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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无情剑 沈云生 8598 字 3个月前

柳无咎当即飞身去扑!

明黛等人忍不住惊叫!

此刻柳无咎手中已无兵刃,青冥剑又是何等神兵利器?他这般以血肉之躯去扑,就算给他扑到了,只怕也要被青冥剑所伤!

一股劲风突地袭来!

却不是袭击柳无咎,也不是那一阵飞雪狂风,而好似是穿过风雪,自一旁拥抱了柳无咎,又避开他,打向了青冥剑。

青冥剑被这一道指力一点,剑身忽又翻转,好似昼夜轮转,悄然流光飞逝,已晃出来无数的岁月。

于是它没有伤了柳无咎,也没有落入山谷。那人又隔空一握,青冥剑当即飞落到他手里。

第254章 归来 众人看时,只见一人头戴斗笠,长……

众人看时, 只见一人头戴斗笠,长身玉立,他拿起青冥剑, 似乎是低着头端详了一番, 而后伸指在剑身上一弹, 青冥剑顿时发出一阵金声玉振般铮铮的剑鸣。

姗姗来迟的明黛等人遥遥望见这一幕,心中顿时有股很奇怪的感觉,这个人看着青冥剑的时候, 就好像是在看着一位熟悉的老朋友。

但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脸,最多也只看见斗笠下边被风扬起的一缕白发。

柳无咎只看见了他的一个侧影, 只这一眼, 他却已浑身颤动!

这一眼,已叫他忆起过往的岁月, 过去的三千多个日夜。他好似被投入鼎镬, 油泼汤浇了千百次, 却到底锻造出一颗金石不移的心。

这一路如何凶险,如何波折, 都不能使他动容, 但这一眼,他整个人已瞬间起了一种奇异的变化。

他本是岿然屹立的冰山,但现在,他的每一寸经脉, 每一滴血液,都似要融化、沸腾起来!

那人不再去看青冥剑,却忽然将青冥剑掷出,而且正掷向柳无咎!

众人不由得惊呼,他们已看出来, 这神秘人的武功已然深不可测,恐怕他们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柳无咎竟没有躲,他知道不需要躲——青冥剑到了他的跟前,却没有打向他的面门,而是忽然从半空落了下来,而后依偎在他的身边。

青冥剑决不会伤害他。

谁也没有想到,这神秘人竟对众人争抢的青冥剑不管不顾,甚至还给了柳无咎。

下一刻,更让他们不可思议的是,那神秘人竟这么一步步走向了柳无咎,走到了他的面前。

时间凝滞,风雪仿佛也已停下,众人凝神屏气之时,却见柳无咎慢慢、慢慢地伸出了手,他的手似乎已经颤抖得厉害,却终于还是稳稳地取下了那人的斗笠。

一刹那,众人几乎倒吸一口冷气!

贺青冥!

这个高深莫测的神秘人,竟然就是白鹿崖之战后,已经失踪了两年的贺青冥!

两年来,贺青冥音信全无,江湖上也早就认定他已经死了。

可是今天,他不仅活着,还活生生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的武功,也似更上了一层楼。在场的许多人不禁在心里盘算起来,贺青冥是怎么活下来的,他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一些人又想到自己方才袭击柳无咎,便开始止不住害怕起来,柳无咎一个已很不好对付,何况现在贺青冥还回来了,倘若二人联手,他们便是连半分胜算都不再有!

明黛却不禁动容,她已几乎热泪盈眶!

柳无咎只静静地瞧着贺青冥,贺青冥也静静地瞧着他。

两人就这么瞧了好一会,贺青冥似乎笑了一笑,道:“你长高了。”

他又顿了一下,而后不禁摸了摸柳无咎的侧脸,轻轻地,仿佛有无限怜惜地道:“也瘦了……”他目光流转,一抬眼,忽地瞧见柳无咎鬓边白发,顿了顿,颤声道:“……怎么头发也白了?”

柳无咎道:“你我有白首之约,我早说过,我不会食言。”

贺青冥几乎哽咽,又笑了一笑,道:“我知道无咎答应我的事,一向都会做到。”

柳无咎也摸摸他的脸,看见他满头的白发。

贺青冥道:“我如今都是白发了……我是不是像个老头子?”

柳无咎道:“我却看你像神仙。”

贺青冥笑道:“只怕是老神仙罢!”

柳无咎却道:“分明是天宫飘下来的仙子。”

贺青冥又是一笑,他瞧着柳无咎,瞧见他身上这一路的坎坷,又是一叹,道:“无咎……我从前说过,你若是为了我,无论做什么,都不算错……可是你无论如何,也不应该置自己于险地。”

“哪怕是为了贺青冥。”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轻,目光还是那样柔,他的心已软得不能再软,柳无咎瞧着他。

他竟已流泪。

谁也想不到,贺青冥竟然也会流泪。而且还是为着一个人流泪。

下一刻,所有人却已大惊失色!他们的下巴几乎要惊得掉在地上!

