“我不知道昨天是他的生日,我忘记了。”
不知怎的,他猛地想起昨天叶霁云说的话。
——“今天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
重要的日子,原来是闻彻的生日。
所以他在闻彻生日当天大吐特吐,兵荒马乱的进了急诊,让闻彻守了自己一整晚?
闻安表情不变:“嗐,沈哥工作忙,记不住也正常。我哥从小没几个人记着他的生日,你随便补他一个生日礼物就能打发他。”
紧接着闻安又若无其事的摸了摸鼻子:“但太随意也不行……咳咳,没事儿,沈哥你自己看着来啊。”
半小时后闻彻回来,蓝牙耳机里还在和新一轮投资方沟通,闻安笑眯眯闭上嘴,对着沈行月无声的指了指门口,溜了。
闻彻挂了电话后看了眼已经关上的门:“你们聊了什么?”
沈行月在思考,闻言下意识摇头:“没聊什么。”
他有些愧疚,自己认识闻彻两三年,从来没有记住过他的生日。
他想等自己康复后,用心给闻彻补一个生日礼物。
“是不是饿了?”
闻彻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抬腕看了眼时间。
“你出手术室是四点三十二分,术后二十四个小时才能进食,你还得等十八个小时十三分钟。”
这些时间好像是直接刻在他脑子里,不用刻意去想就能说出来。
闻彻眼底闪过心疼,他几不可查叹息一声:“不舒服就长记性,下次不许随便在外面吃饭了。”
“嗯,”沈行月点头,愧疚的捏着被角组织语言,“你昨天……晚上吃了什么?”
他其实想问闻彻昨天有没有自己庆生,但不知道怎么开口,又怕问的太直白。
结果闻彻根本没意识到他究竟问的是什么,闻声看了他一眼,语气自然:“没吃饭。你不在,我吃不下。”
——
黑蛇重新盘踞在叶霁云的脖子上,完全不见早上吓的发抖的怂样,愤怒的呲牙:“我让你杀沈行月,你不但没杀死,还实名制让他受伤,你脑子呢?”
叶霁云脸上的伤已经被黑蛇治好了,他闭目躺在床上,脚底下一堆空啤酒瓶。
他喷出一口酒气,抓住黑蛇甩开,不耐烦道:“我故意的。”
“哈哈哈!你故意的?”黑蛇锲而不舍的窜起,纯黑的眼睛中全是嘲弄,“你该不会是想看看自己有多被沈行月重视吧?你想看沈行月无条件包容原谅你,结果发现他根本就不在乎。”
叶霁云猛地从床上坐起,他把牙咬的嘎吱响:“我也只给他这一次机会,下次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你就这么喜欢他?不如把他魂魄抽出来,等彻底吸收了闻彻的气运,再悄悄为他的魂魄找一个载体,你就可以完全拥有他了——”
“闭嘴!我最恶心的就是他,我不需要千方百计地为他做事,沈行月算个什么东西?!”
叶霁云猛地扑上去掐住黑蛇,但后者在他手心“砰”的化成黑雾,然后在远处重新凝聚。
黑蛇一时没有说话,只是怜悯的看着红着眼眶的男人,拖长了声音:“好吧好吧,但愿你不要后悔。”
他看着虚空中浓郁的“恨”,甩了甩尾巴尖。
闻家的两个兄弟真有意思。
一个恨到极致,一个爱到最深,竟然都是对着同一个人。
第26章 鸡汤 爱妻者风生水起
三天后, 在闻彻强硬要求下,沈行月被安排着从头到尾做了一套全身检查,所有结果出来之后, 闻总一张一张仔细查看,最后才终于颔首,同意沈行月出院。
在病房快要被憋抑郁的沈行月在回家的路上, 按下车窗,狠狠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
随后闻彻倾身摇上车窗, 严丝合缝的把冷空气隔绝在外。
沈行月:……
短短三天, 他对这个NPC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闻彻对待自己如何他不清楚, 但是闻彻对他的身体健康简直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他小声抗议:“我是胃不舒服,不是感冒,吹冷风没关系的。”
闻彻抬手,手背贴上他微凉的额头, 看了他一眼:“不可以。”
今天布布也在车上, 两个主人难得都在身边, 他兴奋的趴在沈行月腿上摇尾巴。
沈行月把双手塞到布布热乎乎的肚子下面,对着小狗意有所指道:“还是小狗贴心。”
闻彻没有反驳, 他重新低头翻看手中的合同,闻声轻微的勾了勾唇角。
布布听不懂但兴奋:“汪!”
