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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可以吗“沈小姐,好久不见。”

ch41:

“他、最近怎么样?”

沈可鹊最后还是颤着尾音地问了出来,却在还没等到楚澈回答时,又反了悔。

她动了动椅子,将目光重新对上镜子中自己的双眸。

今日妆容将眼尾的闪粉勾得分外浓重,像是银河九千里、坠下星子无数,配上稍挑的眼形,美得分有攻击性。

“算了,你走吧,”沈可鹊的语气没有片刻迟疑,“我才不想知道。”

身后起了些声响,是楚澈推门离开。

余光里,那束五颜六色的花束还在,很是乍眼。

像是在无形地提醒着她,京临的事情,远远没有解决。

楚宴……也是她再怎样逃避、也绕不开的一道题目。

她联系上孔钰:“化妆师呢?怎么还不来卸妆。”

“哦哦,小沈总,不好意思,”孔钰一连串的道歉很是丝滑,“我这就去催。”

“……等下。”

“嗯?”

“我后面什么行程安排,你和我说一下。”

“好的,”孔钰慌地切屏到手机备忘录,“您……后面暂时没有海外秀场安排了,需要回京临一趟,有ARui的代言拍摄。”

她音量不自然地降低,

半年前,楚氏收购ARui,同时官宣沈可鹊是全球唯一代言人。

彼时的二人正是“情浓意浓”。可如今婚姻之实破裂,孔钰也拿不准自家老板现在对和ARui的合作是什么态度,底气自然不足。

“或者,我和齐哥再沟通一下,看能不能……”

“不用了,”沈可鹊直截了当地打断她,“订最近的一班飞机吧,回京临。”-

京临城内,楚氏集团,正召开董事大会。

电梯间,只有楚名文和楚宴叔侄二人。倒映在了落地镜面上,是一深一淡的两抹灰色背影。

“小宴,”楚名文先开了口,“你若早点放手,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他抬手,掌心覆在楚宴的肩膀上,轻拍了拍,俨然一副胜者姿态:“有时候我也想不明白,你这么拼,到底为了什么。”

楚宴的眼睑压低,眸色深晦如墨染,不着痕迹地将身子从他手下移开。

楚名文尴尬地收回手,一耸肩。

“我哥半隐退、神龙见首不见尾;梁白嫂子息影多年;两个亲生儿子,一个读着最顶尖的国际私立高中,一个赛车、电竞、开俱乐部哪个爱好烧钱,玩哪个。”

“他们都活得潇洒,”楚名文语重心长,“让你这个私生子为念旧恩,在楚氏为他们杀下一片天下。”

楚名文所说,是这么多年困住楚宴的牢笼。

从他被楚名韬接回楚家开始,楚宴就深知不讳。楚家如龙潭虎穴,主脉旁支,皆无闲人,拉帮结派地暗下死手,都想在楚氏分上一杯羹。

楚名韬不想以身犯险,遂将他找回,精心培养;不过是想楚宴夺下重权,以保安宁,换两个亲生儿子一生平安顺遂,能追求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

楚宴自小被灌输的观念,便概如此,他早习惯。

但眉心在他提及“私生子”三字时,蓦地陷深了些,楚宴轻启唇,声线平沉,不见喜怒:“为了我自己。”

“叔叔,有关心我的时间,不如想想要怎么收拾您手里的烂摊子?”

“和长辈说话,语气放尊重些。”

“长辈,”楚宴一勾唇,散漫笑意霎时自眸底笼升,“也要看值不值得尊重。”

电梯门开,他迈开修长双腿,扬长而去。

徒留楚名文在身后愣神,知道电梯门自动关上才稍回神。方才楚宴的气韵,威严不惧,像极了年轻时的楚老爷子。

他后背冒起冷汗,缓神一阵,拨通手下人电话:“都处理好,确认没留痕迹吧?”

得到了对面的肯定回复后,楚名文才抬手,将领口理正,信步踏出。

董事落座,于十点整,正式召开会议。

楚宴与楚名文分坐长桌的左右两侧,目光相抵,电光火石。

楚名文先发制人:“今天召集各位来,是为了共议我们的小楚总是否还合适楚氏第一掌权人这个位子。”

楚宴身子微向后仰,他手掌张开,抵在颌角,指腹轻点地落在耳侧。

面对叔父的指控,他云淡风轻,明明处于下风,却更像是统率全局的那个人。

会议室内一阵嘈乱,楚名文沉下嗓音,压住众纭纷纷:“各位请看屏幕。”

投影上一一闪过他提前准备的证据材料。

楚宴和徐睿尔在高尔夫球场、小区门口的照片,和沈可鹊在晚宴门口的照片。

“于私,小楚总个人作风**成性,脚踏两条船,”楚名文冷言道,“与沈家千金婚姻不合,有损公司形象。”

“于公。”

他嘴角扯起不怀好意的弧度:“前段时间,由小楚总主张收购的九州工作室,负责研发的新品存在严重泄露用户信息的问

题,有悖行业准则,更是导致公司的市值一跌再跌。”

“不知小楚总,该如何给在座一个交代呢?”

场面瞬间陷入混乱,近期以来,楚氏股市下跌严重,各位董事都是实打实地看在眼里,此时彻底将矛头都指向楚宴。

几个和楚老爷子当年一起打拼的老人,纷纷站队,指责起了楚宴。

“小宴啊,年轻气盛,这都可以理解,但这么大的企业放在你的手上,确实是有失偏颇。”

“唉,还是太年轻了。”

“不是我们不信任你,只是现在眼前这情况……”

楚宴无视了所有人,他指骨回落在桌上,轻叩节律。

等到会议室里的声音稍褪去了些,他才缓然掀眸,幽地向楚名文睨去眼神。

像是觉醒的苍鹰,狠戾顿生。

“真相是什么,”他一顿,“叔叔不清楚吗?”

会议室正中的屏幕突然黑掉,停顿两秒,再亮起后,俨然是幕后换了控制人。

滚动播放着的是,卢远黑进公司数据库的操作。

“数据库被黑,导致用户信息泄露,不假,但幕后黑手另有其人”楚宴语气稍慢,“不过文总应该没想到,我提前安排了系统监控,将卢远所有的操作行径都记录下来。”

“而他从数据库中盗窃的数据,最终的去向只有一个,就是您的终端。”

他起身,双手撑再桌沿,上半身向楚名文的方向倾前。

“自导自演,叔叔真是策划了一出好戏。”

楚宴不予他更多目光,踱步到屏幕正前,视线一一掠过房间里的各位董事。

“九州研发的产品从未存在泄露信息的隐患,如若不信,欢迎各位以任何形式查证。”

投影上的证据继续播放。

整间屋子,又起议论声,各董事之间相换视线,自有所想。

楚名文在楚宴点明“卢远”名字的瞬间,脸色变得灰青,眼里目光躲闪。

“怎么会?”