柳无咎蓦地搂住了贺青冥,然后便亲了下去!

贺青冥竟没有躲,更没有拒绝,他抱着柳无咎,拥抱着柳无咎的亲吻。两人似已忘我,他们忘记了天地万物,忘记了世间众人,只记得彼此。

众人脸色异彩纷呈,他们也已想起来,两年来江湖上有关二人的种种暧昧传闻。

想不到,那竟然是真的。

他们本心存疑虑,许多人之前拿这件事说话,也不过是为了嘲讽和激怒柳无咎,不过是为了扰乱他的心神。但他们现在已不必怀疑,这两个人的行动,已经证明了一切。

贺青冥和柳无咎,已亲密得不能再亲密。

但这一切也已太过不可思议。两个令整个江湖心惊胆战的人,两个看上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相爱的人。何况他们还是两个男人,何况他们还是一对师徒。他们已打碎了一切陈规,冲破了一切桎梏,一些人似又想起落英双剑,想起闹的沸沸扬扬的明黛和唐轻舟……江湖上总有一些人,一些情意,叫人不可思议。

但一些人,已不能接受,不能忍受。

岳天冬正是这样的人。

贺青冥和柳无咎对他来说,已经变成了一种挑衅。

他本过的很体面,本有一桩很体面的婚姻。但他们已将他那体面的遮羞布扯了下来,他的面具已四分五裂,已彻底被击碎。

或许真正的爱情,本来就是要面目全非。

岳天冬暴喝一声,持剑刺向两人!

贺青冥仍然没有动,柳无咎也仍然只看着贺青冥,他只挥剑轻飘飘地削了三下。

转瞬之间,岳天冬的剑已被青冥剑断成三截!

岳天冬颓然坐在雪地里,望着他的华胥剑。

他的华胥一梦,而今已然梦碎。

他为了名利放弃的东西已不会再回来,但他为了名利得到的东西却已彻底失去。

他已不再是崆峒派掌门,不再受人尊敬,他的声望已一落千丈,他的财富已一贫如洗,他的婚姻已一败涂地,他的家庭已一地鸡毛。

而今连他的剑也已毁灭。

他不禁捂着脸哭泣,他坐在那里,好像忽然变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

柳无咎似乎看了他一眼,道:“你还有你的妻子,你的儿子。”

岳天冬他们这样的人,从一出生得到的,就比他穷尽一生得到的还要多。

他们有家,有自己的家人。

那都是柳无咎二十多年来梦寐以求的,他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不珍惜这一点。

或许人总是学不会珍惜。

岳天冬看了看他,又更加痛哭。

他似也记起来了,少年的时候,他只要看见秋玲珑的笑容,自己便会很开心。

他们一块奔跑,一块嬉笑,一块长大。

他记起来,那一天秋玲珑答应和他成亲的时候,他欣喜若狂,激动不能自抑,几乎彻夜跑遍了整个崆峒山。

他记起来,秋冷蝉出生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抱着他,看见孩子小小软软的一团,好像一个小小的水晶瓶,他生怕把他摔碎。

他终于记起来了那被他遗忘的一切——他曾经那么真心地爱着他的妻子,爱着他的孩子。

第255章 涅槃 贺青冥和柳无咎一同走了过来。 ……

贺青冥和柳无咎一同走了过来。

一切已尘埃落定, 青冥剑也已物归原主,但有人却高兴不起来。

贺星阑在看见柳无咎亲贺青冥的时候,脸色便已从惊喜变得铁青。何况柳无咎还一直厚颜无耻地搂着贺青冥的腰, 他还恬不知耻地去牵贺青冥的手!

贺星阑快气炸了!

贺青冥却似乎已知道了他的心思, 道:“星阑, 我很喜欢无咎,你就算不喜欢他,也不要讨厌他。”

于是贺星阑只有答应。

他不得不答应, 他知道他父亲这样的人,本已很难喜欢什么人。贺青冥这样的人, 往往用情到了十分, 也未必会说出来三分。

洛十三泪光不住闪动,他在看见贺青冥现身的那一刹那, 整个人几乎定住了, 他几乎不敢相信, 阔别两年,贺青冥竟完完整整地回来了, 这简直好像一场梦。

贺青冥却已真真切切地站在他眼前。

洛十三禁不住扑了过去, 一把抱住贺青冥,喊道:“青冥!”

