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就在他们准备咬牙和这些黑袍人拼了的时候, 佩内洛普终于带着这次的带队老师赶到了，几乎没用多久，这些黑袍人就被顺利拿下。
原本还紧张不已的学生们皆是松了一口气, 有几个年龄尚小的忍不住哽咽，紧绷的心情放松, 此刻都放声大哭了起来。
被伊瑟治愈的那名伤者很快被转移给了另一个更擅长治愈的老师手中。
罗文娜转头却发现伊瑟面色如常地使用小治愈术, 原本蕴含光明元素的魔法技能被遮掩，竟一点也看不出来她曾经使用过这样的天赋技能。
就连那刚刚接手治愈伤者的老师都没有发现, 反而夸了一句伊瑟的治愈术学得很好。
恐怕只有目睹了一切的罗文娜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伊瑟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对着老师巧笑盈盈：“毕竟治愈魔法学好了，遇到这种情况也不至于让同伴等死, 我可是有好好学习您教导的课程的。”
这样明显的恭维却很得老师的欣赏, 小老头乐呵呵地点头，“不错不错。”
伊瑟朝着罗文娜的方向眨了眨眼睛，罗文娜摸了摸鼻子, 最后还是移开了视线, 决定放弃对这个问题刨根问底。
反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就连她也有。
熟悉的清香靠近，罗文娜一怔，回头就撞入了伊瑟柔和茶色水瞳之中, 像是夏天的湖水荡漾开波澜, 漂亮的不可思议。
“我不会说出去的。”罗文娜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在对上那双眼眸时脱口而出，做出她自己也没想明白的承诺。
伊瑟眨了眨眼睛, 噗得一声笑了出来，她的长相不算艳丽，五官柔和, 弯起眼睛展露笑容的时候，像是一朵盛开的淡雅百合花。
即使她的脸上也沾染上了尘土，发丝散乱。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伊瑟摆了摆手，手中捏着的手帕再次朝罗文娜的方向递了递，她的指尖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鼻尖，“这里，沾上了血哦，擦一擦吧。”
罗文娜愣了愣，想要伸手摸自己的鼻尖，反应过来后看向自己的手指，上面还沾染着刚刚按压伤者时留下的鲜血。
罗文娜看了看伊瑟递过来的手帕，米白色的帕子，上面还绣着一只可爱的兰雀，活灵活现，袖珍可爱，有点不好意思接过擦拭自己的脸。
她都能想象得到自己现在是一个怎样狼狈的状态，一定是灰头土脸的，混杂着汗水和泥土……还有刚刚沾染上的血迹。
虽然这是在战场上经常会出现的形象，按理说罗文娜应该早就习惯了才对，但不知怎么地她心底生出了一股羞耻。
也不知道在羞耻什么。
罗文娜反手扯了一下自己的袖子，胡乱地在脸上擦拭了几下，闷声闷气地说：“不用，你给自己擦一下吧，你脸上也……沾上灰尘了。”
伊瑟歪了歪头，不容拒绝地将手帕塞进了罗文娜的手中，“你才是，好好地去洗一洗吧，这样随便的话，会变成小花猫的。”
说完她笑着指了指刚刚那伤者的位置，“我过去看看，老师那边说不定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
也不等罗文娜回复，直接转身脚步轻盈地离开了。
罗文娜呆呆地看着对方的背影，又低头捏了捏手中还带着一股香气的手帕，百思不得其解：“我不是兽人啊？怎么变成花猫？”
走过来不小心听到了全部谈话过程的佩内洛普笑容僵硬了片刻。
罗文娜一回头，就看见佩内洛普站在身后，被吓了一跳，“佩内洛普校长。”
佩内洛普这个校长在希格瑞特学院中很少有学生不知道，她虽然低调，但她的实力十分强大，看起来如沐春风的样子，实际上作风十分强硬，只不过偶尔会短时间的消失一段时间，由她的妹妹艾莉森做代理校长。
之前一直有学生猜测佩内洛普消失的那段时间是去做什么了，学院内一直有关于佩内洛普的传闻。
“你好，罗文娜小姐。”佩内洛普笑容和善，“我听说过你的事情，你是一位非常勇敢的剑士——最近身体如何？我记得你刚刚申请回学院没有多久吧？”
“我，我很好。”罗文娜有些紧张，“申请回学院的时候就已经做过健康测试了，我是通过了测试才重新回来的。”
佩内洛普伸手，安抚性地下压了两下，“别紧张，孩子，我只是普通的问候一下，并没有质疑你的健康测试，只是你现在看起来过于狼狈，所以我忍不住想要问问你的身体。”
罗文娜张了张嘴，她再次疑惑，她看起来真的有这么狼狈吗？
或许这时候有人递给罗文娜一面镜子，她就能发现此刻她的脸上不仅混合着泥土、汗水、血迹，还泛着一股不对劲的红晕，嘴唇却苍白无比，看起来真的没比躺在地上的伤者好多少。
“我真的没有问题。”罗文娜坚持。
“好吧，好吧。”佩内洛普善解人意地点头，“那我可以询问一些别的问题吗？关于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我们赶来之前你们又是如何脱困的？”
罗文娜松了一口气，只要不再询问她身体健康这方面，罗文娜很乐意配合佩内洛普的询问，她详细地讲述了一遍她和威廉是如何被那个名叫阿加纳的女生给骗过去，紧接着被佣兵带到了斯卡恩城附近，又被黑袍人转移进了这个鬼地方的过程。
顺便还讲了黑袍人准备进行祭祀活动，已经捅伤了他们一个同学，一个自称为Joker带着面具的男人突然出现，阻止了黑袍人进一步的举动，紧接着黑雾扩散，Joker和那些黑袍人都消失不见。
佩内洛普微笑着听着罗文娜的讲述，在听到这些黑袍人说举办这祭祀，是为了将生命与鲜血献给永恒之主时，她的表情终于有几分挂不住，“永恒之主？”
“是这样的，那些黑袍人自称永恒神教的人。”罗文娜诚实回答，“我想了想，他们说的永恒之主，应该是指千年前覆灭的那个永恒帝国的魔王吧？”
佩内洛普沉吟：“嗯……如果他们说的真的是永恒之主的话，那确实是那一位大人，只不过那位大人绝不会允许自己的信徒使用献祭生命这种方式，来祭祀他……”
“大概是有什么小人在背后，借着永恒之主的名号，偷偷做一些坏事吧。”
佩内洛普轻叹：“难怪我之前没有怎么听说过……”
她扫了一眼这地下祭坛的规模，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声音还是依旧温和，“能做到这种地步，甚至连希格瑞特学院之中都有他们的人，这个永恒神教的规模一定不小，偏偏我一点传闻都没有听说过，看来他们也只敢在阴暗的小角落里偷偷运作。”
毕竟永恒之主的名号一出，这大陆上得有多少个大势力会因此出动，探究永恒神教背后的主人。
敢顶着永恒之主的名号做坏事，就要有被各大势力顶尖的强者清算的准备，更何况这是还被……
想起是谁将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的，佩内洛普脸上的表情就不免古怪几分。
还真是巧啊。
干坏事被正主抓到，该说他们运气太好了，还是倒霉呢？
佩内洛普：“之后那个名为Joker的人，就和黑袍人一起消失了？”
罗文娜点头：“是的，我怀疑这里还有什么特殊的阵法，校长你要不要去找找看那个Joker的踪迹。”
佩内洛普对学院外的消息关注也很频繁，自然知道半年前在巴托维塔发生的事情，只要稍稍一联系，就能很快将晏云清和Joker的身份联系到一起。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多关注的，你就不要多参与之后的事情了，接下来交给老师们吧。”佩内洛普对着罗文娜说，“待会会有老师带你们去最近的城池……唔，应该是斯卡恩城吧？先过去休整一两日。”
“照这个情况看来，外训应该也很难继续下去了，先等待老师们讲这一次失踪人员和伤员都统计完，最后会告知你们之后的外训会怎么进行。”
和罗文娜交代完，佩内洛普又和跟来的几名老师说了一声，然后先行离开了这里。