——
回到庄园后沈行月什么都没干, 先去泡了个澡。
虽然在医院的时候住的是VIP病房,洗澡擦身都非常方便,但是总归没有自己的浴室舒服。
而且最重要的是, 在医院的时候,闻彻和他用一个浴室。
他总觉得每次自己湿漉漉的披着浴巾出来后,闻彻的表情很不对劲。
第二晚,他故意磨蹭到很晚, 等闻彻先洗,然后自己再进去。
那晚深夜,他踏入水汽蒙蒙的封闭浴室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被困在了闻彻怀中。
——整个屋子,全然是闻彻的味道。
细说起来也挺抽象,闻彻又不是什么动物,也没有体味。但是他踏入浴室的那瞬间,他就是有一种被闻彻包裹住了的感觉。明明两人平日里用的洗漱用品全都一模一样。
那晚是他洗澡用时最短的一次。
短到他推门出来时,闻彻还在门口擦头发,听到动静后转身看他:“忘记拿什么了吗。”
“我洗完了。”沈行月含糊应答,然后匆匆爬进病床上。
闻彻擦头发的动作慢了下来,半晌后传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因为这声笑,第三天晚上沈行月干脆编了个理由,没进浴室。
现在全身上下浸泡在浴缸里,鼻尖嗅到的所有味道全是自己熟稔的沐浴露香气,沈行月才慢慢松懈下来。
洗完澡已经是中午,云姨还没喊他下楼吃饭,沈行月拿着礼物盒,敲响了闻彻的书房门。
隔了一会,闻彻带着蓝牙耳机拧开了门。
他看到门外的沈行月时眉梢轻挑,侧身示意他进去。
男人走到饮水机前为他倒了一杯温度适中的白开水,俯身时手指捂着耳机短促交代:“稍等我一会。”
他对沈行月说话时声音柔和,可等他直起身,声线又恢复到工作时的冷淡。
闻总冷冰冰的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吩咐:“下周一之前把厂子盘下来,这点小事下次再拖延时间,所有损失自行承担。”
沈行月听不懂,自顾自低头喝白开水。
不过不管他听不听得懂,闻彻整场通话没有一丝避开他的念头,那些庞杂专业的词汇从他脑子里飘进去,又圆润的飘出来。
到最后他只知道闻彻名下的子公司要接手一个项目,基地选址定在江市郊区的平楼县。
厂子是当地纺织厂的旧址,盘下后还要翻新,总之比较麻烦。
事不关己,沈行月没有在意,只是在听到“平楼县”的时候,猛地记起来了前世的事情。
——过不了多久,平楼县就会被隔壁省份的大地震波及,当地多数楼房都坍塌了。
前世闻彻的项目基地把地址定在了平楼县,刚刚翻新完就出现了地震,整个项目被迫中断,最后不了了之。
而没过多久,叶霁云就从家主那边接手了这个项目,这是他第一次主办项目,但由于闻彻前期工作做的太漂亮了,他只用仿照闻彻当时的做法,就足以把整个项目做起来。
外人当然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们只看到闻家小少爷年轻有为,人生头一个项目就干的异常完美,瞬间成了江市最抢眼的新星。
沈行月知道这件事情,还是无意间听叶霁云的兄弟们喝醉时吹牛,提到了这件事。
闻彻挂断电话,手掌在沈行月呆滞的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这么认真。”
沈行月回神,抬起头看着闻彻,煞有介事道:“换一个基地,平楼县风水不太好。”
“哪里不好?”
沈行月:“……”
他一个心理医生,不懂风水,没办法现场编出完美的答案。
“忘记了,但是真的不好,”沈行月表情微微严肃,“你听我的,平楼县会破财。”
这下轮到闻彻惊讶了,沈行月在此之前从没有过问过自己的事业,当然按照之前两人的关系,他就算破产了,沈行月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他沉吟着点头:“我会去让助理重新评估平楼县的价值,不过风水这个说法过于主观,项目是整个团队的项目,我要权衡过后,再给你答案。”
闻彻真的很好说话。
哪怕他提出这么不着调的要求,他也能认真回应自己。
沈行月认真点头:“嗯嗯。”
“我不信神佛,也不看重风水,”闻彻慢慢转着指尖的婚戒,沉默片刻后开口,“但我一直坚信一句话。”
“什么话?”沈行月竖起耳朵。
他以为闻彻要给自己灌心灵鸡汤了,毕竟闻总在商业帝国厮杀到现在,他坚信的话肯定能够写十本传奇故事,要是开讲座估计能轰动江市所有名流。
然而闻彻却说:
“爱妻者风生水起。”
沈行月:……?