十多年了,他早不再是当年那个桀骜不羁的少年,他的性子早已变了, 脾气早已收敛,可今日他竟已不能再控制自己。他抱住贺青冥,如同抱住自己的骨肉至亲,他的亲生兄弟,他的泪水也已砸下, 也已落到贺青冥身上。

他们虽不是兄弟,却已胜似兄弟,他一向把贺青冥当做他的弟弟。

贺青冥拍拍他的肩膀,这已是无言的安慰。

洛十三道:“太好了,太好了,你还在……”

贺青冥温声道:“我还在。”

洛十三点点头,终于收敛了一点形容,贺星阑抱住他,也似安慰他。

贺青冥、柳无咎又同洛蘅、谢拂衣、杜西风等人挨个打了照面,他们也已激动万千,也已展露笑颜。

一人却站在他们身后,贺青冥看去,却是温阳。

两年了,温阳风流之气尽敛,他似乎再不是那个荒唐放纵的不夜侯了,他已变得沉稳许多,已当得上温家后人,温侯之子。

温阳见到贺青冥,却已泪流满面,他的一张脸竟都已湿透了,他似乎已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贺青冥道:“听说你又被小重山赶出来了?”

温阳一笑,终于不再哭了。他道:“分明是我不要他们。”

贺青冥道:“多谢。”

温阳一怔,忽而已明白了。贺青冥是在感谢他为自己仗义执言,不只是贺青冥,柳无咎看着他,似也在感谢他。

温阳笑道:“我早看不惯他们了,他们只知道师兄的死跟你有关,却压根不管前因后果,师姐也没办法。不过,我不像师姐,至少不用焦头烂额地劝他们。不只是小重山,还有很多人,我也都看不惯,当年我阿爹是一个样,如今对上你这件事,他们还是一个样,我早烦死了。”

柳无咎忽道:“侯府修好了吗?”

温阳哼道:“我就算再穷,也不用你来——”

柳无咎淡淡道:“若是没有地方去,我不介意收留你几天。”

温阳一怔,一时不能分辨他这是嘲讽还是……嘲讽?

贺青冥却笑道:“他不是开玩笑。”

二人终于走到明黛面前。明黛已是一教之主了,可她看见他们,仍然热泪盈眶,她同过去并没有什么区别。

她虽然热泪盈眶,却已然笑了,二人看着她,也一同笑了。无需多言,一切都在一笑中。

明黛调侃道:“贺兄,你可算回来了,这两年柳兄都快为你哭死了。”

贺青冥看了看柳无咎,柳无咎道:“别听她胡说。”

三人又笑,明黛又道:“贺兄,白鹿崖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又是怎么回来的?”这个问题,却是所有人都想要问的问题,所有人都很是好奇。

贺青冥道:“这却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

那日他同金先生一块坠下白鹿崖,又没入滚滚的江河之中。

其时正是秋汛,河水大涨,二人被白鹿河裹挟当中,金先生拽住贺青冥,与他在河水之中打斗,他竟浑不管身处何方,又是何等境地,他的眼里、心里都只剩下贺青冥,只剩下要跟他的宿敌决一生死这件事。

然而金先生再厉害,也只不过是一个凡人,他敌不过天地自然的力量,一个浪头打来,二人都已没入水中,随波逐流。贺青冥的青冥剑自此沉入河底,又不知被冲到了什么地方。

待他们再次挣扎醒来的时候,却见到一方天坑,他们被河水冲到了这里。二人浑身都已湿透,都已气喘吁吁、形容疲累,贺青冥已太累了,他不得不倚在石上,金先生却盯着他,仿佛一头猛虎。

于是这最后一刻终于到来,这最后的一战,终于拉开序幕。这时候,二人却都再无兵器,只剩下赤手空拳,贺青冥身形本来就不及金先生高大,气力也不如他,更遑论他如今已大为孱弱,单论拳脚,他远不是金先生的对手,可金先生要的不是胜负,而是生死,也许他已活够了,已觉得世上没什么兴趣,他渴望与贺青冥一决生死。

贺青冥却也似忘却了生死,这一战,他早抱了必死的决心,所以什么拳脚相加,于他而言都似毫无知觉。他们扭打在一起,缠斗在一起,他们已将自己的血肉骨骼作为盾牌和武器,金先生压制着他,把他抵在石壁上,贺青冥的脊背已被石头磨得生疼,金先生的一对铁手又来扼住他的咽喉,贺青冥已近乎窒息,只消再有一刻,他便要永远不能呼吸。

他却忽地看见金先生的眼睛,他从金先生那无一丝波动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看见了自己头上戴着的,柳无咎送他的那根木簪。