“哦?文总很失望。”楚宴抓住他表情的空隙,一击致命。

“明明我是……”

“明明是看到了数据库的漏洞,才想出这一整个计划,是吧?”

楚宴忽而扯动嘴角,扬起弧度:“如果是我故意暴露的漏洞呢。”

“你、你……”楚名文的声音打结。

楚宴俯下身:“叔叔,昨天挪用的那笔公款,还没来得及处理吧?”

楚名文后脊瞬间爬上冷汗,手掌紧攥成拳,他这才知道电梯间时楚宴面对的不显惧色,来源于哪。

“你小子故意给我下套?”

“我只是在赌,”楚宴眉色未改,“赌叔叔的野心和急不可耐。”

“文总果然没让我失望。”

楚宴直起身,抬手将腕间袖扣扶正,眼睑稍抬,留左右相顾的董事们在原地,自己则扬长而去。

宋观迎上他,深呼吸了长长一口气。

刚刚看楚宴和在座资历前辈对峙,他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他仍有心悸地将黑框眼镜扶正。

“老、老大,徐睿尔小姐与文总谈话被收买的视频证据、和文总雇佣娱记恶意偷拍的证据都已齐全。”

“嗯。”

“刚出声为文总说话的那几位董事,以后重点关注下。”

“明白。”

宋观像是刚刚亲临一场战役,劫后余生地有些亢奋:“老大你这招真是高明,以身入局,让文总误以你深陷私事分身乏术,他掉以轻心了,才能被咱们抓住马脚,一举查获他暗中经营多年的灰色贪污链。”

“就是……”

楚宴挑眉:“就是什么?”

“您怕沈小姐受委屈,硬是一篇声明没发过,”宋观有些为自家老板鸣不平,“您都不知道网上那群人把你骂得有多狠。”

“不重要。”

楚宴脚下的步调稍缓半拍,音量压低,连紧跟在他身后的宋观都听得模糊:“是我活该。”-

楚名文被传唤,剥去楚氏副总一职。

楚氏全业务线皆由楚宴接手,数据泄露丑闻被澄清,股份一夜回暖,亦有继续攀升之趋。

楚宴将最年轻的掌权人这一名号,彻底坐实。

这些消息,都是沈可鹊从网上看来的。她单手撑着脑袋,目光搭落在手机屏幕正中,楚宴那张被采访记者怼近景拍却仍英气夺人的脸,心里百味杂陈。

她已经数不清有多久没有见到楚宴了。

齿尖轻磨下唇,明显地心不在焉。

所有误会和污蔑似乎都已经解开,除了那篇明晃晃的“离婚官宣”仍挂在她微博的第一条。

所以……她彻头彻尾地误会了楚宴。

可也正是因为她的那条官宣,才彻底将局面搅混,楚宴才有机会趁乱挟住楚名文的把柄。

过度的思考,沈可鹊的脑子浑然发木。

她好像身处在重重浓雾之中,想抬手拨开,却徒劳无力,连个支撑点都没有。

“想不通的话,可以直接问我。”

冷冽的嗓音自她背后响起,像是古寺的钟落下槌木,余音沉转。

沈可鹊指尖一滞,下意识地将手机黑了屏,慌乱地揣进自己怀里,欲盖弥彰。

转过头对上了楚宴的眸子,她心尖稍地轻颤一下,唇瓣被咬得更紧。

化妆间的灯光不算明,阴影胡乱地在他眉宇间作画一团,却依旧难掩飒姿。

他唇上弯起细弧,眸光也升温——

“沈小姐,好久不见。”

第42章 我忍不住“想你了,想见你。”……

ch42:

无人续声,徒留两人对视的眼波悠长,源源地流淌不尽。

楚宴身上的香,是沈可鹊未曾闻过的一款,像是某种白花系的中性香。轻绕在她鼻尖,带着生人勿近的侵略性,霎时抵卷而来。

椅子被转动,沈可鹊被他俯身圈在两臂之间。

前调散去,余下的一丝,好似是穿林而过的风,温柔又疏离,清冷又淡漠,却带有种莫名惑力。

尾调的杜松子,存在感极强,横在二人中,成了重逢时的序章曲。

按照礼数,她是该回以问候。

可话语到了唇边,自然而然地刻薄了起来,远超沈可鹊所想。

“恭喜楚总。”

她的目光在他眉眼间稍顿,而后毫无感情地瞥开:“除掉了这么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坐稳楚氏一把手的位子。”

沈可鹊生生推开楚宴的手,转回椅子,端正地坐在了化妆桌前。

拿起梳子捋起自己的头发,不想继续交谈下去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楚总大驾光临,干什么?”

“旗下品牌的代言拍摄,我自然要来看看。”

楚宴双臂环着,搭在身前,整个人倚身在柜前,闲适自在。

沈可鹊毫不客气地回怼道:“楚氏产品那么多,怎么不见楚总都亲自盯着呢?”

空气安静了两秒钟——

楚宴缓然地掀开眼睑,与镜中她一双水盈杏仁眸子相视。

“为了谁而来,”他稍停了半口气,“你该知道的?”

沈可鹊卷翘眼睫轻扇几下,轻轻勾唇。

“哪敢知道,”她错开自己的视线,淡淡笼升沮意,“我不过是楚总手里的一颗棋子,哪里配知道?”

“到时间做造型了,还请楚总自便。”

虽字字沾霜,皆化为利刃刀直接逼向楚宴,可当他默声离场、留下她一个人开始妆造时,沈可鹊的心里却没有丁点好受。

有些话,哪怕在心里反反复复思量千百遍。

脱口而后,却仍不是滋味得让她连呼吸都变得窒痛。

“小沈总、小沈总。”一旁孔钰出声叫了她两声,沈可鹊才收神回来。

“嗯。”

她悻悻一应。

“妆造已经全部完成了,”孔钰帮她将圆白珍珠耳坠捋顺,顺而提醒她,“可以去拍摄了,导演已经到现场。”

“知道了。”

沈可鹊提起裙摆,起身,转身时不小心扫到了一旁的水杯,她又急忙抬手扶了一下。

“您……还好吧?”孔钰在她身后,小心翼翼

地试探了一句。

“没事啊,”沈可鹊想到什么,猛地回头看她,向孔钰确认,“我看起来很有事的样子么?”