既然得到了永恒神教的消息，佩内洛普不可能什么也不做，就等着那位大人归来，她至少要打听清楚这永恒神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大本营又在哪里？
今天出现在这里，被老师们解决掉的黑袍人，明显是一些喽啰，连小精英都算不上。
规模如此之大还十分隐蔽的宗教，显然不可能还只有这些等级如此之低的成员。
也不知道背后站着什么势力，竟然敢如此大胆地直接将希格瑞特学院的学生给骗来做祭品，用的还是那位大人的名号。
不知所谓，胆大包天。
想到这些，佩内洛普的神色冷了冷。
***
晏云清喘着粗气，解决掉了最后一个扑上来的小怪，又磕了一支罗宾准备的恢复药剂，揉了揉有些撑的小腹。
恢复药剂什么的很好用，就是单刷副本的时候容易喝撑。
回去还是得点一个恢复技能，至少单刷副本的时候可以给自己恢复恢复状态，不需要一直卡视野卡走位喝恢复药剂。
[限时挑战·地下祭坛]是一个纯打怪类副本，唯一boss是那个权杖人，只不过那个权杖人更像是一个召唤师，或者辅助一样的存在。
她本身没什么伤害，只会用黑雾把小怪加强，然后让小怪冲上来打他。
等晏云清打完一批被黑雾侵蚀的小怪，boss血条就会下降一大段，算是一种机制怪了。
最后在权杖人不甘心地低吼下，晏云清冲上去一重剑，拍碎了对方的黑雾。
boss权杖人，猝。
【『限时挑战·地下祭坛』已通关，是否退出？】
【是】
【你已退出副本，副本内容已记录，自动生成中……】
【『限时挑战·地下祭坛』副本已生成，欢迎玩家再次挑战。】
晏云清最后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副本，退了出去。
从哪里进的副本，他就从哪里出去，回到了原本的地下祭坛，晏云清发现这里也被破坏得不成样子，像是经历过激烈打斗。
晏云清刚走了两步，就响起一声低喝，“谁！谁在哪里！”
晏云清脚步一顿，他不用回头都能听出来那是希格瑞特学院的老师，因为这声音他可太熟悉了，就是他天天去剑士学院蹭课的巴奈特老师的声音。
晏云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有些狼狈的形象，那红披风要掉不掉，沾染了不少鲜血和尘土。
啧，他现在可是还顶着Joker的身份，怎么能被巴奈特老师抓到？
平常抓抓他迟到就算了，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啊！
晏云清也顾不上别的了，反手使用了[塞林瓦尔的思念]，在巴奈特冲过来之前，他先打开了回塞林瓦尔的时空之门。
没办法，他现在的几个传送道具中，传送锚点很方便，就是使用后有一个一分钟的读条；替身娃娃的主动技能距离又太短，他也没有提前在外面放置替身娃娃，没办法交换位置。
那就只剩下定点传送[塞林瓦尔的思念]可以使用了，刚好他还能看一眼莉莉安的状况，之前为了赶过来救罗文娜和威廉，他可是一秒都不敢多停留，生怕晚到一秒罗文娜和威廉直接暴毙。
好在一切都很及时。
在传送离开之前，他还回头看了一眼巴奈特老师，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下一秒，栗发男人消失在原地，巴奈特扑了个空。
“可恶，没拦住！”巴奈特从地上爬了起来，啧了一声，“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家伙，竟然还敢嘲笑我！”
……
晏云清落地，下意识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藤蔓编制成的简易家具，还有一张看上去就很好睡的吊床，窗外的天空漆黑一片，连星星都看不见一个。
他在副本里消耗了不少时间，估摸得有个两天的时间，比之前他打的副本时间都要久，主要还是因为这一次是纯武力副本，他又是单刷一群等级比他高的怪，耗时长一点太正常不过了。
不知道雷格斯给他的定点传送设置在了哪里，但他看到那张一看就很舒服的吊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连续紧绷着精神两天时间，一直在和那些小怪拼杀，强如晏云清都感觉到了疲惫，原先精神紧绷的时候还好，现在一放松下来，他也困了。
再次打了个哈欠，晏云清观察了一下周围，看不出这个房间究竟是属于谁的，想来雷格斯应该不会把他的传送点设置在有其他精灵出没的地方，晏云清自然而然地认为这个房间是给他准备的。
切换回了原本的马甲，身上的时装被收入背包的时候会直接自动清洁变回原样，这也是晏云清在准备Joker马甲的固定服装时候，只考虑他曾经氪金买下的那些时装。
毕竟Joker身份要干的脏活累活实在太多了啊！
晏云清拿出魔法杖，给自己上了几个清洁术，然后伸了个懒腰变成黑猫的模样跳上吊床窝成一团。
倒不是他不想用自己的身体睡觉，主要是这个吊床的大小过于小了，大概只够睡下一个六七岁小孩，晏云清自己的身体根本睡不下。
估计是因为他一直使用卡米兽的模样在雷格斯面前晃悠，让雷格斯以为他这辈子转生成了一只卡米兽，才给他准备了这么小的床吧……
大概？
小黑猫晃了晃尾巴，再次打了个哈欠，耳朵抖动了两下，枕着自己的爪子陷入了沉沉的美梦之中。
“……呼呼”
没一会，小黑猫打起了小呼噜。
整个树屋安静的只能听见小黑猫的呼吸声，落针可闻。
塞林瓦尔的夜晚，像是一片是世外桃源，安宁祥和。
树屋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道身影赤着脚走了进来，素白长袍在他的行动间发出微不可察的摩擦声，他在吊床边上微微停顿。
雪白的发丝微微垂落，与小黑猫那光滑黑亮的毛发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声几乎听不清的呢喃响起。
“……王。”
……
可能是真的累狠了，这一觉晏云清睡得很香，也很沉。
等他迷迷糊糊从睡梦中悠悠转醒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背脊上传来力道正好的抚摸……又好像是顺毛，舒服得刚刚睡醒脑子有点转不动的晏云清想要翻肚皮。
……等等？
谁在给他顺毛？他不是刚刚打完副本传送到塞林瓦尔睡觉的吗？
晏云清刷得一下睁开了眼睛，爪子下意识就要亮出来了，结果抠到了一片柔软又有点硬邦邦的地方。
晏云清：？？？
晏云清下意识地踩了踩，才后知后觉发现他现在不是窝在舒服的吊床上睡觉，而是窝在……某个人的大腿上？
不，严格意义上来说，能在塞林瓦尔出现的人只能有他一个，所以这是某只精灵的大腿……
晏云清：嗯？
谁啊？不会是雷格斯吧？以雷格斯那个严肃老干部的性格，不像是会把他抱在大腿上顺毛的精灵啊！难不成雷格斯还有隐藏的喜欢猫咪的设定？
晏云清下意识地想要回头看，脑袋却被那只给他顺毛的手给按住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柔和，带着晏云清十分熟悉的感觉。
“王。”
晏云清愣住了。
他的身体僵硬了片刻，原本想要回头的动作也停下了，就着对方的力度重新趴了下来。
“你……”晏云清张了张嘴。
晏云清想问对方是谁，这个声音他太过熟悉了，但此刻的晏云清不敢相信他会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无论是莉莉安还是雷格斯，他们的种种反应，他们所叙述的，代表着那个活在他记忆中的精灵，永远地停留在了过去。
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
西尔芙。
“嘘……王。”那道声音分明是清冷的，却似绵绵的泉水，将他柔和地包裹。
“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到您了，请允许我稍稍沉溺一会。”
这迟来千年的重逢。
“您会拒绝我吗？”
小黑猫的尾巴有几分僵直，随着那道声音的响起，缓缓地、缓缓地放松了下来。
