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天台杀了他!”
“沙弗莱!”为什么要这么做?!
托帕咬牙切齿地大喊沙弗莱的名字, 猛地抬头,凶狠目光像是穿透一层层间厚重天花板,直直锁定了天台的叛逃者!
***
雨越来越小了,斜斜如银线飘摇的雨丝拖曳。
沙弗莱半蹲在天台上,柔软发丝随夜风飞舞,拂过可爱清纯的面孔,手里的刀片却流淌着一滴滴残血,滴进地面水洼里, 晕开一圈圈水波。
滴滴,手机上有信息进来——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期待你的表现——
嗯。
沙弗莱摁下信息发送键, 又偏过头,仔细凝听着楼下的动静。
下一秒, 轰隆隆声猛然响起!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底下传来,整幢楼都地动山摇的晃动着。
开始了!
沙弗莱沉下眼,握紧手心漆黑刀片。
***
“靠!该死的!”托帕咬牙切齿地拿着重型轰炸枪,对准研究室轰炸。
都怪沙弗莱抢先一步篡改了内部指令, 宝石盟的18层楼,每层楼都被死死封闭,固若金汤的把托帕困在里面,唯一向上的办法就是破开每层楼梯间的安全门。
“妈的,自己设计的防护门困住了自己人。”托帕狠狠擦去额头热汗,银白色长发乱蓬蓬的,赤银色瞳孔里像一道道血流动,诡异又可怖。
哐!
趁着门被轰炸出大洞,托帕索性上手,力大无穷的手臂肌肉隆起贲张,试图从大洞处把金属门暴力扯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托帕声音低哑可怕地嘶喊着,眼底充血,瞳孔越来越像野兽的怪异竖瞳,十指蛮力硬生生扒开了沉重金属门。
第10层了。
托帕气喘吁吁地站在墙壁上硕大的楼层标识前,一脚踢开门后软绵绵的研究人员尸体,看了眼一堆被沙弗莱一刀割喉的堆叠尸体,暗骂了一句后又不停歇地往更高一层爬。
封闭的整幢楼里都弥漫着呛人的血腥气,响彻着接连不断的可怕轰炸声,宛若人间炼狱。
***
“啧啧,真是破坏力惊人。”成美都拿着手里的实况转播,屏幕里整幢大楼都剧烈摇晃着,忍不住感叹。
“仅仅是半狂化状态就如此惊人,要是完全狂化真是难以想象。”
本来还以为18层楼,一层层楼暴力通关,能大大削弱托帕的力量,但现在看来只是拖延了会时间。
“嗯,完完全全的怪物。”年昭认同。
他和黑皮交过手,要是黑皮真的用尽全力,可能几拳就把他锤扁了。
“还好怪物也有弱点。”年昭懒懒的坐在躺椅上,柔和灯光下淡色的唇微微翘起。
按照沙弗莱探查到的情况,一是控制器有半狂化和完全狂化两种状态。
半狂化由托帕自己操控,每次战斗前拽的夸张华丽的耳饰,其实就和脑袋里的控制器相连,能大幅提升托帕的战斗力。
完全狂化由首领操控,有且仅能有一次,因为完全狂化力量超乎□□的承受程度,用完了就意味着托帕这个杀器会报废。
不出意外的话,唯一的完全狂化机会,首领会很珍惜的用在谋杀太子上。
二是控制器有利有弊,虽然大大强化了托帕的□□力量,但对脑子伤害很大,像托帕就是记忆混乱。
“所以不能寄希望于打败怪物boss的肉.体,应该从怪物的脑子下手。”年昭思考的下结论。
“你把这当游戏吗?年昭。”成美都轻笑一声。
“不是很像吗?”年昭不以为然道,“下一步就是使用道具砍怪物血条了。”
游戏的话,下城区时他和沙弗莱配合得最默契无间了。
所以,
“沙弗莱,可以使用道具了。”年昭握着电话,下达指令。
***
熟悉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冷淡的,带点漫不经心的。
沙弗莱紧紧握着手机,乖乖的应了一声“嗯”。
这是分别这么久后第一次听到年昭的声音。
沙弗莱恋恋不舍的挂断电话。
啪的合上手机后,盈盈的碧绿眼睛又渐渐黯淡。
只要完成任务就好。
很快就能和年昭见面了。
轰炸声四起,整个天台凹凸不平的地面摇摇晃晃里,沙弗莱平静的提起地上的漆黑长刀,刀尖拖过水泥地面发出令人齿寒的叮啷声。
然后面无表情的双手握刀,用力劈向管道!
***
“靠!什么鬼东西!” 12楼破开的防护门前,托帕狼狈地擦掉脸上细密的水雾,雪白毛茸茸的眉拧起,抬头张望。
天花板上哗啦啦掉着碎石块,通在顶部的管道暴露,裂开一道道的裂纹里溅出无色无味的水雾,胡乱喷洒在托帕身上。
水管爆开了?还是父亲在楼里设置的什么小机关?
托帕搞不清楚,不在意的踩着被卸下弯曲的金属防护门,怒气冲冲地继续往13楼去。
沙弗莱!
背叛的沙弗莱肯定是为了那个混混!
居然敢把宝石盟上上下下屠戮一空!公然宣战!
“沙弗莱,我要把你双腿打断关起来,再把那个混混千刀万剐!”托帕狠狠咬牙,却没打算听从父亲的命令杀了沙弗莱。
监控屏幕上,空荡荡的走廊里,气势惊人的托帕一步步往13楼的楼梯间去,血银色瞳孔像流转着沉淀的血,微黑隆起的肌肉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汗水混着血迹微微发亮,整个人如可怖杀神。
“年昭,看来你的情敌更恨你了。”成美都倚靠着桌子,笑着调侃。
“很正常,情敌嘛,不死不休。”年昭不在意道,他听见了屏幕里黑皮的咒骂声。
“是吗?也不一定吧。”成美都轻笑。
他就能联手沙弗莱,和情敌达成合作。
“好了,黑皮快到13楼了吧,药水起效果了吗?”年昭懒懒的问。
从12楼起,沙弗莱提前布控了监控,还在管道里加了药水,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时候已经开始生效了。
可惜年昭眼缠绷带,看不见黑皮的狼狈模样。
“嗯,开始了,致幻的药水。”成美都看了眼屏幕,确认了下。
***
“好吵。”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突然开始耳鸣,尖锐绷直的鸣叫声贯穿脑袋。
托帕站住脚步,用力摇晃了下脑袋。
“奇怪。”托帕随意的揉揉耳朵,抗起枪对准13楼的防护门猛猛放枪!
嘟嘟嘟!
一连串子弹穿破防护门洞开一个孔后,托帕大手扯住孔洞边缘,肌肉绷起直接力气惊人地卸下整个金属门,与此同时,管道又暴露出来,喷洒出均匀细密的水雾。
托帕胡乱擦去脸上冰凉水雾,身后忽然传来喊声。
“托帕。”
是小孩子的声音,稚嫩的,又轻又冷淡。
脑袋里的耳鸣戛然而止。??
