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他听到宋韫说‘请您责罚’是宋韫用戒指引起了秦斐被迫进入敏感期。
宋韫道:“陛下一直没有回复,我猜到您会去首都星,所以,我把秦斐先生骗过来了。”
啪——
一个什么东西朝着宋韫砸了过来。
宋韫没有躲,额头被打中,宋韫垂眸看了看地上,是一个烟灰缸。
紧接着他的衣领就被席礼揪住,后背被席礼搡到墙壁上,席礼说:“宋韫,你出息了,现在做事都不用过问我了。”
宋韫勉强抬起头,看着眼前面容陌生的小殿下。
SSS级alpha发怒起来更加可怕,那信息素几乎能做到在分秒内碾压一切。
在宋韫感到窒息临界点,席礼终于放开了他。
“把人送回去,他不会愿意参与这些。”席礼说。
新鲜的空气涌入鼻腔,宋韫大口大口喘息,他说:“秦斐先生昨晚就已经抵达黑曜星了……”
席礼一记眼刀射过来。
宋韫说:“他好像病了……”
席礼心里一紧:“人在哪?”
宋韫报了一个地点,下一秒就看到席礼风风火火地冲出去了。
第54章
秦斐确实有些不舒服, 再次回到黑曜星,他才发觉黑曜星已经步入了冬季。
从机甲出来,虽然有人为他及时准备了衣物, 但还是吹了会儿风, 加之一直紧绷着, 人就这么倒下了。
宋韫的意思是让他先休息,秦斐想着天色也不早了,打算第二天白天再去见席礼, 哪知道躺在床上了,就没力气起身了。
但他还惦记着席礼这事,完全是靠着毅力才掀开眼。
眼前迷蒙一片, 其中有个身影。
很熟悉,以往秦斐起床都会看见这个身影。
席礼应该是没发现他醒了, 正在给他掖被角。等席礼的目光看上来,秦斐赶紧闭上了眼。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闭眼,大概是太久没见到席礼了吧,不知道该用怎样的目光去看他,更害怕从席礼眼中看到嫌恶。
“不是说打了试剂以后就可以退烧了吗?”
席礼的声音飘进秦斐的耳中, 紧接着额头一凉,席礼的手贴了过来, “他还是在发烧。”
应该是在通讯, 席礼问对方:“有其他的办法吗?”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席礼转身去了盥洗间, 没一会儿, 一条沾了冷水的毛巾叠了在额头上。
秦斐冷得一个激灵,吓得席礼赶紧拿开毛巾。
秦斐再睁眼的时候,就看到席礼手忙脚乱在叠毛巾。
很快他的目光就被席礼发现, 两个人大眼对小眼。
还是席礼先打破沉默,他说:“醒了?”
秦斐:“嗯。”
席礼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秦斐摇了摇头,其实现在的感觉比昨晚好很多。昨晚他浑身发冷,感觉身上的棉被只是一层薄薄的膜。
席礼又问:“饿了吗?”
秦斐没说话,紧紧地看着他。
席礼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
秦斐想了想说:“宋韫说你想以结束生命的方式来结束这场闹剧。”秦斐说。
听到秦斐病了,席礼急匆匆地久来了,压根忘了问宋韫是用什么理由把秦斐骗来的。
骤然听见,他心里一跳,扭过头看着秦斐。
秦斐坐起来:“席礼殿下。”
这一声,又让席礼心里凉了。
秦斐说:“解决这件事有很多办法,用结束生命的方式是下下策。”
席礼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说:“你是来阻止我结束生命么?”
秦斐说:“是。”
他在路上想了一些办法,这时候说给席礼听:“我有了解过,纸片人复活后与人类的生物体征差不多,相当于也算是人了。他们对人并没有攻击性,只是大概受游戏影响,想要与玩家在一起。我想了想,让你们感到棘手的难题应该是,一部分玩家已经有了家庭,无法接纳他们,还有就是他们属于‘黑户’,骤然出现这么多,不利于管控,并且因为他们是受能量波动而出现,可能也会考虑到会不会再有什么能量引起他们的骚动。其实这些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像帝国的荒漠星就可以收容他们,这样也可以集中管控。”
秦斐仰起头看席礼:“您能管理好沃利贝港口,能把黑曜星治理得井井有条,再管一个垃圾星应该不在话下。”
席礼却问:“是不想我死吗?”
秦斐默了默:“是。”
席礼问:“为什么?”
秦斐秦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捏了下被角:“那你刚刚……”
后面的话有些难以启齿,秦斐艰难说出来了:“你是在关心我吗?”