“嗯……嗯。”晏云清的声音含糊不清，但他应和的对象绝不会听错。
那双带着些许凉意的手再度为腿上的小黑猫顺起了毛，一下、又一下。
仿佛诉说着千年以来的等待有多么漫长。
第152章
小黑猫将脑袋搁在爪子上, 慢吞吞地闭上了眼睛，背脊上一下又一下的轻抚令人昏昏欲睡。
此刻，安静得只剩下两道呼吸声。
小黑猫不自然地甩了甩尾巴, 被那带着凉意的手轻轻握住了，顺着尾巴尖一路往下, 摸到了他的脊柱位置。
黑尾巴僵硬绷直成一条直线, 在对方的手中动弹不得。
晏云清：……
西尔芙轻轻地笑了一声，松开了对小黑猫尾巴的桎梏, 转而揉弄起他立在脑袋上不停抖动的耳朵。
微凉的指腹按压着他耳朵上的绒毛，其他的猫咪耳朵敏不敏感，晏云清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的耳朵实在是太敏感了。
尤其是对方指腹划过耳尖那一缕聪明毛时, 他总会感觉到身体一阵战栗。
这是变成猫咪的后遗症吗？
晏云清闭上了眼睛，不太想思考这个问题。
主要是有一个问题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这个突然出现的西尔芙是怎么回事？
无论是莉莉安还是雷格斯，甚至是梅林、伊莎贝尔、狄维克都明确地表示过：西尔芙已经在几百年前回归精灵母树了, 也就是说西尔芙的的确确是死了。
但这个西尔芙是谁？
晏云清觉得自己绝对不可能认错西尔芙的声音, 他的声音十分特别, 像是幽静森林中泉水流淌过的声音，清脆、空灵，从声音就能听出他来自森林。
尤其是对方喊他的那一声“王”, 尾音微微上扬, 也是西尔芙独特的标志。
没有人可以伪装得如此相似。
更别说是在塞林瓦尔里伪装西尔芙。
而且西尔芙那一句『我的时间不多了』又是什么意思？
晏云清此刻的脑子很混乱, 一时间都把不停在他身上‘胡作非为’的手给无视了。
“原来我不在的时间，王也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西尔芙终于停住了手, 长叹一声，“并没有受伤，看来我可以放心了。”
晏云清感觉到桎梏消失了, 他才恍然：感情刚刚西尔芙对他上下其手，只是想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口？
晏云清有一瞬无语，他利索地站了起来，同时抖了抖身上被揉乱了的毛，从西尔芙的腿上跳下去，转身。
来人的面容真正倒映在了他的红瞳之中。
身穿素白长袍，就连头发都是白色的西尔芙对他浅浅一笑，那一瞬晏云清很难形容，就连他都被这画面美得恍神了一下。
精灵不愧是以美貌著称的生物，或许也只有天使和人鱼的样貌能和精灵相比较一下了。
晏云清愣了愣，不自然地低了低头，眼神飘忽了一瞬，掩盖自己片刻的失神，“你……你头发是怎么回事？”
西尔芙的头发变成了白色。
他曾经可是有一头漂亮金发的，柔顺光滑，宛若金色的绸缎一般。
“……不好看吗？”
西尔芙微微偏头，柔顺的白发散落，搭在了肩头，落在了他跪坐的地面上，铺开了一层银白的湖泊。
从金色的绸缎变成了银白的瀑布，倒也不是不好看，只是让晏云清有点不习惯。
“只是有点好奇。”晏云清说，“你是转生了吗？”
这是晏云清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或许西尔芙已经转生了，还接受了曾经记忆的洗礼，所以才会在回归母树后又出现在了这里。
西尔芙的指尖撩起了一缕白发，“当年本源力量用得有点多，头发就褪色了。”
精灵可以算是一种元素生命，虽然是有实体，也会受伤也会流血，但本质上还是由元素构筑成的生命，本源力量自然是指的是那构成精灵本身的元素力量。
频繁使用会伤害精灵的灵魂……甚至，有可能会失去转生的机会，彻底湮灭在尘世之中。
如非必要，精灵不会使用这种力量，毕竟他们死亡也不过是回归母树，等待转生，而过多使用本源力量，反而会真正意义上『死亡』。
晏云清一怔，他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即使是千年神战最激烈的时候，西尔芙都很少动用本源力量，怎么会在一切安定下来频繁使用本源力量，甚至严重到头发都褪色了？
“别担心，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西尔芙轻叹，“已经过去很久了。”
晏云清：……
晏云清迟疑，他好像隐约猜到了西尔芙频繁动用本源力量是为了什么……只是他不太敢去确认这件事。
“那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时间不多了？你是转生了吗？”
西尔芙静静地看着晏云清，仿佛要将晏云清此刻的小黑猫模样完完整整地印刻在眼底、心中，良久后他轻声回答：“因为此刻的西尔芙，是来自千年前的西尔芙。”
晏云清的眼睛微微睁大了。
西尔芙缓缓俯下身，长发垂落，轻轻拥住了呆坐在原地的晏云清。
额间相抵的一瞬间，晏云清的眼前跳出了一个面板。
【『西尔芙』向你传授技能[生命之泉][森林的呢喃]……】
【是否花费0个技能点进行学习？】
“请照顾好您自己。”
“等下一次见面，西尔芙依旧会献上所有的忠诚。”
一个若即若离的吻悄然落在了黑猫的左眼下。
……
晏云清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西尔芙化作了光点，消失在了原地，晏云清下意识地伸出了手，却像是触摸到了一碰就碎的泡泡，啪的一下，光怪陆离的美好消失得一干二净。
……千年前的，西尔芙？
晏云清解除了扮演，他坐在地板上，指尖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奇怪……刚刚，西尔芙是亲了他一下吗？
“不对不对……”晏云清摇了摇头，“问题是什么叫做此刻的西尔芙是千年前的西尔芙？”
西尔芙还有穿越时空的能力？这是不是有点bug了？就连神明都没有办法穿越时空吧？
还有西尔芙怎么给了他一堆技能……全是不需要技能点就能点亮的技能！
哦，准确来说，全都是不需要技能点就能点亮的治愈技能。
就是使用次数有限制，最夸张的那个[塞林瓦尔的祝福]，一共只能使用三次，但效果十分惊人。
[塞林瓦尔的祝福]
描述：这是来自塞林瓦尔的祝福，它的主人如是说。（十米内所有友方单位负面状态抵消，全部状态恢复如初，并获得一个三十秒的无敌盾。）『往后你的一切苦难伤痛将由我承担，愿你平安喜乐。』
这个技能只能使用三次，看描述这技能实在太夸张了，不仅能够全面抵消所有的负面状态，还能把红条蓝条恢复满，同时还有一个三十秒无敌盾？
这简直就是一口大奶还带无敌挂的技能啊！还是一个范围性的群体奶！
而且使用后没有任何debuff，唯一需要困扰的就是这个技能只能使用三次。
只是最后这一句备注，让晏云清生出了几分迟疑。
这些技能……不会是西尔芙提前存好魔力，然后保存在他的身上的吧？
要不然怎么可能不需要技能点就能学习，而且还有使用次数的……
正在晏云清困惑之际，树屋的木门被敲响了，雷格斯出现在了门口，他还是那副一丝不苟的严肃模样，只是在晏云清知道对方曾经是小花后，这严肃的壳子已经对晏云清产生不了什么威慑了。
反而一看见就有点想笑。
“尊贵的阁下。”雷格斯在门外行了个礼。
“雷格斯？”晏云清诧异，“你怎么知道……哦对，我都忘记了，你现在掌管塞林瓦尔，我一过来你应该就知道了吧。”
雷格斯颔首，“是的，昨天夜里您出现的时候我就感应到了。”
“那你……嗯，你有没有感觉到刚刚那个、那个家伙？”
雷格斯眼帘微垂：“您是说西尔芙殿下吗？”
晏云清：“！”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真的来自千年之前？”晏云清想不通这是怎么做到的，西尔芙的手落在他的背脊上触感那样真实，晏云清不觉得那会是幻觉。
但千年之前也太夸张了！如果真的有这种穿越时空的魔法，西尔芙就不止是精灵王了，他甚至可以原地得到一份神格，飞升成神明了。
雷格斯摇头，“准确来说，是一千两百多年前，西尔芙殿下回归精灵母树的时候。”
