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锋利森然的牙齿陷入, 带着怨恨和愤怒,咬破了薄薄一层肌肤,深陷血肉, 恶狠狠的咬出鲜红淋漓的伤口。
太子微微皱眉,却一动不动, 淡淡瞥了眼痛感明显的手背, 又对上年昭因为怒意燃烧而乌黑发亮的眼睛, 凉凉开口。
“你又在发疯,年昭。”
“嗯。”年昭松口, 满意的望了眼太子血肉狰狞的手背,笑容灿烂, “您再把我关下去,我会疯得更厉害。”
“所以,放我走不好吗?”
“”太子沉默,目光冰凉如水的滑过年昭亮得诡异的眼睛,和鲜血染红的唇。
“敢咬我,你是想死吗?”太子语气凉凉的,用完好的另一只手扯下领带,随意包上受伤的手, 却没有更多的责备了。
看来太子是真的很容忍他,甚至超乎意料。
如果能心甘情愿的傍上太子, 他真的能一步登天。
年昭自嘲的笑了一声,有些失望的跪坐地上, 无聊的看着太子的动作。
单手绑领带还是太难了,藏蓝色的领带沾了猩红的血,轻飘飘的飘落在地。
“我来吧,太子。”年昭捡起领带, 却没有包扎伤口,反而两腿岔开跪坐地上,双手捧起太子被咬伤的手,又俯下面孔贴就。
柔软嘴唇将将要贴上太子的手背时,一根冰凉手指有力的抵住年昭的下巴,不让年昭再低下去。
“还没咬够?”太子垂下深灰色眼睛,神色淡淡。
“再咬就真的不让你活了。”
可低着头的alpha没有回答。
只有软软热.热的舌尖探出,轻轻舔过指尖的湿润感。
太子顿了顿,面无表情的收回手。
任凭alpha捧着自己的伤手,面孔埋下,湿热的唇吮.吸着渗血不止的伤口,湿热舌尖一点点,不厌其烦的舔过流出的血。
呼吸轻柔扑洒,灵活的舌头一寸寸舔.过,在伤口疼痛里洒下酥.麻.麻的痒,或轻或重,极尽撩.拨的舔.舐着。
漂亮的,疯狂的alpha,难以驯服的alpha,却跪坐在自己的面前,竭尽讨好的舔着伤口。
太子眼神发暗,目不转睛的望着年昭。
而年昭也抬起眼,长长睫毛如漆黑翎羽搭落,在眼尾投下暧昧阴影,似笑非笑的和太子对望。
重重的,最后舔.了下伤口后,年昭坐起身来,像抓到了把柄,笑着瞥了眼正对着的西装裤的起伏弧度,感叹道。
“原来您说我很好用,是指这方面我也很好用吗?”
太子默不作声。
还好年昭已经不需要太子的回答了,只是不在意的抬起手,手指抚过唇边模糊的血迹和水.痕,又轻轻问了一遍。
“太子,您喜欢我吗?”
***
“他不喜欢你。”成美都笑着笃定道。
“你怎么知道?”年昭不服气的问。
“你那样撩拨,是个alpha都会这样的。”成美都笑容神秘的暗示了一下,又叹了口气,“年昭,你为什么想要太子喜欢你呢?”
“你不是对alpha避而远之的吗?”
“因为我没有牌了。”年昭坦然道。
“我在想要不要押上我最后的筹码,让太子喜欢上我,喜欢上我的身体也行,然后狠狠甩掉他,来场最后的报复。”
“用身体做筹码吗?”成美都唇边笑意淡去,莫名显得有几分苦涩。
“你这样玩崇明尚是没问题的,但对上太子,只会输得一无所有。”
“还有,年昭,为什么要用身体做筹码呢?”
“啊?”坐在地板上的年昭故作惊讶的抬头,“不是你教我的吗?成美都。”
“我以为你把沙弗莱送到我身边,用‘惊喜’来愚弄我,是为了教会我这个道理。”年昭微笑,笑容嘲讽。
“教会我接受alpha,习惯和alpha亲吻或者做些其他的,我就能把自己整个交付牌桌,换来更多。”
“”成美都眼里没了笑意,桃花眼认真的注视着年昭,低声道歉,“对不起。”
月光下的花花公子没了半分轻佻,以前所未有的认真道,“是我的错。”
“我不是想耍弄你,年昭,我只是不甘心看着你变alpha后,就对我避之不及,所以才,”成美都叹气。
他只是想让年昭接受alpha。
却没想到太子早有布局,现在的局面乱成一团。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成美都俯下身来,轻声问。
“没有。”年昭见好就收。
他现在最能信任的人除了沙弗莱,就是成美都。
“其实你说的也对,我不喜欢alpha是种偏见。”年昭慢慢铺垫,以无所谓的口吻,“我现在想通了,alpha也没什么不好。”
成美都笑着轻轻点头。
“我不生你的气,也不生沙弗莱的气了。”转折还是有点生硬,但年昭只能往下说,“所以,”
“所以,能想办法让我见下沙弗莱吗?”
果然。
成美都轻笑,早有预料的结果,这本来也是他的计划。
“因为沙弗莱变成alpha,你就轻易接受了alpha吗?”成美都笑容温柔,眼底却浮现出几分怅然。
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伤心。
“没办法的,沙弗莱当着我的面要割掉腺体,我总不能看着他死啊。”年昭双手捧着成美都的脸,静默一会后,突然的问。
“成美都,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又是什么时候释放呢?
“自己猜,不许问我。”成美都站起来,温柔的摸了摸年昭的脑袋,临走前丢下一句。
“再等等吧,我会找机会让沙弗莱进来的。”
***
滴滴。
是短信进来。
半蹲在尸体前的沙弗莱掏出手机,在一枪崩了脑袋的尸体前,碧绿眼睛亮晶晶的,天使面容露出几分可爱笑意。
“靠,能不能别在这种时候笑。”托帕端着枪,在一旁嫌弃,“谁发来的短信?年昭的吗?”