在前往黑曜星的机甲上,秦斐有想过,如果他这次的热脸贴上席礼的冷屁股该怎么办,如果席礼又说一些伤人的话又该怎么办?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像以前那样,把尴尬的场面处理得漂亮。
但没想到,冷屁股没贴上,伤人的话也没听见,率先感受到了席礼的关心。
和在游戏里一样的关心。
席礼说:“是。”
秦斐重新仰起头,像是不解:“为什么?”
席礼看着秦斐的眼,里面充满了迷惘,他有些受伤:“真不知道吗秦斐?”
有什么想法从脑海里冒出,秦斐及时压制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匆忙调转话题:“我确实不希望你死,毕竟你是我亲手捏出来的,而且你不是一直都想‘活’过来吗?就因为人口激增问题而又要死,不觉得很遗憾吗?”
席礼深深望来一眼,问:“所以你来当说客,如果我同意了你的建议,然后呢?”
秦斐说:“如果你能采纳我的建议,我很高兴。”
席礼说:“我是问你,在我采纳你的建议后,你会做什么?”
秦斐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席礼问,他就答:“我?我就回去了吧。”
话音一落,他整个人被压倒在床上,秦斐下意识要挣扎,双手很快被制服住了。
席礼没有看他,把脑袋埋在秦斐的脖颈之间,因此声音很闷。
席礼问:“为什么要转移话题?为什么不继续‘我确实是在关心你’的那个话题?”
秦斐说:“因为话题岔远了,那不是我来见你的目的。”
席礼叹了口气,随后在他耳边说:“那天我看见了。”
秦斐哑声问:“什么?”
席礼说:“看见你急匆匆地跑回家,是希望我也出现在你的眼前吗?”
秦斐不吭声。
席礼说:“是有一点喜欢我吗?”
秦斐皱起眉,刚想说什么又听见席礼说:“其实我有想过把你关起来。”
秦斐一下沉默。
席礼说:“知道为什么我没这么做吗?”
秦斐没有回答,席礼自顾自地说:“因为我知道秦斐想要自由,所以再想这么做,都忍住了。”
秦斐看着天花板,慢慢地闭上眼。
席礼笑了一声,问:“小斐,是不是我以前太混蛋了,所以就算被秦斐喜欢,也无法成为与‘自由’相提并论的选项啊。”
秦斐依然没出声,席礼伸手在他额头摸了下,确定他退烧了:“宋韫骗你的,我没有想结束生命。饿了吗?想吃什么?吃完我送你回去。”
不过,他并没有想成为与‘自由’博弈的选项,他只想,成为守护秦斐自由的人。
发自内心地想。
第55章
餐是席礼送到秦斐屋里的。
席礼把一碗小粥往秦斐面前推了推:“医生说要吃清淡一点。”
秦斐看着这碗小粥, 抬头看看席礼,又看看其他的吃食。
席礼不止准备了一碗小粥,更像是准备了满汉全席, 秦斐从来不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 席礼送来的这些吃食, 都是秦斐愿意多吃两口的。
看着秦斐吃了两口,席礼说:“医生说你现在最好静养,算了算你的敏感期也快到了, 要不在这多留几天。”
秦斐从席礼的语气里听出了商量的意味。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秦斐试探了一下说:“我想走。”
视野里席礼明显失落,点了点头:“那……也行。”
秦斐松了口气, 听到席礼曾有想法把他关起来,他其实紧张过。
现在就可以放松下来了, 至少他的去留是自己可以决定的。
“你先吃着。”席礼站起身来往外走。
秦斐抬起头,问:“你去哪?”
他其实还不打算走,席礼到底要如何解决纸片人造成的人口问题,他想了解清楚之后再离开。
他以为席礼去安排送他回去的机甲。
席礼说:“你敏感期不是快到了么,我给你准备阻隔贴和抑制剂。”
秦斐愣了愣。
抑制剂, 阻隔贴……
秦斐想起来他从黑曜星离开的时候,那名检查证件的军人也问他有没有带够抑制剂和阻隔贴。
那时候他权当是军人的好意, 现在想来其实是席礼在问吗?
一边看着他离开, 一边担心他有没有带够抑制剂和阻隔贴。算算日子,他离开黑曜星的时候确实快到敏感期。
心里难免起了点复杂的情绪。
席礼已经走到门边了, 秦斐唤他:“席礼。”
席礼停住脚。
这是秦斐第一次唤他本名, 不是‘沙贝’,也没有加上生疏的‘殿下’的称呼。
席礼扭过头来。
秦斐问:“你打算怎么解决?”