晏云清惊讶：竟然真的是一千多年前的西尔芙？
“西尔芙殿下在回归母树之前，将记忆灌入王冠之中，又用本源力量凝聚了那枚宝石，就是我交于您的那一枚能够开启通往塞林瓦尔大门的宝石。”
“它本身是一把钥匙，凝聚了西尔芙殿下和塞林瓦尔的力量……嗯，还有一些母树的力量。”
雷格斯也走到了晏云清的面前，端正地跪坐在他的面前：“所以，那枚宝石会有一点特殊的能力，当您第一次使用进入塞林瓦尔时，母树的力量会短暂地打开一条连通现在与过去的道路。”
“我想，西尔芙殿下便是通过那条通道，来到您的身边的。”
晏云清的CPU快要烧了，“你是说，这个[塞林瓦尔的思念]，其实是西尔芙让你转交给我的吗？”
精灵母树是一个很神奇的存在，光是精灵能够通过母树转生这一点已经很神奇了，多一个短暂穿越时空好像也不是那么奇怪。
雷格斯轻轻点头，“这是西尔芙殿下回归母树时让我完成的事情。”
晏云清不解：“……他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塞林瓦尔？”
按照晏云清一开始的想法，他对这些眷属肯定是能避就避，在得知西尔芙已经回归母树后，更不可能会来到塞林瓦尔了。
毕竟塞林瓦尔一向不欢迎外人的到来，晏云清不可能不知道。
要不是这一次意外，再加上他确实有点担心莉莉安的情况，不然他还真的不会出现在这里。
雷格斯：“……或许西尔芙大人有自己的考虑。”
这下晏云清的cpu是真的要烧了，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将[塞林瓦尔的思念]交给雷格斯的西尔芙应该是没有穿越时空见到过他的，毕竟那个时候他还没穿越过来呢，但现在西尔芙又已经穿过时空，来到未来见过他了……
好混乱，这算不算那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经典问题？
好像还涉及到了祖母悖论。
晏云清觉得自己不能多想，想多了自己的脑子可能真的会坏掉。
暂且把这个世界当成有好几个平行时空吧。
晏云清揉了揉眉心，“所以现在的你，也是西尔芙让你过来给我解释的吗？”
雷格斯低头，默认了这件事。
“西尔芙殿下在回归母树之前，得到了一个预言，他知道您会再度降临，或许会遇到危险，所以他做了一些准备。”
晏云清恍然，所以那些治愈技能也确实是西尔芙为他准备的吧？
“他还说了些什么吗？或者他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晏云清又想起了之前那个『天降者』的预言，西尔芙也得到过一个预言，或许他还会留下什么线索？
雷格斯迟疑片刻，“嗯……西尔芙殿下说他想您了？”
晏云清：？
晏云清抽了抽嘴角，“这真的是西尔芙说的吗？”
雷格斯不太确定地点点头：“西尔芙殿下回归母树之前，确实有说过『已经过去五百年了，思念已经让我无法忍受这漫无止境的安静了』。”
晏云清：。
稍微有一点点心虚。
“还有别的吗？”
雷格斯想了想，“或许，您可以尝试接受西尔芙殿下的记忆洗礼？或许有您想要得到的东西。”
西尔芙在回归母树前将记忆全部取出，灌入王冠之中，给每一个新诞生的精灵洗礼，让他们从出生起就拥有一项或多项能够自保的技能，这也是西尔芙想到能够在乱世之中保存下精灵一族的方式。
只是这种洗礼并不是能够选择的，王冠会在洗礼的过程中为新生的精灵挑选最适合的记忆，将其作为初代精灵王对新生精灵的祝福一同赐予。
雷格斯贴心地将这个潜规则隐瞒下来。
晏云清有点纠结。
老实说他不是很想接受这种洗礼，有种窥探西尔芙记忆的感觉。
但他真的很想知道，『天降者』相关预言的信息。
梅林那里问不出来，狄维克和伊莎贝尔也不知道这件事，其余经历过那段时间并且还存活的眷属不多了，有可能知道这件事的只剩下一个天使长西奥多了。
比起去挑战不知道有没有反叛的西奥多，晏云清觉得还是窥探一下西尔芙的记忆比较好。
因为……
天使一族，本身就是背叛了光明神，加入了魔王队伍中的『背叛者』啊。
而带领天使一族背叛的……正是如今的大天使长，西奥多。
这也是为什么曾经游戏里将西奥多叙述为『最忠诚的狗』，而晏云清仍旧迟迟不敢与之对上的原因。
他太强大了，也太不可控了。
他曾经的忠诚，很有可能会在魔王的消失下，变作刺向魔王的利刃。
誓言中永不背叛的前提，是魔王永不抛弃啊。
这样想着，晏云清同意了雷格斯的提议，接受王冠的洗礼。
在跟随雷格斯站起身时，晏云清的脑海中又突然划过了一个念头。
按照雷格斯的说法，在他使用了[塞林瓦尔的思念]后，就会建立起一条连接过去与未来的通道，西尔芙能因此进入现在的时间点……
可他使用[塞林瓦尔的思念]时，是深夜吧……？
他一过来就变成猫睡着了，那个时候西尔芙就已经过来了吗？
……西尔芙不会就这么一直看着他吧？
第153章
哎呀好难猜啊, 就当那条通道太长了，西尔芙才刚刚走到尽头吧。
毕竟相隔着一千多年呢！
晏云清实在没法想象自己睡着的一整晚里，西尔芙就这么静静地注视了他一夜。
多想一秒他都感觉到头皮发麻, 浑身不自在。
还是那句话，在游戏里病娇或许是一个时髦的设定, 但是让他真人上哒咩！
晏云清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他作为魔王抛弃了眷属这一千多年将近两千年的时间，眷属一个个不黑化已经是很好的了, 就算是西尔芙也不敢保证他真的心态没问题啊！
晏云清闭眼。
刚刚走出这个树屋，晏云清就看见了一群小精灵从他眼前打闹地飞过，其中一个还冒冒失失地撞到了雷格斯的肩膀上。
那群小精灵一看到雷格斯立刻静音, 一秒安静下来, 撞到了雷格斯的那个小精灵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僵硬地一点点转头，在看见雷格斯的那一瞬间, 笑容都僵硬在了脸上。
雷格斯的一个眼神扫了过去, 有什么东西好像轻轻地碎了。
“路上打闹还撞到其他精灵, 回去抄三遍初级古精灵语手札，下周交上来。”
这下那个小精灵是真的碎了。
全塞林瓦尔聆听我破防的声音.JPG
其他小精灵鸦雀无声，一个个低着脑袋, 生怕雷格斯注意到他们, 结果雷格斯目光轻飘飘地落到了他们的身上, 根本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淡淡开口：“你们, 一遍。”
顿时所有小精灵都垂头丧气，如丧考妣，拉长了语调：“是——”
在得到雷格斯眼神同意后, 转身就跑，那半透明的翅膀扇动频率快的像是背后有什么天敌在盯着他们，马上就要把他们统统吞吃入腹一样。
晏云清觉得这个画面非常有趣，“他们好像都很怕你。”
雷格斯轻轻地嗯了一声。
“哎，明明你以前也是一个很害羞的小精灵，没想到现在变成让小精灵恐惧的长老了。”
曾经的小花虽然性格有点缺陷，但确实是一个很容易害羞的小精灵，比如魔王摸一摸他头顶的那朵伴生花，小花就会迅速涨红一张脸，然后躲在藤蔓缝隙里一个人偷偷生闷气。
别说，那个时候的雷格斯还怪可爱的，和现在板着一张脸的精灵长老一点也不像。
晏云清打趣了一声，“这就是屠龙少年终成巨龙吧？”
这种形容在艾尔曼大陆比较新奇，之前从从未有过，雷格斯先是疑惑地看了一眼晏云清，紧接着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别过了头没有回应晏云清。
晏云清眼尖地看到对方的耳根子红了。
晏云清：……？
等等，难道过了这么多年，小精灵都变成精灵长老了，雷格斯还是之前那个很容易害羞的小花吗？
宇宙猫猫升华中.JPG
雷格斯领着晏云清越走越深，路上碰见了不少其他精灵，不少精灵好奇地看着晏云清的方向，在发现他是一个人类时，先是警惕，紧接着看见身边的雷格斯，又放下心来，重新对晏云清产生好奇。
这个过程差不多就是：
『咦，有个面生的，瞅瞅看是谁』→『竟然是人类！塞林瓦尔什么时候偷跑进来一个人类了！』→『哦，身边跟着大长老啊，那没事了，大长老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好奇，这人类和大长老到底什么关系，竟然都带进塞林瓦尔里来了』→『我瞅，我瞅，我瞅瞅』
