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寝室内间和阳台相隔的房间门，她在水台上捞起一把水冲在脸上。
冰冷的水珠一串一串划过，刺激的感觉让皮肤渗出一颗颗小鸡皮疙瘩，她拍了拍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有些失落，还有很明显的不开心。
她尝试用手把嘴角往上勾，发现太勉强，又放了下来。
在镜子面前呆了好一会，她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
转身打算去厕所上个厕所清醒清醒，结果刚摸到门把手，她察觉到里面传来几声闷闷的响声。她侧着脑袋往里听。
没一会，她挺直身体站好，转过身，觉得空气有些闷。
怎么顾婷婷还能跟杨浩……这么说话。
她站在厕所门口，风从占了大半个墙的窗户吹进来，终于把脑子里那一阵阵发胀的东西吹散了一点儿。
她想到顾婷婷说的话。
——“怎么说呢，我最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心情阴晴不定的。有时候会因为他一句话开心，有时候又可能因为他一个语气就瞬间不想理他，心里还气死了。”
——“我都甚至觉得，跟他在一起我就变得矫情了好多倍。”
不知道为什么，卫维觉得这种感觉跟她最近有些像。
阴晴不定的心情就像变换的天气一样，因为他一个粗声粗气的语气就跟塞了一颗鱼刺梗在喉管里一样。
一直斤斤计较。
但她又觉得有一丝丝的，隐晦的不甘心。连杨浩那么个五大三粗的人都知道一直想办法道歉，怎么他就不肯回头一次。
停一次都不肯。
——“不过这个人好像不会生气一样。总是会找东西道歉，我不见他，他就想尽各种办法用各种手段来堵我。真是，让我他娘的，真的是想不原谅他都不行。”
对嘛，如果，如果齐亦也这样，说不定她早就宽宏大量原谅他了。
不过齐亦好像也不是这样的人。
齐亦也不是杨浩啊。
她看了看时间，才一点半，离教室开门还差半个小时。
上午在篮球场的时候，班主任莫名其妙把钥匙给了她，余光杰在一边也没有说什么，就看着班主任笑脸嘻嘻地把钥匙给她。
卫维觉得太奇怪了，今天班主任好像格外喜欢她，总是对她展开一脸姨母笑，她都害怕了。
钥匙还安安静静地呆在兜兜里，卫维不想在寝室呆，干脆背上书包直接去教室。
趁阿姨不注意，她一个滑步偷偷溜了出来。
外面空无一人，她默默地走着，穿过红石子铺的弯曲小路，走过过道，上了楼梯，到三楼的时候她突然停住了。
很空旷的楼梯，灰白的墙面上还挂着名人名言，扶手上落了薄薄的灰。
这边是三楼，从下往上数的第五个台阶上，坐着一个人。
他的腿很长，右脚直接往那儿一搭就是三个台阶，脚后跟抵在第二阶，左腿踩在第三个台阶，长腿笔直修长。头垂着，看不清脸，手肘支在膝盖，小臂自然垂落。
卫维看了一会，缓缓走过去，然后停了许久。
过了五分钟，她一个姿势站的有些麻了，面前的人还是没有动静。
伸出一条腿，踢了踢他：“喂。”
没有动静。
过了三秒，于是她弯腰，缓缓地坐在他旁边，轻轻怼了下他的肩头：“齐亦？”
人随着她的动作有些许晃动，片刻之后齐亦的手没动，头直直地垂落到了卫维的肩膀。
卫维：“……”
这是，死了？
手都有些害怕地发抖，说实话，那一瞬间，她真怕自己这胡思乱想的东西最后成了现实。
她鼓起最大的勇气往自己肩头的方向伸出手指去试探，眼睛也因为心里最真实的惧怕而死死地紧闭。
——有呼吸，而且她还摸到了温热的皮肤温度。
她低下头看，那张靠在她肩膀上的脸正勾着唇。
齐亦掀开眼皮，抬起头看她，还是一副熟悉的样子，很妖孽地笑着吐着字：“这么喜欢哥哥，还特意坐在哥哥身边来了？”
那一瞬间，卫维的眼泪花就挤满了眼眶，留都留不住。
一颗一颗豆大地往下砸。
“……”
齐亦慌张地边擦她的眼泪，边笨拙地用最低级的哄骗方式语句：“哦哦，不哭不哭。”
齐亦生平第一次哄姑娘就碰了个璧，他手忙脚乱地找出纸巾，一颗接一颗地替她擦去，姑娘一串一串接连不断往下掉。
“……”他缓下动作，轻声问：“怎么了？”
姑娘在楼梯上跟他一起坐着，越哭越大声，像是瀑布，像是要把这几天来所有的委屈全都哭个彻彻底底，通通哭出来才好受一般。
齐亦就这么一边给她擦，轻轻地擦拭，也不再说话了，生怕再说话小姑娘情绪一次又一次失控。
还差差不多十多分钟，同学们就要来教室里了。
卫维明白如果被人看到就会是一通她无法解释，无法处理的超级大麻烦。
所以她憋住了。
“……”齐亦看着小姑娘在一分钟之内声音又渐渐变小，直到不再发出任何声音，他说：“哭吧。”
看着小姑娘憋得死死地，小脸都涨红了，他觉得还不如哭出来来的痛快。
卫维终于说了来到这儿之后的第三句话，充斥着浓厚的鼻音和重音，极其不开心地语调：“你到底要怎么样。”
“上一次，你也是，说喜欢我，又对着秦宇梓说不。现在，”她似乎是有些抑制不住，又开始涌出一波泪水：“又叫我不哭又让我哭，你到底要怎样，你到底，”她声音有些急促起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究竟想让我怎么做！”
楼道里还是一贯的死寂，卫维抽抽搭搭，直到哭泣声越来越小，听见他很低很低地说。
“对不起。”
她又开始哭了起来，“所以呢？你总是这样，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我要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卫维。”他骤然打断她的话，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与严肃表情，看着她梨花带雨哭的一脸凄凉，他又尽量放缓声调，生怕吓到她：“对不起，如果你只是因为我没有解释而生气，我道歉。”
她耸了耸鼻子：“你还没理我。”
“对不起。”
“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一直都喜欢你，我一直都喜欢你。”
“我只是在等你而已。”他说。
“你别哭，你一哭我心都疼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