秦斐想聊,席礼就跟他聊:“我跟你想法一样, 不过皇帝一直在装死。之前我打算去首都星跟他当面聊……”
秦斐皱起眉说:“你不能去。”
席礼还是很高兴从秦斐嘴里听见这句话,他说:“嗯,是不能直接去。”
秦斐看见席礼唇角的笑意,猜测席礼应该是有了想法,他问:“所以你想怎么做?”
席礼盯着秦斐的眼:“承认错误,弥补错误。”-
纸片人活过来这事几乎成了全星际每天热议的话题,有人支持政府收容纸片人,有人反对,还有人一再追问纸片人具象化的原因。
在这一片争吵里,帝国第一军区发布了一则公告。
小殿下回来了。
这个消息无疑是重磅炸弹,帝国人民全员欢呼。
小殿下回来就好办了,一定能完美处理纸片人的难题。虽说亡人复活这事太过荒谬,但纸片人都能从游戏里出来,还有什么事不可能的。
帝国人民翘首以盼,希望小殿下能露个面。
于是小殿下露面了,非《专属ABO》玩家,看到小殿下的面容愣了下。
不是,你谁?
而《专属ABO》玩家则陷入了沉默,你你你你你你……你不是沙贝吗?
在席礼露面后,恰好政府就给出了纸片人具象化的解释,检测到宇宙裂谷的能量波动。
宇宙裂谷就像是一个关键词,明明什么也没说,但已经足够引发大众的猜想——小殿下就是在宇宙裂谷出事的!
原本大众期待着小殿下来解决这一场灾难,没曾想这场灾难竟然是他带来的。
一时间质疑声起。
席礼就是在这一片质疑声里去的首都星,他公开了自己的身份,这么去首都星的话,皇帝想要动他就又要掂量了。
席礼此行没带多少人,宋韫就被留了下来。
秦斐当然也被留了下来。
算算日子席礼应该抵达了首都星,秦斐没有席礼的终端号,有想知道席礼的情况,便去找了宋韫。
宋韫因擅自把秦斐骗来黑曜星受了罚,秦斐能看见他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
“上将。”
秦斐敲了敲门,宋韫抬起头看见了他,请他进来。
秦斐对宋韫其实没有什么好感,简单地招呼之后便问:“席礼……殿下抵达首都星了吗?”
宋韫道:“到了。”
席礼的行踪怎么会向宋韫汇报,秦斐猜测应该是席礼联系过宋韫,所以宋韫才会说的这么笃定。
果然宋韫说:“殿下让您别担心。”
秦斐抿下了唇,倒是没想到席礼在这个时候还惦记着自己。
宋韫看了秦斐一眼,说:“殿下比您想象得更在乎您。”
秦斐蜷了下手指,他与席礼还没有牵扯清楚,旁人说这话其实有些不妥,但不知道是宋韫语气太过真诚,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秦斐并不觉得冒犯。
但现在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秦斐更在乎的是席礼的安全。
他说:“其实席礼殿下完全可以公开喊话,让皇帝答应拿出荒漠星。”
这样一来,皇帝也就被架在了火上。
宋韫摇了摇道:“殿下确实可以这样做,这也是最保险的法子。但这么做了,殿下和陛下是双败的局面,一来荒漠星是陛下应允的,人民不会感激殿下,仍然会觉得殿下是罪魁祸首,且有‘慷他人之慨’的嫌疑,而陛下是被殿下喊话,也会让人民觉得是陛下不情愿之举。”
秦斐恍然,只觉得其中的门道太多了。
又听见宋韫说:“明明是一件好事,却做的让人不满意……其实殿下对您就是这样。”
话题又被宋韫这么拐过来了。
不等秦斐说什么,宋韫问:“秦斐先生您有兴趣吗?我想带你看一些东西。”
秦斐想了想说好。
宋韫便叫人拿阻隔贴来,秦斐接过阻隔贴,这是军用阻隔贴,用于抵抗战场上的信息素压制,效果更加强劲。
秦斐猜到了什么,他把阻隔贴贴上了。
果然如秦斐的猜测,宋韫带着秦斐去了席礼的房间。
房间里放着一台光脑。
宋韫特意在秦斐面前输入密钥,输入完抬头看秦斐,没从秦斐脸上看到什么情绪来。
宋韫沉默了一下说:“这是您与小殿下订婚的日子。”
秦斐愣了愣。
宋韫说:“星历322年8月23日。”
秦斐不记得这个日子。
好在宋韫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在输入密钥后离开,秦斐抬眸,看到光脑屏幕里有一个命名为‘qf’的文件夹。
向来宋韫带他来,就是带他看这个的,秦斐点击光标,打开了这个文件夹。
里面有很多内容,照片、音频、媒体录像,而无论是什么,主角都是一个人——秦斐。
秦斐心跳加快了一瞬:“他一直在偷偷关注我?”