沙弗莱摇摇头,实话实说,“成美都的,他说会找机会让我见年昭。”
“你们俩情敌关系还这么好,真稀奇。”
“嗯。”沙弗莱应了一声。
他和成美都一明一暗,或者一暗一明,配合默契,按着年昭的心意行动。
沙弗莱握着漆黑刀片,又继续未完成的动作,手腕轻转,解决了另一个面色惊恐的目标人物。
这样的话,宝石盟的后勤人员检查时,就会“发现”托帕和叛徒沙弗莱一起行动。
前几次都是这么做的,不过这次好像不用了。
沙弗莱安静的抬起头,可爱面孔偏向墙角的阴影。
下一秒,托帕毫不犹豫的对准方向开枪。
啪嗒。
被射中的跟踪者软塌塌倒地。
“看来父亲已经不信任我了,这次任务还找了组织里的人跟踪我。”托帕轻呼了一口气,金属银的冷酷瞳孔眯起。
快了。
父亲应该忍不住,要检查他的控制器了
“如果实在放心不下,就检查下控制器吧。”宝石盟里,研究人员建议道。
首领脸色阴沉像乌云笼罩,一言不发的坐在轮椅上。
上次沙弗莱叛逃时他就觉得奇怪了,为什么托帕放跑了沙弗莱,结果这段时间的任务,后勤人员几次发现托帕的任务目标里有沙弗莱的刀痕。
“黑欧泊,你也觉得吗?托帕和叛徒沙弗莱在一起活动,是不是也想叛逃组织。”首领眼皮耷拉的望向一旁黑欧泊。
“哎,我说不准的。”黑欧泊一脸苦恼,劝说道,“首领,沙弗莱为了那个混混叛逃,我能理解。”
“但托帕少爷没必要叛逃啊,他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应该多多信任他。”
“信任?”首领意味不明的重复一遍。
他要是信任托帕这种杀器,就不会在托帕脑袋里安装控制器。
“好的,黑欧泊,我再想想。”首领脸色温和下来。
等黑欧泊一走后,首领的脸阴沉得能滴水,下命令道,“找个机会给托帕做手术,检查控制器。”
又不放心道,“还有”
***
通身雪白的猫咪身形灵巧地跃下桌子,蓬松尾巴绕着太子的腿撒娇,像是很喜欢太子的信息素味道。
太子放下茶杯,有些意外的问,“母亲,你养猫了?”
“嗯,有人送的,很可爱吧。”帝后掩饰着,面色不太自然,又关心道,“悯儿,你手怎么受伤了?”
太子抬了抬缠绕着绷带的手,不在意道,“被我养的咬的。”
“你养的什么?”帝后没听清,还以为大儿子养了危险的宠物,“那些野性难驯的不要养啊。”
野性难驯。
太子唇边牵出很淡的笑意,认同道,“是很野性难驯。”
“哦哦。”帝后心不在焉的附和,望着桌下黏着太子的猫咪,紧张的捧着茶杯。
“母亲,你怎么了?”太子不动声色的问。
“没什么。”帝后苦笑,还是忍不住劝说,“悯儿,你看你和明尚闹的,就为了一个相亲对象,要是早知道这样,我都不逼着你早早相亲了。”
“你弟弟天天闷闷不乐的,我看着都心疼,你是真的喜欢那个年昭吗?”
“要不,要不让给你,”帝后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在太子冰冷眼神里渐渐止住声。
“算了,随你们兄弟俩吧,我管不了。”帝后叹气,抱起猫咪离开。
走到长廊拐角时,帝后停住脚步,看着猫咪跑远。
不多时,暗影里崇明尚抱起猫咪,目光沉沉的望向一旁的冼月珑,“这样就可以了吧?”
“可以。”抱着双臂倚靠墙壁的冼月珑应声,面孔在垂落花架的纷繁花影里尤为美丽,琥珀眼睛呈现奇异的半透明色泽,语气肯定道。
“我们可以开始行动了。”
第66章 倒计时 谁与我共舞
“喵。”
是猫咪娇滴滴的叫声。
身形灵巧跃过窗台的少年一怔, 安静的俯下身,抬起戴着半截深黑防护手套的手,笨拙的摸了摸毛茸茸的猫咪。
灿烂阳光下少年面容乖巧, 小心翼翼的抱起雪白猫咪,漆黑手套里还露着一角浸满杀意的银闪闪暗器, 碧绿眼睛却清澈纯净, 对着屋里的人小声道。
“年昭, 有只小猫。”
“嗯。”年昭反应冷淡的应了一声。
还在生气吗?