孔钰迟疑地点了点头。

沈可鹊立马否认:“才不是因为楚宴。”

孔钰哪敢顶嘴,面上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却在心里默默念叨了句,此地无银三百两。

……

ARui最新推出的系列唇釉,概念源于四季,根据不同季节的特点,设计了四款风格迥异的配色。

而今天拍摄的这支,被取名为“春日桃逃”,是洋溢着满满少女心的一款,整体颜色偏粉润青春。

沈可鹊身上的裙子亦是梦幻的公主风,蓬松裙摆及在膝上,有如欲放花苞。而别在发丝上的巨大纱纺蝴蝶结,极其吸人眼球,更是将她白皙脸蛋衬得小巧可人。

她的业务能力向来过关,演绎出来导演心仪的展示效果,并非难事。

葱白指尖轻拎起裙摆,迎风绕转一圈,定格镜头下对着摄影机,俏皮地一眨眼睛。

导演心满意足地喊了“卡”,不禁为她鼓了掌:“不亏是国际顶尖模特,这镜头表现力真是没话说,很期待后面的继续合作。”

沈可鹊稍稍点头致礼。

“您过奖。”

她今天的状态是比一般时候进入得更快一些,或许是因为在导演监视器旁边坐着的那个不容忽视的身影。

楚宴十指紧扣,轻抵在翘起二郎腿的膝上,眉头自然舒展而开,看向显示器时,神色却端方。

正经得宛若真的是总裁来视察工作。

西装革履,举手投足间精英范拿捏到位。

可偏偏沈可鹊是在场所有人中最了解楚宴的那个,她分明能觉察得出他矜冷眸下隐蛰着的审视,束不住的占有欲。

像是在欣赏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宝。

可更多的是想将这颗掌上珠裹挟入腹中。

沈可鹊想在他眼前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所以状态自然也进得更快了些。

她和导演和在场的其他工作人员客套地挥手道别,而后接过孔钰递来的披肩。

拍摄现场的空调开得还是大了些,沈可鹊又怕冷。

“小沈总,我还有点工作没和ARui这边的人对接完……”

沈可鹊今天穿的也不是大裙摆长裙,她没什么需要帮忙的,洒脱地一摆手:“你去忙吧,我自己走回去。”

从拍摄片场到化妆间有一条长长的走廊,沈可鹊步速不快,一小步一小步地移着,心里隐有打鼓。

刚一结束拍摄,监视器旁的楚宴就不见了踪影。

沈可鹊明明不想故意去关注他的行踪,但余光好像总是不受控地向他的方向确认。

楚宴从片场离席,也就意味着他也许会出现在这条长廊的任何一处。

沈可鹊稍洇了下嗓子,心头的紧促感不觉加深。

不等她脚下的这步踩实,手腕上覆着力道,将她整个身子拽进一旁暗门里。

披肩被勾住,散在长廊地板上。

沈可鹊掀起下颌,楚楚目光逗停在男人眉眼间,她没有半点意外,可心跳仍是叫嚣个不停,甚有愈演愈烈之势。

“弄疼我了。”她话声脱口,仍掺了绵刺一般。

楚宴一怔,松开了手掌。仗着不太亮的天光,他低头看去,纤白手腕已蒙上了一层淡红。她细细的腕子在他掌中,反差极大,好似他稍加力度,就能轻易折断一般。

他控制好力度,薄茧指腹轻地摸索过她又细又软的皮肤。

“这样就疼了?”他声线压低,故意将话说得模棱两可,“未免太敏感了些。”

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两人之前种种的缠绵悱恻。

沈可鹊脸皮薄,瞬间红绯晕开耳廓,她抬手愤愤地向他肩头挥下:“你说什么呢。”

谁知,楚宴顺势又捉住了她的腕间,直接翻身过来,紧紧地抵压住她。

白洁的圆润肩头,与纯黑西装料子相缠,昧色可期,昏暗又些许逼仄的空间里霎时弥上绯意,几乎瞬间升温。

周遭都是他的气息、他的香味,两人之间明明已经是再熟不过的姿势,却又那么陌生。

“想你了,想见你。”

楚宴微微侧头,唇瓣贴吻过她的发丝,双臂将她束抱得更紧:“所以才过来。”

他轻阖上眼,突然无比感谢从前决心收购ARui时的自己。

见她一面,好难。

字句坠入沈可鹊的耳尖,倒是她最想听到的话,沈可鹊轻抿着唇瓣,眼眶隐有湿意,鼻头也泛起了酸意。

她也不想这么矫情,可偏偏久别重逢,最是爱意会疯长之季。

她就在楚宴的怀里,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每次呼吸、每次心跳。沈可鹊很难不去想,楚宴那样冷静自持的人,每一次的错拍,是因为她。

可是心还是好疼。

泪珠自眼角滑落,蜿蜒而经颊侧,最后洇开在了白衬。

“楚宴。”

苦涩几乎溢满她的声线。

“你算好每一步了,是么?”

楚宴呼吸一怔,搂着沈可鹊肩头的手臂短暂收力,意识到也许会发生什么,他沉下一应:“嗯。”

“包括我,”沈可鹊的心几乎要被撕扯成两半,连呼吸都捎上几分痛楚,“我们的联姻。”

楚宴没再应声,将头不自觉地埋得更低,呼吸亦变得沉重。

他没否认。

只一瞬,沈可鹊就恍悟。其实很多猜忌,在她的心头已经存绕很久,只是她仍抱有一丝侥幸心理,想着万一呢、万一她在楚宴心里比她想象得要更重要些呢。

楚、沈两家联姻,是上流圈里流传了有些时日的佳谣。

沈可鹊又身处时尚圈,算半个脚踏在娱乐圈,本身受到的关注就广。

挑起舆论热潮,她是最佳人选,而他们的婚姻是最好的工具。

从始至终,都是他计划里不可或缺的一环,楚宴并不想贸然否认去骗她。

他以为整个计划大获全胜,一切都照着他所预而被推演完成,他心底的喜色会盖过愧对于她的内疚。

可如今,沈可鹊就乖乖在他怀里,缱绻呼吸、炽热体温,都与从前并无分别……

但楚宴就是知道,她离他很远,只手紧握也无法消弭的距离。

他没想伤害她。

可到头来,只能弥补她。

“对不起。”

楚宴知道于事无补,却仍认真落声。

他几乎没有施力,沈可鹊只要抬手,便轻易能推开他的拥抱。心尖像是插入一把锋利匕首,脉搏的每次挑动,都能加剧痛感,让他连呼吸失力。

沈可鹊没立即推开他,发尾仍在他胸口蜷着,她贪婪地多逗停在他怀里了几秒。

让脸颊的泪意稍稍干涸,声音也觉不会透出哭腔时,沈可鹊才缓然地撑直身子

“楚宴。”

“我认识过你吗?”

她抬手,指尖又一次点在他蹙折的眉心:“你这样的人,不该为我皱眉的。”

没了披肩在身上,沈可鹊被忽然的一阵风惹起了一身颤栗,她收手回来,淡地睨了楚宴一眼。

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推门就见披肩蜷摊在地上,沾上了些灰尘。

沈可鹊很嫌弃地垂下眼睑扫了束目光,几乎没犹豫地,她一脚落下,从披肩上直直踩了过去。

她想,没画上的那个句号。

至此,完美。

第43章 从背后“哭了?”

ch44:

会议室里,齐肃正对沈可鹊未来的职业规划,进行PPT汇报,抑扬顿挫得别有一番做派。

在场包括他,一共四个人。

坐在最远处的裴序摸了摸后脑勺,在他的一个长停顿处插话进来:“齐哥,你讲得吧挺好,但我就是不太懂这些个事儿,和我一个司机有什么关系啊?”