托帕猛地回身。
身后却空无一人。
安安静静的,只有两边门缝里渗出猩红的血,静静流淌。
是幻听吗?托帕金属银的瞳孔冰冷,像野兽逡巡了一圈后继续往上。
一扇扇暴力拆开的金属门,一次次喷洒的凉凉水雾,托帕的脚步一点点慢下来,直到16楼时,又像回到了那个时候,脚步软绵绵的像踩着棉花,无处着力。
旁边又传来熟悉的喊声,“托帕。”
又是幻听。
托帕沉下眼恶狠狠的望过去。
这次不同的是,一间研究室的门打开,里面的孩子静静走出来。
面目模糊在一团光晕里的孩子开口,“托帕,你怎么在这里?你又逃了格斗室训练吗?”
“他好像进入幻觉了,在自说自话。”成美都一双桃花眼眯起,有些意外的望着屏幕里的黑皮突然收敛了凶恶的气息,垂着银白毛茸茸沾了血的睫毛,像羞涩的小孩子,很诡异的对着眼前一团空气说话。
***
“没有逃掉训练,是父亲说了,会帮我研究一款控制器,放在脑子里就不怕疼了。”黑皮小男孩开心道。
“哦?”小伙伴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看来你的父亲是畜生。”
“不是的!”黑皮男孩有些生气,下意识声音拔高,“父亲说了是为我好!”
“怎么可能?”小伙伴嗤之以鼻,软软小小的手心里还握着一根手术穿刺针。
“你父亲和那么多女人生孩子,甚至和妓女生孩子,来试验基因的完美,他只是把你当实验品。”
这里的小孩都是可怜的实验品。
托帕是可怜又愚蠢的实验品。
“不理你了。”黑皮男孩委屈大哭,澄银的眼睛里晃荡着透明泪水,泪珠一串串滚落。
可今天的小伙伴很冷漠,完全没有管黑皮男孩的眼泪,只是玩弄着手里的穿刺针,尖尖针头还沾着鲜红的血。
黑皮男孩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摸了摸脖颈。
他总觉得被这种金属针伤过,还隐隐约约知道痛感是很尖锐的刺痛。
“你又杀人了吗?”黑皮男孩哼哼唧唧的哭,一边好奇问道。
“嗯,有个研究人员很讨厌,老是夸我漂亮,想把我做成标本,我就给了他一针。”小伙伴风淡云轻道,推开门,给托帕看里面被刺穿心口的尸体。
又把凶器塞进托帕手心,“托帕,你能帮我处理的吧?”
“好,好吧。”黑皮男孩哭哭啼啼的答应,他是首领之子,父亲不会责问这种小事的。
“好了,你不要哭了,我陪你玩一会。”小伙伴像是恩赐道。
“嗯!”托帕擦掉泪花,抬手便要拽上小伙伴的胳膊——
却只摸到了一团空气。
血腥气弥漫的走廊里,托帕怔怔的抬起手,低头看了眼手里空无一物。
原来是幻觉。
脑袋的毛病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
托帕收回手,继续前进,只是路过走廊拐角时,抬起头,银色瞳孔冰冷又残酷的望了眼隐蔽处的监控探头
奇怪,黑皮好像察觉到了监控。
屏幕前的成美都一手捂着唇,若有所思。
但应该不影响计划。
越往楼上走,药水喷雾吸入越多,就越深陷幻觉,不清醒的状态下迎战,那么沙弗莱的胜算就很大。
只要能顺利挖出托帕脑袋里的控制器,不能狂化的托帕,不一定能打得过变alpha的沙弗莱。
“怎么样了?”完全看不见的年昭问,“他的幻觉变严重了吗?”
“唔,应该是更严重了。”成美都饶有趣味道。
严重到居然站在17楼被破开门的废墟里,就这样仰着面孔,静静站立着,任凭致幻的药水喷雾喷洒着,唇边还带着疯狂不顾一切的笑意。
***
地底下,完全封闭的轿厢内,首领坐在轮椅上沉默的等待着。
好像不太对劲。
以托帕的战斗力,即使是半狂化的状态,这个时间点应该早就破开重重防护门,顺利到达天台了。
但是沉入地底的一瞬,这专门打造的安全室就开启了屏蔽装置。
绝对安全的同时,他也无法向托帕发送脑内讯号。
首领脸色阴沉下来。
第57章 (结尾增加 )叛徒,决斗 “输了就只……
“他的幻觉越来越严重了。”成美都打量着屏幕里的托帕, 若有所思道,
监控屏幕上,托帕正跪坐走廊上神色癫狂, 一会对着空气求饶“父亲!请原谅我!我真的怕疼,不想进格斗室!”, 一会笑容羞涩如稚童, 兴高采烈道“陪我一起玩吧!”
最后是痛哭流涕的哭求, “父亲求求你了!把他还给我吧!告诉我他到底在哪?!”
但是,总觉得这个黑皮在享受幻觉。
成美都颇觉有趣的轻笑了一声。
***
“父亲!你到底把他弄哪儿去了?!还给我!”托帕委屈质问, 又无助的跪伏地面大哭,等哭累了, 才手脚发软地站起来。
整个人像漂浮着,神色木然,金属银的瞳孔因为半狂化,瞳孔里像流动着一圈圈血晕,失去焦距的麻木前进着。
直到来到17楼的防护门前。
托帕站在一地废墟里,又抬起面孔淋着水雾。
再多一点,多一点点幻觉。
他就能想起更多。
托帕擦了擦湿漉漉的脸,继续前行, 眼底满满的疯狂,笑容狰狞又无所畏惧。
脚下却越来越软, 直到熟悉的晕眩感来临,嘭的摔倒在地。
耳边响起一阵哭喊声, “父亲!求求你了!”
“不可能!他不会死的!把他还给我!”
接着是一群人的凌乱脚步声,研究人员们七嘴八舌的安慰声,“小少爷,不要哭了。”
“你的小伙伴很不幸的手术失败了, 已经处理了。”
“再找找其他孩子做玩伴吧,别哭了。”
然后是轮椅滑过地面的声音。
是父亲。
托帕意识模糊的想着,努力睁开眼,但眼皮却像粘了胶水沉甸甸的,怎么也抬不起来。
“托帕,你怎么又在吵闹着要小伙伴?你最近的格斗训练都没做。”是父亲略带责怪的严肃声音。
但黑皮男孩听不进去,号啕大哭,声嘶力竭地要小伙伴。
“算了,控制器手术提前吧。”父亲冷酷的下命令。
托帕意识昏沉地趴在地面上,听见了研究人员们推着手术床,咕噜噜的把男孩送进了手术室。
最后是手术死大门砰地合上的一声
又在幻觉里了。
不,是记忆。
要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看清一切!