不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宣言,也不是“莫欺少年穷”的立誓。他以为从小到大所有行动都被主角碾压一头,只能像困兽一般自寻生路的男人会说出一句多么磅礴的台词,结果竟然……
他还没反应过来,闻彻自己先摇头笑起来,好像刚才那句话只是一句玩笑,当不得真:“很土的一句话,不过在我心里倒是比风水有用。”
沈行月看着闻彻,不知所措的眨了眨眼。
闻彻把婚戒拨正,书房的灯影下他的眼神堪称柔和:“你觉得呢。”
“不清楚,”沈行月攥紧手中的礼盒,讪讪开口,“不过你这次听我的,肯定风生水起。”
闻彻看了他好大一会,眉目含笑。
礼盒在手中被捂出了温度,沈行月这才想起来这次找闻彻的目的。
他把礼盒放到闻彻面前:“这是我补给你的生日礼物。闻彻,生日快乐。”
闻彻好像完全没想到自己会收到礼物,他刚开始以为沈行月在逃避上一个话题,足足愣了半分钟才伸手去拿,甚至接过礼盒的那一瞬间又在反复确认:“送给我的吗?”
“嗯嗯。”
礼盒里面是某个大牌当季新出的剃须刀,暗黑色,机械感,和闻彻的形象很搭。
沈行月观察了一闻彻的神情,发现他并没有表现出不满意,心里一松快,话也多了起来:“我前天在医院看到你用的是这个牌子,就买了今年新出的Pro3.0版本。因为我不清楚你喜欢什么,担心会买错……”
闻彻指尖摩挲着礼盒,像是在感受上面的余温,他张口打断了沈行月的话:“你可以来问我。”
“我的喜好,我的生活,你都可以来问我。我会全盘告知,”
“我从来不吝啬告诉你我的一切。”
——
虽然把礼物送了出去,但沈行月感觉怪怪的。
闻彻说话一直这样吗?
沈行月费力的想了想,遂放弃。
好吧,他之前不和闻彻讲话来着。
但脑子一用力,他竟然想起来了上一世闻彻过生日的事情。
并不是很好的过往。
那时候他也是被叶霁云喊了出去,深夜回来的时候闻彻还在一楼的客厅里坐着。
那是一个相当奇怪的位置,正对着大门,平日里沈行月会避开那个地方,因为会漏风。
但每次他回来,闻彻都在那里坐着。
他关上房门准备回房间,有一瞬间察觉到闻彻在看自己,于是疏离客气的朝他打了声招呼。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131当时还很活泼,从他口袋里窜了出来:“哥,前几天这个NPC邀请你一起吃饭来着,不过因为和叶霁云的邀约撞了,我就没提醒你。”
沈行月忘了个一干二净,略有些歉意的停下脚步:“抱歉,我今天有事情耽误了。我们改约到明天可以吗?”
闻彻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坐在那里简直和夜色融为了一体,周围冷空气弥漫。
“你又忘记了。”
他神情里没有生气,平静的阐述这个事实。
不等沈行月开口,他已经起身往楼上走,夜色裹挟下他的身影孤寂淡漠,像是走过无数个寂寥深夜的独行者。
沈行月原地站了片刻。
他忽然觉得有点不舒服,但当时的自己根本不知道缘由,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那种情绪是亏欠。
原来他从很久之前开始,就欠闻彻一个邀约。
第27章 失明 乖,你看不到我吗?
“剃须刀?我靠我靠, 真的很浪漫啊,哥,你品你细品, 每天早上,不论你在出差还是在家里,只要你活着, 你就能用得上这个礼物,好哇好哇, 我就说嫂子爱上你了吧……”
闻彻慢条斯理的听着, 勾起唇浅啜了一口咖啡。
“是你告诉他的?”
“我随口一提嫂子就记住了, 怪就怪嫂子对你太上心!”
闻彻终于忍俊不禁的笑起来,他指尖弹了弹礼盒,语气难得轻松:“想要什么,说。”
“嗐, 哥你看你我是这样的人吗, 你只用给我买一块今年新出的那块百达翡丽钻石表就OK哈, 别的我一概不都要!”
“嗯,可以, ”闻彻慵懒靠回椅背,“去给Liiy打电话给你送过去, 划我卡。”
也不过是几百万而已。
耳机那边,闻安大大吸了一口气,猛地传来一阵奇异的嘎嘎笑声, 闻彻把手机拿远了点。
等那边终于喘匀了气,才真心实意的说道:“哥,我闻安这辈子就是你和嫂子的爱情保安,我誓死守护你们!”
——
闻彻挂断电话, 静了片刻,放下礼物盒,敲响沈行月的房门。
他递来一张黑卡。
沈行月:?