晏云清有种进了动物园，被一群动物围观的感觉。
好奇妙的感觉。
然而雷格斯目不斜视，像是根本没看见到其他精灵的目光一样，领着晏云清朝着他们的目的地走。
只有走在雷格斯斜后方的晏云清才能看见，雷格斯的耳根一直是红通通的，俨然有越来越红的趋势。
晏云清：。
嗯……看来严肃的外表只是雷格斯为了遮掩自己害羞性格做出的伪装啊？
越走越深，直到晏云清再也看不见有其他的精灵路过，他才抽空看了一眼周围，一边回忆，一边不确定地问：“这是圣地吗？”
“是的，西尔芙殿下的王冠就保存在母树旁边，这样比较安全。”
塞林瓦尔的圣地是对所有精灵禁止入内的区域，只有少数精灵才拥有进入的资格，这是为了保护精灵母树上还未诞生的花骨朵，同样也是为了保护精灵一族延续的根本——精灵母树。
晏云清迟疑：“我可以进入你们的圣地吗？”
“您得到过塞林瓦尔的承认，自然可以。”
晏云清没有多说什么，跟随着雷格斯的步伐走进了圣地之中。
说实话他身为魔王的时候，其实是来过几次圣地的，主要都是来找西尔芙的。
那个时候精灵族的圣地还没有管理得这么严格，西尔芙经常会跑到母树上小憩，魔王在塞林瓦尔找不到西尔芙的时候，就会偷偷跑进圣地之中碰碰运气。
其实一开始他并不知道这里是圣地，只是在找西尔芙的时候迷路走了进来，就看见依靠在枝干上睡着的西尔芙。
长长的发丝垂落，像是一条漂亮的绸带挂在了树梢上，少年的魔王忍不住靠近了对方。
蓦然，树上的精灵睁开了眼睛，琉璃般剔透的双眸对上了暗红色的眼瞳。
他们静静地对视，好像只过去了几秒，又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
“你怎么进来了？”
“你真好看。”
他们两异口同声，说完皆是一愣。
少年的魔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好意思：“抱歉，这里我不能进来吗？我迷路了，不小心走进来了。”
树上的精灵定定地看了一眼他，随即挪开的视线，淡淡地说道：“这里外人不允许进来。”
“那我下次会注意的。”少年的魔王继续仰头看着树上那漂亮的精灵，“有没有人夸过你，你真的很好看？”
“嗯？”
“你金色的头发很漂亮，你琉璃色的眼眸很漂亮……”
少年的魔王掰着手指数着，“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存在了。”
“……”
树上的精灵又低头看了一眼他，良久才淡淡地开口：“没有。”
“嗯？”这回轮到少年的魔王疑惑了。
“没有人夸过我很好看。”精灵如是说道，“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类。”
“真的吗？”少年的魔王惊讶。
“嗯。”精灵点点头，“那些人类见到我，都不敢同我直视。”
少年的魔王恍然大悟：“难怪，如果他们认真地去看你，一定会发现，你真的很漂亮。”
“嗯。”
“这个时候应该说谢谢啦。”
“……谢谢？”
“不客气！”
少年的魔王笑容灿烂，仿佛明媚的阳光，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暖照进了属于精灵的小角落。
树上的精灵顿了顿，从树上跳了下来，站在了少年的魔王面前，凑近了对方仔细看了看，“你的眼睛。”
少年的魔王歪了歪头，“怎么了？”
精灵直起身，认真地说道：“你的眼睛也很漂亮，像是剔透的红宝石。”
少年的魔王惊喜：“真的吗？谢谢。”
“其实我的族人也曾这么说过。”说到这些，他那亮闪闪的红色眸子暗淡了几分，“只是他们为了保护我……都离世了。”
精灵听不懂少年语气中的悲伤，对他们来说『死亡』不过是漫长生命中一定会经历的事情。
“你可以等他们转生，他们还会回到你身边。”精灵伸出手，摸了摸少年的眼睛，心想：红宝石不闪亮了。
少年的魔王勉强勾起了嘴角：“嗯……”
“如果人类也有母树就好了。”
第154章
晏云清睁开眼。
回忆还在心头盘旋, 久久不得沉淀。
他低头，手中还拿着那一顶象征着精灵王西尔芙的王冠，交织的藤蔓与宝石在他手上落下了白色的印子, 千年的时光并没有在上面留下太多的痕迹，反而将其冲刷更加耀眼夺目。
晏云清忍不住笑了一下。
是的, 人在无语的时候总会忍不住笑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雷格斯说过接受王冠的洗礼，能得到西尔芙的记忆, 晏云清是抱着探究『天降者』相关记忆来的，结果这顶王冠带着他回顾了一遍魔王和精灵的相识相知。
他用西尔芙的视角，重新看了一遍魔王是怎么把精灵骗进自己的队伍里的。
晏云清：……
虽然但是, 曾经的他真的有点屑屑的。
晏云清将王冠放回原位, 他不用问也知道，这种洗礼应该只能进行一次，因为他的经验池增长了一大截, 想来游戏系统也不可能允许他反复薅西尔芙的经验值。
可惜, 还是没能找到有关『天降者』的信息。
晏云清打开了游戏论坛, 看着上方又减少了一大截内测上线倒计时，有点想躺平了。
反正玩家迟早要上线的，说不定等玩家上线了, 他就知道这游戏公司背后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了。
晏云清轻叹了一口气, 转头对上了雷格斯的视线, “我好了。”
“您有得到您想要的东西吗？”雷格斯恭敬地询问。
晏云清摇了摇头，顿了顿又笑了一下, “不过接受洗礼之后，我又有了想要询问西尔芙的问题了。”
比如……
“……”
“能带我去见见莉莉安吗？”
……
晏云清离开了塞林瓦尔，[塞林瓦尔的思念]还可以使用, 只不过不再像第一次使用时那样，能够打开链接过去与未来的道路，那个素白的身影已经完全沉睡在了时间的长河之中，等待下一次在母树的枝丫上绽放。
塞林瓦尔的思念，真的只是塞林瓦尔的思念吗？
临走之前晏云清去看了一眼莉莉安，确定她完全陷入了生长期的沉睡，暂时不会清醒。
“她这样真的没事吗？”
“他的力量太过冗杂，庞大，需要更长时间的沉睡，或许在您下一次来到塞林瓦尔的时候，他就会苏醒与您见面了。”
晏云清安心了。
回到学院营地，见到德米特里厄斯晏云清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
忘记探究德米特里厄斯和另一个『德米特里厄斯』的关系了！
晏云清连忙打开任务列表，营救小伙伴的任务是完成了，还剩下一个支线任务【神秘的面具人与德米特里厄斯】还在进行中。
明明是属于【消失的同伴】的支线任务，偏偏【消失的同伴】已经完成了，这个支线任务既没有显示失败，也没有显示成功。
还在进行中……意思是他还能继续探究这个任务背后隐藏的线索吗？
晏云清瞅了一眼，支线任务的完成奖励一般，背包里琳琅满目的道具材料让晏云清对这个任务有点看不上眼了。
不行不行，这想法也太败家子了。
晏云清打消了冒出来的念头，决定尽力而为。
要是之后在街上又撞见那个『德米特里厄斯』，就继续跟上去看看能不能打探到线索。
罗宾一转头，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晏云清，先是一怔，随即脸上带上了夸张的表情，两个眼睛变成了荷包蛋，哭唧唧地向着晏云清的方向扑来。
“小队长——”
晏云清：！
晏云清一惊，退无可退，只能接住了罗宾的飞扑，“你这是怎么了？”
“呜呜呜——小队长，那天约好的时间没见到你，我还以为你也不见了，吓死我了——”
“结果沃克利老师和我说你居然发现了线索，一个人追了上去，这也太危险了！”
“你怎么一直没回来，我真的好担心你啊！”金主大人！
罗宾嗷嗷干嚎，光打雷不下雨，嚎了半天也不见落泪的，晏云清用了点力气，把他推开了。
“确实是发现了一些线索，当时时间太紧急了，就没来得及和你们联系。”
“我遇到了几个朋友，顺便去了一趟朋友家里，回来晚了一些。”
晏云清看了一眼德米特里厄斯，“你们当时都回到原本扎营的地方等我了吗？”