托帕双眼闭着,在眼前一片漆黑里,手按着冰冷地面艰难的爬起来,然后缓缓的握紧拳头,对准耳饰连接后脑处,不遗余力地狠狠砸上!
一拳,两拳!
直到砸到唇边呕出大块的血,脑袋痛到炸裂,托帕终于费力睁开了眼!
嗡嗡。
一阵嗡鸣声后,像蒙了灰尘的屏幕被涤荡干净,眼前的一幕逐渐变得清晰。
托帕扶着血流不止的脑袋,重新进入记忆。
这次他清醒的以旁观者的身份,站在了边上。
父亲面容年轻很多,双腿残废的坐在轮椅上,沉默不语的望着手术室推出来的男孩。
男孩虚弱的躺在手术床上,脑后还缠绕着渗血的绷带。
因为脑后被安装了控制器,记忆混乱又迷茫,但男孩扫了一圈屋子里的人,还是下意识的问出那一句。
“父亲,他在哪里啊?”
“哎。”父亲无奈的叹息一声,不明白托帕对小伙伴的执着,但还是从身后拉出一个男孩,安慰道。
“在这里,托帕。”
“是,是吗?”黑皮男孩茫然地望着眼前陌生的男孩,不确定的问。
“嗯,就是他。因为你很喜欢他,我决定把他的数字代号换成名字,吸纳入组织。”
“他以后的名字就是——”
男孩被首领扶着双肩,乖巧站着,轻轻软软抬起眼,眼底是清澈见底的碧绿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哈。”冷眼旁观的托帕短促的笑了一声,拳头攥紧,眼底升腾起要破坏一切的欲望,浑身抑制不住的杀戮暴怒气息,忍不住疯狂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够了又恶狠狠挥出拳头!
下一秒,眼前的一幕像镜子哗啦啦崩碎,记忆里所有人都四分五裂,狂乱扭曲着在空气里蒸发。
“父!亲!”你居然骗了我这么多年?!
托帕痛苦大喊,如野兽怒吼,好久,才从地上爬起来,步伐重重的往楼上去。
要到18楼了。
沙弗莱就在天台。
***
来了。
托帕的气息很近了。
半蹲在天台的沙弗莱握紧刀片,默默站起身来,迅速进入战斗状态。
砰!
天台入口处铁锈斑斑的门被一脚踹开,里面走出满身杀戮血腥气息的托帕,野兽瞳孔一秒锁定沙弗莱。
雨已经停了。
已是黎明时分。
远处天边灰白白擦亮,一行行白鸟成群掠过,空气里漂浮着雨后湿漉漉的水汽。
晨间微凉的风里,沙弗莱站在空旷的灰白天幕下,柔软发丝飞舞,拂动过清纯又姣好的脸蛋,碧绿眼底冷漠,戒备地后退两步,保持战斗距离。
托帕第一次内心毫无波动地望着沙弗莱,纯银瞳孔渐渐冷下来。
原来他喜欢的人不是沙弗莱。
还浪费了这么多年时间。
“沙弗莱,小时候陪我玩的根本不是你吧?”托帕突然开口,唇边笑意残忍,一字一句的问。
“但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还故意装成是他?”
“我没有装,只是听从了首领的命令。”沙弗莱静静道。
上下打量了下托帕的状态后,柔软手心一翻刀片瞬间消失,又反手抽出身后背着的长刀。
计划好像出了点差错。
托帕不仅没有癫狂,好像比以往更冷静了。
沙弗莱横刀在前,严阵以待。
对面的托帕脸色阴沉,也掏出了银亮亮的爪钩。
就算是父亲的命令,沙弗莱也是帮凶,骗了他这么多年!还敢背叛宝石盟!
***
“怎么办?年昭。”成美都看着屏幕上对峙的两人,笑吟吟的问,“你的小情人和黑皮一对一了。”
“糟糕的是,黑皮看起来血量没有掉多少。”
“是吗?”年昭一手抚着下巴,沉思着。
按理来说,托帕脑袋里有控制器,记忆混乱,吸入那么多致幻剂后应该神志癫狂,但刚才的对话听起来,更像是误打误撞想起了什么。
但一连串的意外里 ,最大的意外是托帕喜欢的人不是沙弗莱。
这意味着被蒙骗多年的托帕,可能恼羞成怒地对沙弗莱下死手,不再手下留情。
“不过你的沙弗莱不是很强吗?要试试吗?”成美都低声诱惑。
“胜率五五开。如果沙弗莱赢了,按计划拆掉黑皮脑袋里的控制器,你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再没有人敢追杀叛逃者沙弗莱。”
“嗯。”年昭点头,缠着绷带的漂亮面孔对准成美都的方向,然后平静的勾起唇角,却没有一丝笑意。
“如果输了呢?”
“输了的话”成美都轻笑一声,饶有趣味地观察着年昭不知不觉冷下来的脸,慢悠悠道,“那就只能死了。”
“而且,年昭,战斗就要开始了,你能怎么办呢?”
年昭没有回答,只是拨通电话。
***
叮铃铃。
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
是年昭打过来的电话。
沙弗莱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接通后乖乖点头,然后柔软手心一松,长刀铛啷啷坠落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
“什么意思?”托帕危险的眯起眼,警惕的盯着扔掉武器的沙弗莱。
“好的。”沙弗莱乖巧应了一声,又对着托帕递出手机,“托帕,你要接电话吗?”
“哈?”托帕嗤笑了一声,“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是想求饶吗?”
“不,是合作。”沙弗莱按照年昭教的,平静道。
“切,我为什么要信你们?”托帕不以为意,咬牙切齿道,“沙弗莱,你背叛了宝石盟,还杀了那么多组织成员,不会以为今天能全身而退吧?”
沙弗莱沉默一会,点开手机声音外放。
听筒里年昭的声音冷淡,只淡淡说了一句——
“托帕,你只会哭吗?”——
托帕,你又在哭吗?
像时空交叠,记忆里的那一句,和此时此刻话筒里的一句那么巧的重合。
托帕怔住,瞳孔瞬间放大。
***
先试试激将法吧。
年昭思忖着,又不急不慢的补上后半句。
“托帕,你只会哭吗?”
“那真是无可救药的可怜虫。”
“妈的。你一句话非得断开来说吗?说话大喘气干嘛?”下意识接过电话的托帕大怒,又专挑痛处地回击,“你才是可怜虫,做瞎子的滋味怎么样?”