闻彻:“礼物我很喜欢,但是价格贵了些,你把这张卡收下吧。”
沈行月记得前世闻彻也给过他这张卡,因为里面金额太大所以自己记得很清楚。
“不用,”沈行月平日里很少能用到自己的钱,他的吃穿用度被闻彻承包了,工资放着不动也是一笔很可观的数,“我用不到这么多钱。”
他没收,闻彻也没强求,顺势把卡塞进自己衣兜,说:“那我请你吃顿饭。”
动作过于行云流水,他怀疑某些人一早就打好了算盘。
但闻彻坚持着某种莫名其妙的“礼尚往来”,所以他就点头同意:“好啊,那就今晚吧。”
他最近频繁和闻彻一起吃饭,接受度良好,甚至也不再排斥闻彻给自己布菜夹菜。
对他而言,和闻彻约饭与在家吃饭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每次在外吃饭,闻彻兴致会更高,服务意识也更加好。
当然,他意识不到这些有什么问题,万年单身沈行月把这一切归功于闻彻是一个很好的人。
吃完饭后两人就要回去。
并肩去停车场的路上,冬日凌冽的风吹到脸上很疼,闻彻顺手把手臂上搭的围巾给沈行月绕上。
沈行月在每个小世界都过着平静枯燥的两点一线生活,他从没有和别人一起压马路看夜景的闲情逸致。
所以当闻彻提议下周一起去圣莫里兹滑雪时,他下意识想要拒绝。
随即又猛地反应过来,131还没回来,祁明让他远离气运之子——所以他现在算得上是休假状态。
为什么不出去走一走,看一看这个世界的风景呢?
“好啊。”
他拉高了脖子上的围巾,只露出小半张脸,在黄昏时刻散发出堪称柔和的气质。
“……”
闻彻一时没有说话。
橘红的落日彻底从地平线消失,某一时刻天空彻底黯淡,身后千家万户亮起灯火,眼前人的瞳色闪着温和细碎的光亮。
闻彻到了嘴边的一万种诱哄他的理由全散在了夜色中。
半晌,他才发出一声很轻的应答:“好。”
——
沈行月以为闻彻请自己吃顿饭就结束了,没想到回去的路上,财大气粗的闻总往他微信里转了一笔钱。
沈行月被后面一排0震撼到了,挨个数了数,发现是20万。
沈行月:!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微信单次转账能转这么多。
就坐在他左手边的闻总紧跟着在转账后面给他发消息:
【闻彻:请收款。】
今天的闻总格外喜欢爆金币。
沈行月点了收款,在聊天框里给闻彻发了一个猫咪鞠躬道谢的表情。
身旁的闻彻很轻的溢出一声低笑。
沈行月收了手机,看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爆金币会让人心情变好吗?
他没爆过,不清楚,但要是有一天他得给别人发几十万块钱,估计笑不出来。
闻彻举着手机摇了摇,示意道:“很可爱的表情包,我收藏了。”
沈行月:……
你收藏也用不了哇。
谁敢接受闻总的喵咪鞠躬道谢表情包?
——
今晚回去的路格外堵,明明已经避开了晚高峰的时间,但是半小时过去了,他们只行驶了两公里。
沈行月把车窗降下去一点,隐隐听到前面有争执声,他听了会,才知道今天堵车是因为两辆车追尾导致的。
司机背后有汗:“闻总,沈先生,我们绕路吗?”
闻彻不置可否的点头。
随后给沈行月倒了杯温水,从高定西装外套中拿出沈行月的胃炎药盒:“记得吃药。”
车子绕了路,徐徐从这条街退出,重新规划路线,驶入另一侧的大桥。
今天大桥上的车辆倒是出奇的少,一路畅通。
沈行月吃完药后瞥见司机后领子全洇湿了,奇道:“车内温度很高吗?”
司机猛地打了个激灵,沈行月还没等上他的回答,一阵剧烈的碰撞声猛地在车尾响起。
“砰!”
几乎是同一时间,闻彻下意识把他抱紧在怀中,玻璃水杯掉在车内发出沉闷声响,没有人顾得上。
沈行月瞪大眼睛,下意识的和后视镜中司机的眼睛对视。
——那是一双布满血丝的、惊慌失措却又孤注一掷的眼睛。
情况不妙。
可他发现的已经过于晚了,后面的车子索命般后撤,随后蓄力再次撞了上去!
司机一个哆嗦,方向盘往左一打,半个车身冲出大桥栅栏,没有关紧的车窗外甚至传来江面的水腥味,整个车身只需再撞上一次,绝对人仰马翻砸进江面。
沈行月猛地捞起水杯砸碎!
闻彻动作比沈行月还要快上一步,两人甚至没有一句交流,就在电光石火的瞬间达成共识。闻彻倾身挑出最大的一块玻璃,伸手抵住司机的脖子!
“停车。”
锋利的玻璃片已经在司机脖子上擦出血色,司机眼中混度情绪瞬间清明了些,惊惧的举起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