齐肃将手中的纸稿卷成筒状,在他脑门正中一敲:“你看看,你这个觉悟就不行。”

“我们得心往一处使、劲往一处拧。”

孔钰在旁边中译中:“意思就是如果小沈总的咖位

能再往上翻一番,齐哥奖金也能翻一倍。”

“咳咳咳,”齐肃摆摆手,“我、我是那种人吗?”

裴序重重地点了下头,眼看又要挨打,他乖乖举起双手投降:“不是不是。”

“可我还是不懂我要怎么使劲啊?”

齐肃稍一犹豫:“小沈总的出入安全,甩八卦记者的跟踪,这这这不全和你有关系。”

裴序恍然大悟,摊在面前的空白笔记本终于派上了用场,一字一句认真地记录下来。

三人声音不小,可坐在旁边的沈可鹊却从头到尾没递过视线来。

她摆弄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更新,思绪已经飘飞到了九霄之外。

突然屏幕上面弹了一条好友申请:【我是楚名英】

【对方从群聊中添加您为好友】

沈可鹊看得表情一怔,自从第一次登门拜访后,楚澈将她拉进了楚家的大家庭群,她看着群里乌泱泱近乎百号的人,反手直接设了个免打扰,没再关注过。

事实证明,这个群不过是个摆设,群里悄然无声,设置免打扰都完全多此一举。

她点下通过。

不知道对方为何而来,心里隐有些紧张。

【楚名英:小鹊是吧】

【楚名英:我是楚宴的小姑,明天回国,有时间来我的接尘宴吗?】

楚宴……

还有个小姑?

沈可鹊怔愣的时间长了些,全力回忆着。那边大概是见她长时间没回应,又发来消息:【我不会是要被拒绝了吧】

她赶忙回复:【没有没有我一定到场】

和这位素未谋面的小姑又简短寒暄几句结束后,沈可鹊关上手机,又多了件要考虑的。

既是见长辈,自然是要带礼的,她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转手向祝今求助,对面回复的速度很慢,显然是被问住了。

【祝今:楚宴还有个小姑吗?我怎么真从来没听说过】

自然无从得知这位小姑的喜好偏向,沈可鹊轻地叹了口气。

她无奈点开与楚宴的对话框,上一次的对话还停留在几乎半个月前。葱白的指尖在键盘上敲打几下,又谨慎地删去,往复几次,才发送出去。

【听说姑姑明天到京临】

【想备一份礼姑姑有什么喜欢的类型吗】

客套疏离,是公事公办的正经。

楚宴的回复来得很快:【姑姑是音乐剧演员黑胶唱片之类的她都会喜欢】

沈可鹊敲下“谢谢”,手指下意识地移向弹出的第一个表情包,顿了一顿,直接按下回车。

分是冰冷。

【明天去接你】

【一起过去】

沈可鹊的视线落在他同样不掺情绪的两句话上:【好】-

次日,沈可鹊在公司刚结束一个访谈节目的录制,便接到楚宴已到楼下的消息。

她走到楼下,却没见宋观,开车的是楚宴。

稍有疑惑,沈可鹊抬步走向副驾驶,无视了楚宴要替她开门的动作,自己干脆利索地开门,缩进座位,又狠狠地将其关上。

楚宴坐回驾驶位,像是无事发生。

等了一阵,不见车子启动,沈可鹊满眼不解地望向楚宴。

他刚好掀开眸光,回望过来。

“后座有提前备好的平底鞋子。”

楚宴这么一提,沈可鹊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脚后跟的阵痛。

她刚刚结束录制,便托服装师帮她顺便配了一套礼裙,黑白方格的香风套装,胸前领口处系着蕾丝蝴蝶结,一步裙的裙摆极膝,双腿纤白修长,接近十厘米的高跟鞋的鞋链是颗颗粉白珍珠,端庄而不失符她本性的俏皮。

美是美的,不过高跟鞋早已将她的后脚踝磨得红肿。

沈可鹊哪想示弱,她将腿踢得更直些,脚踝隐于阴影中。

她淡地睨了楚宴一眼:“我哪有那么娇气!”

“才不劳楚总关心!”

两人很快抵达楚名英提前订好的包厢,或者说,为了排面,她包下了整一层的餐厅。

位于京临最鼎盛繁华的地段,高楼顶层的极佳视野,钢琴曲、满目鲜花,将周遭氛围衬得极其曼妙,看得出楚名英的品味不俗。

沈可鹊在心里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小姑又填了几分好感。

楚宴被一通公司电话叫走,偌大的包厢里只剩她一人,沈可鹊百无聊赖地抚着鲜花花瓣。

“小鹊吧?”一道清丽女声自她身后响起。

沈可鹊猛地站起来,对上她的眼睛,言语有些迟疑:“名英姑姑?”

“嗯,”楚名英点点头,“是我。”

她着一身深紫色的连衣裙,裙摆没至脚踝,很是浮夸的颜色,在她身上却很是好看,完全不显怪。

看起来很是年轻,完全不像楚宴父亲一辈。

“终于见到我的侄媳妇了。”

楚名英上前,双手握住沈可鹊,欣喜地上下打量着她。

沈可鹊也笑着应她,两人随便扯了几个话题闲聊,氛围很是融洽。她放松了些心理防线,问出心里话:“姑姑,我……之前都没听说过楚宴还有个亲姑姑。”

“我在国外定居很久了,基本不回国的,你没听说过我很正常。”

“为什么?”沈可鹊困顿。

楚氏集团总部在京临,虽然近年在积极扩展海外业务,但都尚在起步阶段,论楚家的人脉还是国内居多。

“我呀——”

楚名英拉长尾音,像是陷入某种回忆的漩涡。

她清了下嗓子,继续:“不骗你,其实我这么多年,最讨厌的就是我身上楚家人的血脉。”

话题开展得完全出乎沈可鹊的预料,她发愣,下意识地出声:“……为什么?”