“很棒,要不是你送的爆明弹,我都没机会高升。”年昭风淡云轻。
“只有一点不好,听见了你的嚎啕大哭,却看不见你哭得扭曲变样的脸,有点遗憾。”
“你想死?”托帕恶狠狠道。
他知道大楼里有对方安下的监控探头,自己深陷幻觉时哭得涕泪交加都被对方窥知。
“不想死,想和你合作。”年昭一手抚摸着眼上绷带,语气突然放轻,带点同病相怜的感叹,“托帕,其实我们是一样的,都身不由己。”
“哦?怎么说?”托帕握着电话走远,警戒的和沙弗莱拉开很远距离,手里攥着着银亮的铁爪,后背紧贴墙壁。
他知道这个混混心眼多,万一是想说些乱七八糟的来分散他注意力,再让沙弗莱偷袭。
“我也戴过控制器,一旦戴上后只能由‘主人’解下。”年昭直接亮出诚意,开门见山道,“托帕,我可以帮你摘下控制器。”
“怎么摘?”托帕不以为然。
他当然知道摘下控制器一切都好,但是他永远不会违背父亲的命令。
“我父亲是不可能给我摘下控制器的,你是想撺掇我对父亲下手吗?”
“不,我能保证有一天你的父亲会毫发无伤,完全自愿的摘下你的控制器。”年昭轻声承诺道。
第58章 哑巴,角色扮演 “你建的是神庙吗?”……
宝石盟经过一场屠戮后, 目之所及都是坍塌的废墟,尸体,血。
托帕沉默的走在长廊上, 微黑发亮的肌肉上溅了星星点点的血,脚下踩过血泊时发出诡异的啪嗒嗒响声, 整个人在半明半暗灯光下蒙上一层阴翳。
托帕本来无所谓控制器的。
哪怕是这么多年来头疼欲裂, 他也没想过违背父亲的命令, 请求摘下控制器。
但是父亲骗了他这么多年,眼睁睁看着他像个傻子跟在沙弗莱后面跑。
更重要的是, 控制器在的一天,托帕就无法看清楚记忆里小伙伴的脸, 永远找不到小伙伴
所以,他信了那个混混的话,亲手放走了沙弗莱。
“父亲,对不起,沙弗莱从我的手里跑了。”托帕假装郁闷道。
下一秒,地面一整块裂开,裂口处一个全封闭的金属轿厢轰隆隆上升。
缓缓打开的轿厢里,首领坐在轮椅上, 上下打量着托帕一身惨状,沉声问道, “怎么回事?托帕。你打不过沙弗莱吗?”
“是的,沙弗莱变alpha战斗力大增, 还专门盯着我的控制器打。”托帕手掌抚过右耳血淋淋的华丽耳饰,浸染鲜血,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明亮孔雀绿色。
后脑还有一道道血流蜿蜒而下,沿着线条结实的肩背肆意流淌。
脑袋的伤其实是深陷幻觉的托帕自己砸的, 就为了看清楚记忆里那一幕。
但对父亲不能这么说。
“父亲,控制器虽然能提高我的战力,但也是我的致命弱点,要不要?”托帕有些吞吞吐吐。
“”首领面无表情地看着托帕笨拙的试探,好久才扯出一个淡淡的笑,“没关系。”
“沙弗莱确实很强,叛逃就叛逃了吧,只能从长计议。”
“我主要是担心,托帕你是因为喜欢沙弗莱,故意放跑了他?”首领眼神探究。
“父亲,我不喜欢他了!”托帕猛地抬头,恶狠狠道,“沙弗莱公然叛逃,还杀了组织这么多成员,我总有一天要让他血债血偿。”
“嗯。”首领神色不动,“好,那你先召回在外出任务的成员们,商量下以后怎么办。”
等托帕大踏步转身离去时,首领才沉下眼,脸色瞬间阴沉无比。
谁能想到一天之间,组织里的两大杀器都不受控制了
“看来我的准备多余了,沙弗莱。”
“本来想着就算托帕失控,我埋伏在暗处的人也能掩护你离开,但没想到年昭选择了合作黑皮。”成美都握着电话笑吟吟道。
“当然,我们的合作照常进行。”成美都站在太子别院的雨后院子里,修长手指掐了一朵沾满雨水的淡紫色蔷薇,细细嗅了嗅湿润花瓣里若有若无的芬芳,又低声承诺道。
“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把你带到年昭身边。”
***
“我想待在年昭身边,你这个办法真的OK吗?老头。”崇明尚咬牙,望了望窗外大亮的天色,手下动作抓紧。
“能不能行得通,就看你能不能学会了。”莫维兹教授眼底下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无奈叹气。
“是,是吗?我倒是觉得挺简单。”崇明尚逞强,手里缠绕胖肚子白釉花瓶上的绷带却一圈圈散乱。
“你看,明尚你又失败了,简单的换绷带你都学不会,分不清正反方向。”
“那是因为一晚上时间太紧,练习不够,再多练练我轻轻松松。”
莫维兹教授不赞成摇头,“明尚,太子不想你和年昭接触的,要是被太子发现了就糟糕了。”
“切,不允许我和年昭接触,所以把年昭藏在了自己的别院吗?”崇明尚随手扔掉绷带,缓缓抬起眼,一双绯红眼睛因为燃烧着怒意和被欺骗的愤怒而发亮。
他还傻乎乎的以为太子哥哥是为了他,才贴身不离地去哪儿都带着alpha。
但刚才抓了一个仆人过来问话,崇明尚才知道太子哥哥基本每天都来,连领带都要瞎了的年昭来系。
“其实我哥也很喜欢年昭吧,也很享受年昭的讨好。”崇明尚一脸不屑,又嘴硬道。
“而且,我只是看年昭眼睛受伤来照顾他一阵子,等他眼睛好了我就不来了,我又不喜欢alpha。”
“”莫维兹教授沉默。
要是alpha眼睛好了看得见,崇明尚也没机会在这瞎倒腾了。
“好吧,明尚。”莫维兹教授妥协,“你老老实实扮演我助手,别说话,多做事。”
不对。
多做事这笨手笨脚的也会露馅。
莫维兹教授正纠结着,穿了一身白大褂的崇明尚已经提起了药箱,迫不及待道,“喂,老头,我准备好了,去给年昭换药吧。”
“现在不行,我还要外出做个手术。”莫维兹教授拒绝。
***
疗养院建在远离市中心的郊外,人烟稀少,一路杂花野草烂漫,颇有几分野趣。
莫维兹教授从车子上下来时,正好看到了不远处纯白的建筑物,色泽纯净,阳光下每一块砖泛着粼粼珠光,如掺入了细细碾碎的白珠粉,高大耸立于一片荒野,有一种莫名的神圣气息。
“咦?这建的什么?”莫维兹教授疑惑。
是上城区人建的别院吗?但为什么建在荒郊野外?
“看着有点像神庙。”上前迎接的工作人员小声道。
“神庙?”莫维兹教授莫名其妙,“为什么在这建神庙?”