沙弗莱忐忑的放下猫咪,怯怯的望着年昭的脸色, 过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问,“原谅我好不好啊, 年昭。”
“”年昭沉默了一会,又面无表情的伸手,“过来,沙弗莱。”
“好。”沙弗莱的眼睛亮起,笑意亮晶晶的扑进年昭怀里。
***
这个时候,沙弗莱应该见到了年昭吧。
格斗室出来的托帕停下脚步,望着墙壁上巨大的电子钟。
炽白灯光下的托帕身形高大,微黑发亮的肌肉隆起, 因为刚格斗训练完,身上还带着未消的战意, 金属银无机质的眼睛低垂,乜眼看人时, 让人恐惧得从头到脚发麻。
“托帕少爷,赶紧去手术室做准备吧。”黑欧泊上前,面色僵硬,干巴巴的说着背好的台词。
“研究室终于出了成果, 托帕少爷你之前头疼可能是控制器的问题,等研究人员们拆下检查,调整下控制器细节就行。”
果然和年昭说的一样,父亲已经忍无可忍了。
托帕眼也不抬,懒懒答应,“走吧。”
“好,好的。”黑欧泊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在前面带路,只觉得身后仿佛跟着一只嗜血野兽,脚步静悄悄的,像捕猎前有意放轻的步伐,等待着靠近猎物一口吞入。
整条长廊寂静无声,只有惨白灯光微弱。
往日里来来往往的组织成员都不见了踪影,只有长廊尽头的手术准备室敞开,挂着“等待手术”的绿色灯牌发出怪异又森森的幽光。
“到了,到了。”黑欧泊站门边,看着托帕毫无畏惧的大踏步进了手术室。
过了一会,咕噜噜滑过地板的声音响起,是首领坐着轮椅靠近。
“首领,真的要这么做吗?”黑欧泊一张中年人的沧桑脸庞皱成苦瓜。
他是真的不忍心从小看到大的小哭包少爷彻底沦为野兽。
“那要看托帕自己的选择。”首领不咸不淡的回答,转动着轮椅往手术室里去。
巨大耀眼的手术灯下,托帕无意识的躺在手术床上,任凭锋利手术刀轻轻划开后脑。
***
匕首轻轻一划,丝线迸开,礼服上缀着的华丽宝石便啪嗒哒滚落,一地的宝石光芒夺目,绮丽闪耀。
年昭无聊的坐在椅子上,脚下踩着圆溜溜的宝石,丧气道,“沙弗莱,这场游戏一点也不好玩。”
本来玩得好好的,一关关通过,傍上太子时,年昭甚至得意忘形的把太子之外的F3们全一脚蹬了,临到头来,却在太子这摔了个大跟头。
“是我大意了,难道我的玩法有错吗?”年昭皱眉思考着。
沙弗莱默不作声,静静望着一旁的成堆礼服,是为了两天后的订婚舞会。
“年昭。”沙弗莱诺诺的喊,习惯性的坐上年昭的腿,手臂揽住年昭的脖颈,是很惹人怜爱的omega姿态。
“沙弗莱,你已经是成熟的alpha了,不能再像omega黏黏糊糊的撒娇了。”年昭回过神,一手捏着沙弗莱的下巴,随意的转动着沙弗莱可爱面孔,庆幸道。
“还好脸没变。”
要是喜欢的脸蛋也变了,年昭可不会这么轻易原谅沙弗莱。
“和我走吧,沙弗莱,我不玩了。”年昭语气颇有些不甘心。
但没办法,再待下去就难以脱身了,他可没兴趣做太子的笼中雀。
“好。”沙弗莱毫不犹豫的答应。
“我们换个地图玩吧,去中城区或下城区,就当是我们两个人玩的逃亡游戏,怎么样?”
沙弗莱乖乖点头,“年昭玩什么游戏,我就玩什么游戏。”
就像下城区时玩的神庙之心,只要年昭喜欢,沙弗莱就能玩到游戏服的第一,金闪闪的ID和年昭的盗贼ID一上一下紧紧挨着。
年昭在哪里,沙弗莱就会在哪里。
“好,去吧,时间快到了。”年昭并不意外这个答案,看了眼墙上钟表,告别的亲了亲沙弗莱的眼睛。
天已经不知不觉暗下来,快到托帕手术的下半段了。
沙弗莱听话的起身,退后几步,利落的翻身跳出窗外,身影在沉沉夜色里倏忽不见。
***
控制器要由“主人”亲手摘下。
划开的后脑伤口里,首领坐在轮椅上,靠在手术床边,戴着医用手套的手一点点取出托帕脑袋里的金属片。
当啷。
是金属片掉落托盘的清脆声音。
一旁的研究人员端着托盘离开,去外间的仪器上检查。
不一会儿,戴着口罩防护镜,全身手术服裹得严严实实的研究人员回来,恭敬的将托盘奉上,声音模糊。
“首领,检测结果出来了,控制器没问题。”
“嗯。”首领望着病床上双眼紧闭的托帕,戴着手套的手指摸上金属片,在确定质感不对的一刹那,狠狠按下病床上的通红按钮。
下一秒,尖锐刺耳警告声拉响,头顶天花板的金属防护壁瞬间洞开,跳下一堆全副服装的组织里杀手,扛起枪便对着“研究人员”疯狂扫射。
砰砰砰的枪弹声响彻,手术室瞬间沦陷成战场。
“沙弗莱你这个叛徒,居然还敢回来。”被护在人群后的首领怒骂,“杀了他!!”
被拆穿身份的沙弗莱就地翻滚,躲开密集炮火后迅速扔出爆燃烟雾弹。
顿时一阵刺鼻烟雾四起,白茫茫笼罩一切。
***
白茫茫的,像雾气飘渺。
托帕从床上坐起身来,脑袋晕乎乎的,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是小孩子的手。
又回到记忆里了吗?
是最后的记忆了吧。
托帕难掩激动的起身,在宝石盟的长廊里奔跑,寻找着小伙伴。
直到撞开格斗室的门,托帕一眼望见了里面熟悉的人影,兴冲冲正要上前时又愣住。
小伙伴坐在休息长椅上,百无聊赖的翘着腿,雪白小腿在灯光下耀眼,语气厌烦道:“托帕,我要走了。”
托帕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告别,嘴角不受控制的往下压,发出小孩子的哭闹声,“为什么啊?”
“因为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了。”小伙伴摊了摊手。
不同于其他孤儿是被强行搜罗送进宝石盟,他是知晓宝石盟在进行腺体改造实验后,自己送上门来的。
身为beta太普通了毫无优势,而宝石盟对着上等人打的口号就是“逆转性别”,让平庸beta变天之骄子alpha,或者变珍贵omega。
小伙伴很心动,所以一无所有的孤儿坐上牌桌,赌到了人生第一块筹码——可以自由分化的性别。
“什么意思啊?你走了我去哪里找你呢?”托帕半懂不懂,哭哭啼啼的抹着眼泪。
“别找我了,我会在手术中想办法逃走,但手术里的药剂我可是实打实的喝下去的,喝了药我也完全不记得你了。”小伙伴无所谓道。
一段时间的打针吃药后,孩子们就会被送上手术台,进行正式的改造手术。
为了数据保密,手术前每个孩子都会被强制服用药剂,忘记作为试验品的所有事情。
“是,是哦。”黑皮男孩傻乎乎道。
他知道沙弗莱是唯一一个手术成功的孩子,也完全没有9岁之前的记忆,被组织培养成专门的杀器。
“那我以后去找你好不好?”小哭包拉着小伙伴的手不放开,“我怎么找到你呢?”