“有些事情,是你这样养尊处优、被全家视为掌上明珠的大小姐不会懂的。”

沈可鹊心虚地洇了下嗓子。

确实很多时候,她读不懂楚宴眼里的复杂情绪。

“楚宴的身上,背负了很多。”

楚名英直直迎上沈可鹊的目光,方才洒脱的神情稍加收束。她此次前来的意图彻底袒露。

“其实有的时候,我也搞不懂我二哥二嫂怎么想的。不想自己的亲生儿子被楚氏束缚,又不甘心放弃抢权的机会,把小宴这个私生子找回来,丢进楚氏那吃人不吐骨的地方。”

楚名英稍低了些头,眼神里淡淡地溢上苦涩:“他第一次进楚氏,才不到二十五岁啊,身上又贴着私生子的标签,没有人脉、没有后台,受尽了白眼,我都不敢想我这个侄儿那时是怎样熬过来的。”

沈可鹊只是听着,心就像是掐了柠檬般地酸楚。

“但有的时候,也理解他们,生在我们这样的家里,有太多身不由己了,哪怕你不想争,又太多人等着拉你下水。”楚名英无奈地笑了笑。

不然她也不会一直呆在国外,几乎在京临是查无此人的状态。

“我的意思是,除了在楚氏争权,二哥二嫂没逼过小宴做任何事,也算他们残存了一丝的良心吧。”

“意思是,联姻……”沈可鹊的声音很是不确然。

“嗯,”楚名英点头,“是他主动提的,是他想娶你,没有任何外力因素。”

沈可鹊彻底怔住:“我以为是因为楚氏和我父亲……”

“其实你也知道,你们结婚时楚氏和令尊并无合作,”楚名英适时打断了她,“你大概也有感觉,楚氏或者说楚宴的能力,不需要靠一纸婚约却得到什么,对吧?”

好似一切都只剩下了一个理由,但是是沈可鹊最不敢去想的那种。

她怕是她多想。

怕成了一场空欢喜。

“我大哥至今未娶,二哥二嫂的婚姻,名存实亡,我嘛……百花丛过、片叶不沾身。”谈到了自己,楚名英轻地笑了声。

稍停,她恢复正色:“据我对小宴的了解,遇见你之前,结婚这件事情绝不在他的人生清单上。”

“身边多个人,是为他自己多添一处软肋,”楚名英拇指轻轻摩挲着沈可鹊的虎口,她很认真地劝说着,“利益至上、最精明的商人,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小鹊,你是那个意外。”

“是他习惯性斟酌利弊、抉择最优解时,想躲却躲不开的那个意外。”

……

沈可鹊记不清在消化名英姑姑那些话时,她具体的心境是怎样。

大脑里好像蔓开了无色泡沫,飘飘然地让她的所有思考都自动地切至了0.5倍速。

她推开了长廊尽头的房门,刚刚楚宴离开时,她记得他进了这间。

此时他刚结束电话,贴在耳边的手机,轻轻放下,攥着机壳的指腹不觉发力,指尖泛白了些。

沈可鹊抬起视线,短暂交接,她脑海空白,一时间拼凑不出完整句子。

她遂转身,扬手去压门把。

“等下。”楚宴出声叫住她。

他上前一步,掌心覆于她的腕间,又向下滑去。

沈可鹊反应过来,手心里感觉到了什么东西。她垂下视线去看,是张创口贴。

心尖霎时一滞,而后是更剧烈的心脏跳动。

“贴上点,”楚宴没看她,抬步要从她身边经过,“再严重就不好了。”

是指她被磨破了皮的脚后,沈可鹊突然想起来,他好像总能发现这些时刻。

他总能在她都意识不到的时候,关注到她的小细节。

她伸手,抓住楚宴的西装袖口。男人的脚步顺她力地顿下,不等反应,沈可鹊扑进他的怀里,额侧枕着他结实的胸膛,双臂环至他的后腰,一寸寸地束紧。

楚宴愣住,没回抱她,手掌撑在一旁墙壁。

喉结不安地上下滚动,试图从怀中人儿的呼吸声中分辨含义。

良久后,依旧不见她有松手迹象。

楚宴轻声:“怎么了?”

发丝抵在楚宴的脖颈间,不安分地乱动,阵阵发痒。

沈可鹊摇摇头:“没怎么。”

她将双臂圈得更紧,下颌在他胸前轻蹭了两下。

鼻尖充斥着他身上的冷调香水,沈可鹊的思绪得以短暂清晰。

楚宴的眉心微折,她的声音像是淋湿了水,尾音带着极明显的泪意,他身子怔住,声线压低:“哭了?”

沈可鹊又摇摇头。

这回的痒意直抵心底,男人眸色稍暗,掌心覆在她肩头,将她从自己的怀里撑出。

眼尾明显红晕,一双杏仁眸亦是水涔涔的。

心弦被拨动,楚宴正想开口,问出个所以然来——

沈可鹊蓦地抬手,方才塞给她的那张创可贴被横在二人眉目之间。

她翁声启唇,娇气萦绕在每个音节:“我够不到。”

“你帮我贴嘛。”

第44章 抱了一下“还有,我爱你。”……

ch44:

沈可鹊被抱坐在台上,后脊抵在几净的窗子,车水马龙被隔绝在外,像是归属于另一个世界。

而这里世界,仅她与楚宴。

他单膝跪在自己面前,手掌揽着她的小腿肚。

慢条斯理地将那双折磨她的高跟鞋解下,捧着她洁白脚丫,抵在自己膝上。修长指骨将创口贴的撕开,双指绕到脚踝后。

沈可鹊将脚往前支了一下,稍躲开了他的轨迹。

偏开了些头,她嘟囔道:“你轻点。”

“嗯。”楚宴将她的脚踝重按回原处,动作柔和,轻声一应。

和以前不一样了。

从前的楚宴惯会在外人面前端着绅士架子,对她总是能精准地说出几句暧昧不明的“情话”,每每都能挑得她面红耳赤。

现在他对待自己的态度,和外人没什么分别。

沈可鹊有时候觉得,那张嘴在楚宴的脸上长着,宛若一个摆设。

心情不免更烦躁了一些。

“楚宴,你觉不觉得现在很眼熟。”

上次走秀伤了脚踝时,也是他帮自己涂药。

楚宴又只一声:“嗯。”

眼中的情绪,像是千百尺深的海底。

“你当时,在想什么?”

“心疼你的伤,”楚宴出奇地配合她,“不想你以后再受伤了。”

他的话语生脱口,二人之间的空气,短暂地停顿了半秒,四目依旧相对。

沈可鹊垂着视线,而他上挑下颌。

“对不起。”

楚宴声线更沉了些,暗潮涌动,掩着不明情愫。

这么容易办到的事情,他都没能护住她。

“是高跟鞋的错,又不是你。”沈可鹊觉得他的道歉来得莫名奇妙。

“不是说这个。”

是说这些日子。

他考虑了一切,她的安危、她的得失,却独独忽视了她的情绪。

楚宴眉头稍蹙,又重复了一遍:“不是说这个。”

“你知道我为什么当模特红了之后,没像别人一样进娱乐圈么?”

有点知名度,就去接戏、接综艺,是现在惯有的手段,来钱快得很。

楚宴摇摇头:“为什么?”