“不知道。”工作人员摇头,又带着莫维兹教授进了院里。
病房里,躺在床上的omega不确定的问道,“教授,我的脸真的能治好吗?好多医生都说不可以。”
“没问题的,他们技术没我高哈哈。”莫维兹教授笑呵呵的,又安慰道,“放心,我会按照太子的吩咐,多次手术治好你的脸,保证你和原来的脸一模一样。”
“对了,太子还让我带过来一些文件,你先签一下。”
“好,好的。”omega握起笔,在一份份文件下仔细签下名字“殷澄”。
风乍起,鼓动着纯白窗帘呼呼涌进,吹落了omega没压严实的一张张纸,哗啦啦飘飞而起,像雪白蝴蝶飞落一地。
莫维兹教授赶紧蹲下身来捡,有一张学生档案飘出窗外,又赶紧扒着窗户对楼下工作人员大喊,“快捡起来!是重要文件!”
好像听到了莫维兹教授的声音。
空荡荡的神庙前,披着纯白斗篷的冼月珑转身,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晶莹剔透如猫眼,静静望向不远处的疗养院。
等看见窗口处熟悉的胖乎乎教授身影时,冼月珑又微微蹙起眉头。
奇怪,莫维兹教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出现在这所本该废弃已久,但突然有一天涌入了一大堆工作人员的疗养院。
***
新来的助手换药的技术不太好。
年昭无聊的想着,老老实实的坐在床上,配合的抬起面孔。
身前的助手呼吸顿了一下,动作略显生疏的卷着崭新绷带,不太熟练的一圈圈缠绕着。
一旁莫维兹教授一脸被拉上贼船的无奈,找补道,“这个助手是跟了我没多久的新人,技术还不到家,年昭,你多担待下。”
“嗯,没关系的。”年昭微笑,绷带下淡色的唇勾起。
不过有一点很在意的是,
“好像这几天都没听过助手说过话?”年昭慢悠悠的问。
“哦,是哑巴。”莫维兹教授找了个借口,直接不让崇明尚有说话的机会。
“”忙着换绷带的崇明尚手下一顿,目露凶光,瞪了一眼乱说话的老头。
“好。”年昭点头,暗暗思考着。
哑巴,技术还烂,无资历的新人,也有资格进太子别院,来给他换药吗?
是莫维兹教授这边的关系户吗?专门带来太子面前刷脸熟?
年昭无聊的想着,任凭助手动作慢慢吞吞的缠绕绷带。
扣扣。
门被敲响。
门外有护卫推门进来,崇明尚立即做贼心虚的转过身,只留给护卫一个穿白大褂的背影。
“年昭大人,游戏手柄要拿吗?我正好要去一趟贵族学院。”护卫恭敬问道。
拿游戏手柄干什么?
眼瞎了还能玩游戏吗?
崇明尚疑惑皱起眉头,但是“哑巴”不能说话,只能眼神凶狠的示意莫维兹教授。
莫维兹教授无声叹息,“好奇”问道,“年昭,你眼睛伤了没法玩游戏吧?”
“有些单机游戏,仆人一旁看着给我点提示,我也能勉强玩,不然闷在屋里太无聊了。”年昭解释道。
主要是登录游戏才能给沙弗莱发信号。
“对了,教授,我打个电话和舍友说一声,只有他知道我的游戏手柄放在宿舍哪里,你帮我拨通舍友的号码吧。”年昭掏出兜里的手机,循着声音方向递过去。
只是接过手机的不是预料中莫维兹教授粗糙的手,而是一只年轻人的手。
微凉的,骨节分明的手,带点犹豫的,轻轻从年昭手里抽出手机,径自点开通话页面。
“对了,我舍友,”年昭刚想说什么,拨通键已经按下。
短暂的几声响铃后,电话里响起舍友许维熟悉的声音,诺诺的问,“年昭,怎么啦?”——
好了。
崇明尚想这么说,想起自己是个哑巴,又赶紧把话咽进去,一手握着电话递还回去。
可是年昭没有接,静静地坐在床边,微微扬起面孔,绷带后的眼睛好像突然能看清了,正正的对准崇明尚的位置,似笑非笑的勾起唇,像是隔着绷带和崇明尚对视。
崇明尚心虚的眼神闪躲,以为年昭是没看到,便屏住呼吸的牵起年昭的手,将手机塞进他手心。
空气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安静。
年昭这次接过了手机,轻声道了句“谢谢”,内心却冷冷道了一句太蠢了。
蠢到扮演哑巴助手没几天就露馅了。
一个市中心研究院的助手,是怎么知道他的舍友叫什么名字呢?还毫不犹豫,准确无误的拨通了电话。
年昭的手机备注上,明明只写了“许维”。
第59章 暗通款曲,礼物 “这么怕吗?”……
啪哒哒。
是游戏里的盗贼小人跑跳时的游戏音效。
年昭脸上缠着绷带, 手里握着游戏手柄,坐在地板蒲团垫上,操控着小人在五颜六色的飞行棋盘上乱跑。
仆人在一旁小声指示前面还有几格, 还有骰子的点数,年昭就操控小人飞跃而起。
下一秒, 捡到的道具箱爆出了一双破破烂烂的雨靴。
“年昭大人, 是一双天蓝色的雨靴。”仆人恭敬道。
“嗯。”年昭淡淡应一声。
虽然看不见, 但他能猜到,这双雨靴应该和下城区时他穿的旧雨靴一模一样。
小人换上天蓝色雨靴, 哒哒哒更高更快地跑跳,直到下一张地图加载。
宽敞明亮的屋子里, 摆放着两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床,一张床空着,另一张床边静静坐着一个绿眼睛的小人。
小人也是游戏里可爱的Q化版,眼睛大大水汪汪的,碧绿如湖水。
“呃,这张地图的情景设置好像是,”仆人费力辨认着,又求助的望向另一边坐着的崇明尚。
崇明尚皱着眉头望屏幕, 总觉得和贵族学院上城区的宿舍有些眼熟,便随手在白纸上写下“双人宿舍”。
“是双人宿舍。”仆人松了口气, 转告年昭。
“嗯。”年昭点点头,操控小人高高跳起, 一下子便攀上了宿舍的窗户,Q版盗贼圆滚滚的翻进宿舍。
与此同时,游戏提示声响起——
叮!——
【双人宿舍副本已解锁,您的好友已登录!】
乖乖坐床边等候已久的绿眼睛小人欢快跳下床, 哒哒哒的跑过来,牵起了盗贼小人的手。
沙弗莱安顿在贵族学院宿舍里。
得到这一信号的年昭不动声色,一边按着手柄,一边释放信息素。
雾气味的信息素飘渺又朦胧。
一直静静观赏年昭打游戏的崇明尚沉下眼,有些烦躁的拽了拽领带。
却不是反感同类alpha的信息素。
而是反感游戏里蹦蹦跳跳的绿眼睛小人。
啧。
讨厌绿眼睛。
仔细回想,年昭为了和他划清界限时,约会的那些学院omega好像就是绿眼睛。
崇明尚强忍着烦闷,深呼吸一口气。
吸入的是雾气信息素,微凉又湿润,是让人上瘾的味道。
崇明尚忍不住挪动着,想坐的离年昭更近。
但窗户外的莫维兹教授很显然受不了,夸张的挥舞双手拼命示意崇明尚快出来。
本来正常换药,结果换完药崇明尚舍不得走,愣是仗着年昭看不见,一言不发地窝在一边看年昭玩游戏。
“”崇明尚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望了眼玩得开心的年昭,闷闷不乐的出了屋子。
好幼稚的游戏,一点也不好玩。
还不如陪他去飙车
等崇明尚走远后,年昭面无表情的放下了游戏手柄。
他刚才试着释放了alpha的信息素,但嘴上一直嚷嚷抗拒alpha信息素的崇明尚,不仅没远离,还蠢蠢欲动地想靠近。
信息素这一招看来是行不通了。
年昭只能另想办法赶走恶犬。
但是,这么关键的时刻,离议会位置只有一步之遥了,为什么恶犬又来碍事?!要是被太子发现!