八年了,这根簪子竟一直陪伴着他。一生到头,这最后的时候,竟不是青冥剑陪伴他,而是这根簪子。

贺青冥拔出来那根木簪,用力刺入金先生的脖子。

金先生恍惚一愣,而后竟笑了,鲜血喷薄而出,好似昔年落霞谷的漫天飞霞。他的身子朝后倒去,他却并没有放过贺青冥,贺青冥伏地喘息,他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将自己喷薄而出的血珠化作嗜血的弹丸,又或是那些年他化名为普渡和尚时候,身上戴着的那串佛珠。旁的佛珠虽然无情,却对众生有情,他却始终只道万物皆为空谈。佛爱众生,他却要灭众生。

血珠突地射出,打在贺青冥周身穴道上。

金先生倒在一旁,已然气绝身亡。

贺青冥也再不能动弹了,他趴在地上。潮涨潮退,天光忽而变暗,又忽而变明,明明暗暗,已不知过去多少时日,他却也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终于要走到尽头。他看见小小的水洼里,他的皮肤迅速苍老皲裂,不一会的功夫,他便成了一个耄耋老人了,他却忽地很想要笑一笑:他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活到这个年纪。

他知道自己快死了,五蕴炽已彻底控制了他,待到他的骨血都已枯竭,一身血肉化作一架枯骨,他便要长眠在这异域了。

他其实很是欣慰,甚至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太累了,这么多年,他四处奔波、游走,为了仇恨也好,后来为了别的也罢,他已把他的生命燃烧殆尽。他知道他只要活着,就很难安息,而今他终于可以安息了。

贺青冥的意识已越来越模糊了。

他忽地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柳无咎,梦见他们别离前的那一刻。他拉住了柳无咎的手,柳无咎想要转头看他,他却道:“别动。”

柳无咎忽地回过头,贺青冥在哭。

没有声音,只是泪流。

那一天,柳无咎如果回头看他,就会知道贺青冥在流泪。

一滴泪蓦地落下,滴在贺青冥额头。

他眉目一动,又见到柳无咎,谁知柳无咎竟反握住了他的手,极认真地瞧着他,过了一会才道:“你怎么哭了?”

他吻着贺青冥的指尖,仿佛很是心痛地道:“我也很想你。”

他说:“我会一直想你,每一个昼夜,每一次轮回,我都会想着你——我想你和我一直在一起。”

贺青冥指尖一动,他的手忽地紧握,好像是要紧紧握住柳无咎的手。他却没有握到柳无咎,只握到了柳无咎送他的木簪。

他的手心忽而刺痛,蓦地醒来!

这里却没有柳无咎,也没有什么人在流泪,只是岩洞的滴水。他挣扎着摊开手心,似乎是想要笑一笑。他到底没有丢掉它,可惜,它已经折断两半,已经沾染血污,却不知是金先生的血,还是刺痛了他手心的血。

他也看见自己,他本不愿看见自己,他知道自己这时候一定很是难看。

他看见自己的一刹那,却愣住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点“活”过来:他那已经皲裂枯萎的皮肤好像被什么东西一点点修复,慢慢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回原本光滑的样子,他脸上的那些皱纹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仔细抚平,斑点也被擦去了。他竟从七老八十又一步步退回到二三十岁的样子,他的心跳重新跳动,呼吸重新畅通,他的嗅觉、视觉也已渐渐恢复,他已看清了眼前的自己,眼前的这一个世界!

他竟又活了过来!

贺青冥动了动手脚,却仍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他还是不能行走,他的膝盖被金先生的血珠洞穿,他走不了,却可以仰起头,他拼命去够头上滴下来的雪水,雪水滋润了他的嘴唇和咽喉。他不管不顾,也不论自己如何狼狈,如何污秽,他要活,活下去!

他就这样又活了一天,可是他的外伤仍没有好,也没有足够的食物,他已感到自己饥肠辘辘,腹中空空如也。他时昏时醒,恍惚之间,看见一点新生的绿色,他努力抬动手指,却见从他的指缝间竟生出来一枝绿芽,只可惜它太弱小了,只一滴水落下来,对它而言便似陨石砸下,贺青冥拼着力气,稍稍翻动右手手掌,他这只手曾是拿剑的手,曾经有太多仇敌小人在他手下一命呜呼,而今这只手却变作一把伞,撑起来一方小小的天地,为那枝初生的绿芽挡去汹涌的风雨。

贺青冥笑了一笑,他看着它,忽觉它比什么参天大树都要更灿烂辉煌——于绝境之中迸发的生机,是何等璀璨夺目!

他的目光却已又模糊了,昏迷之前,他似看见了一个白衣白发的老神仙,飘飘然朝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