当时他跟着德米特里厄斯，跟到一半这家伙就消失不见了，晏云清现在还没弄清楚他是怎么不见的。
难道是空间魔法类道具？
或者干脆就是空间魔法？
只是这类魔法极为稀少，而空间魔法类道具又十分珍贵，尤其是那种可以随身携带的，基本上都是消耗品，能用得起的人背后的势力绝对不小。
一开始晏云清才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现在想想，德米特里厄斯身上真是处处都写满了矛盾点。
“是啊。”罗宾没有任何察觉地说出了晏云清想听的答案，“当时我先回来的，德米特里厄斯后面就跟着回来了，我们两一直等你等了一个小时，差点以为小队长你也遭遇不测了。”
“什么叫做也。”威廉站在一边吐槽。
罗宾瞥了他一眼，“你都被那什么永恒神教的黑袍人给抓走了，还不叫遭遇不测吗？”
威廉沉默。
罗宾继续戳他的痛处：“都到了外训的森林了，除了队友以外全是对手，你居然还能傻乎乎地相信一个其他小队的人来求助！”
“他们要是真的陷入沼泽，他们就应该发出求助信号，等待老师来救援了，找你一个小屁孩有什么用？”
威廉恼怒：“你怎么不说罗文娜！她也相信了那个阿加纳啊！”
罗宾讪讪：“我敢吗我？她可是我姐啊，她会揍我的。”
威廉咬牙切齿：“那你就闭嘴，不怕我也揍你吗？”
罗宾上下打量威廉，那眼神的含义都不需要罗宾亲自说明，其他人也立马读懂了。
就你？
威廉恼羞成怒：“罗宾！！！”
晏云清看着两人打闹，扫了一圈没看见罗文娜的身影，“罗文娜呢？她没有受伤吧？”
罗宾和威廉打闹期间抽空回了一句晏云清的话，“在那边呢，她没受什么严重的伤，就一些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
晏云清顺着罗宾指着的方向看去，这才找到了罗文娜，她着一身飒爽的劲装，背上还背着她的那把大剑，正背对着他们的方向和一个穿着魔法袍的女生说话。
那女生长相清秀，说话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笑意，似乎和罗文娜说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眼睛弯弯的，十分恬静漂亮。
那是罗文娜的朋友？
晏云清生出了些许好奇，罗文娜在学院里的朋友不多，大多数都是剑士学院的，倒是没听说过她在魔法学院还有其他朋友？
大概是察觉到了晏云清的视线，那女生朝着晏云清的方向看过来，两人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她对着晏云清友好地弯了弯眼睛，展露一个浅淡的笑容。
很漂亮。
但晏云清心中却陡然生出一股奇怪的情绪，心中有个声音叫嚣着想要靠近对方。
晏云清眉头皱了皱，移开了视线，并没有听从心中的想法上前攀谈，觉得这件事有点古怪。
晏云清再次用余光看了一眼那名女生，发现对方的视线仍旧停留在他的方向，心中那股不安逐渐扩散，晏云清记下了对方头顶的名字。
伊瑟。
以后遇到了避着点走，这怕不是个有魅魔血统的家伙，小心点比较好。
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着了道。
咦，他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又忘记了什么？
***
外训匆匆结束，这次因为很多学生都遭遇到了意外，涉及到的小队太多了，因此本次外训的成绩并不算分。
晏云清的【一鸣惊人（二）】没能完成，显示了失败。
这还是他第一个失败的任务，经验值倒扣了几百，还附加了一个随机debuff[霉运冲天]，持续时长48h。
这两天的时间，晏云清是喝水都塞牙，魔法实战课上差点因为魔力暴动，把教室的屋顶给掀翻了。
露西老师：……
露西老师头痛地扶额，“你的魔法天赋是我见过最好的学生了，但相对的，你的魔法天赋让你只要稍稍动用一个念头，周身的魔法元素就开始涌动。
“做个比喻，这些亲和你的魔法元素就像是你的孩子一样，你一声令下，这些小可爱们就喊着妈妈妈妈冲了上来。”露西老师开了个玩笑，“它们都想为你做事，但你使用的魔法所需要的魔法元素就那么一些，所以它们开始争吵打架。”
“如果控制不好，就容易造成元素暴动——也就是常说的魔力暴动。”
晏云清：。
这些他都理解，但是一定要喊着妈妈妈妈冲上来吗？不能喊爸爸吗？
但晏云清很识相地没有问出这个问题。
毕竟他不想被风风火火的露西老师用『你这孩子怎么不懂我的幽默』的眼神瞪。
而且他也不是不能控制这些魔法元素，这次的魔力暴动纯粹只是因为他任务失败了，被随机了一个debuff，最近变得比较倒霉而已。
“我这里暂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我需要带你去见一位伟大的魔法师，让他教你如何控制这些小可爱们。”露西老师说，“刚好，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我想将你引荐给一位老师，他不经常回学院的，就连我也是好几年才能见到一次他。”
她笑容非常明媚，用力拍了拍晏云清的肩膀：“你真是太幸运了，才入学这点时间就能见到那位老师了！”
“走吧，让我带你去见见那个老师。”
晏云清也好奇露西老师说的那个伟大的魔法师究竟是谁，跟着露西的步伐走了半天，七绕八绕爬上了一座钟塔的阁楼。
在敲开这阁楼门之前，晏云清对这位伟大的魔法师已经不抱希望了，在看见熟悉的人之后，晏云清的眼神死了。
“安布罗修斯阁下！”露西十分恭敬地对那位白胡子老头行了个礼，露出了背后站着的晏云清，“这就是我之前同您说过的那位很有天赋的魔法师学生。”
随即露西侧头，对着晏云清轻声介绍：“这位是安布罗修斯阁下，出自那个传承多年的魔法家族，你知道的吧？我们希格瑞特学院伟大的初代校长，梅林就是出自那个传奇的魔法家族。”
晏云清看看露西，又看看坐在那里笑而不语的老头。
好家伙，梅林你给自己设定的假身份是自己的后代吗？
第155章
被露西老师称呼为尊贵的安布罗修斯阁下的老头, 和露西老师说了几句话后，留下了晏云清，让露西老师先行离开了。
晏云清见露西老师离开了, 也不绷着一副恭敬的模样，毫不客气地在梅林的对面坐了下来, 端起了一看就是为他准备的那杯茶水一饮而尽。
下一秒他就被茶水给呛到了, 捂着嘴拼命咳嗽了起来。
“看到我有这么激动吗？”梅林又重新给晏云清倒了一杯茶水，“露西说你控制不好魔力？”
这么说着, 梅林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好像在说『真的假的，你还能控制不好魔力』？
晏云清努力压下喉咙的痒意, 勉强才平复下来, 不再拼命咳嗽，听见梅林的问题摆了摆手，“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梅林见晏云清不愿多说, 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晏云清深吸了一口气, 也不敢继续喝茶了, 他真的担心再喝一口茶他能被这茶水活生生呛死，[霉运冲天]的debuff真的好可怕。
“你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情？”晏云清问。
梅林挑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施施然开口：“你怎么就肯定我是来找你的？”
晏云清耸了耸肩, “你不是来找我的, 为什么还要答应露西老师让她的学生见你一面？”
他不信梅林猜不到这个学生是谁。
梅林哈哈一笑，“好吧,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是来找你的, 诺兰你还是那么聪明，什么都瞒不住你。”
他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看向晏云清的方向：“我听佩内洛普说，这次一年级的外训遇上了一个叫做永恒神教的组织？”