啪。
被按了关机键的游戏,屏幕瞬间黑下去。
“不玩了吗?年昭大人。”一旁仆人觑着年昭冷下来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
***
“明尚,你不要留在这了!要是太子发现就糟糕了。”莫维兹教授一个头比两个大,唉声叹气道。
这一没留神,崇明尚看个游戏都快黏年昭身上了。
“怎么了?反正我哥这段时间没来别院。”崇明尚不以为然道,“我哥说了,他有议会投票要处理,哪有空管我。”
“哎。”莫维兹教授劝不动,只能提醒,“那你小心点,千万别被发现。”
“嗯。”崇明尚随便应了一声,又给冼月珑打电话。
他记得冼月珑那有很多稀有限量版游戏光盘,给年昭换个游戏玩吧。
总之,别和绿眼睛小人玩就行。
但电话打了很久也没打通。
“冼月珑这个家伙在搞什么鬼?失踪了?”崇明尚皱起眉头。
说起来,好像有一段时间没看见过冼月珑了。
***
好友列表里,灰了很久的盗贼ID亮起。
神庙里,冼月珑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亮如丝缎的长发披散,熟练地点开盗贼玩的副本记录。
都是些很幼稚的副本。
好巧不巧的是,每个副本里都有一个乱码的不知名ID。
冼月珑随便下载了一个副本回放,屏幕里的小人蹦蹦哒哒,可爱脸蛋上是一双熟悉的碧绿眼睛。
沙弗莱。
这么多日子里,年昭都在陪伴沙弗莱。
冼月珑握紧游戏手柄,手下的手柄发出咔吱咔吱响的可怕响声,在空荡荡的神庙里飘荡。
整面墙的游戏屏幕上,精灵站在神庙前,第无数次张弓搭箭,漫长等待后,却仍然没能召唤来盗贼。
过了一会,冼月珑又点开手机,满屏未接电话。
最近的是崇明尚打的几通,但冼月珑一眼也没看,直接拨通了年昭的号码。
滴滴。
电话响了一声后被挂断。
***
是冼月珑打来的电话。
崇明尚做贼心虚,看见来电显示后便一秒挂断,生怕铃声响起。
下一秒崇明尚反应过来。
不对,他挂掉的是年昭的手机。
靠,冼月珑这家伙,不回他的电话,但是给年昭打电话?崇明尚气得暗骂一声。
年昭好像一无所觉,手里按着游戏手柄,还在玩单调重复的游戏。
屏幕里的绿眼睛小人毫无怨言,用无尽的耐心陪着玩了一遍又一遍。
反正年昭看不见
崇明尚偷偷摸摸地删掉通话记录时,屏幕又亮起。
是冼月珑不死心发来的信息——
年昭,我为你修建的神庙好了,你要来看一看吗?
神庙?什么神庙?
崇明尚手指顿住,瞥了眼玩游戏的年昭,随便回了句“不要”。
对面信息瞬间回复——
为什么?你不是说会永远陪伴我的吗?年昭。???
崇明尚彻底怔住。
脑海里好像能想象出冼月珑说这句话的语气,轻飘飘的,带着淡淡的怨怼。
怪不得。
崇明尚回想起无意闯入冼月珑宿舍,撞见的那一幕。
昏暗屋子里,冼月珑坐在还是beta的年昭怀里,自然而然的倚靠着,姿势亲密无间,两张漂亮夺目的面孔交叠生辉。
那个时候,
崇明尚努力回想,终于想起了当时自己不知来由的愤怒下说出的话——
你们俩是有什么毛病吗?打个游戏还要抱在一起?会不会太腻歪了?
对,他是这么说的。
崇明尚无声冷笑,紧紧攥住拳头。
迟迟没有得到回复,对面已经知晓答案,不再发信息过来。
崇明尚也冷静下来,毫不犹豫的删除了信息,又按下关机键。
黑下来的屏幕倒映出崇明尚面无表情的脸。
原来冼月珑也喜欢年昭,藏得还挺好。
崇明尚笑意嘲讽又不屑
已经给过最后一次机会了。
意料之中的,不装了的alpha对他只有敷衍和拒绝。
但是没关系。
冼月珑神色淡淡的垂下眼。
他已经修建了一座新的神庙。
在这所神庙里,盗贼会永远陪伴精灵。
冼月珑挥挥手,仆人们搬运着一箱箱东西进来,陆陆续续往地下室送去
崇明尚把手机放回原位,又眼神凶恶的盯着仆人,警告的挥了挥拳头。
仆人畏畏缩缩的缩在一旁,全程目睹了崇明尚的动作,却不敢吱声。
而年昭好像毫无察觉,还是啪哒哒地玩着游戏。
等崇明尚恋恋不舍的离开后,年昭才在游戏里发出消息——
沙弗莱,来见我。
发完信息后,年昭唇边勾起无所谓的笑,绑着绷带的面孔对准仆人的方向,“这么怕他吗?”
“什,什么?” 仆人惊恐抬头。
“明尚少爷啊。”年昭轻笑一声,“他都来了这么多次,你还没习惯吗?”
“不过我能理解你,他可是太子的亲弟弟,谁都不敢拦的。”年昭善解人意道。
“我也不敢的,所以只能装作不知道,让他靠得我那么近。”
“对了,你知道太子不愿意崇明尚接触我吧?如果太子知道你把崇明尚放进来,”年昭没有继续说下去。
仆人已经吓白了脸。
空气变得紧张又滞涩,缓慢流动着。
等差不多了,年昭才带着浅浅笑意,礼貌请求道,“所以,晚上我有个朋友偷偷来看我,你也放他进来好吗?”
***
“明尚最近怎么样?”太子坐在办公桌前,凉凉问道。
电话里是成美都笑意盈盈地抱怨着,“悯,你是把我当成明尚的老妈子了吗?老从我这打听明尚的动向干嘛?”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太子翻开面前的两份档案,语气平静道,“他有偷偷去我的别院吗?”