“第一、我又不缺钱,当然更重要的是,我演技不好也不喜欢别人关注我的私人生活”

沈可鹊长舒一口气,又紧抿住下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告诉我了全部,我肯定演不出烦你烦得牙根痒的状态,你掌权楚氏的计划也许就败露。”

“不喜欢别人关注我秀场以外的生活,也可以理解成,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楚宴长睫落下,多花了些时间参悟她的言中意。

眸中情绪更浓,像是深夜时、砸向暗礁的浪涛。

“楚宴!”

沈可鹊性子急,又踢了他一脚:“台阶都给你铺到这了,鼻子下面那个器官要是不用就去捐掉!”

下一秒,她不安分乱晃的长腿被人扼住。

唇瓣附上温热,楚宴的气息极具侵略性地席卷而来,占据着她大脑中大部分的神经。

沈可鹊稍顿,反应过来,才开始慢慢回应着他的攻势。

水渍声响攀升,气流途径二人都变得旖旎昧色。

不知道多久之后,额头轻抵,楚宴用拇指指腹轻摩挲过她的唇瓣,将所剩寥寥的红色唇釉抹匀。

修长指骨擒住沈可鹊的下颌,与她赤忱的眸光相缠。

楚宴感觉得到胸腔里面如擂鼓的跳动;年少掌势,他亲历过太多血雨腥风,商业谈判、清理余党,他杀伐果决,鲜少留有情面,将自己全部身家赌上,以身入楚名文的局,他更是眼睛都没眨一下。

竟会她面前,紧张得心跳错拍。

连呼吸声都隐有颤动——

“沈可鹊。”

“……嗯?”

楚宴的喉结上下滚动,声线清冽:“对不起。”

“还有,我爱你。”-

沈可鹊补好妆容,和楚宴二人一前一后回到包厢时,偌大的包厢已经几乎满员。

她一一望去,几乎没见到熟悉的面孔,正如楚名英自己所言,她和楚家几乎断了联系。

“姑姑排场好大。”沈可鹊喃喃自语了句。

她装作无事发生地拖慢了步调,磨蹭到了楚宴的身后。

后者了然,带着她找到主席,落座。

沈可鹊端着大小姐架子,庄庄坐下,腰板挺直,视线偷偷在圆桌剩下几人的面庞上打转。

虽说在生活里没见过,但都是大荧幕上再眼熟不过的人儿。

沈可鹊瞬间将左手边的楚宴忘之脑后,身子探前,和右手边的漂亮姐姐social起来。

“你好呀你好呀,”她两只眼睛冒着星星,“我是……”

那人名叫黎书,是当红乐队汽水糖的主唱之一,人美歌甜。当今华语乐坛当之无愧的业务top级人物。

黎书并

没觉得沈可鹊的搭讪贸然,浅浅地勾了下唇:“我知道你呀,两位最近在热搜上可是热度很高。”

她的视线往沈可鹊身后瞟了瞟。

沈可鹊恨不得找个地缝隐身,连摆手:“没有没有。”

她记得在热搜上看到过汽水糖二巡演唱会的官宣,还没等她开口。

黎书就笑着递了两张烫金票根来:“我们官宣巡演和你们官宣离婚撞日子了,热搜上排名没抢过你呢,看你俩这个样子,是又要官宣了吧?”

“白白抢走我热度,”她明明开着的是有失分寸感的玩笑,可配上她甜美的笑,让人并不感到冒昧,“罚你来看我们巡演哦。”

沈可鹊的耳根彻底涨红。

她被旁敲侧击了这么多次和楚宴的婚姻状况,黎书还是第一个让她感到些暖意的。

愣神间,黎书指了指她身后:“一起哦。”

沈可鹊回头,淡淡睨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楚宴,轻点了下头。

语气却仍是气囊囊的:“嗯……再说吧。”

“双人票哦。”黎书补充道。

两人闲言闲语间,今天的主人公楚名英终于折返桌前。

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她并不奇怪,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一个是她看了眼就喜欢得不行的侄媳妇。

她笑着搭手在黎书的肩膀,轻地捏了一下:“怎么,又逢人就推销你那巡演呢?”

黎书撅嘴:“什么叫推销,你说话很难听哦。”

“是邀请。”沈可鹊笑着接道。

“好好好,”楚名英指了指两人,装出一副气郁的样子,“你们两个,一起揶我是吧?”

结识两个新友,这一餐的时间飞快而逝。

临别前,沈可鹊差侍者,将她备好的礼物送到楚名英的手上。

“名英姑姑,这个是我之前在拍卖会上抢到的披头士《TheBeatles》黑胶唱片,欢迎你回京临玩。”

来之前沈可鹊还担心过,送一个女生摇滚乐队的唱片会不会不对胃口。

见过楚名英后,她发自内心地觉得她的精神内核和摇滚乐极相符——

不轻易言败、更惶论向世界低头。

楚名英欣喜得很,指腹堪堪抚过包装纸:“小鹊有心了,我找这张唱片很久诶,原来在你手里攥着呢。”

沈可鹊没好意思说,当时她在和沈青长怄气,拍下这唱片的钱,阴差阳错地还是楚宴出的。

“你们两个是不是商量好的,一个送唱片、一个送唱片机?”

楚名英还有其他客人要道别,让侍者带着他们两个离场。

没了外人,两人并肩伫在旋转门前,中间隔了一段距离;侍者将车子在两人面前停稳,楚宴上前一步,为沈可鹊拉开车门。

沈可鹊一怔,没像来时那样冷冷推开。

很配合地低头,迈入车内,唇边淡淡溢了一句:“谢谢。”

楚宴启动车子,漫无目的地行驶出了一小段距离。

车里的氛围说不上怎么回事的安静,沈可鹊洇了下嗓子,打破宁静:“回家。”

“嗯。”有了终点,在红绿灯处楚宴利落地打下右转向灯。

“一起吗?”沈可鹊想了想,又问。

楚宴像是在等她这一句一样,应得很快:“嗯。”

两个话题都戛然而止,没什么可延展的空间;沈可鹊又受不了此刻的寂静氛围,再度出声——

“名英姑姑的性格……和我想象得不太一样。”

“从我记事起,姑姑就在国外定居,”楚宴轻启薄唇,“受国外文化熏陶吧,更自在洒脱些。”

沈可鹊摇摇头:“不是。”

“楚澈也这样,”她想了想,觉得也不算在他大哥面前揭短,继续得坦率,“前不久他眼红程绪投资的高尔夫场又赚了一笔,带人跑去IC搞事去了,气跑了程绪几个金卡用户。”

沈可鹊一字一句都落得认真:“论洒脱,谁比得过他啊。”

楚宴扶着方向盘的指腹不觉覆力,微微泛开了白。

“你身上背负了太多。”