像黏糊糊的牛皮糖,怎么甩也甩不开。
小伙伴被缠得没办法,只好抱住黑皮男孩,“别哭了,给你闻闻我的秘密。”
是淡淡的信息素,雾气湿润飘渺的味道。
莫名的熟悉,好像在哪里闻过。
托帕怔住,在小伙伴柔软的怀里,呆呆的抬起头,若有所思的望向小伙伴脸上的一团模糊光晕。
一刹那间,光晕散去,露出小伙伴漂亮得出奇的面孔,还有熠熠生辉的乌黑眼睛。
小伙伴微微抿着唇,不太情愿道,“喏,其他孩子都是beta没有信息素,只有我能分泌信息素。”
“你要是能记住这个味道,就能找到我,可以了吧?”
“好。”托帕认真答应,金属银的野兽瞳孔一错不错的盯着小伙伴的脸,透过这张还很稚嫩的脸,看到了一张长大后更为惊艳的脸。
“那我找到你后,失去记忆的你认不出我怎么办呢?”
“啧。”小伙伴明显不耐烦了,但害怕首领之子的托帕纠缠不清,敷衍道。
“我在你父亲的书房里留了东西,就算信物吧,到时候拿信物来找我。”
“好,我会去找你。”托帕松开手,远远望着小伙伴离去,小小身影像雾气消散
“我会去找你。”
托帕再次睁开眼,眼底冷酷又志在必得。
一旁握着匕首的沙弗莱回头,“想起来了吗?”
“嗯,取掉控制器果然想起了一切。”托帕不在意的摸了摸还在流血的后脑,从地上爬起来。
他完完全全想起来了。
“好消息是我的小伙伴没有死。”托帕笑容兴奋到诡异,“当时手术失败我还以为他逃走失败,已经死了。”
“坏消息是我的小伙伴忘记了我,沙弗莱,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不知道。”沙弗莱漠不关心。
他已经按照年昭的交代,在手术中救出托帕,帮托帕恢复记忆,剩下的都没有回到年昭身边重要。
“你父亲还在调人手,我们一起冲出包围圈,就算合作完成,以后不用见面了。”沙弗莱听着楼上杀手们跑动的动静,冷静估算着对方人手。
“不用见面?”托帕银白茸茸的睫毛眯起,警觉道。
“你和年昭商量好了?订婚舞会上逃走?去哪?”
***
“逃走后去哪呢?”成美都笑吟吟的问。
“秘密。”年昭坐在窗边,望着夜空高悬的一轮弯月,懒懒道。
“这次也用完我就扔吗?”成美都失笑,语气幽怨,“我为了你做这么多呢,年昭。”
“那怎么办?你又不能像沙弗莱抛下一切和我走。”年昭不以为意的回头。
“你可是金字塔顶端的上等人,总不会陪我这个混混逃亡吧。”
“你不邀请我,怎么知道我不会呢?”成美都笑意盈盈的,声音低沉又魅惑。
“试着邀请我,年昭。”
“”年昭默不作声的望着成美都,像是考虑花花公子话里的真实性,但很快放弃。
“算了,我逃走只是太子通缉我,要是你跟我一起跑,你的家族肯定也要不死不休的追杀我。”
“还有,别开这种玩笑,成美都。”年昭冷淡的抬起眼,肯定道。
“只有沙弗莱是我的同类。”
只有沙弗莱和他有同样残缺变异的腺体,有同样疯狂的灵魂。
“好吧,那戴上这个好吗?我可以去找你。”成美都失望叹气,又笑着掏出一枚戒指,不像华丽贵公子的风格。
戒指很朴素,银色戒圈上只有一粒小小的水蓝色碎钻。
“你在向我求婚吗?”年昭好奇的拿过戒指掂量,又不客气的扔回去。
“追踪器?你把我当傻子吗?”
“干嘛说得那么难听?”成美都自己戴上戒指,在月光下笑得眉眼弯弯。
“是定情信物。”
***
“信物?”沙弗莱顿住脚步,一脚踢飞面前杀手的枪,刀片一甩解决完后,又疑惑转身。
“嗯,我的小伙伴给我留了信物,我要回父亲书房找一下。”托帕语气藏着几分自得,略带挑衅的望着沙弗莱。
“只要有信物,他说不定就能想起小时候的事,想起我。”
“不行。”沙弗莱天使脸蛋上溅了一点点血,碧绿眼睛沉沉,“年昭说了,我们要先杀出去。”
“切,不是只有你听年昭的话。”托帕不服气,危险的眯起眼。
沙弗莱算什么。
早在沙弗莱之前,他就认识亲近年昭了,虽然阴差阳错的错过了这么多年,但相认就在眼前。
“我也很听年昭的话。”托帕意味深长道。
他现在就是听年昭的话,去找到年昭留下的信物。
“??”沙弗莱下意识握紧匕首,平静的目送着托帕往回走的身影。
不是错觉,醒来后的托帕隐隐散发着针对他的敌意。
***
“托帕少爷在往回走。”黑欧泊查看屏幕监控,惊讶道。
“改变路线,让装置跟着他的行进路线。”首领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
他一手打造的宝石盟,被这两大失控的杀器毁得差不多了。
“要不算了吧,您看托帕少爷都没敢伤害您一下。”黑欧泊迟疑。
“算什么算。”首领平日里温和的面具撕破,表情狰狞,“不受我控制的,我都要毁掉!”
嘟嘟嘟。
一把枪干掉拦上来的杀手们,托帕不在意的扔掉打空的枪,踏着泥泞血水,直接暴力锤破书房大门,四处翻找。
他要找到信物,只要找到信物!
年昭也许会带着他一起逃亡!
这次他死也不要被年昭抛下!