弟弟明尚不听话,手下所有人又都管不住他,所以,
“成美都,今晚再去一趟我的别院,去看一下。”太子吩咐道。
“悯,我也很忙的,你是想我天天往你的别院跑吗?”成美都长长叹气,“好吧,正好我要给年昭送个礼物,我过去一趟吧。”
“什么礼物?”太子笔下一顿,深灰眼睛冷淡。
“秘密,就不告诉你了。”成美都笑吟吟的丢下一句,挂断电话,又扶了扶面前的车内后视镜,一双桃花眼睛望了眼车子后排的‘礼物’沙弗莱。
“准备好了吗?还是很紧张吗?”
“嗯。”前所未有的紧张,还有害怕。
沙弗莱点头,十指紧紧交扣。
他好怕啊,怕年昭发现他变成了alpha,还怕被年昭抛弃。
第60章 手心,打火机,好玩 “玩弄我会让您快……
桌上有两份档案, 一份是年昭,来自下城区垃圾街的混混,另一份是殷澄, 上城区左大臣家的珍贵omega。
本该是两个一辈子都不会相交的人,此时却交换了身份。
太子坐在办公桌前, 随手接过莫维兹教授递过来的文件, 一张张纸页上都写有“殷澄”的亲笔签名。
“太子, 真的要这么做吗?”莫维兹教授犹犹豫豫的问。
“嗯。”太子提起钢笔,在议会位置投票选举上写下铁画银钩的“予以批准”, 淡淡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 莫维兹教授无奈, 试探问道,“太子,那年昭进入议会后,还有个身份是您的相亲对象,您真的要和他订婚吗?”
“订婚。”太子语气没有起伏的重复一遍,“你觉得年昭和我相配吗?他有资格和我订婚吗?”
“不相配,没资格。”莫维兹教授毫不犹豫道。
一个是垃圾街混混,一个是金字塔顶端的帝国继承人, 简直是云泥之别。
最重要的是,崇明尚那小子很明显栽进去了, 一心一意,要是知道他的太子哥哥和年昭有一天订婚, 搞不好气疯。
“那就好,那就好,不订婚就好。”莫维兹教授拿手帕擦着一头热汗,松了口气。
“我就知道太子您是把年昭当挡箭牌, 应付下帝后的嘛,他一个混混,怎么有资格,”
“有没有资格这一点,教授,”太子面无表情的打断,深灰眼睛在灿烂阳光里却没有温度,冰湛湛的。
莫维兹教授怔住。
“他有没有资格,只能由我来评判。”太子继续道,双手优雅交叠抵着下巴,姿态是十足的傲慢。
“只要我说有资格,他就有资格。”
他大费周章地为了年昭做假,找了“殷澄”这个合适的身份,就是为了让年昭有资格爬上来,站到他身边。
其余的人没有资格多说一句。
“我给了他这么多,他理应全心全意的永远追随我,侍奉我,不是吗?”太子英俊面孔冷漠,冷冷问道。
不像问,更像是不容反驳的命令。
“是,是的。”莫维兹教授结结巴巴地应声。
等出了书房,莫维兹教授慌忙打电话给崇明尚,又气又急道:“明尚!你不要再去见他了!”
这兄弟俩都着魔了!
***
“老头,你急什么?我根本没见到年昭好吗?”崇明尚不耐烦的挂断电话,眼神凶恶的瞪着仆人。
“对,对不起,明尚少爷。”守在门口的仆人道歉,“但是屋里面成美都少爷又来了,您要是进去的话”
崇明尚脸色阴沉,望了眼紧闭的拉门。
成美都这家伙发什么神经,最近一段时间天天来,待在屋里老长时间不出来,害得换药也只能莫维兹教授教授一个人进去,崇明尚半步不敢踏入。
“切。”崇明尚一脸烦躁,又凶巴巴命令道,“等他哪天走了,给我发信息,知道吗?”
“好的。”仆人恭敬点头。
等崇明尚走远后,仆人才跪坐走廊上,悄悄拉开拉门一道缝隙,小声道,“明尚少爷已经走了。”
“嗯。”屋里的年昭起身,推开成美都搀扶的手,一步步缓慢又准确的走向柜子。
“你的眼睛好了吗?年昭。”成美都不以为意的收回手,懒懒倚靠一旁,笑吟吟的问。
“好了一点,能看见大概的轮廓。”年昭摸了摸眼睛,眼前还很模糊,混沌的光影驳杂,还有大块黑影。
但比之前眼前一片漆黑好多了。
哗。
木质柜门横向拉开,露出里面乖乖抱着腿,缩成一团的少年。
“沙弗莱,过来。”年昭伸出手。
“好的,年昭。”沙弗莱仰起清纯脸蛋,轻轻软软的抬起碧绿眼睛,习惯性的将手塞进年昭手心。
就算变成了alpha,沙弗莱在年昭面前也乖得要命,没有一丝攻击性。
多好啊。
这样的沙弗莱应该不会引起年昭的怀疑吧。
成美都轻笑一声,饶有趣味地旁观着。
口口声声说讨厌alpha的年昭,就这样把alpha抱进怀里,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抱怨。
“沙弗莱,你变高了很多,我抱起来不舒服。”
“有,有吗?”沙弗莱心虚,像小动物软软磨蹭着年昭的脖颈,想把脑袋埋进年昭的怀里。
“当然有。”年昭突然冷冷推开沙弗莱,“都是因为你的错,沙弗莱。”
“是你拒绝了我学院里的邀请,非要跑回宝石盟,去做什么omega腺体改造,才会把身体搞得乱七八糟。”
“对不起,但是我真的很想变成彻彻底底的omega,被年昭标记。”沙弗莱哀声道。
“那你变成了吗?你的腺体不还是一样残缺吗?”年昭不以为然,又冷冷道。
“因为你丢下我一个人在学院,我才会瞎了眼,知道吗?”
说着年昭脸色冷下来。
如果不是瞎了眼,他也不会这么被动的困在屋里,让恶犬有机可乘,又黏黏糊糊的凑了上来。
“对不起,是我的错。”沙弗莱除了道歉什么都不会说,卑微的双手捧起年昭的一只手,用软软的脸蛋蹭着年昭的手心。
“我发誓以后不会离开你了,年昭。”
“嗯。”年昭反应冷淡的应了一声。
这就是他要的答案。
“所以,沙弗莱,你一切都要听我的,要把自己毫无保留的交给我,知道吗?”年昭不客气的要求着。
“知道的。”沙弗莱脸蛋搁在年昭手心,长长卷卷的睫毛像栖息的蝴蝶,轻轻忽闪着蹭过年昭手心的纹路,温顺的答应。
“好,那我还有一个问题问你,你要毫无保留的回答我。”年昭抱住沙弗莱,黑沉沉的眼睛垂下,一手有意无意的抚摸着沙弗莱的后脖,轻声问道。
“沙弗莱,你变高了,真的是宝石盟的药物副作用吗?”