晏云清也跟着坐直了身体，“对，你知道永恒神教？”
这次他和永恒神教算是打了个照面，永恒神教用魔王的名义干坏事，而他又用Joker的身份捣毁了一个永恒神教的据点，两方绝无可能和解，晏云清下次若是再遇见对方的人，必定是要和对方不死不休的。
梅林神色凝重，“我确实对这个组织了解过一些。”
“之前我就和你说过吧，我和伊莎贝尔在追查失踪的巨龙族人，还有那只伊莎贝尔很看好的后辈小亚摩斯。”
“最近我们查到了一点消息，有人曾在拍卖会上交易了一枚年份很新的龙骨，像是刚刚剥落下来的，伊莎贝尔和我顺着这个消息查下去，得知售卖龙骨的那人就是出自永恒神教，是其中的一名小头领。”
“我和伊莎贝尔又开始查永恒神教的消息，只不过这个组织隐藏得很深，就连我们也花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了几个他们明面上的据点，结果找过去一看，全是等级十一二级的外层成员。”
“就连头目也不过三十几级，根本不知道什么消息。”梅林的神情严肃，“我们唯一打听出来的，只有『这个永恒神教曾经似乎也围剿过一只巨龙』的消息。”
晏云清听着听着，脸色也跟着难看了几分。
就连外层成员都能知道的消息，想必已经不属于什么内部机密，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个组织经常围剿猎杀巨龙族。
巨龙族的单兵实力十分强劲，人形以一敌百都不是问题，更何况变回龙形，那能打程度可不是翻倍这么简单。
想要杀死巨龙，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永恒神教经常围剿猎杀巨龙族，那隐藏在这些十一二级的外层成员背后的，真正的神教精英实力不可小觑。
一般这类的强者，在艾尔曼大陆多少都会有点名声，他们想要隐藏行踪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梅林作为同一等级的强者，对这些人的行踪多少会有一些了解。
偏偏梅林在此之前连永恒神教都没有听说过，还是一个永恒神教的成员偷偷交易了一枚龙骨，才被他们顺藤摸瓜找到踪迹。
这永恒神教，是否藏得太深了一点？
不，不对。
晏云清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怪异之处，永恒神教并不是藏得太深，而是他们消息传播的范围完全排除了梅林、佩内洛普这一阶层。
就像是大数据推送造成的信息茧房一样，若不是梅林他们先知道了永恒神教的存在，并进行追踪，他们所涉及到的信息绝对不会出现『永恒神教』的关键词。
有人在有意向他们这些强者隐瞒永恒神教的存在，他们只在底层民众中进行传教，并且操控了信息的传递。
晏云清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他明白了梅林想要表达的意思。
“你是说……”
梅林仿佛已经预料到了一场即将来袭的风暴。
“佩内洛普说是你搅合了永恒神教的祭祀，我想你应该看见了祭祀的流程，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些祭坛地面刻画的纹路？像是魔法阵一样的纹路？”
晏云清回忆了一下，那个时候祭坛里的黑袍人太多了，晏云清很难关注到整个祭坛地面是否有刻画魔法阵，但他依稀记得他混入黑袍人之中时，脚下的地面确实有点凹凸不平。
而当时那诡异的[悲伤共鸣]debuff，也像是通过魔法阵操控的。
“那魔法阵具体有什么效果？”
“这是一个十分阴毒魔法阵……不，应该说是炼金阵法比较合适一点。”梅林的声音沉重，“它会通过血液剥夺一个人『天赋』。”
“天赋？”晏云清奇怪，“什么意思？你是指成为魔法师、剑士那样的天赋吗？”
梅林颔首：“你可以这么理解，有『天赋』的人可以通过学习、修炼，成为魔法师、剑士，以及更多的分支职业。”
“而『天赋』更明显直观的表现，你应该也知道，就是『天赋技能』。”
“那些炼金阵法，本质上是通过鲜血作为媒介，盗取一个人的『天赋』以及『天赋技能』。”
晏云清瞳孔地震。
等等……天赋技能？
晏云清脑子有点混乱，“天赋技能？这个阵法能够盗取他人的天赋技能？盗取后呢？难不成能给别人用吗？”
梅林点点头，“这个炼金阵法其实是九百多年前，一个天才炼金术师研究出来的，他妻子给他留下的唯一一个儿子天生体弱多病，不仅没法传承他的能力，还有早夭的迹象，于是他潜心钻研了十年，在他儿子快要死去的那一年，通过古籍手札研究出来了这个魔法阵。”
“那个古籍手札，你也熟悉，就是神战那个时候，亡灵巫师奇恩使用的锁灵阵。”
说到这个晏云清不陌生，亡灵巫师奇恩造成的惨剧很多，锁灵阵就是其中最为阴毒的一件。
他将还活着的人族、异族，用锁灵阵将其深深折磨致死，因这些生命死前怨念深重，所以死后凝聚出的亡灵会比普通亡灵更加强大。
亡灵巫师奇恩有一支亡灵军队全都是用这个方法制造出来的，当时精灵王西尔芙之所以会从塞林瓦尔出来，最终加入魔王的队伍参与神战，也是因为奇恩用这种手法虐杀了几名精灵，并困住了他们的灵魂，使他们不得回归母树，重新转生。
但两千年前，魔王杀死奇恩后，已经将所有记载过锁灵阵的书籍全部销毁，不可能还会有记载锁灵阵的古籍流传下来。
晏云清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出来。
梅林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但那个炼金术师其实最终并没有成功，他和他的儿子都死在了那个『天赋』转换的阵法之中，后来记载着这个阵法的笔记作为对方的遗物被他的几个学生继承了，并没有流传开来。”
“炼金术师的小圈子中，普遍认为他的这个阵法其实是失败的，我也是在看到祭坛的阵法时，查询了很多手札，最终在那个炼金术师的学生手札中发现了相同的阵法。”
梅林说着，按了按眉心，“那学生的后代，也是学院的老师之一，也多亏了他将家族传承的手札都捐给了学院，我才能快速地找到相关的线索，进而对比上两个阵法的相同之处。”
“因为阵法上有多处相同之处，再加上起作用确实符合永恒神教的所作所为，我才将两者当做同一阵法。”
晏云清闭上了眼睛，开始在脑子里复盘整个事件，回顾他之前经历的事情，所有细节统统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他突然想起来了很关键的一个线索。
“所以，按照你的意思，永恒神教的这些人，打着魔王的名义，正在满世界的收集他人的『天赋』？”晏云清说，“所以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有『天赋技能』的人对吧？”
梅林颔首。
晏云清沉重：“曼蒂佩尔和光明教廷也同样在做这件事情。”
梅林一怔，“什么？”
晏云清重复：“曼蒂佩尔，就是之前我们重逢的那个地下赌场，他们也在做同样的事情，收集有『天赋技能』的孩子。”
“还记得我交给你的那个名叫娜娜的孩子吗？”晏云清神色复杂，“她在被曼蒂佩尔关押起来之前，刚刚觉醒了『天赋技能』不久。”
梅林也想起来了，“对，你将那个孩子交给我的时候，她的锁骨上洞穿的就是锁灵链——我以为那个只是巧合？”
晏云清抿了抿唇，“我当时在和那些孩子打听的时候，得到了几个信息。”
“第一，曼蒂佩尔曾经试图向孩子团的杰夫，买下『妮卡』『罗科』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都是孩子团中少有觉醒了『天赋技能』的。”
“第二，曼蒂佩尔试图买下孩子的时间点，就在这两个孩子觉醒天赋没多久的时候，那两个孩子曾经因为『天赋技能』的出现，去自由城的牧师『保罗』先生那里检查过身体，而『保罗』先生来自光明教廷，是光明教廷派遣到自由城驻扎的牧师。”
“第三，曼蒂佩尔和光明教廷私下有交易，具体交易大概就是曼蒂佩尔向光明教廷提供某些『货物』，而光明教廷给曼蒂佩尔提供庇佑和一些信息渠道。”