***
“怎么办呢?年昭。”沙弗莱握着电话,等待着命令。
电话里年昭思考了一会,望着窗外大亮的天色,“算了,我和他的合作也算完成了,别管那个蠢货了。”
最重要的是一天过去了,没有时间浪费在托帕身上了。
明晚就是最后的舞会。
第67章 最后的舞会1 bye~,大战开启
没有。
没有!
没有!!
书房里, 托帕神情癫狂的翻找着,一地文件散落,还有无数雪白纸张像雪花飞舞半空, 又轻飘飘旋转落下。
不会的。
小伙伴说了,在父亲书房里留了信物。
托帕眼眶发红, 狼狈地趴在地面, 拼命伸长手臂在柜子下的缝隙里疯狂摸索着。
另一边的监控屏幕前, 黑欧泊疑惑,“托帕少爷是在找什么吗?”
“不用管他找什么。”首领坐在轮椅上阴沉沉的开口, “让底下的人待命,找准机会一击即中。”
话音未落, 屏幕里的托帕突然全身僵硬,手里捧着一张泛黄脆弱的纸条,诡异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满是褶皱的旧纸条上,只有简简单单的——bye。
一看就是随手写下,字迹潦草地在纸条右下方写了个“to 托帕”,除此之外没有留下任何。
是一句敷衍到极致的道别。
“年昭。”托帕呆呆的喊着,仿佛被小时候的小哭包附身,眼底泛起泪水, 滚烫泪水滑落,整个人石化如雕塑失去反应。
下一秒, 脚下整块地板轰然裂开!猝不及防的托帕猛的往下坠落!
无数漆黑的坚硬机械爪从地下飞速探出,咬合间牢牢钳制住拖帕。
“父亲!”反应过来的托帕愤怒大喊, 奋力挣扎,却被冰冷机械爪狠狠抓住,以惊人的速度往地底深处拖拽!
不好,地底是父亲的封闭安全室, 也是为他精心打造的牢笼!
托帕瞳孔放大,面色狰狞,却抵挡不住机械爪完完全全覆上,在沉重力量下飞快下坠。
哐!
巨大声响后,金属地面合拢,捕获了因为一张纸条失去防备,露出浑身破绽的野兽。
“快去手术,把控制器重新装入托帕脑袋。”首领对着身后的研究人员挥挥手,脸色阴鸷。
“这次直接开启完全狂化模式。”
时间来不及了。
明晚就是太子的订婚舞会,绝不能错过的暗杀时机。
“黑欧泊,你到时候把完全狂化的托帕带过去。”首领命令道,耷拉的眼皮下闪过诡谲又残忍的光芒。
“让他们好好见识下我们的大杀器,有多么毁天灭地的力量。”
***
“紧张吗?还是期待?”耳边传来淡淡的问。
“都没有。”年昭已经换上了一身纯白西装,胸前别着的钻石胸针流光溢彩,无聊的望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白天与黑夜交接的刹那,一盏盏灯通明亮起,绵延闪耀,煌煌点燃整个夜,也按下了舞会开始的按钮。
一时间声音和香气都活了过来。
先是乐曲声,和着盛装出席的人们窃窃私语声,压低的调笑声,隐秘的升腾浮起,接着是花朵芬芳香气,脂粉香水味,清冽酒水味,氤氲成一团浮华香气。
“好热闹啊。”年昭懒懒坐在窗边,听着前面宫殿传来的欢笑声,感叹道。
他以前幻想过自己往上爬,有一天能进入上等人的圈子,穿梭在衣香鬓影的舞会上,但真到今天作为主角,像一个精美摆件要被隆重推出时,又觉得索然无味。
“太子,你要是赏我一个普通议会员的身份,而不是太子妃,那该有多好。”年昭真心的抱怨着。
太子没有回答,只是抬起被咬伤还缠绕着纱布的手,扶正了年昭有些许歪掉的胸针,命令的语气里带点安抚。
“听话点,不要发疯。”
“嗯。”年昭随意应了一声,等太子走远后掏出手机,点开学院论坛。
***
论坛里,热帖飘红高高挂起,清一色的讨论着盛大舞会。
主题帖:「该说不说,氛围好怪,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兄夺弟妻”,咳咳」——
这么敢说,不要命啦?——
人在舞会现场,但感觉更像在战场?刚才太子进会场,崇明尚脸都黑成锅底了,拳头攥得死紧——
靠,兄弟俩不会真的打起来吧?赌一个,买定离手!——
楼上叉出去,赌狗不得house——
咋可能打起来?这可是太子的订婚舞会,这么正式的场合,你当帝国皇室不要面子的啊?——
可笑,面子,面子哪有“妻子”重要,打起来!
“切。”崇明尚脸色阴沉,重重的合上手机。
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
但是,“哥,你为什么要抢我的人?”崇明尚心有不甘的问。
“他是你的人吗?明尚。”太子坐在王座上,深灰如浮冰的眼睛抬起,冷冷道。
“你闹了很久了,还没闹够吗?”