怀里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又柔软下来。
“是的。”沙弗莱努力平复着呼吸,剧烈晃动的瞳孔下意识望向一旁的成美都。
成美都抱着双臂,薄薄的唇勾起,对着沙弗莱点点头。
“因为我太想变omega了,他们给我打了很多药剂。”沙弗莱微微颤抖的唇蹭过年昭的脖颈,留下胡乱的一串吻,焦急问道。
“年昭,你是嫌弃我变高了吗?”
年昭沉默。
他知道沙弗莱在外是很冷静的杀手,但只要一碰上“年昭”,沙弗莱就会失去理智。
哪怕是年昭自己,都不一定能控制住沙弗莱。
就像之前贵族学院宿舍那一晚,年昭明明让沙弗莱留在学院,但沙弗莱还是不顾一切的回宝石盟改造腺体。
“不会,我不会嫌弃你。”年昭安抚的摸摸沙弗莱的后背。
沙弗莱终于安心下来,又软成一滩水的化在年昭怀里。
年昭面无表情的抱着沙弗莱,沉沉无光的眼睛却望向角落里的成美都。
他看不见成美都的脸,也看不清成美都的表情,因为半瞎的眼睛处处受制。
年昭侧身对着成美都,手指在沙弗莱的手心里偷偷写了一个“一”。
而成美都笑容不变,好像没看见年昭隐秘的小动作,若无其事的提醒。
“年昭,尽快甩掉恶犬吧,要是被悯发现,就大事不妙了。”
***
“其实这些天里,年昭很早就闻到了alpha的气息。”别院长廊里,成美都突然开口。
前方的沙弗莱脚步顿住,脸色苍白。
“年昭对气息很敏感,虽然你的信息素没味道,但屋里的alpha气息掩藏不了。”成美都桃花眼弯弯。
“他还问过我好几次,你知道我是怎么回答的吗?”
“怎么回答的?”沙弗莱这么问,手却下意识的摸向腰后的短刃。
“我们的合作关系这么脆弱吗?”成美都笑着叹气,“沙弗莱,没有我和你一起进屋里,你第一时间就会露馅,知道吗?”
把柄。
成美都拿捏住了他的把柄。
好可惜,不能杀。
沙弗莱沉默的放下手。
“我告诉年昭,alpha的气息是我的气息。”成美都笑容不变。
“我的信息素味道很特别,年昭还没猜出来,所以只要我和你在同一个屋里,年昭就分辨不出来alpha气息到底是我的,还是你的。”
“但是,沙弗莱,如果你傻乎乎的自己去见年昭,年昭就能一秒确定alpha气息是你的。”成美都慢悠悠提醒。
沙弗莱讶异抬头,有些意外的问,“你看到了吗?”
“嗯,年昭在你手里写了什么?”成美都笑容了然,猜测道, “让你一个人去见他?”
沙弗莱点头,又不安的问,“可是年昭的眼睛快好了,到时候就能出屋子,他就知道真相了,会抛弃我的。”
“不会抛弃你的。”成美都笃定道,低声说的话有种让人信服的魔力。
“正因为他不会抛弃你,我才费心思把你带进太子别院。”
“所以,不要单独去见年昭,知道吗?”
***
奇怪。
沙弗莱没有理解到他划的“一”的意思吗?
为什么不单独来见他呢?
年昭握着游戏手柄,随便按着键,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啪嗒。
屏幕上的盗贼小人没能跃过障碍物,惨兮兮的脸贴地摔落。
一旁看了大半会的崇明尚皱起眉,瞪了眼忘了出声提醒年昭的仆人,又不耐烦的挥挥手,自己坐在了仆人的位置。
仆人老实让出位置,悄无声息地出了屋子。
而年昭心不在焉的按了重来一局,好像没察觉到旁边换人了,对着“仆人”的方向,像是邀请的问了一句,“要玩吗?”
“仆人”怔住,没有吱声。
“换个方式玩吧,你来操作,我来决定前进步数。”年昭递出游戏手柄,又一手摸索着仆人的手。
崇明尚愣住,犹豫两秒后,难以抗拒的一手接过手柄,另一只手任凭年昭按在矮桌上,感受着年昭微凉手指漫不经心的划过手心。
被划过手心的感觉很奇妙,凉凉的,痒痒的。
崇明尚反射性的蜷缩起手指,手掌合起,轻轻笼住了年昭比划的手。
年昭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的透过眼上捆绑的半透明纱布,瞥了眼崇明尚的轮廓影子。
崇明尚这段时间没机会进来换药,还不知道年昭眼睛恢复了一点,只是反应过来后慌忙松开手,老老实实地摊开在桌。
“先前进一步吧,后面我就不出声了。”年昭懒懒道,手指在崇明尚温热的掌心里划下一横。
崇明尚不太熟练地摁着游戏手柄,盗贼小人不小心跳了两步,刚巧跳到了棋盘上的“陷阱”,被一盆水哗啦啦的浇成落汤鸡。
哗啦啦浇水的游戏音效响起。
崇明尚尴尬的偷望了眼年昭。
但年昭毫不在意,一手臂撑在矮桌上,姿态懒散的撑着下巴,一手又随意的在崇明尚手心里划下两横。
一步,两步,三步。
盗贼小人在棋盘上横跳,蹦蹦哒哒的声音热闹欢快。
明明是很幼稚的游戏,但崇明尚突然觉得挺好玩的,忍不住望了望身边的年昭。
alpha一身简单白衬衫,眼上绑着雪白绷带,乌黑发丝垂落,神色沉静又冷淡的划下两道横。
这次盗贼小人捡到了道具,是一只打火机。
盗贼小人发出“哇哇哇”的欢呼声。
游戏里发出“咔嚓”的打火机点火的音效。
“是打火机吗?打火机在游戏里可以隧洞探险,野外生火,是很有用的道具。”年昭不急不慢的解释道,又轻声道,“当然,也可以用来这样。”
咔嚓。
是打火机按下的清脆声音。
在吵吵闹闹的游戏声音里显得格外突兀。
崇明尚按着手柄的手指顿住。
安静的屋里,一时间只有游戏上盗贼小人单调的原地跳步声。
而年昭很有耐心的等待着,一手握着打火机凑到崇明尚面前,又无聊的按了下。
“还想帮你点烟来着,你身上没带烟吗?是怕身上留下味道吗?”
“也对,你的烟味很特别,很容易识别身份。”年昭淡色的唇勾起,露出淡淡笑意,声音又轻又冷的问。
“好玩吗?明尚少爷。”
话音落下的一秒,屋里陷入彻底寂静。
只有打火机里窜起的幽蓝火苗,静静摇曳着。
“好玩吗?是这个游戏好玩?”年昭手指轻指,指了指屏幕上静止的游戏,又转而指向自己,带点嘲讽的问。
“还是你贵为太子的弟弟,却装作助手,装作仆人来玩我这个瞎子,更让你觉得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