想起楚名英同她讲的那些话,沈可鹊仍然觉得心脏一抽一抽地泛着疼。

楚宴的那些过往,就像是布了根绵针在心房,稍有错位,就轻而易举地刺伤她。

“是你该承受的、不是你该承受的,”沈可鹊没有要停的意思,一边摆弄着手指,一边分析着,“你都要担下,那么长、那么难的路,你一声不吭地自己走了那么久。”

窗外景致飞驰而过,夏末的京临最是好天气,少了些势要将人蒸发的酷热。

总有风起,吹动路边垂下的枝条。绿意在空中肆意舞动,盎然生机,又不似初春时,总要落些讨人嫌的白絮。

两人的专注力都不在这上面,没人注意到窗子外的景,被夕阳描了淡淡的一层金晕。

“楚宴,这么多年,你很累吧。”

在遇到楚宴之前,沈可鹊没觉得自己矫情到这个程度;他明明一语未发,她却鼻头发酸、眼眶干燥。

在水雾几近弥开之际,她尽力将嗓音中的颤动抑下。

“怎么办呀?我好心疼你。”

第45章 尺度在车里…

ch45:

一脚刹车,车子稳停在路边,熄了火。

沈可鹊眼神困顿,往窗外看了看,完全不知道这里是哪。不知何时两人已经没有在大路上行驶,身处一条幽然小径,四下无人迹。

她木讷出了声:“这是……哪里?”

“不重要。”

在沈可鹊一句又一句里,楚宴的心思早就乱无可乱。

明明熟稔于心的路线,却在脑海中调取不出来一点印象,他一味地右转又右转,连等红绿灯都在大脑里寻不见间隙思考。

是一个人在阴雨中走了太久,所以瞥见一点光晕都弥足珍贵吗?

还是,只是因为她是沈可鹊而已。

楚宴理不清。

也不等他思索出个所以然来,沈可鹊扣开车锁,长腿探出,寥寥几步到了驾驶座旁。

车门被打开,又清脆一声地关上。

楚宴眸光微滞,轻落在视线之中突然闯入的人影。

沈可鹊已稳稳跨坐在他腿上,缱绻的玫瑰淡香在狭小的空间内肆意弥散,娇艳的唇瓣勾起细弧。

纤白手臂圈环在他颈上,指腹不怀好意地圈点轻揉着。

“你刚刚的告白,”距离贴得咫尺,沈可鹊薄薄的气息都听得极清,“不打算要个回答么?”

额头相抵,鼻尖轻蹭,沈可鹊缩了些身子,柔软的唇落在他的下巴上。

稍顿,才缓缓上移,与那处温软相缠。潮湿洇开,两人身上的香,抵交攀升,一冷一暖将昧色渲染到极致。

裙摆被堆起,两条笔直修长的长腿,白得有些眨眼。

楚宴的手掌覆于其上,毫不费力抵惹出了淡淡的红晕。

肌肤相贴处,体温彻底失控,最后一根理智的弦被烧殆。

沈可鹊的十指,在楚宴结实的后脊上落下月牙形,她的呼吸错乱无拍。男人薄唇紧抿成线,一语不发,唯有眸中光忽明忽暗,在随沈可鹊而动。

她佝起背,抵到了方向盘,身前身后都硌得生疼。

楚宴的手突然加大力量,沈可鹊被他钳住后腰,动弹不得,她下意识地将手又落回了楚宴的肩头。

沈可鹊垂着脑袋,如瀑般的发丝倾落,发尾蜷在他喉结间,不生安分。

身下是滚烫一片,惹得她目光四下地晃,就是不敢对上楚宴那双眼。

太久了,他们之间太久没有过这样的亲密接触。

男人急不可耐的举手投足间,绅士风范再度被蛮扯而下,徒剩最原始的占有欲望。

隔阂与芥蒂,终于不复。

“乖一点。”

楚宴的嗓音发哑。

他一只大手停在沈可鹊的腰侧,指腹泛白,几乎要把她的揉进自己怀里。

沈可鹊的心尖烧得厉害,大脑的弦被男人附在耳畔愈发粗沉搅动。

楚宴的眉头紧蹙。

“自己坐下来。”

……

云雨过境,沈可鹊全身失力,像是一条误入滩涂的鲸,苟延呼吸。

白皙脸蛋早已被红晕染开,软绵绵地趴在楚宴身上。周遭逼仄,更能感到呼吸与心跳皆在彼此共振。

“当时为什么答应联姻?”

“联姻这种事情嘛,”沈可鹊撑着力气回答他,“和谁不一样?”

楚宴眼睑压低,重地掐了把她柔软腰肢。

沈可鹊吃痛地低呼一声,在他怀里蜷得更乖了些。

京临城里,谁

听了楚家不想着绕路走,偏偏她不知天高地厚。

他求了婚,她便应。

冷白指骨绕着她涔湿的发丝,楚宴想起之前偶然路过听到她和友人闲谈,饶有兴致地启声:“听说你,不怕我?”

早被他胸膛的炙热逼得思绪飘然,沈可鹊阖上眼睑。

这回倒是诚实:“怕。”

毕竟她也没想到,楚宴看着斯文的模样,背地里是真的能吃掉她的程度。

余光里,车窗起了层水雾,窗外天光早已看不真切。

沈可鹊缓过来了些力气,坏心思又蠢蠢欲动,葱白之间撩拨地缱绻点在楚宴湿漉的额角。

“毕竟谁知道,楚氏太子爷,表面看着斯文绅士,”她指腹游离地点落在了他唇上,“其实会在车里备这种东西。”

方形的小盒,被她两指蜷着,抵在两人紧贴曲线间。

“还做这种事。”

楚宴垂下眼睑,唇角勾起浅笑弧度,丝毫不介意沈可鹊的讨伐。

她说的没错。

他提早故意准备。

虽然今天事发突然,但和她在任何地方……楚宴都曾在心里想过。

他不敢表露得太过,怕吓到她。

“所以,想好了吗?”