“没有!”崇明尚愤怒握拳,怕被舞会上竖起耳朵的人们听见,又强忍着压低声音。
“哥,明明是你让我不要接近年昭,你自己却把他藏起来,凭什”
“现在的我,还是会劝你不要接近年昭。”太子语气凉凉的打断弟弟,翘着长腿,姿态傲慢又慵懒,一手撑着下巴,笃定道。
“你驯服不了他的,明尚。”
如果是弟弟明尚,只会成为坏心思alpha逗弄的小狗,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崇明尚脸色难看,却无话反驳,只能憋着气坐在太子哥哥身边,像是思索着说什么扳回一局。
没人注意的时候,崇明尚握着手机,异常冷静的发出信息——
开始行动。
***
滴滴。
信息声响起。
看来崇明尚成功拖住了太子。
冼月珑跟在熟门熟路的猫咪后面,绕过一条条小道,来到一所位置隐蔽的宫殿前,殿外有成群护卫守候。
不出意外,年昭就困在里面。
“做得不错。”冼月珑抱起猫咪,奖赏的摸了摸。
他专门把能分辨信息素的猫咪送进宫里,就是为了让猫咪亲近太子,熟悉了太子的信息素后,再循着太子的信息素找到年昭。
毕竟太子肯定会时不时来年昭这里。
冼月珑琥珀眼睛静静望着不远处的宫殿,对着身后的自家护卫们下令。
“走吧,我们也开始行动。”
好像有陌生的气息混进来了。
屋子里,年昭不动声色的握着手机,手指轻点,继续注销学院论坛里的账号。
既然选择逃离上城区,就要尽可能的抹去现在的身份。
提交注销时,有一行注销理由是必填的。
年昭无聊的切了一声,随手打下一个bye。
他已经玩够了,是时候说拜拜,换个新身份新地图了。
***——
bye。
好像有稚嫩的声音响起,又像是一个长大后的alpha,漫不经心的说出口。
治疗舱里,托帕漂浮在透明药水里,迷迷糊糊的想着,但没过一会儿,就什么都不用想了,脑袋一片空白。
“差不多了,首领,可以让托帕少爷出来了。”研究人员监测数据,汇报着。
“好。”首领满意点头。
药水哗啦啦退去,治疗舱里躺着的人缓缓睁开眼,金属银无机质的眼睛空洞,神情麻木,只有血一样的猩红流动在瞳孔里,赤裸裸的残酷。
“起来吧,托帕。”
随着命令声的落下,托帕直板板的起身,一步步神色茫然的走上前,银白色长发湿透,凌乱披散身后,微黑发亮的肌肉上药水痕迹流淌,在灯光下泛着透明奇异的色泽。
失去理智,失去感情的杀器,完全狂化的力量。
首领欣赏着自己最完美的作品,欣慰道,“好孩子,去吧。”
“你现在的情绪是愤怒,你现在的渴望是——杀戮。”
滴答。
药水沿着银白长长睫毛滴落的一瞬,托帕猛的抬起猩红怒目,全身肌肉隆起青筋鼓动,血管里疯狂流动的愤怒和破坏欲望难以抑制,一股可怖杀意涌出!
“走,走吧,托帕少爷,我们出发去舞会。”黑欧泊浑身寒毛直竖地上前。
***
是谁呢?
鬼鬼祟祟的潜进屋子里。
年昭合上手机,随手脱下身上不方便战斗的纯白西装外套,袖口处金属针静悄悄滑落。
等着身后的人扑上来时,年昭却闻到了熟悉的香气。
清淡的梨花香气,若有若无。
冼月珑?
年昭犹豫一瞬,后脑已经被冰冷枪口抵住。
“年昭,不要动。”身后的人从阴影里走出,美丽面孔蒙上阴翳,“和我走吧。”
“好。”年昭微笑,双手往上举,作出投降的姿势。
***
奇怪。
年昭还没有出来吗?
沙弗莱半蹲在宫殿顶上等候,柔软发丝在夜风里飞舞,目不转睛地盯着约定好的地方。
露天花园里,喷泉清澈潺潺,银亮亮喷洒着,上等人们三五成群凑在一起,夜风里都浸润着奢靡香气。
直到熟悉的身影出现,沙弗莱眼睛亮晶晶的亮起,开心起身,“年昭。”
下一秒反应过来的顿住脚步。
年昭面无表情抬头,右手袖口隐隐露出漆黑金属边缘,对着沙弗莱暗示的摇摇头。
“原来他就是沙弗莱吗?”身后的人后一步走出,琥珀眼睛冷淡抬起,望向屋顶上一身深黑训练战斗服的高挑少年。
清纯可爱的面容,一双绝不会错认的碧绿眼睛。
“他这身装扮倒是很像杀手,神庙之心里他选的杀手角色,不会就是真实身份吧。”冼月珑若有所思道。
又当着屋顶上沙弗莱的面,姿态亲昵的贴近年昭,又轻又嘲讽的问。
“不让他下来救你吗?年昭。”
救什么?怎么救?
年昭冷冷乜了眼冼月珑,猛的抬了抬右手,锁链声哗啦啦抖动,顺带着扯动冼月珑的左手,暴露出冼月珑素白手腕上的金属手镯。
“和太子学的?用控制器来捆住我?”年昭假假的微笑,眼神发冷。
这些人是“控制器脑”吗?一言不合就上控制器。
“没办法,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住你,年昭。”冼月珑语气平静,“上车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一辆漆黑车子从夜色里行驶而来,稳稳在两人面前停下。
车窗降下,露出驾驶座上人线条优越的侧脸。
驾驶座上的人歪过头,一双绯红眼睛发亮,意味不明的瞥了眼冼月珑和年昭手腕上相连的锁链,诡异停顿了一下。
又不耐烦的催促,“别浪费时间,快上车。”
车子渐渐行驶远去。
沙弗莱安静的站在屋顶目送。
等远远望着车子在岔路口拐弯时,沙弗莱掏出腰后匕首,纵身一跃,准备跟上车子时——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炸开,瞬间地动山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上等人们的尖叫划破夜色,惊骇奔逃,又被轰然炮火声炸成碎片。
哗。
猩红鲜血喷洒四溅,随着炮火燃烧的熊熊烈火愈烧愈烈,靡靡舞会瞬间沦为血腥战场。
刺耳警报声拉响,响彻夜空,上等人溃散的惊呼哭喊声里,护卫们集结迅速拉开枪栓迎敌,枪弹炮火声齐鸣。
沙弗莱反应迅速的攀上高处,目光沉沉的望向火光里走出的袭击者。
“托帕。”沙弗莱皱起眉头。
不,已经不能算是托帕了。
身形高大壮实的男人一步步走来,银白长发随着烈火飞舞,赤红眼睛如血,五官狰狞如修罗,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在破坏殆尽的欲望里扛着枪炮疯狂扫射!