“第四，关押着娜娜的那个暗牢中，地面就刻有一个很古怪的魔法阵，我站上去的时候，那个魔法阵主动汲取了我身上的魔力，我甚至无法阻止魔力的流失。”
晏云清深吸一口气，“在此之前，这些信息十分零碎，我并不能将其组成一个完整的线索，但你和我说完有关盗取『天赋』的炼金阵法后，我才将两者关联到了一起。”
“这永恒神教——或许和曼蒂佩尔、光明教廷都有关联。”
第156章
晏云清此话一出, 整个阁楼都陷入了安静。
梅林脸色不太好看，那张老脸皱成一团，晏云清不小心看了一眼, 总觉得梅林脸上那些褶子像朵菊花。
晏云清抽了抽嘴角，挪开了视线, 有些不忍直视。
梅林倒是没注意到晏云清对他轻微的嫌弃, 知道了他也只会洋洋得意，因为这张老脸本就是他为了躲避麻烦故意捏造出来的。
“曼蒂佩尔、光明教廷……”梅林眉头紧锁, “永恒神教，这三者在明面上根本扯不上关系。”
这反而更加恐怖。
他们在明面上越是做得滴水不漏，所图便越大。
“光明教廷现在的信仰, 那个光明女神, 你有了解过吗？真的是新诞生的神明？”晏云清把之前困惑自己很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你说那个啊。”这个梅林还真的知道，“光明教廷重新建立，宣布光明女神的诞生那会我和伊莎贝尔就已经探查过了, 并没有诞生什么新的神明, 那个光明女神只是光明教廷重新拉拢信徒的一个理由。”
“最早出现的那个光明女神只是光明教廷当时的圣女假扮的, 不过当时还处在战乱期间，那两大帝国打来打去的，普通人不太好过, 那会光明教廷就收留了这些人, 慢慢形成了新的光明教廷。”梅林说道。
魔王失踪后, 永恒帝国在几位眷属的支撑下坚持了一段时间，然而时间一长, 人心易变，再加上那则预言的传播，罗穆尼克和巴托维塔最初的两位首领率先站了出来宣布独立, 不愿意接受异族的统治。
紧接着便拉开了长达一百多年的战乱篇章。
在此期间的伤亡数字并不比神战那会少，再加上魔物的出现，最底层的普通人和异族是死伤最惨重的，而那会光明教廷站了出来，虚构了一个新诞生的光明女神作为精神信仰的锚点，收容救济这些因战乱流离失所的人。
众所周知，光明教廷掌握着全艾尔曼大陆所有的光明系魔法，而众多强大的治愈系魔法都是光明魔法，再加上光明系魔法天克魔物，那个时候即使梅林发现了光明教廷的异动，也没有出手干预他们的重建。
论迹不论心，在那个动乱的时代之中，若是再不给普通人留一些容身之所，他们是真的活不下去的。
更何况光明教廷摆出来的光明女神也只是个假货，根本无法影响到他们，弱小得仿佛是一只随时可以踩死的蚂蚁。
连梅林也没有想到，当初由圣女假扮女神的新光明教廷，如今竟然敢在暗中参与如此有违天伦的事情。
梅林感叹：“我以为新的光明教廷……会成为真正的『光明』，毕竟那个时候我是见过那个孩子。”
“那个假扮女神的圣女，当时的她好像只有14岁……我问她有没有想过被信徒拆穿后会有什么下场？”梅林回忆当年，虽然已经过去了千年的时间，那些画面早已褪去了颜色，但在他的记忆之中仍旧栩栩如生。
那是一个瘦弱的姑娘，她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头发一丝不苟地被挽起，在面对梅林直白而尖锐的问题时，她也没有露出任何不安与恐惧，只是坚定地告诉梅林。
——“总要有些人站出来为这片大陆做些什么，如果不是我，也会有别人，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她和你说了同样的话，诺兰。”梅林心中怅然，“我那个时候真的以为光明教廷或许会成为下一个永恒帝国。”
晏云清却觉得很正常，“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绝不是一个人就可以改变的。”
“当年的魔王如果没有志同道合盟友、眷属，也不可能建立庞大的永恒帝国。”
“或许你见到的那个圣女真的有救世的抱负，可人类的生命还是太过短暂，仅凭她一个，是无法操控光明教廷走向腐烂的未来。”
光明教廷的根是腐烂的。
它带着过去的辉煌与腐朽发臭的内芯重建，就不可能真正走向『光明』。
“……你说得对。”梅林不得不承认，诺兰在某些事情的见解远超他们这些人。
即使他活了这么多年，也无法钻研透彻人心，诺兰却轻易做到了。
阁楼里再次安静了一会。
梅林长舒一口气，道：“我们接下来会继续追查永恒神教的事情，同时我也会关注光明教廷的动向，他们现在的势力发展太大了，就连我也不能轻易得到他们内部的信息，需要一些时间。”
“伊莎贝尔也会参与进来吗？”晏云清听出了梅林想要表达的意思。
梅林点头：“会查到永恒神教本来就是因为拍卖行那笔龙骨交易，好不容易找到了新的线索，伊莎贝尔不会放弃的。”
“更何况我这次回道学院，也从那名炼金术师的笔记手札中找到了关键性线索。”梅林说，“那炼金阵法绘制所需的主要材料就是龙骨和龙血，如果我们的调查方向没有问题的话，大概……”
这就是巨龙族这近百年经常有族人失踪的原因了。
梅林的神情中难掩愤怒，早已和伊莎贝尔成为夫妻，又在巨龙族生活了上百年的他，也已经对巨龙族生出了归属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很难保持平静的心态面对。
晏云清默默点了点头。
只是这样一来，永恒神教计划开始的时间又要往前推一百年了……如果巨龙族近百年的族人失踪真的和永恒神教相关的话。
“说起来，你说的那个炼金术士学生的后代也在学院里做老师，是谁啊？”
“你可能不认识。”梅林没有隐瞒，“是教高年级的老师，而且他也没遗传到祖辈的炼金天赋，倒是在魔法语言上很有建树，现在教的也是《高级魔法语言与符文》。”
“克莱顿·格雷戈里。”
克莱顿·格雷戈里？
晏云清在心中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怎么觉得有点熟悉？
他回忆了片刻，突然想起来格雷戈里这个姓氏为什么这么熟悉了，同为A班的学生，他来到希格瑞特学院最熟悉的同学——昆恩的姓氏就是格雷戈里。
昆恩的全名是昆恩·格雷戈里，父亲也是学院的老师，刚好教导的是高年级的学生。
这个克莱顿·格雷戈里是谁，晏云清觉得自己已经不用往下猜了。
不会这么巧吧……？
晏云清揉了揉额角，感觉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巧合组成的。
“你呢，接下来你还准备继续待在学院里吗？你的实力恢复还需要多少时间？”
在梅林的视角，晏云清只是来希格瑞特学院里学习一下这千年以来新发展的学科，并不是真的来学习的，而他消失的这一千多年实力不增反退，还退得如此夸张，梅林也主动给他找了一个受伤的借口。
但梅林始终相信晏云清的实力很快就会恢复，毕竟单从晏云清这短短时间内的等级提升来看，确实很像是在缓慢地恢复原本的实力。
毕竟再怎么天才的人，也不可能几个月的时间，就从四十几级飞跃到现在将近七十级的。
晏云清摸了摸鼻子，这个问题还真的不太好回答，他的实力什么时候恢复？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达到一百八十级往上啊。
怎么穿越过来把他等级给洗了，要是能直接继承当时主控的面板，他现在还需要怕这个怕那个吗？
直接打进光明教廷，手撕教皇，脚踢圣子，根本没有人拦得住他。
曾经花了两个月特意给主控面板刷到和光明神五五开的晏云清十分自信地想到。
就是可惜这些都是幻想，想完了还得面对现实。
“嗯……实力还需要一段时间吧。”晏云清含糊地回答了有关实力的问题，“至于之后还会不会留在希格瑞特学院这个。”
晏云清沉吟片刻，反倒是提到了一个题外话，“算算时间，『天降者』快要出现了。”
梅林一愣，也跟着算了算，神情凝重，“确实如此，『天降者』……嗯，你这个表情，难道你已经知道『天降者』指的是什么了吗？”
“大概知道了一点。”晏云清回答，“算是一群行为模式很难预估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