续上话题,他们好像总是这样,起了个话头,就被其他的事情惹去注意力。

楚宴沉声:“我的告白。”

沈可鹊很享受在他怀里肆意撒娇胡闹的感觉,扭了扭腰身:“好累好困,腰好酸,哎呀,脑子完全思考不了问题呢。”

楚宴被她逗笑,伸手横到车子后座,将西装外套捞来,将衣衫裙摆凌乱的沈可鹊包裹严实。

拦腰将她抱起来,三辆步回到副驾驶侧,将她稳稳放下。

指骨扯了安全带,两人距离又次拉近。

沈可鹊几乎出于生理反应地轻阖上了眼,呼吸放浅,生怕打搅到什么。

楚宴什么都没做,不过曲起食指,在她鼻尖轻地一刮,语气嗔溺:“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小馋猫。”

沈可鹊脸颊一红,紧咬了下唇,将那些黄色废料藏在脑后。

一本正经地轻咳一声,也是受各类甜宠电视剧“图害”已久,瞎扯的话张口就来:“你。”

某种程度上,楚宴也可以和黄色废料画等号吧。

沈可鹊想了想,觉得自己不算说谎,底气更足了些——

“嗯对,脑子里装的都是你。”

……

沈可鹊好久没被这么折腾,被楚宴抱回卧室,就耍赖地不起身。

他耐着性子满足她所有要求,卸妆、换衣,洗了澡后又将她抱到梳妆台前拿着吹风机将她湿发吹干。

头枕到枕头上,沈可鹊几乎是秒入梦乡。

次日在醒来时,偌大的家里已没了楚宴的身影。

她一个人窝在被子里,沮丧的情感在心间无止境地蔓延着。

抓起手机,点亮屏幕,才发现消息栏里躺着几条来自楚宴的消息。

【凌晨三点的早班机】

【去纽约出差】

甚至还配了张在机场大厅拍下的机票照片。

喜色瞬间跃上眼眸,沈可鹊在床上翻了个面,两指将画面里的照片放大。

目光停在他冷白手指上,只露出了一小段,但骨节匀称、嶙然性感,她痴痴地盯了好久才肯罢休。

一边翻身下床,一边拨通祝今的视频通话。

她鲜少有这么好的心情,甚至驱使着她走进厨房。再怎么说,她也是留过学的人,简单餐食还是做得流利。

随便煮了个奶油南瓜粥,煎了两片培根卷,一个荷包蛋。

等她摆出了个精美的盘时,和祝今的闲聊也接近尾声。

“所以呢,你们两个这就算和好如初咯?”

沈可鹊点了点头,又摇头:“准确来说,我觉得用感情升温来描述更贴切。”

祝今无语地沉默了两秒钟,呵呵笑了下。

“我收回我说的话,你比程绪恋爱闹多了,你排南波万。”

“谢谢夸奖。”

挂断电话,沈可鹊又忙起了构图,将桌上开得最好的一束花,捧过来当背景。

几个餐盘错落摆置,她摆弄一阵,才找到个完美的角度。

拍好了照片,又左看右看地确保一切完美,才转手发送给楚宴。

【勉为其难给你分享下我的快乐日常】

楚宴接手楚氏全业务后,更是忙上加忙,全球各地地飞。

与此同时楚氏再度扩大商业版图的消息不胫而走,再次震撼商界。

楚宴没在家的日子,沈可鹊抽空回了趟沈家,被顾湘晴笑着质问起前段时间的“婚变”,终于能毫无心理包袱地说,就是吵了一小架。

顾湘晴笑着讨道:“小宴最近这么忙,你懂事点,别再给他添堵。”

“我哪有,”沈可鹊自然是不承认,“我再怎么闹,他也能惯着我。”

顾湘晴笑了笑。

“你爸也是,他也惯着我。”

她又回了趟楚家,给梁白备了些上好的绸缎,很衬她,也算是对前段时间的闹剧有了个交代。

自从知道楚宴的身世,面对梁白时,沈可鹊的感情就更复杂了些。

她不知道面前这个修养身心、信佛爱人的长辈,是怎样做出将楚宴推进深渊的决定,让楚宴替她的两个儿子去承担命运。

好像也能理解,楚家诡然的氛围。

“妈,”沈可鹊改了口,“我还记得您总挂念我和楚宴的关系。”

她从楚名英口中得知了梁白并不幸福的联姻婚姻,哪怕对她有些恨意,但还是没能放下心底的那一点恻隐,话没说得太重。

“您放心吧,我们挺幸福的。”

梁白在她的这句话里,眉眼彻底松下,手掌轻抵在胸口的位置,笑了。

那好像是沈可鹊见她笑起来最明朗的一次。

“幸福,你们幸福就好。”

也许在相处的十多年间,她也曾经在某些瞬间,将楚宴视为自己的亲生儿子了吧,沈可鹊这样想。

所以见他幸福,也会欣慰。

从楚家出来,刚刚好连绵几日的细雨停了。

从云彩的裂缝中,一丝阳光倾下,不偏不倚地照亮沈可鹊脚前的路。

她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来,楚宴报备行程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今天上午。

汽水糖的演唱会是这周末,黎书上次送给二人的票被她在梳妆台上端放了很久。沈可鹊犹豫再三,给楚宴发去了消息:【还没忙完吗?】

【什么时候能回京临呐?】

【楚宴:有事?】

沈可鹊咬了咬下唇,指尖在键盘上落落停停,费了很大的心思措辞,最后选了最肉麻的一种。

【没什么事……但你也要记得陪老婆嘛】

他们之间只很少几次称呼得这样亲昵。

沈可鹊心虚地洇了下嗓子,但想着毕竟隔着天南海北的距离,偶尔调戏他一下也无伤大雅。

谁料,眼睛看到了跃入屏幕的下一条,血液直接一股脑地冲向大脑。

呼吸几乎要停滞——

他说:【回头】

第46章 掌握在相拥、相“吻”

ch46:

沈可鹊握在手机沿的指尖不觉发力,半个身子都渐渐发麻。

是欣喜与意外,在心头冲破牢锢,肆意疯长。

她耳尖捕捉到了背后的脚步,一声、一声地落地,在她身后顿下。

淡淡的白茶香,是独一份的矜冷。

沈可鹊洇了下嗓子,慢吞地回了神,微挑下颌,眸光对上了楚宴的双眼。多日未见,他的下颌线好似更削瘦些,那双眼睛依旧深邃,笼着清冷。

“老婆。”他薄唇轻启,声线压低。

沈可鹊最受不了他这样,后背已经起了一层颤栗,她多洇了几下嗓子:“别这么叫我……”

她下意识左左右右地张望几下,零星有路人经过。

“还在外面呢,太肉麻了。”

楚宴故意逗她似地,抬起手机在半空晃了晃:“自己说过的话,也会害羞?”

沈可鹊咬着唇,张开双臂,扑进楚宴的怀里,脸颊在他的胸前蹭了蹭。

“不许说,不许说。”

她好像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躲进楚宴怀里就不觉得害羞了,双手紧紧环在他腰后,分外享受这个久违的拥抱。

顾湘晴和她讲的不假,小别胜新欢。

楚宴的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抬手,指尖插入发丝之间,轻轻地摩挲着:“可以了吗?”

“没有,”沈可鹊的声音闷

着,摇摇头,“没抱够。”

华灯渐初上,二人身后的车水愈见星点。

“你怎么过来了?”沈可鹊仰起头看他。

她站在这是为了等裴序来接,可裴序到现在都没有踪影。

答案好像很清晰了,她嘟起嘴巴,懑懑不平:“他和你串通一气咯?”

想起来上一次两人见面时,也有些奇怪,她想了想,又得出结论。

“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

楚宴极淡地点了下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