第68章 最后的舞会2 快跑,杀戮,决心
==上章末尾增加
哗啦啦。
炮火轰炸声里宫殿倾倒, 天花板碎石扑簌簌坠落。
一堆护卫们护着太子往后撤退,太子被保护在包围圈里,隔着惊叫溃逃的上等人们, 望向拨开人群赶来的成美都,沉声问道。
“怎么样?找到他了吗?”
“没有, 年昭好像被人带走了, 我再调派人手去找。”成美都眉头紧皱, 桃花眼里满是焦急,心却一点点沉下去。
是谁带走了年昭?
明明约定好一起走的沙弗莱, 还在这里。
***
车子行驶到郊外,停在一幢高大建筑物前, 漆黑夜色模糊了建筑物的轮廓,一时看不清是什么。
“冼月珑,这里就是你说的秘密基地?怎么看起来奇形怪状的?”崇明尚下车,望着眼前建筑物,狐疑的问道。
冼月珑没有回答,只是牵扯着锁链,拉着年昭一步步往上,不在意的回答, “你要是不想进来,也可以回去。”
“切。”崇明尚冷哼一声, 脸色阴沉,“我出了这么多力, 你想我为你白做嫁衣裳?独占年昭?”
“你果然知道。”冼月珑在台阶上站住脚步,冷冷回头,“你知道我喜欢年昭。”
“不然呢?你假惺惺的说不想我哥逼死年昭,就以为我会信你吗?”崇明尚挥挥手, 安排好的人手冒出来,神色冰冷。
“喂,冼月珑,把他手上的控制器摘下来。”
说好的只是把年昭带出宫里,结果冼月珑这家伙偷偷给年昭戴上了控制器,不然崇明尚早在车上就动手了。
“如果我不呢?”冼月珑扯了扯锁链,哗啦啦铁链声里,抱住站立不稳的年昭。
崇明尚气得咬牙,一挥手,手下护卫黑洞洞的枪口都瞄准冼月珑。
“你敢开枪吗?”冼月珑亲密的揽住年昭的脖颈,将年昭挡在身前,下巴搁在年昭肩膀上,静静的望着崇明尚。
“靠。”崇明尚暗骂一声,却不敢下令开枪。
僵持不下里,冼月珑先开口,拉着年昭往建筑物里去,“进来吧,崇明尚,我们可以慢慢商量。”
崇明尚犹豫一会,心不甘情不愿的跟上来。
沉重大门推开。
里面没有开灯,只有惨白月光照耀,寂静无声。
“冼月珑,你到底弄了个什么基地?黑乎乎的。”崇明尚抱怨,手里却捏紧麻醉针,绯红眼睛在黑暗里幽幽发亮,等着机会扎进冼月珑的脖颈。
“是神庙。”黑暗里,轻轻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是年昭的声音。
被绑架后一直一言不发表情欠奉的年昭,冷眼看着两人哄抢自己都毫无反应的年昭,打量着黯淡月光下格外眼熟的布置,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冼月珑,你真的为我建造了一座神庙?”
还是按照游戏里的神庙一比一还原。
“嗯,喜欢吗?年昭。”冼月珑轻轻的问,下一秒,墙壁上的数盏灯火亮起,照得神庙内里神圣而通明。
还有崇明尚重重倒地的沉闷响声。
年昭反应冷淡的往旁边躲了躲,语气讽刺,“你们果然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想法都差不多。”
“让他睡一觉,不然太碍事了。”冼月珑扔掉手里的麻醉针,又问了一遍,“喜欢我为你建造的神庙吗?年昭。”
“唔。”年昭沉吟着,随意的望了望四周,语气好笑,“你觉得一只鸟被关,会在意笼子是金的还是银的吗?”
“这和太子给我的鸟笼有什么区别呢?”
“区别就是你答应过我,会一直陪伴我的,年昭。”冼月珑不甘心道,美丽面孔在灯光里微微扭曲。
“哦,那是骗你的,玩玩罢了。”年昭微笑,猛的转动手腕扯动锁链,反手箍住冼月珑,用锁链紧紧勒住怀里冼月珑的脖颈,冷声道。
“放了我,冼月珑。”
他没空和冼月珑在这耗。
他要回去找沙弗莱。
沙弗莱不可能到现在还没追上来。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
哐!
巨大石块炸裂,炸得地面裂开深深缝隙。
沙弗莱狼狈的就地翻滚,躲开崩裂碎石,左手握紧匕首戒备的望着发疯的托帕,被拖帕大力捏断的右手臂软软垂下。
托帕双眼猩红,拼命摇晃着脑袋,脑袋深处的控制器像一个不间断的电击器,滋滋电流声里头痛欲裂。
“沙弗莱,沙年昭!年昭!”托帕面色痛苦的抱着脑袋,哀嚎不止。
漫无目标的屠戮里,狠狠折断沙弗莱手臂时,他认出了沙弗莱,更想起了年昭。
如果不小心杀了沙弗莱,年昭会生气的。
“快跑!”托帕声嘶力竭的怒吼,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一步步逼近沙弗莱,扛起废墟里的一块沉重巨石,狠狠投掷向沙弗莱!
“噗。”勉强躲过的沙弗莱被碎石砸到后背,吐出一口血,又不在意的擦擦唇边血迹,忍着伤痛继续奔逃。
滋滋的电流声里,托帕又失去神智,麻木的抗起巨石,银白长发随着夜风狂乱飞舞,赤红眼底空洞可怖,锁定前方的沙弗莱,用力投出巨石!
***
沙弗莱。
年昭若有所感的抬起头,耐心告罄,手下一点点加大力气。
“冼月珑,放了我,解开控制器,我再说一遍。”
惨淡月光下漆黑锁链绞紧,勒住冼月珑脆弱的脖颈,泛着残酷色泽。
可冼月珑好像不在意脖颈处的窒息感,面孔被迫微微扬起,琥珀猫眼静静望着年昭,目光如水的一寸寸描摹着年昭的面孔,轻轻开口。
“年昭,你现在好像很着急,为什么呢?”