宋韫说:“应该是的。”
秦斐看了眼最‘古老’的一份资料,一看时间竟然是他进行信息素匹配的第二天。
他忽然想到程序员王鹤说 您的纸片人五年前就对您有亲密度了。
秦斐:“……”
他十分不解简直是匪夷所思:“那他之前为什么不理我?”
宋韫又说:“您应该还不知道,小殿下每月还定时给您汇钱吧。”
秦斐:“……”
那个钱……他以为是大皇子给的。
宋韫说:“三年前殿下出事前,特派了一批人保护您的安全,您应该也不知道吧。”
秦斐:“……嗯,我不知道。”
宋韫笑了下:“秦斐先生,您看……”
剩下的话宋韫没说了,隐在笑里。
您看小殿下是不是就是做好事却做得让人不满意。
明明五年前就喜欢了,却蹉跎到现在,从有婚约到想把人留下来都要找一百个理由。
嘴比什么都硬,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宋韫感慨:“大概是……”
声音渐矮下去,秦斐只听见一句‘所以不知道怎么爱一个人吧’。
想了想,宋韫又说:“但小殿下已经在很努力地去学习了。”
秦斐没有发表任何感言,他关掉了光脑,说:“带我偷看他光脑这事,我不会告诉他的。”
宋韫说了声谢谢,这时有人来寻宋韫。
宋韫对秦斐道:“军区还有一些事务,我需要去处理一下。”
秦斐:“慢走。”
宋韫正要走,像是想到了什么,撕下一张纸写下了一串数字交到秦斐手上:“我猜小殿下一定将您的终端号设置成为了特别关心。”
秦斐知道宋韫是什么意思,让秦斐自己去联系席礼。
夜晚,秦斐还是没忍住,联系了席礼。
拨号的时候,其实秦斐根本没有去看手中的终端号,大概是之前发过千百次讯息,他拨号的时候像是有肌肉记忆一样,一气呵成地拨通了席礼的通讯。
秦斐只想着拨号了,忘记设置关闭可视选项,通讯一建立,双方的身份出现在彼此的眼前。
看到席礼的身影乍然出现,秦斐先是愣了一下。
席礼先出的声:“还没睡吗?”
秦斐说:“这才几点。”
席礼说:“睡不着的话,我房间里有酒,不过是啤酒,我让人给你弄红酒来。”
秦斐说:“不用,我现在还不想睡。”
那头没回应,秦斐抬眸,看到席礼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秦斐问:“见到陛下了吗?”
席礼说:“见到了,很顺利。”
秦斐皱了下眉,皇帝一直冷处理,就是为了和席礼见一面?这不大可能,席礼说很顺利,应该是交换了什么吧。
是席礼手里的几大军区吗?
他不免有些担心,这几大军区都是席礼亲手建立,如果席礼为了纸片人这事把军区交出去了,未免又会让忠心他的士兵感到心寒。
但他能与席礼聊这个吗?
像是看出了秦斐想法,席礼说:“晚上我跟皇帝吃了一顿饭。”
秦斐便听着。
席礼说:“和皇帝做了个交易。”
秦斐心一紧:“是什么?”
如果真像他想的那样,席礼又失民心又失军心,在被皇帝忌惮的情况下,以后的处境会更加困难。
席礼说:“让我以我母亲的名义发了个毒誓。”
秦斐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席礼勉强地笑了下:“在皇帝百年后,安心辅佐我兄长,不可以有别的想法。”
好半天秦斐才反应过来。
所以,皇帝大费周章把席礼置于这种局面,只是为了给大儿子的皇位铺路?
反应过来后,秦斐好像在一刹那听清楚了,宋韫特地隐去的半句话。
‘大概是没被爱过,所以不知道怎么爱人吧。’
“秦斐。”席礼唤他。
秦斐抬起头,席礼说:“给你说件事。”
秦斐问:“什么?”
席礼笑着说:“晚饭的时候我兄长来了一趟,我把饭扣他脸上了。”
不仅如此,席礼还摁着狼狈的大皇子拍了一张照片,这个时候发给秦斐看。
秦斐:“………………”
是的,这是他一直想对大皇子干的事,曾经他和沙贝夜聊时,有讲过。
不由得,脑海里,又响起了宋韫的声音。
‘但小殿下已经在很努力地去学习了’
“秦斐。”
“嗯?”
通讯沉默了一会儿。
“给你撑腰的那句话一直作数的。”
“……”