“不是你说要陪伴我,说只要我召唤你,你就会来吗?我为你造的神庙你不喜欢吗?”
年昭没有回答,松开锁链退后两步,眼神冰冷的望着冼月珑脖子上的勒痕,问了个突兀的问题。
“既然学太子,用控制器来控制我,为什么不学完全?”
“什么意思?”冼月珑手指抚着通红一片的脖颈,呛咳两声,等看清年昭的动作时神色一怔。
年昭长腿抬起,不在意的踢了踢地上昏迷不醒的崇明尚,又俯下身来,抽出崇明尚腰间的匕首,灵活的挽了个刀花。
“为什么不学太子把控制器铐在我脖子上?”年昭勾起唇角,眼底却并无笑意,“你难道不知道铐在手上,很容易拆下来吗?”
“不要,年昭。”冼月珑已经意识到什么。
“我骗了你是不太好,这样吧,月珑少爷,做为道歉我赔你一只手好不好。”年昭真诚的微笑,毫无保留的坦白着。
“实话实说,我真的很赶时间,没时间陪你在这耗了。”
年昭语气轻松,锋利匕首抵住右手手腕,沿着控制器的边缘毫不犹豫的切入血肉,一秒皮开肉绽,鲜血喷涌流出。
一股股血像溪流流淌,顺着年昭手腕上的漆黑控制器蜿蜒流下,红与黑,极致的残酷。
冼月珑彻底怔住。
“其实我很后悔招惹了你们,如果知道这场游戏这么难以脱身,我根本不会玩。”年昭轻叹着,熟练的从身后抱住冼月珑,就像以前无数次抱着冼月珑打游戏一样。
只是这次他们手里不是游戏手柄,而是一把血淋淋的匕首。
冼月珑失去表情,被年昭紧紧握着手,一起握上匕首,一点点用力来割开年昭的手腕。
皮肉破开。
耳边好像还能听到匕首摩擦骨头的声响。
再割开一点。
年昭冷冷盯着冼月珑的脸,好像完全没有痛感,眼底冷酷。
匕首往手腕里又推进一点点时——
当啷。
控制器落地,发出清脆声响。
是冼月珑主动解开了年昭手上的控制器。
“”冼月珑面无表情的跪坐在一地血污里,看着年昭无所谓的甩了甩豁开伤口的手,脚步匆匆片刻不留的离开。
他对神庙没有半分留恋。
冼月珑突然觉得好累,筋疲力尽的趴在地面上,长长如绸缎的发散落,和着美丽无瑕的面孔,一起沾染上年昭流下的满地鲜血。
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一个人被丢下,没有人陪伴的日子里。
冼月珑眨了眨眼睛,一地血色映照在透明奇异的琥珀瞳孔里。
***
哐!
又一巨石崩裂,炸开无数碎石。
年昭躲开碎石,费力的攀上高处,用绷带勉强绑住的手腕伤口挣开,鲜血染红绷带。
眼前宫殿已是一片废墟,烈火熊熊燃烧,烧得整个黑夜通明,浓烟滚滚,到处都是死尸残肢,简直是人间炼狱。
上等人们不是死了就是侥幸活着撤离,但一批批护卫还在扛着武器前仆后继,对着火光里的袭击者开炮。
年昭站在高处,眯起眼,看清包围圈中心发狂的托帕时,咬牙切齿地骂了句,“蠢货。”
居然把自己搞得完全狂化了,还把沙弗莱困在了里面。
右手手腕使不上力,年昭只能用左手握紧金属针,屏息等待机会。
***
滴滴。
手机响了两声。
间隔几秒后,又短促的响了三声。
是年昭来了。
沙弗莱碧绿眼睛亮起,然后按照指示,猛的翻滚而出,刀片一甩割破托帕的手臂后,往下纵身一跃。
浑如野兽的托帕被惹恼,愤怒大吼一声紧跟着跃下!
来了!
躲在废墟里的年昭闪现,抓准时机从背后偷袭,一手臂紧紧箍住托帕的脖颈,一手握着金属针高高扬起,往托帕的后脑控制器位置刺去!
潜伏一旁的沙弗莱配合无间,飞身上前,匕首狠狠划破托帕的小腿,让托帕站立不稳轰然倒地。
但是没有用。
对于完全狂化的托帕来说,这些带来的痛感远不如愤怒来得多。
“啊啊啊啊啊!”托帕跪起身来,搬起手边巨石狠狠掷向沙弗莱,又捂着血流不止被刺痛的后脑勺,怒目猩红的望向被压在身下的年昭。
该死!
宝石盟这个垃圾组织,到底造出了什么样的怪物。
年昭咬牙,狼狈不堪的躺在地上,握紧金属针,抬起手臂,徒劳的试图挡住托帕挥下的拳头时——
烈烈生风的拳头划破空气声顿住。
与之响起的,是喃喃的一声,“年昭。”
还有滚烫的热泪掉落,一滴滴落在下方的年昭脸颊。
“”年昭躺在废墟里,静静望着身上撑着双臂,泪流不止的托帕。
托帕像恢复了点神智,眼底猩红退去一点,金属银的瞳孔在燃烧的火光里冰冷又灼热,透明泪水流下,混乱又不甘的问。
“为什么骗我?年昭。”
“为什么只给我留一张没用的纸条?”
“为什么不记得我?”
明明是屠戮一切的杀神,此时却委屈得像个小哭包,泪流满面的问。
看来完全狂化真的会变傻子。
完全听不懂这个黑皮在乱七八糟的说些什么。
年昭面无表情的掠过上方的托帕,望向脚步轻得不可思议,悄无声息走近的沙弗莱。
滋滋滋滋。
脑袋里电流声加大,撑得整个头都要爆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啊!”托帕面色痛苦,抱着脑袋哀嚎如困兽,又不受控制的攥紧拳头,对着身下的年昭狂乱挥下!
就现在!
“刺他要害!”
年昭大喊,唰地扔出手里金属针,扔给沙弗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